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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恃美而骄全文阅读

作者:云铀子     重生之恃美而骄txt下载     重生之恃美而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2章 我是为了四郎

    至于娄天华和伏子昂两人为什么要打架,这件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

    事情要从娄天华被送回去养病开始说起。

    被石向荣打了又埋了以后,娄天华是彻底病垮了。他回家好一阵子,都未曾回太学来上课。

    伏子昂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还以为是他那一棍子威力无穷,直把娄天华打成这病歪歪的模样,一时间既心虚又愧疚。

    这一心虚,就容易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来。

    比如说,上门探病。

    伏子昂和娄天华关系一向不好,因为伏子昂时时刻刻想着要替顾之棠讨个公道敲他闷棍,暗地里没少让人盯着娄天华。

    盯来盯去,就容易起摩擦。

    娄天华瞧伏子昂,自然也是不爽得很。

    如今他忽然上门来探病,便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娄天华很想把人轰出去眼不见为净,但无奈,当时他妹妹也在房中。

    娄娘子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擦了擦唇角,状作不经意的道:“是哥哥在太学里的同窗?我倒是想瞧瞧了。哥哥你不让人进来,可是因为心虚的缘故?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其实娄娘子对于这些外男没什么兴趣,但谁让他是从太学里来的呢?因为爱屋及乌,见不到四郎,见见她的同窗也是好的。

    是以,她才会提了那么一嘴。

    娄娘子和她哥哥关系极好,但是因为受了情伤,有相当长一阵子不曾和娄天华亲近过了。如今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娄天华自然要答应,于是只好把伏子昂给邀请进来。

    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何对伏子昂感兴趣,但是娄天华可不敢惹她不痛快,只好让她躲在乌木屏风后边,躲在暗处看着。

    伏子昂进来以后,盯着娄天华猛瞧,见他面有病容,确实憔悴了许多,心中的良知不可遏制的被唤醒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愣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伏子昂几经犹豫,终于咬牙表明了立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四郎!怪只怪你去招惹四郎,让她不痛快!你既然让她不痛快,那我也只好让你不痛快了!怨只能怨你自己!”

    若不是娄天华死盯着四郎不撒手,处处找她麻烦,伏子昂也不会如此看他不顺眼,也不会去敲他那一棍子,娄天华也就不会病倒了。

    娄天华更是一呆,心中复杂难辨。

    他下意识的往乌木屏风那儿瞧过去,见里头人影似乎闪动一下,不过没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他真怕妹妹控制不住冲出来揍他一下。

    娄天华一面心惊胆战的注意乌木屏风那儿的动静,一面佯装镇定问道:“你做了什么?”

    当时伏子昂敲他闷棍没想隐瞒,便非常嚣张的没有把手脚收拾干净,但无奈他有个好兄弟石向荣帮他善后了,所以娄天华并不知道伏子昂敲他闷棍的事情。

    伏子昂睨着他,冷淡道:“你这伤,是我打的。但你招惹四郎在先,我才会对付你的。”

    “你——”娄天华腾的一下子站起来,面色狰狞,下意识想揪着伏子昂的领子揍他一顿。

    可此时,乌木屏风那儿传来一阵压抑的轻咳声,让娄天华硬生生按捺住揍人的冲动。

    娄天华强行冷静下来,随后,表情又有点不对了。

    心里有个疑惑,甚至掩盖住对伏子昂的愤怒。

    那天,他是在顾之棠的监舍被打的。

    伏子昂为什么要去顾之棠的监舍?

    想起那张字条,娄天华心头一震,直觉自己猜中了事情的真相。

    顾之棠既然能给他传那样的字条,自然也能给伏子昂传同样的字条。

    原来那天晚上,她不仅邀请了自己,还邀请了伏子昂!

    同时邀请了两个人!

    娄天华心中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感。

    顾之棠此人,果真是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朝秦暮楚……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娄天华双目发红,气得吭哧喘气,若不是妹妹在这儿,他还要维护兄长高大的形象,他就忍不住把伏子昂这厮按在地上打了!

    伏子昂则是冷笑,丝毫不惧。

    他逼视娄天华,阴恻恻说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这不是你自己的错?谁叫你招惹四郎?”

    “我没有招惹她!”

    伏子昂冷笑,非常帅气的道:“哼,我知道怎么说你都不会承认的。不过没关系,人在做天在看,我知道你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之前你不是还和四郎约架,约不到还念念不忘吗?我成全你!如今四郎不在,我就先替她约一架!你还想招惹她,便先过我这一关!若是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有什么资格找她麻烦?你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以后自然没资格再去骚扰四郎了!你敢不敢应?”

    其实,娄天华是不想应的。虽然不知道伏子昂哪里来的底气要和他打架,但是妹妹在那儿看着呢,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因为想要立个好榜样的兄长包袱过重,他本想含恨拒绝的。

    可谁知,伏子昂还非常嚣张的加了一句:“别怂,我不欺负你,带上你的兄弟一起来!”

    是个人都不能忍!

    娄天华红着眼,拼了,“好啊!”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伏子昂走之后,娄娘子从屏风后走出来。

    娄天华忙弱弱解释道:“妹妹,我、我没招惹顾之棠……我和伏子昂也一向不合,他是在诬陷我!”

    娄娘子一瞪眼,“人在做天在看!”

    “……啊?”娄天华冤死了。

    “你若真没做什么,人家怎么会找上门来呢?何况,你哪里是没有招惹四郎?你忘了吗?四郎还一直深深的爱着你啊!你不招惹她,怎么会惹出这么一段孽缘来呢!”

    娄天华自己也不知道啊!

    他急了,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不过幸好,妹妹也没有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转而替他分析起来。

    娄娘子沉吟道:“你说和他一向不合,如今还主动找上门来示威,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四郎。哥哥,你难道真不知他到底为何而来吗?”

    “我、我不知道啊……”

    “这说明,他也一直深深的爱着四郎啊!他分明是醋了!”

第93章 群架还是单挑

    娄天华猛的灌了一杯茶,冰凉的液体入喉,这才感觉清醒不少。

    他沉声道:“可这……这毫无根据,伏子昂又没说他对顾之棠情根深种!”

    娄娘子气得跺脚,“哥哥!你这个呆瓜!你难道不知,深陷情网的人,总是会格外害羞的吗?又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宣之于口!有些时候,什么都不必说,光是从他的行径来看就能看出许多端倪来。即便嘴上不说,但是他的行为已经出卖了他!”

    娄娘子这话一出,又思及自己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摁在地上揉搓几个来回的真心,顿时也是面色不佳,心头难受。

    娄天华则是皱起眉来,开始认真的思考关伏子昂的行径。

    这越想……还真越感觉是这么回事!

    他听闻伏子昂一开始对顾之棠也是极为不善的,两人经常针锋相对,可从来没听说过,他们还有现在这般哥两好的情况啊。

    要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改观,并且从仇敌变成至交,总得有点契机来改变。

    反观娄天华自己,他也是立誓要和顾之棠不共戴天的,可自从知道她心悦自己之后,这心中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毕竟他没有负心到对一个痴心爱着自己的人下此毒手,于是这不共戴天之仇也只好假装没发生过了。

    按照这样的道理说,伏子昂和顾之棠关系的改变,也应当有这么一个契机。

    而顾之棠心悦的人是他,自然就不可能心悦伏子昂。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伏子昂心悦顾之棠!

    也正是如此,才能解释他明明没有得罪过伏子昂,可伏子昂却打了鸡血的来找他麻烦。

    这分明就是醋了!

    吃醋的男人最可怕!特别是这个男人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娄天华重重叹了一口气,心烦意乱。

    他道:“妹妹,这……这我该如何是好啊?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耽于情事呢?我不能接受顾之棠的!可是伏子昂若是还来找我麻烦,我也是烦不胜烦。”

    谁让伏子昂有一个祭酒爹呢?太学就是他的地盘没错了。伏子昂若是一直孜孜不倦来找他麻烦,那也挺烦人的。

    娄娘子想了想,认真问道:“哥哥,我再问你一遍,你果真不喜欢四郎,不能接受四郎吗?”

    娄天华憋红了一张脸,一张口要否认,脑海里闪过顾之棠那张俊秀如同好女的脸,犹豫了片刻,随后大吼道:“我当然不喜欢她了!”

    “那你就不要占着茅坑……不是,那你就不要妨碍四郎的幸福!”娄娘子哀戚道:“你干脆让四郎对你死心吧。如今,她也有喜欢她的人。人家还找上门来,你好意思占着这个名头让他们两人不得善终吗?”

    这话说得,仿佛娄天华就是那拆散鸳鸯的大棒。

    “让……顾之棠对我死心?”娄天华觉得可行,于是虚心请教:“那我该如何做?”

    “他不是约你几天后打一架吗?你故意输给他!如此一来,四郎会对你失望至极,反而欣赏起别人来,也许就渐渐的不再一颗心都挂在你身上了。更何况,你输了之后,伏子昂就不会再找你麻烦。如此一来,岂非两全其美?”

    “不行!”娄天华忙反驳道:“我怎么能输呢?”

    打架这一事上,他怎么能输呢?他这强壮的体魄和魁梧的身姿,还没用武之地,就要败给伏子昂那个小白脸了吗?这不能成!

    娄天华几乎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不行!你必须输!你不输,难道要四郎越陷越深吗!”娄娘子比他还要激动。

    单相思太苦了。

    这滋味她懂得。

    万万不能让四郎也承受同样的苦楚。她这哥哥不开窍,四郎注定前途无望,她得尽早拯救四郎啊!

    那小白脸伏子昂,看着虽然不够威武,但看在他为了四郎死心塌地的份上,就勉强算他过关吧。

    先斩断四郎和哥哥的情丝再说!

    娄天华异常的坚决,事关男子汉的尊严,他绝不让步。

    于是兄妹两人就僵持住了。

    最后,娄娘子一改哀戚的神色,突然勾唇冷冷一笑,道:“好,你不输可以,我让你这架打都没法打!我这就去告诉父亲,说你在太学里和人打架!还约到家里来了!你看着办吧!”

    言罢,转身便要走。

    娄天华大惊失色,忙拽住她,好声好气的哄着。

    可娄娘子是铁了心的要他输。

    实在没有办法,娄天华只好忍着屈辱答应下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把这笔账算在谁的头上,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别提多苦了。

    等到打架的那天,娄天华早早就在后山等着。

    一到场地这才发现,伏子昂居然真浩浩荡荡带着一帮人过来!

    娄天华吃了一惊,“你是想打群架?”

    伏子昂也是一惊。

    其实那天,伏子昂放出的那句“带上你的兄弟一起来”其实就是想打群架啊!

