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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恃美而骄全文阅读

作者:云铀子     重生之恃美而骄txt下载     重生之恃美而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2章 凑一桌麻将

    “这不可能!”江孝拒绝相信,他红着老脸,“此事决不会如此!”

    “有何不可能?太学的人起夜都爱摔。你若是不信,可叫——诶等等,你是谁?”石向荣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见着江孝,那也是有话说话,丝毫不知道含蓄为何物。

    “一个老匹夫,江湖人称江弹弹。”顾成业抢道:“不必在意,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江孝:“……”

    他好气。

    “顾成业!”江孝发飙了,“待我写本折子!明日早朝上奏!参你一本!”

    顾成业最怕他上折子,若是平时定要被气着了,可此时却依然笑得十分嚣张。

    “你怕是老糊涂了,明日休沐不上朝。”

    年假连休七日,确实不上朝……

    江孝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确实是个狼窝没错。

    一只厚颜无耻的赖皮狼带着几只初出茅庐的小狼来气他。

    见着自家父亲如此暴怒,不说点什么似乎说不过去。

    江暮云低低道:“父亲,我们还是别——”

    “闭嘴!”

    于是江暮云沉默。

    他悟了,现在的矛盾已经不在他和顾之棠身上,而是转移到那两位长辈身上了。

    正在江孝试图平复住内心的怒气,告诉自己不该与莽夫生气时。那石向荣瞧他一眼,很老实诚恳的问道:“为什么叫江弹弹?哪个弹弹?”

    “因为他爱弹棉花。”顾成业哈哈大笑。

    江孝冷冷的盯着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自喻为棉花。且看我如何弹你这坨老棉花!”

    顾成业不以为意,他拍拍胸脯,“你自弹你的,我自屹立不倒我的。你见棉花何时被弹坏的?只会越弹越好。你尽管弹!”

    “……”他真的好欠!

    顾成业越来越嚣张,江孝越来越生气。

    于是两个人大动肝火,又掐起来。

    等他们两人回过神来时,书房内的那三个小鬼早已不见踪迹了。

    ***

    石向荣看了看顾之棠,又看了看江暮云,问道:“四郎,他为何要跟着我们?”

    顾之棠哪里知道?她一瞪眼,故作高深道:“也许是迷路了。”

    未免石向荣不知死活的继续问下去,顾之棠只好截住他的话头:“你怎么来了?”

    “和我爹一起来的。他说有件案子迟迟判不下来,找顾将军出出主意。他先去了武场,寻不到人,现在也该去书房了。”

    三人凑一块?

    顾之棠一听,几乎有种要回去看戏的冲动,不过终究还是忍下来了。

    两人小声说着话,一路走到顾之棠的院落门口。这一瞧就瞧见了伏子昂。

    伏子昂出现的方式太过奇特,因他不是站着的,而是趴着的。

    他在对着墙角那个狗洞思考人生。

    顾之棠眉头微皱,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在路上遇见他,与他一道来的。”石向荣问伏子昂,“你可想好要如何钻了?”

    伏子昂不搭话,只抬头看顾之棠,激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伏子昂道:“四郎,你可来了!我不用钻狗洞了吧?”

    还没等顾之棠答话,石向荣便是一声冷笑:“钻!必须钻!连四郎挖的狗洞都不愿钻,又怎能做四郎的兄弟呢?”

    伏子昂:“我——”

    “这钻的是狗洞吗?这是一种仪式!”

    “我真的——”没钻过狗洞啊!

    “你若是真想和四郎做兄弟,便应把这当成是荣耀!”

    伏子昂面如死灰,一咬牙重新蹲下去,正想豁出去以博得顾之棠好感时,又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四郎竟还有如此奇怪的规矩?”

    这是——江暮云的声音!

    钻是不能再钻了。他怎能在江暮云面前做出如此不成体统的事情呢?

    伏子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石向荣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重重叹气,“我本以为你是条真汉子!没想到却令我失望了!”

    伏子昂委屈。

    顾之棠面无表情道:“别闹了。还有石向荣,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明天我就让人来堵这狗洞。好好的门你不走,每次非得要钻狗洞你什么毛病?“

    “四郎!”石向荣大惊,“难不成你忘记了往日被禁足时,这狗洞与我们一同度过的光辉岁月了?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对不起,我忘了。”

    于是石向荣也委屈了。

    顾之棠回过头去,斜眼睥睨江暮云,“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们?你就不去看看你的父亲?不担心他们打起来吗?”

    江暮云摇摇头,“不会的。我父亲是个斯文人,从不轻易与人红脸。”

    刚才那架势可看不出斯文人的模样啊……江暮云哪来的自信?

    “没关系,我爹会劝架的。”石向荣宽慰说道:“放心吧四郎,我爹劝架很有一手。”

    顾之棠彻底无话可说。

    石向荣真是愧为她的好兄弟,每次都不能准确领悟到她的意思。

    她想把江暮云赶走的意图这么不明显吗?

    拜托你用点脑子啊石向荣!非得要每次都要跟她对着干!

    哦对不起,忘了你本来就没有脑子。

    她其实很想把这三个人都轰出去,自己安安静静的度个假过个年,好不容易从太学里出来,可以逃过他们的摧残了,又怎能把大好的假期浪费在他们身上呢?

    如今真是热闹过头了,她有些遭不住。

    可是很显然这三人都是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彻底黏上她了。

    四人凑到一块去了,如今能干什么呢?搓一搓麻将吗?

    总不能光听石向荣和伏子昂两人胡说八道吧?

    正当顾之棠思考着要不要拉江暮云他们去凑一桌麻将打发时间时,顾夫人让人来寻她了。

    “夫人说,将军旧日麾下出去打猎,猎得一些新鲜野味,在冬日里倒是难得,便给送上门来了。现在已经架起了碳火,就等你们过去烤肉呢。”

    顾之棠一拍手,“走!去烤肉!”

    等看到那些野味时,顾之棠的面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因为居然都是……鹿肉?

    若是没有记错,鹿肉益气补脾,壮阳补肾?

    哪个部下这么贴心,这么不怕死的吗?

第63章 送给你的呀

    鹿肉切成薄片,佐以料酒、茴香、丁香、胡椒、大料等物放在一处精心腌制。

    等过了一个时辰,鹿肉吸饱了汤汁料水,筷子一夹,把鲜美滑嫩的肉片贴在烤炉上。

    一股肉香顿时散开来,炉火因为滋滋作响的鹿肉滴下几滴油脂,暗红的碳火刺啦一下拔出一簇火苗。

    四人围在一处,一边烤火,一边自己动手烤肉。

    这肉香是香,好吃是好吃,可一想到对方的险恶用心,顾之棠便有些食不知味。

    壮阳补肾虽然是好物,只是……若是有人把这东西送给一个男人,那想必没有多少个男人能消受得起此等好意。

    顾之棠狠狠咬了一块肉,心中越发觉得自己不孝至极,因为她这是在踩着她爹的脊骨喝酒吃肉啊!

    不行,她得把那不知好歹的部下揪出来,让他以后别送鹿肉这么贴心了!送别的来!

    又往旁一瞟,发现顾夫人一脸淡然的忙他们开封了一坛陈年雕花,对于送鹿肉一事全然不放在心上,顾之棠更是不由得重重叹气。

    她这娘亲未免太过与世无争了,她就一点也不担心在别人看来,她这丈夫是不行的吗?

    顾之棠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娘亲拉到一旁,问道:“娘,这鹿肉,是谁送来的?”

    顾夫人略微想了想,道:“归德将军,娄烨。”

    娄天华他爹。

    娄烨与顾成业一向不对付,此番送来鹿肉,顾之棠更加怀疑他的险恶用心了。

    这不是在嘲讽顾成业不行吗?

    顾之棠顿时悟了,更是急道:“那这鹿肉怎么能收呢?娘亲精通药理,不会不知道,这鹿肉到底有何用处吧?若是让我爹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顾夫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奇道:“这和你爹有何关系?人家指名道姓要送给你的呀。”

    送给你的呀……

    你的呀……

    呀。

    还他妈呀。

    顾之棠面色青了,“娘亲!人家这是在笑你儿子不行!”

    不对,她与娄烨无冤无仇,娄烨怎么会用这种把戏来对付她?

    那么就是娄天华了!

    顾夫人道:“你本来就不用行的呀。”

    “可——”

    “快去与你同窗一处玩耍吧,我也给你爹留了点,敞开了吃。”

    这下,轮到顾成业踩着她的脊骨喝酒吃肉了。

    顾之棠面色青紫,气愤难平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一眼瞧见了她的碗中堆满了烤好的鹿肉。

    这鹿肉烤的好,娇嫩中带着点焦黄,鲜美中带着点焦香。

    顾之棠沉思了好一会儿,拿起碗扒拉几下,全扒拉进口中了。

    待放下碗时,顾之棠瞥见一只修长的手,往她碗中又投放了一块肉片。

    “四郎如此喜爱我烤的肉,真叫我受宠若惊。”

    ……不!她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为什么江暮云要帮她烤肉啊!

    只可惜,她口中塞满了肉,腮帮子鼓鼓的,要说话也只能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呜咽声。

    想了想,现在吐出来会更不成体统,于是,顾之棠面色铁青的把肉全咽下去了。

    反而是石向荣瞧见她面色不佳,关切问道:“四郎,可是噎着了?”

    “这肉……”顾之棠面无表情道:“烫嘴。”

    江暮云略一挑眉,随后笑道:“倒是我思虑不周。”

    言罢,又吹了几口,才放进顾之棠的碗中,还叮嘱道:“四郎可别吃得太急。”

    “……”

    踩着她脊骨吃肉喝酒的人,不止她爹一个,还有这三个人。

    不仅如此,这江暮云还爱来祸祸她。

    顾之棠沉默许久,决定不能让他们这么心安理得,于是决定把娄天华的险恶用心揭发出来。

    顾之棠轻叹一声,道:“这鹿肉是娄天华是送来的。”

    听见娄天华的名字,江暮云倒是还面色如常,而石向荣和伏子昂齐齐停下筷子。

    他们一脸懵懂的看着顾之棠,等待着她的下文。

    顾之棠又道:“这鹿肉益气补脾,壮阳补肾,乃是男人滋补的好物。”

    傻子们啊!人家这是在笑话你们呢!不要吃得这么开心!有点骨气好吗!

    伏子昂和石向荣的脑子可能还转不过弯来,还在愣怔,而江暮云早就做出了反应。

    他又把一块烤好的肉放进顾之棠的碗里,“四郎多吃点,你身子弱,自当补补。”

    好了。江暮云就是来气她的。

    顾之棠又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伏子昂面色复杂,娄天华都如此大献殷勤,他又怎能落后于人?

    他忙坐正身体,一本正经道:“那我……我虽然没有什么好物送给四郎的,但是……但是我爹昨日去了南山道观摘了茶叶,据说是观主亲自栽的,我明日送来一些给你。”

    南山道观的茶叶据说开过光,那儿的茶叶千金难求,素来为权贵所追捧。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啊!她难道是要图谋他们的礼物吗?她是想要他们同仇敌忾,一起唾弃娄天华,一起吃不下饭!

    顾之棠瞪伏子昂,随后又把目光转向了石向荣。

    石向荣却不看她。

    他非常不屑的瞪了伏子昂一眼,鄙视道:“你难道不知,这茶叶要经过烘焙炒茶之后才能泡来喝的吗?昨日刚摘,明天就送来,是要赶着给四郎煮一锅浓浓的绿汤吗?”

