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合
嘶,我倒吸了口凉气捂着脑袋转过身,“谁这么缺德啊,疼死个人!”
一身灰衣的中年人正脸色煞白,手持木棍的站在门口,见我还能转过身,吓得他棍子都掉在了地上扭头就跑。
龇牙咧嘴的扫了一眼手指上的鲜血,能不能少看点电视啊!什么时候才能给沈屠大叔科普一下,这样根本打不晕人呀,除非伤到了脖子后的中枢神经,后半辈子就瘫痪了。
“屠叔,屠叔!”我紧跟其后的追了出去。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进来的时候我就特别小心,也就追沈屠的时候放肆了一把。
“能说说你为什么非要找到利安妮的项链吗?”
他大概没有意识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明显的愣住了。
“我遇到了你,那个时候的你。”我目光涣散的盯着他说的一字一顿。
“沈小姐”
站起身的方行旅轻声的喊了我再无其他言语,我没有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他在等,等我说出来自己到底知道了什么,可惜我什么也不知道,说这些不过是想从他那知道点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至于沈宏的死,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正午的阳光正好,窝在躺椅上,半磕着眼睛将身上的毛毯又往上拉了拉。
“方医生,过来喝茶呀!”身后传来了妈妈温柔的声音。
“谢谢,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打搅了。”
耳边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走了,在这里本该没有交集的我们又相遇了。
“沈薄言,沈薄言!”
眯着眼睛望着白晃晃的灯光,整理了一下思绪。刚才的那个是梦境,我还在潭山下的那个山洞里。
撑着胳膊坐起来,手下是绵制的布料,不得不承认,我是真心大,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睡的着,还有刚才我好像听见了方行旅的声音。
“沈小姐真是好兴致哟,离家出走就为了来这里养精蓄锐?还把自己搞的怎么狼狈。”
看来我果然幻听的很严重,这口吻和在梦里一模一样,现在的方行旅应该还在临川。
抬手就摸到了额头上的纱布,想来是刚才摔跤撞到了棺材板上,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真是恐怖如斯!
“沈薄言”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的,温热的气息哈在我的耳朵上,皱着眉头掏了下耳朵。我去,有感觉,是真的啊!
一歪头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饶有兴趣的盯着我,见我一脸懵逼才得意的挑眉浅浅一笑。
“回过神了,那咱们是不是该算算账了?”
这回换我呵呵笑了,用快迷成一条缝的眼睛瞅着眼前的人,抬手打了招呼,“领导,好巧啊!来睡觉啊。”
方行旅抿着唇盯着我,轻轻嗯了一声。他此刻的眼神太过于炙热,我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好像吃饭也不咋行。停,这些都不是重点。
“那啥,赵安没来吗?”
转移话题才是上上之选,边说话边火急火燎的起了床。
“来了,他在村子里找你。上次在安达酒店,我在你的房间看见了赵安的相机,才发现了那条小路,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不管不顾的来看看。”
“有什么发现吗?你昏迷的时候,我去转了一圈。这是个规模挺大的印染厂,年代也挺久远的。”
“村子里有什么传说吗?关于这个地方的传说。”
摇摇头,关于这里我并没有多少记忆,“除了每次不守规矩的人被丢下来,便很少有人来潭山。小时候妈妈还经常叮嘱我不要来这里玩。”
“来,先起来,咱们去跟赵安汇合。”
方行旅很顺手的将我拉起来,刚才我晕倒之前还遇到了沈屠大叔,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万一他去搬救兵,我们就有点惨了。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也怪我这次太过于冒进,独自一人来这里,白白错失了机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拔开拦住路的荒草就能看见下面已经绿油油的小野草,我的心开始隐隐不安。
刚冒头就看见潭山顶上的那块平台上,干枯的树枝已经开出了花来还有星星点灯的绿叶。
我才去医院住了没多久,这树都开花了,这副场景和梦境里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老大,我们得马上离开潭山,离开云安,咱们回临川吧!”
牢牢抓住了方行旅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把他从这里推下去。
“就算再急着要回去,也得去找赵安一起啊!”