    他深知自己不是娄天华的对手,又怎会这么傻要和他单挑呢?于是只好圆滑的想了这么个注意,让娄天华带兄弟来,他也带兄弟来。

    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他其实打不过娄天华的事实,只以为他们这边的人不够努力所以打不过,而他只需要在群架中浑水摸鱼,揍娄天华一顿就好。

    可谁知,娄天华居然独身一人就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要一群人上去揍他一个啊?可是这样好像显得有点无耻啊。

    伏子昂纠结。

    娄天华本来就不能赢,见此也不多说什么,非常自暴自弃的说:“无所谓,你们一起上吧。”

    反正都要输。

    这一句话,倒是激起了伏子昂的血性,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娄天华这是瞧不起谁呐?

    伏子昂冷哼一声,非常英勇的一个人就上了!

    他今天就要让娄天华知道,什么叫做风骨!什么叫做气度!他伏子昂就算是做纨绔,那也是最有原则的纨绔,最有底线的纨绔!

    就算输,他也要输得漂漂亮亮!绝不会退缩!

    伏子昂大吼一声:“我不会给四郎丢脸的!”

    然后就扑了上去。

    然后……伏子昂赢了。

第94章 道别

    等第二日,顾之棠去上学时,遇见伏子昂。

    伏子昂在太学中本就拥有一帮小弟,和娄天华打一架又赢了之后,更是差不多要横着走了。

    “四郎!”伏子昂笑着拦住顾之棠,邀功道:“我帮你教训娄天华那厮了!你放心!他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顾之棠盯着他打量几眼,越发觉得伏子昂和石向荣是越来越像了。

    这神情这动作,活脱脱就是另一个石向荣。

    看来他们能那么快凑到一起成为好兄弟,也是有原因的。

    顾之棠道:“多谢了。”

    “不用客气。”伏子昂拍拍胸口,豪气道:“以后谁欺负你,只管说来。我替你撑腰,保管你不吃亏。娄天华都不是我的对手,其他都不成问题。”

    顾之棠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微微探出头来,看向伏子昂的身后。

    那里是江暮云的座位,不过今日,他没来上课。

    说来也是,他不过偶有兴致过来听一听课罢了。他本就是率性堂的人,不出现在这里,才是正常的。

    顾之棠没再理会,把伏子昂撵走后翻开课本温习功课去了。

    等傍晚下学回来,顾之棠这才发现,江暮云的监舍居然被人搬了一空。

    她一愣,随后往前走几步,发现江暮云站在屋内。因他背对着门口,顾之棠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见他一袭白色的儒衫随风而动,飘逸中透出一股冷意来。

    顾之棠轻咳一声,随后走进去。

    “暮云兄。”平平淡淡,如同往常,听不出喜怒。

    江暮云回过头来,笑得如春花一般灿烂,也是一幅君子儒雅好风姿的模样。

    “四郎,你来啦,我在等着和你告别。”

    瞧他这监舍的模样,顾之棠就知道他要搬走了。

    “要搬回率性堂了?”顾之棠一点也不意外。

    他本就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

    江暮云看着她,纤细浓密的睫毛压下来,垂下眼的时候,大半的眸光都被挡住,瞧不出情绪。

    他道:“不是,不回去了。董博士说,他替我争取了一个生徒的名额,虽然我没有参加率性堂的考试,但亦可举荐我去尚书省参加科举,我搬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温习功课,只等明年春帷时去考试便好。”

    太学中的学子特权颇多,其中特权之一,便是不像寒门学子那般,需要经过乡贡,一路及第之后才能进京来参加尚书省的考试。

    只要通过学校的考试,由太学举荐,便可成为生徒,也就是直接参加科举。

    顾之棠轻轻一笑,颇有些感慨。

    他到底还是走了和前世一样的路,虽然过程略微不同,不过到底殊途同归。

    “那我便祝你此去前程似锦,扶摇直上。”

    明明之前两人之间尴尬得不行,除了若有似无的隔阂之外,还有一种针锋相对的火药味。

    而如今,也许是各自冷静之后,倒是能静下来好好谈话了。

    就是这谈话,到底没有以前那么无所顾忌,变得客套而又疏离。

    顾之棠终于成为了一个于江暮云而言,一个普普通通的同窗。

    江暮云眸光一闪,轻眨了下眼睛,轻声道:“借你吉言。”

    顾之棠点了点头,自觉没什么可说的了,转身便想走。

    可是此时,江暮云又急急把她唤住。

    “四郎,我有一样东西想要赠与你。”江暮云一边说着,一边来到窗户旁边。

    那里放着一个巨大的盆景,只不过盆景好久没打理,此时上头光秃秃的,倒是没什么可见的景致,只有一颗大石头,格外的惹人瞩目。

    顾之棠眉毛一挑,觉得这一块长着青苔的石头,有些眼熟。

    “这是……?”

    江暮云把石头塞进她的怀中,一本正经说道:“我本想扔了的,只是想想,它也陪我度过了一阵日子。就这么扔掉了,也舍不得。不如就送给四郎,闲暇时用来摸摸,也是一项很好的消遣。”

    ……顾之棠实在不知道有谁闲暇时的消遣是摸石头的。

    她越看这石头越觉得眼熟,最后脱口而出:“这是那个定情信物??”

    江暮云瞧了她一眼,奇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仔细一辨认,还能听出他话里的兴奋和激动。

    顾之棠冷漠的摇了摇头。

    不是她这么想,是别人这么想。

    这块石头,就是在后山上她用来打江暮云的那块石头。

    没想到江暮云搬到这地方来,居然还带着它。

    顾之棠心头复杂。

    而此时,江暮云突然低低一笑,偏过头来对她耳语:“四郎,若是有一天你后悔了,还可以回来找我。”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顾之棠心中警铃大作。

    她结巴道:“后、后悔什么?”

    “与我做兄弟啊。你上一次着实绝情,不过现在看来,其实你对我还算不错的。”脸上笑盈盈的,似乎真的这么认为。

    顾之棠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不错的。

    就是因为这脱口而出的一句定情信物?

    顾之棠低头看了一眼石头,觉得这石头过于沉重,于是放在地面上。

    她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随便你怎么想吧。该说的我都说了,话说的太白,那才是真的连兄弟都没得做。”

    像现在就挺好的。

    不是陌生人,却透出一股疏离感。

    一个虚情,一个假意。

    不用有负担。

    江暮云唇边的笑意淡了一些,“四郎不必放在心上,我本就是开玩笑的。”

    顾之棠没说话。

    江暮云最终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在沉默当中结束了这一次的道别。

    等江暮云抱着他的那张瑶琴走之后,顾之棠看着石头犯难。

    想了想,她把石头埋在之前挖好的坑里,顺便把坑给填了。

    石向荣见着了,非常痛心可惜。

    “四郎,干什么要填这个坑?”石向荣问。

    顾之棠皱眉,“不填留着干什么?没什么人可埋了。难不成真挖来来养鱼?”

    这个坑是石向荣利用闲暇时一点一点挖出来的,越挖越深,越挖越大。眼看着都能同时埋两三个人了,一下子又填上,让他有一种白费功夫的感觉。

第95章 螃蟹横着走

    江暮云走了之后,监舍里又安静下来,恢复往日的平静。

    顾之棠每日除了规律的上学下学外,就是和石向荣一起打拳扎马步。

    日子倒是过的也不无聊。

    身上的春衫越穿越薄,她已经很少会听见江暮云的消息了。

    他搬出太学后,这里的学子偶有谈起,都少了几分热切。

    顾之棠按部就班,倒也不觉得寂寞。

    相反的,她的日子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

    因为她身边多了两个活宝。石向荣和伏子昂。

    伏子昂成为太学一霸,在太学中横着走之后,很是威风了一阵子。

    只是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顾之棠心中却门儿清。

    虽然不明白娄天华为什么会输,但是伏子昂有几斤几两,她是明白的。

    偏偏伏子昂和石向荣一样,有个毛病,那就是无比的盲目自信,毫无自知之明。

    所以,他在太学中横着走后,得罪了不少人。

    因他这太学一霸名不副实,顾之棠无比担心他的安危,总担心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敲了闷棍,走了一条和娄天华一样的路。

    为了他的安全着想,顾之棠也只好让石向荣有空就多陪着伏子昂,好暗中保护他。

    哪曾想,她千叮咛万嘱咐,让石向荣多看着点。石向荣满口应是,说好好好。

    转头,就和伏子昂勾搭成奸,呼风喝雨好不威风,这一次是两只螃蟹一起横着走了。

    石向荣力气大也很能打,伏子昂习惯仗势欺人,从来不懂谦虚为何物。两人一碰到一起,那就是、那就是……好吧,顾之棠形容不出来那种惨烈的情形。

    若是这两个人自个儿玩也就罢了,偏偏,他们都喜欢冠她的名头!

    每次惹事,都是捎带她一把!

    并且,言语间,都是奉她为首的架势,搞得她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硬生生变成一个恶名在外的霸王!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只想安静读个书,但不知不觉间,身上已经堆了很多“丰功伟绩”,时日一久,她也在太学横着走了。

    好吧,她也不是那种非要低调的人,这种感觉,还是挺爽的。

    不过有点不好,就是每次伏子昂和石向荣惹什么麻烦,都得她来善后。

    因为别人都默认她就是最大的头,那个幕后主使!所以打不过石向荣的人,都来打她!

    不过这也不算个事儿。

    一开始,她还要应付层出不穷的闷棍,过得无比小心翼翼。

    只是后来,娄天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见有人来找麻烦,就拎着一根棍子在旁边守着。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形容。

    啊呸,什么护花使者。

    不是,娄天华你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搞的?你来这儿干嘛啊?

    顾之棠无比惊奇的看他,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帮我?”

    娄天华不是心心念念要和她约一架,看她不顺眼,经常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的吗?

    其实这些人,她可以应付的。

    虽然力气上她是弱势,但是顾成业教她的,都是以巧破劲的路子,加上这些学子也不是个个都像娄天华和石向荣这般人高马大,她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娄天华的咬肌狠狠动了一下,面庞紧绷着,有些狰狞。

    他道:“这是我欠你的!”

    语气沉痛,面色青紫。

    顾之棠沉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发问:“你欠了我什么?”

    这还要说出来的吗?她难不成还不死心?

    娄天华面色大变,急急道:“是我欠你的就是我欠你的!你别想太多,我不会给你回应的!这是我所能做最大限度的补偿了!”

    “……其实我是想说,你没有欠我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来淌这趟浑水。”顾之棠正直道。

    娄天华激动得眼睛都红了,他目中似忧似怒,咬牙说道:“难道在你看来,我果真就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说了是我欠你的就是我欠你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是我负了你,除了你所求的,我都可以应允,全了你一番心意!”

    这是他最大的温柔了。

    若是顾之棠还想更进一步,哼,别怪他辣手无情!

    顾之棠沉默。

    娄天华催促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我应当没什么话要说的了,你走吧,以后别再干这样的事情了。这样,影响不好。”这样下去,她真要坐实太学一霸的威名了。

    娄天华连连往后退开几步,惨然笑道:“我懂了,原来如此……没想到,我竟伤你如此之深!”