    “啊?”伏子昂大惊失色,“那我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要先学炒茶,炒好才能送过来!”

    顾之棠听不下去了。

    她很贴心的给江暮云夹了块肉:“暮云兄也当补补。”

    江暮云笑意未变,两人你夹来我夹去的客气,肉没吃得多少,倒是说了一箩筐的客气话。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不少酒。

    这边吃吃喝喝,那边书房里也定下局来。

    江孝争辩不过,又无法把江暮云带走,怒气一上头来,直接拍板钉钉:“好!我今日也住下了!”

    他说要住下,顾成业又不乐意了。

    “不行不行,年关在既,晦月除旧迎新,留你过宿,怕是会影响我一年的运势。”

    江孝面色一青,此番可不是在嫌弃他不是个好东西?

    顾成业又道:“我决定了,你还是带着贤侄走吧。”

    所以他们在书房争了一天,到底为的什么?!

第64章 上元节

    顾之棠过了个极其热闹的年。热闹到有些消受不起。

    江暮云被江孝拎回家之后,可能是惨遭禁足,竟是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可石向荣和伏子昂就不一样了。

    许是上次来的时候得了些趣味,现在他们一有空就往将军府跑。有什么事情,总是要拉着顾之棠一处去闹才行。

    而顾之棠呢?她不想的啊!

    她宁愿捧着圣贤书寒窗苦读,她也不愿陪这群脑子有问题的傻子去玩啊。

    但是没办法。

    顾成业觉得,她越来越像个书呆子了,不想见她沦落到如此地步,于是大手一挥:玩!去好好玩!玩不好不许回家!

    顾之棠还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左边石向荣,右边伏子昂,三人颇有气势的上街去。什么好玩的,热闹的,都要往前凑一凑。真的,她觉得跟他们待一起久了,自己看着也像个傻子了。

    一开始,她是期盼着年假的。

    毕竟,年假足足二十天,二十天不见着那帮人,她觉得可以把她被气得亏损的身子补回来不少,是个修身养性的好时机。

    可现在她后悔了。

    此时顾之棠觉得,往日在学堂的日子是多么的清闲,多么难能可贵,她实在不该嫌弃,现在惨遭报应了。

    上元节那天,顾之棠又是照例打扮好等着石向荣上门来找她。

    铜镜中的少年唇红齿白,半长的头发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眉是远山眉,贵气却稍显秀气。

    眼是桃花眼,一瞥便是风流无双。

    唇是菱唇,虽然不够威武却很好看。

    “呜呜……”顾之棠激动的抱着镜子,过了好半晌才把镜子扣在案上,“我真好看。”

    顿了顿,她又叹道:“我怎么这么好看呢?”

    顾夫人拿了一件银狐滚边的大氅给她披上,暗笑着瞪她一眼,“哪里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要谢爹娘生得好。”顾之棠拍了个马屁。

    “滑头!”顾夫人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今夜出门,可要当心。有些小娘子啊一年到头被拘着,也就今晚能出来撒欢呢。一见你这些俊俏的小郎君,个个都恨不得把眼睛长你身上似的。我可不想你出门一趟给我弄个儿媳妇回来,知道吗?”

    顾之棠嘴角一抽,“娘亲莫怕,这京都的闺秀向来循规蹈矩,不似边疆那般彪悍。你且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顾夫人高深莫测道:“未必。你爹当年都能被扔一身的瓜果香囊,谁知道呢?”

    顾之棠听了眼前一亮,正想问起当年关于她和顾成业的八卦时,顾夫人又拉着她神秘兮兮的叮嘱。

    “四郎长得好,谁不喜欢啊?”顾夫人悄声道:“你和石向荣一起,若是有人拿香囊香帕扔你身上,你就拉过石向荣来挡,这样就砸不到你身上来。”

    顾之棠愣了一下,心想别看顾夫人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但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拍拍胸口保证:“儿子定然不忘娘亲嘱托。”

    只是这边顾之棠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惹事,那边刚出门时,她就遇到了一点麻烦。

    还是了不得的麻烦。

    事情是这样的。

    顾之棠左牵黄右擎苍,哦不,左石向荣右伏子昂,三人大摇大摆就上街去了。

    因有两尊护法在,顾之棠寻思着,今晚不管是扔香囊还是臭鸡蛋,有这两个人来挡,是怎么都不会扔到她身上来的。

    于是,步伐便迈得比往日嚣张了那么一些,眼波便比平日风流了那么一些。

    一路上惹得多少小娘子小郎君脸红心跳自不必说。这本该是个恣意潇洒的晚上,可谁知道,他们一行人遇见了娄天华。

    遇见娄天华也不算是个怪事,要怪只能怪这城太小,撞一处了。

    那娄天华身边还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两人站到一处去,倒显得有几分般配。而他们此时,正在猜灯谜。

    顾之棠一意气风发起来,自己也管不住自己。她还心心念念着那鹿肉之仇,一瞧见娄天华就挪不动步,于是便上前找麻烦去了。

    “谜底是白芷。”顾之棠强行插了进去,对着小贩道:“我答得可对?”

    小贩见她气度不凡,又是锦衣华服,顿时拍了个马屁,“诶呀!小郎君果真是才思敏捷。谜面不着一字,谜底正是白芷!”

    猜了半天猜不出来的娄天华:“……”

    小贩不好意思的笑笑,对着娄天华道:“不好意思啦,既然是别人猜出来,那这盏花灯,就不是你们的啦。”

    说着,便把花灯递给顾之棠。

    娄天华身边的那小姑娘快哭了。她望着那盏心心念念的鲤鱼花灯,暗中掐了娄天华一脚,气得跺脚。

    顾之棠瞥她一眼,心想她不至于要跟个小姑娘作对,这是她和娄天华的恩恩怨怨,不涉及旁人,于是悠悠一笑,“我不要花灯,这花灯送给她吧。”

    娄天华大感屈辱,“顾之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来秀的,定要秀得你无地自容!让你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丢脸!

    顾之棠哼了一声,不搭话,只是又指了一盏花灯,自顾说道:“败麦城……败麦城,关羽卒,谜底是翠。”

    “话别之后弃前嫌,谜底是谦。”

    “人来鹊鸟飞,谜底是借。”

    ……

    周围聚齐的人越来越多,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一声。

    小贩的面色青了。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他喜欢娄天华那种半天猜不出来的,不喜欢这种一猜一个准的啊!

    “这是今晚的头筹。”小贩为了继续做生意,决定把她赶走,于是奉出一对比翼鸟样式的簪子,不贵重,却胜在小巧精致,“小郎君猜了这么多灯谜,我便把这对簪送给你。不知这女簪是不是也要送给这位小娘子呢?”

    顾之棠此时才回过神来,瞧见娄天华身边那小娘子双颊泛红,目光闪亮的看着自己,暗道一声不好。

    她忙抢过小贩手里的对簪,义正言辞道:“我如今没有可许之人,便让它随风而去吧。”

    然后手一扬,把簪子往旁边的水池一丢。

    哪想那个小娘子也是个性情中人,见簪子被丢了,忙饿狼扑食一般,跟着那簪子去了。

    只听扑通一声,人落水的声音传来。

    娄天华则是大叫一声“妹妹”,然后也跟着跳下去了。

第65章 他抢我东西

    顾之棠现在很慌,很无措。

    甚至也想跳下水冷静一下。

    就在顾之棠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在水里扑腾的娄天华大喊:

    “救命啊!我不会水啊!”

    不会水你救什么人?

    顾之棠面色一青,往旁边看了一眼,那石向荣和伏子昂就像下饺子似的,接连扑通两声,跟着落水了。

    她不太指望这两人,于是也解了大氅,想跟着入水救人,肩上却扣上一双手。

    “我来。”

    言罢,便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一跃而下,扑通一声,也落水了。

    是江暮云……

    五个人在池子里扑腾来扑腾去,扑腾起一池水的水花。

    先是伏子昂和石向荣两人把娄天华给拽上来,随后江暮云也把那个小娘子带上来了。

    顾之棠看了一眼,发现娄天华吐出了几口水,一双眼睛还是如同往日那般有火气,灼灼似贼盯着她。

    看来抢救及时,没大碍。

    又跑到一旁去看了小娘子和江暮云,发现小娘子面色虽然惨白,一张唇也冻得青紫直哆嗦,但至少不是昏迷不醒。

    顾之棠一颗心放下了大半。

    只是还没有放下的那半颗心,触及到小娘子那期期艾艾的眼神时,又提起来了。

    小娘子颤巍巍伸出手来,“簪、簪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挂念簪子呢。

    顾之棠面色一黑,想了想,把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去,宽慰道:“俗物而已,随你兄长回家吧。”

    小娘子不依啊,她看着顾之棠的目中充满了依恋不舍。

    她坐起身来,身体缩在宽大的大氅底下,只露出了半张脸。

    那双眼睛也如同她兄长那般,看着顾之棠时,炯炯有神。

    太有神了,顾之棠感觉大事不妙。

    “你、你是哪家的小郎君?”她哆哆嗦嗦的问,一点也不怕羞。

    顾之棠假装没听见,她拉过湿漉漉的江暮云,说道:“你瞧,他是不是俊秀无双好人才?方才他救的你!英雄救美,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啊!”

    江暮云面色也显出一丝青紫之色,也不知是被冻出来的,还是气出来的。

    他冷笑道:“四郎倒是贴心。”

    娄娘子看了江暮云一眼,并没有顾之棠期望出现的那种痴迷之色,反倒是一撇嘴巴,“哇”的大哭了。

    这是救她的人,合该谢谢他才对,可是……

    “他抢我东西!”娄娘子大声控诉。

    ??

    顾之棠眉头微皱,不由得打量了江暮云一眼,发现他左手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拢在湿漉漉的长袖中,在街边灯火通明花灯的照映下,似乎有银芒闪过。

    她不确定自己看到的东西,正想再确认时,江暮云却是把手一缩,彻底缩进袖中了。

    江暮云冷淡道:“我没有。”

    而此时,缓过神来的娄天华一把把自家妹妹从地上捞起来,盯着顾之棠,目光似喷火,“顾之棠!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是,她什么都没干啊!

    娄天华没有理会她,拉着他一步三回头的妹妹走了。

    他们走了,这还剩下三个落汤鸡。

    寒冬腊月,此番落水不好生养着,怕是真要落病了。

    这游街也游不下去了,石向荣和伏子昂两人相继告别。轮到江暮云的时候,他却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

    “你不回家?”顾之棠问他。

    江暮云摇头,“我此番回去,我父亲见着,定是要怪我有失体统了。”

    顾之棠干笑,“江孝大人家教真是严格。”

    “不如我去将军府上换件衣衫?”