方行旅反握住了我的手,好家伙,我竟然忘记赵安也来了,还好他没听见。
“啧啧啧,沈薄言你要不要这么重色轻友,这时想到带方哥回去了,早干嘛去了?”
突然从树后冒出来的赵安,风采不减当年啊!双手环抱胸口,饶有兴致的盯着我们。
“才几天没见,你不用那么禽兽吧!拉着方哥就不放,快说说,你们背着我在做什么?”
被赵安提及,我仿佛握住的是烫手山芋,将方行旅拉的跟紧了,就算这样也不妨碍我动手。
提腿就是一脚,赵安灵活的一闪,啥也不是。
“这位姓赵的单杠选手,能坐下不?咱们回去吧。”
玩归玩,要是真被抓住,肯定有我们好果子吃,所以还是趁早溜之大吉。
“不是想去潭山嘛?为什么突然又要回去?”
扭头目不转睛盯着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方行旅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赵安在后面塞着耳机群魔乱舞,空气突然凝固起来。
“出来两三天了,也不知道菜坏没坏,还能不能吃。”
方行旅故作轻松的开了口,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不能吃就重新买呗。”
从云安出来并没有遇到沈屠他们,在山洞遇见我再加上桐姨还去通风报信,完全可以确定我就是沈恣欢的女儿。
他没有带人来抓我,是不是有所顾及?那个山洞是云安的禁地,是不是说他也是偷偷进去的。
要真是这样,那我就更好奇一个印染厂到底是怎么成为全村人的禁忌的。
禁地
“沈小姐,能说说你为什么要来潭山吗?”
赵贺拿着双手插兜站在我面前,看似随意的问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实话实说的告诉他,我只是来梦境里看看潭山下的山洞里有什么,结果正好碰上有人杀了沈宏,然后被栽赃陷害。
能不能别这么胡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呀!无奈摊了摊手的我只能开始昧着良心说话了。
“看不出来嘛?自杀啊!我要和挂在树上的那个人结婚哎,按辈分,他可是我叔叔......”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下去,也不可能说下去。
方行旅已经收了手套,站了起来,招呼着几个警员将人带回去。
赵贺哪里还顾得上我,忙丢下我,快步走到了方行旅的身边。
“怎么样?”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我友好的冲方行旅微笑着点头,算打了招呼,不过神情冷峻的他好像并不想搭理我,直接无视。
“死于窒息,没有挣扎的痕迹,是熟人做案,其他的细节还得等解剖。”
下午山顶的风呼啸而过,将声音拉扯的断断续续,我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赵贺见方行旅盯着我,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抬脚向我走了过来。
“沈小姐由于你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我们请你回去配合调查。”
这台词,啧啧啧,没想到有一天,有人会对我说,妈妈紧张兮兮的握紧了我的手。
“薄言”
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会有事的。”
警戒线的外围围着一圈男男女女,那些熟悉的面孔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没有什么反常表现。
刚才推我上前的大叔到是一直耷拉着脑袋,他是沈宏的哥哥,叫沈屠还是什么的。
要是杀害自己亲人的人被抓,就算再难过,我也要亲眼看着凶手伏法,可是他没有,他现在已经开始慌乱了。
“赵警官,指认我在现场的人可是沈屠大叔,警察叔叔不准备把人证一起带回去嘛?”
东张西望后扒开人群准备开溜的沈屠脚下一滞,回头怒气冲冲的瞅着我,而我却对他淡淡一笑。
所以沈屠到底看见了什么,就那么确定是我杀的沈宏,即使我被抓,他都不怎么安心。
捏着下巴的赵贺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还是喊住了沈屠,不出所料,去警局的路上我又多了一个同行。
脱了鞋子的我,晃着放在椅子扶手上的腿,椅在硬邦邦的靠椅上百无聊赖的扣着指甲上淡紫色的指甲油。
伸直了手指,强光打在上面,更显的拇指修长白皙,无奈的摇摇头,还真是女孩子,可惜我不怎么喜欢。
冷气开的很足,夏天的夜里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回头瞅了一眼旁边黑漆漆的玻璃窗,按一般的犯罪情形,刚才什么都没问出来的赵贺警察此刻应该在里面盯着我。嗯,要不要给他比个耶?
