第二百一十、烂赌的岂止是一人
第二百一十、烂赌的岂止是一人
别看柳疯子年纪大了些,因为烂赌喝酒,身体素质也很一般。不过,这人急眼了之后,打起人来也是很厉害的。至少他从追着打,到把这个瘦小的男人按在地上打,用足了力气。眼瞅着这个瘦小的男人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皮青脸肿,还流了不少的血。
肖小三低声说:“这得拉住了,否则就打死了。”
我看了看,相信他的判断力。“行吧,拉开吧,把那个瘦小的男人捆起来,这人就是杀害王氏的凶手。”
这话一说出来,除了南厂的人,其余在场的人都愣了愣,才开始窃窃私语。杨大人不敢靠近我,但结结巴巴地在旁边说:“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别废话,让你的人赶紧过去帮忙把人给捆上,然后给柳疯子治伤上药,收拾一下。”反正也不打了,我就安心地坐了下来,瞅着他们的行动。很快,肖小三就把人拎到我的眼前,捆得也很结实。
“孙小宝,还打算看热闹呀?说说呗,你是怎么把王氏杀了的?”我其实特希望现在手边有一杯茶,让我掀盖子吹浮叶,可以装腔作势一番。真是可惜了,没准备周全。心里小小的遗憾了一下,多好的耍官威的时机,可惜了。
“大人啊,小人冤枉啊!”这个瘦小的男人已经被打得口齿不清,眼睛都肿了起来。不过,依然还是不肯承认。我还没说话,柳疯子又冲了过来,踹了他一脚。肖小三又赶紧把柳疯子扯到了一边去。
“柳疯子,你先一边去,不许过来。”我喝了他一嗓子,“够了,我都知道了。”
柳疯子看了看我,忽然跪了下来,呜呜呜的哭了起来,然后还一直磕头,锤心口。我叹了口气,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了一点,“好啦,我知道了。刚才呢,就是故意激怒你的。别委屈啦,赶紧一边坐会,我把这事情弄完,咱两好好说说话,成不成?”
柳疯子抹了抹满脸的鼻涕眼泪,又磕了一个头,才被肖小三扯到旁边,让衙役们继续做简易的包扎。毕竟,这打人的人也是受了伤。
“行啦,孙小宝,本官既然能够叫得出你的名字,就知道你犯得事情。你若是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就赶紧交代。”我又转向了这个人。不过,此时人群中又冲进来不少人,大喊着“冤枉啊”,然后跪在我眼前。衙役们也学乖了,立刻把人往后面赶了赶,尽量不要靠近我。
“你们是谁?”我问道。
“我们是孙小宝的父母和叔叔婶婶。”这几个人喊得不太整齐,但看起来也是很焦虑的样子。
“你们也闪到一边去,听听孙小宝怎么说吧。冤不冤枉这种事情,可不是你们来定的。”我嘿嘿笑得比较瘆人,几个衙役持起了长棍,直接赶人。
“大人啊!冤枉啊!”这几个人还有点不肯消停,“小宝虽然平时好赌,也有小偷小摸的习气,但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小偷小摸不制止,好赌也不是错,最终就是杀人抢劫。”我看着孙小宝,“你说说吧。”
“大人啊!”
“不知道怎么说是吧?来,先说说自己的名字,年龄,家里是做什么的?这不用大人教吧?”我眯着眼睛,越发厌恶他,一点都不痛快。
“孙小宝,二十一岁,家里是城西开杂货铺的。”在肖小三的阴影下,孙小宝进行了自我介绍。
“王氏退婚的时候,给了你多少钱?”我问道。
“一千两。”这话一说出来,围观群众又都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很多。
“你这一年赌赢过么?哦,对了,这种事情不能问你这种烂赌之人。”我冲着外面的围观人群问道,“你们有人和孙小宝一起赌博的人么?说说呗,他这一年手气如何?”
八卦的人,爱说的人特别多。立刻就有人提供线索,说孙小宝这几年来都是豪赌,然后输的很惨。可以没过几天,就又忽然有了很多钱,然后又来赌博。本来以为他是拿了杂货铺里的钱,可是杂货铺依然在经营,也没有看到什么资金周转不灵的事情。
赌博的人一般也很少关心别人的本钱,现在说起来,大家开始怀疑了,毕竟孙小宝的赌资来源不明,这就是疑点。
“孙小宝,幸好没有让柳石榴和你结婚,否则就是王氏杀你了。”我从怀里掏出了柳疯子之前一直拿着的金戒指和金镯子,嘿嘿笑道:“王氏,你说是不是呀?幸好你还留了这个金戒指,这上面的牙印和孙小宝缺了一颗门牙的印记刚好能够对上,你真是不错呀!”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我这句话说出来,看起来就像是通灵一般,把孙小宝看得浑身颤抖,紧紧闭住自己的嘴。“去去去,把孙小宝的嘴掰开,让我看看另外一颗门牙还在不在?”恶人自有恶治,反正是不能客气了。衙役们也力气不小,直接把孙小宝的下巴掰脱臼了,果然是缺失了一颗门牙。
“赶紧装回去,让孙小宝说说是怎么杀人的。”我摸了摸金戒指,看着他。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金戒指,终于低下了头,用头着地,狠狠地磕头说:“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都杀人了,怎么饶命啊?”我站起来,打算踹他一脚的。结果,肖不修扯住了我,他帮我踹了一脚,低声喝道:“说!”
他这一嗓子的确比我更有威严感,孙小宝哆嗦着将杀人的经过说了出来。
王氏来到炐西县后,经常与杂货铺的孙家买东西,一来二往关系也就熟络起来。看着柳石榴与孙小宝年龄相当,孙家也不算穷,因此王氏就动了结亲家的想法。当时,钱立峰还没有找到王氏,王氏也对于未来感到恐慌,柳疯子肯定是靠不住的,但是孙家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以后的家产也是要归孙小宝所有的。女儿柳石榴嫁过来也不算吃亏,更何况,孙家也没有嫌弃柳疯子的烂赌,毕竟说起来,柳疯子作为父亲的存在,是柳石榴的减分项。
聊过几次之后,孙家也同意了这门亲事。王氏还承诺无所谓聘礼,只要对柳石榴好就成。毕竟两家也是很熟悉的,所以这事情也就算口头订了下来。虽然没有过婚书,但是孙小宝和柳石榴大约也将彼此认定为今后的婚嫁对象。但柳石榴不是很喜欢孙小宝,最大的原因还是孙小宝喜欢赌博,常常输得精光。毕竟她眼前有一个烂赌的柳疯子,所以心里也是很膈应。
钱立峰来了之后,提出退婚的事情。柳石榴还是很高兴的,王氏也觉得孙小宝不是良人婚配,因此也同意了钱立峰的建议。但是,王氏与孙家的关系很好,这种退婚的事情不太好说出口。她与钱立峰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还是用最决绝的办法——用钱堵嘴。钱立峰拿出了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让王氏带到了孙家,赔罪也是退婚。总算是好说歹说,将两人的婚事作废。
孙小宝一开始也觉得无所谓,不就是个媳妇么。虽然柳石榴很漂亮,但是家里有个名声不太好的柳疯子,娶了他的女儿,还是会得到小伙伴们的非议和嘲笑的。因此,退婚就退婚,还白的了一千两银子,他刚好拿去赌场。
转眼,柳石榴的嫁妆运去了雷家,十里红妆的阵势震撼住了炐西县,孙小宝站在官道上看着一辆辆一箱箱物品送去了雷家,心里不是羡慕,而完全是恨。这应该是归他所有的东西,怎么就放手了呢?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亏。他直接找到了王氏,质问她为什么退婚?王氏也挺生气的,觉得孙小宝不懂事,还蛮不讲理。孙小宝到也镇定,直接说出了王氏与钱立峰之间的关系,说如果不给他赌资,就直接把钱立峰给揭发报官。
王氏很害怕,问他说如何知道的?孙小宝倒也坦白,毕竟他之前与柳石榴是有婚约在身的,柳石榴就把实情告诉了孙小宝。本来已经认定孙小宝是自家人,结果退婚了。现在,这反而是个把柄拿捏在了孙小宝的在手中,成为了王氏的心病。
王氏没有办法,只得拿出了几锭银子先堵住了孙小宝的嘴。谁知孙小宝烂赌还手气不好,赌输了就跑到王氏这里来要钱,要挟她说如果不给钱,就把钱立峰的事情说出去。王氏只好继续给钱,堵住这个白眼狼。
本来她也想和钱立峰商量一下的,但是阴差阳错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事情也就这么拖着。直到柳石榴大婚典礼后,孙小宝更加生气,毕竟这么盛大的婚礼应该是属于他的。当晚,他跑去豪赌了一场,结果输得连内裤都没有了。狼狈地跑回了家,越想越生气,想去找王氏理论一番。
不过当时家里进了一批货,孙小宝蹲在家里数货物,没有机会去。直到三日后深夜才空闲下来,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出了门,直奔了柳家。正门没进去,但看到柳秀才家的侧门没有关好,就溜了进去。溜墙边走的时候发现有木匠留下的刀和一些铁器,他想着这些东西也能换些银钱,所以就顺手拿走了。
翻墙进到柳疯子家,看到王氏的屋子还亮着灯,他直接进去要钱。王氏当时刚和女儿聊完婚后生活,还沉浸在女儿的幸福之中。忽然看到孙小宝闯了进来,吓了一跳。又听得他来要钱,不禁心生怒火。这小子太不懂事了,女儿都已经嫁人了,还要威胁什么?明日就和钱立峰去商议这个事情,把孙小宝解决掉。
因此,王氏下了决心不给孙小宝钱。孙小宝一听就着急了,自己欠了赌资,必须要还上的。你一言我一句,两人就吵吵起来,王氏还骂了一句孙小宝简直就是混蛋,好吃懒做,幸好女儿没有嫁给他。
孙小宝觉得这是对他极大的侮辱,火气就更加大了。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刚刚偷来的刀子,直接捅了王氏一刀。一刀未击中要害,王氏喊了起来,孙小宝害怕起来,但是觉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把人杀了吧。
不过,他身材瘦小,杀一个壮实的妇人还是有些困难的,因此只好一刀两刀三刀一直捅下去,生怕她不死,最后还想起杀鸡的时候都有断喉一招,就直接给王氏做了个断喉了断。他本来也想杀了闻讯出来的柳石榴,但最终还是对柳石榴有那么一些些儿女情长,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打昏了她,便拿了一部分钱财离开了柳家。
因为杀了人,他没敢在炐西县继续待下去。在外面混了大半年之后,遇到一个老乡,才知道柳秀才作为杀人犯被抓了起来。不禁放下心来。拿着赢来的银子大大反方回了杂货铺。孙家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平时小偷小摸,还经常夜不归宿,但因为是独子,也没有过分的责骂,既然儿子带着钱回来了,又没有受伤,他们也就不问他为什么大半年不回家的事情,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
柳秀才要被砍头的那日,大家都去了刑场。看到“刀下留人”的戏码之后,孙小宝还紧张了一下。不过,听到今夜县衙连夜审案,还把柳秀才一家人,连带家仆都抓了起来要问斩,孙小宝立刻来了精神,毕竟有人替自己赴死,他还是想看看热闹的。
他这种性格,还站在了头排看热闹。刚好也就让柳疯子揪了出来,厮打在一起。然后,在我的连环追问下,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孙小宝这边算是问明白了,很多细节都能够对得上,就连当日王氏和柳石榴穿的衣服孙小宝都记得很清楚,与之前的卷宗一一对得上,杀人犯的名字算是落实了。文书师爷把口供写清楚后,让他签字画押,算是了了这桩公案。
无论是孙家人各种嚎啕大哭,还是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都无法否认这桩案子今时今日,在天即将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大白天下。我也舒了一口气,暗暗挺了挺腰,折腾了好几天,终于算是弄明白了。
杨大人问我:“敢问大人,如何知道孙小宝是嫌犯?这完全是一个没有在本案范围内出现的人啊?”
反正吧,每一次案件结尾的时候,总一些疑问和破案的关键被人问起。想不明白的人比较多,就连肖不修都看了我一眼,估计他也很诧异为什么是孙小宝。
我揉了揉自己的腰,站了起来,走到柳疯子的身边,这个时候的他满脸泪痕,哭得很大声。见我走过来,他又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呜呜呜地想说着什么。我也蹲在地上,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柔声说:“别哭啦,现在破案了,你的侄子不是凶手,你也算是对得起他了。毕竟,你可是拼了老命帮他洗清了冤屈,不容易啊。”
听到我这番话,他哭得更加厉害了,都出了鼻涕泡泡。尽管我很是嫌弃,但人家毕竟是真情流露,我也不好立刻离开。只好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递给他,“擦擦呗,一会跟你侄子一家人聚一聚,这么多年了,也都是不容易。”
柳秀才一家人都跪在一边,柳秀才很是狼狈地靠在自己妻子的身上坐了起来,大声问道:“大人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第二百一十一、冤有头,债有主
第二百一十一、冤有头,债有主
这么多人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自己咋这么聪明呢。无论是门外的,还是门里的人都没有走,大家都在等我揭秘,那么,我还是再好好说一遍吧。
“柳秀才是最早洗脱罪名的,钱立峰也不可能是杀人凶手。那么,柳疯子有没有可能?
也没有。
因为柳疯子一直拿着金戒指和拨浪鼓制造各种噪音,企图引起众人的注意。杀人凶手都会躲起来,怎么可能这样张扬,反其道而行?因此,柳疯子也被排除。
王氏没有仇家,没有和人结怨。那么,在这么多人的证词下,这杀人凶手究竟是谁?
根据王氏被杀死的方式来看,也有疑点。卷宗里写道的是被捅十七刀,最后一刀割喉。这样做,有两种可能,一是仇杀,仇恨到一定阶段,狠狠下手,泄愤。第二种就是此人应该身形瘦小,并且绝对不是力量型,甚至应该还有些体亏。十七刀的刀深不一,但都没有伤及要害。只是最后一刀的割喉,才令王氏死亡。
所以,此人瘦小体弱。
再其次,此人应该熟悉柳家地形。他能够从柳秀才家翻入王氏家中,毕竟是熟悉两家的情况,所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
第三的关键证物是柳疯子提供的,就是他手中的金戒指和金镯子。这应该是一套金饰,戴在王氏的身上,并且是王氏随身佩戴的。就算柳石榴记不清了,但柳疯子必然记得。这就要说烂赌之人对于金钱之物最为在意,因此观察的比较仔细。
推断的缺口就是从柳疯子这里开始的,他因为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整日拿着拨浪鼓发出噪音,期望能够有人注意到他手中的金戒指,从而发现端倪。但可惜,真的没有人发现。所以,柳疯子越发着急,行为就越发诡异,得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但若仔细想想,对于一个烂赌之人来说,手里拿着金戒指金镯子,必然应该是金赌场去参加赌博,不可能拿捏在手里,所以说,这必然是相当重要的证物。再推及开去,他的活动范围除了家就是赌场,他必然是在赌场里拿到了金戒指。再往下推,这持有金戒指的人就是凶手,或是和凶手有关的人。
所以,这部分的结论就是凶手也是个烂赌之人。
当然,我对柳石榴的丈夫雷天一本来也是有怀疑,毕竟他的身量不高,看起来也很瘦弱。但是经过观察,他虽然身形如此,但因为是家里做木匠的,搬搬抬抬的工作也做了不少,所以他看起来虽然瘦弱,但属于精壮型。如果下手杀人,应该是手很稳,不会胆怯。因此,他也被排除了。
刚才让柳秀才家的家仆来搬动县衙的条案,其实就是在考察这些人的体力。刚才也说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但是,目标锁定在身材瘦小无力之人,但这些家仆搬起条案的时候并不算特别费力,跑了几个来回,虽然气喘吁吁,但是还不至于没有了力气。
所以,柳秀才的家仆也排除了嫌疑。
那现在,在本案中出现过的相关联的人基本上都被排除了。但还有人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可他与王氏柳石榴都有很深切的联系,并且可以说,他们曾经要作为亲人存在的。那就是柳石榴曾经婚配的这一家人。
看起来似乎是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毕竟也用一千两打发掉了。自从解除婚约后,也没有人再看到孙家和王氏有过联系。毕竟发生了这种事情,大部分人会冷处理,或者说是老死不相往来,断了联系。
但是,我们之前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柳石榴和王氏与孙家在很长时间里都走得很近,所以才会有姻亲一说。那么,他们之间是否会说过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卷宗里关于这一段只有寥寥几个字的描写:孙小宝因好吃懒做被退婚,在柳石榴婚后离开了炐西县。
也许有人会理解成为孙小宝受了情伤,想离开一段时间。但是,退婚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为何要在柳石榴婚后才走呢?
柳疯子有提供一个关键的证物——拨浪鼓。这个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都是逗婴儿用的。虽然看起来已经破破烂烂的,但是那上面有一个“霍记——周岁牛宝”字样,我在酒楼看行刑的时候,这酒楼就是霍记的产业,老板刚好有个不到两岁的小孙子在内堂雅间一闪而过。
当天很乱,有伙计在喊:“牛宝,你小心点,别乱跑。过几天就两岁了,怎么这么皮。”声音淹没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但看到柳疯子这个拨浪鼓的时候,我瞬间就想起这句话,并且算这个时间,就是王氏被害的第二日。
查看卷宗中写的关于柳疯子当时的行踪,王氏遇害当晚和第二日都在赌场,他与同样烂赌的孙小宝相遇,看到孙小宝正在用金戒指和金镯子下赌注,还感到很是奇怪,王氏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孙小宝,毕竟这也很有可能是钱立峰给王氏这些年的一种补偿。
在他怀疑揣测的同时,听到其他人已经开始议论王氏被杀的事情,惊得立刻返回家中。这时候,杨大人已经抓了柳秀才,看到柳疯子,也一同抓了起来。不过,柳疯子没有太多嫌疑,就审问了几句直接放了。
但是,柳疯子其实并不疯,他发现孙小宝就是凶手。于是就立刻返回赌场,从孙小宝手中赢回了王氏的金戒指和金镯子,并且有人见证此时。然后,他知道霍记牛宝的周岁宴日期,便去抢了一个拨浪鼓,当街摇动拨浪鼓举着金戒指,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杀人者是孙小宝!”
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也真的把我累坏了。柳疯子早已经泣不成声,柳秀才默默无语,但是在他妻儿的帮助下,爬到了柳疯子身边,拉住了他的手。
还没有被压下去的孙小宝更加低头不语,他的父母反倒是暴怒起来,冲着孙小宝又踢又打,口中还喊着:“逆子!”
杨大人很是惭愧,也低着头不说话。毕竟这些证据就在眼前,只是仔细多看看,多想想,就能够找出凶手了。更何况,人家柳疯子都当街那样大喊大叫了,居然还没有反应,也真是够了。
我喝了一大口水,才看向大家,问道:“还有啥疑问么?”
“您之前见过孙小宝么?”有人围观群众提问。
“没有。只是在卷宗中看到了这个名字。”
“所以,完全不知道他的身高体型以及品行等等?”