    言罢,踉踉跄跄跑开。

    顾之棠在后头追,也急了。

    因为她很想知道,这娄天华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伤她甚深。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很慌的啊!

    可惜,她没追到娄天华,因为半路被人给拦住了。

    伏子昂急急追来,鼻头都挂上一串汗珠,“四郎四郎,有人找你!”

    顾之棠皱眉道:“你们又惹了什么麻烦?”

    “不是什么麻烦,是艳福!”伏子昂对顾之棠挤眉弄眼,很是猥琐的笑道:“四郎啊四郎,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带小娘子进太学来,你不怕监丞知道后,罚你吗?”

    顾之棠一惊,忙问道:“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你太学双璧的美名在外头传开后,那些小娘子都很喜欢你。我哥哥都说了,有空定要拉你到街上去溜溜,让小娘子们饱饱眼福!但你这成日闷在太学中,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小娘子呢,没想到,居然胆大包天,直接把人带到监舍来了!”

    顾之棠嘴角一抽,也没再去追娄天华,而是转身回监舍去。

    伏子昂在后头追赶,“四郎你别急啊,现在石向荣正在招待她,你放心,不会怠慢的。”

    不行,这样她更着急了。

    哪里来的小娘子?她压根没让什么小娘子进太学啊!这是引火烧身的事情,她怎么会干?

    难道是娄娘子?

    也不对,她上次也只是在太学牌楼那里远远瞧着,压根不敢进来的。

    顾之棠是真的慌了。

第96章 我把他抢过来

    还没踏进监舍,顾之棠就听见从里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女子的娇笑声,笑声张扬得意,心情听着很是不错。

    她眉头狠狠一皱,忙大步走了进去。

    笑声戛然而止,里头的人齐齐向她看来。

    顾之棠头皮发麻。

    因为这小娘子她还是认识的,就是曦月公主……

    她身着男装,不过因是第一次穿,很不得要领,穿得妖妖娆娆,一看就知道是男扮女装。

    石向荣在一边给她斟茶,不过因为太过紧张,斟的茶有一半都洒落在外头,桌面湿了大半。

    “四郎!”

    “四郎!”

    曦月和石向荣两人异口同声的唤了一声,随后又是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石向荣忙放下茶盏,凑上前来,附耳道:“四郎,你这哪里找来的小娘子?好生厉害啊!我怎么吓唬恐吓,她都不愿走。还说,要诛我九族!现在的小娘子都是一个比一个大胆的吗?”

    诛九族不一定,但大胆是肯定的。

    顾之棠无可奈何的看着公主,叹气道:“公主来太学,所为何事?”

    这太学的门房拦得住娄娘子,可拦不住公主。

    曦月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还真没人可奈何她。

    曦月抿抿唇,道:“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说。”

    顾之棠没有意见,让伏子昂和石向荣两人离开了。

    房中只剩下她和公主二人。

    “四郎……”曦月站起身来,柔柔的唤了一声。她的嗓音略带童音,娇软却不腻人,很是悦耳。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仿佛要把顾之棠看到心里去似的。带着天真懵懂的情愫,还有自以为很隐蔽,但实则非常张扬热烈的热情。

    这种眼神……她可太熟悉了!

    前世,她看着江暮云的时候,也应当是这样的眼神吧?

    顾之棠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正经道:“公主请吩咐。”

    曦月美眸一瞪,嗔道:“我是想问问你,你为何要把玉佩给还回来?这是我送给你的,日后你若有事来找我,拿着玉佩便可。你若是想,便是宫门都进得的。”

    曦月是在及笄之后,才有自己的公主府。此时还是住在皇宫里头,要出来一趟可太难了。

    自从上董元洲帮顾之棠把玉佩还回来后,曦月就试图找机会来找她问个清楚。

    可近日来,董乘安盯得很紧,课程排得很满,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跑出来的。这一出来,就赶紧跑到太学里见顾之棠。

    “我、我……”顾之棠抹汗,舌头打结了。

    顾之棠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慌过。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荒谬的猜测。

    这公主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公主的口味,她很了解。

    从前世就能看得出一二。

    公主就喜欢江暮云这一款的,看着温润如玉,便是连他的冷待和淡漠,都能自觉诠释成为合情合理的不喜与人亲近,是一朵高岭之花应该有的排场。

    很不巧,顾之棠从表面上看,就是与江暮云有几分相似。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顾之棠好看啊!

    公主看脸的啊!

    她就是喜欢美男啊!这是多么肤浅的爱好啊!她现在多想打醒这丫头!

    顾之棠再了解不过,她要哭了。

    顾之棠魂不守舍,含糊回道:“我是见那玉佩光滑细腻,似乎经常被人抚摸把玩,想来应该是玉佩的主人非常喜爱。君子不夺人所好,救公主本就是举手之劳,怎能居功?”

    曦月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又很快放开,转而笑道:“我就知道,四郎不仅心细如发,还心地善良,我是不会看错人的!”

    “……”这美化得太快了。

    顾之棠轻咳一声,低头,避开公主的目光,“公主若是无事,还是尽早回宫去吧,免得出了乱子。”

    一说起这个,曦月皱了皱鼻头,有些心虚,不过却没立即走掉。

    “我知道,但是我有件事情,不得不与你说清楚。”曦月忽然红了脸,本来一个落落大方又大胆的小娘子忽然就变得扭捏起来。

    顾之棠警铃大作。

    她不是个轻易扭捏的姑娘,一旦扭捏起来,那必定是大事!

    果不其然,曦月一开口就是平地一声惊雷:“我父皇最近问起驸马的事情,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要为我招个驸马。我、我我和父皇说,我要四郎——”

    “且慢!”顾之棠忙打断她,露出愁容来,道:“实不相瞒,我也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公主。”

    “啊?”曦月嘴唇一张,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温顺道:“那你先说。”

    顾之棠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上次,在雪地里救了你的另一个少年吗?”

    曦月点头,“记得。”

    “其实,我喜欢他很久了。”

    “啊?”

    “但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不喜欢男人的男人。”

    “……啊哈?”

    “我想问问公主,要怎么去讨一个男人欢心?你知道我周围都是小伙子,问不得这种细腻的事情,只好拜托公主替我出谋划策了。”

    顾之棠一脸虚心请教的模样,像是没看到曦月那惨白的面色。

    顾之棠这一手,一来表明自己喜欢的是个男人,是断袖;二来表明江暮云是她的心上人,已经名草有主了,令公主打消对江暮云的念头,可谓一箭双雕。

    很好,她很满意。

    虽然这样有点过于犀利,把公主吓得脸色都白了,但是顾之棠觉得,她不得不这么雷厉风行。

    不然,按照公主的脾性,不管不顾把她抢回去做面首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打消公主的妄念,也好过纠缠不清。

    公主……勉强也算个好人吧,应该不会做出“夺人夫”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吧。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公主了。

    曦月哆哆嗦嗦的举起茶杯来,灌了一杯茶水,但里头的茶水却洒出了大半。

    她勉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只能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过了不知多久,曦月抖着声音问道:“你有多喜欢他?”

    “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曦月的面色一白再白,沉默了很久,她一拍案面站起来,下定了决心。

    “好,那我把他抢过来,送给你!”

第97章 你这么美

    公主这是要彻底跟江暮云过不去了……上辈子是自个儿抢了江暮云,这辈子是要抢来送人。

    打死顾之棠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公主走的时候,顾之棠还是没能打消她这个非常危险的想法。

    顾之棠一个人坐在房中呆坐了很久。

    等伏子昂和石向荣走进来时,她这才恍惚回神。

    见她一副神思不清的模样,石向荣关切道:“四郎,你怎么招惹上公主了?”

    是啊,她怎么就招惹上公主了?这和她预想当中的完全不同啊!

    顾之棠生无可恋的朝着伏子昂伸出手去,“伏子昂,借你的小镜子一用。”

    虽然不明所以,伏子昂还是乖巧的从怀中掏出小镜子递给她。

    顾之棠盯着镜中的脸猛瞧,然后痛心疾首道:“你这么美!这么好看!一定不要生气,不要气馁!会变老会长皱纹!这么好看的脸,你不能让这张脸长皱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稳住!”

    郑重其事的叮嘱了自己一番,顾之棠这才轻抚着胸口,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

    她把镜子还给伏子昂,淡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暮云又不是一死物,又岂是说抢就能抢的?

    顾之棠安慰自己好一番,渐渐觉得不必放在心上。

    公主不是江暮云的对手,她完全是在杞人忧天。

    可是没有想到……

    重活一世,长进的人,不进是她自己,公主也长进了!

    公主居然真的把江暮云给她送来了!

    还是五花大绑扔床上的那种!

    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那天,公主来了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顾之棠一开始还心惊胆战,总害怕某一天就得到消息,说公主把江暮云给抢了。

    为了阻止这个惨剧,她甚至还偷偷的让人去给江暮云传信,让江暮云近期小心些,尽量躲着公主。

    江暮云当没当真她不知道,不过一直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个多月。

    顾之棠逐渐放下心来,只当做那天的话是公主的戏言。

    这件事情,在顾之棠这里,已经揭过去了。

    可是谁能知道,等她休假回家那天,一回自己屋里,就看见了五花大绑的江暮云。他直挺挺躺在她的床上,一双眼睛紧闭着,好像睡着了。

    他口中还塞着布,一副人人宰割的模样。

    顾之棠一只脚还在门外,一只脚刚刚踏进来。

    看到房中的这情形,整个人都僵住。

    她以为自己回错了家进错了房,或者看花眼了,于是退出去,又重新把门打开了一遍。

    再一次走进来时,江暮云还是江暮云!

    还是五花大绑,一副任人宰割的形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床上!

    五雷轰顶,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

    顾之棠吓得忙把房门关上,心跳如擂鼓。半惊半吓。

    江暮云此时已经醒过来了。

    他半撑着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白皙的面颊旁边多了几道红痕,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眨也不眨,也许是因为刚刚睡醒,里头氤氲着些朦胧的水雾,眼神带着点迷茫,情绪看不分明。眼眶微微发红,看着柔弱不堪,令人……怜爱。

    她现在就想去捏捏他的脸呜呜呜……

    两人安静如鸡的对视着,没人说话。

    眼睛一眨过后,江暮云才恍惚回过神来,清醒了。

    随后,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呆若木鸡的顾之棠。

    “这这……”顾之棠被他的这个眼神盯得凉飕飕的,假装惊讶的说:”呀……暮云兄你怎么在这?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形容?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顾之棠把他口中的布给拿下来,又殷勤的给他松绑。

    等要解开他绳子上的时候才发现,公主这是下了狠手啊,直接把他的手腕勒出了几道青紫的印记,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顾之棠尴尬一笑,忙把绳子扔开。

    江暮云已经被绑了快一天了。

    他垂下眼去,动了动手腕,又动了动脚。

    微微弯下腰的时候,还能听见他骨头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那是因为长期保持着一个姿势身体施展不开造成的。

    顾之棠在旁边听着那声音,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也跟着发疼起来。

    她尴尬的别开眼,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江暮云长舒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抬起眼眸,看顾之棠一眼,忽然一笑,又重新趴回床上。

    “四郎替我捏捏背,我都躺了一天了,背都酸了。”

    江暮云使唤得理直气壮。

    到目前为止,他都表现得平平淡淡,没有对此事表现出震惊和愤怒来,这让她觉得奇怪无比。难不成这人不是公主绑来的,是他自个来的?

