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采珠西山外,云深不知处
当民团众人在城内救人,为黎昌德等人收尸时,张横已然走出了四方城,直奔西山方向。
他这次为了保险起见,将随身兵器全都准备好了,又穿上了刑皮匠为自己做的皮甲,背背双锏,手持长戟,腰悬长弓,脚踏皮靴,身子另一侧则掖了一把弹弓,蛇皮袋里装着弹丸。
他这弹弓也是新进打造出来,钢铁为骨架,蛇皮为弓弦,拉开弹弓之后,弹丸飙射之下,威力惊人,墙壁都能打穿,条石都能打出小坑来。
真要是论便携性而言,这弹弓其实比弓箭都要适合,只是相比弓箭,不能及远,杀伤力相对差了一点,因此只能作为辅助工具,做不得主要武器。
张横出了城门之后,迈开大步,身化狂风,向西山狂飙突进,身后烟尘翻翻滚滚,犹如贴地巨龙,席卷路旁草木,发出隆隆声响。
到了西山山脚下,张横狂飙的身子倏然停止。
他狂奔之下的身子说停就停,由极动到极静,只是眨眼的事情,期间毫无半点缓冲,这等本领,若是放在江湖之上,已然是开宗立派的武学宗师修为了。
身后跟来的滚滚烟尘发出呼啸声响,从他身子两侧向前冲出,一直冲到森林之内,激起漫天尘土,良久方息。
烟尘四散之后,出现在张横视线内的西山景象已然与前几日大为不同。
他这些年经常来山中打猎,训练士兵,前天更是率众前来西山杀妖,斩杀毒蛇和巨兽懈獠,对于西山的山形极为熟悉,不说一草一木都记在心中,但起码对山中环境有极为深刻的印象。
可现如今,印象中的几座山峰竟然都没了,只有崩碎的一块块巨石和一根根杂杂乱倾倒的树木。
山体崩裂,断崖处处。
不远处的一颗山头直接从中截断,滚落到了远处,碾压出一片长长的坦途,树野兽都成齑粉。
此等情形当真是可敬可怖。
轰!
地面又是一震,前方地面眼见着龙蛇起伏,一座座山凭空生出,原来的山却相继崩落,掉入巨大的地表裂缝中,激荡出无数岩浆浓雾,热气直冲高天,使得半边天空都变了颜色。
有两道黄色的烟柱粗若山峦,如同昆虫触须,八字形冲向天际,隐然夹带雷火,发出隆隆声响。
张横站在山脚遥望前方,心中终于生出了一股惧意。
人类面对如此天灾,便是以张横的胆气,也感到了自身面对天地的渺小无力。
他在原地矗立良久之后,方才迈步前行。
走了片刻,前方无端生出一道巨大的地底裂缝,可以看到裂缝下的赤红岩浆,不住翻滚涌动,热气升腾。
张横乃提气轻身,脚踩雾气前行,将这雾气作为空中行走的凭借,人如冯虚御风,忽忽然越过悬崖,径直向前。
八步登空的轻功心法,被他修炼到了极致,但凡有半点上浮之气,都能成为他踩踏的支点,足以在空中前行。
如此急速奔行,逢山过山,逢水过水,张横如同一股狂风一般,向着西方急速奔行,一直奔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黄色山峰,之前远远看到的两道黄色烟柱便是从这山峰两侧喷出。
此时山峰下已经站满了人,分成上百个群体,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交谈,不时有人驾驭法宝飞起,去那山峰下方悬崖处探视,但片刻之后,又一一返回。
“老师,你看!”
山下一处凉亭里,一名红衣少女正与一名白衣文士在一座凉亭内的石桌旁相对而坐,当张横持戟走来时,惊动了那名凉亭下的少女,她看清张横的模样之后,大吃了一惊,对文士道:“他怎么来了?”
中年文士转头看向张横,也是极为惊讶:“他来作甚?”
他们师徒两人自从在酒楼隔窗看了张横几眼之后,便即离开了四方城,直接来到这西山林中,采摘草药,捉拿灵兽,静待地龙吐珠的时机到来,并不曾见过张横在城中诛杀天刑老人的情形,更没有认识到张横的强大。
此时见张横前来,都感讶异,不知这么一个四方城中的民团教头,为何要来凑这么一个热闹。
“地龙翻身,天翻地覆,沿途地形大变,地裂处处,更有岩浆沸腾,毒气升空,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红衣少女看着张横一步步前来,沿途修士纷纷避退,讶然道:“这些人怎么看起来还有点怕他?”
张横手持长戟,身穿皮甲,俨然沙场征战的将军,与现场这些神态潇洒不着一物的修士截然不同。
“你过来!”
张横来到一名修士面前,招了招手:“这地龙吐珠,到底怎么个吐法?”
他询问之人乃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青年修士,他是在四方城见过张横诛杀天刑老人情形的人,见张横询问自己,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急忙道:“原来是张大帅来了!没想到大帅对这龙珠也感兴趣……”
张横微微皱眉:“啰里啰嗦,这地龙吐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没人去取?”
青年修士心中一突,急忙解释道:“地龙吐珠,当在今日午时三刻,地宫开启,地龙张嘴,我等才有机会前去采珠,待到子时,又有一次机会采摘。”
他对张横道:“此时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地宫不开,悬崖难进,因此大家只能在此等候。”
张横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说的地宫在哪里?”
青年修士手指前方:“前方山峰处的断崖下,便是地宫所在,只有子午两个时辰,地龙大人才会在悬崖探头,张口吐珠,那时候才是采珠之时。”
青年修士解说之时,张横扫视现场众人,发现这些人都转身看向自己,面露惊容,有人更是对自己指指点点,似乎是向身边之人解释什么。
他拍了拍青年修士的肩膀:“多谢兄台解惑,改日去四方城,我请你吃酒。”
随后看向现场注视自己的众人:“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老大?”
现场修士面面相觑,整个场地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凉亭内的红衣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师,这家伙好嚣张!”
中年文士此时已经看出不对劲来:“不对,为什么这些人看起来都对这张横十分的忌惮?被他呵斥之后,竟然无人敢反驳,当真是奇哉怪也!”
现场修士刚才为了争夺去采摘龙珠的排位,很是打了一场,折损来几个修士之后,方才安定了下来。
可以说,来到现场准备采摘龙珠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言不合,翻脸无情,说动手就动手,但现在面对张横这个四方城的民团教头时却全都学会了忍气吞声,竟然无一人出面教训张横。
这令中年文士极为纳闷,不知为何会有如此诡异情形发生。
此时张横已经穿过三三两两的修士群落,来到了红衣少女和白衣文士所在的凉内,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旁边,取出随身酒囊,对两人道:“喝不喝酒?”
又从包裹里取出烧鸡、烤肉、五香豆干等佐酒小菜:“吃不吃肉?”
中年文士眼角抽动了一下,笑道:“张教头,你来这里做甚?”
“当然是采珠啊!”
张横将手中酒囊递向红衣少女:“小娘子,你不来两口?”
红衣少女急忙摇头,笑嘻嘻道:“大个子,你怎么这么粗鲁?这凉亭是我们的,你说进来就进来,说坐下就坐下,一点规矩都不懂。”
张横见她不喝酒,大为遗憾,自己对着酒囊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之后,哈出一口酒气,笑道:“某家想要吃饭喝酒,总不能蹲着吃,我身穿皮甲,多有不便,坐在你们这里,才最为舒坦。”
少女笑道:“你就不怕我们不让你进来坐么?”
张横道:“不怕!”
他坐在凉亭里,将烧鸡、烤肉等东西风卷残云般吃了将近一半,方才重新用油纸将吃剩下的包了,塞进包裹里,抹了抹嘴巴,又喝了几口水,对凉亭内的两人笑道:“承蒙让座,叨扰,叨扰!”
起身扶起长戟,向不远处山崖旁走去。
中年文士自从张横进入凉亭之后,便凝神默默感应张横体内气息,却发现对方骨肉凝实,神魂如一,整个人浑然金刚一般,坐在自己的凉亭内,如定海神石,生出无匹压力,自己的凉亭想要收走都有点困难。
中年文士禁不住脸上变色,惊疑不定的看着张横,竟不敢多说话。
直到张横起身走出凉亭之后,他才将凉亭缩小收起,放入随身储物袋里,对红衣少女郑重道:“阿七,这人有点邪门,无事不要招惹他!”
他喃喃道:“没想到咱们看走了眼,市井之中,也有高人呐!”
此时张横已然来到了山脚旁的悬崖边,往下看去,只见悬崖如壁,陡峭笔直,下面热气翻腾,深不见底,便是视线都被雾气所阻,难以及远。
张横低头看了几眼,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也不想跳下查看,万一摔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想了想,转身看向山头上两个喷向天空的巨大烟柱。
“他妈的,这悬崖下面若是地龙的嘴巴的话,那么这两个冒烟的地方怎么看,怎么像是地龙的鼻孔。”
张横手持长戟向山顶爬去:“一群蠢逼,谁规定采龙珠就一定去龙嘴巴里去采摘?难道就不能从鼻孔里走过去么!”
第三十一章 锻体
张横面前这座土黄色的山峰极其高大,形状诡异。
别的山峰都是上细下粗,唯独这座山峰是上粗下细。
山峰顶部比山根处要粗上不少,顶部形状峥嵘,一个大山峰上布满了细长的小山头,枝枝叉叉,斜斜指向苍穹。
张横越看越觉得这山峰像是一个巨大的龙头,龙嘴在山崖下,而鼻孔在半山腰,龙角则在山顶,那些枝枝叉叉的小山头,应该便是地龙的巨大鬃毛。
“如果这座高达千丈的山峰便是地龙的头颅的话,那这地龙得有多长?”
张横手持长戟,迈开大步,向山上行走,越想越惊:“那岂不是得绵延几百里?怪不得翻一下身子,会造成这般大的动静!”
他提气轻身,身子如同一道火焰一般,从山根处一溜“烧”了上去,虽然不如修士驾驭法宝升空的速度为快,但也并不算慢。
片刻间到了山腰处,直上左上角处一个喷出烟柱的所在。
山上两根黄色的烟柱直冲云霄,直径至少有十几丈上下,张横靠近喷烟吐雾的左侧山洞时,越靠近时,就越能感受到前方巨大气流飙射时带出的狂风,声音震耳欲聋,冲击的虚空之中都生出细小的电光来。
“怪不得他们都无法从这地方进入里面,单凭这烟柱之威,估计都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张横站在半山腰处,浑身皮甲抖动,头上戴着的头盔都差点被狂风吹走,急忙用丝绦再系了几个扣,这才气沉丹田,一步步向冒出黄色烟柱的洞口走去。
他之所以不想等到午时三刻再去悬崖下等待地龙吐珠,一是不想与那些修行之人掺和到一块。
他张家世代武勋,从未与这些江湖修士有过什么牵扯,在他看来,这些人不事生产,目无法纪,搅闹天下,算得上是最不稳定的一批散漫分子。
他是好人家出身,如非必要,不想与这些江湖修士有什么接触和交往,他只想好好经营一下自己的四方城,让下辖百姓好好生活,自己也好好修炼,如此便足矣。
二则是因为自身修为的缘故,强于肉身,但因不通道法,无有法宝,腾不得云,驾不得雾,无法飞行,若是贸然跳入悬崖,一旦发生争斗,将会处于极度的劣势,为自身安全着想,他也不可能与这些修士一样,前去悬崖排名采摘龙珠。
龙珠总共才有那么几颗,这么多人都想要,不打起来才怪。
在平地之上,张横不惧群战,更不惧单打独斗,若是升空而斗,张横此时修为不到,还真不欲掺和这种事情上去。
是以最佳选择就是另辟蹊径,看能否以别的方法摘取龙珠。
若是实在摘不到,那也没有办法,反正只要这些修士们能将龙珠全都摘下,地龙的目的达成,自然也就不再翻身动地,四方城百姓才能真正的安稳下来。
张横的目的是解决地震,至于龙珠能不能拿到,倒在其次。
此时攀山寻珠,也只是想早点将龙珠采摘,结束地震。
前方风声呼呼,张横一步一步贴地前行,每走一步,便在黄石山体上踩下一个脚印,如此潜运真元,手中长戟插入山体,以长戟为扶手,走一步插一下,慢慢的挪移到了洞口附近。
“他要做什么?”
山脚下的红衣少女看着张横接近左侧烟洞,惊道:“那可是地龙的鼻孔,他这是想要钻进去吗?不想活了,也没有必要这么自杀吧?”
旁边中年文士笑道:“这地龙鼻息也分阴阳,他此时靠近的乃是左侧纯阳洞,洞内蕴含极其燥热刚猛的气息,以此人修为,靠近都难,还想钻进去,绝无可能。”
这地龙左右鼻孔的气息大不相同,左阳右阴,喷出的鼻息威力极大,昔日也曾有修士想要从鼻孔钻入地龙口窍,结果连人带法宝都被纯阳气息炼化,直接化为一股白烟,神魂俱灭。
是以从此以后,不再有修士敢用别的方式探寻龙珠,只能选择作为稳妥的方式,静候时日,按照子午时辰,各凭机缘前去采珠。
张横不知这些典故,自以为比别人聪明,实则也是小看了众多前人。
“不对!”
他靠近烟洞口时,感受到几乎要融化自己身体的高温,心中生出一种明悟来:“这些修士能参悟修行之道,不应该想不到从地龙的鼻孔探查,他们之所以乖乖等待时间,按照规矩行事,肯定是前人经历过极大的教训之后,方才循规蹈矩起来。”
这烟柱蕴含极高的温度,洞口甚至都有岩浆滚动,张横靠近之后,须眉都被烤焦。
“不过老子修炼的乃是九转大还丹,熬炼躯体,以至万劫不磨,正缺少一个炼体的好地方,这地龙的鼻息正合我用!”
张横只是靠近烟洞这一会儿,呼吸热风,吞吐热气,便已经感到了体内真元的急速运转,整个人被热风吹拂,似乎体内残渣都被热风吹走了一部分,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变得通透起来。
“舒爽!”
此等感觉就如同泡澡,初始洗澡水尚热,人入其中颇有不耐之感,一旦适应了洗澡水的温度,便会觉得舒爽无比,搓泥洗尘,得其所哉。
张横此时情形,便如泡澡,寻常修士惧怕地龙鼻息不敢靠前,唯独他不惧高温,哈哈一笑,迎着赤黄色烟柱,顺着山洞,紧贴洞璧,以长戟为扶手,向内大踏步走去。
在他步入山洞的一瞬间,护体罡气已然从他体内生出,形成一股无形的蛋壳形气罩,将自身包裹,在高温下不住震荡,随时都要崩散,但却一直不曾崩开。
张横体内真元急速运转,牵引周遭热力,以锻打自身,一颗颗细小的血珠从他毛孔中喷出,加入外喷的气流之中,随着他迈步前行,他的体型眼见的消瘦起来,双目精光吞吐,皮肤泛起微微光泽,每呼出一口气,便有淡淡血气随之而出。
他穿在身上的皮甲、头盔以及手中的诸多兵器上,都有符文急速闪动,俱都颤鸣不止,如同活物一般在龙息中吞吐不休,光芒不断闪动。
“果然带劲儿!”