“是的。”我老实的回答。
“那如何……”群众们对于这一段看来都有疑问啊。我看了看柳疯子,才说道:“刚才我其实很对不起柳疯子的,我先道歉哈。”
柳疯子立刻冲我摇头,又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哎,看着都觉得挺惨的。
“我的确不认识孙小宝,并且其实,我也根本不能肯定孙小宝是不是能够今晚来到现场,只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孙家正在为他找媳妇。这个内容是酒楼掌柜提供的,他也是无意中说起他女儿之前被一个烂赌之人追求,很是讨厌。而这人是被王氏退婚的孙小宝。”我看了看人群中,问道:“掌柜子来了么?当时我们随便的闲聊,都成为今天的证据,所以也要感谢你呢。”
霍掌柜子被人群挤推了出来,一脸不好意思,连连冲我拱手说道:“大人谬赞了,我就是一个开酒楼的,爱听八卦,爱传八卦。”
“哎,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个都是最有用的消息。说真的,要不是你,我也未必会对这件事情起疑心。毕竟当时你说话那个口气是偏向了柳秀才,我就留了个心眼。”
“还是大人心细如发啊!”霍掌柜子立刻拍马屁。
我笑了,这种人最可爱的地方就是特别会说话,什么时候都能够说道别人的心坎里去。“好啦,这个事情你也是有功的。”
柳疯子站起来冲着霍掌柜子磕头,八成是要感谢他。霍掌柜子立刻跑过去拦住他,反正也没拦住,然后大家就都跪在地上,各种抱头痛哭,场面倒也是感人。
“别哭了,继续听我说。”我没走过去,因为肖不修盯着我,不许我离别人太近。“那因为我也不知道孙小宝的长相,所以也不能断定他哪一个是他。更何况,他未必愿意来这里。所以,我干脆让侍卫们散布出消息,说是我今夜抓了柳秀才全家,连家仆都抓了起来,准备来一个全家都问斩的戏码。一般这种热闹,都是属于百年难遇的。无论是柳秀才的邻居,还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想来看看热闹,因此,我是让侍卫们把话都说出去了,以孙小宝这种性格,反正有人替他定罪了,赌徒心理,也是必然要来现场看看的。
可是,我不认识他怎么办?没关系呀,柳疯子必然认识。但是,柳疯子不能说,不能写,还被大家认为是个疯子。但你们要知道,疯子不是傻子的代名词,疯子还有可能是极顶聪明人的代名词。所以,我干脆激怒柳疯子,让柳疯子彻底发狂,然后去揪出孙小宝。
当他揪出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大致留意了一下他的身形以及力量感。能够被一个已经年老的柳疯子毒打的人,这身子骨也是很弱鸡了。那么,这人就是孙小宝,就是杀人凶手了。”
“大人果然英明!”……答疑解惑之后,当然很多人明白了这段推理过程,其实不复杂,也不难解,重点在于如何将众多线索拼凑在一起,又能够梳理出主次线索,已经连环勾结的线谱。
虽然肖不修不让我靠这些人太近,但我还是走到柳秀才身边,很严肃地对他说:“你的叔叔为了你被误解,被欺负,被冤枉,但是他都没有放弃,一直在为你争取。他都这样了,还在为了你做很多事情,反观你做过什么?他为什么烂赌,是真的烂赌么?我猜想你家之前也并不富裕,又没有谋生的手段,那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快的方法就是赌钱。尽管输得多,赢得少,但是,赢钱之后也是给过你买书的吧?他希望你好,你光宗耀祖,你成材之后,才能够作为他的靠山。就算是他再如何烂赌,就因为这件事情,你都应该孝敬他,为他养老送终。”
柳秀才大哭起来,虽然手脚不能动,但是还是做出了要拥抱柳疯子的动作。柳疯子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也大哭起来。
我只好揉揉耳朵,继续说:“等会哭,回家哭,怎么哭都成。柳秀才,我要对你说一句话,谨言慎行。你自己想想你的遭遇,要不是你说话的刻薄和讨厌,怎么会没有人站出来帮你呢?只有你叔叔站出来,也真是挺难的。所以,从现在起,学会说话,学会做人,学会尊敬别人。记住没有?”我都感觉我真是苦口婆心了,私塾老师都没有这样掰开了揉碎了讲吧。
柳秀才和柳疯子都看着我,然后费力地要磕头。我赶紧给拦住了,“别了,等你们的伤都好了,就去京城看我。对了,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就成了。”我在肖不修的拉扯中,又赶紧回了自己的安全地带,因为想过来磕头的人还有柳秀才的家仆,和邻居们,这些人也真是热情,跪了一地,黑压压一片。
“啊呀,案子都破了,散了吧,快回去睡觉吧。”我冲着他们也摆了摆手,然后转头看向肖不修,“我说明明白了吧?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肖不修一脸的笑意,“大人,您还得收尾写个折子吧。”
“明天写不成么?”我哀嚎道。
“今天写比较有感觉,明天估计你就都忘了。”肖不修倒是真的很了解我,我每次写东西的时候都是靠那么一股热情和激情,并且感觉对了,就会写的很快。要是整不明白的时候,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第二百一十二、半夜肖不修爬上了我的床
第二百一十二、半夜肖不修爬上了我的床
虽然被肖不修揪到后堂写了半天的折子,但是我依然超级兴奋,我的确是那种“人来疯”,人越多,越兴奋,越爱说话,爱表演。肖不修应该是看出来我这个毛病,完全就是压制我的表演欲望,把我丢在屋里写文书,他和肖小三带着人去前面清场。
我在后堂都能够听到前面乱糟糟的,应该是来了不少人,炐西县大部分人应该都出来了,大半夜看热闹,然后再清场,的确也是挺困难的事情。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又平衡了很多,毕竟这个事情不是我擅长的,还是老老实实坐屋里把折子写完了比较好。
想想这“刀下留人”也是我喊的,毕竟若不能破案,我也是要吃“瓜落”的。真是万幸啊,柳疯子还是可以的。写起来也很快,因为都说的差不多了,写起来就是注意一些行文的措辞以及笔迹的干净整洁就好。
等我写完了,肖不修一身土就回来了,爱干净的他一直拍打身上的灰。我还是高高兴兴地跑过去问他:“我刚才是不是很帅气?”
“对!”难得肖不修这么夸我,我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真是开心。
“那咱们吃夜宵去吧!”我立刻补充道。
“嗯,等下就送来了,你容我喝口水,歇会儿。”肖不修依然还是侍卫易容的打扮,身段做派也都是属下的样子,看起来就更令人愉快了。我也没嫌弃他身上的土,过去抱住他说:“今天把本大人保护得很好,一会赏你个包子。”
“啊呀,谢谢肖大人啊。”肖不修心情很好,也没甩开我,只是说:“我身上不止是土,刚才他们还扔了臭鸡蛋过来,你闻不到么?”
“啊?干嘛不早说!”我立刻放开了他,问道:“为什么扔臭鸡蛋?我们破的案子啊!”
“孙小宝押下去的时候,很多人知道他是凶手,都很生气,所以就把手边能扔的都扔过来了,那几个衙役明显招架不住了,我和小三就过去帮忙。但是也被扔了一身的东西。小三比我还惨,有几个臭鸡蛋刚好砸到脸上,可臭了。”
“武功呢?他轻功很好的?”我瞪大了眼睛。
“他拽着孙小宝呢,没躲开。”肖不修笑道,“现在正在洗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就算了,没啥可看的。倒是肖大人要是洗洗的话,我可以帮忙的。”我的表情特别诚恳,肖不修冲我呲了呲大白牙。“你去休息吧,我洗洗也睡了。明早我们就回京城。”
“为什么?”我有点奇怪干嘛走这么快。
“等明天消息传遍了炐西县,你这个南厂的肖小七从刀下留人到破了疑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跑来看看你,你到时候还走得了么?”
“这倒也是。”我点点头,“我帮你弄点水洗洗吧……”
“别,您现在是肖大人,我只是个侍卫。你要伺候我,明天离开这里再说吧。”肖不修实在忍不了自己这一身脏衣服和味道,转身就出去了。
我笑着看着他离开的样子,心里却想着这人杀了钱立峰的事情,我还没有破呢,他就不担心我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么?
但他的确没什么破绽,就算是真的是他杀了钱立峰,我也不能说什么。因为钱立峰坐实了是反贼之一,就地行刑也无可厚非。重点只是他在我的梦境里扮演的是谁?我的那些小马小鸭子是不是他做的?
我从怀里掏出了那只小小的木马,紧紧地捏住,手疼。
我刚刚把笔墨收拾好,夜宵就送了过来。清粥小菜,倒也不错。我喝完了热粥,终于感觉到了困意。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脑子不停地转,的确也是累了。
我们住在县衙的后院,杨县丞给单独收拾出了几间不错的屋子,至少是环境比较好。肖不修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已经不适合去住客栈了,所以就让人把东西都搬了过来。我站在院子里,南厂的侍卫们有几个人在值守,我问其中一个:“啥情况?还值守?”
“今夜有点乱,虽说大人破案了,但因为来了大半个炐西县的人看热闹,难免有浑水摸鱼的,所以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行吧。”以肖不修的缜密,必然要这样的。我点点头,反正他比我又经验,我放心做我的“大人”好了。“话说,我也得洗洗脸吧,去哪里洗?”
“大人稍等,我叫人给大人端点热水来。”我们家的侍卫特别贴心,武功高强不说,伺候起大人来,更是细心周到。我表示很满意,又溜达回了自己的屋子。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感觉肖不修对我的保护过于严密了,连陈不惜的手下陈一陈二都不带着,而是直接用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这样做只有两个理由,第一我是他最重要的人,第二我本身有不可告诉我的秘密。虽然我很倾向于第一个理由,但是理智告诉我,我必然是第二个理由。那么,这个不能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
睡到半夜的时候,肖不修居然推门进来了。我记得这一次给他安排了侍卫的房间,他还挺高兴地答应了。怎么这半夜的就跑到我这里了?
我睡得有点糊涂,也懒得说话。肖不修倒是挺生气的,低声说我:“说了多少次了,一个女孩子睡觉要关门的,要上锁的,你怎么又这样?”
我装没听到,完全没有搭理他。他又哼了一声,直接把我推到床里面,自己则合衣睡在了外面。虽然不是没跟他睡过,但前提都是一个大炕,现在是个双人床,势必两个人要挤在一起了。这多不好啊?
我立刻就翻身起来问他:“你要干嘛?”
“睡觉。”肖不修倒是很坦然,借着外面的月光,近到我连他唇边的小痣都能够看得清楚。
“不是呀,你有侍卫的房间呀,干嘛跟我挤在一起?”我推了推他,没推动。
“我是你的贴身侍卫吧?”肖不修问我。
“是么?那柴文进也是我的贴身侍卫,也没见他睡我的床啊?”我打算用脚踹了。这半夜床上多个人,还是很不像话的。我再怎么没心眼,大心眼,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我是肖不修,南厂都督,玉面修罗……”肖不修居然还一套套的。
“可你现在是我的侍卫啊,你见过侍卫和主子睡在一起的么?”我真的觉得今日的肖不修好生奇怪,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这样亲近我。
“为什么不可以?你之前做我的侍卫的时候,不是也和我睡在一起?”
“那不一样啊,那是个大炕,现在这个是床,是个窄床……”我也有点急了,虽然他是个太监,但也太不合适了吧。所以,我直接踹了过去,但我的确不是肖不修的对手,都这么近了,我居然还能够踹空,然后直接被他扯到了怀里。我也不管不顾了,只好尖叫起来:“救命啊!”
这声音刚一起,肖不修还没吱声,房顶就有破裂的声音,直接有人踹烂了房顶,从我们的头顶跳了进来,冲着肖不修就是一剑。肖不修动作极其快,抱着我在床里转了个圈,躲过了这一剑,然后快速地把我推到床的最里面,他跳出来与来者打斗在一起。
我目瞪口呆地抱着被子看着两条黑影缠斗在一起,看起来武功都很高强,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是至少看着这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打得不相上下,谁也没被谁伤到。但我屋里出了动静,南厂的侍卫们也立刻都跑了进来帮忙,影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与这个闯入者打了起来。
肖小三和肖小五倒是没加入战斗,只是守在了床前,保证我的安全。
“点灯,点火把,看不清楚啊。”我倒是挺激动的,是刺杀我的么?还是刺杀肖不修的?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我也终于遇到话本里大半夜有人来刺杀的戏码了,好激动。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的武功太高了,我还没特别看清楚来人的身形样貌,这人忽然虚晃了一招,然后又从房顶的破窟窿处飞了出去。肖不修、影子都跟了出去,侍卫们也走了几个,我想赶紧下地找鞋,去外面看看热闹。肖小三直接按住了被子,根本不让我出来。
“喂,这么大热闹啊,要去看看啊。”我企图爬出来,但没有他的力气大。“行吧行吧,不看了,总不能把我按在被窝里吧,我都喘不上气了。”
听到这话,肖小三才松了手,不过他和肖小五依然守在床前。
“什么人?”我抱着被子往出挪了挪,歪头看了看屋顶的大洞,还真的不小。地上都是碎瓦片,不知道要不要我们赔偿。
“不知道。”肖小三也看了看屋顶,一脸的戒备。
不过,这个时候,杨大人带着衙役们赶了过来,站在我房间的门口大声问:“大人啊,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回应了他,然后对肖小五说:“别让他进来,我这形象不合适。”
“嗯。”肖小五点头答应了,直接推门出去,和杨大人大致讲了一下有刺客的事情。杨大人也紧张得不成,赶紧安排衙役们分头去追了。肖小五进来的时候,跟我说:“没事,让杨大人去安排追踪的事情,他们更了解这里的地理环境。”
“可到底什么人啊?难道孙小宝有同伙?”我挠了挠头发,实在想不出来了。
“不知道。等等他们回来再说吧。”肖小五的表情还很淡定,至少我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慌张的。甚至有那么一刻,我都觉得这是肖不修安排好的事情。难道不是么?肖不修故意半夜进了我的房间,正要睡下的时候来了刺客。这个人是刺杀我的,还是刺杀肖不修的?
或者,我应该这样猜:这人是杀我的,还是保护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他进来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全是紧张的意味?
他们都堆在屋里,屋里的灯火通明,我想了想干脆还是继续睡吧,这下已经很安全了,他们都守着我呢。我也没必要跟着他们熬鹰,抓不抓得到人,等肖不修回来就只知道了。但是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醒吧。想到此,我直接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被窝里,安安静静继续睡了。应该是做梦了,梦里全是那个刺客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像是要说什么?这眼睛给我很熟悉的感觉,应该说是特别熟悉的感觉,我一定之前见过的。
如果说是刺杀,我应该感到害怕才对。可我的心底却隐隐地很雀跃,甚至有些小小的期待。不管怎么说,这都可能是另外一个新事件的开始?如果说,冤有头债有主,那么现在我可能就是这个头,这个主。
睡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薄衫都已经湿透了,头发里面也都是汗,感觉整个人都是湿哒哒的。
“怎么了?做噩梦了?”肖不修坐在我的床边,仔细地看着我。
“哦?”我的声音有些嘶哑,还有点恍惚。侧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大亮了。“不太记得了,就觉得特别累,好像一直在跑。”
“嗯,只是噩梦,没事的。”肖不修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只是出了虚汗,估计是吓到了。起来喝口热粥就好了。”他站起了身,向门外轻咳了一声。立时,肖小五就端着水盆面巾进来了。
“等下,昨天那个是刺客吧?抓到了么?”我想起了这个事情,也顾不上自己一头大汗,直接坐了起来。
“没有。”肖不修背后我,肖小五也放下水盆出去了。“你先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出来吧。我在偏厅等你。”
“好。”我忽然又觉得肖不修那种疏离感又回来了,不远不近,不多言不热情。其实,这种比喜怒无常还可怕,是冷暴力吧。我胡乱地想着,赶紧去洗脸洗漱换衣服。此时此刻,屋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房顶的破洞还在,我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还真不错,天高云淡,阳光灿烂。
有不少碎瓦片还在桌子上没有被清理掉,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换裤子,忽然看到那些瓦片之中有一块白色的石头,其实非常不起眼,就仿佛是碎裂的什么东西的碎片而已。我看了看周围的确没有人,可想到也许影子就在房顶看着我,所以我也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继续穿好衣服,然后装作是打扫一下卫生,把桌子上的瓦砾碎片都捡到托盘里,看看茶壶茶碗是不是碎了,之后随意地扒拉了几下碎瓦砾。
现在,我可以很确定的知道了一件事情,这刺客就是来送了一块石头,并且,我收到了。
第二百一十三、我是你最爱的肖小七
第二百一十三、我是你最爱的肖小七
隅月庵有个小池塘,师父们在池塘里种了好看的荷花,不是那种常见的白粉荷花,而是红火艳丽的红色荷花,这在大月国也是很少见的品种。每到夏季盛放期,我都会蹲在池塘边发呆。有路过的香客都会看到一个发傻的小姑娘喃喃自语,就跑去告诉静心师父,她徒弟可能真的是傻的。
静心师父倒是挺高兴的,说:“太好了,她终于不上房揭瓦,追狗打鸡,可以安静几天了。”
有人就问:“为什么会安静几天?”
“因为荷花盛开的这几日,若是投入钱币许下心愿,佛祖都会保佑梦想成真的。”静心师父有说的很真诚,这也是隅月庵的一大景观。每到这个时候真的会有很多香客往池塘里投钱币,豪气一些的直接扔银子,所以荷叶下面密密麻麻都是钱币,我半夜随便捞出几个都能买张大饼子够我吃好几天的。
不过,也就是在盛花期会有这样的好事情,平时这里不过是安静的小池塘而已。
“师父,我有个疑问。”有一天傍晚香客们都散尽了,我和静心师傅饭后来到小池塘边想挑选一朵最好看的红色荷花用作明日佛祖盛会之中。我虽然每日里在池塘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那点小心事,比如我希望明天可以吃到新鲜的萝卜,隔壁的货郎小哥哥能够平安归来给我带小玩意,可以少写一些经文让我平躺的时间多一点……不过,我依然觉得这些许愿几乎都没有灵验过。
“你说吧。”静心师父一直看着红色的荷花,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对于我的提问有那么一点点心不在焉。
“其实,根本不灵的对不对?就是骗人的。”我真的很老实很直白。静心师父看了我一眼,问道:“你都许什么愿望了?你扔钱币进去了么?每次你捞得最开心,所以能灵验么?”
“我这不是帮佛祖收拾么,怎么能说是我捞的最开心呢?”我有点不乐意了。结果,静心师父还数落了我一顿,意思是这是隅月庵,善男信女最看重的地方,怎么能说不灵呢?就算是有香客来质疑为什么不灵,都应该说只是缘分未到,时辰未到。
“师父,别人我也管不了,我就说说我的心愿,不不,说说您的心愿就好了。您往里面扔过银钱么?灵验过么?”
“当然没有扔过银钱。你师父我哪里有钱啊。”静心师父一句破功,二句话直接露出本真。“我就算是有钱也不会扔进去的,最终都会让你偷偷捞出来买大饼吃了。”
“别这样,我也就是这几天捞出来……”
“是啊,也就是这几天是盛花期,之前这小池塘里养的鱼呢?你敢保证,向佛祖保证你没有偷偷吃掉了?”静心师父那简直了,什么都知道。我张了张嘴,发现要是辩驳吧,也是挺无力的,只好很怂地低着头说:“其实吧,您也是有吃到过的……”
“小满啊!”静心师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些年我也算是教了你不少东西,怎么还是执着在这样的小事情上呢?要开阔,要有大格局,你以后应该是做大事情的人,不能够只顾得眼前的蝇头小利才行。”
“可师父啊,我吃饱了才能去想未来的大格局啊,现在都饿死了,怎么做大事情呢?”静心师父被我这句话大约是气到了,拉开了架势,准备要揍我一顿。我又赶紧补充道:“别别别,佛祖说过:与人为善。”
“你个小兔崽子……”静心师父终于爆了粗口。
“哎,师父啊,我错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承认错误特别快,“别生气了。其实吧,我想问的都不是这些,我只是想问:大家都是扔银钱来许愿,我们也扔就没意思了。佛祖可能还因为看不出来是谁扔的,然后就没有保佑咱们的愿望成真。所以,我在想,我想问您,咱们能不能搞一点特殊的,但是只有咱们和佛祖知道的约定,记号之类的,然后万一实现了,就证明佛祖是单独的,真的为咱们美梦成真了。”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些话,静心师父忽然定定地看着我,仿佛我脸上有花一样。“师父,又怎么了?”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曾经也有人这样问过……”静心师父的眼神变得悠远。
“您怎么回答的?”瞅瞅,又开始回忆过去了。静心师父的故人真多,并且还经常令她失神。
“不是我回答的,是另外一位故人回答的。”静心师父把目光又回到了小池塘中,“小满,你有没有发现这池塘里除了银钱和小鱼之外,还有什么?”
“有荷花。”静心师父被我这个回答差点搞得吐血了。
“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不同的东西?”她还是对我很耐心的,一如既往地启发我。我只好又仔细看了看,“淤泥,石头,落叶……”
“再看!”