    顾之棠看着在她面前舒展身体的某人,嘴角狠狠一抽,很想对他说,既然你都醒了,是不是该走了。

    可是江暮云一点要离开的自觉都没有,还是这么直挺挺的躺着,眼睛还惬意的半眯起来。

    一点被人绑的自觉都没有!

    顾之棠本着要替公主赎罪的心思,只好咬牙上手替他捶背。

    可谁知道江暮云这厮着实过分。

    他还指手画脚,一会儿说力道不对,一会儿说要捏捏右边,又说捏捏左边。

    挑鼻子竖眼的模样着实讨厌。

    顾之棠算是看出来了,江暮云这哪里是平平淡淡无所畏?他记仇着呢!

    坏的都憋在心里,蔫儿坏!这不就使劲儿逮着机会来使唤她吗?

    顾之棠一拍床榻,不捏了。

    她没好气道:“江暮云,你是不是该走了?天色将晚,你不回家不好吧?”

    江暮云听了这话,微微侧过脑袋来,闷声笑道:“我为什么要走?不是你请我来的吗?”

    听了这话,顾之棠心中咯噔一下。

    她结巴道:“你……你不会今晚都一直想待在这儿吧?”

    这是她的房间啊!她睡哪儿啊?

    江暮云坐起身来,悠悠一叹,道:“四郎啊四郎,你果真是在玩弄我。”

    “……忽然说这个干什么?”

    江暮云一眯眼睛,凑过脑袋,发问:“听说你喜欢我很久了?”

第98章 就是不走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顾之棠连忙反驳。

    江暮云斜着眼睛瞟她,又带上了那种狐狸一般的狡黠。

    他问道:“你以为我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对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公主没道理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江暮云绑到这儿来呀。

    “当然是束手就擒。”江暮云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让那几道青色的印记暴露在顾之棠眼前。

    江暮云说得理直气壮,顾之棠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你可以走了。既然知道这是公主的玩笑,你又何必当真?”

    江暮云一本正经摇头,“你知道为了把我送给你,公主费了多少心力吗?”

    为什么他连这个都知道了……顾之棠心虚气短,只是僵硬别开脸,轻哼一声,以表示她的不在意。可实则,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江暮云道:“公主去殿前求了几位禁军,整整一个多月都让禁军守着我家,吓得我父亲以为他犯了什么事情,要被抄家灭族,差点跑去圣上面前哭了一通。就连我每次出门,都要小心谨慎,以防中招。”

    “……公主真是较真。”顾之棠快笑不出来了。

    “后来啊,禁军被撤掉以后,她觉得此路不通,于是跑来说服我,我就束手就擒了。”

    顾之棠眨了眨眼睛,有点好奇公主是怎么说服江暮云的。

    可就在这时候,江暮云又买了个关子。

    他微微一笑,问道:“四郎,你老实回答我,你果真是只爱女人不断袖?”

    “呵……”顾之棠除了色厉内荏的冷哼,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暮云一双眼睛带着别样的神采,亮得惊人,“公主告诉我,你喜欢我很久了。”

    “……”顾之棠现在想掐死公主。

    她愣了很久,在江暮云炯炯有神的眼神注视之下,缓缓抬起头来,艰难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那是骗公主的。”

    江暮云也不急着反驳什么,反而是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你总是这样,满口胡言,没一句实话。”

    顾之棠几乎要羞愧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没错。

    她一向是对着男人说爱女人,对着女人说爱男人。关键是以她现在的身份,不管爱男人还是爱女人都不合适啊!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今终于被逮着了。

    顾之棠暗暗咬牙,佯装镇定的直视回去,至少气势不能输。

    江暮云扑哧的笑了一声,又提了个问题:“你不想回答也行。那我先问你,你对公主如此看重,对她这么好,可是喜欢她?”

    “我——”

    江暮云伸出手来制止她,“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好好的考虑再回答。你若是说不喜欢,那就回答我,在猎场上为何要对我说那番话?你若是说喜欢,那么好。我明天就去跟公主说,让她也开心开心,我看她也挺喜欢你的。”

    顾之棠彻底笑不出来了。

    怎么回答都是个坑。

    她冷笑道:“你这人果真是自作多情。我实话告诉你,我确实是爱男人的。我对公主好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我单纯想对她好。至于你么……你想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道理很简单,因为你是我情敌!”

    江暮云果然被震住了。

    他一双眼睛睁得比平时更大几分,面上的神情古怪无比,似乎在憋笑,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其中还带着复杂无比的情绪,看上去精彩无比。

    顾之棠得意的轻轻一哼,“满意了吧?该走了吧?”

    “我不信,我不走。”江暮云道。

    顾之棠不耐烦了,“我说你究竟想怎样?死缠烂打可不像你的作风。”

    死缠烂打,确实不是他的作风。

    江暮云一向拿得起放得下,不管做什么都干脆利落。

    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他确实是打算好好温习功课,等明年春帷的时候去考科举的。

    可谁知出了公主这样的事情,江暮云那不安的心脏瞬间又活络起来。

    他以为能把感情控制的很好,但是实际上还是心有不甘。

    如今,正是这么一点不甘,再加上公主那么一股东风,强行压抑住的情绪,又像是野火一般燎原。

    一发不可收拾。

    便是不断袖,只做兄弟也行。

    离开顾之棠,他人生都少了些乐趣。以前独身一人的时候不觉得孤寂,此时却觉得这滋味磨人,无法忍受。

    原来他也是爱热闹的。

    江暮云也不解释什么,干脆一甩袖子耍起了无赖。

    “反正我就不走。请神容易送神难,就是不走。”

    顾之棠看他一脸理直气壮,又重新施施然躺在床上,霸占着她的位置,简直快要气死了。

    偏偏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有人敲响房门,顾夫人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四郎,我来给你送药了。”

    顾夫人每次给顾之棠配的药,都是一个月的用量,休假回家就拿新的药。而此时,正巧把药给她送过来。

    还没有等顾之棠反应过来,江暮云就弯着眼睛笑起来,带着一抹肆意张扬的狡黠,然后张口:“伯——唔。”

    想叫一声伯母,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顾之棠死死地捂着嘴巴。

    江暮云也不挣扎,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顾之棠。

    顾之棠急得手心发汗,“娘,你放在门口,我一会儿自己拿。”

    顾夫人刚才似乎听见了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正疑惑着,便问:“四郎,刚才什么声音?”

    “没、没啊,我打老鼠呢。娘你别进来,放门口,我一会儿自己拿。”顾之棠一边说着,手下一边用力,重重的按了一下江暮云的腮帮子。

    顾夫人心中犹豫不定,倒也没有起疑,把瓷瓶放在门口,转身就离开了。

    顾之棠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她的手还是捂着江暮云的嘴唇没有放开。不仅没有放开,还重重的捏了一把他的腮帮子。

    王八蛋,敢坑她。

    要是让顾夫人知道,江暮云莫名出现在她房中,她怎么解释啊!

    江暮云疼得闷哼一声,也不生气,“四郎,你再不放开,我可要采取一点动作了。”

第99章 吱一声

    江暮云的嘴唇被捂住,说话瓮声瓮气,有点儿听不清楚。

    嘴唇一张一合时,轻轻的扫过她的掌心,像是在亲吻她。

    顾之棠烫手似的把手缩回来,瞪眼,“你到底走不走?”

    江暮云斜躺在床上,一只手屈起撑着脑袋,一只手理了理衣襟。

    他慢条斯理笑道:“都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吗?”

    这番话说的可太无耻,太理直气壮了。

    顾之棠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呵,随你的便。”顾之棠别开脸去,自个儿倒了一杯茶,喝杯茶水压压火气。

    江暮云躺在床上,顾之棠坐在桌边,两人倒是相安无事一阵子。

    只不过这种表面上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

    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顾之棠如临大敌,飞快奔到床边,又不由分说摁住江暮云的嘴唇,扬声问:“谁啊?”

    在门外的人还是顾夫人。

    顾夫人推了一下门,发现还是打不开,不由得奇怪。

    她往前探了探脑袋,道:“四郎,怎么还不开门?我给你的药,你也没有拿进去啊。”

    江暮云听了轻笑一声,从捂住的指缝中稍微溢出一点零星的笑声。

    顾之棠瞪着他,又分心应付顾夫人:“我还在打老鼠呢。这里有一只大老鼠。等我弄死他,一会儿就去给娘开门。”

    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老鼠“,就怕他会有什么动作,引起顾夫人注意。

    江暮云倒是老实,一句话都不说,他悠闲地翻了个身,又老神在在的摆好姿势,甚至还对着顾之棠眨了眨眼睛。

    ……顾之棠快气死了。

    顾夫人这时候又用力的推一下门,弄出的动静让顾之棠浑身一僵。

    她急忙道:“娘!你别着急啊!这老鼠太凶了,我来对付他就好。你明天早上再过来吧。”

    “我给你做了一件新衣裳,本想拿来给你试试的。”顾夫人眉毛皱紧,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衫,叹道:“咱们府中老鼠怎么这么猖獗?要不让为娘撒一把毒药,毒死他算了。”

    江暮云又是轻轻一咳,吓得顾之棠手脚并用把他压住,警告的瞪他一眼,转头又对顾夫人道:“娘,你先把衣服放在门口。一会儿我拿进来。”

    顾夫人只好走了。

    顾之棠放开江暮云,做贼似的慌慌忙忙把门口的东西都拿进来,又关上门。

    好刺激啊好刺激。

    顾夫人如果知道她房中多了一个人男人,肯定要闹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顾之棠重重叹气。

    见她如此,江暮云眼睛一眨,笑问:“四郎为何如此惧怕?我与你交好,在你房中与你抵足而眠也不是不可。为何你不敞开了说,反而百般隐瞒,如临大敌?”

    当然是因为她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汉啊!

    顾之棠没理会他,只是把衣衫放在身上比划一下,然后随手挂在屏风上。而那瓶药,则是放在案头。

    江暮云冷不丁的继续道:“难不成,四郎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顾之棠动作一顿,很快若无其事笑起来。

    江暮云太过敏锐,她不敢和他继续谈话,只好假装没有听见,转而严肃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江暮云笑得很轻,他伸出手来指着桌面,“水。”

    ……忍了!