咔嚓,门再一次被打开,打头进来的还是赵贺,后面的人到是让我惊奇了一下,笑容顿时收敛了些。
“赵安?你不是在临川嘛,怎么来云安了?”
我领导真没那么大嘴巴,不过这里的方行旅就不好说了,又或者是眼前这位?
“薄言,咱们不是说好从长计议的吗,这人怎么还死了?”
气急败坏的赵安推开赵贺冲我走了过来,两手往桌边一撑就开始质问。
“赵安,咱们刚才进来前说好的,就问案情!”
随后进来的赵贺神情凝重的盯着赵安
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还重复多少次证词,使劲挠了挠脑袋前的齐流海。
“我跟赵贺警察说了好多次了,我真只是想去潭山自杀!”
把腿从椅子上放下来,趴在桌子上仰头盯着赵安。
“潭山以前经常处置那些不守族里规矩的人,从那里被扔下去的人十有八九都活不成。那成想啊!我就这么光荣的占了那十分之一,自杀没成倒扯上人命官司了。”
这次换来赵安目不转睛盯着我,一吐为快的我深吸了口气靠回了椅子,笑道,“早知道就不去潭山寻死了。”
“可是你为什么去了潭山的禁地?”
抬眼望着旁边的赵贺,他和赵安是同乡,作为云安当地人的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潭山的禁地?要不是上次赵安拍的照片,我压根就不会知道,所以是沈屠告诉他的还是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
“如你所见,我跳下去没死,还成功的爬上了岸,劫后余生的我生出了求生欲,就往回走,结果就误入了。”
赵贺还打算说什么,正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着手机的他冲赵安打了个手势就出去了。
站在过道里,旁边鹅黄色的身影吸引了我的视线,这里的他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不过庆幸,我在意的人都还在。
“薄言”
老妈泪眼婆娑的站在玻璃门边等着我,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些。
对于他们会放人,我还是挺意外的,毕竟开始掌握的那些证据对我来说都不怎么有利。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护士,她怎么样?”
这个梦戛然而止,睁开眼,还是白晃晃的天花板。新的一天,看来我得开始营业了。
“不用担心,熟睡的时候心率会降低。”
“吓死人了,我以为薄言要死了呢!”
笑呵呵的护士熟练的将我胸口上的贴纸撕了下来,开始收拾机器,我慢吞吞的扣着扣子。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她的伤口愈合能力比一般人都强。”
“哼,劳您费心了!一时半会死不了。”
哗,伸手拉开床边的帘子就对上了赵安那张欠扁的脸,我挣扎着下了床。
桌上放着烧得青黄黑交错的西兰花,一碗正儿八经的清汤寡水,米饭看起来还算正常。
尝过才知道,和我想的差不多,就米饭勉强能入口。
赵安乖巧的坐在我的对面,低头转了转眼珠子,正好方行旅不在,实在是个好机会。
“阮秦的案子解决了吗?”
面前的人愣生生的晃了晃脑袋,大气都没敢出更别说怼我了。
“老大说解决了就来看我,还说小赵同志会保护我,看你现在呆呆傻傻的样子,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印染厂
桌子上嗡嗡做响的手机迫使我放下了手里正待翻页的书。
“小沈,今天想吃什么啊?我马上就要下班了,回来给你做呀。”
“那我去买菜呗,老大回来烧可以嘛?”
“可以啊,想吃什么就买,回来我给你做!”
望着手里熄掉的屏幕,噗嗤笑了一声,机会好像来了。
拿了雨伞和钥匙,裹紧了身上的针织外套出了门。
天空中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叩叩......
“七姑婆,七姑婆,在家吗?”
吱嘎,掉漆的木制的大门被打开,戴着蓝色格子头巾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
“敲敲,谁呀?赶着投胎啊!”
“沈薄言”
门口的人迟疑了片刻,一把将我拽进了进去,齐小腿肚高的门槛差点让我绊倒,七姑婆警惕的椅着门四处张望才回过头盯着我。
“你真是沈恣欢那丫头的女儿?”