    人家怎么也是帮她救了人,善了后的,就换件衣衫而已,不答应未免太不近人情。

    把人冻坏了,顾之棠也赔不起啊。

    于是,她回家的时候,没有带着小娘子,反倒是带着一个大郎君。

    顾夫人见到她这番模样,又打量了江暮云湿漉漉的行头,重重叹气,又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顾成业看见江暮云,惊叫了一声贤侄,然后把他带走换衣裳了。

    顾夫人对着顾之棠道:“你今日要出门的时候,我这眼皮一直跳啊跳,我就琢磨着你得闯点祸出来才行。果不其然,小娘子没招惹,倒是把人家同窗给祸祸了。”

    顾之棠一时哑口无言,这番话不知道从何处反驳起,于是只好打个哈哈,含糊过去了。

    这边江暮云刚刚换好衣服,喝了姜汤,那边顾成业已经擅作主张的令人去了江府。

    “就说贤侄今晚在我这儿歇下了。明日再给他送回去。”

    顾之棠一走进门的时候,便听见顾成业的这话,嘴角不由得一抽。

    “四郎你来得正好。”顾成业对她招招手,“来招待招待你这同窗,我要与你娘饮酒去了。”

    说完就撂担子不干了。

    江暮云身上换了一件深色窄袖的衣裳,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

    他平时穿得多是宽大的儒袍,此番看着,倒是添了几分俊朗阳刚,英姿飒飒。

    江暮云一手拿着碗喝姜汤,一手拿着白叠布擦拭头发,姿态很是漫不经心,很是随意慵懒。

    见她走进来,江暮云抬起头来粲然一笑。

    因他面色被冻得苍白无比,唇上更是没有一分血色。这一笑,当真有几分病美人的风韵。

    顾之棠轻咳一声,随后走过去。

    见他肩头被低落的水珠打湿一片痕迹,眉头不由得皱起。想起身唤人来替他擦拭,江暮云却摇摇头。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顿了顿,江暮云又道:“若是四郎想谢我,帮我做些小事,我也是受用无比的。”

    话音一落,顾之棠手上就被塞了一张半湿的白叠布。

    顾之棠左右为难,最终忍住了把布帛扔他身上,随后转身离开的冲动。毕竟要不是他那一跳,现在被冻成个鹌鹑的人可就是她了。虽然这是强买强卖的交情,但是她欠不得别人一分好。

    擦就擦,又不是没擦过。

    “你这赶鸭子上架为难人的本事倒是厉害。”

    她跪坐在江暮云身后,擦拭得很是随意。

    江暮云轻轻一笑,“我何时为难过你?若是不喜,大可离去。”

    话虽是这么说的。

    顾之棠一撇嘴巴,然后又不经意的问:“你方才怎么出现得那么及时的?”

    “因为我一直在四郎身边啊。”

第66章 你想造反吗

    顾之棠一顿,放下白叠布,不擦了。

    “是吗?那真是巧了。”她坐了一会儿,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喝姜汤。

    她安静的时间太过长久,江暮云一碗姜汤都快喝完了,也不曾见她说话。

    江暮云问道:“四郎何所思?”

    顾之棠抬起头来看他,问了一句话:

    “你爹想造反吗?”

    江暮云听闻此言,还没咽干净的姜汤不由得一呛,面色涨得通红,同时还在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啊咳,咳得满面通红,让他苍白的面容添上一抹艳色。

    顾之棠还在看他。

    一本正经,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咳嗽。

    “四郎你——”

    “没事你先咳着,我知道被噎着很难受。”

    “只是我——”

    “想好再回答。”

    于是江暮云沉默了。

    他认真的思考很久,然后回道:“我父亲忠君爱国,为大齐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万万不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的。”

    没有吗?难道误判了?可是当年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啊。物证是通敌的书信,上述江孝和外贼是如何图谋大齐,意图里应外合共谋江山。

    人证嘛,一个附属国送来的质子。信誓旦旦说是江孝假借探望之名,实则是见面谋划商议谋反大计。

    顾之棠皱眉,又问道:“那你想造反吗?”

    “不想。”江暮云扑哧一笑,道:“要说造反,那可非一朝一夕之事。人心,财力,还有……最主要的兵。我爹一个文臣,若是现在才要造反,要准备也显得仓促了。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一仓促那就是送命的事情,谁这么傻?”

    顿了顿,江暮云又补充道:“还是四郎你想造反,所以来策反我了?”

    顾之棠睨他一眼,义正言辞道:“我怎么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种话你与我说也就罢了,万万不可再与他人说,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

    挑起话题的人,好像是她自己?

    江暮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叹了一口气,“人生在世,多的是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只想做个富贵闲人。”

    “比如……做个纨绔?”顾之棠吃了一惊。

    江暮云略微沉吟片刻,“也可以这么说。我其实,很羡慕四郎。”

    顾之棠打量他好几眼,“做纨绔确实挺舒坦,想做便做啊。”

    “我父亲会打死我。”

    “哦,也是,毕竟江孝大人家教严格。”

    江暮云端起空掉的碗,端详来端详去,忽然可怜巴巴的问:“四郎你能不能……”

    “?”

    “再给我来碗姜汤?怪冷的。”

    给!难道堂堂将军府还能少他一碗姜汤吗?不仅要给,还要豪气的给!

    顾之棠亲自拎了一个巨大的酒坛子去了小厨房,“给我满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打酒的。

    厨娘把姜汤颤巍巍的灌进酒坛却只灌了半肚子而已。

    厨娘害怕,“您看……”谁没事会煮那么多姜汤啊!

    顾之棠没说什么,抱着略烫的姜汤酒坛就回来了。

    “喝!”

    听得她这一声豪气的叫唤,江暮云眉头一皱,“我喝不完……”

    如果石向荣此时在这儿,定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喝!必须喝!四郎给你端的姜汤你不喝完你还是人吗!

    可惜,顾之棠自己没办法做出这么厚脸皮的事情来,于是折了个中,“允许你只喝一半。”

    “不必。”江暮云道:“四郎与我一道喝就可以喝完了。”

    于是……于是她就被拉着一起喝姜汤了。

    酒坛里还带着酒味,和着姜汤的气味,这味道果真怪异得很。又呛又熏人。

    别人是酌酒对饮,到他们这儿就变成姜汤对饮,跟个傻子似的。

    顾之棠不由得叹气,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拎一坛酒来,这姜汤喝多了,真的想吐啊……

    姜汤喝不醉人,当顾之棠回到自己房中时依旧异常清醒。

    她记得,过些日子,就会下一场春雪。

    瑞雪兆丰年,父皇去了宗庙做了法事,祈福来年风调雨顺后,又去了猎场。

    就是在今年,公主和江暮云相遇了。

    可如今江暮云连考试都没有去,自然不能结业出去。

    顾之棠不太确定,江暮云还有没有机会被邀请。但是她想改变一些事情,她不想让江暮云和公主再碰面了。

    一碰面那就是后患无穷。

    她决定要做点什么来改变一下,就从不让江暮云去狩猎开始。

    心里打定主意后,顾之棠心里宽慰许多。同时也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给他喝姜汤呢?如果不给,让他病个半死不活的,只能卧床度日,这样不就是永绝后患了吗?

    她真是失策啊失策!不知道现在趁着江暮云睡觉把他丢水里再滚一圈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顾之棠倒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她知道,她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在不惊醒江暮云的情况下搬动他,把他扔水里的,而如果要叫顾成业搭把手,想必他也不会答应,于是只能作罢。

    第二天一早起来,顾成业就告知她,江孝一大早就过来寻人,她那同窗已经回去了。

    顾之棠“哦”了一声,并未有什么表示。

    反观顾成业那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想必是在和江孝两人的对战中又稳占上风,那心情暗爽的模样全都写在脸上。

    过了年假,顾之棠又回了太学。

    这将近一个月没有看见她的监舍,还真是分外想念。

    正当顾之棠一件一件摆好自己的物品时,石向荣就冲进来了。

    他黑着一张脸,心情明显看着不佳。

    只是若放在平时,他定然是不管不顾与顾之棠说了,但是今天却一脸憋着的模样,实在反常得很。

    ”四郎,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顾之棠听见这话,不假思索道:“不当说就别说。”

    “不,我还是说吧。”石向荣道义正言辞道:“四郎!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可以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呢?你有江暮云了!为什么还要去找别的女人呢!”

第67章 不会有好结果

    顾之棠一颗经历过千锤百炼的心此时还算镇定。听见这一番话的时候,也不过是眉头略微一挑,心头略微一跳而已,面色倒是如常。

    她淡淡的瞥了石向荣一眼,发问:“我什么时候……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了?”

    石向荣一横眉,愤愤道:“虽然你是我的好兄弟,但是我决不想你变成如此薄情的人!江暮云你人都还没捂热呢!你怎么就……诶!那江暮云人还不错,虽然我之前不大喜欢他,但此番我倒是欣赏他了。可你……可你未免太对不起他了!”

    因年假了一通胡闹过后,石向荣倒是对江暮云略微改观,在他心里也勉强把江暮云归于自己一方阵营。

    既然是兄弟,那便要肝胆相照!

    他做不出背后插兄弟两刀的事情!

    顾之棠沉默半晌,略略理了理思路,提出了三个问题。

    “第一,我怎么就薄情寡义见异思迁了?我见谁了思谁了?”

    “第二,我与江暮云清清白白你是真看不出来呢,还是在装傻呢?”

    “第三,你怎么就欣赏江暮云了?怎么就觉得他人不错了?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石向荣一脸大无畏的表情,正正经经道:“别的先不说,你以前同我说过,做纨绔,便只能交酒肉朋友。他与我们喝过酒吃过肉,就算我朋友!”

    顾之棠一脸惊诧,随后怀疑石向荣才是顾成业亲生的。

    此时,又听石向荣道:“至于你与江暮云的事情,我与伏子昂商量过了,觉得不是不可接受。”

    “??”你们背地里擅自决定了什么?

    顾之棠一脸惊恐,还想为自己的清白辨解一声,那石向荣又说:“至于那挖墙角的人,则是一个小娘子。如今人都找上门来,四郎你还不认?”

    “找……找上门来了?”顾之棠又是一慌。

    “人就在太学门口等你呢。要不是有人拦着,估计早跑进来找人了。她看见我的时候,就巴巴的问我,是不是你的朋友。我没理她。”

    顾之棠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点头,“你不理是对的,我们继续不理,假装没发生过吧。”

    “但是我刚才路上一想,觉得她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一想,便想到了上元节那天,四郎你不是去调戏了一个小娘子吗?”石向荣又道。

    石向荣话刚说完,就看见顾之棠盘腿坐在床上打坐。面上不辩喜怒,没有表情。

    “四郎,你这是……?”

    顾之棠面无表情道:“我需要冷静一下。”

    石向荣叹气,他也在顾之棠对面盘腿打坐,但他是静不下来的性子,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他想,那个小娘子长得也挺好看挺可爱的,可偏偏四郎一颗心吊在江暮云的身上,此番怕是要一腔真情错付了。

    天气尚冷,寒风料峭,刮在人的脸上还是生疼。石向荣起身,打算关窗,又想起了那个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还在等着四郎的娘子,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石向荣道:“四郎,天挺冷,她一直站着怪可怜的,你不去见见人家解释清楚吗?”

    “……不去!”顾之棠咬牙。

    石向荣叹道:“那我替你跑一趟吧。”

    顾之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千叮咛万嘱咐:“你千万不可给她留下任何幻想,我是决计不想和她有什么纠葛的。叫她早日死心,不要再来找我了。”

    石向荣拍拍胸口,打了包票,然后就出门了。

    这一走出来果然很冷。

    他走到牌楼那里时,果然看见那小娘子站在不远处三尺宽的屋檐下站着。身上披着一件粉白的披风,一张脸被冻得通红,不过眼睛却很亮。

    真是个大胆得要命的小娘子。

    石向荣又是轻叹一声,走过去,道:“你走吧,四郎不会见你的。他让我来劝你死了这条心,以后不必再来了。”

    娄小娘子见着他,嘴角刚要蔓延开笑涡来,但是听了这话笑容又僵住,一双眼睛红红的,快哭了。

    “他果真不想见我么?我今日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的。你能不能让我当面与他说说话?”