“水……”
“孺子不可教也。”静心师父都开始锤胸了。
“师父呀,我又没有您聪明,赶紧告诉我吧,我这么笨,不能给您丢脸的。”我说得一本正经,惹得静心师父最终开始叹了口气,再让我看:“你说的虽然都对,但是在这其中毕竟还是有些不同,比如你看这些小石头,在淤泥之中的小石头看起来是用作给荷花固定或是让泥土淤泥有些空隙,它们藏在淤泥里,又被银钱覆盖,看起来毫不起眼。可是,仔细看,小石头一般都是黑色,灰色,但是这其中是不是有几小块白色的石头,并且如果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这些白色的小石头是经过打磨的,变成了长条型,在不起眼中,变得如此与众不同。只有有心人才能够发现,知道这是特定之人给特定之人的秘密愿望,也是让佛祖能够一眼就辨认出来的记号。”
“这么厉害!”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银钱和小石头中,果然有几块长条白色的小石头,不说吧,还真看不出来,因为的确很小,也不起眼。我立刻伸手捞出来一个,果然也是人工打磨过的。
“师父,你用这个法子许愿了呀?”我笑嘻嘻地问静心师父。
“是啊,我是许愿我的小满可以顺顺利利长大,无病无痛,永远快乐。”静心师父忽然抱住了我,很是温情的画面。
“哦,那这个愿望比较容易实现,应该说已经实现了。”我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我看到池塘里有好几块白色长条石,应该都是静心师父扔进去的。“师父,你这也是扔了不少呢,看来愿望也是挺多的。”
“你这个小傻子,愿望多一点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人活着就应该有愿望,有要求,有期待的生活,有盼望的人……”
“哦。”这个说的我有点懵,当时年纪还小,不能明白这么多事情。“师父,要是说,这个办法是您的故人教给您另外一个故人的,但是您现在也用了这个办法,那么,以后我也用这个办法来许愿吧。或者说,以后我们也可以用这个方式来互相报平安。比如,万一有一天,您上山采药去的时候,走丢了,然后就沿途扔几块这样的小石头,我在找您的时候,就知道您是平安的……”
“呸呸呸,你居然咒你师父上山采药能走丢了!看来今天真是皮痒了,要不然揍一顿,要不然不吃晚饭,你看着办,随便挑哪一个,我都认可。”
“师父啊……”我的声音都出了哭腔,这不是欺负我么,我也就是这么假设了一下,她就又急眼了,真是那句什么来着,为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师父也是女人啊!我虽然常常忘了这件事情,但是一旦能够让我想起来,基本上都是一顿毒打。
换好衣服之后,我自动自觉地把桌子上、地上,还有柜子上的碎片瓦砾收拾到了一起,幸好房顶破的大洞不在床上,否则我昨天就真的是要睡在渣土堆里了。我正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影子忽然推门进来,抢下我手里的扫帚,连声说道:“大人啊,您怎么能亲自动手呢?还是让卑职来吧。”
“哦,有劳你了。”我特别听话地往后退了半步,“桌子下面还有一些我没扫,你帮着给扫一下哈。”
影子的身形停滞了一下,才说道:“好嘞。”
“我要出去吃饭了,你看着收拾吧。对了,我的衣服帮我挂一下,晾一晾。要是今天走,我就不洗衣服了,等回去再洗了。”我瞥了一眼丢在床上的衣服,我刚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显得也算是神清气爽。不过,我刻意没有穿南厂的厂服,不知道为什么,那种黑色暗纹令我有种压抑感。所以,我换了一身轻飘飘的女装,连头发都是随意地放了下来,有那么一点飘飘的感觉。
肖不修站在饭厅里看到我的时候,直接问:“为什么不穿厂服?”看来他似乎很介意和很在意这件事情。
“要抓住秋天最后的尾巴,要美一些嘛。”我笑得一直很灿烂,“不是说今日只是赶路么,我穿个轻便舒服的,也不会有那么热啦。我们要不要一会去买一根头绳,我想把头发这里抓起一根辫子,我看这里好多姑娘都这样的发式,很好看的。”
“我给你一根。”肖不修真是宝藏,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红色的飘带长绳,直接按照我说的发式帮我把头发在头顶扎了一个辫子,看起来俏丽清爽,自由自在。这和我全身的藕红色长裙很是搭配,莫名还有一种和谐之美。
“你为啥有发带?”幸好屋里只有我和他在,没有什么特别的顾忌。若是有肖小三肖小五在,我可能都会有一些不自然。毕竟,给我扎头发这件事情肖不修做过,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扭的。为了掩饰我的不自然,我装出了很自然的样子,还端起了桌子上的粥碗,开始问他各种问题。
“路上看到了,觉得好看,就买了。”肖不修面无表情看着我喝粥,他自己什么都不吃。
“你吃过了?”我又夹了一点咸菜扔进粥碗里。
“吃过了。”他的回答毫无意义。
“什么时候出发?”我只好随便说着什么。
“等你吃完。”他还是站在那里,看着我。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就只好赶紧喝了两口粥。他忽然问我:“昨晚的刺客,你可知是什么人?”
“啥?我哪里知道。”
“可有什么方向?”
“比如说?”
“问你的问题。”肖不修又开始挑眉毛。
我想了想,才说道:“应该不是孙小宝的人,因为他没这么大本事,也不会有什么朋友能够干这种事情。应该也不是钱立峰的人,毕竟钱立峰是自杀的,不是我弄死的。那么,范围就跟广泛了,不知道是谁了。当然,其实也不排除是来杀你的人,我不过是刚好赶上了。毕竟,玉面修罗肖不修的名声太大了,做的事情也多,难免有刺客嘛。”
“可我易容,现在是你的侍卫。”肖不修不肯同意我的观点。
“啧啧啧,就你那气场,站在那里,谁敢说你只是个侍卫,横谁一眼,那人都会抖三抖。要是真心想刺杀你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你,还用得着说。这昨天要是万一我被杀掉了,一定是替你死的,你得补偿我,回头给我搞个好一点的墓碑去。上面还应该写上‘我最爱的肖小七之墓’……”
“肖小七,这大早上的,你不忌讳么?”肖不修有点生气了。
“忌讳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呀。”我把粥全都喝完了之后,才和他很正色的说:“我说的是正经事情,人都有一死,无论你我,从出生,就在走不归路。如果,我走在你前面,你记得,或者说,你还记得,你还肯的话,就给我写个墓志铭。我就挺开心的了。如果,你死在我前面,我应该不会帮你写什么,因为你是大月国的肱骨大臣,应该也轮不到我来做什么事情。所以呢,我可能就是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饭,想想你对我好不好,然后,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
“好。”这一次,肖不修没有再问下去。
第二百一十四、真有被浸猪笼的男人和女人
第二百一十四、真有被浸猪笼的男人和女人
肖不修说要绕道铜川县再回京城,因为他要替皇上去敲打一下铜川县县丞胡海荣。铜川县以遭受旱灾为由,接连几年都没有按足缴纳银钱和粮食,而肖不修得到的消息却是旱灾早已过去,是胡海荣联合了自己的表弟将粮食高价贩卖出去,谋取了暴利。有铜川县的人来京城说了此事,皇上说暂时不予追究,但要求肖不修先去敲打一番。
胡海荣的叔叔是户部尚书,算是两朝老臣,在朝的人脉众多深广,因此若是真要动了胡海荣,怕也是一场麻烦的事情。皇上找肖不修商议了很多次这件事情,但是都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处理完柳家的案子,肖不修忽然想起不如绕道去一趟铜川县,先会会这个人,再做打算。至少,他摸了摸底儿,在皇上面前也好说解决办法。
“还扮作我的侍卫?”我拿了个饼子,一边啃一边上马车。
“这倒不用,等出了炐西县,就恢复身份好了。”肖不修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让肖小三去牵马了。“其实,就像你说的,我何必要掩饰身份呢?明眼人早就看出我是谁,所以无须掩藏,光明正大即可。”
“就是嘛,这么好看的脸,涂了黄粉多难看。要不然现在就洗干净,让我瞅瞅呗。”我一副登徒子的样子,肖不修连和我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到后面自己去找马了。
杨大人跑出来送行,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问我:“小肖大人,这么着急走,可是下官招待不周?”
“没有没有,他们说怕炐西县的人民太热情,今日会涌到你这里来看我,所以我要赶紧走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好好处理哈,反正折子我都写完了,你回头再给皇上写一个,跟他说说你建议怎么处置其他的人。我其实也不好建议什么,你就让他们这些人自己选选要怎么做,然后咱们再商量。”
“好的好的。”杨大人这次是真客气,看我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我脸上有花?”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不,只是觉得大人今日愈发美丽了。”杨大人的嘴超级甜,惹得我哈哈哈大笑起来,一点都不矜持。肖不修骑着马带着尘土跑了过来,立刻把我给呛到了,咳咳咳地又咳了起来。想来,我只是活在肖不修的淫威之下,郁闷啊。
“走啦走啦!”我冲杨大人拱了拱手,钻进了车厢里。杨大人则闪开身子,让我们启程。已经有炐西县的群众起了一个大早又跑来看热闹,看着我们的简短精悍的队伍启程,还在后面喊了来:“肖大人,有空常来啊!”
人群中我还听到了霍家掌柜子的声音,不禁咧了咧嘴。经过这一案,他家酒楼应该更上一层楼,会有更多的人去他那里吃吃喝喝听八卦了。所以,最舍不得我走的,怕就是他了吧。其余人,可能应该是柳疯子。不过,因为走得太过匆忙,没有和柳疯子再说说过往,稍微有点遗憾。
可知道那么多又如何呢?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能尽心,就这样吧。
马车走得很平稳,大家都没说话。感觉已经出了炐西县,走在了官道上,也算是安静。秋老虎的闷热又开始发威了,我半掀了车帘,让光透了进来。吃饱了容易困倦,更何况昨天我也没睡好,现在这么摇摇晃晃的,更加困倦。
不过不能睡,否则晚上就睡不着了。我咬咬牙,在马车里翻出了张毅给我的一些卷宗,记录着这一带的风物志,就当做话本来看好了。尽管行文风格有些陈旧,但写的很是明白清楚,我也算能读的进去。
过了晌午,肖不修还没有让队伍停下来的意思,看来午餐是没有了。我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致,倒也不荒凉,还算是想村落相连,就是稍微冷清一些。往日里,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家家炊烟四起,饭菜飘香。
我略略迟疑了一下,肖小五就出现在了我的窗外,跟我说:“这个村里似乎出了什么状况,已经派侍卫过去看了,我们要在路边暂停一下。肖大人的意思,你要是累了,就出来透透气,活动一下筋骨。目前是安全的,没有危险。”
“我要方便一下……”吃喝拉撒睡,人之常情。他们是怎么解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比较讲究这个。肖小五笑了一下,才说道:“那你等一下,肖大人说你要想方便,他带你去找个干净的地方。这附近蚊虫太多了,实在不太好。”
“那快点,我不太能忍的。”我把书卷都码放好,从马车里出来,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就瞅见肖不修已经大长腿迈了过来。“大人啊……”我寻思着说点什么才好,结果肖不修特别干脆,直接扯着我的衣袖往前走。
前方是村子的入口,看起来安静得有些奇怪。暑热尚未消退,树荫之下的土路上只有一些鸡鸭闲散地溜达觅食,但各家各户的院落里都没有人。但看房子和摆件来说,整体条件还可以,不算特别穷,在大月国的标准来说,也算是安居乐业的村庄。
其实,铜川县一直还算富庶,顾名思义,这里盛产铜,铜矿多,制铜的小作坊也很多。要知道,铜对于大月国来说,还曾经是一种流通货币的制造材料,尽管现在都是用金银或者银票了,但用铜做的首饰也有不少。相对来说,依然是贵金属,村子的生活也不算特别差。
这么说起来,铜川县县丞就是个肥缺,除了有粮之外,还有矿。不知道县丞大人在粮食上动了手脚,在铜矿这件事情上是不是也动过手脚呢?但说起来,大月国有专门负责贵金属制造的部分,重金衙门,因此,这里的尚书与县丞勾搭在一起搞事情,否则不会出太大的贪墨案。
目前这里已经是接近铜川县了,估计也已经是属于铜川县管理。反正目前看过来,与炐西县的风物已经有了不少区别,至少绿荫变得很少,光秃秃的山石裸露出来。村庄里还传来锻造烧火的味道,并不是特别好闻。看到燃起的烟火中,有很大一部分应该是铜铺的烟气,可是,铜铺似乎也没有人,炉火就这么烧着,看起来也挺吓人的。
我随便瞎想着,被肖不修扯到了一处歇脚茶寮,天下的茶寮大致构造都差不多,所以他很快就带我到了茅厕,让我赶紧解决问题。他站在外面,背着手望天,不知道是不是也想着我刚才想到的问题。如果真的有贪墨案,南厂必然第一时间发现,说不准他又要动手杀人了。
哎,想想他也是挺难的。好多案子吧,其实勾搭连环,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弄不好就会得罪一大批人。看起来皇上很器重肖不修,很多事情都让他来做。但实际上是对肖不修个人来说并非是个好事情,至少很有可能不得善终。在各种史书里都记载过,这个类似的职位上的官员,几乎没有一个好死的。不是被那些人报了仇,就是最终被皇上杀死。不知道这个事情他有没有思量过?
我最近想的比较多,吃的比较少,拉的也不多。很快就解决好问题,推门出来了。肖不修横了我一眼,我赶紧特别自觉地去一边的流水处洗了洗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肖小三也赶到了茶寮,快速地说:“大人,这个村子的人都在河边,正在看浸猪笼。”
“啥?”我都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个不是只在话本子里出现的情节么,居然今天眼前就上演了这个戏码。
“卑职只看到是一男一女,正准备浸猪笼。说是偷情杀人,还有恶鬼行凶什么的。全村的人都去看热闹了,所以这里没有人。”肖小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听到如此关键性的内容已经很厉害了。我兴奋地搓搓小手,对肖不修说:“我去看看吧,我一身便装,比较容易知道全部故事。”
“你是憋着路上有状况,所以才穿便服的?”肖不修那个神情特别怀疑我的样子,看着很是讨厌。但是,为了亲眼看到浸猪笼的大戏,我决定忍了。
“没有啦,只是觉得舒服一点。大人,您要不就换回您南厂的衣服吧,看着您穿侍卫的衣服,我总是想指挥您干活。”反正我现在也豁出去了,军棍也好,刺杀也好,只要我离开了南厂,一切都是零。更何况,那场刺杀明显就是静心师父给我传递的讯息,她没事。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玩起来呗。
“算了,我先和你一起去看看情况。”肖不修居然把外衫脱掉,里面还有一身便装。我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问我:“什么?”
“你不热么?穿两套衣服?”我把下巴托了上去,他是真心精瘦,但是脱了衣服也有肉。可是,穿了两身衣服,也完全看不出来。哎,我都说不清楚我现在的感受了。反正吧,这人总是让人看不透。对,疏离感,易碎感,特别明显。
可我不是啊,我就是个烟火气息浓厚的大妞而已。
心底暗暗叹息了一下,真是同样为人,差距咋这么大呢。
“你们去周围布控,若有意外,听我号令。”肖不修言简意赅,肖小三立刻称是离开,消失了。我眨了眨眼睛,估计这是南厂的隐身术吧。
“那我们现在去?问题是,哪里啊?猪笼呢?”我四周看了看,完全没有方向感。
肖不修叹了口气,扯住我的袖子出了茶寮,往村子的深处走去。很快,就听到了喧哗的声音,并且还有哭喊的声音。我低声赞叹了一句:“大人,您真棒!”
结果,肖不修甩开了我的袖子,与我保持了距离。这人真是不禁夸,没意思。我也没再理会他,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人群的喧闹之中。
别人的村子中心都是有一棵大树,然后大家坐在大树下乘凉闲聊,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村里最中心最八卦的地方。但这个村子不一样,可能就是因为地形地貌的缘故,这里的中心便是一条比较湍急的河流,从矿山上冲流下来,年月久了,就冲刷出了碎石成堆的河床两岸,大家在这附近搭了凉棚,到也成为特别的景观。
现在,一群青壮年人抬着两个竹笼子,在几位年长者的指挥下,一步步往河边走去。后面的围观群众有默不作声的,有狂喊哭叫的,还有人小声嘀咕着,……仔细看过去,好像还有个祭台,上面点了香烛。
竹笼子里有一男一女,但是看不清楚脸,他们两个人在里面“啊啊啊”地喊着什么,还挺激动的。我和肖不修就在外围看着,我随口问周围的人:“小哥哥,这都啥情况啊?”
身边的这位小哥一脸的兴奋,“浸猪笼啊,没见过吧。”
“没有。”我摇摇头。
“我也没见过。”小哥也兴奋地搓搓手,“这么多年,我们铜乡都没有这样的热闹了。”
“是啊是啊。”他旁边的另外一个小哥也跟着说道,“奸夫**,就应该浸猪笼。”
“其实也不对,是恶鬼杀的人,也不是这两个杀的,要是真的浸了猪笼,似乎也不合理吧?”第三个小哥也出现了。
“又什么不合理的?杀人是一桩,通奸是另外一桩,不能混在一起的。”第一个小哥说。
“那也不对啊,因为通奸,才杀人……”第二个小哥说。
“不不,是恶鬼杀人,不是他两杀人,更何况,海棠差点被恶鬼杀了,也算受害者……”第三个小哥似乎有些不忍。
“你是因为看到海棠漂亮,所以才向着她说话吧?我告诉你,女人越漂亮越不能相信,你们家秀英骗过你多少次了,你还不长记性。”第一个小哥声音大了起来。
“那不一样的,秀英是喜欢我的。”第三个小哥还辩解起来。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也看着我,忽然第三个小哥忽然就喊了起来:“小肖大人啊!”
第二百一十五、黑风口恶鬼杀人事件
第二百一十五、黑风口恶鬼杀人事件
忽然被人喊破了身份,我吓了一跳,肖不修立刻站到我了身前,呈现出保护状态。这三个小哥都是贫民百姓,老实巴交的,先是被肖不修的架势吓到了,然后又被肖不修没有易容的本尊美颜惊讶住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不过,他们的喊叫声,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很多村民调转过头来看我们,一时间两边都有热闹,到底先看那一边,他们有点拿不定主意。
“淡定淡定,小声小声。”我站出来安抚了一下,“我偷偷来的,别说出去啊。”
这三个小哥笑了起来,“小肖大人,怕是不能低调了,我们认得你,我们这里很多人都认得你。”
“为啥?”我很好奇,难道我的美貌已经传扬千里了么?
“您可能不认得我们,但我们真真是认得您的。”第一个小哥又说了一遍,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还直接冲我拱手行礼。我有点不知所措,看了一眼肖不修,肖不修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快说说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又问了一遍。
“就是之前京城潘安那件案子,我们几个是给潘安潘老板打造首饰行头的,哦,一般来说,唱戏时的那些金银首饰并不是真的,都是金包铜,银包铜,看起来很是贵气,但其实也不太之前。我们几个是志华铜匠铺的伙计,也是专门做这个的。之前也与潘老板认识,所以潘老板想多做几套首饰的,所以就把我们都叫去了京城,让我们看看戏,找找感觉。喏,这个小华子是做设计的,他做的很多珠钗都特别好看,很多戏班都找他来设计的。”
原来如此。那日潘安出事之后,他们几个也没有走,毕竟和潘安相处了一段时间,很是喜欢潘安的戏,所以就打算留下来多看几场,然后再他讨论一下一些首饰的样式。并且潘安当时还想做一套铜桌椅,放在聚福园戏楼里做镇店之宝。这都是大买卖,这几个人自然要留久一点,多聊聊。
谁知道出了这个意外之后,几个人也是意难平。就决定留在京城里等破案,他们是站在潘安这一边的,死活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是有人害死了潘安,他们几个即便是玩命也要为他报仇的。
因此,这几个人几乎算是全程看完我的破案,也对我印象十分深刻。事情结案之后,他们给潘安的灵位上了香,就回了家。戏班班主也没有亏待他们,毕竟也是做了一部分工作,所以也结款了一半银钱。不过,这几个人也没要,说是戏班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没帮上忙,不好意思收钱了。
毕竟,他们也特别喜欢潘安。尽管结局不好,但是依然还是喜欢潘安的。做铜匠无所谓的,总是有活做,更何况也是因为潘安找他们做首饰,所以很多戏班的名角都找他们做首饰,生意还是很多的。
没想到在家门口遇到了我,这几个人都很兴奋。“小肖大人,自从您破了潘老板的案子之后,其中种种也挺让人唏嘘的。我们几个还想去南厂给您致谢的,毕竟您懂得潘老板,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看低他。就冲这份侠义,我们就想当面跟您说声谢谢的。”这几个人还挺江湖气,我略略有点尴尬,我没有他们说的这么好,不过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而已。
肖不修看到危险系数不大,就慢慢移动到了我的侧身,收起了自己的光芒。看他的意思,并不想先暴露自己,所以我赶紧站出来说:“别这样嘛,就是工作,尽责就好。”
“大人此次来,是不是也是为了黑风口恶鬼杀人的案子来的?”有人喊了一嗓子。
“啥?”我又蒙圈了,怎么了?
“既然小肖大人来了,看来我们也不会再害怕了,阿弥陀佛。”我这边的人越聚越多,反而没有人去看浸猪笼了。
“等下等下,什么情况?今天不是来看浸猪笼么?”我看到围过来的人多了起来,有点慌。肖不修站在我的侧身,给我了一点点安慰。
“大人还不知道?那大人来是什么案子?”人群中各种声音全有,乱了。
“大家哈,安静一下。让我听听到底发生什么了?咱们先弄清楚一点哈。”我干脆冲着大家喊话,“谁给我说说呗。”
“啊,小肖大人啊!”有个正在参与住持浸猪笼的长者也看到了这边的异动,赶了过来,看到我之后,直接跪了下来,唬得我侧了侧身。
他立刻做了自我介绍,“大人啊,小人姓郑,郑友发,是聚福园戏班班主的表哥,与潘老板也是相熟的。感谢大人为潘老板破了迷案,潘老板一直对我们志华铜匠铺相当好,我们也为他的死感到冤屈。幸得大人,感谢大人。”
“好吧,事情都过去了。”我伸手去把郑友发虚扶了起来,然后问道:“这浸猪笼是什么情况?要不先停一下,我听听再说?这里太乱了,我都快听不见了。”
郑友发还是村里的村长,很有话语权,直接喊停了浸猪笼的活动。一听到暂时不浸猪笼了,不止是村民们聚了过来,就在猪笼里的男女也杀猪般地大喊大叫起来。我被这些声音搞得晕头转向,求助地看向了肖不修,他看着我,低声说:“先听听吧。”
“这可不是我惹事情哈,是事情找上门的。”我低声说道。不过,我听到不少村妇倒吸气的声音,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个妖孽脸的男人又开始招人喜爱了。不成,他是我的,我要独占他的美丽。
想了想,我干脆直接拉低了他,直接拉住他的小手手,然后特别靠近他的耳朵轻声说:“有恶鬼,你要保护我。”
他居然很配合我,点了点头,还靠近我的耳朵轻声说道:“破不了案,还是要攒军棍的。”
我直接两只手都拉住了他,面向他大声说:“你舍不得!”