张横体内心法运转到了极限,越往里走,越是感到燥热无比,脚下所踏之地依然变成了滚滚岩浆般的热质,整个山洞都在微微颤动,如同巨兽打鼾,发出隆隆巨响。
张横运功抵抗热流之时,还要施展轻功脚踏熔岩,不使自己坠落,一步步前行之时,每一步踏下,都感到自己前方的热流难以抵抗,可真往前走时,自身体魄也相应的进行加强,勉强能够抗衡而不被炼成飞灰。
如此且走且停,走了片刻之后,前方燥热更甚,顺着山洞转了一个弯,一路斜斜向下,渐渐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酷热之气迅速消散,只觉得遍体清凉。
在这山洞里有一潭清水,发出诱人清香,洞窟顶部有明珠子在空中载浮载沉,发出种种色彩,整个山洞中隐约有奇妙的声音响起,令人如聆仙乐,张横凝神倾听片刻,自己的的躯体都随着乐声微微律动,似乎整个人都要与这座洞窟甚至整个山峰融为一体。
刚才一身火气在律动中缓缓吐出,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爽。
“我这是到了地龙的口腔里了?”
张横站在洞窟之内运功良久,只觉得周身精气如沸如煮,似乎连一座山都能扛的起来,双目之中精光爆闪,心念动间,身子陡然一闪,已然到了十几丈开外,激起一股强风,吹的一潭清水荡漾不休。
“这潭清水是什么?”
张横看着洞窟内的清潭,想了想,伸手探向腰间,将蛇皮水袋拿到手中,欲要灌上一袋。
却发现这潭清水竟然十分的粘稠,犹如浆糊一般,清香气扑鼻而来,令张横精神大震,差点忍不住俯身喝上几口。
“如果这洞窟是地龙的嘴巴的话,那这清潭的潭水就有点古怪了,大约便是地龙的涎水,据说龙涎有诸般妙用,可老子身为四方城民团教头,怎能喝它的涎水?”
若是吃屎可以长生,你吃还是不吃?
张横站在清潭前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喝上一口的勇气。
将水袋灌满之后,他抬头看向洞窟顶部载浮载沉如同石磙般大小的几颗发光珠子,嘴巴咧开:“这应该便是龙珠了!只是未免太大了一点……”
第三十二章 地宫
张横出四方城之前,就对龙珠十分的感兴趣。
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龙珠,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带有种种传奇色彩的灵物,非机缘不到者,难以得获。
他今日此来,未尝不抱有见识一下的心思,毕竟这种经验旷世难逢,既然来了,总要见识一番。
在他心中,龙珠都是图画里那种宝珠般的皎皎明珠,或者是烈焰火球,散发种种异象。
但今日看着洞窟顶部载浮载沉的巨大彩色明珠,张横嘴巴大张:“这般大,如何携带?”
这漂浮在空中的明珠大的如同一间房屋,小的也得有石磙大小,散发着各种光芒,或柔和,或强烈,照耀的整个洞窟明亮无比。
一股股奇异的波动从这些巨珠上发出,如同无形的波纹,荡漾在整个洞窟之内。
感受到这些珠子发出的律动,张横体内真气微微运转,骨肉筋膜发出微不可查的跳动,渐渐地这种跳动越来越大,腹内五脏六腑都在轻轻颤动,心脏如同一面大鼓,每一次跳动,都发出“咚”然声响,震的张横浑身汗毛竖起,汗毛孔中都喷出细小的黑烟来。
咚咚咚!
他心脏跳个不停,双脚随之震动,脚下地面眼见的开裂,蜘蛛网般的裂纹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这几个大珠子古怪的紧呐!”
张横感受着身体的异动,抬头仰望空中几个巨大的明珠,只觉得这些明珠正与自己体内周身窍穴连同经脉运转都生出了强烈的感应,似乎只要靠近这些珠子,自己的炼体心法就能加速提升到一定地步。
“如果这珠子真的是龙珠的话,那些修士是怎么收取,又怎么吞服的?难道是以之合药,炼制延寿丹药?”
张横看着上空悬浮的珠子,脑中念头急转,身子陡然升空,落在了一颗巨大的赤红色宝珠之上。
这颗宝珠足有一间房屋大小,张横落在宝珠上方,双脚刚刚触及珠体,便发现这珠子瞬间变得通红,由实转虚,化为一团烈焰,当空熊熊燃烧。
张横身子不由自主的向火焰内掉落,真元运转之下,罡气瞬间生出,但又瞬间被高温化去,正当张横心惊之时,他的身子已经从这团烈焰中穿过,掉落下来。
砰!
双脚落地之后,张横怔然片刻,抬头看向上空,却发现那巨大的赤红色宝珠已然消失不见。
一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焚烧的感觉从张横心头涌现,只觉得心神一阵轻松,好像心灵深处一直压抑着的负面情绪,种种阴暗面,在他穿过宝珠所化的火焰时,全都被火焰化掉了。
“咦?这珠子怎么没了?”
张横看向刚才赤红色宝珠的位置,大感愕然:“就这么由实转虚,消失不见了?当真古怪!”
他想了想,提气轻身,身子再次跃起,落在了另外一颗巨大的蓝色宝珠上方,待到身子降落,踏足宝珠上方时,这蓝色宝珠瞬间化为一团清水,被张横踩住之后,整个水珠荡漾起来,水面上飞出无数触须,活物一般沿着张横的脚面往其腿上急速攀爬。
“卧槽!”
张横身子一惊,护体罡气发出,欲要将这些水流形成的触手震散,下一刻,脚下一空,人已经穿过水珠,身子下坠。
落地之后,仰望上空,那蓝色宝珠也已经消失不见。
这洞窟之上,共有宝珠十多颗,有大有小,刚才的赤色火珠与蓝色宝珠最为巨大,都是房屋般大小,现在被张横一搞,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两个最大的宝珠竟而消失不见,只有小点的珠子在上空悬浮,载浮载沉,如星辰在天,不断变化方位,光芒闪烁,明灭不定。
“一连抓了两个都消失不见,可见这些珠子与我不怎么有缘。”
张横看了看头顶的珠子,想了想,不再急着采摘宝珠,目光从这些珠子上收回,仔细打量身子所处的洞窟:“若这洞窟是地龙口腔的话,那它的肚肠在哪里?这地龙形体巨大,寿元当也极长,它能与至人打赌,那定是有思维灵智之辈。”
张横目光在周围打量了几下,看到了不远处一处黑漆漆微微伸缩变化的洞口,其内仿佛若有光。
“难道这便是地龙的咽喉所在?”
张横举步前行,来到这洞口附近,双手抱拳,吐气开声:“四方城人族张横,见过地龙前辈!”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在这洞窟内不住回荡:“前辈这次翻身伸腿,使得我四方城化为一片废墟,百姓伤损不少,造了极大杀孽!我此次前来,特前来告知前辈,纵然地龙吐珠有益人族性命,但你舒展身体,地动山摇,却杀死了更多人族,如此算来,你非但没能还上赌债,还倒欠了我人族无数性命!”
他话音刚落,整个洞窟猛然一震。
前方洞口之中生出一股无匹吸力,将张横整个儿束缚,“咻”的一声,将其吸入黑暗的洞窟之内。
洞窟上空悬浮的明珠齐齐大放光芒,随后前方陡然开了一个口子,那口子所在之处,正是一片白雾升腾的陡峭悬崖。
“地宫开啦!”
外面诸多修士看到悬崖处烟雾变幻,露出洞口,齐齐欢呼,驾驭法宝,向悬崖一侧的地宫冲去。
之前看到张横进入地龙纯阳烟柱孔内时,现场修士俱都冷笑,无一人出声阻拦。
这四方城的民团教头,前几日在四方城可是霸道的很,并不曾将修士们高看过一眼,竟然将他们与普通百姓一视同仁!
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的修士们如何能忍?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可是修真练气,打坐参禅,熬炼金丹,成仙了道之辈,至不济也算得上是一个江湖异人,绝代侠客!
无论哪种身份,都是高高在上,不同凡俗。
平日里虽然口中不曾说出自己比普通人身份要高的言语,但行为举止,无不透露出一股子超然气度,自然而然的就高人一等来。
偏偏到了四方城之后,张横真的就把他们与普通人一般对待,谁敢触犯律条,还真的就按照凡间律条来治罪,说杀就杀,说打就打,连天刑老人那等魔头都敢当众处决,极其残忍的杀死。
这般做法令身处四方城中的修士们既感新奇,又觉震撼,同时也生出了一种被冒犯的奇怪羞怒心理。
他们毕竟是修士,高高在上,飘然出尘,如何就非要遵守凡间律条?
这四方城的团练实在太过蛮横霸道,杀猪屠狗的家伙,徒具蛮力,无有脑子,着实可恨!
因此明知张横钻入阳极洞内必死无疑,却无有一人出言提醒。
不过看到张横竟然真的能顶着阳火烟柱钻入洞内,众人遥望之下,又是快意又觉震撼,没想到此人竟然真的能顶着火柱钻入进去,躯体当真强横到了极点。
“阿七,别看了,咱们也进去吧!”
山脚下,白衣文士看了身边红衣少女一眼,叹道:“此人自己作死,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这世间除了圣贤之外,又有谁人不死?区别只在早晚。”
红衣少女阿七看着张横在阳极洞内消失,心中一片怅然之感,连地宫开启都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
此时得老师提醒,她急忙收拾心情,站起身来:“是,老师!”
她看向不远处的悬崖所在:“这地宫已经开启了么?龙珠归属,如何来定?”
白衣文士笑道:“如何来定?自然是论拳头大小了!走,且去跟他们比一比,看看到底谁的拳头大!”
他取出一张红毯,扔在半空。
这红毯扔出之后,悬浮在空,竟不下落。
这文士乃携手红衣少女,身子跃起,落在红毯之上,脚踏红毯,缓缓向地宫飘去。
张横眼前光线变幻,周身气血沸腾,欲要挣脱束缚自己的巨力,几次震动身躯都难以做到,于此焦急之时,陡然想起道门九字真言法咒来,当即开口暴喝。
“临!”
一股莫名力道被他口中箴言勾动,凭空而生,将束缚住张横躯体的力量瞬间打散,失去束缚躯体的力量之后,张横双脚踏空,不由自主的向下跌落。
“咦?”
一道惊奇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随后束缚住张横的力量再次生出,将其牵引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
这所房间建造在一处悬崖边上,窗临悬崖,悬崖下火光闪动,岩浆喷涌,热气蒸腾。
房间里一盏小灯如豆,一张石桌,一张短床,一名黄衣老者站在屋内,负手看向窗外。
张横出现在屋内之后,那老者也不回头,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子,刚才有明珠十几颗,你为何只采两颗,而不是全都收取?”
第三十三章 请求
对面的黄衣老者身材伟岸如山,头角峥嵘。
张横的身材已经十分伟岸,这老者比张横还要伟岸三分。
他整个人的气息如海如渊,令张横只是看上一眼,心中就不由自主的生出此人深不可测的感觉来。
他只是背对张横,却给张横一种被无形目光注视之感,好像自己从心灵到肉体都袒露在这无形的目光之中,难有半点遮掩。
“临!”
这种由里及外被看穿的通透之感,令张横极其不舒服,他双手结印,开口暴喝:“前辈,过分了啊!”
对面的高大老人衣衫微微抖动了一丝,讶然道:“这是道门口诀,怎么还配合了佛家手印?”
他缓缓转身,看向张横:“有意思!小子,你这门功法谁教你的?”
轰!
这老者在张横视野内转动身子时,在张横的心灵深处,竟然也出现了一个黄衣老者,也随着外面老者的转动而转动。
在张横目光视野中看到老者面孔的一瞬间,张横的心灵之中也出现了老者的模样。
这是一个面容古拙的老人,头顶生角,眉骨高耸,大嘴大眼,与庙宇里祭祀的龙首人身的龙王有几分相似,但面容毕竟还有七分像人,只有三分不属于人类的特点。
最明显的还是他唇边两根金黄粗壮分向两边无风自动的胡须,这两根胡须竟然是两条小龙,从老者嘴唇向两侧急速颤动,好像急着挣扎着离开老者的嘴唇。
一种极大的威严气息从这老者身上散发出来,铺天盖地,犹如实质,尤其是老者的目光看向张横之时,在张横心灵深处的老者身影竟然也张开了眼睛,双目发出两道蕴含无尽威力的金色光芒,似乎要将张横的灵魂洞穿。
张横身子一震,接连后退几步,心念动间,体内生出一股雷光电火,将心灵深处的老者虚影打成齑粉,消散无踪。
对面老者双目精光大作。
砰!
张横如被雷击,被此人目光撞击的上身后仰,双脚贴地向后急速滑行,一直滑出了小屋之后,方才缓缓止住身形。
“嘎嘎嘎,老东西,你终于吃亏了吧!”
这老者双目精光暴起的同时,他嘴唇左侧那根金黄色的胡须嘎嘎怪笑:“竟然被一个人族小子灭了映像分身,有意思!有意思!”
右边那根黄色胡须也嘎嘎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人族小子,你再加把劲儿,弄死这个老东西,咱们一起分家产,自己个儿开门过日子!”
黄衣老者面色一黑,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两根胡须,狠狠向两边捋了一把。
左边那根胡须放声惨叫:“你娘的,快放我出去!”
右边那根胡须却张开大嘴,向老者手掌咬去,咬的火星四溅:“老子咬死你!”
张横看的心中诧异:“你的胡子……这是成精了耶?”
他对这黄衣老者的身份已然有了几分了然,但对方连自身的胡须竟然都诞生了灵智,还是让张横生出几分讶然来。
“我沉睡的时间太长,也就最近一段岁月,为还赌债,方才频繁醒转。这两根胡须不经意沾染了两个神人的血,在我沉睡中竟而诞生了灵智,一直想要脱离本体,自立门户……”
这老者伸手虚招,一个小小的土台出现在张横身后:“坐!”
张横看着身后出现的土台,微微沉吟,取出腰间牛耳尖刀,运刀如风飞,将这土台切成了板凳模样后,方才缓缓坐下:“前辈便是此间龙珠之主?”
老者古拙的面容上毫无半点感情流露,对着张横缓缓坐下:“是啊,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地龙。”
他向张横继续问道:“你的修行功法是谁教你的?很有点意思,是道门最近新创出的传承法门么?还是佛门秘传之术?”
张横正欲回答,便听这老者左边胡须叫道:“老不死的,肯定是觊觎这人族小子的修行功法啦!”
右边胡须也叫嚷道:“小子,这老不死的一心想要脱去躯壳,成就人身,可是始终不能如愿。后来与至人打赌,想要赢取一个脱身的法门,结果输的裤衩都没啦,非但没有脱去龙身,连离开此界的机会都错失了,啊哈哈哈……”
黄衣老者伸手将两根胡须使劲一拽,两根龙须顿时惨叫连连,再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张横神情古怪的看了这老者一眼:“你想跟我学啊?”