    石向荣哀叹一声,非常铁石心肠的拒绝她:“四郎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还是回家去,不要在这儿吹冷风了。”

    娄娘子嘴巴一撇,眼泪果然掉了来。

    她哽咽道:“不见着四郎一面,我是不会死心的。今日见不着,我明日再来,明日见不着,我后天再来,总有一日能见着。”

    “实不相瞒……”石向荣一脸沉痛,他觉得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娘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太过伤人,但是没办法了,“其实四郎已经有心上人了。”

    娄娘子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咬牙切齿,似乎还带着一股怒气:“是哪家的娘子?你与我说说,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让四郎动心!不然我不甘心!”

    她怎么说也是将门虎女,什么样大胆的事情不敢做?连太学门口堵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了,真上门去求证一番也不是不可能。

    石向荣沉默。

    他的交际圈仅限于太学的同窗,也从未打听过同窗家里有什么姐姐妹妹,何况此时也不能随便说个名字凑数,毕竟还会坏人家的名声。

    于是,石向荣实话实说了。

    “四郎的心上人……是个男人!”

    “啊?”

    娄娘子嘴巴大张,眼泪都忘了掉。

    此话超出她认知的范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呆愣愣的站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心中又是一阵窃喜。

    虽然四郎有心上人,但是还没听说过有谁娶男人做媳妇的。所以不管四郎喜欢的是谁,只要不是女人就行,她还有机会嫁给四郎。

    母亲最近要替她张罗亲事定亲了,娄娘子一口就咬定了顾之棠。

    她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娄娘子开心的道:“没关系。我还是要继续等。”

    石向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震惊于她的豁达。随后再次提醒道:“你清醒一点!四郎是个断袖啊!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第68章 想要多少个男人

    断、断袖?

    断袖是什么,没有人教过她啊!娄娘子嘴唇半张,呆了很久很久。

    她微微抚着胸口,佯装淡定道:“那也……没关系!”

    石向荣看着娄娘子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其实他很欣赏她,奈何四郎郎心似铁,说了不要留下任何幻想,那便不能留幻想,于是石向荣只好继续努力的打击她,好让她趁早放弃。

    石向荣道:“你要知道,四郎是个多情种。像她这样的人,你嫁给她,只能独守空闺,暗自垂泪,没有前途的!”

    娄娘子心脏像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她面上尽失血色,却还是倔强道:“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别人可以,为何四郎不行?”

    石向荣听了大惊,又是恍然大悟。

    对啊,别人可以,为何四郎不行?

    他看着娄娘子的目光变了,几乎要引为知己。但是……不行,他得坚守住,他得继续打击她!

    石向荣咬牙道:“你可千万要想清楚!四郎的心上人,也在太学里!他们朝夕相处,日夜相对,感情必定非常人可比!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只能害了你自己!”

    原来那个狐狸精也在太学里!

    娄娘子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勉强控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苍白着脸,不知是要说服石向荣还是要说服自己,一字一句道:“那又如何?我早就想明白了。既然天下男儿尽是负心,既然我必须得嫁人生子,那我为什么不找个好看一点的,有才气一点的呢?四郎长得这般好看,日后她便是找了别人,我也能说服自己不要大动肝火,不要生气。这不比嫁给一个连脸都没有的草包好吗?更何况,像四郎这种内外兼修的人,本就不是只拥有一个男人就够了的!我……我不会拘着她的!她想要多少个男人,就要多少个男人!”

    石向荣终于一拍手掌,把她引为知己了。

    他双目闪亮,说道:“好妹妹!你说得不错!像四郎这样毓秀无双的好人才,本来就不能只吊死在一颗树上!她想要多少个男人就要多少个男人,想要多少个女人就要多少个女人!你且放心,我会帮你劝着她的!”

    娄娘子欢喜得哭了。

    眼见石向荣要走,她又不甘心,唤住他,“你能不能告诉我……四郎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见石向荣沉默,娄娘子忙道:“你且放心,我、我很有容人之度,不会做出拈酸吃醋的事情的。”

    石向荣道:“其实……那人你也认识。”

    那天上元节,是江暮云把她救上来的,石向荣就当他们认识了。

    “谁?”

    石向荣又沉默。

    他此番说的话也太多了,若是连这个也说,四郎怕是要生气。于是他灵光一闪,说道:“你回家问你哥哥去吧。”

    随后便走了。

    石向荣回到监舍的时候,顾之棠还在打坐。

    他认真打量顾之棠一眼,发现她右眼皮一直跳啊跳,像是眼皮抽搐般,便关切问道:“四郎,你的眼皮为何一直跳个不停?可是不舒服?”

    顾之棠睁开眼睛看他,淡定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怕是会有什么麻烦。”

    不过她一向也不信这些,于是略过不提,问起了娄娘子的事情。

    ”我让你去办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

    石向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此避而不谈,而是反问道:“四郎你除了喜欢江暮云,还喜欢别人吗?”

    顾之棠冷漠道:“我谁也不喜欢。”

    “不行!这怎么可以呢!”石向荣出门一趟回来,立场都变了,“之前是我想错了!像四郎这样的男人,本就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你想要多少个男人女人都可以!以后我不会再反对了!”

    石向荣说的不会反对便真的不会反对,不仅不会反对,反而还会一力促成。

    顾之棠忽然觉得头顶压云,暗无天日。

    她艰难道:“别的先不说,我让你劝的娄家小娘子,你劝走了没有?”

    “劝走了。”石向荣答得很干脆。

    可还没等顾之棠放下心来,又听得他道:“明天她还会再来的!”

    “??”兄弟你怎么办事的?

    顾之棠一双桃花眼瞪圆,咬牙道:“你到底都说了什么?!”

    “我就实话实说啊。”石向荣无辜道:“我按照四郎的意思转达了,但是娄娘子她不听啊。后来我觉得,四郎你反正都是要成家立业的。娄娘子异常豁达,她说你想要多少个男人就要多少个男人,想要多少个女人就要多少个女人,这样好的娘子你上哪儿找去?我觉得你还是从了吧。”

    顾之棠快哭了,“我真是谢谢你啊。”

    “应该的。”

    “……”

    顾之棠沉默。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娄娘子说清楚了。

    她很后悔,她不该让石向荣去的。

    她真的没想到,石向荣居然这么没立场。哦不,他就是太有立场了,事事为她着想才会这么容易被策反的。

    她恨!

    当顾之棠走出太学去找娄娘子的时候,人家已经走了。

    不过娄娘子已经走了,倒是娄天华还站在那儿。

    娄天华看见顾之棠的时候,双目赤红,活像看见了不共戴天之仇人般,好像下一刻就会忍不住扑上来将她撕碎。

    顾之棠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离去,可娄天华也看见她了。

    “站住!顾之棠你站住!”言罢,娄天华气势汹汹而来。

    他目中含着怒火,咬牙切齿说道:“你为什么要勾引我妹妹!”

    顾之棠忙道:“天华兄,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这个人啊,特别不爱小姑娘,我看到她们就嫌烦。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帮我转达,让你家妹妹以后别来了啊?”

    谁知,娄天华听了,更是面色铁青。

    他怒道:“我妹妹有什么不好的?你居然敢嫌弃她?!”

    “没、没什么不好的……”

    “那你喜不喜欢她?”

    “不喜欢不喜欢。”

    “好哇!顾之棠!我要跟你约一场架!决一死战!明日申时之后!后山见!不来不是男人!”

    所以到底是要她怎么答……

第69章 约一场架

    顾之棠不知道事情最后怎么就成了要约架。

    其实她是不想答应约这一场架的,毕竟她不想和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架来,即便那个女人是那个男人的妹妹,也不行。

    可她忘记了,她身边还有一个经不得刺激的热血少年石向荣。瞧娄天华那慷慨激昂的模样,石向荣一下子也上头了。

    于是,石向荣便擅作主张的答应下来:“好哇!谁怕谁?看四郎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明日申时,后山见!”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等回到监舍时,见到顾之棠那过于阴沉的脸色,石向荣这才后知后觉顾之棠的不悦。

    他扭捏道:“四郎,你为何不开心?”

    “你想看我和娄天华肉搏吗?”

    其实她是想问,你觉得我打得过娄天华吗?

    只不过这话说出来过于丢脸,她没好意思说。

    娄天华那身体,壮得跟牛犊似的,跟力大无穷的石向荣不相上下。若是他们两人约架,顾之棠倒是还有兴致一观,可若是她和娄天华约架……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把脸凑上前去让人打。

    石向荣忽然抱了她一下,然后一脸了然,诚恳道:“四郎该多吃点鹿肉,补身体。”

    “……”

    一说起这个,顾之棠又恨得牙痒痒,她一拍折扇,眯眼道:“约!看我不弄死他!”

    顾之棠当场磨墨挥笔,写了足足十页的约战函!

    她定要先声夺人,给娄天华一个刺激,取得先手。约占函里先夹枪带棒,引经典句骂得他无地自容!再把约架的时间延后三天,给她争取一点时间。美其名曰修生养性,让身体保持在最佳的状态,实则提前上山布置陷阱,定要把那娄天华给活捉了!

    约架,也没说不可智取啊。

    只要娄天华敢踏进后山半步,那便是进入战场!兵不厌诈,他爹也是个将军,娄天华学不到精髓怪谁呢!

    顾之棠郑重其事的把约战函交到石向荣手上,“去吧,交给他。这是神圣的一战,告诉他不可仓促,明天我便不去了。”

    石向荣点点头就去了。

    等石向荣回来时,向顾之棠转达了娄天华的话:“他说如你所愿。希望你好好锻炼的身体,不要辜负他。”

    顾之棠笑眯眯的点头,然后第二天就带着石向荣上后山挖坑去了。

    一度还曾经因为人手不够,进展太过缓慢,所以拉上了伏子昂和李桐。

    四人在山上吭哧吭哧的挖坑布置陷阱,而娄天华……在修身养性。

    等到约架那天,天色将暗,要到了约架的时间,顾之棠忙换上了一身拽撒,还很有心机的在里面缠了好几层布,确保自己被打到也不会很疼,这才要出门迎战。

    只是当她刚踏出院门时,就被人堵了门。

    来人怀中抱着一把瑶琴,顾之棠步伐太急太快,一下子撞上去,瑶琴发出一阵响动来。

    瞧见这熟悉的一身白衫,顾之棠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

    “你来干什么?”

    江暮云摸摸自己的瑶琴,道:“四郎撞疼了我的瑶琴。”

    “……需要我道个歉吗?”

    “不必。”江暮云一笑,随后侧身,身后跟着的一群人跟着鱼贯而入。

    顾之棠一眼望去便愣住了。

    他来便来了,怎么还拖家带口的来?

    这些人,都是上次在诗会见到的同窗好友。

    不仅如此,他们手中还拿着东西。

    有拿着被褥的,有拿着书籍的,有拿着画卷的。

    顾之棠心中打了个突,忙问道:“你想干什么?”