就这么几个小动作,和这一声吼,不止是村妇们嫉妒了双眼,就连村民们都开始窃窃私语,揣测我们的关系。肖不修邪魅一笑,真心是把我笑得心肝俱迷,然后轻声说:“是舍不得啊,会打坏的。”
这人之前肯定有不少女人撩拨过,并且是个中高手,并且他居然能够令人讨厌不起来。我看那些村妇依然如醉如痴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桃花。气得我直接掏出了自己的黑色面巾,把他的脸遮住了,“咱们南厂的人出门在外,不要露脸的。不许摘,小心我揍你。或者,我就不破案,回家了。”我恶狠狠地说。
这一次,他终于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很安静。反正他不闹了,我就开始干活了。
“郑老伯,要不,我们去凉棚里把事情说一下,这大呼小叫的,也听不像话的。再说了,这都晌午了,让大家先回家吃饭吧。要真是浸猪笼,早一天晚一天都差不多吧,不需要什么黄道吉日之类的吧?”
“一切听大人的。”郑友发指挥着几个骨干村民张罗了一下,把浸猪笼的男女先放了出来,捆在一边。我大致瞅了一眼,都是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这两人扯着脖子大喊大叫,我揉了揉耳朵。郑友发立刻让人先把两人的嘴拿破布堵上了。
然后,我们移步到了边上的凉棚。之前那几个小哥维持了一下秩序,一部分村民先回家了。还有不肯走要看热闹和看肖不修颜值的,都站在凉棚外,但也不许靠太近。
肖不修把脸蒙上之后,我心里舒服多了,表情也舒缓了不少。跟着郑友发坐了下来,听他开始讲这里面的前因。
这个村子叫铜乡,自然也是以“铜”为生,靠近铜川县,归属铜川县管辖。百十来户人家,这几十年来,村里也算平安无事,至少没有什么恶性事件。村里有个叫乔三的男人到了适婚的年轻,就寻媒人找了隔壁村的海棠说媒,给了不少聘礼。海棠家也挺高兴的,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婚后三日回门,又在娘家住了几天,这才准备回铜乡。
当时,乔三被村长郑友发征召到铜铺里烧火,赶一批急活,说是要送到宫里去的。乔三本来也不爱干活,很懒。但是村长很是严厉,没办法才去干活,但是错过了去接新婚媳妇回家的日子。
海棠家也没有挑理,还让海棠的弟弟陪着,又找了两个朋友高大壮和李柱子护送回夫家。路途并不远,但为何要三个男人护送?这是因为在两村之间有一个要了命的黑风口!
黑风口,山道两旁都是参天的古树,坟茔重重,白骨累累。据说当年是个古战场,有很多冤魂在此作祟。荒草比人都高,只有一条土路被清扫出来,供村民们通行。但平日里,这里阴气森森,人迹罕至。除非是有急事才从这里走,否则话,大家宁愿绕个远路,多走十里,从官道过去。
环境恶劣也就算了,重点是这里真的是有恶鬼的。据说有见过的人,并且侥幸逃回来的是说,这里有一高一矮两个青面獠牙的厉鬼,专门堵人去路。若是单人路过,他们就会张牙舞爪地从坟墓里爬出来,轻则抢劫,重则吞食人头。这几个月,都有不知情的外乡人单独路过此地,都被直接吃掉了,并且从坟地里扔出了好几具血肉模糊且无头的尸体,搞得大家慌乱异常。
“姐,莫怕,那些都是单独的行人,咱们人多。再说了,姐夫还等着你回家做饭呢。咱们就从黑风口过去,又是大白日的,无妨。”海棠的弟弟年轻气盛,觉得自己和另外两个小伙伴是壮男实火壮,举头三尺有神明,肩头两盏长明灯……反正是觉得自己厉害的不得了,大白天还能装见鬼,那也真是稀奇了。
几个人也属于年轻胆大,让海棠坐着小毛驴,勇闯黑风口。
黑风口的土路笔直且长,几个年轻人大着胆子往前走。海棠可能是太紧张了,尿急。三个年轻男子只得停下来,也不好去围观保护,就让海棠在一棵大柳树的后面解手,三个人还背过身去,随便闲聊几句。
黑风口这个地方很奇怪,两边看起来全是笔直的古树,但却经常平地里起风沙。忽然间一阵狂风吹过,飞沙走石,尘土漫天。只听得海棠在树后尖叫了一声,便没了声息。海棠弟弟急了,立刻上前去看。高大壮和李柱子也连忙跟上,急急地往柳树后面看。可这大柳树后早已经没有了人影。而树下却很是奇怪,全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穴,不知道是狐狸洞,还是野兔洞。
反正是海棠不见了!
这三个男人吓坏了,一边大声喊,一边硬着头皮在这里寻找。大柳树的后面就是坟茔重重,几个人虽然话说得很满,但是看到眼前的墓碑和裸露出来的白骨也着实吓得不轻。但海棠可是亲姐姐,弟弟岂能独自逃命。两个朋友高大壮和李柱子也不肯丢弃小伙伴,三个人就大着胆子往墓地深处走去,大声喊着海棠的名字,但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越往里面走,越加黑暗,本来还是白日有光,走到深处都已经变成了黑夜,并且升腾起了莫名的烟雾。几个男人也开始手拉手,咬着后槽牙往里面继续走。不过,脚下也有很多暗洞,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高大壮尽管已经很是小心了,但依然一条腿还是掉进了一个洞穴之中,吓得他哇哇大叫,差点失了心智。
幸好海棠弟弟还算机敏,立刻拉住他,并且让李柱子拉住自己,两人合力把高大壮拽了出来。三个人也不管不顾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感到异常的害怕。但是,谁也不敢说回去的话。并且,海棠还生死未卜,他们几个逃生走了,回去怎么说呢?以后的日子要怎么样呢?
一时间,三个男人抱头痛哭,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第二百一十六、恶鬼吃人头
第二百一十六、恶鬼吃人头
海棠弟弟几个男人哭了一阵子,也觉得这不是解决办法。于是,擦干眼泪又继续往坟地深处走了进去。这几个人也是半大不小的年纪,完全凭借着一股勇敢和冲劲。毕竟,这也是亲人,说什么要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风口这些年也出了不少命案,但为何县丞不派人来看看呢?”高大壮为了壮胆,干脆几个人手拉手地闲聊起来。
“恶鬼杀人,岂是活人能处理的。你看我姐当初说是和乔三相识,就是在黑风口。当时,我姐跟着一大堆小姐妹去铜乡打首饰,后来就在刚才咱们进来的路口见到了乔三。乔三帮她拎了包袱,还在她差点摔到的时候扶了她一把。我姐说,这男人虽然长得一般,但是还是挺热心的。”海棠弟弟也开了个话题。
越往深处走,天色越暗。高大壮紧紧抓住海棠弟弟的手,说道:“一会万一有恶鬼出来,你先跑。你跑的比较快,回去报信。我和柱子见机行事,毕竟我两身强体壮,也该也能够抵抗住一段时间。”这人平素也比较仗义,对海棠一家人也不错。
海棠弟弟点点头,大家手拉手着继续前行。就在此时,又有一阵飞沙走石的狂风吹了起来,几个人全都迷了眼,只得停下来蹲在地上,抱头等风沙过去。本以为这说不准恶鬼就要出现了,三个人都很害怕,海棠弟弟和李柱子完全都吓尿了,但都不敢发出声音。
过了好一阵子,风沙才过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附近有人哼哼唧唧的声音,声量不大,但是足以让人能够听得清楚。他们三个立刻起身去查看,发现在一遍矮灌木丛中躺着一个人,看清楚连之后才发现,居然是海棠。
忽然之间出现,仿佛是从地府里冒出来的一样。但这三个人也顾不得害怕,赶紧跑过去。可此时的海棠仅穿一身小衣,胳膊腿全都暴露着。身上头上的金银首饰也都不见了,就连贴身的金项链都被摘走了。
“姐,怎么了?”海棠弟弟立刻扑了过去,轻轻拍海棠的脸颊。海棠还有点迷糊,迷茫地看着眼前人,半天都没认出来。“姐,衣服呢?娘亲手给你缝制的一套绫罗绸缎的嫁衣,怎么了?”其实,海棠弟弟很是担心,都裸露成了这样,八成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高大壮还算清醒,立刻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给海棠遮羞。三个男人一人脱一件,先把海棠裸露的身体包起来,这才继续叫醒海棠。过了一阵子,海棠才算是清醒过来,看到眼前人是自家亲弟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看到恶鬼么?”海棠弟弟急急地问。
“我这是在哪里啊?”海棠抽抽搭搭地,“我刚才刚蹲下身子,就看见两个黑影从地下冒了出来,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恶鬼,真是吓死我了……”可能是想起了刚才的画面,海棠完全说不出话来,就剩下放声大哭了。
海棠弟弟一看这种情况,想到这个地方也不可久留,万一恶鬼又出来伤人,他们几个都不是对手。因此,立刻背起海棠,叫上高大壮和李柱子立刻离开了黑风口。幸好刚才那头小毛炉还在路上,他把姐姐安顿好,然后快速地跑了出来。
乔三虽然是在铜匠铺子里帮忙,但是心里也挂记着自己新婚的妻子,所以一干完活,就立刻跑了回来,刚到家门口,就听见海棠的哭声,心里也吓坏了,赶忙跑了进来。海棠他们几个刚刚进了家门,海棠也才换上了一身衣服,坐在那里和弟弟他们说刚才的事情。
“具体的事情我真的记不清了,我一看到他们之后,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飞沙走石,荒草遍地。吓得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哭了起来……然后你们就出现了……”海棠一直在哆嗦,脸色发青。
弟弟几个人就只好安慰他,高大壮还去倒了杯水,李柱子帮忙把小毛炉拴好。乔三进门的时候,又听海棠弟弟哆哆嗦嗦说了一遍刚才的遭遇,把乔三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青。看着自己的媳妇,却一句话安慰的话都没说。
等到海棠弟弟几个人走了,海棠还在抹眼泪。乔三却一把扯住了海棠的头发,冲她大发脾气,喝问她有没有在黑风口失身?
海棠也愣住了,看着乔三哭着说:“我就是衣服没有了,身上也没有伤痕,你可以检查呀。再说了,那两只恶鬼黑乎乎地完全看不出模样,一个劲地拉着我,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我就问你,有没有被他们占便宜?”乔三完全不理会自己新婚妻子的软弱,依然恶言恶语。
“没有!没有!没有!”海棠的脾气也上来了,很是生气。一般在这个时候都应该是好言安慰,怎么会这样呢?
见到海棠这样,乔三更加生气了。一把推到了海棠,恶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大吼道:“他二大爷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两个鬼东西竟然敢动我的媳妇,真是瞎了他娘的狗眼。明天,老子非要挖了他们地府,将他们都拖拽出来,掏心挖肺!”
那气势简直是要上天庭把天捅个窟窿,打进阎罗地府,把大鬼小鬼都弄死。海棠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更何况这是自己新婚的丈夫,彼此之间还不是特别熟悉。因此,见到乔三这幅模样,她被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乔三直接把海棠丢出了房门外,自己关上了门去睡觉了。海棠站在院子里愣了好久,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新婚丈夫居然是这幅模样。那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天黑了下来,立秋后,夜风已经凉了。折腾了一整天的海棠也没有吃饭,饿着肚子站在院子里想了想,明日一早就回娘家去吧,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留恋。幸好才结婚几天,还没有太多牵绊。自己没有失身,才丢了金银首饰而已,他就这样大吼大叫,未来的岁月里还有多少磨难……一想到这里,海棠都已经打定了要和离的心。
长夜漫漫,在铜乡,海棠也没有特别熟识的人,也不好找别人去打扰。只好去了自家后院角落里的柴房,好歹能够遮挡住秋凉的夜晚,先凑合一晚再说。
天刚亮,海棠就被饿醒了,想起来先把早饭做了,吃完之后好有力气和乔三谈和离的事情。她梳了梳头发,到厨房去做早饭,一通生火做饭,虽然只是稀米粥,但总算是一口热食,她的感觉好多了。
站在院子里,看着正房的门依然紧紧关着,有些奇怪。毕竟乔三不是一个睡懒觉的人,毕竟也算是干活的汉子,两人一同生活了几日,乔三起床也都比较早。因此,海棠有点不放心,站在正屋的门口,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房门。
昨晚,乔三很生气的时候,是把门给拴上了,目的就是不让海棠回屋睡觉。而此时,海棠轻轻一推,房门就打开了。当初升的朝阳照射进房间的时候,她看到昨日自己在黑风口丢失的绫罗绸缎的嫁衣和金银首饰居然都扔在地上,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稳了稳心神,她继续往里间走,但地上有黑褐色的液体……顺着来源方向一看,竟然是一个斜躺在床上的人流出的血。凭借着身形,可以判断此人就是乔三,但是他的脖颈之上空空无物,成了一具无头尸!
海棠大喊了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有邻居听到了异常,站在院外想看看情况。正好看到海棠弟弟和高大壮李柱子正往这边走,就大喊他们快过来,“海棠好像是大喊了一声,但是现在没有声音了。主要是那个喊声太过可怕了,不像是一般的惊呼或者什么,所以我们过来看看情况。”
海棠弟弟也很紧张,立刻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看到屋里的这个情景也差点吓得憋过气去。双脚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的确那场景太可怕了,无头尸,地上全是血,屋里很凌乱,“恶鬼过境,一片狼藉”都不为过。
有人立刻叫来了村长,有人立刻去报了官。这个算是相当恶劣的刑事案件,必须告知官府了。村长派了几个比较伶俐,口齿清楚的人跑去了铜川县县衙,把县丞胡海荣胡大人叫了过来。不过,等胡大人坐着八人大轿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地上的血都已经凝固了,场面更加可怖。
胡大人匆匆看完现场之后,也抽了一个冷气,转身去了村里的祠堂,作为自己的临时办公地点。所有人都在议论是不是黑风口的恶鬼跑出来“食人头”的时候,胡大人倒是很清醒,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恶鬼之说何其荒唐,这世上只有勾搭成奸的奸夫**害人性命,绝对不会有杀人夺命的恶鬼!”
他当场就把海棠,海棠弟弟,高大壮和李柱子全都五花大绑了起来,并且带到了眼前,要细细审问。海棠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但也是小家小户的掌上明珠,何曾见过这样的事情。而胡大人为了这份口供,对海棠可不管那么多,打板子,上指夹,还有腿夹棍,一通火爆狠绝的操作,让海棠死去活来。
其实,胡大人就是想问出海棠的奸夫是谁?就好定论乔三是奸夫杀死的,这样就可以结案了。可海棠还真不是那种人,并且认识的男子都很少。被折磨得昏天黑地的时候,瞥眼看到了高大壮,就只好伸出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冲他指了指。
被捆在一旁的高大壮也疯了,大喊着说:“海棠啊,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啊!我也没杀人啊!”
但此时的胡大人就等着这一指呢,心情极为愉快地说:“本县果然猜的不错,奸夫就是你高大壮。试想,海棠与弟弟自然不会有什么情况,李柱子貌丑体胖,她哪里会看得上。只有你高大壮身材魁梧,容貌堂堂,又与海棠年龄相仿,这干柴烈火,必然是一对狗男女。你们在路上装神弄鬼,使用障眼法骗过所有人,但怎么能够骗过本县的火眼晶晶的?必然是你们半夜回来杀了乔三,还造成了恶鬼行凶的假象!”
高大壮岂能认罪,连连高呼冤枉。但是,胡大人又是一顿板子棒子火烙铁的“伺候”,高大壮瞬时就已经看不出了本来模样,迷迷糊糊之间也就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了。
对于自己能够这么快的破案,胡大人还是很高兴的。对村长说,“找一天就把这奸夫**浸猪笼吧,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本县要回去写个折子,向皇上说明一下情况。”
说完这话,胡大人就坐着八人大轿走了。村长他们几个一合计,既然都已经审完了,他们也没有资格再说什么,那明日就先把“奸夫**”浸猪笼,然后把乔三安葬了吧。
海棠弟弟大呼冤枉,说什么也不肯让姐姐浸猪笼。所以一直扒着祠堂的大门苦苦哀嚎。李柱子一看情况不对,立刻跑回去家报信去了。村长也觉得这事情很蹊跷,但是又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大人都定了,我们怎么办?恶鬼行凶,海棠杀人,反正现在死了人,必须找到凶手。既然大人说是海棠,那就是海棠吧。冤不冤这种事情,你找阎王说去吧。”
不过,猪笼这种东西一时半会还没有编好,村长只好赶紧让会做这种东西的村民加班加点做。据说铜乡很多年都没有做过这种东西了,所以大家制作起来还挺复杂的。搞了好几个版本,都不太成功。最终有人出主意说要不就把竹筐再多编一下,几个人一起弄,多套几个,比较结实。
这群人也是挺凑合的,最终弄了三个竹筐拼到了一起,总算是做出了猪笼。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为了怕乔三的尸首腐烂发臭,乔三的亲戚已经把他下葬了。然后,就是跑过来看奸夫**浸猪笼的戏码。
第二百一十七、黑风口的前世今生
第二百一十七、黑风口的前世今生
大致情况了解清楚后,我也挺无语的。又是恶鬼,又是无头尸,又是奸夫**,大家的确是看热闹的不嫌事情大,但是对于肖不修和南厂来说,几百来号人在骚动,当地官员如此草率断案,都是危险的信号。
看到肖不修逐渐严肃且冷峻的眼神,我估计他又有想法了。反正目前情况也有些复杂,要是不尽早处理,也会有麻烦。我看了看这一地的狼藉,叹了口气,说道:“行吧,事情大致是知道了。人呢,就等一下再处理,是继续浸猪笼,还是要怎么样,都等我再看看。大家也都先散了吧,有什么想说的,有线索的,有想法的,都可以过来继续。”
以村长为首,和那几个小哥都自发自动自觉地留了下来,为我维持秩序。
“把县丞胡大人叫过来吧?我这身份应该能叫得动他吧?”我低声问肖不修。他轻笑了一下,也低声说道:“何止叫得动,你揍他都成。”
“为啥?”我好奇地问。
“按辈分来说,你还是他的表姑奶奶。”肖不修那个表情也挺欠揍的。
“啥?这是我亲戚?”我在脑海里迅速寻找了一圈相关信息,但是完全没有印象。看来,这很可能是李山这边的亲戚,而我是完全不知道的。但是,我已经表现出完全不认识了,那么会不会暴露我?按兵不动,才是上上策。
“你若不记得也情有可原,毕竟是你父亲李山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出了这么一个小官,所以也与你家攀起了亲戚,之前还去过你家。也是很多年前了,估计你也没印象了。不过,他每年都往你家送礼,除了去年今年没送之外……”
“哦,那还不是以为我家倒了,没利可图了。还有可能是怕惹祸上身……不对呀,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我家的事情。”我瞪着眼睛看着肖不修,心里暗暗害怕,这人居然连这么远的亲戚都能挖出来,还知道每年李山家里的送礼之人,看来这南厂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眼线,我要更加小心一点才成。
“没事,你现在是南厂文书的事情官场里已经传开了,他也知道这个事情。虽然是距离有些远,还没来得及和你攀上关系,当然,想要进南厂的门找到你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现在,你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也要见见他,敲打一番。我会暗中找人再查查他贪墨的事情。目前来说,这人不堪大用也就算了,还是个糊涂的,看来这官也不太长久了。不过,他如果出了事情,不会牵连你和李山,这个可以放心。等李山回来了,也不会说什么的。”肖不修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番话,却让我更加心惊,这其中牵扯到了很多事情,比如我的身份,胡海荣的为官之路,未来李山的回归……这可能是一盘很大的局,而我还傻乎乎地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
想到此,我压住了自己的揣测和惊慌,还是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说道:“我这都做奶奶了,必须要见见这个大孙子呀!快去快去,村长,你赶紧找人去把我大孙子叫来,我要跟他说说话。”
这话说的,村长一脸的蒙圈,还是肖不修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村长可派人去铜川县县衙,找到胡大人前来。就说南厂肖小七在这里,让大人速速前来。”
“嗯嗯嗯,马上去。”村长这才赶紧派人去了,然后回头问我:“大人,要不咱们现在去祠堂吧,这里蚊虫多,太阳也晒。”
“成啊,走走走。”我巴不得离开这里,找个阴凉的地方喝口水,缓一缓耳朵。毕竟这信息太多了,我要偷偷梳理一下思路。
村长在前面开路,我们离开了河边,往村子里走。铜乡是依照河流的走势来修建的。所以,祠堂宗庙被修建在了最上游的位置,一路上有青石板路,还不至于很难走。对于爬坡,爬楼梯来说,时间久了,我还是不大成。因此,半路还休息了几次。
铜乡因铜出名,但由于开采的原因,这里的绿树和作物都不多,看起来略略显得光秃。
“平时你们吃的粮食从哪里来?”我趁半路休息的时候,问村长。
“我们这里主要就是铜匠们的聚集,隔壁村叫矿乡,就都是挖矿的。另外一个村叫良乡,也就是海棠住的那个村子,是专门来种田种粮食的,也是为我们两个村子供给的。”村长身体还不错,走路至少不喘。
“所以,都要通过黑风口?”