对面黄衣老者一声冷哼:“胡说八道!老夫身为天地精灵,寿元无限,智慧无穷,岂能跟你这等小子求道?”
张横点头道:“是啊,您是上古龙种,寿敝天地,无有竟终,岂能向我一个人族小子求道?”
他对老者道:“求道,求道,关键在一个‘求’字,所谓法不可轻传,若不心诚,岂能得道?得道之后又岂能珍惜?人族求道,首先得拜师,三叩九拜,行大礼,请证人,方才算是成就礼节。如此师徒名分已定,老师才会讲道。你是天生地长的圣灵,岂能向一介凡人下跪?”
老者点头道:“不错!我身为与世同君,地在我在,地存我存,岂能向凡人下跪?便是当初的那个老头,我也不曾低头……”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向张横问道:“小子,刚才你遇到那么多珠子,为何就只选了两颗?其余明珠,为何不取?”
张横笑道:“不是我不取,实在是我修为浅薄,不知如何采摘,便是采珠之后,也无法携带,因此只能暂且放下。”
他对面前老人道:“况且某家此来不是为了采珠,主要还是为了让前辈停止舒展身躯,以免我城内百姓之苦。至于龙珠什么的,与我没有什么干系。
前辈,你身躯长大,占地广阔,凡人于你若蝼蚁,你这稍有动作,对于其上百姓来说,便犹如末日天倾,苦不堪言。今日吐珠之后,还请您远离人烟,遁走大荒,在那无人之地,随您折腾,一来少了人命冤魂因果,二来也能得以清净。”
他对面前老者拱手行礼道:“你是久修得道的精灵,自然能知我所言不虚,还请您考虑一下,看能否还我四方城一个安稳。”
老者笑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张横道:“不敢!只是一个请求。您在此地时,四方城还未建成,您在此地无数年之后,方才有凡人建造城市,安家定居。所以我不敢赶您走,但毕竟凡人无知,生命弱小,不适合大动,您若有心,还请考虑一下。”
老者哈哈大笑:“六千年内,你还是第一个对我这般说话的凡人!小子,你很不错,果然值得我亲身相见。日后修道若有不明之处,可来我这里互相切磋一番……”
他话音未落,左侧胡须便哈哈笑道:“自己明明是想要求道学法,却偏偏拉不下脸面,老不死的,你脸皮这般薄,架子又这般大,我看你早晚困死在此地,脱身不得!”
黄衣老者伸手将胡须捋了捋,笑道:“别听他胡说,一根胡须说的话,也值得的信?”
张横点头道:“对,一根毛而已,它说得话,我自然不信。”
“……”
老者目光闪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总是难以张嘴,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东西又开始迟疑了!又开始顾及面子啦!”
他左边胡须怪笑道:“六千年前,就因为脸皮薄,不肯当人家的护法神兽,结果失去了一桩机缘,今日眼见善缘已到,竟然还不知道抓住,果然是不知道,不懂道,不明道,不上道……”
那胡须说着说着嚎啕大哭:“可怜我一世英名,神龙之资,却要与此等老物同朽,脱不了轮回之苦!”
右边的那根胡须也大哭:“如今道在前而不见,真法当面而不取,死罪也!不若就此死了罢!啊,我死了!”
它身子陡然绷直,直挺挺的横在老者唇边,如同僵直了蛇虫木棍,好像真的死了一般,再无任何生息。
黄衣老者深深吸了口气,喝道:“好啦!”
他这一声暴喝,震的整个房间都爆散开来,外面岩浆喷涌,形成一片火焰的海洋,铺天盖地的向两人压来。
但在下一刻,爆散的小屋瞬间恢复如初,喷涌的岩浆忽然消失,张横还在小屋里,对面还坐着黄衣老者,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黄衣老者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面前的张横,沉声道:“张先生!”
张横一愣:“不敢!不知前辈有什么吩咐?”
黄衣老者犹豫片刻,道:“我托你一件事,不知你能否答应?”
张横道:“还请吩咐。”
老者道:“我昔日曾与当今世尊佛陀有过一面之缘,曾在他灵山下听讲真经,只是他开辟佛国远离尘世之后,我再也听不到晨钟暮鼓之声,不见佛陀人间行走。”
他对张横道:“他日你若有机缘面见世尊,可否替我问一下,我何时方才能脱去此壳,得成人身?”
张横愣道:“我一介凡夫,如何能见到世尊?”
老者道:“你身怀佛门真法,当与佛门有缘。”
他想了想,又道:“你身上也有道门真法流转气象,日后怕是有有机缘面见道门神圣,嗯,圣人脱不了轮回,非得神人动念才可。你若是遇到神圣之辈,也可替我问讯一番,看我几时能脱壳?”
张横笑道:“我尽力吧。能否遇到这些世尊神圣,且看你我的机缘罢。”
老者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伸手在张横肩头拍了拍:“我送你出去。”
下一刻,张横的身子便飞了起来,眼前景色急速变幻,落地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自家屠宰场附近的树林中,青色小山形成的石床就在眼前。
几颗明珠在他面前虚空载浮载沉,明灭闪烁,宛若活物。
第三十四章 善缘
看着面前悬浮的十来颗明珠,张横面无表情:“这算是送我的见面礼么?”
在与那黄衣老者相见之时,张横极其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老者的恶意,对方以心灵映像之术侵袭张横的心灵,估计是想要查探张横的记忆,明了张横的来历。
但上次金铁匠篡改了张横亲卫记忆有一事,令张横心生忧虑,于是着手修行《混元一体合真求道经》,将自身精神与肉体相合,又结合九转还丹之术,组建最合适自己的成真之法,在修炼之时甚至感应天地,显化祥瑞。
这等真法修行之后,张横精神与肉体混同,无分内外,由此不惧任何精神法门,那黄衣老者精神力量虽强,手段虽妙,却也难以窥视张横心灵,也由此心惊,不敢造次,这才对张横和颜悦色,平等相待。
“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了佛道两家的秘传弟子,才没有对我下手,可又想从我身上学到修行解脱之法,但又太过看重脸面,拉不下脸来求道,因此只能给我点好处,好结个善缘。”
张横迈抬起右臂,手掌伸出,掌心触及一颗石磙大的闪烁明珠:“这般大,如何收取?若是小一点便好了!”
那明珠有感,忽然就缩小了一圈。
张横微微一愣,觉得眼前场景有点熟悉,禁不住脱口道:“再小点!再小点!”
手上明珠于是再次变小,一直缩小到普通珍珠大小之后,张横方才将其装入腰间皮袋里。
“原来采摘龙珠是这般采摘的!”
他将面前漂浮的巨大珠子依法一一收取之后,心中生出疑惑:“那我之前踩踏的两颗最大的珠子为何会忽然由实转虚,消失不见?”
不过事关龙珠之事,除非黄衣老者亲自解释,向别人询问,别人也未必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张横懒得多想,将珠子装进袋子里,忍不住好笑:“这才是不求财而财自来!我本不想采珠,这龙珠最后却几乎到了我手中,也不知那些采珠的修士,发现地宫之内空空如也,会是什么个表情。”
他正欲迈步前行,目光不经意间扫视身边的青色石床,身子猛然顿住:“咦?”
屠宰场旁边的这个石床乃是一座小山的山头,这应该是殷朝境内最小的一个山头,也就一丈方圆大小,被张横打磨成了石床,作为乘凉之所。
上次宰杀天刑老人时,用的案板便是这张石床,那天刑老人躯体强横,稍一挣扎,便能将木质案板弄的爆碎,但放在这张石床之上后,无论他如何挣扎,却都不能伤及石床分毫。
他体内发出的庞然大力,全都被石床化解,分散到了地下庞大的山体中。
天刑老人即便法力高深,体能强横,却也没有担山之力,震山之能,因此被张横按在这石床之上,再难挣扎的脱。
在张横眼中,这小山似乎向上拔高了一点,如同夏天田野里的庄稼一样,长势明显。
“这怎么又开始长个了?”
昨天这山头也只是达到张横胸口,现在却长到了张横肩头位置,几乎与肩平齐。
“有点意思哈!”
张横看着面前的山峰,伸出双手摁在青石床边,用力推了一下。
轰隆!
地面猛然一晃,随后便有隆隆雷声从地下响起,如同钟鸣鼓震,颤音不绝,良久方息。
他经过地龙阳极洞热风炼体,自身体魄提升了好大一截,此时双手推出,力道大的不可思议,这山头矗立在外的部分极小,但地下极大,即便如此,被张横推了这么一把,却还是让整个山峰地面下的部分也被震的微微晃动起来。
“难不成我这屠宰场一侧日后还能长处一座山峰来!”
张横拍了拍这青石床,大感有趣:“花草树木长个我见过,这山头生长拔高,我却是第一次得见!”
自从张松求他镇宅降妖之后,就像是开启了张横的奇遇之门一般,他这几天接触的尽是古怪的事情,非但斩妖除魔,便是连与地同寿的地龙都见过了,如今连自己以前栖息的石床都要开始长个,令张横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荒诞之感。
觉得这个世界与自己原来印象中的平凡世界完全不一样了,原来修士、妖魔、种种诡异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之前却并未仔细查看,也不以为意,直到如今才发现这些事情的不对劲来。
他穿过屠宰场,返回自己府中,就见管家张忠和参谋曲典正指挥仆人家丁在空旷之地搭建帐篷,堆砌简易锅灶,旁边堆着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不少家具和锅碗瓢盆,整个院子干的热火朝天。
见张横出现,张忠和曲典急忙前来相迎,张横摆手道:“你们继续忙,我刚才见了地龙一面,接下来它应该不会再行翻身,这次地震到此为止。”
张忠嘴巴大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曲典也听的大脑一片空白:“大帅,你真的去见地龙了?还真的见到了?”
张横道:“我走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你们为何这般吃惊?”
他离开四方城之前,就曾对张忠和曲典说了自己要去面见地龙,解决地龙翻身之事,没想到此时自己归来,谈及所见所闻,张忠和曲典竟然如此吃惊,不由得奇道:“我都说了要去见地龙一面,劝阻他不要再翻身,现在事毕回返,你们怎么这般表情?”
张忠与曲典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将信将疑。
地龙翻身这是何等大事情,在他们心目中,这地龙一定是隐藏在地底深处,凡人绝不可见。
之前张横说要出城寻找地龙,解决地震之事,两人都当他是说笑,觉得他应该是与人商谈四方城灾后重建一事,所谓寻找地龙,劝阻翻身,只是随口胡诌,玩笑之言,当不得真。
现在见张横煞有介事的说已经见过了地龙,两人都有点难以相信。
可是平日里张横对他们少有诳语,一旦严肃起来说话,那便真的不是虚言,可若是让他们相信如此荒诞之事,一时间也有所不能。
这不同于诛杀天刑老人,天刑老人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修行魔头,纵然难杀,但最终还是被张横杀死,死后化为血浪,也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但地龙不同。
殷朝所有的神话传说故事中,地龙都是不次于天龙、神龙的上古真龙,躯体大若山脉,吸取地脉精气为生,寿敝天地,神异之举无穷。
这等天地精灵,便是圣人都未必能遇的到,张横一个小小的四方城民团教头,如何就有机缘遇到?又如何能让地龙高看一眼,听张横说话?
那可是天地真灵,龙族中的上古血脉,传说中的传说!
张横怎么这么容易就能见到?
见两人迟疑,张横笑了笑:“行了,都忙你的吧。”
他让两人继续收拾庭院,自己却走出废墟,向四贤街走去。
到了四贤街时,去发现金铁匠、冯木匠、刑皮匠的铺子都关了门,只有巧手婶的裁缝铺还开着。
张横大为好奇:“巧手婶,老邢他们都作甚去了?怎么都关了门?”
巧手婶笑道:“元伯,你来啦?”
她坐在店铺里,将手中尺子轻轻放下:“地宫开启,地龙吐珠,他们几个不甘心龙珠被别人摘走,可是自己又没法亲身摘取,心中郁闷,都关了店铺,这是去附近打劫埋伏去了!一个破龙珠而已,你看他们三人兴奋的,唉,想当年他们对这龙珠都有点不屑一顾,现在却为了这些东西动了亲自抢劫的念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张横:“……”
他想了想,对巧手婶笑道:“他们要是准备抢劫龙珠,估计有的等了。”
第三十五章 重建四方城
“哦?元伯你为什么这么说?”
女裁缝好奇的看了张横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们抢不到龙珠?”
张横将腰间皮袋递向女裁缝:“因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今年所有的龙珠应该都在我这里了。”
女裁缝面露讶然之色:“是吗?”
她伸手将张横递来的皮袋接过,打开向里面看了一眼,面色顿时变了,伸手抓出了一颗珠子抛向空中。
那珠子在空中迎风便涨,由珍珠大小化为磨盘大小,悬浮在空中大放光明,照耀的整条街都是一片通透,如同一枚小太阳出现在长街之上,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竟然真的是龙珠!”
巧手婶抬望半空中悬浮的明珠,伸手抓回,随着她手掌伸出,这珠子也渐渐变小,化为寻常珍珠大小,被她托在了掌心,眼睛看向张横,神情少见的严肃起来:“元伯,这是怎么回事?”
张横笑道:“我今日机缘巧合,进入了地宫,跟一名龙头人身的黄衣老人交了个朋友,他把我从地宫送出之时,顺手给了我这几颗珠子。我想了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珠了,不过还有点拿不准,这才让婶子帮我掌掌眼。”
“龙头人身的黄衣老人?”
女裁缝面容古怪起来:“那是龙神模样啊。元伯,你莫非见到了这次翻身吐珠的地龙前辈不成?”
张横道:“或许是吧,但到底是不是这次吐珠的地龙,我到现在也难以确定下来,观其言行,当是他本尊无疑。”
女裁缝失笑道:“好家伙,这可是仙缘呐!你若是能求龙神前辈赏赐几滴龙血,用以沐身,躯体当会强横无匹,刀兵难损,水火难侵。可惜,可惜!”
她对张横的缘法极为艳羡:“我若是有你这般机缘,能与龙神攀谈,怎么也会求一门神通手段,用以护身。元伯,你见了龙神前辈,就没有求他传你一门神通吗?”
张横道:“我求他吐珠之后,不要再舒展身躯,免得对我四方城百姓再造成损伤。”
“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你没有再求别的了么?”
“我的目的就是结束地震,只要地龙不再翻身,我便再无所求。”
张横对女裁缝道:“我这次去西山采珠,目的也是想快点停止地龙翻身,现在既然制止了地龙翻身,那我还有什么可求的?”
女裁缝闻言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道:“元伯,人重要的是先保全自己,才能保护别人。
人族大圣曾言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有如此仙缘,为什么不为自己求一个修行法门来!
想那地龙老祖,活的年久日深,眼光见识,自然远超超凡俗,他便是随手指点一下你,也超过等闲修士苦修百年。有此大机缘,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求一点东西?”