    顾之棠给他倒了杯茶水。

    江暮云喝完,又指了指肩膀,“痛。”

    ……继续忍!

    不就是捏一捏肩膀吗!没什么了不起的!

    顾之棠木着一张脸,手下使了狠劲猛捶,江暮云倒是能忍,愣是受着也没叫停。

    过了一会儿,江暮云又轻声道:“饿。”

    妈的不忍了!

    顾之棠顺手往上一拧他的耳朵,咬牙道:“你到底走不走?”

    江暮云偏过头来,眉头皱紧,疼倒是不疼,就是面色痛苦得像被捅了几刀。

    他道:“我去找伯父伯母说今晚要歇息在这儿,与你同塌而眠。”

    “不行!”

    顾之棠拒绝得又急又快,此时才注意到江暮云那探究的神色,脸色顿时一垮,暗道一声不好。

    随后软着声音道:“算我求你了,江大哥,江大爷,江祖宗,你跟我较什么劲儿啊?”

    江暮云似笑非笑,“这辈分升得太快了。”

    “江弟弟。”

    “……”江暮云忍笑,正待答话,可此时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顾成业那大嗓门传来:“四郎,开门!”

    顾之棠心肝一颤,又用力捂住江暮云的嘴,“爹你有事么?”

    “我听你娘说,你和一只老鼠较上劲儿了,过来帮个忙。真是的,一只老鼠都抓不住,快开门!”

    顾之棠急道:“没有的事,老鼠我已经抓住了。”

    “哪儿呢?开门我看看。”

    “不用,我能行,我已经抓住了。”

    顾之棠上哪儿找只老鼠给他?她掐了一把江暮云腰上的软肉,悄声道:“你快吱一声!”

    江暮云:“吱~”

    顾成业沉默了。

    这一声“吱”中气十足,听着老鼠个头应该很大。

    他没想到将军府内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老鼠。

    过了片刻,顾成业就不坚持了,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四郎你今晚别出来了啊。我让仆人去买点鼠药来到处撒撒,今晚守着抓老鼠,免得你中了招。“

    真是太猖獗了这老鼠。

    顾成业风风火火便走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顾之棠和江暮云面面相觑。

    江暮云道:“我大概出不去了……”

    顾之棠揉了揉眉心,感觉身心疲倦。

    她叹了口气,和江暮云商量好今晚他睡地板她睡床后,也躺着一动不动。

    江暮云只分到了一床薄薄的锦被,也幸好天气转暖了,不然肯定受不住。

    他一双手枕着脑袋,盯着房梁思考。

    “四郎,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非得要睡地板?这没道理啊。”

    顾之棠没好气道:“你不睡地板难道我睡地板?”

    “为什么我们不一起睡呢?好兄弟不可以一起睡吗?”

    “我们不是。”

    江暮云嘴巴微张,很快了然。

    他道:“也对,只有断袖的男人才怕男人,我懂。”

    “……闭嘴!”

第100章 吉卦

    因为房中多了一个江暮云,所以顾之棠大半夜都睁着眼睛,怎么都没能睡着。

    想他们同床共枕的时候不少,她对他应当是极为熟悉的。可没想到,居然一直翻来覆去,直到晨光微曦的时候,才有了点睡意。

    睡意朦胧时,她才恍惚想起来,虽然他们同床共枕七年,可是在之后的五年被困别庄,她都没再和他一起度过夜。

    难怪会这样不习惯,原来他们早已分开了很多年。只是她一时不觉,恍然如梦罢了。

    不知怎的,心头像堵了一团浸湿的纱,让她呼吸都觉得难受。

    她其实已经很少会想起那五年的事情了。

    第二日,顾之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她头昏脑涨的,下意识往地面看去,发现江暮云早走了。

    他还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堆放在床尾。

    顾之棠恍惚了一阵子,打个呵欠,这才别过头去。

    她拿起瓷瓶塞了一颗药,呆坐一会儿,脑子才彻底清醒过来。

    江暮云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毕竟公主应该没有本事再把他绑一次了……吧?

    头疼。

    顾之棠在思考。

    她觉得棘手极了。

    本以为等江暮云搬出监舍后,两人应该再难有交集,日后也自当划清界限,可谁知半路杀出一个公主……

    她是想和江暮云划清界限,但是公主不允许啊!

    不过好在,至少到目前为止,公主都没有心悦江暮云的倾向。而她虽然阴差阳错让公主青眼相待,但她现在是个“断袖”,公主受了情伤,应当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顾之棠皱眉,又开始思考,公主受了情伤后,会做点什么。

    按照前世的轨迹来看,约莫是会……会养面首??

    因为心中的这个猜测,顾之棠一下惊了。

    怎么都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好吧,那些面首也确实是好看的,但是怎么说……公主你千万别想不开,男人多了也是会后院起火的啊!你怎么应付得过来。

    顾之棠决定,等下次休假,定要去南山道观给公主求一支姻缘签,看看天意。

    事到如今,目前已知的都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事关公主的终身大事,顾之棠左不是右不是,实在不敢轻易下定决心。

    回了太学后,公主没有来找她,江暮云也没有来找她,这让顾之棠松了一口气。

    等到次月休假,顾之棠便浩浩荡荡往南山道观出发了。

    为什么说是浩浩荡荡呢?因为人多啊。

    左边石向荣,右边伏子昂,两人跟着她去了南山道观。

    南山道观的香火向来旺盛,不过今日人倒是不多,因为日头很毒,出门一趟便热得让人受不了。

    顾之棠深吸一口气,然后二话不说,来到神像前摇签。

    顾之棠紧闭双眼,十分虔诚的摇啊摇,只听吧嗒一声,竹签落地。

    她捡起来一看,沉默片刻,又顺手无比的塞回去,“再来。”

    又摇。

    再塞回去,再摇。

    如此循环反复十来次,终于摇了个大吉。

    顾之棠大笑,道:“不错,早就听闻南山道观向来灵验,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石向荣和伏子昂在旁边看得都惊呆了。

    而一旁给佛像上香,早已洞观一切的道士脸都绿了。

    顾之棠欢欢喜喜要去解签,被那道士喝住,“且慢!”

    顾之棠疑惑看他。

    道士道:“岂有此理!你怎能如此摇签?你摇的签不算!”

    顾之棠反问:“如何不算?你们南山道观不是盛产吉卦,很灵的吗?”

    道士气得哆嗦,怒道:“只能摇一次,心要虔诚,神灵听见你的祷告才会感动,才会显灵为你指点迷津!”

    “我每一次都摇得很虔诚啊!”

    “……总之不算!”道士气笑了,“照你这法子,怎么都能摇到大吉。这签筒还有何意义?你还不如把其他签挑出来,只留吉卦再摇呢!你这是在亵渎神灵的旨意!”

    顾之棠摇头笑笑,“不能这么干,一开始就摇到大吉,显得我不够努力。”

    “……”

    顾之棠没再理会他,欢天喜地的找解卦人解卦去了。

    而排在她身后的伏子昂和石向荣深以为然,觉得顾之棠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如法炮制,各自摇了个大吉,也跟着去解签了。

    道士的面色终于被气得青中带紫还带点黑了。

    那解签的道士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整齐的吉卦,一时间惊诧不已,感叹道:“你们几个,运气真好!”

    石向荣和伏子昂不敢说话,只是干笑。

    顾之棠则是神秘兮兮道:“这不是运气,要看够不够努力。”

    “哦?还有这说法?”

    “当然,只要签筒在我手上一日,我就能摇出来。摇不出来的人,只因他们不够努力。”没有多摇几次。

    顾之棠说得煞有其事,那道士还以为是什么不二法门,不想在小辈面前落了面子,于是只好附和:“是极是极,你说得不错。”

    顾之棠笑。

    解签的道士一看签文,沉吟片刻,问:“你这签求的是姻缘?”

    顾之棠点头。

    “为你自己求的?”

    “不是。”

    道士摸摸胡子,“那奇了怪了,这签文若是应在你的身上,那倒是大吉,若是求别人,倒未必是好事了。”

    顾之棠忙道:“是为我自己求的,是为我自己求的!”

    道士:“……”

    这玩意还能临时改的吗?道士好意提醒道:“你嘴上如此说,可这签文只会应在你求签时所想之人身上。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神灵。”

    顾之棠异常诚恳,“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为自己求的,神灵会理解的。是大吉没错吧?我信了,你们道观真灵。”

    解签人无话可说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吉。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见。

    三人解了卦,又在观中用过午饭,在厢房里歇息歇息,打算等日头小一些后再下山去。

    顾之棠躺在榻上昏昏欲睡,正迷迷瞪瞪时,就听见石向荣那破锣嗓喊起来:“四郎!快起来!大事不好了!”

    她吓得立时翻身而起,问道:“怎么了?”

    石向荣道:“有人在道观里殉情!快去看看!”

第101章 都是公主的

    人命官司的热闹可不好瞧。这都殉情了,为什么石向荣的声音听着这么兴奋?

    顾之棠头昏脑涨,半掀开眼皮,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就被石向荣火急火燎的拉走了。

    石向荣拉着顾之棠来到一处檐下,在那里,伏子昂早躲在墙壁后边偷偷摸摸的窥伺着。

    不远处有一处水池。

    那里养的是观中的锦鲤和睡莲,也是南山道观的一大好景。此时太阳正毒辣着,想来香客也没有那等闲情逸致来观赏,是以此时倒是僻静无人,成为幽会的好地方。

    此时,就有一男一女站在池塘边,正交谈着,离得有点远,听不清楚。

    顾之棠眯着眼睛看过去,被水面那粼粼波光弄得眼前一片闪,看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那一男一女的身形,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怎么回事?不是说殉情?”顾之棠问道。

    伏子昂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见他们争吵得很激烈,那小娘子还说什么只要是她家主人看上的人,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让那小郎君乖乖就擒,否则就鱼死网破。”

    顾之棠听了一愣,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大胆的小娘子。这哪里是殉情?这分明是抢人啊。

    他们三人在这儿看戏,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热得不行。

    这燥热的天气使得顾之棠心头烦躁,她问道:“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等他们鱼死网破的时候,拉一把啊。四郎,你不觉得,那小娘子和那小郎君都挺眼熟的吗?”

    是挺眼熟的,一开始顾之棠就觉得眼熟了。只不过这太阳太大,晃花眼,她都不太确定是不是认识的人。

    听见石向荣这一提示,顾之棠这才恍然大悟,随后大惊,一拍手,叫道:“你们两个憨憨!江暮云都认不出来吗?!”

    那两个在池边拉扯的人,分明就是江暮云和绿翘啊!

    那个说要抢人的是公主啊!

    顾之棠纠结了,不知道是继续留在此地看戏好,还是冲出去打断他们好。

    就在此时,只听“扑通”一声,就见那两人在推搡间,绿翘落水了!