“矿乡在我们的上游,我们在中间,良乡在下方。所以说,都要经过黑风口的。”
“黑风口是什么时候有的?”我们还没有路过黑风口,应该说我们计划走的都是官道,也不会走黑风口这种小路,所以,若不是这件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会有这样一条路。
“这事情说起来还有点复杂,在很早之前,应该说是很早很早之前,是曾经统一过中土大陆的陈王的陵墓,规模相当大,据说这附近全是他和他妃子孩子们的陵墓,当然了,几千年过去了,也早都没有什么痕迹了。只是,后来在几百年前,忽然被人挖出附近的山里有铜矿,所以,我们祖祖辈辈也都在这里以挖矿而生。一开始也算是安居乐业,没有什么恶鬼之说。”村长居然说了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我有点听着累了。
继续往前走,村长和我继续说着,“这事情吧,本来也是个好事情。之前,这里一直挖矿,把附近的林子全都砍掉了,不是做了矿山需要的架子,就是烧火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荒草丛生,搞得也是干旱,泥石流什么的都有。结果,十几年前,反贼闹事的时候,这里还一度成为了战场,拉锯战,死了不少人。事情平叛之后,皇上在离开前说这里实在是太荒凉了,又有这么多的累累白骨,不如种下林木,也能够掩埋蚀骨。重要的是,黑风口这里常年总是风沙走石,所以才叫黑风口的。如果用树木来抵挡风沙,固定山川砂石,也是好办法。所以,我们就开始种树,都是那些容易生长,迅速成材的树种。看看,也就是十年的光景,这里也就是绿树成荫了。”
“这不是好事情么?”总算走到了宗族祠堂,我赶紧坐了下来。不过,又觉得没让肖不修先坐下来,自己肯定是逾矩了,又赶紧站起来,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的表情还可以,虽然还是带着我给的蒙巾,但眼睛里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随便都坐吧,大家都别这样站着。”我张罗了一下,让大家都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先都坐着,这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我的命令还算是管用的,大家也没有太多拘谨,都赶紧坐了下来。毕竟也是忙了好几日,这些青壮年也吃不消的。
村长坐在我的边上,肖不修坐在我的右后方,我又悄悄递给他一块帕子擦擦汗。毕竟天气还是热的,我们走了这么长的路,他还是蒙着脸,更会觉得热了。他接过帕子,拢在了自己的袖子里,我也没当回事。反正,我的帕子也都是肖不修预备的,他拿着,还是我拿着,在我看来都差不多。
“继续继续,这林子是不是出了问题?”我回过身,继续和村长聊天。村长很是恭敬,也很懂规矩,不多言不多看。
“林子长成之后,我们几个村子就商量着把路也修一修,毕竟这里算是近路,并且也不算难走。不过,修路是需要钱和人力的,上一任县丞没给钱,我们几个村就自己凑了凑钱,先用土把路开了出来,也铺垫好,想着等有钱了,再仔细收拾一下。可就在五六年前的一个晚上,忽然有个比较熟悉的收铜的商人深夜从黑风口赶路,大家还让他等天亮雇个牛车再走,但是他着急要回家。毕竟也都是常来常往的客商,所以也没多阻拦。谁知等到第二日晌午,有人路口黑风口的时候,发现路边躺着一具无头男尸,大家都吓坏了,赶紧报了官。有熟悉的人发现,这就是夜里急急忙忙走的那个客商,衣服还是那一件,但头没有了,身上的包袱也没有了。”
“官府当时谁是县丞?胡大人?”
“不不,当时胡大人还没上任,是另外一个,如今已经病故了。”村长让人准备烧水给我们沏茶了。“当时的县丞大人来了之后,仵作也来验尸,查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凶手。谁知,他刚走,回县衙不到五天,黑风口的林子又扔出了两具无头尸体,都是单独行走在这里的客商。这下子,大家都吓坏了,因为同样都是无头尸体,同样都是夜里走的黑风口。”
“五天杀了三个?”我有点吃惊,这太过于大胆了,有点无法无天了。
“是啊,后来县丞大人又赶紧赶了过来,看了又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后来,我们几个村子有胆子大的青年结伴夜里去了黑风口,打算一探究竟。结果说是黑夜里,林子里有两只恶鬼,青面獠牙,蹲在路上冲着他们笑。这几个人也都是村里很壮实的汉子,当时都被吓得不轻,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自此之后,我们也都不敢走这条路了。”
“那海棠还敢走?”我问道。
“白日里还算好,没有听说有恶鬼行凶。所以,白日里若是结伴,大家还是敢走的。毕竟这条路近,要是绕远路真的是很远的。可是……”看出来了,凡事都是可是,村长的可是就又是几条人命。“上个月,也就是海棠嫁过来之前,这黑风口又丢出了几具无头尸,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胡大人来了?”
“来了,但有什么用呢?谁都查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恶鬼,也许是当年平叛时累累白骨化作了冤魂,一口恶气出不去,所以就出来杀人了……”他这话说的,大白日里,几个村民一边听一边吓得发抖。
“哎,别这么说,事情还没有定论。”我可不相信有恶鬼,这世间人比鬼可怕,这是我的观点。“有没有当年的记录什么的?每一次命案都应该有记录吧?”
“肯定有的,我这里都有一份。”村长点点头,“当时村里也是要做记录的,所以就从县衙那里抄了一份,存在宗祠里了。”
“成,给我看看。”不过,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村长让小哥们抬出了一个大木箱子,里面全是卷宗,“全是?”
“对。这些年发生了不少命案,所以都记录在册。有很多是外地客商,出了事情之后,也都有记录。我当时就觉得人家亲人来领走尸体的时候,我们这里也应该存留一份文书。万一以后出了什么纷争,我们也好有个记录。”
“嗯,这个很对。”我点点头,但是看到这一箱子卷宗也有点头疼。“这个我要仔细看看,先放在这里吧。还有,能收拾出几间屋子么?看来我今晚是要住在这里了。”
“小七大人,我们这里条件简陋……”村长有点惊讶。
“我可不想去官驿住,应该还挺远的,回头跑来跑去太累了。对了,你再收拾出几间屋子,给胡大人也留出几间来,他晚上也得住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跟他说呢。”我心里暗笑道,我都有大孙子了,我得好好和他相处一下。
“咱们得要几间?”我扭头问肖不修,他看了我一眼,“五间。”
我算了算,肖小三可以和肖小五一间,肖不修和影子一间,我自己一间,侍卫们可以四个人一间,我们一共十二个侍卫,就需要三间,怎么可能是五间呢?“不对吧?”
“怎么不对?”肖不修问我。
“应该是六间呀?”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就算是我算数不好,这个我还是可以算的清楚的。
肖不修很有耐心地对我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不是不记得这个事情了?”
“哦,我忘记了。”我低声说,“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以后一定牢牢记住这一点,万一发现您错了,我也要先执行第一条,因为您永远正确。”
肖不修哼了一声,不用看脸我都知道,那个得意的表情真是令人欠揍。当然,最该欠揍的大孙子胡海荣胡大人也是快马加鞭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看来也是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从飞扬的头发和跑歪的发冠就能看出来,他还真的挺着急的。
第二百一十八、大孙子欠揍
第二百一十八、大孙子欠揍
说实话,胡海荣真是叫我震撼了。他飞奔地跑过来,直接跪在我的眼前,哭天抢地喊着:“哎哟,我的奶奶啊,您怎么在这里啊?孙儿真是不孝啊。”
我真的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尽管我很清楚地已经知道这胡海荣今年好歹也是四十有四了,但是长得这么着急,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然后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我还真有点承受不起。
后面赶过来的肖小三和肖小五站在我身后,看到这个情景都有点绷不住,转过身去了。倒是肖不修很是淡定,依然看着眼前这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男人,很是无动于衷。
但我不成啊,我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的确是吓坏了。我求助地看着肖不修,肖不修倒是对我点点头,低声说道:“胡海荣,铜川县县丞,你的大孙子。”
“可不对呀,要是我的孙子,怎么也应该姓李吧?这人姓胡啊?”我摸摸了自己的下巴,想象了一下李山若是遇到这个情形,会不会也要摸摸自己的胡子,表示很淡定,很享受。
“奶奶有所不知,孙子随了母亲的姓氏,当时父亲这边与母亲和离后,母亲一气之下将我的姓氏改成了胡,但实际上,每一年我都是要去李家祠堂的,李家上上下下也都是认我的。”胡海荣的耳朵也很尖,居然我这么低声说话,他都听得见。
“哦,我真的不知道。”我很老实地说,“不过,你还是起来说话吧,别这样。”
“谢谢奶奶体谅。”胡海荣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很规矩地站在我眼前。我都能够听到肖小三忍住笑,却忍不住抖动腿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憋屈。
“好啦,现在我们这是公干,别这样叫。等回头咱们再说说家里的事情。我管你叫胡大人,你管我叫小七就好啦。”我懒得跟他废话,并且我也很讨厌这种攀亲戚的客套。肖不修摆了摆手,让肖小五肖小三下去收拾房间了,他低声问我:“大人,那对男女怎么处理?”
对哦,现在浸猪笼的男女是海棠和高大壮,两人在水里泡了泡,基本上也是半死的状态,搞得也很是悲壮的样子。“问问村长,之前怎么关着的,现在还怎么关。等我们弄清楚了再说,记住,可别让他们死了。”我想了想,这两个人不知道是冤枉的,还是真的,一切都是一团浆糊一样。
“小七大人,让衙役们看着一点吧,别跑了。”胡海荣擦干净脸和鼻涕,毕恭毕敬地请示我。
“嗯,分别关押,别串供。”我看了一眼胡海荣,“胡大人,坐着吧,一路也累了。我本来是路过的,结果遇到了这个事情,所以就问问情况而已。听说之前你已经判完了?可有什么卷宗文书之类的,让我看看么?”
“哦哦哦,来的匆忙了,没带着。我这就让人回去拿,这些东西都有的。”胡海荣还是很客气的。
“嗯,都拿来吧。这几日我要住在这里,你也跟我一起吧。倒不是为了这个案子,我是想看看这个奇怪的黑风口,怎么还有恶鬼出现了。对了,有之前的县志什么的也拿过来,回头我要带个编纂风物志的翰林陈大人,他在搜集这个。”
“好的好的。”胡海荣又赶紧点头。
“那要不要说说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怎么就说这两个人是通奸呢?这个海棠才是新婚,怎么都搞出奸夫了?”我有点奇怪,这个论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胡海荣又要站起来说话,我赶紧让他坐下来,从视觉上来说,这个都快是我爷爷的人,我也真是受不了。胡海荣又客气地谢过了我,才开始说起他的观点。
虽然之前他也没见过乔三,但是凭着这具无头尸体来判断,这人壮实,皮肤黝黑,对新婚妻子海棠也并不温柔,一直追问她是否“失身”,这就挺让人无语的。据村里的人说,这人的脾气也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不太好,因为比较有钱,家里有房,四季吃喝不愁。
胡海荣说得有点混乱,我也就是听了个大概。关键词就是这个乔三有钱,所以海棠为了钱嫁给了乔三。“怎么个有钱法?他自己有买卖?但之前不是说他还给铜匠铺子帮忙去了么?”我转头问村长。
“这小子父母双亡,之前也就是在各家各户的帮衬下长大的。后来出去自己混了几年,回来之后就有钱了。我问过他做了什么?他也含含糊糊地说是做了点买卖,但是也没说清楚。不过,因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如果村里需要有帮忙的时候,他还是会来的。毕竟大家对他还是不错的,所以他也是能够出力或者用得着的地方,都回来。”村长的说法,也得到了其他村民的认可。
还有几个年长的女人说这个乔三其实本性并不坏,脾气也就是那样。“男人嘛,怎么能没个脾气呢?对自己的媳妇厉害一点也是对的,省的被女人压着一头,以后就不好办了?”
“为啥?”我有点好奇。
“这女人吧,是要管住的,否则窄干了男人,又拿了男人的钱跑了,这不是得不偿失么?”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法还挺多,但中心思想是乔三脾气坏一点没关系,反正对自己的媳妇要厉害一点,以后才能当家做主。
“自己的女人,不是应该哄着么?这样日子才能过的舒心呀?”之前静心师父就是这样教我的,说是必须找一个能够哄着我玩的男人才可以嫁,要是一天到晚对我喝五邀六的,还要上房揭瓦的,完全不能理。
我还问她:“其实我现在倒是上房揭瓦的人,是不是以后要哄着我的男人才对?”静心师父被我这句话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丢给了我一只鞋。
现在,这村里的一群女人也被噎得没说出话来,刚有人想反驳一下,可能是碍于我的身份,以及村长凌厉的眼神,都没有再继续说话。我就继续问:“怎么榨干男人?”
这句话刚一问出来,肖不修居然先咳了一嗓子,然后低声问我:“大人,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要吃个饭了?”
“哦,对,要吃饭的。”我转过头问村长:“准备点吃的吧,我们一大堆人要吃饭呢。”
村长这才尴尴尬尬地站起了身,赔着笑说道:“大人们见谅啊,我一说话就把这个事情忘记了,现在赶紧去让人做饭。都是乡野的吃食,望大人们不要见怪。”
“别弄复杂了,我只想喝碗粥。”我赶紧说了一句,其实肖不修有给我准备好吃的,所以我一点都不饿。
“我先让他们准备着。”村长立刻把那几个妇人也都赶走了,让她们赶紧去做饭生火。现在,屋里剩下的人不多了,终于安静了不少。肖不修按了按我的肩头,我回头看着他:“做什么?”
“上茅厕。”幸好是蒙着脸,否则他这副美颜说出这么一句话,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要我去么?”我今天一定是傻的,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看来也是做他的跟班做的事情太长了,有点反应不过来我现在是大人。
“咳咳,大人还是去一下吧。”肖不修低声且弓了弓腰,我赶紧站了起来,“走走走。”
村长要给我指路,被肖不修拒绝了。他也不管不顾地扯着我的袖子往前走,我赶紧小跑着跟着他,“这么急么?”
“肖小七,你闭嘴。”肖不修直接甩了我一句,我才不敢继续说话。宗祠的厕所还算干净,但是我完全没有去的想法,所以站在门口看着肖不修,他居然把我直接拖了进去。
“喂,你要是上厕所,不需要带着我吧?”我问他,他哼了一声,又转身出去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才又回来低声对我说:“你就不能问点正经事情么?”
“啥叫正经事情?”我瞅着他。
“问和案情相关的。”
“挺相关的呀。”我不解。
“你问要如何榨干男人?”肖不修的眼睛瞪的呀,真大。
“是呀,海棠一看就是没有把乔三榨干,所以乔三对她也不好……”我还没说完,嘴都被肖不修捂住了,他问我:“你是女人么?”
“我不是。”我含含糊糊地说。
“你是什么?”肖不修贴近我。
“少女!”我自己都笑了,太逗了,肖不修居然还很在意这个事情。看着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我笑得更厉害了。为了防止自己笑得声音太大,我还抓住了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反而一点都不想捂住我的嘴,想把手抽出来。“你以为我真的不懂么?我是见过世面的。我只是想问问看,这些人对乔三和海棠的了解有多少,他们在村子里的人缘好不好,还有……”
“还有什么?”轮到他问话。
“还有……我是希望他们觉得我很傻很天真,反而能够放松警惕。”我让他把手拿开,然后拉住他的衣袖很认真地说道:“肖大人,你这一身打扮虽然是侍卫,但是你的神情,你对我的态度其实都已经暴露了身份。试想,我肖小七是肖大人的手下,经常是和肖大人在一起的,肖大人又是玉面修罗的举世无双,这群人,至少是胡海荣和村长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所以呢,我略略装装傻,让他们放松一些警惕,有事情和有些话,说不准就说出来了。”
“你指的是什么?”肖不修全是疑问。
“你觉得这个村子如何?”我问他。
“还算富裕。”
“为什么?”
“铜匠,售卖铜……”
“这是铜,不是金子。铜也并不值钱。应该说,不是那么值钱。那么,为什么这里有些女人穿金戴银,看起来很有钱呢?”
“女人打扮起来也无可厚非吧?”
“今日这个光景,乱哄哄的,万一头上的珠钗掉了怎么办?我都把玉簪揣到了怀里,生怕人多手杂,丢了东西。但是你看她们的穿戴,很明显平日里就是这样穿的。那么,怎么会这么有钱?光做铜匠可不能挣这么多钱。”
“所以,这个村子都有问题?”
“那倒不至于,但是多少她们的钱来路不正而已。”
“胡海荣知道?”
“我看他那个样子也未必知道什么,但这个村长一定知道什么。”
“好吧。”肖不修难得露出了信服的目光,“给你三天时间,破不了案也要走了,我不能出来太久的。”
“没关系,你可以先回去。我破了案子再回去。”我巴不得不和肖不修在一起呢,每天还要照顾他的情绪,太累。
回了宗祠的正堂,只剩下胡海荣和他的侍卫坐在那里。村长他们去安排吃食以及其他杂事,毕竟今天这场浸猪笼的大戏没完成,还是挺乱的。
“下官见过肖大人。”胡海荣一看到我们回来,立刻就跪在肖不修的身前,使劲磕头。
“起来吧。”肖不修依旧站在我的身后,做侍卫。胡海荣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说:“是是是,大人是出来私访的,下官知晓了。”
“莫要声张,我是陪小七出来玩的。”肖不修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了。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倒是胡海荣仿佛是立刻就明白了一样,连忙说道:“是是是,大人有大事情要做,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小七大人,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和我说,我一定尽力。”胡海荣对我说话的时候就少了那么一点点恭敬,我有点不高兴了,扭过头去。肖不修看我这副模样,忽然就冲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
肖小三立刻就带着侍卫们出现了,“大人!”
“胡海荣以下犯上,拿下!”肖不修忽然就下了命令,直接抓人。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有点转不过筋来。
“啥?”我看着肖不修。
“对你不敬,可打可杀,你决定。”他的表情还挺严肃。倒是胡海荣立刻就开始狂喊起来:“大人啊,我错了!饶命啊!”
这事情我又不明白了,还没说话,肖不修直接来了一句:“先打五十军棍,以儆效尤。”肖小三立刻就把人拖了出去,执行命令。南厂的其他侍卫站在一旁,那气势特别瘆人,胡海荣带来的衙役们都没敢吭声,眼瞅着胡海荣的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人从嗷嗷嚎叫,到小声哼哼,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第二百一十九、当年的黑风口发生过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当年的黑风口发生过什么?
吃过午饭后,我直接去了村长准备好的房间。这是村长家,院落很大,房间也多,刚好五间房整理出来给我们住,我选了他女儿的那个房间,我可不想住村长夫妻的那间。但女儿这间房的确有点小,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肖不修问我:“干嘛不选他儿子的房间?还大一些。”
“不要,那个屋子太臭了。”我已经让肖小三和肖小五过去了,“所以,咱两要睡这一间,你可以么?”我的笑容有点欠揍。我的确是故意的,这么紧凑的房间,肖不修要和我挤在一张床上么?就算我乐意,他也未必同意吧。
果然,他甩门出去了。
我抿着嘴笑着,然后靠窗坐了下来,让村长他们几个把所有的卷宗都搬到我现在的屋子里,我要仔细看看这些卷宗,再判断一下是非曲直。光凭这些人的叙述,每个人都会有偏颇,会有私心,那么,将这些所有的内容都串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印证,才能够看出事情的是非曲直。
村长手里的卷宗和胡海荣手里的内容相似,胡海荣手里多了一份仵作的验尸报告,上面写着关于乔三尸身的状况,比如脖颈被很整齐地切断,身上无其他外伤。他的双手双脚有老茧,应是劳作者特有的。体壮,身高,肠胃中有未消化的酒肉之物。
现在,需要破解的是乔三的死。究竟是恶鬼杀人,还是海棠和高大壮扮成恶鬼杀人?既然胡海荣判定是海棠杀人,但若是轮起来,海棠弟弟和另外一个朋友李柱子应该也是有嫌疑的,为何没有抓?
“实在是不严谨。”我忍不住说道,将卷宗丢到了一旁。窗外肖小五正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这卷宗看着生气。”我看了一眼他,“大人去哪里了?”
“带着小三出去了,说是去看看黑风口的状况。”肖小五进了屋,帮我把这些卷宗整理了一下。
“应该带我去看看呀。”
“万一有恶鬼呢?你去了岂不是有危险?”
“哎,我才不怕呢。再说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不过都是人在作祟。”反正我是不相信这些鬼鬼神神的论断的。
“反正你也去不了,他们走了一会了,等下回来再问问情况吧。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就让人去办。村长就在外面,等你差谴。”
“胡海荣呢?”我想起这个倒霉的大孙子。
“肖大人揍了他一顿,他们全都很老实了。这种人,必须给下马威,否则后面不好调遣。再说了,南厂从来不按牌理出牌,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们经常这样做。”
“你们!”我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南厂的恶名了。现在,我应该也会担此恶名了。”想我把大孙子给打了,还不让回去县衙,就在另外一个院子里躺着,让这里的村医随便给上了些药。
“现在这群人可老实了,可以放心这几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肖小五低声说。
“为什么有危险?”我有点不解。
肖小五看了看外面,才走到我身边,用更低的声音来说:“我们带的人比较少,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里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至少曾经是反贼曹显住过很多年的地方。所以,以防万一,如果还有他的余孽之类的,我们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怎么到处都是反贼曹显的故事?我虽然从小就听说过这个人,也知道各种关于他的传说,但是,这人有这么可怕么?怎么人人谈起他来,都表情很差呢?