“小言还要谢谢七姑婆呢,我从祖坟走出来的那天晚上还是你去喊的我妈。”
她喜笑颜开的伸出了手,粗糙的指腹划过我的手背,接过了我拎着的雨伞。
“那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里面暖和,进屋再说。”
将打火机,绳子,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背包。
我刚将包背上,七姑婆就走了进来。
“非去不行吗?不怕你二叔公生气啊!”
点头轻声嗯了一声,我想要的答案应该就在潭山,无论如何都得去一探究竟。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沿着河岸缓缓向上游走。这条河是云安的忌讳,夏天一般都鲜少有人踏足,更别说现在,所以河边一个人影也没有。
拔开梦境里出现过的那些荒草,往上再爬一段山路就看见了那口凹进去的山洞,和记忆里的情景一样,洞口的角落里插着已经燃进的香烛杆子。
靠近洞口,铺面而来的是阴冷的潮湿,即使是白天,目及之处都是一片黑暗。
摸出了卡在袖子上的手电筒,握在手里,我并没有打算打开它,因为我不相信这里会一个人也没有。
靠在入口处的石壁上歇了一会儿,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
我面前一米左右的地方就放着一排整整齐齐的木棺,瞅了一眼左边的黑漆漆的空间,抬脚沿着仅有半米宽的过道往里走去。
不知道踩了什么让我脚下一滑,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旁边的棺材。
呲溜一下,我还是大刺刺的坐在地上了,龇牙咧嘴的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突然意识到不能出声就立马收了手,小心翼翼的拐个弯继续走。
借着洞口照进来的光能依稀的看清面前这些棺材一排排都被放的整整齐齐,中间还留了一米多宽的间距。
提防自己再摔跤,便打开了手电筒,走过了大概十几排,里面的能见度越来越低,蹲在角落拿了手机,用嘴叼着手电筒,打开了相机,一直放大,远处还是那些一排排木棺。
咔嚓,皱着眉头将手机放进了口袋。实在是想不出,云安一个小村子能死这么多人,潭山里能放下这么多棺材。
铺面而来的霉味,沉溺的空间能隐隐约约听见滴答滴答的水滴滴落声;环绕浑身的还有那些未知的惊悚,仿佛下一秒就能电起你的头发。
大概又走了十几米,从水面上折射下来的光层层叠叠的印在周围的洞壁上,两三道太阳光如同刀剑从头顶的洞口上直插而下,打在了洞中间的一潭泉水里。
走进才看清,与其说它是潭水到不如说是一口井,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只木桶,其中一两只已经散架。
这眼泉水的边缘并不规则,拿手电筒照了照,深度起码在三四米以上,储水量挺可观的。
那些滴水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一些地下水沿着头顶上的植物绒根慢慢滴落下来。
四处转了一圈,这里的空间很大,以面前这口井为中心,除了我刚才进来的洞口,左右两边还有两个洞口。
反正就两条路,就随便走一条,要是走不下去就再回来。我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转身去了左边。
掀开洞口挂着的已经快腐朽的布料,大片的蜘蛛网罩了下来,没被蜘蛛网吓死却差点被兜头而来的灰尘呛死。
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终于换成了木头架子,上面捆着一卷卷的东西,我脑海里飘过‘马革裹尸’四个字。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重口,入土为安它不香嘛?非学人家外国人搞什么木乃伊,简直莫名其妙!
吐槽归吐槽,还是得继续前进,这里和刚才一样,整个洞穴分为两个区域,左右两边对称放着木架。
刚走了几步就又有倒下来的‘木乃伊’打乱了这整齐划一的次序,木制的架子多少是不堪岁月的腐蚀。
露出来的白色边角吸引了我的目光,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个好像是布料,轻轻用手一拉就碎了,氧化的厉害,起身又看了其他的架子,都是包裹着颜色各异的布料,感情这是一个布料厂啊!