    三人齐齐一愣,随后都冲了上去。

    不过站在池边的江暮云离得最近,很快也跟着跳下去,把绿翘给捞了上来。

    两人都湿成落汤鸡。

    刚一走近,便听见江暮云咬牙怒道:“别胡搅蛮缠!我不会娶公主的!四郎也不会娶公主的!”

    顾之棠瞬间悚然,明明是艳阳天,却感觉从脚底冒出一股蚀骨的冷意。

    公主不是不喜欢江暮云了吗?怎么还要逼江暮云娶她?这短短一个月里又发生了什么?

    顾之棠轻咳一声,插话:“是极,江暮云不会娶公主的。”

    绿翘一张小脸惨白,看见顾之棠,就变成了哑巴。

    她哆哆嗦嗦的呆怔半晌,随后一咬牙,跑了。

    四人面面相觑。

    顾之棠有些尴尬,她看向江暮云,问道:“暮云兄你可还好?”

    江暮云把衣摆的水都拧干,“我不会让公主得逞的。”

    顾之棠问道:“公主想要干什么?”

    “她把我约到此处,说要我娶她。”

    这事情太复杂了,顾之棠一时想不通这其中的曲折缘由,只道:“既然绿翘在此,那么公主多半也是在此,不如我们去找她当面说清楚?”

    江暮云略微不耐的皱起眉头,沉默片刻,正想点头答应下来,可下一刻,忽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发凉。只听见疾风声响起,接着后颈一痛,江暮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那个下狠手的凶徒,闷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

    其他三人俱是呆住。

    打人的人是绿翘。

    原来她刚才并没有真的跑开,而是跑到厨房里去抢了厨子的擀面杖,回来把江暮云给敲晕了。

    他们几人围在一处,见绿翘出现在江暮云身后,也没个防备,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敲了江暮云闷棍。

    这一定是江暮云栽的最为憋屈的一次。

    绿翘手中拿着擀面杖,害怕得要哭出来,她略带哭腔:“别阻止我办事,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打!”

    顾之棠看她手抖得筛糠似的,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而是问石向荣和伏子昂:“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她?”

    “……我以为她只是路过。”

    顾之棠叹气,随后一扬眉,对绿翘道:“带我们去找公主。”

    绿翘没得办法,在他们的威胁恐吓之下,只好带着他们去了公主所在的厢房。

    曦月正忐忑不安的喝着茶水压压惊,不知道绿翘把事情办得如何。正神思恍惚着,门就被人推开了。

    “绿——”叫声戛然而止,曦月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一行人,呆愣愣的看了绿翘一眼。

    绿翘见到曦月,终于忍不住哭了。

    “公主!婢子有负公主所托!那江暮云不为所动,怎么说都不听。不过婢子已经把他打晕了,我们把他带回宫去,等生米煮成熟饭,这婚事由不得他不认!”

    伏子昂和石向荣本来扶着昏迷过去的江暮云,听了这话,顿时大惊:“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曦月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目光又落在顾之棠身上,急切解释道:“四郎,你信我,我没有要这么做。我还想把他送给你,怎么会独占他呢?”

    顾之棠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信谁才好了。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无奈问道:“公主,这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忽然看上江暮云了?”

    “我没有看上他!”曦月急得也快哭出来了,她委屈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四郎!”

    顾之棠不知要如何消受这份好意,只得干笑。

    绿翘则是痛心疾首道:“公主,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要一辈子掩藏你的心意吗?顾之棠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对他这么好!”

    薄情寡义的男人顾之棠:“……”

    绿翘道:“反正公主是天之骄女,值得最好的!顾之棠看不上您也就罢了,居然还看上别的男人!既然江暮云送不出去,不如我们把他抢过来!顾之棠舍不得情郎,就会跟着过来。到时候,这两个男人,就都是公主您的了!”

第102章 日月同辉

    顾之棠被震住了。

    她没想到,重来一世,公主的胃口会变得这么大。

    一个江暮云还不够,居然还要加上她一个,这是要把当初她没干的事情全干了啊,这可比养面首可怕多了。

    曦月急得满头大汗,支支吾吾想解释,此时却是嘴拙,一句也说不出口。

    顾之棠还算淡定,“这是谁的主意?”

    “我、我不知道……”曦月咬牙,不解释。

    不知道?呵,顾之棠可了解死她了。

    顾之棠似笑非笑的盯着公主,直把公主盯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

    绿翘站出来,一副英勇无畏的模样。

    她道:“这都是我的主意!公主要不是舍不得勉强你,也就不会对江暮云下手了。”

    “……感谢公主厚爱,只是这主意未免太馊了点。”

    绿翘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公主要是不抢江暮云,她就要去和亲了!”

    又是平地一声惊雷,顾之棠色变,问道:“怎么回事?”

    前世可没有和亲这事儿啊,况且,公主的年纪去和亲未免也太小。

    曦月此时面色一片惨白,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绿翘重重叹气,解释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个玉贵妃,知道皇上要给公主挑选驸马后就虚情假意来嘘寒问暖。说她家那个侄子很不错,有机会让公主去见见,夸得天花乱坠,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呸!她打的什么主意,我都知道呢!公主不给她面子,她就提了一句明年属国来朝贡时,皇上有意要让公主和亲,公主若是答应要嫁给她侄子,她还可以帮忙说说情!”

    这也太好吓唬了……

    顾之棠嘴角一抽,她以前这么单纯好骗的吗?

    “就这样?”

    “就是这样!”绿翘用力点头,“时间只剩下半年了,再不定下驸马都尉就来不及了。可偏偏你不想娶公主。既然嫁不了心上人,那嫁心上人的心上人,也是好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之棠听了真是要头皮发麻了。

    曦月听了悲从中来,眼睛都红了。她扬声道:“你们都出去,我有些话,要和四郎单独说。”

    转眼,房中便只剩下顾之棠和公主两人。

    曦月委委屈屈道:“四郎,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既然江暮云也不愿娶我,那我再自个儿找找。”

    顾之棠重重叹了口气,宽慰道:“公主莫怕,你不会去和亲的。”

    要和亲的,是宗室的一个郡主,她记得。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真要她和亲,除非大齐要完,否则不可能会发生。

    “当真?”曦月眼睛一亮,随后又郁郁道:“可是我已经惹了父皇的厌弃,他说要把我许配出去,再也不要烦他。”

    “不会的,皇上心疼公主还来不及呢,都是气话罢了。”

    曦月还是忧心无比,“可是父皇近来总是骂我,我总是惹他生气。我不仅逃了董博士的课,我还在他脸上画乌龟。”

    “……这都是小事。”

    曦月又道:“我还让禁军去守江大人的家门,把江大人吓着了。”

    “那是他胆子小。”

    曦月低头,闷闷道:“父皇肯定不喜欢我,要让我去和亲了。”

    顾之棠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怎么会呢?一来,公主你尚未及笄,年纪尚小,便是要和亲也万万轮不到你的。二来,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曦者,为日,曦月,日月同辉。由此足以见得皇上对公主寄以厚望,公主又怎可妄自菲薄呢?”

    “真的?”曦月终于露出了点笑意来。

    顾之棠点头,肯定道:“真的,四郎从不骗人。”

    曦月终于稍稍放宽了心,只是刚要笑出来,却又苦了脸。她道:“父皇罚我面壁思过,我又跑出来了……”

    “……都是小事,回去撒个娇就没事了。”

    曦月终于放宽心了。

    她看着顾之棠,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顾之棠指了指还晕着的江暮云,问道:“公主是否可以不和江暮云较劲了?其实公主也不是非他不可吧?”

    曦月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却也点了点头。

    顾之棠轻轻舒了一口气,郑重道:“我就知道公主是个讲道理的人。不过有句话,我得说了。江暮云,不会做公主的驸马都尉的。便是公主真看上了他,也不过是有缘无分罢了。不要执迷不悟,执念太过,伤人伤己。”

    曦月眉头一皱,又有点委屈了。

    其实她看上的人,明明不是江暮云啊。为何四郎言语间,都是一副抢了她心上人的模样?

    难道是醋了?

    曦月心头发堵,问道:“那你呢?你也非江暮云不可吗?”

    顾之棠一僵,轻咳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公主值得更好的人。天底下的好儿郎那么多,慢慢挑,慢慢选,总能选到一个合心意的。江暮云不是你的良人。”

    反正除了四郎,谁都不是她的良人。偏偏四郎是个断袖,还是个有情郎的断袖。

    曦月不作答,跑开了。

    她们主仆二人回宫以后,厢房里瞬间又热闹起来。

    石向荣问道:“四郎,江暮云要怎么带回去?我们也没驾车来啊。”

    “还能怎么办?在山上住一晚呗。”绿翘估计是第一次敲人闷棍,手下没个轻重,江暮云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其他两人都对这个提议没有意见,当场就去找观主说了要留宿,分了两间厢房。

    在分房的时候,石向荣和伏子昂非常自觉的住到一间去,把江暮云扔给她了,压根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于是,顾之棠又不得不和江暮云共处一室了。

    这一次因他晕着,顾之棠实在做不出让一个算是病人的人睡地板的事情,于是只好把床让出去,自个儿则是坐在桌前发呆。

    临睡前,顾之棠掏出瓷瓶来想吞颗药好去睡觉,可谁知抖了许久,都抖不出药来。

    瓷瓶空了。

    不应该啊。

    分量都是定好的,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分量从来不会出错。

    药是上次休假时,顾夫人准备的,现在正好是一个月后,最后一天。

    药少了一颗。

    药被人拿走了。

第103章 药不可以乱吃

    第二日,江暮云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横着一把菜刀。

    他微微一愣,大脑急速转动,随后把起了一半的头给落回去,重新躺在床上。

    江暮云偏过头去,看着顾之棠笑道:“四、四郎……这一大早的,这么大火气不好吧?”

    他轻轻把菜刀推开一点距离,但是顾之棠又很快压回去。

    顾之棠冷笑道:“我脾气已经够好了,否则你早已人头落地!”

    江暮云苦笑道:“我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顾之棠逼问道:“说,你拿我的药干什么?”

    江暮云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药,是你拿的。这东西我一向从不离身,除了那天晚上你在我房中过夜外,没人有机会下手。”

    江暮云默了片刻,道:“那石向荣呢?为什么不能是他下的手?”

    “呵,石向荣不会动我的东西,而且,他以为这是壮yang的药,他不会偷的。”顾之棠的菜刀又往前逼近半分,犹豫着是不是该砍他几刀。

    江暮云太危险了。鬼知道他拿药要干什么。加上平时他什么药都能拿得出来,显然对药理也有几分了解,一旦知道这药是干什么,就相当于身份暴露了。

    只不过,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他却不声不响没发难,顾之棠一时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暮云扑哧一笑,即便脖子上横着一把菜刀也依旧非常淡定。他道:“既然是壮yang的药,我偷来干什么?”