“算了,我继续看这些卷宗吧。等肖大人回来再说。”
“成,我给你准备些茶水去。你有事情就喊我,我就在这里。”肖小五退了出去,留我在屋里继续看资料。因为说肖不修去查看了黑风口的地形,我就翻起了这里的地方志。
黑风口之前没有这么多的林木,都是曹显兵败之后,皇上下令种下的。其实,曹显这人也是相当有意思的,是他在二十几年前来这里玩,然后投资挖矿,并且召集了天下的能工巧匠集中在这里做东西,比如皇帝陵寝里需要的物件——铜灯,铜碗,甚至铜棺。
本来也是很安静的小村庄,大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曹显就忽然反了,给出的理由是政见不合,受到了皇上的打压。并且根本不顾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直接就造反自立成王。
这里的手艺人都受过曹显的恩惠,所以就跟着曹显开始了征战。不过,曹显虽然也是位居将军,但是也没有太多正规的将士,虽然一开始势头很猛,但时间久了,也就有点颓势了。不过,这一场拉锯战也打了一年多,然后也就是在这里,在上游的铜矿那里驻扎,暂时休整。本来,大家都以为这里距离京城已经很近了,说不准就要一鼓作气打入京城,夺取皇位了。但是,忽然有一日,皇上只身来到曹显的营地,与他长谈了一番,曹显就消失了。
为什么用消失这一词?
这里的地方志里记载过这一日的情形。两军对峙在黑风口,大月国皇帝未带一兵一卒,自己直接走去了曹显的营地,两人交谈了半日之久。之后,皇上先退兵回了京城。曹显在营地里待了两日,然后安排所有人就地解散,并发放了大一笔银两。他告诉大家:“回家安居乐业,愿天下不再有战争。”
这之后,他就消失了。
这的确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在战事中处于优势地位,很有可能就直接赢得了大月国的天下,可就在一夕之间退兵了,并且原地解散。十年后,有人在大漠里发现了他的墓碑,说是他已经死了,但是他曾经挖掘出的无数奇珍异宝都去了哪里?
卷宗上写着他并未挖掘这里的陵墓,而是其他的陵墓,比这个还要大。因此,带着宝藏跑路,去过荣华富贵的生活了。那么,他只享受了十年的美好时光么?为什么死了?发生了什么?这些文字看起来言之凿凿,有模有样地记载了不少关于曹显的事情,但是似乎没有一个能够说得通的。最重要的是为何退兵?宝藏是什么?甚至是为何起兵,都说的语焉不详。
看得越发的憋闷,我再一次合上了所有卷宗,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眯一会。朦胧之间,听见有人说:“小满还小,不能跟你走。你走的你的,我走我的,从此不再相见。”
“我不能把小满给你,这是我的孩子。”有个女人尖叫道。
但是,这个男人继续说:“你有资格么?她刚刚出生,你就丢弃了她。如果不是我捡了回来,她还有命么?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了。我只要带着小满走,我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你放心,我也不想见到你。”
“曹显!”这女人尖利的嗓音一下子让我惊醒了,吓得心脏突突突地跳。我背靠着椅子,大口地喘气,又是一场梦而已。但这里面的对话越发地清晰,是曹显在和一个女人说话。我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地时候,打算站起来去院子里走走。但是,我又愣住了。
之前,我将钱立峰做的小木马私藏了起来,当做一个小把件带在身边。在看卷宗的时候,我顺手就把它当做书签夹在了其中,我很清楚地记得我习惯将马头朝向外,马尾夹在卷宗册子的里面。但是,现在,这匹小木马的马头冲里,尾巴露在外面。
“小五哥!”我一声尖叫,肖小五立刻就从他的屋里跳了出来,“怎么了?”
“有人来过么?”我急急地冲出门,问他。
“没有,一直很安静。”肖小五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四周。“一直特别安静,我能听到你翻书的声音,才短短停了半柱香的时间,我刚才还偷偷过来看了一下,发现你睡着了,我才又回去了。”
“真的没有人?”我的心跳依然特别快,这肯定是有人翻过了我的小木马,我不可能弄错的。
“怎么了?”肖小五警觉起来,“你站好,别动,我叫人去看看。”他一声呼哨,立刻从屋顶出现了四名南厂侍卫,然后又消失了。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一个人还是应该能够感知到的。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呢。如果不是小木马调转了方向,我一定不会发现有人来过。
不对,他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想到此,我又立刻冲回了屋里,翻看那本夹过小木马的卷宗。这本卷宗没有任何和本案相关或者和曹显相关的内容。就是记载了这里的气候以及饮食习惯,比如小米粥的黄米非常软糯,这里很多产妇将此作为补品来喝,也会给襁褓里的孩子吃些米糊糊,也能够起到母乳的效果。这里的人不喜欢穿鞋,总喜欢光着脚,一个是因为穷,而是因为这里有河流,鞋子又是比较贵的物品,弄坏了多不好。所以,大家习惯光着脚,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穿鞋……记录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
南厂的四个侍卫很快就回来了,站在院子外面和肖小五说:“并无异常,无人来过,没有痕迹。”
肖小五进屋看了看我,说道:“是不是做了噩梦?”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太安静了,所以刚才心慌了一下。”我真的觉得很累了,“我睡一下吧,有点难受。”
“好,我就坐在这里,别担心。”肖小五看我的脸色不太好,就坐了下来,让侍卫们也站在门外。我直接躺了下来,衣袖里捏住了那只小木马,心里依然惶惶的。慢慢又睡了过去,没有梦。
等我再次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肖不修坐在我刚才那个位置上也在翻看卷宗,很安静,完美的侧脸在烛火下有些朦胧,我看的有些痴迷。
“醒了?”肖不修没有看我,还在看卷宗,“小五说你下午做了噩梦,说感觉有人来过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坐起了身,“大人几时回来的?”
“半柱香之前。”肖不修合上了卷宗,回头看着我,“可还记得梦里是什么?”
“完全记不清了,就是觉得有人在说话,但说的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就是好像听到了一声尖叫,所以才醒过来的。然后叫他们去看有没有人过来,他们说什么人都没有。”我渐渐清醒了过来,“也许真是梦吧。”
“嗯,就是噩梦而已,无须挂怀。”肖不修身上似乎有泥土,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直接怼住我,不让我靠近。
“怎么了?好像很脏的样子,掉坑里了?”我在烛火中也看不太清楚,只好眯着眼睛企图再靠近一些。
“嗯,很脏。我要去洗一下。既然你醒了,就等我一下,我洗完回来,咱们要说说这个黑风口,古怪的很。”肖不修站起了身,特别潇洒地走出去了。结果我看到房间地上全是泥脚印,应该都是他的。果然是掉坑里了,应该还是大泥坑。幸好肖不修的脸还是挺干净的,我心稍稍宽慰一些。
他洗的很快,肖小五把晚餐端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擦着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宽松衣服走了过来。玉面红唇,头发还滴着水滴,我觉得这饭菜已经不香了,还是他最香甜可口。
肖不修看着我这幅花痴的样子,哭笑不得,问我:“肖小七,你我认识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我大致算了一下。
“那你都看过我一年多了,怎么还跟没见过一样?”肖不修很自然地坐了下来,肖小五立刻准备好了筷子递了过来。
“好看呀,每一天都特别好看。”我的花痴病是治不好了。
“肖小五为什么从来不说这个?”肖不修擦干了头发,拿起了筷子,扒拉了一下我的筷子,“你少吃点,都胖成什么样了?”
我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是胖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还好吧。”
“你摸摸你腰上的肉,都长了一圈。”肖不修很是嫌弃我。
“咦,你怎么知道我腰上长肉了?你居然摸了我?”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咳咳咳咳……”肖不修居然被一块鸡肉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肖小五立刻上前又倒水,又捶背,特别狗腿的样子。我则退后了一些,看着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危险了,连我长肉的事情都知道了。
第二百二十、兵分四路赶紧走
第二百二十、兵分四路赶紧走
据说,肖不修还没有这么咳嗽过,简直是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了。看来是这口鸡肉很是厉害,要是有一天说玉面修罗肖不修是被一块鸡肉呛死的,可能也没什么人相信吧。不过,他们一定相信肖不修是被肖小七气死的,并且还会传得愈发真实。
我默默地退到了门口,默默地退到了院子里,影子站在我的身边问:“肖大人把你抱下马车的时候,必然是摸了你的腰,难道摸不出来你胖了?就连我抱你下来的时候,也摸到你腰上有肉了。”
“好吧,我胖了。”我点点头,“我从现在起开始减肥。”
“其实吧,女孩子胖一点还是挺好的,摸起来软和。”影子忽然很感叹,“你看,肖大人摸起来就不舒服,浑身都硬硬的。”
“你连大人的腰也摸了呀?”我一脸的羡慕。
“为什么不能摸?”影子也摸了摸自己的腰,“其实我也挺硬的,要不你摸摸。”
“好啊!”我一脸的兴奋,还搓了搓手,正要摸过去的时候,肖不修怎么就不咳嗽了呢?还吼了我一嗓子,“肖小七,你给我进来!”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没有摸下去。“哎,算了,下次摸你。”影子笑得很开心,闪开不见了。我只好磨磨蹭蹭地又回了屋里,肖不修已经平复了不少,脸上还有点红。他摆了摆手,让肖小五先出去了,然后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你把这些都吃了!”
“啊?我要减肥了,不能瞎吃瞎喝了。”我赶紧拒绝。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肖不修看着我。
“不敢不敢,但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就喝口粥成不成?其实我下午还是吃了不少的东西的,真的也吃不下去了。”我恳求他,“大人啊,你都说我胖了,我得减肥呀。”
“没关系,我还是能抱得动的。”肖不修这句话一出口,我觉得空气中都凝固了一下。不,是我凝固了一下。他看着凝固地我,叹了口气,“多吃点吧,一会晚上我们要出去一趟。你吃饱一点……”
“不去!”我直接拒绝了他。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么?”肖不修没生气。
“两个地方,一个是黑风口,一个是上游的铜矿。”
“你怎么知道?”肖不修还是很惊讶的。
“猜的。”
“说。”
“夜闯黑风口,这肯定是要有的。不过不是现在,等下我们再说。铜矿也可以不用去,因为没什么必要。”
“继续。”肖不修已经整理好了呼吸,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
“黑风口恶鬼食人,当然要去看看。但不是现在,还要再等等。目前,我还没有想好,还有些事情需要再确认一下,我要想想。铜矿这个吧,目前也没有必要,是因为案子不会涉及到那里,如果大人想知道关于曹显的事情,或许可以去看看。但是,这么多年了,未必还会有什么线索。”
“你如何知道我想去看的是曹显的线索?”
“这么多卷宗,理一理就知道了。但凡想去铜矿的,都是想知道当年曹显为什么会忽然退兵的。其实,我也想知道。但是,我相信哪里不会有什么。他退兵绝对不是因为两兵交战的问题,一定是和什么人有关,并且这人关系到了大月国的安稳。或者说,曹显起兵的缘由就是因为这个人。”
肖不修看着我,眼睛里全是震惊。“你看了这些卷宗后得出的结论?”
“是啊,这不是很容易就猜出来的么?”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我猜了很久……”肖不修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曹显这个人太奇怪了,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皇上却执意要找到这个人。所以,我看了不少资料,但是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恩怨。”
“别告诉我,我可不想知道。”我赶紧捂起了耳朵,“这都是你们的秘密,我真的不想知道。”
“或许有一日,皇上会让你来破曹显的案子。”
“还有什么可破的?人都死了,也退兵了二十年了吧?还要怎么样?对一个人赶尽杀绝也不止于此吧?再说了,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是皇上去和曹显单独谈的,然后曹显就失踪了,退兵了,不打仗了……这个事情很明显是皇上知道全部的内情,他为何还要我去破案呢?”
“那为什么让李山去找他的下落?”
“为了那个宝藏?这也很奇怪,何必呢?皇上很有钱啊,大月国也很有钱啊,不在乎那么一个宝藏吧。就算是金山银山,都不如多生产一些粮食让大家吃饱的好吧?”我看肖不修的神情还很自然轻松,我就直接坐了下来,端起了眼前的小米粥,一口喝了下去。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味蕾,那种特别熟悉的,似乎一直喝过,然后再也没喝过,要如何形容呢?“他乡遇故知”?不不不,就是那种从前你一直吃一直吃,但是离开那里之后就再也没吃过,然后,又忽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又吃到了,那种惊讶的感觉让我也开始咳嗽,并且直接喷出了半碗粥,搞得相当狼狈。
肖不修站起身,轻怕我的背,然后用他刚才擦过嘴的帕子给了我,我也不管不顾地先擦了擦,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了?”肖不修的手很温暖,在我的背上起到了舒缓作用。我忽然想起来,现在还是暑热未消的状态,我穿的不多,的确是能够摸出我胖了的事实。
“不知道,就忽然呛到了。”我缓过一口气,才说道,“还是要少吃,喝口粥都能呛到,证明今晚不应该吃饭。”
“歪理。”肖不修看我顺过起来,才停下了手,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曹显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不过,黑风口的确是有古怪的。”
肖不修说起了这件事情,其实他对黑风口的事情早有所耳闻,之前在探查柳石榴和钱立峰那件案子的时候,就已经在周边走了一圈,但是最终没有亲自走,只是让影子和侍卫们去看了看。他在附近看了看山貌,特别是看了看当年的沙场。十几年过去了,已经没有当年的样子,只是这种地方,多少会让人感慨。
“看了古战场,就会觉得,当年曹显退兵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他完全处于上风,再努努力,就可以杀进京城了。但是就是忽然不打了,战争结束了。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肖不修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下,仿佛敲进了我的心里。
“算了,别想那么多啦,我们先破这个好不好?”我忍住不去多看他的美貌,略暗的光线下,我特别有种想摸他的冲动。
他也真是美貌不自知,还在继续说道:“当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是说,就是普通的小路而已。树木已经很高了,应该说是成材了。但是此地正好处于风口位置,常年刮风也是很正常的。其实应该这么所,本来就是个风口,不种树吧,这里会更荒芜。种了树吧,种的不那么密实,就会让人有种阴风阵阵时常有的效果。所以说,这里要重新规划一些才好。”
不过,这个是后话。到目前为止,整个事情透着古怪,又牵扯到命案,所以肖不修也想仔细了解一下。今日他和侍卫们去了黑风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根据村民的叙述找到了当时海棠失踪又找到的地方,发现那附近的确有很多洞穴,是小动物们的,有的大有的小。不过,古怪就古怪在这些洞穴之中。他仔细看过,有几个稍大一些的洞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这就说明,这里必然是有人做事情。
但是,因为来得仓促,对这里还不甚了解,所以他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一群人装作在这里方便,然后就走了出来。
“地形和地貌来说,的确是陵寝的规制,也符合矿山的形态。当年这位陈王把自己的墓穴建在这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毕竟,挖铜矿的时候就会动了他的墓穴,难道他不知道么?”
“他必然不知道啊,否则他傻啊。”我补充了一句,“这铜矿是近百年才有的,陈王那个墓穴有好几千年了。我查过县志,说这里之前也是荒无人烟,倒是因为曹显在很早之前来这里玩,发现了铜矿,后来才和皇上一起开发了更多的东西。其实啊,最奇怪的反而是曹显为何反了?之前,这两人不是好朋友么?”
“这是他们的事情……”
“可以,他们反目成仇,祸害的是老百姓啊。你知道这里死了多少人?你知道整个大月国因为这两个人的翻脸死了多少人?”很明显,我和肖不修也有争论了,他一直认为皇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对的,而我却只是从自己的角度来判断事情。
“肖小七,你可知这样说是要被杀头的。”肖不修的声音有些冷淡。
“没事没事,您什么都没听见,我也没说过。”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心里却想:还是找机会走吧,知道太多,危险就越大。
我们又聊了一会关于黑风口的地形地貌,也没办法说种的那些树不好,但是也是因为这些树造成了阴影成就了黑风口的古怪。
肖小五进来收拾桌子的时候,我问他:“咱们的人都在外面么?”
“对。”肖小五对肖不修的伺候真是尽职尽责,还给了他清茶漱口,特别讲究。我把另外一半的粥喝掉之后,又喝了口白水,抹了抹嘴。“你觉得那些衙役能用得上么?”
“胡海荣的?似乎也没带多少人来,大约是十个人。倒是轿夫有八个,看起来还挺有力气的。”肖小五绝对是情报高手。
“肖大人,黑风口咱们今天也不去了,我们把人整合一下,今晚我们要办几件事情。”我严肃起来,这种事情出其不意,才能够有好的效果。就算是肖不修,我也是最后一刻才能告诉他我的想法。但实际上,这个念头我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只是在等合适的时间,比如今夜,人心不稳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睡了的时候。
放松警惕么?嘿嘿。
“都听你的。”肖不修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眉眼之间完全有看热闹的嫌疑。
“回京城给我买汪记的酱牛肉,要十斤。”我冲他伸了伸拳头,“作为破案的奖赏。虽然我胖了,但是,我还是可以瘦下来的。”
他一脸的无奈,点了点头。
我让肖小五把人分别叫了进来。先是让衙役们去把海棠弟弟和李柱子都从隔壁村良乡抓过来,不用多说话,直接把人捆过来就好;南厂两名侍卫加轿夫去乔三家“抄家”,把所有东西都翻一遍,并且摆在院子里;肖小五带一名侍卫去海棠高大壮被关的地点,装作不经意的情况下,让两人单独相处,肖小五要去听墙根,把两人所有的话一字不漏的全记下来;最后,也是最艰巨和危险的工作是影子来做的,他要带上南厂最精锐的侍卫们,趁夜去黑风口,将所有看起来比较大的洞穴都扔一把火进去,“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然后抓里面跑出的人。”
“什么?”影子很诧异,“这个也就是能烧出一些动物吧?”
“不不,一定能烧出人,两个人,一高一矮。”我的笑容很诡异,但是也很笃定。“这两人说不准武功还挺高的,善于使用迷药,你们多加小心。”
肖不修点点头,然后问我:“我需要做什么?”
“陪着我呀,你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全的。”我的笑容也谄媚,“大人在我身边,我就觉得特别安心呢。”这话说完,肖小五居然脸上都抽筋了,看来也是成功恶心到了他。
“好啦,都赶紧走,赶紧去办。速度要快,特别快的那种。并且少说话,甚至是可以什么都不说,就是抓人抓人抓人!”我兴奋地搓了搓小手,“很快就有分晓了,我就可以吃牛肉了!”
这次,轮到肖不修的脸抽筋了。
第二百二十一、第一场大戏
第二百二十一、第一场大戏
把人都安排好,也派了出去。肖不修还是留了两个侍卫和肖小三作为贴身保护,以防有意外发生。我让他们把村长和几个村里的骨干都悄悄叫了过来,又把胡海荣给搬了过来,大家都坐在院子里,等着看结果。
我不说话,肖不修站在我身后依然充当侍卫的角色。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大家就这么沉默着,只有秋虫不停的呢喃。
时间久了一点,夜里很冷,我多披了一件外衣。因为不困,但是光线又看不了书,所以我干脆盘了腿坐在椅子上自己哼着小曲,声音很低,应该只有肖不修能够听得到。这小曲是京城醉红楼最近特别流行的一首,那小词写的,我特别喜欢。尤其是那句“夜色无言,醇酒只饮一口,思量如何偷你的美,真是提笔愁。”
肖不修又开始干咳,那声音里有警告的意思。我只好收了音,喝了口水,笑着问胡海荣:“胡大人,你猜这四路人马,谁先回来禀告呀?”
胡海荣已经是屁股开花状态,只能趴在椅子上,那样子也的确挺难的。不过,在肖不修的淫威下,他可不敢有任何懈怠,至少目前还是要咬着牙表现一番。否则,之后就不是打板子,而是砍头了。
目前,也没有明确查出这人是否有更重大的问题,但是小惩大诫也是可以有的。肖不修不知声,我也就不打算多问。只是现在,还是没话找话,闲聊两句来打发时间好了。当然,南厂恶名,一贯如此。
“大人英明,下官不知。”胡海荣咬着后槽牙,忍着疼。
“别呀,你可在这里也做了不少时日的县丞,自然是比我知道的多一些的。案子也是你审过的,你也要了解的多一些才对呀。”我特别想学肖不修那个严厉阴狠的劲头,但是我发现这个还挺难的。
“那那那,抄家的先回来。”
“应该不是。”我瞥了他一眼,“你再想想。”
“大人您说什么都是对的,下官什么都不知道。”胡海荣要是自己能动,必然已经跪在了地上。现在,真是有点哀嚎状态了。
“行吧,你不猜,就让村长来猜。”我转向坐在下手位置的村长,他立刻慌了神,毕竟今天打了胡海荣之后,他也很紧张。因为他发现,南厂的肖小七虽然和颜悦色,但是动起手来绝对狠毒。虽然他也觉得胡海荣被打的事情,挺让人开心的。但是吧,这个万一打了他,他也不会比胡海荣的身体好多少。
“小人也不知道。”村长声音里有些发抖。
“不好玩了。”我只好转头看着肖不修,“你别站着,太高了,看得我脖子疼,坐下来吧,这里有的是椅子。”
无良恶童,大闹黑风口。不知道以后的话本会不会怎么写我这段?