    江暮云朝她一笑,“我稍后再招待四郎。”

    然后……

    顾之棠眼睁睁看着这群人拿着东西进了旁边空置的监舍里,间或还听见一阵阵谈话声传来。

    “这里倒是幽静,暮云你会挑地方啊。”

    “确实挺不错,这种安静无人的地方,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博士助教抓到。”

    “我今日其实还偷偷带了酒来,就当做就给暮云乔迁之喜庆祝。在此处喝,也不会有人发觉。”

    顾之棠,懵了。

    一开始被安排在此处,她心中还有微言,但后来她就体验到僻静无人的好处了。

    毕竟别人不是石向荣那种傻子,朝夕相处久了,总会发现她有些习性与别的男子汉不太一样。

    她正乐得窝在此处呢,突然搬来一个江暮云,这不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吗?

    现在要怎么办?把他打出去吗?

    但是对方人多,打不过啊!

    此时落在后头的伏子修慢悠悠走上前来,他手上除了小镜子,其他什么也没拿。

    一瞧见顾之棠,忙喜道:“啊,原来四郎你也在这儿,难怪暮云发了疯似的,要往这儿来呢,早知道我也来了。”

    顾之棠皱眉:“到底发生何事?”

    “我也不知晓啊。据说暮云被率性堂赶出来。我这不赶着来看热闹吗?”

    沉默。

    顾之棠觉得,这太学疯了。

    “我——”顾之棠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她:“四郎,快来!”

    是石向荣。

    顾之棠循声望去,发现石向荣此时已经在江暮云的房间里,正探出窗外来朝她招手。

    兄弟,你动作太快了吧??

    顾之棠青着脸走过去,刚走到窗前,就被石向荣塞了一杯酒。他神秘道:“来尝尝,这酒着实不错。”

    顾之棠铁青着脸,透过窗户的缝隙,发现那群人,已经围桌喝上了!

    哼!当她是那种会同流合污的人吗!

    顾之棠愤愤的咬着杯沿,仰头喝下,心中已经在寻思要怎么把这群不知死活的人给逐出她的地盘。

    味道还……真挺不错的。

    顾之棠面无表情的道:“给我再倒一杯。”

    石向荣还想给她拿一杯,但是有人直接把顾之棠拉了进去,“你这样哪里喝得过瘾?来,哥哥们教你怎么喝酒!”

    于是……他们公然犯禁,在江暮云的监舍里喝起酒来。

    酒很好喝,这种顶风作案的感觉也很刺激,一想到出事了还有江暮云兜着,顾之棠更是毫无心理负担。

    一群人闹到了晚上,大家一起谈天说地,喝了不少酒。顾之棠酒意涌上来,便回了自己的监舍。

    而那群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

    顾之棠躺在床上,脑子被酒气熏得有些晕乎乎的。

    她拍了拍胸口,有点想吐,却拍到了缠得厚厚的布,脑海里顿时闪过什么。

    顾之棠喃喃道:“石向荣,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石向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听见了含糊道:“别管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等明日睡醒再说。”

    “哦。”

    顾之棠觉得有道理,应了一声,然后也躺在床上,跟着睡去了。

第70章 不共戴天

    娄天华在后山吹了一夜的冷风。

    整整一夜,吹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其实他倒不是那么守信,非得要把顾之棠给等到才行。

    实际上,当他在后山等了一个时辰,顾之棠却还没有见着人影的时候,他就察觉出不对来。

    那时,他便想下山了。

    可是……可是他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摔坑里了!

    天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深这么大一个坑等着他。

    而且坑还是正正挖在路上,上头还做了修饰,加上天黑他没仔细辨认,一脚踩空便摔了进去。

    于是,他便这么在坑底呆了一夜。

    娄天华死活爬不上去,便只能抬头望着天幕发呆,心中想生吞顾之棠的想法都有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如今也算是风雅了一把,以后说出去,也能跟人吹牛,说他也是能彻夜守着荒林等着夜观星象的人了。

    可谁知,后半夜居然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这又吹风又淋雨的,还是这么冷的天,娄天华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免不了要遭难。

    是以,第二天见到顾之棠的时候,娄天华红着眼睛,压抑住把她当庭埋了的冲动,冲上去骂她!

    “好你个阴险小人……啊,阿嚏!”娄天华道:“没想到你胆怯不敢应战,阿嚏——”

    顾之棠往后躲了躲,避免他那唾沫星子喷到自己脸上。

    “我此番,与你——啊、阿嚏……”

    喷嚏打到后面,都中气不足了。

    娄天华不肯再开口,他怕一开口又是一声响亮的喷嚏,那样太有损他威武的形象,于是只能对着顾之棠干瞪眼,把一双怒目瞪得更红,更凶。

    顾之棠见他这般憔悴不堪,因为失言心中愧疚无比,此时倒是难得温和无比的问:“天华兄你——你不会在山上等了一夜吧?”

    顾之棠震惊了。

    她是真没想到,娄天华居然是这么守信的人,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娄天华哼了一声,压住喉咙的痒意,正想怒骂她一声无耻小人让他空等,便听石向荣道:“谁会那么傻居然在山上等了一夜?娄天华又不是傻子。”

    “……”

    娄天华要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顾之棠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愧疚感略轻一些,随后正经作揖:“对不起,我昨夜……睡过去了,没来得及出门,让你久等。要不,咱们再另外约时间?”

    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娄天华听了,面上气出青紫之色,嘴唇也哆嗦着,愣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就不怕遭雷劈吗!

    他还会那么傻,还会答应她的邀约送上门去让她作弄吗!

    “顾之棠!我与你,不共戴天!”愤愤扔下这句简短有力的话,娄天华便走了。

    回到学堂里,娄天华心中的愤怒和委屈都快压不住了。

    见到自己的那一帮小跟班关切的问自己,昨夜的战况如何。娄天华再也忍不住,一边打喷嚏,一边向他们诉说这顾之棠如何如何丧心病狂,如何如何胆小如鼠,如何如何的不择手段。

    “这约战,她压根没去!不仅如此,阿嚏——”娄天华愤愤的想,说不定,那坑还是她事先挖好,就等着他去跳,就是要作弄他的!

    娄天华心中更是愤怒,咬牙道:“她还设下陷阱,把我困住,让我回不来。现在想来,这约战压根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我想与她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可她——”

    “博士!”有眼尖的人瞧见了一直站在窗外听墙角的博士,忙拽了一下娄天华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娄天华本来就白得显出病容的面色此时更白了。他僵硬扭头,就看见窗户后边,博士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心中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见博士笑眯眯的问:“哟,约架啊?”

    “没、没有……”太学禁打架斗殴,若非如此,也不必非得要把场地约到后山去了。

    “刚才说得挺绘声绘色啊。”

    “我、我我那是……”娄天华含着泪光,大声道:“我那是骗人的!都是胡诌的!”

    “编得挺好。”博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倒是没有深究,拿着他的讲义转身就走了。

    可博士走了,同窗也走了,没有人再听他细数顾之棠的种种不是了,因为他刚才说他骗人。

    娄天华此时心中的怨气和愤怒,简直就像护城河的水一样那么多。

    可事情还远不止于此,娄天华还有更大的麻烦……

    当顾之棠听到暗地里流传出关于这场架的流言时,真的惊了。

    她喃喃道:“没想到,他真的等了一夜,是个汉子。此番是我的不对,我寻机找他道歉,再另外约架满足他的夙愿吧。”

    石向荣听了摆摆手,无所谓道:“没有必要,近期来,娄天华怕是都不会有时间和你打架了。”

    顾之棠疑惑的看着他。

    “今天早上,娄天华便回家去了,养病。”

    “恩??病得这么严重?”顾之棠一脸愧疚。

    石向荣解释道:“这次不是你的错。”

    顿了顿,石向荣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了,这才凑到顾之棠耳边道:“是昨天晚上,伏子昂带人去敲了娄天华闷棍。娄天华病上加病,这才扛不住的。”

    “??”

    这又是什么不共戴天的恩怨情仇??伏子昂你下手这么狠的吗??

    “伏子昂听了那些对你不利的流言,来向我求证,问我这一架到底是谁打赢了。我、我没好意思说我们那天晚上醉了酒没去。为了四郎的声誉,我就含糊说那娄天华说的都是屁话,四郎才不是故意要困住他呢,只能怪娄天华时运不济,下山的路那么多条,偏偏选了最难走的那条。”

    “伏子昂说,他会为你讨个公道,于是便走了。我跟着他,就发现他带人去敲了娄天华闷棍。放心吧,没人知道。”

    顾之棠默了片刻,“你跟着他,就不做点什么?任由伏子昂胡闹吗?!”

    石向荣委屈:“我哪里是什么都没做?我帮他善后了啊!”

    “……”

第71章 六月飞霜

    顾之棠以手支额,垂首久久不语。

    石向荣关切问道:“四郎,你怎么了?”

    顾之棠道:“合着你们是一个管杀一个管埋啊?”

    这石向荣和伏子昂倒是天生一对,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关键是,他娘的他们的行动力还强得要命!

    “可是坑是四郎你刨的啊。”

    顾之棠一噎,无话可说了。

    她尴尬的轻咳一声:“其实吧,这事儿,不是你我的错。是江暮云的错,他就不该搬来这儿!”

    话音刚落,就听见江暮云的声音:“什么是我的错?”

    顾之棠循声望去,发现是江暮云横坐在窗台上,笑着看她。

    顾之棠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说好了,划地而住,你住那头,我住这头,各不相干。”

    江暮云但笑不语。他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瓷瓶来,一一摆开,黑白绿三色。

    “我只是来给你送个药而已。听说你和人打了架。“江暮云指着瓶子,道:“黑的这瓶是迷药,打不过可以直接药倒。白的外敷,绿的内服。”

    顿了顿,江暮云眯着眼沉吟:“应当是没什么遗漏的了。”

    顾之棠还未表态,石向荣便拿起黑色的瓶子,开心道:“好东西啊!”

    得,他们这儿刚杀人抛尸毁尸灭迹,那头江暮云又送来一把刀。

    江暮云翻身进来,走近顾之棠身边,俯视她,盯了半晌,忽然笑道:“其实我还有一件金丝软甲,可以刀枪不入,本想也给你一并送来的。可此物太过贵重,若是我随手送人,父亲问起我怕是有点麻烦。不过四郎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送来给你。”

    顾之棠倒是感兴趣了,“哦?何事?”

    江暮云正正经经坐好,道:“我想与石向荣换个床位。”

    “送客!”顾之棠拍案而起。

    “开玩笑开玩笑。”

    顾之棠盯着他,忽然发问:“我想问问你,为何这些事物,你会准备得如此周全?”

    这些迷药啊,金丝软甲啊,还有上次狩猎的药这些,一般的学子也用不到,这江暮云到底哪来的?

    江暮云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只能说,四郎如今玩的,都是我们当初玩剩下的。”

    顾之棠决定还是不要继续问下去得好。

    江暮云没有多做停留,他临走之时,回头问道:“四郎,为何也不问问我为何要搬出率性堂?”