    顾之棠阴笑一声,“谁知道?没准你肾虚呢。”

    “……”

    “四郎啊,咱们讲点道理。”江暮云哭笑不得,“刀剑无眼,你先把刀拿开。”

    顾之棠不为所动。

    两人僵持着,最终还是江暮云先败下阵来。

    他重重叹了一声,眼神颇为无奈,道:“药确实是我拿的。”

    顾之棠挑眉,“你知道那药是干什么用的?”

    “一知半解,只不过……”江暮云目光古怪的扫她一眼,道:“我想,那些流言有一条多半是真的。”

    “哪条?”

    “你不举。”

    这又不是壮yang药!

    顾之棠眉心一跳,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手下的刀更加贴近一分。

    江暮云连忙讨饶:“行行行,我认错,我认输。只是那药分明不是个好东西,我只见有人补身体的,没见有人会拿药来害自己的。这药你继续吃着,可不就不举了么?药不可以乱吃啊四郎。”

    药确实能抑制性征的发育,若顾之棠是个男人,约莫会像他所说的那般,不举。

    见他没想到点子上,顾之棠一口气松下来,但是又直觉他没那么好对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对,我是不举。”顾之棠承认了。

    “……那可以放开我了?”江暮云忍笑,嘴上讨饶,却没见惶恐之色。

    “但是你知道得太多了,杀了吧。”顾之棠一扬起刀来,佯装要吓一吓他。

    她气势逼人,菜刀本是要砍到床沿上的,把江暮云吓得一个激灵。

    只不过,这一刀终究没能落下去。

    因为顾之棠的手被一样东西弹开,菜刀脱手而出,震得她虎口发疼。

    一小块黑色的瓦片落在床上。

    顾之棠微微一愣,抄起掉落在地板上的菜刀急冲冲就赶了出去。

    “谁在那里?”顾之棠看着房顶大喊。

    可是对方的动作非常迅速,顾之棠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只能够听见他踩着瓦片离开的动静。

    刚才屋顶上有人!

    顾之棠一转身想要追出去,可此时江暮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四郎,人在这里。”

    顾之棠一愣,那个撬开窗户想要伺机逃跑的人也是一愣,回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暮云。

    当顾之棠冲进屋内的时候,对方很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一直保持着跳窗的姿势,就这么僵着。

    那人僵硬的转过头来,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块木头似的。

    五官还稍显稚嫩,年纪看着尚小,约莫也是和江暮云一般大的年纪。

    只是他板着面孔,让他看着老气横秋。

    顾之棠看清他的脸之后,菜刀几乎要拿不稳了。

    她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几乎失声叫出来。

    这人她见过。

    是父皇身边的人,却不是御前侍卫。成日里神出鬼没,据说功夫很好。

    顾之棠只见过他几次面,却对他印象深刻。

    初次见他,是在江暮云入狱之后。她跑到父皇面前跪了许久请求赦免江暮云,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最后体力不支,几乎要晕过去。

    父皇便是让这个人把她送回公主府的。

    当时在路上,他对她说了一句话:“多谢公主。”

    谢什么谢?

    他们两人素未谋面,更是从未有过交集。这一声谢来的实在莫名其妙。

    不过也因为这一声谢,她对他留意几分,记住了他的脸。

    现在此人又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还是一副与江暮云有旧的形容。那么想来,当初的那声谢,谢的就是她为江暮云暮云求情了。

    顾之棠抄着菜刀冲了上去,斥问:“你是什么人?”

    他一张唇紧抿着,没有回答顾之棠的话,一双黝黑的眼睛只是沉沉的看向江暮云,带着一丝控诉,显然是把话留给江暮云解释了。

    江暮云道:“他叫阿琰,是我身边的人,方才出手,只是个误会。”

    阿琰怀中抱着一把绣春刀,沉默的站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面上也没有表情。

    他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当他不说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件合格的家具。放在那一动不动,几乎不会惹眼。

    顾之棠皱眉,“以前怎么没见过?他是你什么人?”

    “负责保护我的人,是个暗卫。”江暮云非常痛快的说了。

    暗卫?

    那不是非常忠心的吗?一生只侍一主,不会轻易叛变。

    可当初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江家被抄斩之后,阿琰又出现在父皇的身边?

    那神出鬼没的样子,明显是做回了老本行,是父皇身边的暗卫。

第104章 用秘密交换秘密

    顾之棠心头百般念头交织,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既然是暗卫,那为何江暮云当初在公主府落难的时候,都没人来过问一声?反而是跑到父皇身边效命了呢?

    她动了动唇,却欲言又止。

    江暮云很是善解人意的说:“四郎有什么话想与我说?不如直接问出来。我对四郎,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顾之棠微微犹豫,问道:“他一直都是你的暗卫?可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一直都是。只不过近日来才交到我手上来。从太学搬出来之后。”

    顾之棠坐下来,一双眼睛异常犀利的盯着阿琰,问道:“既然是近日才交到你手上来,那你可能保证他对你忠心耿耿?”

    没准是这个叫做阿琰的人,有鬼呢。

    “忠心耿耿。”江暮云道:“他与我从小一同长大,情同兄弟。”

    那更没道理会投奔父皇啊。

    既然情同手足,那么江家灭门之后,不是应当对父皇恨之入骨吗?怎么反而为父皇效命?

    顾之棠眉头皱紧,一双眼狐疑的扫来扫去,饶是阿琰这种向来淡定面瘫的人,都有些顶不住她灼灼似火的目光。

    江暮云也瞧出不对来,“四郎,可有什么不对?”

    “他不是你的人。”顾之棠皱眉道:“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也没人能保证他忠心耿耿。”

    阿琰肯定有问题。

    她一说这话,阿琰目光便冷飕飕的扫向她,手按在刀柄上,带着一抹肃杀之色。

    江暮云反倒是笑吟吟的,问道:“四郎这是在关心我吗?”

    鬼才关心他!

    要不是怀疑阿琰跟江家灭门案有关系她才懒得理会呢。

    哼,自作多情。

    等此间事了,她一定要找一个没有江暮云的地方,好好休养生息。

    这才叫生活嘛。

    顾之棠轻哼道:“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毕竟,我觉得他双目灼灼似贼也,反正不像是个好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暮云要是不听,她也没办法。

    “四郎误会了。”江暮云看了一眼随时可能拔刀的阿琰,解释道:“阿琰确实不是我的人,是我祖父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等祖父百年之后,这人就成他的人了。

    因是祖父直接交到他手上来的,便是他的父亲江孝都无权过问。

    顾之棠又是一呆,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多少她不知晓的内情。

    “你先出去守着。”江暮云指着阿琰,“我和她单独谈谈。”

    阿琰没有说话,非常听话的走出去。

    “你瞧,你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都没做出什么恼羞成怒的事,也没解释什么,显然是没放在心上。”江暮云笑道。

    江暮云对此很是淡然,似乎对自己的识人之术很自信。可阿琰后来所做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一样,一直横在顾之棠的心头。

    她皱眉道:“你对他就这么自信?你能保证,如果是当今圣上策反,阿琰也不会叛变吗?”

    听了这话,江暮云果然一怔。不过很快就摇头失笑道:“四郎啊四郎,虽然不知晓你到底为何对他怀有敌意,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当今圣上不会来策反的。更多的我不能说,要杀头的。”

    江暮云说得轻巧,这话中的分量却很重。

    要杀头,这世上还有谁能轻易杀别人的头?除了她父皇还有谁?

    居然还跟父皇有牵扯……难不成,阿琰本来就是父皇的人?如果阿琰本来就是父皇的人,那就不存在叛变一说。

    这些事情,江暮云知道么?

    顾之棠不知想通了什么,一下子站起来,有些激动的问:“像阿琰这样的人,应该不止一个吧?你手里到底有多少人?”

    就像顾成业的亲兵,都是以队计数。没有那个将军那么惨,亲卫亲兵只有一人,也没有哪个人培养暗卫只有一个。

    江暮云摇摇头,笑道:“我不知道,也不能说。”

    “我懂了。”顾之棠没有再问下去,再问就是底线了。

    江暮云对她也够意思,这样的话居然也敢抖露出来。

    思及此,顾之棠的面色又变得古怪起来。

    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当然是希望你对我好点啊。”

    江暮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菜刀,委屈巴巴。

    顾之棠尴尬的把菜刀扔下,然后又是面色一变,凶狠的威胁道:“还有刚才的账我都没有和你算清楚。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你要是敢抖露出去,别说我饶不过你,我爹也不会饶过你的!哼,暗卫算什么?我爹打架从来没怕过!”

    江暮云讨饶:”不敢不敢,还请顾将军放过我这个文弱书生吧,我什么也不知道。”

    顾之棠一撇嘴巴,剩下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管你使出多大的劲儿来,到最后都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一样。

    很没意思。

    顾之棠感觉自己闹了一通,也只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较劲。

    她又道:“总之阿琰的事情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多留个心眼。”

    “四郎如此关心我,我自然要领情的。”

    “还有——”

    江暮云一挑眉,“还有?”

    “还有曦月公主的事情!”顾之棠大声道:“你不可以动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其他没了!”

    江暮云奇怪的打量她几眼,目中别有深意。

    顾之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问道:“怎么这样看我?你不答应?”

    “非也。”江暮云摇头道:“我之前想错了。我以为你对公主好,是因为你心悦她。现在想来不然。其实你百般阻挠我和公主,是因为你心悦我吧?”

    顾之棠气得抄起菜刀砍在他的床头,恶狠狠瞪他几眼,耍完狠之后,跑了。

    等顾之棠离开之后,阿琰这才看向江暮云,发问:“你刚才为何要告诉她?“

    本就是些秘事,不应该随便向外说的。

    江暮云这一番行为,真是……真是色令智昏,行事完全失了平时的谨慎和水准。

    江暮云敛去面上的笑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淡雅。只不过那一双眼睛里,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他淡淡道:“用秘密交换秘密,令她安心。”

第105章 我得保护你

    阿琰看着江暮云,目露询问之意,“她跟你交换了什么秘密?”

    “不可说。”

    神神秘秘的,不过阿琰也不纠结于此事,江暮云不说,他也就不问。

    顾之棠下山之后,想起瓷瓶的事情,越发坐立难安。

    此事有些棘手。

    等回家以后,顾之棠找到顾成业,问道:“爹,如果我要和人打架,你能借我一队人马吗?”

    她这是以防万一,过来探探口风。

    顾成业当时正在练兵,见她忽然闯进来,还问了这么一件事,顿时眼睛瞪圆,道:“你就不能自己上吗?这种事怎么也来问我?”

    “……对方人多。”

    “有多少人马?”

    “不知道。”

    顾成业沉吟,“我的人不好借,要不我给你钱,你去雇人。事后还赖不到我身上来,两全其美。”

    顾之棠急得不行,“随便雇人肯定打不过!”

    “去去去,你惹了什么事情还劳得动我们出马?吃饱了撑的?”

    顾之棠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道:“爹,如果有人识破我的真实身份,该怎么办?”