“一定是听窗根儿的先回来。这海棠和高大壮不会说太久的,但是应该哭很久。第二个必然是抄家的人,第三个回来的是影子他们带着恶鬼回来,第四个才是海棠弟弟过来。”我都算计一下午了,这些事情还是可以知道的很明白的。并且,这一次,我想速战速决,不拖拉。
果然,肖小五最先回来的。他和师爷记录下的海棠和高大壮对话的纸墨都没有干,立刻回来给我汇报最新鲜的消息。现在,大家终于来精神了,仔细听肖小五的汇报。
按照之前的设计,肖小五带着一名南厂的侍卫凶神恶煞一般地去关押海棠和高大壮的临时牢房,这两人湿漉漉地分别关押在不同的柴房里,都冷得直哆嗦。海棠更加可怜一些,吃不好睡不好,之前还有一些旧伤,整个人的神情都很萎靡。
肖小五先去提审了海棠,让她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和之前的记录没有分别。不过,肖小五还是冷笑道:“你也是知道南厂的威名的,从我们手里过的人,不是死,就是死的透透的。你若是有半分谎言,可就不是县衙的那一套刑具了。”
海棠痛哭流涕,表示自己都要冤枉死了,根本不可能杀人,完全没有理由杀人。之前之所以承认罪行,都是因为被毒打的,自己忍不住了。
肖小五不置可否,让侍卫把她拎了出去,说是自己懒得走动,就让侍卫把海棠丢进高大壮的临时牢房,把高大壮提审出来。高大壮也被打得够呛,整个人都肿胀了。不过,他也不承认自己杀了人,还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和海棠有过苟且,不应该浸猪笼。“就算是让我死,也不可以这样羞辱我。”
“所以,你和海棠究竟是什么关系?”肖小五问道。
“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高大壮嘶声力竭地吼了起来,“不过就是同乡,不过就是帮忙,若不是他家弟弟恳求我陪着海棠回铜乡,要经过黑风口,我怎么也不会去的。但是,谁知道黑风口恶鬼见我们这么多人都敢出来闹事,真是太可怕了。”
“你可曾见到了恶鬼?”
“没有!我若是见到恶鬼,也不会怕的!人比鬼可怕太多了。”高大壮狠狠地说。
“此话怎讲?”
“谁知道是不是村长郑友发陷害我呢?”
“哦?”肖小五的笔停顿了一下,立刻嗅到不一样的气息,“来,说说呗。”他把我的口头禅也学得有模有样。
高大壮也这几个村子里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可嫁之人,身材高大威猛,相貌也不错,重点是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但是有房子有地,种了十亩田地,俨然也算是个小地主了。所以,村长的女儿也一直想嫁给他。
但高大壮还真的没有想太多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他目前的首要目的是要把他母亲的眼睛治好。在京城,有大夫说大约需要五百两才能治好他母亲的眼疾,所以,高大壮就一直很努力地攒钱,想等母亲的眼睛看得见了,能够看得见他的媳妇了,再结婚。
结果,村长女儿就不乐意了,觉得高大壮这是借口,并且她也非常不喜欢高大壮的娘亲,还曾经当面骂过他的娘亲。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娶过来呢?高大壮直接回绝了村长,并且当众说:“我高大壮就算是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娶一个辱骂过我娘亲的女子为妻。”
村长很是下不来台,很没有面子。这事情才过了大半年,就出了海棠这件事情。高大壮自然是认为村长是故意引导海棠,说他是奸夫,要弄死他,以报当时那个仇。“村长平素就是小心眼,根本不是什么大气之人,什么自己公正,为村民着想,都是瞎说的。他和胡海荣勾结在一起,倒卖铜,最后给朝廷只上缴少部分收入,大部分的钱财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可有证据?”
“当然有,账本都有。”高大壮也是一腔怒火,总算是有人听他说话了。肖小五点了点头,“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
“是!”高大壮很郑重。
肖小五合上了手里的纸墨,随便卷了卷就走出了柴房,站在门口忽然喊侍卫:“不对呀,海棠不是关在这里的么?来来,把海棠再扔这边来。别关错了。”
侍卫得令,又赶紧把海棠拎了过来,只是开了门,把人丢了进去,也没看里面还有一个跪在地上的高大壮。肖小五对侍卫说:“我得去了茅厕,你陪我去一下,帮我拿着纸墨,一会小七大人要跟我要的,别熏臭了。”
“是是是。”侍卫赶紧跟着肖小五快步转去了茅厕方向。但实际上,两人很快就上了柴房的屋顶,悄悄揭开屋顶的木板,不是听窗根儿,而是听房顶。
海棠被丢进来的时候,正好扑倒在高大壮的脚下,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半躺着,完全没想到会这样见面。有那么一瞬间沉默了一会,还是海棠先哭出了声,连声对高大壮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不好,连累了你。”
高大壮本来还是一腔怒火,但是看到海棠这个样子,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没有了人样,也很是难过,嘴抖动了半天才说道:“你为何要说我是奸夫呢?”
一问道这个,海棠又哭了起来。高大壮有点不耐烦了,并且脾气也上来了,大声质问她:“你难道不知道后果么?乔三死了,必然是要有人问罪的,就算不是你杀的,也不能随便说是我杀的呀。再者说,我一心一意为母亲攒钱,要不是你弟弟说要给我五两银子,我怎么可能会陪你去铜乡呢?”
“是我的错,真的是我的错。”海棠哭得上起步接下去,跪在地上给高大壮磕头。“我自小就在良乡长大的,你也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去过远的地方,来来回回就是咱们村子里。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只有你和李柱子走得比较近一些。我弟弟也没有什么朋友,来来回回也就是你们两个玩伴,所以才让你们陪着我的。”
“说起这个,也不对了,你弟弟怎么会忽然能够拿出五两银子?你们家不是一直很穷么?”高大壮还是冷静的。
“是乔三给我们的聘礼,给了五百两银子。我弟弟也是忽然觉得自己有钱了,想着也给你一些,毕竟你是他的好朋友,也在攒钱为你母亲治病。我们之前还商量过,要是明着给你钱,你一定不会收的,倒不如说让你陪我一趟,给你五两。等过几日我再回家的时候,你陪我再走一趟,再给你十两。多多少少也能攒一些钱,你母亲也能早一点看得见人……”
“海棠啊!”高大壮流了眼泪,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海棠也是好意,知道自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需要钱,自己嫁的这个男人有钱,就帮衬一些。可谁知道会是这样呢?
“大壮,真的对不起了。这辈子我是没办法还你了,下辈子,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海棠又是泣不成声,再哭下去,估计就直接憋过气去了。
肖小五听得差不多了,就和侍卫从房顶跳了下来,在院子里走了两步,然后说道:“哎呀,不对呀,高大壮呢?怎么把两人关到一起去了?奸夫**的,赶紧赶紧,把高大壮拉出来,扔这边。”
“是。”侍卫立刻开门抓人,海棠又哭喊着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来生一定报答你的。”
“海棠啊,算了,我也不怨你了,这都是命。”高大壮也是满脸的泪水,“县衙的板子就连我这个七尺男儿也是受不了的,何况你一个娇弱的女子。我死也就死了,只是可怜的那瞎眼的母亲,这辈子都没有复明的希望了……”
肖小五特别没有爱心和怜悯之心,把两人分别又关起来,锁好了门,对着侍卫说:“奸夫**,简直了……”但是,下一刻,他和侍卫两人立刻施展起了轻功,速度着跑到我这里来了。
“嗯,不错不错。”我笑眯眯地接过了这些口供记录,转头看向村长和胡海荣,“两位,高大壮说的事情可是真的呀?”
村长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大人啊,小人冤枉啊!”
“哪里冤枉啊?”
“小人没有诬陷高大壮,是高大壮自己承认自己是奸夫的呀。”村长也是脸红脖子粗地开始争辩。胡海荣也立刻喊了起来,“大人啊,下官也是冤枉的呀!”
这简直是一声比一声高,我的耳朵又开始疼了。村里的几个骨干有点面面相觑,不知道要相信谁才好。站在一旁,也有点不知所措。
“行了,这才第一波人回来,你们两人就沉不住气了。后面还有三波人呢,着什么急啊?等着!”我往后靠了靠,椅子真硬。村长和胡海荣只好原地不动,不知道我还要怎么样。
肖不修坐在我身边,看着我懒散的样子,低声说道:“做好,要有样子。”
“啥样子?”我好奇地问。
“南厂的威严。”
“哦,这个我还真来不了。我已经觉得累了,可以靠一会你么?”我往他身上靠过去,他立时就闪开了身,真是一点都禁不起逗着玩。
第二百二十二、第二场大戏和两个恶鬼
第二百二十二、第二场大戏和两个恶鬼
第二波回来的是去“抄家”的人,乔三的家,自从出事之后,抓了海棠,封了宅子和院落。毕竟说是恶鬼去杀人过的地方,大家也不敢进去。两名南厂侍卫带着八个力气很大的轿夫直接打开门,把屋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并且细致打包好拎了过来。
乔三家里的东西并不多,出了那些桌椅板凳床等必要的生活家具不需要搬过来,我重点让他们找的使用过的生活用品和金银珠宝。因为都贴着封条,村里也算是民风不错,所以没有人去翻动。
我派过去的人到了之后,就分门别类把东西规整好,现在一件不差的摆放在我们眼前。我本来想举着油灯过去看,肖不修一把将油灯托在了自己的手里,估计是怕我的手不稳,再让油灯的油洒了,继而油灯掉到地上,然后不仅烧毁了物品,也有可能把院子都点了。
我看肖不修的时候,脑补了这个画面。想想也是挺吓人的,所以也没说话,就蹲下身来翻检这些东西。他和肖小三一人一盏油灯,给我照亮。一名侍卫给我解释着这些东西的出处,比如最闪耀的就是这一箱子珠宝,里面有金钗,翡翠戒指,和珍珠项链,数量还不少。但是看起来不像是新的,也不像是一套,若不是成色看起来好那么一点点,我都会认为这是集市上的那些骗人的假货。
“这么乱的扔在箱子里?”我问道。
侍卫很认真,“是的,我们去的时候,箱子上贴了铜川县县衙的封条,没有被动过。打开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胡大人,你们动过?”我问胡海荣。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谅他现在也不敢说谎,“没来得及处理,本想着海棠和高大壮浸猪笼之后,再商议他家东西的事情。乔三是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家里的东西要经过村长的同意再商量。”
“村长?”我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村长。
“是是是,胡大人让小人负责这个事情,但是因为乔三算是村里的孩子,很多家的姑婆婶子都养过他,所以都应该分一些东西。这件事情我是想过几天再说的,因为也的确比较复杂,不太容易弄清楚。”
“乔三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我之前应该没有问过这个事情。
“乔三的父亲是铜矿的工人,二十年前他和几个人去铜矿干活,当时说是出了事故,就埋在里面了。”村长说起话来有点支支吾吾,看起来很可疑。
“说实话!”我喝了一声,“二十年前曹显在铜矿集结兵力,他父亲怎么可能还去挖矿呢?”
“大人啊,我也是听说的。当时曹显已经走了,据说是留了不少金银财宝在矿洞里,所以乔三的父亲就带了几个人冒险去挖。可曹显走了,他的人还没走。结果两拨人遇到了,就打了起来。具体是什么情形我也真的不知道,反正只是说铜矿里塌方了,很多人都被埋在里面,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他母亲呢?”村长的解释还算说得通,我继续问,“当时就有乔三了?”
“乔三是遗腹子,他前面还有两个哥哥,当时也埋在里面了。他母亲一着急,乔三就早产了。但是因为刺激过大,乔三的母亲没多久就死了。大家看着乔三可怜,就东家养养,西家养养,他邻家有个婆婆养他养得最久,不过前年也过世了。”
“乔三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这不正常吧?”我又摸了摸这堆珠宝,也是很值钱的。
“大前年,婆婆去世后,他挺伤心的,就说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们也没有多问,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样无所事事也不好,虽然平时也在铜匠铺里帮忙,但是他也不是那种能够踏踏实实干活的孩子,经常偷懒,所以大家也不太愿意用他做长工。乔三就自己出门了,过了大半年之后回来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很有钱的那种,把家里的房子也翻新了,出手也很阔绰。对于村里的人也挺大方的,我问过一次他是如何赚到钱的?他说就是认识了几个朋友,大家一起挣挣钱,也挺开心的。”村长看了一眼围观群众,“他们几个能够证明的。”
这些围观群众立刻也跪了下来,连声说道:“是的是的,乔三就很有钱,平时也和我们一起喝酒的。”这几个人都是村长手下的骨干力量,还有当时和我八卦的小哥几个。
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翻看乔三家的东西,新婚,当然很多东西也都是新的,新锅新碗,连镰刀斧头都是新的,看来他也是想过崭新生活的。还有那些被褥,大红色的,现在看起来有些讽刺。这才结婚多少日,出了这样的事情。
“对了,乔三的人头找到了么?”我问胡海荣。
“啊?不是被恶鬼吃了么?”胡海荣吓得抖了一下。
“那你这么写结案报告?恶鬼吃了头颅?你觉得皇上能允许这些的结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大月国规定的。就算是头颅不见了,也要尽力去寻找。这才过了几天,可能还没有腐烂呢,你就不找了?简直是气死我了。”我真是讨厌这种不负责任的人。
不管他继续求饶,我开始翻检其余的东西。这些东西就透着古怪了,长把的铲子、耙子、璇子、起子、手锯、浸了麻油的绳子、土黄油布伞、皮手套,羊皮做的长筒,还有质量相当好的蜡烛……
“这看起来像是盗墓的工具。”肖小五见多识广,立刻就发现了问题。“铲子耙子是挖土的,璇子起子是开棺的,绳子浸了麻油之后更加坚韧,土布黄油三是用来遮光的,这个羊皮长筒已经是在钻墓道的时候用来通风的……”这每一件物品都有用途,自然是盗墓贼才能够拥有的物品。
那么,这一箱子珠宝就能够解释的通了。因为这些东西看起来款式老旧,都是陈年之物。还有一些花纹样式甚至都是前朝或者前前朝的东西,必然是盗墓所得。肖不修看了看,忽然说道:“江湖上有这样一个传闻,是关于盗墓贼的。说是这些人虽然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胆子很大,可也很害怕墓主人化作厉鬼来报复,所以一般挖开坟墓之后,将里面之前的东西洗劫一空之后,将里面的尸体,不管是新的,还是干尸都把头颅割下来当做溺器,以彻底镇住那只‘鬼’。”
“啥叫溺器?”我很好奇。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结果,肖不修训了我一句,“你就知道一定是割掉头颅的。”
“好吧。”我没再追问,反正我总会知道的,最后写结案报告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不急的。围着这些东西转了两圈,我嘿嘿笑了两声,看着他们说道:“想必那两只鬼也快到了,大家准备好见鬼了么?”
话音未落,这群人,除了我们南厂的人,其他的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脸色都不太好。反正天也黑,看不太出来。不过,村里没睡的人也都赶了过来,毕竟已经闹起来了,围观的人就多了起来,大家举着火把,倒是把这里照的雪亮。
“我现在把话放在这里,这乔三是个盗墓贼,那两只恶鬼也根本不是什么鬼,而是他同伙,一样都是盗墓贼。那天海棠遇袭的事情,就是这两个同伙干的。一开始应该是不知道这是乔三的新婚妻子,所以才下的手。后来应该是发现了海棠身上的金银珠宝是他们一起盗墓所得,所以才觉得有可能是抢劫错了对象,就赶紧把海棠放了。但是也不能让海棠全须全影的回来,还是扒了她的衣服。这个理由就是乔三想金盆洗手不干了,但是那两个人不想。所以,乔三和他们掰了,回家娶媳妇了。”这一段的信息量很大,大家听得也都很仔细,生怕落掉任何一点细节,所以我说的语速也慢了下来,“海棠并不知道乔三是个盗墓贼,只是觉得这人很有钱而已。但是乔三看上海棠的不过就是她的不谙世事,是个纯洁的村里妹子。若是被两个同伙睡了,他简直就是要气死了。所以,乔三在得知海棠出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海棠有没有被吓到,而是直接问是不是失身了,并且大骂恶鬼的话也极其有含义。‘他二大爷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两个鬼东西竟然敢动我的媳妇,真是瞎了他娘的狗眼。明天,老子非要挖了他们地府,将他们都拖拽出来,掏心挖肺!’乔三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就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或许,这个时候,他已经为自己埋下了杀机,因为这两个恶鬼很可能就在窗外偷听呢……”
可能是我说的太吓人了,或许是黑夜太黑了,也有可能整个村子的气氛都太可怕了,就在影子的一声呼哨划破长空的时候,大家都被吓坏了,胆子小的直接就尿了。
“影子说抓到人了,正在回来的路上。”肖不修翻译了一下影子的呼哨声,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密码,我是不懂的,只能听得出是影子的哨声,因为他那只是骨哨,说是人骨做的,感觉怕怕的。
影子速度很快,侍卫们也都是高手,虽然他们是徒步去的黑风口,但是论起轻功来,这几个人比马都快。有两个力壮的身上分别扛了两个人,一高一矮,还处于昏迷状态。反正侍卫们也没客气,直接将人扔到了地上。
“辛苦了!”我冲他们拱了拱手,“这一趟数你们最危险和最辛苦,大家都还安好吧?”
“你少来,你那十斤牛肉的奖励得有我们兄弟几个的。”影子笑着走过来,一身的泥,脸上还有灰,肖不修拦在了我身前,影子只好站在那里,冲肖不修瞪了瞪眼睛。我掏出手帕,扔给了影子,影子接了过来,擦了擦脸。
“放心啦,那十斤牛肉就是给你们几个准备的。”我安慰他道,“回去就吃。”
“这还差不多。”影子笑起来很好看,大白牙在黑夜里很是闪亮。
“说说呗,这两人是怎么抓住的?要不,就让他们两自己说?泼桶水应该能醒吧?”我看了看这两个人,也是一身的泥土,都是黑色的衣服,若是在黑夜的掩映下,的确不太容易发现。但是他们忽略了我们南厂的影子,隐身第一高手,暗夜里都能够找到黑纸,更何况找两个大活人呢。
“我这不算是大材小用吧?”我问肖不修,肖不修倒是点了点头,说道:“用的恰到好处。”
现在,胡海荣的衙役们和轿夫们很是积极,完全转向了我。听到要去打水,几个有力气的轿夫立刻就拎着乔三家刚刚抄来的几个大空桶跑去了河边,然后又极快地速度跑了回来,将凉水全都浇到了这两个人身上。这几大桶下去,别说他们两湿淋淋的,就连在边上跪着的村长都湿身了。
肖不修扯着我躲开了,但影子略略慢了一步,被溅到了。幸好他也没生气,还刚好把脸洗了洗,然后也站到了我的身边。“你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反正抓人也就是用了你的那个火攻。”
“嗯,辛苦了。我是真心的,这是最危险的,幸好有你。”影子听了我这话,还是很高兴的。肖不修倒是哼了一声,把我又扯得远了一些。
这两个人是被紧紧捆住的,所以他们两人醒过来的时候,想挣扎着站起来,发现根本没办法动弹,躺在水坑里很是狼狈。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们被抓了,现在正处在人民群众的最中央,大家都等着他们的故事呢。
“两位,乔三的人头在哪里?”我高声喊道,“他虽然没了人头,但已经化作了厉鬼,刚才把你们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所以,你们两人现在可以留下遗言,然后就让他来处理你们两个吧。”
对付这样的人,必然是恐吓,暗示以及威胁。生活在黑暗处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这些,更何况他们常年见不得人群和光线,现在忽然暴露在人群中,瑟瑟发抖一定是有的。当然,秋凉夜晚被浇了几大桶凉水,也是挺冷的。
第二百二十三、第四场是哭戏
第二百二十三、第四场是哭戏
两只恶鬼看到这个情形很清楚地知道已经逃不掉了,干脆就实话实说,还有那么一点:不是我干的,都是乔三逼的意味。
两只恶鬼不是本地人,以盗墓为生。吴大和吴二兄弟二人,一高一低,相貌实在是很难看,就像是从高空坠地后,脸先着地。所以因为貌丑的缘故,自小在家乡也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喜爱。爹娘过世很早,兄弟二人就出来讨生活。偷鸡摸狗没少干,但因常年在山里或者坟地过活,也学了不少盗墓的本事。
三年前,这兄弟两听说曹显当年离开铜川县的时候,留了一大笔银钱,但是都埋在矿山里。所以,他们二人想碰碰运气,就在附近开始盗墓。不过,还没有接近铜矿,倒是在黑风口这一带找到了不少古墓,也挖了不少好东西。
“想必当年陈王埋在这里的时候,都是因为是风水宝地,所以才会有很多人也选择在这里安葬。我们兄弟就在这里随便挖挖,也能够有不少宝贝。”吴大说话还算利落,吴二明显是个哑巴,的确是貌丑的厉害,我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挪开了目光,多看看肖不修,缓解一下心情。肖不修以为我有什么话想说,就用唇语问我怎么了?