张横心道:“明明是地龙想向我求道,而不是我向他求道,那家伙年龄虽大,性格上却娘们唧唧,啰里啰嗦。想要学道,却又顾及面子,犹豫不定,左右摇摆,毫无求道的决心,一看就不是修行中人。以后只能他求我,我求他个屁?巧手婶估计对地龙太过忌惮,才有如此言语。”
在他眼中,地龙老人虽然了不起,修为固然强大,气息浑厚难以衡量,但毕竟也只是一个求道而不得之辈。
张横对其法力雄浑,体魄强悍大感讶异,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并无多少敬佩之心。
黄衣老者再了不起,也只是一条龙而已,不曾脱壳,便有其极限,成不得真,达不到神,超不得圣,与普通修士并未有本质区别。
但在巧手女裁缝眼中,这地龙已经是一个极其了不起的存在,其言语之中充满了敬畏之感。
他在四贤街中,对金铁匠、刑皮匠等人的观感一般,唯独对巧手女裁缝十分尊敬。
现在见女裁缝对地龙十分的敬重,甚至流露出敬畏表情,令张横心中生出几分怅然,原来一向英风锐气不让须眉的巧手婶,也有她敬畏的东西。
张横也有敬畏的东西,但他敬畏的是天地自然,敬畏是古今圣贤,却绝不敬畏强大本身。
地龙很强大,但张横并不把他太当一回事,喊他一声前辈,那也只是敬他年长而已,并不是真的会对其低头。
他对女裁缝笑道:“巧手婶,我有自己的修行法门,用不着求人,所谓求人不如求己,适合我自己的道,不在龙神,而在我自身。”
女裁缝又发了一会儿愣,道:“元伯,你变了。”
她对张横道:“你现在说话竟然越来越有道理了,不像以前那样蛮气十足。只是,我还是喜欢之前的你,现在的你,我反而有点看不清……”
张横笑道:“天地周转,日月交替,万事万物无不在变,我还是张横,但已经不是昔日元伯。”
他伸手指了指女裁缝手中皮袋:“你看这里可有你合用之物?”
女裁缝深深看了张横一眼,嘴角一丝笑容:“元伯,你是想要把这些珠子都送给我么?”
张横摇头道:“这里共有十二枚珠子,你和老金、老邢他们总共四人,因此只能每人一颗,剩下来的我还要拿走,等琢磨好了用法,好给我的兄弟们使用。”
女裁缝沉吟片刻,从皮袋中摸出四颗珠子,揣进袖内,仍将皮袋还给张横:“那好,我便厚颜留下四颗珠子罢。”
张横接过皮袋,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便是率众救援四方城等事,城内百姓家园被摧,张横第一时间便是要为他们搭建临时窝棚,暂供居住,抢出米面粮油、布匹、猪、牛、羊、马、狗等家畜,很是忙活了几天。
“所谓不破不立,他妈的,正好趁机将整个四方城改造一下!”
在城内视察了几天之后,张横命人绘制了四方城的详细地图,观看良久,亲自绘制了一副地下管道图纸,命城内匠人按照这幅图纸建造地下排污水道。
随后发动全城百姓一起劳作,十人抽一,富户人家若是不愿干活,可以缴纳一大笔排污费。
参加集体劳作的百姓,可免费吃饭,有油水,管吃饱,每天还要进行操练,强迫洗澡,每天干完活,可以领取十个馒头作为一天的工钱。
如此一来,即便是家庭贫困者,只要能有人出力干活,就能赚够家里几人的口粮,最起码饿不死。
便是残疾人,在其中般操作做,也能混口吃的。
这对灾年的百姓来说,已经是十分的优渥的待遇。
城内重建之时,张横也不闲着,亲自带着一众兵士前去西山烧制石灰,以供建筑使用。
这一日,他正在山中稍息,忽有亲卫策马如飞,来到近前:“报!大帅,不好了,城里闹僵尸啦!咬死了好多人!”
第三十六章 僵尸
“闹僵尸了?”
张横闻听亲兵来报,吃了一惊:“这好好的,怎么就闹起了僵尸?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就算是有僵尸,杀了便是,一群尸体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自从他在西山传法之后,手下三个营盘的士兵实力大进,战斗力飙升,等闲鬼物一人便可成擒,像是什么山精野怪,用不着张横出面,只需要派遣一两兵士,便能搞定。
就算是四方城内真的有僵尸出现,在张横看来,也不够他手下这些兵士杀的,按道理来说,亲卫不应该如此紧张。
“大帅,本来昨天刚开始出现僵尸时,我们杀了一批,本以为已然解决,并不想惊动大帅,可是今天那些僵尸竟然悉数复活,大白天的都敢现身,砍掉了脑袋竟然还能自己接上,须得抓住剁碎了,用火烧,方才能彻底灭杀。”
这亲卫对张横道:“毛营长觉得不对劲,担心有大的变故发生,这才遣我前来告知大帅。”
“有僵尸在城中出现,就已经不对劲了,怎么直到现在难以收拾了,才知道过来报信?”
张横在听亲卫讲述之时,人已经将披挂穿戴完毕,命人搭好马车,上车前吩咐山中众人:“好好做事,休要偷奸耍滑,胆敢偷懒,军法伺候!”
呵斥了几句之后,驱车返回四方城。
他随着修行进度日益精进,躯体愈发强横,体重飙升,外加兵器沉重,原来的马儿已然难以驮得起他,如今出门行走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步行,二便是乘坐马车,至于策马奔腾的事情,暂时难以实现。
他身为四方城民团教头,又是四方城实质上的掌控者,身份地位放在这里,自然不能天天步行,是以只能选择马车代步。
“等稳定下来之后,得去找一个坐骑了!”
张横自幼练习骑射,弓马娴熟,此时武将坐马车,极为不适应,但条件所限,不得不如此,心中毕竟不爽,对于坐骑的渴望十分强烈。
“有时间得去地宫走一趟,看看那老龙能否给我指点一下,好歹找个坐骑骑乘,也省的老子步行奔波之苦。”
他坐在马车里,向身边亲卫仔细询问城中情形:“你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卫道:“昨天夜里城西有个叫孙福的牙子,救了一个外地来的受伤小娘子,他没安好心,喂了人家迷药,**了她。事后还想要炮制一番,好去青楼卖个好价钱。那小娘子宁死不从,就被孙福杀了。”
张横脸色微微一沉:“这个时候,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所谓牙子指的便是牙行中人,这些人买低卖高,专门做两边生意的中间人,从中过手捞油,行事十分的油滑,做事也不择手段,开口吃两家,买地卖地,买房卖房,买卖牲口,买卖人口,各行各业,哪都有他们的身影。
别的买卖犹可,唯独买卖人口的牙子最是心狠,也最为人不齿。
但只要有这个行业,就说明有人需要,却也灭之不尽。
民间有句俗语,叫做“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牙行中出现的事情比其余四个行业都要多。
张横在四方城经营多年,对于买卖人口的牙子做了极大限制除非是自愿买卖之人,若有人胆敢强卖钱买人口,逮住了立马砍头,绝不姑息。
是以四方城虽然有妓院娼门,但相比其它城市,毕竟要好了不少。
当此重建四方城之际,竟然有牙子还敢生事,张横登时生出一股怒火:“你继续说!”
亲卫缩了缩脑袋,继续道:“那女子死后,孙福怕有人知,便偷偷埋在了屋内,结果当天晚上便发生了尸变,破土而出,要吃孙福,孙福被咬断了手指,出门嚎叫求救,被咱们兄弟救了下来,众人合力方才把僵尸打死……不是,也不是打死,就是打的不能动弹了,将她压在了青石之下,本想到了天明再做处置。”
他对张横道:“至于孙福,则被毛营长挑断手筋脚筋,准备今日全城游街,砍头示众。”
张横点头道:“变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亲卫道:“天色拂晓之际,那孙福竟然从监牢里破门而出,守卫的兄弟与他交手之后,不敌他的巨力,被他逃了。
之后大家伙去追,但已然晚了一步,那孙福不知何故也成了僵尸,吸干了不少百姓的鲜血,全身长毛,獠牙疯长,将那之前被压在巨石下的女僵尸也救了出来,两个僵尸在城内大闹,咬死了好几户人家,凡被他们咬到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点症状,好像这僵尸会传染。”
“还会传染?他妈的,连僵尸也会传染了?”
张横骂了两句,忽然问道:“松塔林呢?松塔林有没有事情?”
对面亲卫神情一滞:“可能……可能没事吧?”
松塔林不是一片树林,而是四方城附近的一个燃石场。
四方城外有燃石矿,开采出的燃石足以供应四方城以及附近几个城市的用度,开采燃石的都是一些朝廷流放过来的罪犯,其中文职官员在其中担任管理,武职官员大都是亲自下地开采燃石。
张横对于这些被流放的官员十分重视。
他面子大,人情广,与矿场官员相熟,经常从里面借调一部分官员协助自己管理城市,平日里更是隔三差五向矿场送点好处,是以矿场主人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任凭张横提取其中的罪犯。
有时候张横亲自出面讨人,这些官员大笔一挥,圈了一个“死”字,便将其中的罪犯列为“遇难身死”中的一员,上报朝廷。
至于罪犯本人,则改头换面,来到四方城中,在张横麾下做事。
张横能将四方城管理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些被流放的罪犯功劳不小。
当今朝廷,人王昏庸,性情暴戾,被他流放的这些官员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有点真本事的家伙,也有一部分确实是犯了罪,当被流放。
张横选人之时,自然要多方了解,亲自验证之后,方才决定用或不用,只要想用,便偷偷提人出来。
这松塔林的人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现在四方城中的一些街道管理人员和指挥重建的现场调度之人,基本上都是张横从松塔林中提出来的犯人。
这是他的人才储备之处,不能有失,地龙翻身后,张横第一时间便派遣了兵丁去矿场查探情况,同时协助救人。
现在得知闹僵尸,张横在关心城内情形之时,也想到了燃石场中流放犯人的安危。
“看来你们是没有派人查探。”
张横看了这亲卫一眼,倒也没有责怪:“一会儿进城,你喊几个兄弟去燃石场走一趟,看看他们那里可有什么异常。”
“是!”
“若有异常,及时通禀。”
“是!”
马车沿着道路疾驰,小半个时辰之后,进入四方城内,刚入城中,便看到不远处一片骚乱,一群百姓狂呼乱叫,四散奔逃,在后面几名神情木然,动作僵直的僵尸伸出双爪不断舞动,口中嘶吼连连。
在这几个僵尸后面追赶的乃是十几名民团兵士,手持长柄兵器不断奔跑喝骂,想要将这几个僵尸拦截,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距离难以够着。
张横马车到来时,几名僵尸忽然转身,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忽然转身,向远处逃去。
“竟然还知道害怕?有点意思!”
张横取出弓箭,在车内弯弓搭箭,“嗖嗖嗖”,一箭一个,一箭一个,将他们射的纷纷倒地,箭矢穿过这些僵尸的脖颈,将其悉数钉在石板地上。
随后又是几根箭矢射出,穿过了他们的手掌、脚掌,箭矢入地半尺。
待到张横的马车经过这些僵尸旁边时,露出的箭尾兀自震颤。
“来人!”
张横走下马车,伸出脚掌踢了踢地上的几个僵尸:“取铁链把他们都绑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七章 解毒
城内百姓本来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但自从张横现身之后,这些百姓一颗心顿时就安稳下来,竟不再逃,站在原地看着张横处置僵尸,本来惊惶之情也缓缓消失。
在他们眼中,张横虽然凶恶,做事蛮横,但遇到大事之时却极为靠谱,就没有张横处理不了的事情。
僵尸是厉害,可张横更可怕!
看着张横开弓射箭,将这几个僵尸全都钉在地面上,这些百姓停止逃跑,有的因为侥幸逃出性命,喜极而涕,相拥而哭。
后面几名士兵跑了过来,向张横行礼之后,取出腰间铁链,将这僵尸捆住手脚后,才抬头看向张横:“大帅,羽箭扎的太深,我们不好拔出。”
张横弯腰将钉住僵尸的羽箭拔出,道:“捆好了,送到训练场上去。”
随着他将羽箭拔出,几个僵尸顿时挣扎起来,将铁链绷紧,不住嘶吼,獠牙外生,口中喷出腥臭之气。
“果然很耐打,被我羽箭射穿脖颈和四肢,竟然毫无感觉,力气丝毫不减。”
张横提起一具僵尸仔细打量了几眼,伸手一拽,将这僵尸的一枚獠牙拽了下来:“怪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间就长出这么长的獠牙来?”
那僵尸疼的身子剧烈颤抖,发出嘶嘶嚎叫,拼命挣扎,却难脱张横之手。
“就连力气也大了不少,差不多有两猪之力,确实等闲百姓难是这等僵尸的对手。”
仔细感受了一下手中僵尸的力气,张横想了想,取出腰间牛耳尖刀,在围观众人惊呼声中,将这僵尸胸膛剖开。
腥臭气扑面而至。
张横一刀下去,将这僵尸从咽喉到小腹,划出好大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心肝脾肺肾来,已经凝固的黑血从这僵尸的伤口中流出,很快在地面上汇集了一摊污血。
“五脏六腑都已经腐坏,只有筋骨肉和四肢百骸不曾坏掉,如此竟然还有活动能力,真是奇哉怪也!”
张横掰开此人胸膛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将五脏六腑一一剜出,发现都已经失去了活力,臭气熏天,如同放置了很久的肉类一般,腐臭气息令人作呕。
这僵尸双目圆睁,嘴里嗬嗬有声,不断挣扎,没有瞳孔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情,想要逃走,却被张横踩着难以走动,只能绝望嘶吼。
“这几个僵尸死了多长时间?”
张横手持尖刀,将这僵尸剖开看了一遍,便是将脑袋都切开看了,发现只有脑子还有些微活力外,其余的内脏全都朽坏。
倒是这僵尸的筋、骨、肉、皮、毛发等有着极大的活力,坚固程度远超常人。
只看内脏,似乎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可如果看筋肉四肢,却比正常人都要健壮的多。
“回禀大帅,这是一个时辰前被咬伤的谷富户一家人,本来说要他们在家仔细瞧着,估计他家人心软,就把锁链打开了,以至于一家人都被咬死了,齐齐尸变,我们定期查看巡逻时,已然晚了一步。”
一名士兵手指被张横分尸的僵尸:“这个便是谷富户,可惜了他一家老小,都被他自个儿咬死了,悉数化为僵尸。”
“只是一个时辰不到,便成了这个样子,确实古怪。”
张横随手将这僵尸的脑袋拧掉,扔给面前兵士:“先把他脑袋和身子分开,看看还能活动多久?”
士兵接住脑袋,点头道:“是,现在毛营长已经在做实验,他对这些僵尸的能力也很好奇。”
张横赞道:“不错!在这个时候还能有这种心思,不愧我带出来的兵!”