    “你的真实——”顾成业声音一顿,随后面色一肃,把长枪插在地上,“带上一队人马去灭口吧。”

    “啊?”这就灭上口了?

    顾成业比了咔嚓的手势,“放心,一定给你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一点痕迹不留。”

    “……”顾之棠叹道:“只是假设而已,我自己想想。”

    顾成业一皱眉,“你想自己处理?也行,我给你两队人马!”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顾成业急了,“那我给你三队人马!”

    顾之棠捂着耳朵走了。

    当天晚上,顾成业回家和顾夫人商量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定。

    他找到顾之棠,严肃道:“我与你娘亲商量过了,确实不能这么纵着你。在太学中的学子众多,确实容易露了马脚。”

    一听着话,顾之棠顿时急了。她捏捏手指头,结巴道:“你、你们不会又让我留家里吧?”

    顾成业摇头,“非也!我们决定要为你培养一个小书童!以后为你扛刀为你挡祸为你冲锋陷阵,你所有的一切,他都包了!”

    “……”

    顾之棠放心了。

    当晚,顾之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对于身份的事情暂且不需要忧心。

    毕竟她现在手上也掌握着江暮云的秘密,大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

    何况……江暮云好像也没有要抖露出去的打算,就姑且当做他不知道吧。让她烦心的,反而是江家的事情。

    那样大的一桩案子,便真是栽赃陷害,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掐指一算,距离前世事发也就一年左右的时间,局也该布下了。

    江孝就是个老古董,其实她前世也是不相信江家会造反,可她不相信没有用,关键是父皇信了。

    做决策的人不是她,她没有能力力缆狂澜。

    如今,事情透着古怪,倒是更加坚定她心中的猜测。

    别的不说,便是江孝正直不阿在朝上弹啊弹的,也比很多只会插科打诨的佞臣弄臣要讨人喜欢得多,便是为了她的祖宗社稷,也不能白白看着江家莫名枉死。

    信可以造假,人证嘛……得去见一见。如果人证也是假的,那么能说动一国质子做人证的人必定不简单。

    这样寻人的范围就会大大缩小。

    等弄清楚这一切,她也就了了心愿,以后再也不必耿耿于怀。便是有什么私怨,那也是她自个儿和江暮云的事情,不必牵扯什么深仇大恨了。该打打,该算账算账,不必顾忌。

    顾之棠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又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想去见一见那个做人证的质子。

    可惜,那关着质子的别庄常年都有禁军守着,要出入得有手令才行。

    以顾成业的身份要去见那个质子有些敏感,要他去调手令怕是不妥。

    如今,只能麻烦公主一趟了……

    顾之棠咧嘴一笑,第二日天还未亮就跑到西市的李记去排队,买了一包米花糖。

    回了太学之后,又约了董元洲。

    把米花糖塞给他。

    “上次董兄帮我,我还没有来得及谢过,这一点小小的心意,就收下吧。”

    董元洲道:“大男人吃什么零嘴?这玩意儿甜甜腻腻,我也不爱吃。”

    “你不吃,可以拿去给公主。公主近日被罚面壁思过,肯定很无聊。你带着礼物去看她,她肯定会心花怒放,我这都是为你着想。“

    “是极!上次你向我推荐李记的米花糖,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去买,这一次正好试试。”董元洲觉得言之有理,于是欢天喜地拎着米花糖就出门去了。

    石向荣这时候才委屈道:“原来你不让我吃,是买给公主的。只有董元洲那个傻子才看不出来,还当做你是为他着想。”

    顾之棠听了一怔,面色颇有些复杂。

    她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听见石向荣说别人傻。

    顾之棠含糊道:“我这不是有正事要办吗?”

    她在里面塞了字条,去别庄见质子,这件事情让公主来干最合适不过了。

    “什么正事啊?”石向荣问。

    “没什么,就是约公主三日之后见个面。”

    石向荣不问了。

    他一向对顾之棠很有信心,四郎说办正事就是办正事,他不多嘴。

    只不过,等到出发那天,石向荣又跟着顾之棠一起出门。

    顾之棠皱眉道:“你怎么又跟来了?很快就要秋分,之后就要准备考试,你成天跟着我在外头跑,有好好温习过功课吗?”

    石向荣看她一眼,理直气壮道:“考什么考?反正不及格。”

    “……”

    “你这样自暴自弃我没法说了。”顾之棠一脸麻木。

    石向荣宽慰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相比较起来还是你的事情比较紧要,我得跟着你啊!”

    顾之棠奇怪看他,“我去见公主,能有什么要紧的?都说了,你不必跟着我。”

    “难道你忘了吗?公主上次还想把江暮云抢回去生米煮成熟饭呢!这一次她要是对你下手怎么办?我得保护你的清白啊!”

    顾之棠沉默片刻,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应允了。

第106章 和你做一笔交易

    曦月见到顾之棠的时候,眉眼带笑,一转过头来看人,发簪垂下的流苏跟着一阵晃动。

    一件青绿色的短袄外系月牙白的纱裙,娇俏得如同一朵枝头刚刚悄然绽放的花。清清爽爽,清丽脱俗,是三伏天里最凉爽的一缕风。

    “四郎!”她唤了一声,然后提着裙摆就跑过来了。

    绿翘跟着在后头追,“姑娘,姑娘您慢点!”

    待看见顾之棠身后跟着的石向荣,绿翘的面色一沉,然后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也要跟着?”

    顾之棠无辜道:“你不是也跟来了?”

    石向荣也跟着帮腔:“就是啊,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绿翘小脸一红,怒道:“这能一样吗?戏文里只有带丫鬟幽会的小姐,没有带兄弟赴约的书生!”

    “……我们今天不是来幽会的。”顾之棠头疼道:“嘴上没个把门,小心公主罚你!”

    曦月脸一红,支吾:“其实、其实幽会我也是……也是……”可以的。

    顾之棠挑眉。

    曦月忙道:“我也是不赞成的!”

    双目瞪圆,一脸严肃。

    顾之棠扑哧一笑,拿出折扇来扇了扇风,随后把公主拉到一旁去说悄悄话。

    “实不相瞒,今日来,有件事情想要请公主帮忙。”

    “四郎请说。”

    “我想见见穆征,就是被关押的那个质子,公主应当见过。”

    宫中偶尔有宫宴的时候,他也是会被邀请的。虽然身份尴尬,但明面上的礼数从不会缺。

    顾之棠原本以为她可能还要略微犹豫,却没有想到,她居然直接用力点头,答应下来。

    “好,那我带你去!”

    顾之棠笑了笑,跟着公主走了。

    穆征是西南边陲昌国的王子。

    他昌前王后生的孩子。这样的嫡子一般来说是不会送来当质子的,可他很不受待见,在昌王室过得很是凄惨。

    昌王不疼,后妃又盼着他死。在各种层出不穷的算计当中几乎要活不下来,于是干脆破罐破摔,自请来当了质子,反倒保住一条命。

    顾之棠记得,前世他做了人证,把造反的帽子扣到他堂弟的身上,大齐少了个江家,昌国也少了一个王府。

    而穆征自个儿因为立功,在大齐境内倒是好过了些,后来又过了几年,昌国的后妃估计把子嗣都折腾得差不多只剩下穆征一个独苗了,昌王这才来上奏把他接回去。

    之后她自己也困在别庄里,便再没有他的消息。

    别庄所在的巷子靠近皇城,走在路上都感觉气氛比别处要肃穆庄严。

    顾之棠掀开车帘,让公主下了马车。

    曦月下了马车之后,深吸一口气,然后非常镇定的就要走进去。

    “站住!”带刀的禁军一脸肃杀的看着他们,“你们什么人?这儿禁止入内,违者格杀勿论!”

    曦月非常冷然的哼了一声,目中满是傲然之色。绿翘非常尽职尽责的走出一步,大声道:“大胆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曦月公主也是你能骂的?”

    言罢,递上她们出宫的令牌。

    那禁军本来还将信将疑,一看见令牌顿时一惊,忙俯首行礼。

    “公主殿下,这……不知来此何事?”

    “大胆放肆!”绿翘道:“居然敢打探公主的行踪!公主要干什么,轮到你来过问吗?”

    禁军一个头两个大,苦了一张脸。

    曦月这时候柔柔笑道:“将军行个方便吧,本宫想与穆王子说几句话,不耽误功夫的。”

    那禁军没有办法,只好放行。

    顾之棠见到穆征了。

    还是如记忆当中的样子,他周身的气势显得低沉阴骛,整个人暮气沉沉,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活力跟朝气。

    前院吵吵闹闹,穆征也早都听见了动静。不过他在此处尝尽人情冷暖,多的是来看热闹嘲笑的人,他也只当是哪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权贵子弟到他来这找消遣。

    直到一抬头,看见顾之棠的时候,这才有些惊讶。

    对方一袭白色的儒衫清清爽爽,灵秀动人,跟之前所见之人倒是有些许不同。

    一副好皮相总是能够在第一印象中赢得好感。

    虽然还未说话,穆征心中倒是对她没那么排斥。

    只不过他这人不太擅长与人交流,也只是沉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之棠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时间不多,我也不扯别的。我要跟你做一场交易。”

    穆征听了,眉头略微一挑,一双阴气沉沉的眼睛,终于闪过一丝盎然之色。

    他已经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交易的?还有什么可以交易的?

    还没有等他疑惑完,顾之棠又是扔下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你还有一个胞妹,若是我没有记错,是云娜公主。当初你离开家乡的时候,她才六七岁,现在十年过去了,应该也长成大姑娘了。”

    穆征眼睛豁然瞪大,表情失去那种波澜不惊的木然,变得狰狞可怖。

    他怒道:“你到底什么人?你提我妹妹做什么?”

    见他如此,顾之棠心中稍定。

    她不慌不忙,继续道:“看来你们兄妹感情果然不错。就是很可惜,你来了这里,也没能护她一个周全。如今,你的妹妹就快要被送来和亲了。昌王后这是要把你们这一脉全部掐断,不给你们留一点活路啊。”

    穆征脸色大变,下意识道:“这不可能,我都没收到消息!”

    云娜公主确实来了。

    朝贡之时,和穆征的堂弟一块来的。

    她入宫为妃后,过得郁郁寡欢,不过和作为公主的曦月倒是合得来。

    有些事情,云娜公主藏不住,就全跟她说了。

    “他们既然想把你妹妹送来,知道你不会同意,未免节外生枝,只会瞒着你。从昌国到大齐,光是在路上都要花上好几个月的功夫。说不定他们此时都已经在准备上路了。你如果不信,可以修书一封回去,问一问便知晓。”

    穆征面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最终逐渐平复下来。

    他目光带着探究的看着顾之棠,“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为什么知道这些?”

    “我可以让你妹妹和不成这个亲,但是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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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恃美而骄介绍:
【轻松欢脱,高糖1v1】重生一世,她变成将军府女扮男装的小公子顾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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