    顾之棠翻了个白眼,“要说被赶出来我是不信的。十有八九是你自己的主意。诶——你别跟我说,我对你的打算不感兴趣。”

    江暮云无辜的道:“四郎,我只是想提醒你……眉毛画歪点。”

    “……”

    他倒是溜得快,没有承受到顾之棠的怒火。

    顾之棠愤而执笔,写了好几张字条“江暮云不得入内”分别贴在门口和窗户处。

    做完这一切后,顾之棠又执笔,写了一张假条。

    她得请个假,明天去娄府上探探娄天华的生死。要是娄天华就这么病死,那也太冤了。

    而此时的娄天华,也确实感觉很冤,冤得六月飞霜,快泣血了。

    因为他被他那娇小可爱的妹妹,扣了一碗汤药到头上来,把他整个人都给砸懵了。

    事情是这样的:

    娄天华倒没有病得多么严重,回家躺了一天,吃了药醒过来时,又是生龙活虎的了。

    第二天的药,是妹妹亲自端来的,娄天华很感动。

    可惜妹妹的眼睛通红,神情不佳,明显是哭过。娄天华一瞧见,顿时皱眉道:“怎么了妹妹?谁欺负你了?”

    娄娘子摇摇头,期期艾艾看他一眼,避而不答,问道:“哥哥,你此番怎会病了?”

    一说起这个,娄天华就一肚子气。他面色狰狞,咬牙道:“还不是顾之棠那个阴险小人!她约我后山打……见个面,但是却失约不来,害我白白等了一夜!”

    打架这样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敢和妹妹说的。

    娄娘子不赞同道:“并非失约,四郎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娄天华气了个倒仰,这才想起来,顾之棠已经把自家妹妹迷得七荤八素的,顿时更是气不打出来。

    为了掐断他们两人的情愫,娄天华只好努力抹黑顾之棠。

    “妹妹,你别再执迷不悟了!顾之棠是个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你不要再迷恋她了!她不是什么好人!”

    娄娘子不服气道:“你如何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我?我此番与她一同升入诚心堂,一同授课,日日相对,我如何不知道?”娄天华冷笑,“诚心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面目!”

    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

    娄娘子一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僵住。她呆了很久很久,脑海里闪过石向荣说的话:那人也在太学,与四郎朝夕相对,感情颇深。回家问你哥哥……哥哥……

    这福至心灵来得不是时候。

    她心脏又像是被人捏住一样,疼得要命,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哥哥,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娄娘子睁大眼睛,拼命的控制泪珠,“一定不要骗我。”

    “你、你说……”娄天华慌了。

    娄娘子鼓足了勇气,问道:“四郎的心上人是谁?!”

    “这我哪儿知道?反正不是你,别想了。”

    不知道,石向荣让她来问做什么呢?

    难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娄娘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哥哥,你喜欢四郎吗?”

    娄天华青着脸,怒道:“胡闹!那等窝囊废!阴险小人!我怎么会喜欢?他日,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四郎难不成是单相思?娄娘子的脸一白再白。

    娄娘子仔细盯着自家哥哥,发现相比起别家的小郎君,出身将门的他倒是俊朗无比,颇为阳刚豪迈,跟四郎的阴柔相倒是互补了。

    还夜半后山见面,这是……幽会了?而且是四郎主动邀约……

    娄娘子一颗心简直被人煎来炸去的难受,而娄天华因为太过愤怒,没有察觉到她的神情,还在用他毕生所学,尽量在妹妹面前文雅不带脏字的把顾之棠骂个狗血淋头!

    而娄娘子终于忍不住了。

    娄娘子反手就把没喝完的药汤扣到他脑袋上去。

    “你干嘛??!”

    “你怎能如此污蔑辱骂四郎?”娄娘子捂脸痛哭,“难道你竟不知……竟不知……”

    “什么?”

    “她一直都深深的爱着你吗??!”

第72章 一片痴心

    一直都……深深的……爱着他?

    爱着他??

    娄天华僵住,一时被这个消息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嘴巴都忘了合上。

    此时,娄娘子还在哭。

    她很难受。

    虽然和四郎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是此时娄娘子所虑之远,已经想到日后为了四郎要兄妹反目成仇的惨剧了。

    本想着,不管四郎的心上人是谁,她只当做不知晓,嫁过去关起门来天下太平,四郎还是她的夫君。

    可如今呢?

    四郎的心上人,竟然是她哥哥!

    这叫她还如何能够心无芥蒂?如何还能欢欢喜喜的嫁给四郎?这不是抢她亲哥的男人吗!

    娄娘子哭着问道:“哥哥,你果真不喜欢四郎么?”

    “我我我我……”娄天华结巴,“我自然不喜欢她!我怎么会喜欢男人呢!这是要断子绝孙的爱好啊!”

    他努力合上嘴,强制镇定下来,佯装淡定道:“妹妹,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我与顾之棠向来不合,这怕是有什么误会。”

    娄娘子摇摇头,一脸悲怆:“石向荣告诉我的,你不是说,石向荣和四郎兄弟情深,不管做什么都黏在一起吗?难不成他还会骗我?”

    “这……”

    确实。

    娄天华抹了一把脸,把脸上淌着的药水给擦干净了,随后艰难道:“我、我我真的不喜欢顾之棠,这怕是个误会。”

    娄娘子激动道:“你是不喜欢她,但是她喜欢你啊!你不知四郎是个断袖么!”

    她查过书了。

    断袖,就是只爱男人不爱女人。她的四郎要狂奔在一条为世俗所不容的路上,她得救她啊!

    而且,四郎真跟哥哥在一起了,那两家将军府都要断子绝孙了啊!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娄天华震惊,“她真的是个断袖??”

    他一直以为是假的啊!难不成那些流言说的都是真的?顾之棠果真如此丧心病狂?比他所想的还要更加不堪?

    娄娘子哭着道:“哥哥你把四郎让给我吧,你不喜欢她,可我喜欢她……”

    “不行!”娄天华激动起来,“她是个断袖啊!你还执迷不悟吗!”

    娄娘子通红着一双眼睛,伤心失落的眼神难以言表,深深的看她哥哥一眼后,捂着脸跑了。

    娄天华心中很乱,因为担心她出事,正想追出去,可此时有小厮来报:“少爷,门外有个自称顾之棠的人说是您的同窗,特来探望。”

    顾之棠?

    “让她滚!”吼完这一句,娄天华又想到了那句“她一直深深的爱着你啊”,不由得一僵,心思一转,又改变主意。

    “等等,让她进来见我。”

    当顾之棠走进来的时候,娄天华已经稍微拾缀过,没有刚才那么狼狈。

    他努力挺直身板坐在圆木桌边,可惜一脸病容实在逞不了威风。

    顾之棠看娄天华。

    娄天华也看顾之棠。

    顾之棠以为按照娄天华的牛脾气,怎么着也要跳起来把她打骂一顿才行。可谁知,他居然只是神情复杂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强忍着不悦,继续端坐着,没说话。

    而娄天华以为会瞧见顾之棠一脸讥诮,高高在上的嘲讽他,却不想,居然只是略带关切的看着自己。

    想起妹妹的话,这其中的滋味当真复杂难以言喻。

    沉默,沉默。

    他们都觉得,对方有问题。

    顾之棠干笑,强行打破尴尬:“哈哈哈天华兄你——还好吗?”

    “哼!你——”你别假惺惺来装什么好人别以为我会上当你早点死了这条心吧,我早就把你的真面目看透了。

    “你来干什么?”不对,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娄天华暗暗咬舌,面色又像是吞了苍蝇一样。

    “我来赔礼道歉。”顾之棠把白绿二色的药瓶子掏出来,“白的外敷,绿的内服,有问题找江暮云。”

    娄天华呆了一瞬,目光落在那瓷瓶上,此番是真的迷糊了。

    顾之棠连药都准备好了,还找了江暮云做担保人情?这一次,果真是来赔礼道歉的么?

    她不是……设计好要对付他,让他丢脸的么?

    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难不成……她真的……

    哦不!不是的!

    娄天华一脸艰难的甩了甩头,随后目光落在顾之棠身上,双目犀利,似乎要把她看透。

    顾之棠心中打鼓。娄天华太过反常,事反常必有妖,娄天华一定哪里不对。

    难不成,他开始变得沉稳,几次三番找麻烦不成功之后,便想要智斗吗?

    智斗不适合他啊!

    本着关切,顾之棠好心提醒道:“你的性子本就不适合猜疑暗斗,心中有什么想法打算,不如都说出来。我既是上门道歉,自然会言无不尽。若是……你还想再打一架,我们也可以另外再约,我保证,不失约!”

    娄天华也是个干脆的性子,于是问出来了:“听说你是个断袖?”

    “?”他妈你就问这个??

    顾之棠面色一青,正想骂回去以正己身,但是话到唇边就哑然失声。

    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娄天华这么不待见她,多半还是因为他妹妹的缘故。

    他不想自己接近娄娘子。

    此时便是个好机会啊!

    于是,急于和娄娘子撇清关系的顾之棠改了主意。

    她点头道:“是的。我只喜欢男人,你只管放心。”

    顿了顿,她有些不放心,又补充道:“这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别说出去啊。”鬼知道他转头说出去又变成什么东西再传出来。

    放心???

    这怎么能放心得起来??

    还只告诉他,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难不成,她真的……真的……

    娄天华实在不忍心想下去了。

    他顿时蹿出老远,躲在竹帘后边,一脸防备的盯着她,目中带着点沉痛及不可置信。

    随后狠狠咬牙道:“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然后,顾之棠被轰出来了。

    轰出来时,娄天华还怒斥她,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叫她莫要再纠缠不休,否则定然不会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手下留情。

    一片痴心?她早说过了对娄娘子不感兴趣。

    好了,他被伏子昂砸了脑袋,终于疯了。

    顾之棠轻嗤一身,转身便要走。

    当她走出几步,这才发现面上有点凉意。

    下雪了。

第73章 我赏你

    “江暮云——暮云兄——”

    顾之棠一路冲进太学监舍,只是叫唤了几声,却没等到回应,不由得奇怪。

    她走近江暮云的门口,敲了敲门,却没答应。

    不在。

    顾之棠一颗心急得像蚂蚁上锅似的。

    下雪了,父皇要去狩猎场了,公主也要去了,江暮云也要去了。然后又要开始……那啥了。

    她觉得,非得要把江暮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着,等狩猎过了不可。否则,真是一刻也不能放下心来。

    反正江暮云不能去,绑也要把人给绑住。绑不住,那就打断他的腿吧。

    顾之棠是豁出去了。

    她回了自己房间,坐了一会儿,寻思要用什么样的由头把江暮云看住。

    若是没有记错,这太学有几个名额,人人都是争着抢着要的。

    头一份就应当落在江暮云身上。虽然说他现在好像是被率性堂赶出来了,但是以博士偏心的程度,顾之棠丝毫不怀疑,便是弄虚作假都要把江暮云弄去。

    顾之棠皱眉,把提拔江暮云竞争对手,让对方把江暮云给踩下去的念头打消了。

    外因不成,那就从内因搞起吧。

    先礼后兵。

    和江暮云谈一番,让他放弃。若是不肯放弃,把他埋雪地里冻一宿,冻坏了也就去不了了。若是冻不坏,再打断他的腿吧。腿都折了,拿头去打猎吗?