他与几个士兵边走边说,前方一营营长毛新亮已然率众迎来:“大帅,城内僵尸成患,咬死了不少人,尤其是第一个女僵尸和那个叫做孙福的牙子,十分厉害,已被他们走脱,属下担心这僵尸藏匿在城中,暗中杀人,到时候更加麻烦。”
张横微微皱眉:“走脱了?在谁面前走脱的?老子传你们修真练气之法,你们竟然还能被僵尸在你们眼前走脱?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毛新亮面有惭色:“是我一营的弟兄修为不足,经验有缺,大家伙都是第一次见到僵尸,不知道僵尸的本事,疏忽之下,被他们挣脱了绳索,跑了!”
张横骂道:“那还等什么?全城通告,让百姓自检自查!正好新城重建,大家都住在一起,互相监督,集体搜查,这两个僵尸便是藏在老鼠洞里,也得给我用开水交浇出来!”
“是!”
毛新亮领命之后,率领士兵满城搜查不提。
单说张横来到民团训练场中,命人将捉到的僵尸拉到面前一一实验,刀砍斧剁,水淹火烧,发现除了火烧之外,别的方式都差点意思,难以将这些僵尸一次性消灭。
往往一刀下去,在僵尸身上砍出一个伤口,片刻之后,这伤口便能愈合,单凭利刃,很难彻底杀得死。
不过张横一旦动用自己尖刀或者金锏、青戟,这些僵尸便承受不住,被牛耳尖刀剖开的伤口,无论如何无法愈合,虽然不死,但也没有多大的战力。
“这若是培养出一批僵尸打手,专门用来攻城掠地,倒是省了不少粮草!”
这些僵尸不吃不喝,不知道疲倦,只有一股嗜血的念头,见到活物便要咬杀,真要是培养出这么一批僵尸来,怕是真有席卷天下之能。
张横熟读兵书战策,身为武人,看到一些有威力的奇怪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能否运用到战场之上,只是这僵尸毕竟不同于武器,传染力太强,这个用来打仗的念头只是在张横脑海里闪了一下,便即消失。
“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此次地震之后,有僵尸咬人,传染僵尸病,倒也符合这个说法。这僵尸好歹比瘟疫要好上许多,万一是肺病……那才叫真的麻烦……”
张横将这些僵尸研究一番之后,命人剁碎了烧毁,从随身皮袋里取出一枚龙珠,交给亲卫,让其以丝线系住,扔进水井里浸泡,一天之内,将城内所有水井都浸泡完毕。
本来有那被僵尸咬伤之人正在等死,后喝了井水之后,竟然伤口愈合,不再犯迷糊。
且说那几名兵士手持龙珠在水井内浸泡,将所有水井都浸泡之后,又手持龙珠前去松塔林矿场,也浸泡了几口水井。
完成任务,返回四方城时,一名士兵提议道:“咱们城外这清水河,诸多百姓也曾饮用,不如将大帅这灵珠在河水中也浸泡一番如何?”
另一名士兵道:“大帅吩咐了,说只能浸泡井水,不可在河水中使用,万一有变,你我可吃罪不起!”
那第一个开口的士兵道:“咱们也是好心,只是浸泡一会儿,便即离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大帅如何能知道?再说,咱是一片好心,也不算违背军令,大帅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几个人商量了下,便由那提议的士兵将龙珠用网兜网了,扔进了清水河中。
轰!
这龙珠入水生变,瞬间便成磨盘大小,冲出河面,悬浮在空中大放光明,照耀一方。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看着头顶悬浮的龙珠,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十八章 乱
“嗯?”
在城外龙珠升起的一瞬间,四方城内指挥人马清缴僵尸的张横便已然心有所感,转身看向城东方位。
只见城东方升起一颗明珠,照耀一方地界,光华流转,恰如月轮。
“他妈的,这龙珠怎么升起来了?”
他吃了一惊,念头急转,便知道定然是持龙珠的士兵出了差池。
这龙珠毕竟是地龙之宝,能延寿几百载的灵物,更兼各种妙用,若是被修士好妖物看到,总归是一场麻烦。
“你们继续搜查城市,遇到僵尸休要迟疑,打杀了再说!”
张横喊来毛新亮:“好好搜查,不许放过任何可疑之处,我且去城东走一趟。”
此时满城军民都被城东升起的龙珠惊动,纷纷看向东方,便是毛新亮等兵士也好奇的看了东方一眼,随后不敢再看,继续自己的搜查。
现在见张横要去城外查探,毛新亮急忙道:“大帅,不会有危险吧?要不我率领几十个弟兄从后跟随……”
“本来不会有危险,你们跟着拖后腿才是真的危险!”
张横摆了摆手,迈开大步向城东走去。
之前那家中闹妖怪的张府就在城东,张横从那经过时,张松张员外在废墟中喊道:“元伯,你要去哪?你看,这城东升明月,与夕阳争辉,可见又是祥瑞。可如今咱们四方城地龙翻身,僵尸乱跑,如何还有祥瑞出现……”
“祥瑞个屁!”
张横笑骂道:“世叔,你还没死呢?俺那妹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婚配人家?”
他边说边走,迈开大步,经过张府废墟,直奔东门。
张松站在废墟旁,手中拐杖在地上使劲顿了顿,骂道:“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元伯你越发的放肆了!你要干什么去?跑的这般快?”
张横早已经远去,并未回答。
张松呆呆站立片刻,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管家:“你说他刚才询问我这女儿,到底几个意思?难道是看上了我家翠莲不成?”
老管家犹豫道:“老爷,咱们家大业大,小姐又生的这般貌美,上次还被张元伯入了闺房,此人说不定动了心思,这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生出忧虑之心。
这张横如此蛮横倒也罢了,有钱有势又有本领,自家女儿给了他倒也无妨,可毕竟是同姓本家,自家女儿翠莲又这般身娇体弱,如何就能受得起这般大壮汉……
张横随口一言,便令他们徒生出一股烦恼来。
且说张横身形如风,顷刻间穿过城门,直直向东,身形展开,速度急速飙升,带出一股狂风,向着前方的龙珠靠近。
与此同时。
清水河畔的几名士兵抬头看着天空悬浮的明珠,都是一筹莫展。
“不关你们的事!”
那提议将龙珠在清水河浸泡的士兵脸色煞白,对身边几个士兵道:“这珠子是我提议放进河水浸泡的,现在出了这般变故,大帅肯定怪罪,我是班长,这个罪责我自己担下便是了!”
另一个士兵骂道:“大帅处置我等,一罚就是一个班!咱们正好一个班组,弄出这般大的漏字,谁能跑的了?他妈的,黄圆觉,我们就不该听你的,这次若宝珠有损,不用大帅吩咐,我们也会打断你的腿!”
黄圆觉低头道:“这次是我错了,我认罚。可若是宝珠有失,便是杀了我,我也赔不起啊!”
他焦急道:“咱们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先把宝珠从天空摘下来……”
“啊哈,这里竟然有一枚宝珠!”
士兵话音未落,便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天可怜见,老夫终于时来运转啦!”
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陡然出现在半空之中,伸手向空中宝珠抓去:“好东西,归我啦!”
下面几名士兵大惊,齐齐摘下腰间弓箭,弯弓搭箭,向来人射去。
那空中男子手掌接触龙珠之后,想要将龙珠收取时,箭矢已然射到。
他是修真之士,对于凡人士兵射来的箭矢不以为意,挥手拦截,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出手……啊!”
他本不以为然,待到手掌触及箭矢之时,才发现不对。
这几根射来的羽箭上附着着极为古怪的内家真气,尤其是每支羽箭中蕴含的真气性质都大为不同,或炽烈,或阴寒,专破罡气。
噗噗噗!
这男子身在空中,正是一个活箭靶,瞬间中了七八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向地面坠落。
在其刚刚落到地面,地下的几名士兵便已经手持刀枪冲了过去,急速冲击之下,地面都被他们踩裂,崩散出一蓬蓬的烟尘。
那中年修士还来不及施展法宝伤敌,七八个士兵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手中兵器交织成一片寒光网络,将这修士笼罩了起来,瞬间在这修士身上斩出了一道道致命伤口。
“好胆,竟然敢杀仙人……啊!”
这修士大声呼喝,挣扎不休,欲要逃走已然不能,只是片刻之间便被几名士兵活活砍死,死状甚惨。
“嘁,还仙人!明目张胆的就敢抢劫咱家大帅的宝珠,就这还仙人?贼人还差不多!”
“仙人个屁,谁见过被乱刀砍死的仙人?大帅说的没错,仙人也就是山中人而已,大家都是人,怕他鸟甚!会飞了不起啊,照样砍死你!”
几个士兵将这莫名其妙飞来的修士打杀之后,抬头看向天空的明珠,再次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黄圆觉道:“我说,咱们得想个办法把这珠子弄下来啊!一会儿再引来几个会飞的家伙前来抢珠,咱们万一打不过他们,被人抢走宝贝,那咱们可就真的要吃军法了!”
几名士兵都是大有忧色,但这宝珠离地太高,他们纵然有轻功在身,却也难以跳跃这般高的高度,无法触及龙珠。
自从张横在西山传法之后,他手下这八百精兵吃了两个妖兽的肉,喝了妖兽的血,精气神全都大增,人人修成真气,轻身功法也都练成,高来高去,真气伤敌,已然不在话下。
整个四方城民团士兵的战斗力,比之前要高出几十倍不止。
他们各凭资质和实力重新打乱分配,组成一个个战斗小组,互相配合磨炼,虽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杀伤力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
刚才这夺宝的修士,能升空飞行,足见实力高明,但是在面对这些士兵们的弓弩和近身搏斗时,却连还手都没来得及,便被他们砍翻在地,死于非命。
这些士兵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唯独不会飞行。
是以看着天空中漂浮的龙珠,都是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旁边清水河波翻浪涌,水面陡然上涨三尺,随后再次上涨三尺,只是片刻之间,河水便抬升了一丈多高,化为滚滚波涛,向几名士兵卷来。
在那波涛之上,一名乱发飘飞的蓝脸大汉,手持三股叉,精赤着上身,下身穿着一个大裤衩,浑身绿毛,站在浪头之上,伸出手臂向天空龙珠抓去。
“不好,这河里有妖怪!”
几名士兵大吃一惊,纷纷开弓射箭,射向那河怪,同时向后疾退。
“龙珠啊!”
那站在浪头上的精怪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好宝贝啊!”
他手中巨爪挥动,将射来的箭矢挡在外面,另一只手抓向龙珠,眼中光芒闪动,嘴巴裂开:“今天好运气,得了大宝贝!”
而在不远处,一众灰头土脸的修士们相继出现在一处小山头上。
他们去西山地宫采珠不成,返回之时又遇到了三个不讲理的家伙,将他们全身东西都劫了个精光。
那三个劫匪本是准备抢劫龙珠,结果翻遍所有人,连一颗龙珠都没找到,于是勃然大怒,将这些修士痛殴了一番,随手活埋在了地下。
这些修士从地下千辛万苦爬出来后,锐气尽失,只想着返回四方城好好修整一番,好返回宗门,不再踏足这片丧气之地。
今日刚靠近四方城,就看到了天空中悬浮的宝珠以及正欲采摘宝珠的河怪。
现场瞬间安静。
片刻之后。
“龙珠!”
“龙珠!”
“这里竟然有龙珠!”
“快去杀河怪,抢龙珠!”
一群修士登时兴奋起来,一扫颓唐情绪。
他们随身法宝还在,当下运转真元,施展心法,一个个凌空飞起,向空中的龙珠冲去。
至于在岸边躲避波涛,箭射河怪的几名士兵,都选择性的忽视了。
第三十九章 开启
那河怪手掌刚刚触及龙珠,便有一道光芒凌空飞来,斩向他的脖颈。
吼!
那河怪手中三股叉挥动,将飞来光芒磕飞,圆睁二目,看向前方,瓮声瓮气道:“人族修士,你要抢俺的宝珠?”
此时光华闪烁,一道道人影浮现在半空之中,为首一名老者笑道:“你是哪家水府的精怪,竟敢在这四方城外兴风作浪!”
他手捻胡须,一副仙家道骨模样:“这龙珠乃是神龙之物,地龙大圣所吐,有缘者自得,岂能是你这个小小精怪所能拥有的东西?”
这精怪睁大眼睛喝道:“我乃此地清水河的河神,隶属九阴山盘环洞青麟老祖治下,这龙珠既然出现在我水府附近,合该我有!你若是胆敢抢夺此宝,我九阴山门下,定然与你等不死不休!”
为首修士脸上微微变色:“九阴山?”
九阴山是阴阳界黑山山脉中的一座大山,山中多有大妖,等闲难进人间,可一旦有妖魔冲破阴阳界,从九阴山的九道阴河潜出,基本上都会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暴乱,几万年来,出了不少事情。
这河怪若真的是隶属九阴山的精怪,现场修士有一个算一个,还真没有勇气敢动手杀他。
远处已经退出几十丈距离的黄圆觉等七八个士兵便退边互相交流:“这九阴山是什么地方?咱们这清水河啥时候有河神了?”
“估计九阴山就是妖魔鬼怪的大本营!”
“别管他们,咱们先退到安全地带再说!”
“可是大帅的宝珠……”
“咱们且静观其变,先看他们狗咬狗,趁机再做计较!”
几个士兵手持刀枪弓箭,一直退到一座河堤旁一座小山头上时,方才顿住脚步,看向前方的妖怪和修士。
“不对!”
空中安静片刻之后,一名修士喝道:“九阴山九道阴河都被封印,你身在连云洲,如何能与九阴山的老妖王联系?定然是欺骗我等!”
其余修士也都反应过来,叫道:“大胆妖怪,扯虎皮做大旗,饶你不得!”
骂声之中,一群人手持法宝向那浪头的河怪打去。
河怪大怒,手中三股叉化为团团清光,与一群修士战成一团。
现场修士虽多,但这河怪实力竟然极强,操控水流环绕周身,既能当盾牌,又能当甲胄,还能当武器,再配合手中的三股叉,在这些修士中间冲来杀去,几十名修士刚从地下逃出,外加手中值钱的法宝都被强人劫走,战斗力下降不小,现场呼喝不断,但合力之下,竟然短时间内难以降服此妖。
这些修士心存贪念,都想着让别人出力降妖,他们好暗享渔翁之利,准备偷偷抢夺空中悬浮的龙珠,人同此心,战力又减了三分。
如此打来打去,现场呈现胶着状态。
一名修士施展替身法,分身留在人群中战斗,真身却化为一团黑影,暗中去抢宝珠。
眼看就要得手之际,不远处几名民团士兵弯弓搭箭,趁机将其射杀,尸体跌向精怪,将河水染红。
这是双方交手以来第一次死人。
“还有人?”
无论是修士和河怪都被射杀的尸体吓了一跳,齐齐住手,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山头上的几名兵士,面露讶然之色。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仙门弟子也敢出手!”
那名死去修士的师弟怒气冲天,人在空中,取出一把飞剑,指了指山头上的几名士兵:“死!”