将自己随身带的小包纸巾丢在地上,沿着洞壁的边缘走了一圈,再没有其他的出口。
跟左边比,右边就空旷多了,洞口的位置有一架压水井,都是高高的架子,硕大的缸。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这不是布料厂是印染厂,还是一条龙的那种。
不过这次到是有其他的发现,最里面有一间房间,轻悠悠的推开木板钉成的门。
墙上挂着盏忽明忽暗的电灯,看来这个地方不会年代很久远。
里面简单的放着床和一张桌子,一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桌子上的最里面堆着一排整齐的书,外层放生活用品。
指腹划过已经掉漆的桌面,摩擦了手指,上面什么也没有,很干净。皱了眉头,下意识的又摸上陶瓷的水杯,还是温热的。
我的脑袋一懵,这里还真住了人,应该是我的闯入惊扰到了他,跟他比起来,我对这里不熟悉,完全落入了被动的境地。
吱嘎,鞋底轻微摩擦地面的声音在静密的空间被无限放大,还没等我回头,脖颈上就传来了疼痛。
归程
突然砰的一声,车子开始左右摇晃,吓得我牢牢攥紧了胸前的安全带。
吱嘎一声,方行旅才将车子靠边停了下了。
“方哥,怎么回事啊?”睡眼朦胧的赵安顶着乱糟糟的脑袋处变不惊的问道。
“车胎爆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不清方行旅此刻的神情,耳边传来了赵安调侃的声音。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兜兜转转又住进了桐姨的民宿,三人行的我们确实很显眼了些,我也不能再去找七姑婆。
“早点休息”
方行旅留下这四个字便关门出去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起身拽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锦盒。
借着昏黄的壁灯打开了红色的丝绒盒盖,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是一条我再熟悉不过的项链。
它是我从潭山印染厂的小房间里顺回来的,和赵安脖子上挂的那条简直一模一样,沈姑竹的项链怎么会出现在云安。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明天天亮拿去给方行旅瞧瞧真假,其他的疑问先放放,毕竟我们的任务也只是找到利安妮的项链而已。
一觉醒来时,抓起了枕边的手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都已经十一点了。
我着急忙慌的穿衣洗漱,拉开门,白花花的日头很是刺眼,眯了眼睛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坐在院子里啃苹果玩手机的赵安就已经开腔了。
“起了啊,下来吃饭了!”
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四下张望了一圈没瞧见方行旅。
“方哥去拿车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出发回临川。”说完,赵安一抬手,他手里的苹果核以优美的弧线落入垃圾桶。
一路畅通无阻的我们直奔临川而去,看来真给我猜对了,沈屠是自己悄悄去的盘山印染厂。我们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就算印染厂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没有那个好奇心去探究下去。
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但是我却忘记了有句话是说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
“薄言......”
旁边的赵安瞅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
回到临川休整了一天后,我去事务所把东西给了我们领导。让人意外的是,即使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方行旅还是给我休了小半个月的病假。
我开始整天无所事事,早上睡到八九点才起床吃饭,没事看看书打扫打扫卫生,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悠然自得。
又是一个日夜颠倒的早上,窗外的猫叫声惊醒了我,从床上坐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毛毛汗,跛着拖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刚刚翻着鱼肚白的天空示意着我能再去睡个回笼觉啥的,可惜躺回床上的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只能瞅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今天肯定又和昨天一样,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个念想冒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抑郁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凄凄艾艾了。翻了日历,也才过了四天,但这日子怎么就怎么难熬呢?
所以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整个人还是挺懵的。现在除了方行旅和赵安,我想不起第三个会联系我的人,但是移动公司除外......
“你好,请问是沈薄言吗?”
“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一个委托要拜托你们一下,能见一面吗?我们现在在事务所门口。”
“好的,我马上过去,你们稍等一会儿。”
虽然那边有方行旅在,但是因为是开年第一份活儿加上这几天我已经在家待到长出蘑菇来,就迅速的起床随便收拾了一下开始出发。
到门口的时候,我就傻眼了。卷帘门都没有拉起来,这是没开门还是领导带着人出去了?
等一下,让我捋捋,人家说在门口!意思是他们来事务所就没开门?那方行旅干嘛去了?