    为了你以后的贞操,你就多担待担待吧,阿弥陀佛。

    顾之棠大开着门窗,一会儿低头不知寻思些什么,一会儿抬头张望向院门的方向,就这么等着江暮云。

    等啊等,一直等到天色擦黑的时候,石向荣都下学回来了,江暮云还没回来。

    顾之棠这脸比木炭还要黑了。

    石向荣点了灯,打量了顾之棠的脸色,见她神色不佳,担忧道:“四郎,可是娄天华那厮给你脸色看了?我都说了,等他回来,你去看一眼就得了。那小子死不了的,放心,我和伏子昂都有分寸。”

    顾之棠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石向荣怕是不知道,虽然娄天华没被他们打死,但是给打傻了。虽然傻得不是那么明显,但是顾之棠更欣赏他往日那种明火执仗呛火的性子,欣赏不来他现在这一副……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做派。

    故作沉静中还带着点小姑娘似的扭捏,偏偏还压不住刻在骨子里的执拗和牛脾气。半个石向荣加半个以前的伏子昂,合成了今日所见的娄天华,这当真难以形容。

    如果非要形容伤眼睛的程度,那约莫就是现在五大三粗的石向荣跟着伏子昂学着照镜子上妆吧。

    不想了不想了。会呕血。

    顾之棠道:“跟娄天华没关系,我在等江暮云。”

    “啊?他啊?他今天去诚心堂上课去啦。不过半路就被徐博士叫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吗?”

    顾之棠倒是惊讶了,“他去上劳什子课?”

    “是吧?你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石向荣倒豆子似的,全都往外倒了。

    “那江暮云说,虽然他往日考试总是名列前茅,可年纪尚小,很多知识都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读书应该是厚积薄发的过程,这圣贤书没有吃透,便又回来上课了。还夸博士上课上得好,博士被他一番马屁拍得什么都忘了,当堂让人搬来学案跟着听课。”

    顾之棠听了,怒道:“太过分了!”

    他还真把太学当成他家了?想干啥干啥?这些傻子一个个被哄得跟傻子似的。哦不,他们本来就是。

    石向荣也拍手附和道:“就是啊!太过分了!我瞧见他上课走神打瞌睡了!分明没有认真听!只有博士那个傻子乐得合不拢嘴,精气神比平时都足。读书的时候,吼得跟什么似的,下学的时候,喉咙都哑了。”

    “……这确实太过分了。”顾之棠讷讷道。

    两人正说着,石向荣一天没见着顾之棠,憋了一天,还想继续和她说话。但是这时候,门口响起一阵踩雪的声音,抬头一望,便见江暮云满身落雪的站在那儿。

    顾之棠顾不上石向荣了,眼睛一亮,忙欢天喜地的冲了上去,笑得见牙不见眼,“暮云兄——”

    可谁知,顾之棠一脸灿烂,江暮云倒是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

    顾之棠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随后轻轻一咳,故作惊讶担忧道:“呀!下雪了,暮云兄你怎么不撑伞啊?”

    事反常必有妖,江暮云认认真真的打量她好几眼,这才无所谓的拂了拂肩头的积雪,道:“无妨,也没有几步路程。雪中漫步倒也别有风味,很是风雅。”

    “对对,风雅风雅。”最好风雅冻出病来才好。

    见江暮云抬步要往屋内走去,顾之棠忙扣住他的手,不让他走。一脸诚恳,硬是不肯放他离开。

    江暮云一双眼睛闪过一抹诧异,笑问:“四郎这是何意?”

    “再风雅一会儿。”

    “……”江暮云沉默片刻,“好吧。”

    于是两人像个傻子似的,雪中相对而立。

    那雪花,沙沙的落在身上,那冷风,呼呼刮在脸上,别提多冷了。

    顾之棠倒是不想陪他在雪中做个傻子,可是她要躲到屋檐去看着江暮云一个人风雅,那太过分了。

    于是,为了让他冻出一身病来,顾之棠只好舍命陪君子。

    可惜,江暮云熬得住,她倒是熬不住了,率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尴尬。

    江暮云愣了一下,随后拍拍她的肩头,抖落雪花,笑道:“还是别风雅了,身子要紧。”

    顾之棠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要不……你在这儿站一会儿,让我过过眼瘾?”

    末了,还指了指屋檐下,“我就在那儿看着你,陪你一同赏雪。”

    江暮云盯着她瞧,对于她的厚颜无耻倒是没说什么,而是道:“那为何你我不一起在屋檐下赏雪呢?”

    “不不,”顾之棠摇头,一本正经道:“你在雪中赏雪,我屋檐下赏你。”

    江暮云怔忪片刻,然后他——点!头!了!

    “好啊。”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是顾之棠窃喜。

    可还没等她乐完,石向荣就坐不住了。

    他大声道:“四郎!你欺负人!”

    石向荣你个棒槌!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第74章 今晚上把他埋了

    石向荣拆她的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还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尴尬。

    不过顾之棠脸皮也厚,当下若无其事的把江暮云给拉进房里。还特别谄媚的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指尖不经意触及到他裸露在外头的皮肤,才惊觉竟冷得像冰块。

    果然这风雅的代价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顾之棠的笑容更显得狗腿了几分,忙把他拽着坐下,随手给他倒了杯冷茶。

    “来,暮云兄,暖暖身子。”

    这水也冰,喝下去怕是会更冷。大雪天的饮冷水,这滋味真是……透心凉。

    江暮云笑了笑,倒是没有推辞,一口饮下后,也贴心的给顾之棠倒了一杯,“四郎也来。”

    顾之棠含恨饮了,知道他这记仇的性子怕是从小就有。大了后更是过分,对他做点什么,都得要报复回来。

    果真蛇蝎美人黑心肝啊。

    两人互相伤害了一番,直冷得打哆嗦后,这才摆开了谈话的架势。

    “四郎找我到底何事?”江暮云温声问道,倒是不急着戳破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之棠平时躲他躲得跟瘟疫似的,要跟她说句话,还得自个儿费尽心思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由头,不至于让她把天聊死。如今她自己凑上前来,还大献殷勤,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顾之棠正经道:“不知道暮云兄最近可有打猎的兴致啊?”

    “哦?”江暮云眼睛一闪,问道:“为何如此发问?”

    “实不相瞒,我今日请假外出探望同窗,在回来的路上偶遇了街上的刘半仙,请他帮暮云兄算了一卦。卦象说,暮云兄近日适合闭门不出,更不宜打猎不宜出行,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要是江暮云不听劝告,那血光之灾,是一定会有的!她保证!

    江暮云眉尾一挑,默了片刻,随后才徐徐开口。

    “多谢四郎一番心思,只不过不凑巧,今天徐博士找我,同我提起了皇家狩猎的事情,和我说一声,让我提前准备准备,便是血光之灾,怕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他偏过头来看顾之棠,目光隐含笑意,“不过没关系,我向来不信这些。四郎既有心为我,不如我去狩猎时,四郎多替我祈祷祈祷,也许上天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就免了我这血光之灾。”

    顾之棠听了这话,木着脸,“不不,你这血光之灾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江暮云沉默。

    她没想到,雪还没下,狩猎就提上日程了。

    皇家的猎场可不是后山似的小打小闹,光是启程去猎场,那便是要花上一些时日的。皇驾出行,宫里上上下下起码得提前一个月把所有事情都打点到位了,这才会提上日程来。

    也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居然和前世不同了,不过倒也算殊途同归。

    事情比她预计的要快些,不过现在知道倒也还不算晚。

    “不知暮云兄是何时启程啊?”顾之棠问。

    “三日之后。”

    “哦,还有时间。”今晚赶紧把他扔雪地里冻一冻吧,还来得及。

    打定主意,顾之棠殷勤的掏出一块手帕来,不由分说就要往江暮云脸上怼去。

    “呀,暮云兄你嘴角有水迹,我帮你擦擦。”

    只是还没等顾之棠的手伸过去,半路就被人捏住了手腕。

    江暮云一手捏着鼻子,声音翁翁传来:“四郎做事不厚道,你怎么能拿我送你的药来药我?”

    顾之棠听了,笑嘻嘻的把手帕收了,叹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暮云兄啊。我只是想试试药效而已。”

    她这手帕上,拍了一些药粉,正是黑瓶子里的迷药。不曾想江暮云居然这么敏锐,这都察觉到了。

    奸得跟狐狸似的。

    一说起狐狸,她倒还有几分想念狗蛋了。

    顾之棠叹气。

    江暮云淡笑,也不纵着她了。迷药都上了,还这么名目张胆,看来志在必得,也许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于是,江暮云算得上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可是得罪了四郎?”

    顾之棠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江暮云,直把江暮云看得心中发毛。

    又是这种带着敌视的眼神,把他视为狼豺虎豹,防着他,不信任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暮云就见过她这种眼神。当时他就好奇,问她,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掩饰过去了。只不过两人熟识之后,她隐藏得越发深沉,也没有见到过。如今,倒是又瞧见了。

    江暮云不知为何,眉头微微一皱。

    他吐露心声,向她示好,把打得噼啪响的算盘说给她听,还是没有打消她的防备顾虑。

    这挫败的滋味,他还真从未尝过,如今却是接二连三在同一个人身上尝尽各种被拒绝被提防的对待,一时间心头更是翻涌着各种不同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不知道顾之棠这种敌意为何而来,甚至还认真的反省自己,可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她不开心了。可他自认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没道理会跟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结仇。

    不知道结在哪儿,打不开。江暮云也是束手无策。

    两人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顾之棠才张口道:“你不能去猎场。”

    那个张扬明艳的女孩子,不能再裁在他身上了。就算现在的公主有一半的概率不是公主,顾之棠也不能冒这个险。

    她真是怕了。

    “你不能去猎场。”顾之棠又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了。

    她就知道,江暮云是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被说服的。

    看来,还真的非血光之灾不可解围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顾之棠就摸来两把小铲子,把石向荣叫起来。

    她看了看江暮云门窗紧闭的房间,压低声音对石向荣说:“去挖个坑,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把江暮云埋了。”

    石向荣听了,睡意都去了大半。他急道:“怎么又要埋人?江暮云做错了什么?”

    顾之棠不耐烦跟他解释,只是把铲子拍在雪地上,凶神恶煞的问:“一句话,干不干?”

    “干!”

    四郎吩咐的事情,抛头颅洒热血也得干!

第75章 传个字条

    两人在院子隐蔽的角落里挖了个坑。

    因为没想把人埋死,所以只是浅浅的挖了一层土。到时和着积雪盖上,保管他在里面躺得舒舒服服的。

    顾之棠告诉石向荣她的计划,两人分工合作,一个管杀一个管埋。

    顾之棠负责在酒里下毒……不是,在酒里下药。

    鉴于江暮云疑心甚重,怕他不喝,顾之棠舍命陪君子跟着他一同被药倒。

    石向荣负责善后,在院子守着,等人晕了之后,把江暮云埋在坑里。夜里守着江暮云,让他在里头待一夜,要醒了就给他拍点迷药,继续晕。等人病了,这才捞起来。装作他不慎病倒的样子,给他请大夫,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

    听了这个计划,石向荣沉默了很久。

    他摸着他的良心问道:“江暮云到底做了何事,怎么说埋就埋?”

    顾之棠把手上泥土一拍,眯了眯眼,问道:“如果有人要祸祸你闺女,你怎么做?他敢祸祸我闺女,我不打断他一条腿算不错的了!”

    闺女?

    四郎哪来的闺女?

    石向荣想了想,福至心灵,道:“可是江暮云抢了你的女人?”

    顾之棠眉头一皱,实在无法解释清楚,于是含糊道:“差不多吧。”

    石向荣怒了。

    他本以为江暮云是个明事理的,哪想着实不像话,这才多久就开始干涉四郎了?一点容人之度都没有,以后怎能长久呢?像四郎这样的男人,本来就不能守着一个人就够了的。即便是江暮云也不能独占!