手中飞剑化为一道白光,斩向几名民团士兵。
几名士兵怡然不惧,舞动刀枪棍棒,化为层层幻影,迎上斩来的飞剑。
砰砰砰!
接连几声暴响,火花四溅,那修士发出的飞剑竟然被几名士兵挡了下来,更有一名士兵手持大铁榔头对着飞剑狠狠砸下,“噹”的一声,砸在剑脊之上,将飞剑整个儿砸断。
噗!
飞剑与修士心神相连,那发出飞剑的修士身子一震,当场喷血,缓缓向地面坠落。
几名修士见状大吃了一惊,便是那河怪都感到诧异:“这是哪家的兵士,倒是有点本领!”
几名士兵砸断飞剑之后,为首的班长黄圆觉看着天空中的修士,大声喝道:“我乃四方城民团第一营三班班长黄圆觉!我不管你们是哪里的山精野怪,还是哪家的仙长修士,这空中的宝珠是我家大帅之物,只因我误触河水,才让宝珠生变,悬浮空中。”
他手中长枪举起,枪尖斜指天空众人:“这是我们大帅的东西,谁都别想抢走!胆敢抢劫他人钱财,性质恶劣,数额过百金者,劳改十五年起!若是持刀抢劫,杀伤人命,定斩不饶!”
“现在我将实情告知,若是你们还敢抢劫,将会被我四方城全天下通缉,任你神仙妖怪,都是难逃!”
黄圆觉看向天上的精怪和修士,一脸严肃:“莫谓言之不预也!”
那绿毛蓝脸的河怪嘎嘎笑道:“什么狗屁四方城,还能管得了我水府不成?”
他大笑声中,催动身后暴涨的河水,掀起滔天巨浪,浪涌如山,向身前修士重重拍打而去,连几名士兵也涵盖其中。
“好大的胆子!”
“先杀妖怪,再诛蛮兵!”
面对冲来的巨浪,一群修士大怒之下,不敢再隐藏实力,人在空中祭起法宝,挡住轰来的洪水,同时合力向河怪出手。
轰轰轰!
现场电光四起,水花四溅,夹杂河怪惊天动地的吼声,整个清水河都翻腾起来,生出滚滚波涛,向河堤两侧蔓延,一路翻滚,冲向附近的农田村庄。
山头上的几名士兵大惊:“修士见财起意,其罪尚小,这河怪做法,水淹八方,却是死罪!”
又想到:“只因我等不尊号令,擅自行事,以至于修士兴风,河怪做浪,我等也是死罪难饶!”
想到这里,都是又惊又悔,又是担心:“可怜清水河畔百姓,都要受到我等连累,这个罪过大了……”
张横出了东城,便看到了眼前清水河面暴涨的情形,登时吃了一惊,随后大怒:“这是哪家妖怪敢在老子的地界兴波作浪?”
抬头看向空中与一众修士作战的河怪:“难道是这河怪做的?还是这一群修士施的法?”
他做事雷厉风行,却很少武断行事,吃不准之下,身子跃起,踏波而上,来到半空之中,对不远处小山头上几名士兵喝道:“黄圆觉,这是谁兴起的波涛?”
黄圆觉大声道:“禀报大帅,是河怪兴风作浪欲夺宝珠,修士见财起意,也要夺宝!”
张横道:“原来如此!”
人在空中,踏浪穿行,瞬间来到河怪身边,长戟闪电般探向河怪脖颈儿,“噗”的一声,将这河怪的脖颈一戟扎透,猛然一抖,将其脖子抖断,脑袋也崩的飞掉,一丈高的无头尸体呆立浪头,片刻后连同水流一同向地面摔下。
张横伸手虚抓,将河怪头颅抓住,踩在水气之上,扫视面前众多修士:“尔等当真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宝贝你们也敢抢,真不怕杀猪台上走一遭么?”
第四十章 清水河畔
“张横?”
“张教头!”
在张横踏波询问黄圆觉时,一众人类修士便已经生出了几分紧张之感,连河怪都顾不得了,急忙后退,待到张横一招斩杀河怪,众人更是心惊,人在空中,再次后退了一段距离。
他们之中,有一大半都在四方城见识过张横的凶残,当时连号称魔躯不灭的天刑老人都被他硬生生的折磨了三天三夜,死于非命,他们这些普通修士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当下人人心惊,不敢在四方城内嚣张跋扈。
好在前几天张横逞能,钻进了地龙山阳极洞,再也没有出来,估计已经化为了飞灰,倒是让这些修士一阵欣喜。
这姓张的太过狂妄,他死了,众人采摘龙珠,都少了一个强大的对手,故此欣喜。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大家伙在地宫开启进入之后,本来应该有九颗龙珠的龙窟之内,竟然只有三颗龙珠留存,那三颗珠子还被一名中年文士与红衣少女抢到手中,随后便隐身不见。
剩下的修士们又惊又怒,找了半天,再也没能找到第四颗龙珠,看看地宫即将关闭,不得已郁闷离开。
结果刚出地宫,又被三个蒙面人打劫,被折磨了一番之后,全被活埋,好不容易从地底逃出性命,便看到清水河畔龙珠高悬,本以为时来运转,想要抢夺宝珠,不成想张横又横空杀了出来。
“张教头,这龙珠明明是无主之物,如何便说这是你的东西?”
那为首修士目光在张横手中的河怪头颅上停留了片刻,鼓足勇气道:“灵宝本无主,有德者得之,张教头,你开口闭口说这龙珠是你的,谁能信服?”
张横淡淡道:“这龙珠是我舍命钻入阳极洞,进入龙窟所得,这次是我下属操控失误,才有此异象发生,怎么?你们不死心是不是?”
他说话之时,一阵狂风吹过,将他脚下水气吹走,张横双脚无有凭借,身子缓缓下垂。
他此时运用的乃是轻功,并非是修士们的腾空术,刚才还能踩在水气之上,此时水气消失,毫无凭借之下身子只能往下坠落。
那为首修士已然看出问题来,喝道:“这人不会腾空术!”
之前张横与天刑老人交手,便已经暴露出难以腾空的弱点,此时他踏波前来,这些修士还以为张横已然学会了腾空术,所以都大为忌惮。
现在看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张横只是凭借一口真气浮空,如今气息将竭,身体便不由自主的下落,登时反应过来。
为首老者发出一声长啸,身子瞬间挪移到了龙珠旁边,向龙珠抓去。
他是修真之士,这次来连云洲采珠,又是有备而来,早就明了如何捕获明珠法门,因此手掌刚刚触及龙珠,真元便从掌心涌出。
那龙珠被真元触及,顿时生出感应来,猛然间发出明亮之极的光芒,迅速变小,落在了那修士掌心,那修士张口长吸,将珠子吸入腹内。
与此同时,正在下坠的张横仍开长戟,摘下腰间长弓,弯弓搭箭,对着那老者便是一箭射出,随后扔出一把铜钱,以铜钱做阶梯,身子还未落地,便脚踏铜钱,向前冲去。
砰!
那吞入龙珠的修士身侧出现了一面小盾牌,挡住了张横射来的羽箭,身子趁势后退,长笑道:“得罪了!”
在这修士旁边,十几名同宗修士同时放出法宝攻向张横,为这修士离开现场争取时间。
只要能摆脱与张横的近身缠斗,这些修士们便有把握带着龙珠全身而退。
砰砰砰!
张横方天画戟化为道道残影,将攻来的飞剑、飞刀、飞石、飞棍尽数斩为两段,踩在这些法宝碎片之上,犹如狂风,向这些出手的修士席卷了过去。
谁都没想到张横如此勇猛,被斩断法宝的修士心神震荡,不由自主的喷血下坠,其余修士也惊惶起来。
“快退!”
“这厮好生凶猛!”
“他过来了!”
在这些修士的惊慌大叫之中,张横手中长戟舞动,在空中化为道道厉闪,于这些修士群中左冲右突,只是片刻之间,便被他斩杀了七八人,尸体跌落河边。
其余修士见不是事,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那吞服龙珠的为首修士,此时已然腾空远走,心中一片欣喜:“有此龙珠,我炼化之后,至少增加五百年寿元,基础夯实,法力提升,早晚独霸宗门,到时候四方城挥手可灭……”
想到志得意满处,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嘿嘿,阴阳造化宗的家伙,说我命有大劫,不可贪心,否则劫数难逃。人若是不贪心,如何能夺取造化?若是不贪心,如何要修真练气,以待长生……咦?”
他忽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肚子忽然吹气般鼓了起来,越鼓越大,初如五六月的孕妇,后急速胀大。
这修士大惊:“不!”
下一刻,其腹内龙珠轰然胀大,将其整个人撑的四分五裂,化为一道白光,破体飞出,直奔张横。
此时张横已然将这几十名修士杀退,身子落在了清水河岸边,摊手将龙珠接住,看了一眼被龙珠撑裂身子的修士:“蠢猪一般的东西,偏你们有真元,就老子没有么?”
他早就将手中的龙珠以真元祭炼,烙印下属于自己的精神印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龙珠已经成了法宝样的东西,只是刚才张横并未曾激发感应龙珠,直到这修士远走,他才凝聚精神,将这龙珠召唤了过来。
“张横,我记住你了!”
“四方城,嘿嘿,四方城!张教头好大的威风!”
“改日再来领教!”
一群修士见龙珠被召回,顿时明白事不可为,不敢再待,人在空中四散而去,只是毕竟心有不甘,临走时各自放出狠话。
“聒噪!”
张横摘下长弓,对着远处连射几箭,射死了几个人后,那些修士顿时闭嘴,仓惶离去。
“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见修士们四散而去,张横收回长弓,招手把几名士兵喊到身前:“是谁不尊号令,乱用河水激活了我的珠子?黄圆觉,你是班长,你来说!”
黄圆觉单膝跪地,与几名士兵一起跪在张横面前,抱拳道:“大帅,是我不听吩咐,以宝珠在清水河浸泡,才惹出了这番变故。”
“你为何要这般做?”
“回大帅,我家就在清水河畔向南三十里,我担心家中人也会被僵尸传染,想以宝珠浸泡河水,家人若是饮用,当也能对僵尸病有一定克制作用,因此生了私心。”
张横双目精光吞吐:“你该当何罪?”
黄圆觉身子一颤:“不听号令,私自行动,罚俸半年,军棍三十!”
张横目光扫视清水河畔一直不曾向河内退缩的河水,喝道:“就因为你私自行动,差点为两岸百姓惹来无穷大祸,三十军棍岂能饶你?你回去领一百军棍,罚俸一年,撤了你的班长!你若钱财不够,家中老小自有军中照顾。日后杀敌过百,此事就此为止,若是不曾立功,你这小兵就一直当着吧!”
黄圆觉低头道:“是!”
张横手中长戟微微摆开,目光注视清水河面:“那好,你们暂且退后。”
黄圆觉等战士闻言起身,迅速后退。
他们已经从张横的语气中听到了不对劲,在急速后退之时,便看到本来清澈的清水河水,忽然变得漆黑,在斜阳映照之下,犹如墨水一般。
一条长长的巨大身影从河底缓缓浮现出来。
第四十一章 我本天地一屠夫
张横紧盯着清水河面,真气运转之下,身子毫无凭借的缓缓浮空,双脚脚底距离地面三尺之地后,凝立不动。
在他面前,河水漆黑如墨,随后整条河的河水如同活物一般暴动起来,河水化为滔天巨浪,向着张横狠狠拍打而来。
“你娘的!”
张横探手囊中,将刚才的龙珠抛出:“定!”
他这几天已然琢磨出了这龙珠的一些用法,此时将龙珠抛出,这龙珠迎风便涨,化作磨盘大小,发出皎洁白光,白光照耀四方,将拍来的河水定在半空,犹如凝固在半空的冰雕一般。
“吼!”
在这河水之中,一条极长大的身影将身一扭,从河水中钻出,化为一名瘦高汉子,手持长枪,站在浪头之上,看了定住河水的龙珠一眼,随后看向张横:“是你杀了我青条二弟?”
这瘦高汉子一身黑衣,神情冷漠,头顶长着一根朝天犄角,形如牛角,脖子以下布满了巴掌大小的漆黑鳞片,一双手掌又大又黑,六根黑漆漆的手指岔开,犹如烂蒲扇一般。
“你是什么人?”
张横看了这瘦高汉子一眼,将脚边的河怪头颅拎起来,向上提了提:“你说的青条便是他么?不错,是我杀的!此怪胆敢在我四方城外弄水兴波,其罪当斩,某家自然不能容他!”
“吾乃这清水河龙神敖兴是也!”
站在波涛上的黑脸高瘦汉子手中长枪一抖,枪尖指向空中龙珠:“这龙珠乃我龙宫之宝,你从哪里偷出来的?定是你偷盗龙珠,被我二弟得知,故此追赶你,反被你害死!”
张横哈哈大笑:“他妈的,你们水族就这副德行么?你说这龙珠是你们龙宫的?你们也配拥有此珠?”
敖兴大怒,身子一晃,化为一团黑气,手持长枪来取张横。
在他身后,几十个虾兵蟹将,乌龟王八,蚌精、蛤蟆,全都从水中冲出,手持兵器,向张横冲来。
黄圆觉等几名士兵见状,急忙前来助阵,与这些精怪战成一团。
砰!
张横长戟挥动,与敖兴长枪向触,两人身子都是一震,敖兴双手发颤,身子炮弹般向后退去,一头扎入河水之中,激起一团浪花,随后从水中钻出,叫道:“好大力气!你确定你是人类之子,不是妖怪所生?”
张横本来悬浮在空的身子猛然下沉,双脚踏地,直没入膝,手中长戟嗡嗡作响:“你奶奶的,老子自然是人!我这几日琢磨了一套戟法,正想找人试炼一番,刚才那几个修士不禁打,你来的正好!”
轰!
他双腿发力,身子冲天而起,将地面掀起一蓬泥土,手中长戟横扫,戟刃上青光吞吐,化为一道道风刀气刃,呼啸着斩向河岸边与士兵交手的一群水族精怪。
黄圆觉八人虽然战力不俗,但毕竟修行时日尚短,与这些水族精怪相斗,初始尚可,渐渐地便有点招架不住。
尤其是乌龟、王八、螃蟹、大虾,都是骨头在外面生的妖怪,皮糙肉厚,力气又大,黄圆觉等人战技虽然远胜它们,但力气并不比妖怪大多少。
尤其是这些妖怪皮甲坚硬,无论是枪刺刀砍,都难以将这些妖怪重创,反倒是他们一招不慎,一名战士被削掉了一只耳朵,鲜血直流。
正焦急间,张横发出的气刃飞来,将七八名虾兵蟹将斩为两段,随后凄厉的破空声方才响起。
黄圆觉等人一愣,看着断成两截的七八个妖怪,顿时精神大振,叫道:“多谢大帅援手!”
此时张横已然冲入河水之中,正与敖兴踏波而战,手中长戟挥动,化为道道残影,身子在水面上奔行若电,卷起阵阵狂风,哈哈大笑:“你们快斩了这些水怪,回头带到城内炖鱼汤,给大家伙补一补!”