现在是早上九点左右,除了阵阵寒风刮过,熙熙攘攘的车辆,这条路上再也没见到其他人。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算了,还是先给方行旅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睡过了头。以前我们都是轮流一星期来开门,我睡过头也不是没有的事。
“您是沈小姐吧。”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一侧头就看见一个跟我差不多个头的男人此刻正微笑盯着我。非常普通的格子衬衫搭西装,寸板头,很普通的五官,这个样子丢人海里拉都拉不出了,当然这些都是些题外话了。
“嗯,我是。”无法接通,我按了挂断,将手机送回了口袋,冲来人报以微笑。
“刚才通过电话的,抱歉啊!本来我们是来找方先生的,但是他最近好像都不在。”他无赖浅笑着用眼神瞟了眼紧闭的大门。“所以我们只好联系你了。”
天气开始阴沉沉的,我也立马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啊,久等了,我们去那边聊,您看可以吗?”
好家伙,感情大家伙一起放假啊!
轻轻搅动着咖啡,一边的手机还是没有反应,方行旅到底干嘛去了,发微信也没见回。
“我们想要沈小姐帮忙查一个人,这个是她的资料,您先看看。”说着对面的黄先生就将档案袋递了过来。
将咖啡杯移开打开了袋子,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照片,我的手抑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照片上的人,一头黑色长发,棕褐色的眼珠子,笑得肆意,是lianne。
“黄先生想知道些什么?”抬起头盯着对面的人,这个利安妮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调查她?
“沈小姐不仔细看看资料吗?还是沈小姐知道些什么?”他抬手指着我面前这叠资料探究性的开了口。
“她叫lianne,中文名利安妮.海瑟,1898年生人,宣统三年也就是民国六年随一位沈姓男子来到中国。我知道的就这些,所以黄先生要查什么?生平事迹还是死后去处?”
话一出口,我就开始后悔了,这件委托不是什么轻巧的事,我该同方行旅通通气才是。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啊,现在喊停会不会显得不够严谨?
生平迹事
握着手机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天空慢慢飘走的云朵,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还会接着委托,但我总觉得老家云安肯定和这个利安妮脱不了关系。
从云安回来那次是我近来最后一次见到方行旅,他到现在还是音信全无,我完全不知道他有什么亲人,家住哪里,连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
我发了消息给他,会在事务所等上三天,要是还不回来,我就先开始着手调查,出发去云安。
黄先生也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就是查查她的生平事迹啥的。上次在云安找到利安妮的项链,这已经是离我手边最近的线索了,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最后再去清溪。
“恭喜沈小姐,贺喜沈小姐。”
“新婚快乐啊!”
“无论如何都要开开心心啊!”
......
眼前都是挤挤攘攘的人,他们一个个走过来递上了红包和礼物,我能清清楚楚感觉到嘴角上扬的弧度,旁边的人用手肘轻轻提醒了一下走神的我,来不及细想道了声谢谢。
“是不是累了?今天辛苦你了。”
人潮在这个时候又消散了,三三两两的在大厅里聊天喝酒,旁边的人温柔的对我耳语着,还体贴入微的帮我拢了拢微微凌乱的头纱。
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谁的婚宴,我又误入了。扭头想看看新郎是谁,可惜他的脸好像被隐在雾里,明明看清了但是你又说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见我一直盯着他,他略微紧张的手捏了袖口,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用看清楚都能想到他慌乱的表情“怎么了?薄言,可是有什么不妥。”
什么?我的脑袋闪过一道晴天霹雳,叫的是我的名字,结合上次的梦境,旁边这人不会是沈宏吧?可是他已经死在了盘山的那颗树边,而且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形和他也不象像,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已经先反应过来,拉住了往后退的我,“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上去休息一下。”拉住我的手立马改成了搀扶。