    石向荣把胸膛拍的啪啪作响:“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顾之棠这才满意了,“净手,去学堂吧。”

    两人一同出了门。

    等来到诚心堂,顾之棠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刚摆开课本,便见江暮云站在自己的案头前,看着她。

    “何事?”往旁边看一眼,果然看见一个多出来的书案,就是江暮云的位置。

    江暮云蹲下,问道:“我今日早上,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不知道四郎听见了没?”

    “没。”

    “那我出门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坑?”

    顾之棠十分淡定,“我那是挖来养鱼的。”

    “哦——”江暮云不说话了,转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很快授课博士来了,他路过江暮云书案的时候,为了表示他的喜悦之情,还特意停下来看他一眼,然后才开始授课。

    不过昨日,博士兴致太过高昂,导致他喉咙嘶哑,回去也似乎感染了一些风寒,精神不佳。堂上更是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授课马马虎虎,昏昏沉沉。

    顾之棠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江暮云倒是一脸沉思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

    想了想,顾之棠胆大包天的给江暮云写了一张字条:

    【为表昨日歉意,今天我请你喝酒吧】

    扔过去,正巧扔中江暮云的脸颊。他眼皮一跳,手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字团摊开。想了想,也给顾之棠回了一张。

    【不必。喝酒犯禁,四郎一番心意心领了】

    写完又扔回来。

    不偏不倚,正落在她案前,没有小心眼的弹一弹她。

    顾之棠又是很快挥笔回信。

    【你我兄弟一场,昨日是我过分了。猎场你爱去便去吧,就当我为你践行】

    江暮云回道:

    【不去,我怕有血光之灾】

    顾之棠快气死了,她哪里容得他不去?当下又传了一张字条:

    【如此看我,真是令我心寒,兄弟没得做了】

    江暮云眉头一皱,还是不松口。

    【刘半仙卦象挺准,我还是不去了,近日不宜出行】

    顾之棠冷笑,大笔一挥,刷刷了几行字。

    【不来,我就去揭发你们上次搬来时,一群人在你屋中饮酒作乐,公然犯禁,你看着办】

    这一次,江暮云没有再传什么话,只是给她画了个笑脸。

    顾之棠拍板钉钉,盖棺定论:

    【今日下学后,到我房中来】

    写完,揉成团,又想给江暮云扔过去,可谁知,此时正拿着课本在高谈阔论的博士忽然把课本拿下来,露出了脸。

    顾之棠一心虚,眉心一跳,手的力道便歪了。

    这一次,没能砸到江暮云案上,倒是砸到了江暮云前头那人的身上。

    那人……是娄天华。嗯?他这么快回来了?

    娄天华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扔中了自己的脖颈,吓了一跳。忙用手摸去,摸下来一个纸团。

    他正迷糊着呢,眼角余光瞥见顾之棠对着他笑,那笑靥灿烂无比,手指头还一勾一勾的。

    见她这样,娄天华身体一抖,一张脸变得煞白。

    博士没有看见这儿的动静,他扫了一眼课堂,又拿起书来。

    顾之棠示意娄天华把纸团扔回来,但是勾得手指头都抽筋了,娄天华不仅没有照做,反而面上血色尽失,身体更是微微颤抖,摇摇欲坠。

    她疑惑的看他一眼,以为他是病还没有好,脑子糊涂了,也不执着把纸团要回来,只好又给江暮云传了一张字条。

    娄天华小心翼翼把纸团摊开,待看清上头写的什么,更是用力喘气,那激动的模样和粗重的呼吸声,让江暮云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娄天华此时非常痛心。

    到她房中去?想什么呢?

    她终于忍不住想要暗下黑手了吗?呵!当自己看不透她那点心思?

    娄天华一直在挣扎着,心中的感情非常复杂。

    昨晚他说要回学堂找顾之棠的时候,他妹妹来他床头,狠狠骂了他一通。

    妹妹说,顾之棠对他用情至深,本来求而不得,只能远远观之,以各种拙劣的借口接近他,暗中思慕不能吐露心思,就已经够苦的了!

    就连上元节那天,也是为了吸引娄天华的目光而故意跟他作对,好让娄天华对她刮目相看。她这个做妹妹的看了都忍不住心动,搭进去了。可没想到他这个做哥哥的,对这些心思半点不知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如此伤顾之棠的心,还想与她做不共戴天的仇人,这是何等丧心病狂之人!

    妹妹骂着骂着,娄天华也快被洗脑,感觉自己简直丧尽天良,不是个东西。

    但是,他是不会喜欢男人的。不喜欢男人的他,身上肩负着一个断袖的爱,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知该如何面对。

    这一受到刺激,娄天华更是痛心。当下也是刷刷提起笔来,也给顾之棠传了纸团。

    【你做梦!!我不会去的!!】

    不是兄弟,关你什么事啊?

    顾之棠呆了一瞬,随后好心解释。

    【跟你没关系,我是说江暮云】

    娄天华见了,更是心中一痛,瞳孔一缩,愤而回道:

    【朝三暮四,奸夫淫夫】

    “……”

    顾之棠决定不陪他发疯了。

第76章 我不去了

    下学之后,江暮云并没有回监舍,而是被徐鸿涛叫走了。

    顾之棠亦步亦趋的跟着身后,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徐鸿涛见她如此,忙问道:“四郎可是有事?”

    “学生近日来有一问不解,特来请教博士。”顾之棠恭敬道:“不过博士有事,我便先候着,明日再来也是可以的。”

    徐鸿涛摸摸胡子,对于她如此潜心向学很是满意。身边的江暮云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不过徐鸿涛今日找江暮云来,确实是有事,也顾不上顾之棠了。于是发话让她先离去。

    顾之棠闻言后,笑着点点头,不过却没有真走,而是守着,一步也不肯离开。

    她打算这几天黏死江暮云算了。不管他到哪里,做什么,都不能掉以轻心。若是江暮云溜出太学,直接随大队人马启程,到时候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抓人去。

    天冷,天本来就黑得快些。

    天色暗下来,江暮云这才提着一盏灯笼从院子里头走出来。

    一出门,瞧见顾之棠躲在一颗石头后面瑟瑟发抖,勉强躲着寒风的模样,不由得一怔。

    顾之棠也看见他了。

    她咧嘴一笑,感觉手脚都冻得有点发僵。

    “暮云兄。”顾之棠忙贴过来,问道:“可是要回去了?”

    江暮云点点头,他有些沉默,没有说话,只是自觉的把灯笼往她那边伸一些,照亮方寸之地。

    徐鸿涛找江暮云问了什么,说了什么,顾之棠没兴趣问,所以倒也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跟着他,大有要黏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如今石向荣可还在院子里等着埋人呢。她不赶紧把人带回去,该咋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两人一同走在雪地里,谁也没有说话。沙沙的脚步声在寂夜中听起来尤为清楚。

    江暮云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主动开口了。

    他道:“我父亲来找徐博士,让他来劝说我回率性堂去。”

    这些话,江暮云一向是没处说去。身边虽然朋友一堆,但他却从来只会烂在心里,小小年纪,心思倒是藏得很深。

    可如今不知为何,面对这对他百般挑剔不顺眼的顾之棠,他却总有一股想要倾诉的欲望。

    没有来由的想和她说话。

    顾之棠微微一怔,本不想搭话的,可一想到一会儿还要请他喝酒,于是便和气道:“伯父也是为了你好。”

    这话不管放在何时,都挑不出错来,不过也是毫无用处就是了。

    江暮云也不指望顾之棠安慰他,又是一声轻笑道:“我知道,年后我与他吵了一架,心头气不过于是故意与他作对罢了。”

    顾之棠有些震惊于江暮云居然还会生气与人赌气这事儿,对于他们吵架的内容倒是也有些好奇,不过也没多问。

    她沉吟了片刻,道:“应该是你这一次弃试不考把人给气着了。其实你也不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便是不想蹉跎几年时光不想去历练也不是不行,你让伯父去吏部走动走动,这事儿不就成了么?别人不好开这个口,你爹还不行么?提拔别人不行,提拔你还不行么?祖荫是用来干嘛的?就是用来少走弯路的啊!有资源干嘛不用?不用不是浪费你先祖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吗?这不是对不起你列祖列祖吗?”

    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江暮云微微一怔,随后扑哧一笑,含糊道:“四郎真是看得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暮云心中自有成算,顾之棠也不打算管太多。见他笑了,忙打蛇顺杆爬,笑吟吟的问:“今日由我做东,请你喝酒,替你去去晦气。酒入喉,包你睡得舒舒服服的,明天什么烦恼都忘了。”

    哪想他笑了,戒心还是一分不减,只道:“酒是可以喝,只可惜你不是真心请我喝酒,我不去。”

    顾之棠脸皮一抽,干笑:“哪里?我是这种人么?我是真心实意请你喝酒的。”

    听了这话,江暮云突然停下脚步来,偏头看她。还特意把灯笼提得近一点,昏暗橘黄的灯光打亮她的面庞,白皙的面庞覆上一层柔和的光,显得更为秀美动人。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印出摇曳的烛火,光影明明灭灭,煞是好看。

    江暮云盯了她半晌,有瞬间的失神。

    呵,以为她会害羞?顾之棠睁大眼睛,瞪回去,不甘示弱。

    “看够了么?好看么?”顾之棠拍开灯笼,问他。

    “好看。”江暮云老老实实点头,笑道:“要我作诗夸你一下么?”

    顾之棠哼了一声,又把话题扯了回去,“我真不是时刻想着暗算你,就让我为你赔礼道歉吧。”

    “你知道你平日里看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什么样的么?”江暮云声音微微含着笑意,“左眼写着‘他不是好人’,右眼写着‘有机会就干掉他’。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要对我如此戒备?我得罪你了?”

    顾之棠还未回话,江暮云又道:“便是我得罪你了,你也让我死个明白。我得罪了你什么?在何时何地?”

    顾之棠一撇嘴巴,“或许是在梦中。”

    江暮云沉默了,他低头看路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他又道:“为何不想让我去猎场?”

    不曾想他会问出这话来,顾之棠搜肠刮肚,给了一个很无耻的回答:“因为我想去,名额就那么多,你去了,我便去不了了。”

    合情合理,还特理直气壮。

    顾之棠一点也不惭愧。

    “那我把名额让给你吧。”江暮云看她,“我不去了。”

    “??”

    顾之棠大喜,忙拽着他问:“你此言当真?”

    “当真,我明天就去找博士说。”

    此时顾之棠是真的快笑出声来了。没想到江暮云居然这么上道,那人也不用埋了。得赶紧回去找石向荣才行。

    这样一想,顾之棠脚下越发快。

    院落里没有点灯,只有银辉落在雪地上反射出来的一点点光芒。

    等顾之棠和江暮云两人提着灯笼进了监舍时,石向荣瞧见他们像是瞧见了鬼一样。

    顾之棠对他使眼色,“那个……今天晚上就不用请他喝酒,你也不用守着,已经解决了。”

    石向荣呆呆的看着江暮云,任是顾之棠把眼皮眨得快抽搐了还是无动于衷。

    顾之棠的脸黑了。

    江暮云问道:“石兄这是……?”

    石向荣此时才回过神来,他的面色惊讶无比,指着江暮云问道:“这江暮云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顾之棠皱眉。

    石向荣着急得不行,他压低声音道:“人我已经给你埋上了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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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恃美而骄介绍:
【轻松欢脱,高糖1v1】重生一世,她变成将军府女扮男装的小公子顾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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