敖兴大怒:“你杀我手下也就罢了,还要吃他们?简直岂有此理!”
他抖擞精神,长枪摇动,掀起道道波涛,身影在波涛之中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形如鬼魅,枪尖从上下左右各个角度刺向张横,每一枪刺出,都快到了极点。
张横在四方城中,除了四贤街的金铁匠等人近战打不过外,从来还没有遇到过敌手,便是与天刑老人交手,天刑老人在近身搏斗中,也远不如他。
直到今日遇到敖兴,张横才算是遇到了第一个敌手,这敖兴可能真的是蛟龙之躯,气力极大,就算是不如张横,但也不会相差太多,更兼枪法精奇,战术阴诡,神出鬼没,张横在水中与其交战,竟然处于被动局面,短时间内无法取胜。
河水滔滔,狂风大作,青戟铁枪化为道道寒光在水面交缠,争斗,偶尔兵器相接,便是一蓬火星亮起,发出轰然巨响。
“痛快!”
张横手中长戟挥动,挡住敖兴刺来的长枪,哈哈笑道:“我这戟法共有七招,还请敖兄赐教!”
他说话之间,将身一躬,手中长戟洒出漫天清光,随后长戟抖动,震颤若龙,真气形成一股先天罡气罩,将方圆三丈悉数笼罩,戟影重重,化为滚滚寒光,卷向被罡气罩罩住的敖兴,漫天杀气之中,张横朗声长吟:“我本天地一屠夫。”
罡气笼罩之下,敖兴如冰中小虫,难以动弹,惊恐万状中,化为一条独角黑蛟龙,挣脱罡气束缚,冲天而起,躲开了张横长戟利刃,摇头摆尾,伸出利爪来抓张横。
“身怀利刃胆气粗!”
漫天戟影忽然消失,化为一条青色长戟,戟刃破空,刺向蛟龙脖颈下三尺逆鳞,劲风如箭,带动漫天风雷。
戟刃未曾及体,便已经令蛟龙脖颈凹陷,呼吸难为。
吼!
黑色蛟龙双目之中涌现恐惧之色,缩颈藏头,身子侧翻,间不容发躲过张横这冲天一击,但还是戟上小枝挂了一下,带出一蓬血雾。
蛟龙发出一声凄厉吼叫,一头扎入水中,便要逃走。
张横手中长戟席卷而去,将其尾巴斩断一截,喝道:“潜伏爪牙且忍受。”
他背后双锏倏然飞起,击打水面:“异日持戟问沉浮!”
砰!
两条金锏化为两道金光,直入水中,打在了蛟龙后背,将这蛟龙打的筋断骨折,发出一声嚎叫,冲入水底,消失不见。
张横收回双锏,扶戟站在水面,扫视四周,心中生出怅然之感。
片刻之后,踏波来到黄圆觉等战士身前,将定住河水的龙珠收了,伸手指了指岸边被斩杀的一群水族妖怪:“将这些河鲜收拾一下,回城再做计较。”
第四十二章 隐患
黄圆觉等几名士兵眼见自家大帅凌空杀修士,入水斩蛟龙,凶威赫赫,杀气腾腾,当真是英风锐气,势不可挡,俱都心佩神服,齐齐单膝跪地,叫道:“大帅威武!”
张横大笑:“都起来,收拾东西,咱们好赶回城内!”
当下入水将敖兴被斩掉的一截尾巴捞出,笑道:“这次有口福了,老子吃过牛尾、猪尾、鱼尾,还真没吃过蛟龙尾巴,今天正好尝尝滋味。”
几名士兵急忙将地上被杀死的十几名水族妖怪用绳子捆了,从远处找回被惊跑的战马,驮着这些精怪的躯体,随着张横返回四方城中。
这些水族妖怪,在敖兴不敌张横之时,眼神好的飞速后退,跃入河内走了,反应慢的,都被杀死。
计有螃蟹、大虾、鲶鱼、鳝鱼等妖怪十三个,被打死之后,恢复原形,都是体型硕大之辈,一个螃蟹足有一张床大小,大虾也有一人多高,十分的壮硕,其余蛤蟆、鲶鱼也都是大个头。
将这些妖怪拉到城内之后,引起城内百姓一阵惊呼。
地龙翻身之后,城内便闹僵尸,张横斩杀僵尸,已然坐实了武曲星君下凡的身份,此时竟然又打死了这么多的妖怪,沿途百姓更是心惊,议论纷纷。
“好大一条鲶鱼!”
“这蛤蟆更大。”
“这得吃多少天?”
“张元伯从哪里捉的妖怪?”
“没听那几个士兵说么,说是从城外清水河里擒杀的水妖,俺一直觉得那清水河里有东西,每年河里都要死上一批人,却原来有水妖作怪!”
“这张元伯平素杀人也就罢了,杀僵尸也是毫不留情,而今连水妖也不放过,当真凶残!”
“当此乱世,有此恶人镇守四方城,倒也是一件好事。”
“话说,他也不怎么凶恶吧,地龙翻身之后,要不是他派兵协助咱们,咱们连立足之地都不会有啊!”
“大家都说他是恶人,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因有,定是他做了恶事吧。”
张横命八个士兵将妖怪拖到军营,随后喊来大夫为受伤的兵士裹伤,随后执行军法,将黄圆觉重打一百军棍,打的皮开肉绽,全团通报,都来围观。
他这民团军法极严,军棍打人,向不留情,一百军棍打下后,黄圆觉已经昏迷了过去,双股稀烂。
其余士兵也都打了三十军棍,打好之后,张横亲自验伤,随后为他们敷药,抬到营中将养。
“所有是非皆因此龙珠引起。”
张横聚集人马,对众人喝道:“此龙珠有增寿定水之妙,有诸般妙用,以之放在身边修炼,真气凝聚远超平时。你们且搭建一个大帐篷来,我将此珠悬挂半空,大家伙一起在珠光下修炼,当有奇效。”
又指了指抬回来的水妖尸体:“炊事班的人呢?把这些妖怪给我做成吃的,大家伙好好吃一顿,这些河鲜如此肥美,滋味定然不差!”
几名伙头兵走了过来,将这些水妖抬进厨房,拿刀子分割开来,煎、炒、烹、炸、闷溜、熬、炖,做成几个硬菜,让众人饱餐一顿。
便是养伤的黄圆觉等伤员也都不曾落下,有吃了几碗。
这妖怪躯体蕴含极浑厚的精血,伤者吃了之后,一夜间伤势尽复,无伤之人凭空增加几倍精力,真气提升,实力增加。
这十来个水妖,令四方城民团八百精壮的实力增加了几倍。
别看它们实力不怎么样,单打独斗都未必是民团士兵的对手,但化为食物之后,效果却是极佳。
一群士兵吃的兴起,向张横请命道:“大帅,这清水河内有河妖作怪,为了四方城百姓做想,我等愿潜入河中,截断河流,捉拿鱼鳖,为民除害!”
张横骂道:“这清水河水深浪大,又有水族妖怪居住,还有龙族后裔盘踞,你们有多大本领,敢入水斩蛟龙?好好搭建民房,看守工人修建排水,搜查僵尸要紧!”
他将几个首领骂了一顿之后,将龙珠抛到半空之中,化为一轮明月,载浮载沉,月光之下,众兵士凝神打坐,调理身心,修为由此飙升。
这龙珠毕竟是地龙凝结之物,吞服炼化之后,能凭空增长几百年寿元,极为了得,如今悬浮空中,吸收天地精气,化为漫天月华,被众兵丁吸收,成为民团的镇团之宝。
至于张横斩下的敖兴尾巴,则被张横交给家中厨子,烹饪一番,让亲卫和管家等人吃了,自然获益良多,各有提升不提。
如此修行一夜,到了次日天明,一营营长毛新亮前来禀报:“大帅,城内所有地方都已搜查完毕,并没有发现走脱的僵尸孙福和那个女僵尸。”
张横心下微微一沉:“所有地方你都查了?”
毛新亮道:“都查了,全城百姓协同搜查,集中饮食,全都喝了水井中龙珠浸泡的井水,并无一个异常。”
“狗子也没有搜查出来么?”
“军营弟兄携带三十多只獒犬和细腰犬,只搜查出几个僵尸狗和僵尸猫,并未发现僵尸人,现在僵尸猫狗都已经被驯养的鹰隼抓了,并无漏网之鱼,唯独僵尸孙福和那个女僵尸没能找出。”
毛新亮犹豫了片刻,道:“大帅,这两个僵尸应当是跑出了四方城。”
张横脸色沉了下来:“通知各地,让每个村的保正,各地乡绅,百姓,都进行搜查僵尸,同时派遣营内弟兄,带着苍鹰走狗,在方圆百里之内给我仔细搜查,挖地三尺也要找!”
这两个僵尸本领再强张横也不以为意,但被他们咬中的人也会变成僵尸,这可就麻烦了,若是放任不管的话,一传十,十传百,怕是短时间内,便会形成一大波僵尸大军来。
他吩咐毛新亮之后,返回自己的临时住地,将参谋曲典喊来:“你修书几封,给相邻各县城的知县和你的同窗好友,将四方城出僵尸的事情详细告知他们,让他们早做准备,以免僵尸为祸,形成大乱。”
曲典知道事情紧急,不敢怠慢,急忙修书几封,将消息传递到相邻城镇,以及各个县城的好友同窗。
将书信写完之后,曲典向张横道:“大帅,朝阳传来消息,咱们四方城地龙翻身,知府大人不幸身死,已然惊动了朝廷,如今朝廷已然着令礼部尚书庞元率众前来赈灾,还请大帅早做打算。”
张横奇道:“这一次朝廷反应怎么这般快?平常年岁,没有一年半载,他们绝无可能有什么动作,今年倒是奇了!”
曲典道:“据说是此次有京城修士前来四方城采摘龙珠,见识到了咱们四方城被摧毁的样子,故此上书朝廷,说了此事,皇上这才重视起来,命大臣带着钱粮,不日处京赈灾。”
张横微微沉吟片刻:“我如今在城内风评如何?”
曲典道:“风评不太好,不过这几日咱们斩杀僵尸,让百姓修建排水管道,协助他们重建家园,这些百姓对咱们已然越来越认同了。”
张横摇头道:“不行!我在偏远之地,手下几百精兵,又是武举出身,打退了几次流寇,战力远超四方城官兵。若是名声再好,是祸非福!
还得要你暗中遣人散布流言,就说我嚣张跋扈之举,垄断城中生意,为人凶恶,最喜杀生。嗯,再说我虽是武勋之后,不通仁义之礼,日常杀猪为乐,毫无勋贵气度。在庞元来之前,让我的名声再坏上一点!”
曲典犹豫片刻,道:“大帅,你如此自污,所为何来?为何不奋起精神,加入朝廷大军,率众平叛,向朝廷讨封,也好封妻荫子,博个富贵?蜷缩在这偏荒之地,终是明珠蒙尘,宝剑藏锋,可惜了大好本领!”
张横摇头道:“我观本朝,已是日暮西山之景,不出十年,当生大乱,届时再起不迟!如今能让我四方城一地百姓免受战乱,免受饥寒,已然不易,至于这个朝廷……”
他嘿嘿笑道:“你看满朝文武,有几个体恤百姓之人?咱们先顾好自己便好,先应付了钦差再说。”
张横说到这里,站起身来,看向城东:“还有一件紧要事情,这清水河的河神被我斩杀,龙神也被我斩断了尾巴,怕是不日便有水妖复仇,你让百姓先将城墙修缮一下,以后可能会有一场鏖战。嗯,现在朝廷的水陆大会可曾结束?怎么咱们城内的和尚道人还不见回返?”
第四十三章 咒法
四方城内原本是有两座寺庙,一座道观,在城外下辖之地,也有不少寺庙和道观存在,城内富户人家有白事,做法会,便会请这些和尚道人前来做法,为先人做水陆道场,超度亡灵。
平日里这些和尚道人以此为生,再加上些香火钱,香油钱,倒也活的滋润。
只是最近几个月,朝廷要在朝阳帝都开一场水陆法会,为国运祈福,欲要绵延国运,让大殷朝代代相传,永世不移。
这场法会盛大无比,广邀各地僧道名流并书院大儒,同襄盛举,共同祈福。
便是四方城中几个有名有号的老僧和老道,都被请到帝都参加盛典,如今三四个月都要过去了,这些僧道大儒,至今不曾返回。
如果有这些僧道大儒在城内,张横的压力要减少很多,城内若有僵尸生乱,有妖怪闹事,自然有这些僧道处理,若是地龙翻身,城内大儒也可上书朝廷,请朝廷救济,同时也可向邻近州府县城求救。
张横平日里就只管练兵杀猪卖肉便是,修行界的事情,按道理来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本不应该他来掺和这些事情,结果就因为这朝廷的水陆大会,导致四方城修士形成真空,以至于张横出手,斩妖除魔,弄出几场是非来。
“据说水陆大会要举行满满三个月,三月之后,观天象,察龙脉气运,再做定夺,至于这些僧道高人,除了那些实力高明之辈,大多数应该也到了回返的时候了。”
曲典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张横:“这是顾西城先生给你的书信,他听闻四方城内一片狼藉,地龙翻身,摧毁房屋无数,大为震惊,说是要在京中好友那里筹集一笔善款,采买米面布匹,再以朝廷名义捐给咱们四方城。”
顾西城是张横在幼年之时,于松塔林燃石矿场救过的一名儒生,这儒生据说因为在朝堂抨击当今皇帝醉心丹术,以头撼门柱,请求皇帝重整朝纲,结果触怒皇帝,要将其腰斩弃市,多亏了当朝太师温成平劝阻,才免其死罪,流放到了四方城。
顾西城秉性刚直,在京城为官之时,处决了不少豪门子弟,得罪权贵无数,流放到了四方城之后,被多次刺杀,好在顾西城本人修为也高,斩杀了不少刺客。
后来误饮毒酒,差点身死,还是张横将其“尸体”扔进小溪,痛饮溪水,逼出毒质,毒杀鱼鳖无数,方才恢复正常。
从那以后,顾西城便留在了四方城内,教授张横习文写字,以及做人的道理,如果说张横有老师的话,那么他的老师就只能是顾西城了。
但顾西城却因为自己是戴罪之身,仇人无数,不敢让张横称自己为老师,只说自己是张横的先生,拿钱教人,钱货两讫,双方互不相欠。
可即便如此,在张横参加武举考试之时,还是遇到不少刁难,尤其是在朝阳帝都,被很多人敌对,最后比试射箭之时,更是突起狂风,吹飞箭矢,正中兵部尚书敖东光的人中,折断门牙两枚,以至于敖东光大怒,将张横乱棍打出武科场,削掉功名,成了白身。
这件事让顾西城大为内疚,最近几年新皇登基,政令有变,赦免了顾西城的罪过,是以顾西城重返京都,要为张横活动关系,想要恢复张横的武勋身份。
“顾先生要回来了?”