我又摇了摇头。总不能告诉他我只是洗洗眼睛吧,他必然会气坏的。
不过,他可能是觉得我冷了,夜更加深了,我揣着手继续听吴大的叙述。肖不修让侍卫找了件外套给我穿上,暖和了不少。
肖不修这样一系列的操作,引起了吴二的注意,他忽然“啊啊啊啊啊啊”地喊了起来,并且指着肖不修想说什么。我挡在肖不修身前,踹了吴二一脚,“别啊啊啊,有事说事,我的人,岂能是你随便乱叫的。”
我觉得我这话说得挺豪气的,结果肖小三先笑了出来,搞得我很没面子。肖不修轻咳了一声,问吴二:“你想说什么?”
吴大看了一眼肖不修,也是一脸的震惊,结巴了一下:“这位大大大人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少来这套,见就是见过,没见就是没见过,说清楚了。再说了,现在是说你们的事情,你说我的人做什么?”我可讨厌这种转换话题的人,先把一个事情说清楚再说另外一个多好。
“是是是,我也没想起来,只是觉得这位大人很是眼熟而已。”吴大又老老实实讲述他的故事。他们兄弟二人因为貌丑,虽然挖了不少古墓,有大有小,但是以这副面貌去兜售古董,或者是去古玩店、当铺,必然会让人知道他们是盗墓贼,因此每次都是找别人来卖,还出现过别人拿了古董直接跑路的事情,两人吃了哑巴亏,但又没办法。
到了铜川县之后,也是偶然的机会在坟地里看到大哭的乔三,乔三说自己的亲人过世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疼爱他的人,所以很是伤心难过。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哭得那样难过,也令这兄弟二人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心里很是酸楚,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结果三个人哭得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把所有的伤心都勾了出来,一直哭到了大半夜才停了下来。乔三被这兄弟两一起“合哭”也搞得莫名其妙,于是就相互聊了起来。因为是一起哭过的关系,所以乔三很诚实的说自己是孤儿,并且无一技之长,不知道未来将要如何。这兄弟两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自己是盗墓贼,如果乔三肯入伙也可以,只需要帮他们去售卖古董就好,然后给他分三成。
乔三很高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挣钱了。兄弟两也很高兴,毕竟有人出头去买东西,万一有人来抓,也不会暴露他们兄弟二人。荒山野岭坟地,三个人絮叨了很久,终于达成了协议,还结拜了兄弟,搞得比较正式。
自此之后,每次兄弟二人盗墓,乔三都守在外面,然后挑拣一些物品去买。有了销路,兄弟二人自然也就挖了更多的坟,甚至还挖出一个大墓,找到了不少宝贝。“这大墓说起来也有百年历史了,但因为金银首饰的样式有些古旧,所以卖起来了反而有些费力,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盗墓的。后来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偷着卖,损失了不少。但乔三也觉得有些厌倦了,说是每天这个样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把能卖的都换成钱,然后开个小买卖作为掩护,也算是日子有些依靠。然后,兄弟三人都可以成家娶媳妇,将小日子过起来。”
吴家兄弟担心因为自己的丑陋样貌,无人敢嫁。乔三就说:“我也不好看,五大三粗的,但是我们有钱啊,你还发愁没有女人么?”说找就找,他带着银钱和这兄弟二人回了铜乡自己的茅草屋,告诉村长他们自己在外面发了财,所以要翻修屋子,要娶媳妇。
吴家兄弟并没有露面,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说。因此,二人看上了黑风口,坟地多,地形隐蔽,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曹显当年买掩埋的铜矿很近,或许也能找到不少东西。因此,三个人也算是商量妥当,两个继续挖,一个继续卖。
不过,在乔三娶媳妇之前,又找这兄弟两谈了一次,明确表示自己真的不想继续再干这样见不得光的买卖了,反正也有钱了,不需要挖坟掘地的生活了。吴家兄弟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有表露出来,毕竟钱是永远挣不完的,但是可以花完的。
乔三娶媳妇的确花了不少钱,但他手里还有一些金银首饰,若没有大事情,过了五六十年也是可以的。所以,乔三也是铁了心想和这二人撇清关系,就连结婚都没有让这两人参加。
反正吴家兄弟也是被人忽略的,也无所谓参加这些热闹的活动。两人也商议着再挖几个黑风口的墓,然后就离开这里到别处生活了。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干净,杀人这个事情怎么解释?”我冷冷地说,“不管你们在别处是不是杀人了,但是在黑风口待的这段时间,可没少杀人吧?这事情今天我们也要说清楚的。”
吴大叹了口气,说道:“一开始我们也不想杀人的,只是有路过的人看到了我们三个人正准备下墓穴,就好奇地喊了一嗓子。我们也是怕暴露,就干脆直接把人杀掉。乔三的想法比较多,说必须把头割下来才能放心,一是确认这人死透了,二是盗墓贼的行规也是杀人割头,第三也是想造成黑风口有恶鬼出没,不要有太多路过此地的人看到我们的行径。这样,我们挖墓挖得也安全……”
这理由也是足够了,我也是气得一口气没顺过来,真是想再踹两脚过去。
反正是人也杀过了,这三个人其实羁绊更加深刻,想金盆洗手也不是很容易了。但是乔三还是坚持过一段平静日子再说,所以还是没有搭理这两人继续卖货的要求。吴家兄弟也有点着急,东西越挖越多,总放在手里也不是个事情。不能变现,这是最头疼的事情。
于是,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开始抢劫过路的人。然后都制造出“无头尸”的样子,丢出尸身,让大家以为真的是黑风口的恶鬼作祟,也让乔三知道,你的结拜兄弟们要没饭吃了,都开始杀人了。
但乔三也没搭理他们,依旧是按部就班的盖房子,搞婚礼,和村里的人吃吃喝喝,过着开心的日子。直到那日海棠被劫,乔三立刻知道是谁干的。的确很生气,并且想着这就是这兄弟两想警告他的意思。因此,倒不是对海棠有多大火气,而是对于这兄弟两人说的气话。
其实,这兄弟两看到海棠身上的首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劫错了人,恐怕是要得罪乔三了,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打算趁夜过来赔罪。没想到在院子外面听到乔三在吼叫,说是要弄死他们两,一时间也是气坏了,觉得既然做兄弟做成了这个样子,本来都是要拆伙的,那么,既然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我也不能让你好好活下去,还娶媳妇过日子,门都没有!
当然,两人其实也挺害怕乔三的,毕竟乔三身强力壮,当初说杀人时,也一般是乔三先动手,这兄弟两才跟着干起来的。现在,既然乔三敢这么说,就很可能乔三就是要做掉他们兄弟二人了。
兄弟两憋到了半夜,钻进了乔三的房间,直接砍下了乔三的头,回了黑风口。本来,他们也是想砍了海棠,但是最终还是觉得海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所以,放她一条生路。
但也是令这兄弟两没想到的是,海棠居然招认出了奸夫,奸夫**替他们两人担了杀人的恶名。世事很难预料,这兄弟两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打算收拾一下东西离开黑风口了。没想到,就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被一阵烟火呛得喘不过气来,并且洞穴里到处都是烟雾,心里便明白可能是有人来抓他们了。
二人是盗墓贼,最擅长的就是在黑夜里逃亡。但是没想到遇到了影子这样更厉害的人物,虽然也是跑了几次,但依然被他抓住了,并且捆了个结实,带到了我们眼前。
两只恶鬼最终不过是人扮演的,但人心之恶,可比鬼可怕多了。事实再次印证了静心师父和我说过的道理,我很是信服。既然认了罪,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这里有认证,有记录员,反正等着他们的就是大月国的法历了。
这边把事情说完,天都快亮了。大家也是不停地感叹和唏嘘,原来不是恶鬼作祟,原来就是盗墓贼而已。原来乔三所谓的发财不过是盗墓,真是不得好死。一堆人之前还自称是乔三的朋友,养过乔三的恩人,现在都急急地撇清关系。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也在心底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还要做什么?”肖小五让这兄弟两把口供签字画押,不识字就直接按手印,反正是罪状记录在案,有凭有据,符合南厂的做事风格。
“我们今天的第四出大戏还没开始呢,等等哦。”我看了看院子外面,算算海棠的弟弟和李柱子也应该到了。
又等了一会儿,衙役们带了黑压压一群人跑了过来,搞得我们有点紧张,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南厂的侍卫们立刻很有素质的变换了站队,做出了防御攻势。肖不修和肖小三也站在了我的身侧,看着这群人跑过来的人。
这群人倒是没有喊打喊杀,衙役们领着头,进了院子后就全都跪了下来,高声喊着:“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咳咳,大人我不冤枉啊!”我瞅着他们,男女老幼都有,一个个气喘吁吁地,估计是跑了半宿也是挺累的,“你们先喘喘气,能说话的,先过来说说情况。”
“大人啊,我姐姐真的是冤枉的啊。”有个年轻人看起来身体不错,还能喊冤,虽然喘了些,但是口齿还算清楚。
“海棠弟弟是吧?你姐被浸猪笼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过来?”我问他。没有了威胁性,肖不修让开了一个身子的口子,让我可以看清楚这些人。五六十人总是有的,这半夜狂奔,要不是真的冤枉,恐怕也真的没别的借口了。
“大人啊,真的是冤枉啊!大人要替我们做主啊!”海棠弟弟哭得很大声。
“把海棠弄出来。”我转头让人去柴房把海棠和高大壮全都放了出来,海棠弟弟一看见海棠没有死,哭得声音反而更大了,搞得我直想捂耳朵。这第四场哭戏是我预料到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吵。
肖不修冲我做手势,是不是让他们先不要哭?我想了想,才说道:“算了,还是哭一会吧,失而复得,才会觉得珍贵,才知道世间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够用钱买得到的。”
第二百二十四、还有第五场大戏上演了
第二百二十四、还有第五场大戏上演了
哭的人的确有点多,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行了行了,别哭了,这人都没死,你们哭什么?赶紧,都说说是什么情况?对了,别一起说,就一个人说就成。”我没往前走,反而是后退了几步,坐了下来,审案子一宿了,我觉得好累啊。
黑压压的人群里先出来的是铜川县的衙役,我之前派了几个人过去的。这人是衙役的头,气势还是很足的。他先吼了一嗓子,“别哭了,大人问话呢!”
瞬间这些人都改成了小声抽泣,安静了不少,这衙役头冲我们拱了拱手,说道:“大人,这都是良乡的人,本来大人是要我们去把海棠弟弟和李柱子带过来,但我们到了哪里的时候,发现海棠弟弟和李柱子被村长捆了起来,说什么都不让带走。然后我们就直接找的村长,说了一下情况,他们本来就觉得海棠这件事情又蹊跷,但是因为之前是胡大人下的命令,大家也不敢违抗。现在一听说案子要有变化,就赶紧放了人。并且,他们真的是自发跟着来的,说是还喊冤的……”
“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我看了看这群人,也算是有情有义。
“大人,小人是良乡的村长。”一个小老头跪了出来,面目还比较和善,“海棠冤枉的,高大壮冤枉的。”
“行啦,别说冤枉啦。就是因为觉得他们冤枉,我这不是才过来的么,也去叫海棠弟弟的。”我有点不耐烦了,这都是马后炮。明显看到衙役过来找人,知道事情有变。早干嘛去了,要真的是关心海棠,拼了命都应该过来救人,而不是把海棠弟弟捆起来。
反正吧,都这个时候了,我也就不追究太多了,因为扯出更多的事情未必是好的。毕竟,日后海棠他们几个还是要继续在这里生活的。“海棠出事后,海棠弟弟他们几个都在做什么,你们有没有证人证言?”
“有有有。”村长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海棠到家之后,海棠弟弟他们几个作为小舅子也不好在乔三那里过夜,也就绕了路回了自己的家良乡。当天夜里正好是要收瓜的时节,海棠弟弟和高大壮李柱子都在瓜棚里睡下,和其他村民们一起等着天蒙蒙亮就去收割。因此,从半夜到第二天蒙蒙亮,就算是高大壮有飞毛腿,走了黑风口的近路,也不可能跑到乔三家杀人,然后再赶回去和大家一起收割。从时间上来说,就根本没有作案的机会。
尽管当时海棠弟弟他们说了这个细节,但是胡海荣就想赶紧结案,完全没理会。村长这些人也觉得冤屈,但是又因为是县丞大人的命令,没有办法。反正最终就是听到有翻案的机会,就赶紧跑来一起喊冤,也算是弥补一下自己内心的亏欠。
我又瞅了瞅胡海荣,他的脸色相当差,应该说是差到了极点。肖不修很是麻利,直接就让侍卫把胡海荣捆了起来。我走过去说:“你的事情吧,我觉得谁都保不了了,回头跟皇上好好交代一下吧。应该不只是制造冤案,渎职,还有很多别的事情,你先想想,自己顺顺清楚,然后跟皇上说。”
他这个职位,我是不能给定罪的,肖不修可以。但明显肖不修本来是想查别的事情,结果被我这么查案,反倒是提前抓了人。具体到他的贪墨银两,买官卖官,或者还是什么草菅人命的事情,就都是肖不修和南厂以及刑部的事情了。
现在的我,还要准备开始第五场大戏。
“来几个人,把这位村长也抓一下。”我让衙役们过来把铜乡的村长也抓了起来,衙役们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看到我都已经把胡海荣抓了,再抓个村长应该也是对的。所以,一下子上来好几个人,直接把村长郑友发按到了地上。他的那几个村里骨干惊呼道:“怎么了?为什么抓人?”
“为什么不呀?你们的村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挺奇怪的,“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么?他和乔三是一伙的,倒卖古董,可没少挣钱呀。并且,这路过的客商被杀,恶鬼横行的鬼话,应该也都是他传播出来的吧?”
“理由!凭据!”还是有死忠粉的,跑出来喊冤。
我叹了口气,这世间还是蠢人多了一点点。“郑友发,要不然你就自己说。反正,你若是让我说出来,你就是可能连表示自己只是一时心软的机会都没有了。”
郑友发看了看我,浑身哆嗦了几下,居然开始口吐白沫,羊角风犯了。嘿,这还是给刺激到了。村长的家眷,包括他的妻子,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扑了过来,嗷嗷嗷地哭了起来,但是没有一个人过去救一下他的。
我只好问肖小三:“这毛病你会治吗?”
“塞块布块,喝口热酒就成。”肖小三抱着胳膊,完全没想上前去。
“还能喝酒治病呀?”我也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这是急火攻心,也是被吓到了。当然,应该也是亏心事做多了,总之吧,如果现在不救一下,可能就真的救不过来了。”
“那要是就不过来了,第五场大戏也就结束了,挺没意思的吧。”我也抱着胳膊,和肖小三一个姿势。
“问题是,你这第五场大戏我还没看明白,不能这样就结束吧。”肖小五也凑了过来。
“所以,你们去救一下吧。”我发现,郑友发的家属哭喊的多,真正去施救,或者说是连靠近的人都没有,任凭郑友发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场面也是特吓人的。
“行吧。”肖小三随便挥了一下手,立刻有南厂的侍卫把这群围在身边的人赶走,然后很快速地扯下村长的衣摆,攒成布块塞到他的嘴里,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他在抽搐的时候咬断自己的舌头。然后,按住他抽搐的四肢,迅速扎了几针。很快,他就停止了抽搐,然后侍卫掏出自己身上的小酒葫芦,灌了他一口。村长郑友发立刻呛咳了起来,然后自己就坐了起来。
这套动作看得我十分佩服,也是长见识了。“我咋不知道你们身上居然还有酒葫芦?你有没有?”我直接伸手去摸肖不修的身子,被肖不修直接捏住了手腕,一脸黑地问我:“你要做什么?”
“不就是摸一下嘛,你紧张什么?本大人又不占你便宜?”我的笑容的确不大正常,我的手伸向的位置也是在他的下三路。
肖不修哼了一声,“继续,赶紧审完了,回京城了。”
“好吧。”我抽回了自己的手,让侍卫把村长拎到了我的眼前,这人还在缓神,但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你早知道乔三盗墓买古董的事情,还替他隐瞒,重点是你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对不对?”
郑友发的眼神有点凝滞,看了看我,还是点了点头。我就继续说道:“你很清楚知道黑风口恶鬼并不是鬼,而是乔三的同伙,但是因为他们能挖到古董,也算是为你挣钱了,所以杀个把个客商什么的,你也觉得无所谓。”
郑友发又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围观吃瓜的群众也好,还是郑友发的亲属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你发现乔三死了,想着这也许是件好事情,因为你可以和吴家兄弟合作,你来帮着他们卖古董,你来挣钱。不过呢,你还没有来得及和吴家兄弟商量这件事情,因为你想着先找人顶罪,把黑风口恶鬼杀人的事情坐实,这样才好继续下去。所以,你就故意引导众人认为是海棠出轨偷汉子,搞出奸夫**的戏码……”这话说完,吃瓜群众基本上都爆炸了,大家气得开始嗡嗡地说话,郑友发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了呆滞,还挺亮的,他问我:“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的,只有死了的乔三知道我和吴家兄弟见过,其他人,没有任何人知道。你是鬼么?你是恶鬼么?”
嘿,怎么我变成了鬼?我皱了皱眉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你没听说过么?再说了,这种事情不是很容易被发现么?你看看你闺女脑袋上戴的那支珠钗,那里是她这个身份戴的呢?”
众人的目光又被吸引过去,郑友发的女儿很紧张,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珠钗。不过,衙役们可不管不顾了,直接就过去按住了她,拔下了珠钗。其实,这支珠钗看起来也挺普通的,就是比普通人的大了一圈,珠子多了一点。
所以,有吃瓜群众已经开始问了:“没什么特别的呀?”
“三寸珠钗,九颗东海珠,西凉国前朝皇后娘娘的配置。你敢说这个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再仔细看看,或许这上面还应该有西凉国的后宫的专有标识‘西’……”衙役们立刻提了灯笼去照,当然是有的,并且很清楚。“其实,之前我也不知道。但恰好之前有个案子是和西凉国有关,我就多看了几眼关于西凉国的事情,当时卷宗里有这种珠钗制作的样图,我就多看了两眼。然后,其实,也就是在刚才,海棠被拎出来审问的时候,郑友发的女儿在人群中看着,用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珠钗,在灯火间闪了一下,我才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这支比大月国女人的珠钗都大了一圈,那珠子也多了几颗。”
有侍卫已经把珠珠钗拿了过来,想交给我。我示意直接给肖不修,我可不要沾这种出土文物,晦气。“所以啊,没文化真可怕。你根本不知道这很可能是西凉国前朝女人坟墓里挖出来的东西,还戴在头上,真是不怕恶鬼附在上面,天天找你闲聊啊。”
郑友发的女儿已经吓得坐到了地上,一直发抖。肖不修捏着这支珠钗也一脸的嫌弃,但是这是证物,不能扔的。“这东西挺值钱的,估计能在京城买个宅子了,可别弄坏了。”我又重点叮嘱了一句,肖不修直接丢给了肖小五,肖小五一脸紧张地捧了起来,手开始出汗。
“说不准一开始你想把女儿许配给乔三,但乔三喜欢纯洁无瑕的小白花,所以你没办法得到乔三挣钱的方法,就只好想了别的招数。至于乔三和吴家兄弟盗墓的事情怎么被你发现的,你要不要自己说一下?”想我都说了这么多,也该他说说话了,要不然真的傻了,也挺不好的。
但郑友发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鬼一般,一直特别害怕,浑身又开始发抖。我只好继续说下去,“行啦,我也没有知道那么多。但是,一般来说,就你这种人,也是很容易猜出套路的。比如说,你和京城戏班子的人想做大买卖,但是没想到潘安死了,买卖没做成,也是着急。这都能理解,毕竟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那么,乔三忽然暴富回家,你一定会觉得奇怪。这孩子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什么脾气秉性,你还是知道的。不可能就这样变得有钱了,一定有蹊跷。那么,你稍微来一点怀柔政策,说几句关心的话,乔三又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自然也就对你说了实话。那你的心思就活分起来了,这都是很正常的,眼红嘛。”
现在吃瓜群众已经没有窃窃私语了,都在全神贯注地听我说话。天已经开始亮了起来,迷雾渐渐消散,火把和灯笼的光都弱了下去。也是该结案的时候了,我又看了看海棠,“你也算是命大,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傻人有傻福’,郑友发引导了奸夫**的戏码,为的是让你也死了之后,那一箱子金银珠宝和那些房产地契就可以都归郑友发所有,这可比盗墓,或者与吴家兄弟做买卖划算多了。乔三是孤儿,他可以用他村长的身份接管一切,多好的如意算盘。真是挺聪明的,也是奸损的。若真的是海棠和高大壮被冤死了,你真的不怕半夜鬼敲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