张横伸手接过书信,抽出纸张看了,叹道:“他便是筹集善款,又有个屁用!沿途层层剥扣,到了咱们四方城内,十成剩不下一成,还要承受风言风语,完全没这个必要。”
曲典道:“终究是一番好心,咱们不可冷了顾先生的心啊。”
张横道:“冷他心的是这个朝廷,与我等何干?”
曲典道:“说的也是!顾先生听闻四方城百姓解决了温饱问题,很是高兴,言语之间对你夸赞的很,说生平所教学生尽皆无用,那些人都钻到了名利场中,唯独张元伯蛮横无礼,不像个读书人,偏偏干了不少实事。可见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们书生气太重,空谈误国,做不了实事,感到惭愧的很呐。”
张横哈哈大笑:“时人能得西城先生一言之褒,荣于华衮啊!”
他与曲典商议军中事务连同城内诸事,全都布置妥了,两人方才分开。
张横府内诸多建筑都被地龙翻身摧毁,唯独他静坐的密室因为修建用心,以铁汁浇缝,坚固异常,倒是一如往常。
张横乃回归密室,将龙珠扔到半空,以龙珠凝聚天地精华,反哺自身,修真练气,打熬筋骨,气走百脉。
如此修行,进境明显,每一次打坐练气,都有明显变化。
他这般夜间修行,白天率领民团兵士出城下乡查看灾情,协助百姓自救,忙成一团,暂且不提。
且说那清水河神敖兴被张横打伤之后,拼命返回河底水府之中,命随身蟹将军为自己取出药膏涂抹伤口之上,咬牙切齿,擂胸愤恨:“这四方城张横欺我太甚,杀我二弟,斩我尾巴,此仇不报,枉自为龙!”
于是取出燃香三根,在密室沐浴焚香祈祷:“徒孙敖兴,在清水河当差,被人族修士羞辱,斩杀随身副官,杀我水族几十名,声称要抽我龙筋做弓弦,剔我皮肉煮汤喝,诸般羞辱,着实难言。还请老祖现身,替我主持公道!”
片刻之后,那燃香的袅袅烟气聚集成团,化为一道人影,发出隆隆声响,震的清水河面生波,整条河都在震颤:“哦?人族修士如今这般大胆了么?敖兴孙儿,我如今身在九阴山,难以冲出封印,诛杀此人。你可持我灵符,先救自身,然后去求黑水大王,其有摄魂之法,最是难防,只需将那人族修士名姓和所处方位,便可以千里咒杀,百试百灵。”
这烟气形成的人影手掌一抬,一道灵符飞出,落在了敖兴头顶,那敖兴大喜,接过灵符,再三拜谢:“多谢祖师慈悲,我这便去求黑水大王!”
那人影笑道:“莫要忘了给血食。”
敖兴道:“徒孙自不敢忘,三日之后,便取人族男女,祭奠老祖。”
人影呵呵笑了几声,渐渐变淡,消失不见。
此时三根燃香,已然燃尽。
敖兴手持灵符,妖气灌注灵符之内,灵符生出烁烁绿光,将其全身笼罩,片刻之后,尾巴处发痒,被张横斩断的尾巴缓缓长了出来。
待到尾巴长出之后,敖兴乃持灵符出了水府,按照灵符中信息指示,一路向南,进入一处大泽之地,那大泽之地中心有一深潭,潭水冰寒彻骨。
敖兴扎入深潭之内,直冻得浑身僵直,似乎连灵魂都要冻僵,好在有灵符护体,不曾身死,最后落在了潭底一处水府门前,刚要开口叫门,便见这水府大门猛然变大,露出上下两排獠牙,生出无尽吸力,将敖兴全身禁锢,吸入其中。
敖兴大惊,这才知道原来这大门并不是真的大门,却是不知名凶兽的嘴巴,如今被吸入嘴巴之内,身子僵直难以动弹,眼看就要被咽下肚,忍不住惊惶大叫:“大王,我是青麟老祖门下徒孙,还请嘴下留情啊!”
话音刚落,那禁锢敖兴身体的力道陡然消失,随后一股气流喷出,将敖兴从嘴巴里喷了出来,那水府急速收缩,化为一名锦衣男子,看向敖兴,双目光芒闪动:“你是青麟的徒孙?”
这锦衣男子身材高大,穿着极为华丽,头上束发金冠,身穿百花锦绣战袍,脚下金线绣图长筒战靴,六根手指,每一根手指上都戴着镶金嵌银的指环、戒指、扳指,看卖相富贵逼人。
只是神情漠然,双目寒光爆闪。
敖兴被他看了一眼,只觉得浑身发冷,连灵魂都要被这男子目光冻结,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颤声道:“是,我是青麟老祖门下徒孙,今日有事来求大王,还请大王看在我师祖面上,助我一助。”
这锦衣男子便是黑水大王,他看了敖兴手中灵符一眼,皱眉道:“青麟不在九阴山好好修行,收这般多的徒子徒孙作甚?一群废物,有个屁用!指望他们救你脱身,嘿嘿,痴心妄想!”
他嘿嘿笑了几声,对敖兴道:“我欠了青麟一个人情,你且说,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敖兴便将自己与张横交手的事情说了一遍。
黑水大王道:“这事好办,你给我此人名姓和所居之地,我施展法门,拘他魂魄前来,任你处置便是。”
当下敖兴便将张横名姓连同四方城的方位说给了黑水大王来听。
那黑水大王取出一个肉肉小人,取出朱笔,将张横名姓写在小人额头上,让小人面朝四方城方位,随后拿出一把白骨杖来,口中喃喃有声,绕着肉色小人疾走,每走一步,便呼喝一声张横的名字。
这肉色小人如同未满三朝的婴儿,只是混沌没面目,被这黑水大王,在脑门写了张横的名字后,绕行做法,慢慢的这婴儿开始出现了眼耳口鼻,变成了张横模样。
第四十四章 施法
且说这一日,张横正在演武场上训练民团士兵,持戟跨马,顶盔挂甲,观看场中士兵演武。
他这民团三个营,每日只派出一个营去城内监督重建工作以及巡逻街道,与城内衙役们互相通气,交换消息,随时准备处理突发事故。
剩下两个营的士兵则在演武场内集训,互相对打,提升武技,凝练真气。
自从随着张横斩杀妖狐、蛇妖、懈獠、以及河妖之外,众士兵心气提升,唯恐日后诛杀妖邪,难以帮到自家大帅,是以振奋精神,不甘落后,在演武场中凝神对战,各自找出不足。
曲典陪同张横站在一侧,观看士兵对战,忍不住赞道:“大帅,似此等精兵,便是朝廷御林军也未必比得上,若是两军阵前,以此为先锋阵头,定能冲破敌防,直入军帐,斩杀敌酋,不在话下。”
张横摇头道:“与凡人对决,便是再厉害,又有个屁用!这方天地,有不少修仙宗门,还有妖魔窝点,这些才是真正的对手。我最近杀了不少宗门修士,少不了好大一场乱子,日后对决修真门派,荡平不法之徒,还得靠这些兵士才是。现在他们这般稀松本领,如何应付得日后大敌?”
他对曲典道:“藏龙,我传你的练气法门,你要好好修行,不可轻易外传,要传也只能传家,否则真法大规模流传,非是好事。”
曲典点头道:“大帅放心,修真练气之术,都是不传之秘,我岂能胡乱传人?便是子女之中,我也是只传子不传女,省的功法外带,引来祸患!”
张横在军中传法之后,又特意把曲典、张忠等心腹叫到一处,传了他们练气修真之术,这门心法中规中矩,练了之后,身轻体健,能增加体力,温养真气,修炼到了极致,神通自生,也能延年。
“你明白就好。”
张横骑在战马之上,看着演武场中对战的士兵,叹道:“可惜我等财力有限,八百精兵,已然成了极限,再想增加人手,钱粮便会出现问题……嗯?”
他说到这里,身子微微一晃,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脑袋猛然一晕,差点从马上摔下。
“卧槽!”
张横摇了摇脑袋,面露讶色:“怪了!我如今修真练气,百病不生,怎么忽然就头晕了起来……阿嚏!”
他话音未落,又打了一个喷嚏,座下马儿被震的身子一晃,四蹄发软,差点趴下。
张横跳下马,神情凝重起来:“不对劲!”
曲典问道:“大帅,出了什么事情?”
张横摆了摆手,站在原地,凝神运气,感应周身,只觉得自己身体被一股隐隐约约的力量隔空束缚,似乎要将自己的精气神从体内拉扯出来一般。
可是如今他精神与肉身浑然一体,内外相融,紧密结合,这股力量若是想要拉扯出张横的精神,就得把张横的躯体一同带动才可。
“他妈的,这是有人对老子下阴手了!”
张横站在原地,脸色阴沉下来,对曲典道:“藏龙,有人对我施展法术,要取我性命,我且出去几日,将此事处理一下。城内事情你和张忠等人一同商议着来便是……”
话音未落,身子陡然一震,如被无形巨力拘拿,身子不由自主的擦地滑行,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来。
“临!”
张横一声暴喝,口中喊出九字真言,清净自身,精神永恒不动,精神不动,则躯体不动,双脚与地脉精气向接,落地生根,如如不动,登时将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道化解。
他看向城南方向,心中隐然有所感:“拘我之人身在南方,他妈的,南方多有沼泽荒山,到底是谁要对我出手?”
便在此时,他身子又是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贴地滑行,如被无形之物拖拽。
“临!”
张横放开手中长戟,双手结印,心与意合,意与印合,以佛门手印,结合道门真言,牵引冥冥之中巨力。
轰!
一种道韵从张横身上流转散发,与天地间一股庞然大力瞬间结合到了一起,身子与天地相接,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犹如永恒不动大地根,万载难移。
那远处传来的拉扯力道顿时变的弱小无比,如蚍蜉撼树,再难撼动张横分毫。
在那深水寒潭之下,黑水大王正在密室之中,绕着肉偶疾走,手中白骨杖顶部的骷髅头双目亮起,紧紧锁住人偶全身,那人偶已然变成了张横模样,眼耳口鼻,无一处不像。
“张横,还不归来!”
这黑水大王手中白骨杖猛然一抖,对着人偶躬身一拜:“请张横归位!”
那人偶忽然从台上跳起,迎风便涨,变成了张横模样,赤身裸体,站在黑水大王面前。
黑水大王哈哈一笑,取出一盏灯,放在人偶面前,看向人偶身后。
往常来说,只要他古灯点亮,映照出人偶的影子,他便能将人偶的影子抓到手中,而这人影便是受法者的魂魄。
抓其魂魄,自然可以随意处置。
可是此时向人偶身后看去,却空荡荡毫无半点阴影。
“咦?”
黑水大王吃了一惊,还道是自己眼花,仔细看了几眼,确实没有发现人影,登时知道不好:“不好!此人神魂凝实,非小道可拘,我小觑了此人……噗!”
话音未落,虚空之中陡然出现一股反噬之力,轰然而至,直达黑水大王精神深处,将其轰的趴在地面之上,鲜血狂喷。
旁边敖兴吓了一跳:“大王,你还好么?”
黑水大王趴在地上呕血数升,方才缓缓爬起,狠狠吐了几口黑血,一脸阴沉的看向敖兴:“你说这张横只是一介凡人?他妈的,一介凡人,能顶得住我的黑水大咒?”
他伸手拎住敖兴的脖颈,口角不住流血,双目之中流出极其凶残的光芒,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故意隐瞒了此人根脚来历?”
敖兴道:“晚辈来前辈洞府之前,特意了解了一下张横,此人确实是四方城民团教头,平日里训练民团,杀猪卖肉,开设钱庄粮铺,行事极为豪横。就因为晚辈二弟在城外河道弄水,就被他当场斩杀,我气不过,与其理论,又被他斩断尾巴,差点也死在他手。”
他对黑水大王不敢隐瞒:“不过此人手中有一枚宝珠,似乎是颗龙珠,能定住河水波涛,有不少神异之处。”
黑水大王将敖兴随手摔在地下,看向站在法坛前的人偶,一脸疑惑之色:“不应该啊,即便是他有龙珠在身,按道理来说,也不可能定住周身精魄。可他不仅能够稳住神魂,甚至还能对我的黑水大咒造成反噬,这就有点了不起了!”
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对敖兴道:“既然魂魄难以拘拿,那我便再换一个法门试试,我把话说在前头,若是这次能杀死张横,你须得给我进贡三年供品,以供我使用。”
敖兴道:“好,日后我必定寻觅人族上好血食,以供大王享用!”
黑水大王奇道:“我要人族血食作甚?我又不吃人!你每年给我金银珠宝便可,最好是黄金,本大王在附近城内豢养了几房妾侍,平日里开销不小,须得挣钱才行。”
敖兴愣了半晌,方才点头道:“是!此事了结之后,晚辈便将水府内的财宝,送供给大王享用。”
黑水大王问道:“你那有多少财宝?”
敖兴道:“粗略算来,黄金几万两还是有的,银锭、珠宝也有几大箱。”
黑水大王大喜:“都是我的了!”
敖兴心道:“原来这黑水大王是个见钱眼开的大妖。”
那黑水大王抹了抹嘴巴,擦干嘴角血迹,运功半晌,压下伤势之后,兴致勃勃的取出一套黑色长针,这长针又细又长,上面隐然有黑光流转,仔细看去,似乎还有极其细小的符文流动。
“这是我捉拿黑花蚊精,摘下它们的口器炼制成的阴魂针,用来辅助黑水大咒,最是相合。”
黑水大王将手中长针在敖兴面前晃了晃,笑道:“待我将这一套阴魂针刺入人偶周身要害,定能将这张横杀死。”
他对敖兴道:“一会我做法完毕,你快快把我的财宝取来,我好去还债。”
敖兴心道:“原来他还是一个负债的妖怪,就不知道欠了什么人的钱。”
黑水大王将手中长针缓缓刺向人偶眉心:“我先刺其眉心,封了他的灵魄,让其神烦气躁,难以安稳,再来封其双目……咦?”
他手中长针触及人偶眉心之后,竟然难以扎入。
“奇哉怪也!”
黑水大王神情凝重起来:“好家伙,这张横到底修的什么功法,连我人偶都生出感应,躯体坚若金刚,阴魂针都扎不进去!”
他功聚右手,六根手指上光华流转,将阴魂针再次狠狠刺向人偶眉心。
砰!
针尖与人偶相触,凭空生出一蓬火星来,黑水大王身子一震,向后退后几步,看着人偶,又看了看已经弯曲了的阴魂针,一脸的惊疑不定:“他妈的,这张横很了不起啊!”
与此同时,已经走出演武场的张横猛然一声大叫,脑袋后仰,差点摔倒在地,只觉得眉心一阵剧痛。
他探手摸了摸眉心,发现眉心无缘无故的滴出了一滴鲜血,染红了自己的指尖。
张横怔然片刻,目光看向城南方向。
在这四方城,城南百里之外,有荒山,有大泽,有猛兽毒蛇,也有暗中对他施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