他奶奶个脚丫子,姑娘我什么时候这么弱鸡过!身体控制不住的随他上了楼梯,而且还半依在他的肩头,就算我恨到牙痒痒都改变不了现状。
“乌方,怎么回事?”楼梯口穿着暗红色旗袍的妇人关切的小声问道。
“母亲,薄言有些不舒服,我扶她上去休息一会儿。”
“不舒服啊,那就快上去吧。”
乌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好像在那里听到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掖好被角,他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便出去了。
等我醒过来时,周围一片寂静,屋外有车轮的声音还有叫买声,这栋房子应该靠近街道。一翻身就看见被放大的脸,我被吓的心里一突突。
抬手抚上了浓密的眉峰,我能清清楚楚感觉到这副身体的窃喜。大早上的,这也太恶寒人了。
“醒了就开始不安分了?”软绵绵的嗓音,语气中满是没有丝毫隐藏的宠溺,他轻轻握住了我做恶的手,另一手臂一用劲,我就被他带到了怀里。
我竟然咯咯笑出了声,手臂下一摸到了他突出的喉结。就在我感慨世风日下时,情况突然逆转了。
两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歪着脑袋,冷笑着欣赏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薄...言...”他艰难的开口喊了我的名字。
“那先生有没有算到会比我先死?”盯着他像失水的鱼一样一张一和的嘴唇,莫名生出一丝快感。他没有拼命的挣扎就那么被掐死了,摸了他的颈动脉,已经没有了跳动的迹象。
这个乌方大概是真的爱她吧,我的脑子里都有好几个可以自救的动作了,可惜他完全没有反应。
替他盖好被子,换了一条红色的衣裙下了楼。这里果然在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让我想起了民国上海滩。
“姐姐,买枝花吗?”挎着花篮的小女孩停在了我的面前,冲我展示着她的花篮。
挑了一枝玫瑰将钱递给了她,小女孩没有接过,说是已经有一位先生付过了。我多少都有些疑问,到底是谁,心底生起不好的预感,难道这是情杀?
就算喜欢其他人,也可以说清楚或者不嫁啊,为什么偏偏嫁了人家还要杀他,还是说是为财?
自己走神的太厉害,对面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热,我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
板正的西装,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对面门口的台阶上盯着我,见我望过去便启了唇。看唇形是在说‘喜欢吗?’
我的脑袋轰然倒塌,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对面,那楼上的谁?
“薄言,薄言,醒醒。”
睁开眼就看见乌方放大的脸,我的呼吸一窒,啪的一声,连同椅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昏黄的太阳光从厚重的玻璃上穿过,给人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恐惧占胜了疼痛,面前的人越来越近,坐在地上的我只能手忙脚乱的往后退。
“别,别过来!”他伸了手过来,连忙抬手拦住,我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弄死他的。
我被他握住手臂从地上拽了起来,来人大力的将我板了过来,接着就背用力的开始摇晃。“沈薄言,你给我清醒点,我是方行旅。”
眼神涣散的我终于使出了力气抬头和眼前的人对上了目光,方行旅想要杀人的表情让我清醒了不少。半天才有气无力的憋出来一句,“领导,你回来了呀”
“要睡回去睡去,来个人把你丢河里,你估计都不知道!”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方行旅将一杯白开水放在我面前,“又做噩梦了,先缓缓”说完几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刚才那些都只是梦境,方行旅的行李箱就那么大刺刺的丢在门口,看起来特别突兀。他是没回家就来了事务所嘛,如果要回家就不会从车子上把行李搬下来了,所以他不是打算回家,那带行李做什么?
或许是我盯着行李箱的目光过于炙热,他解释道,“给你们带了礼物,微信上不是说接了活嘛,到时候直接走就好了。”
暗门
“有人来调查利安妮。”尽管方行旅的解释有些牵强我也没有多在意,盯着悠然自得的他直奔主题。
他明显的愣了一下,“上次在云安不是有她的消息了嘛,咱们可以继续调查,看起来应该挺容易的。”
“不问问要调查什么吗?”
“档案在这里,我晚点会看的。”方行旅曲指敲了木制的桌面,看了我一眼,站起了身,“时候也不早了,收拾一下吧!我送你回去。”
将方行旅给的红色锦盒连同钥匙一同丢在桌子上,靠在椅子上便不想再动了。我居然忘记了,上次在云安的时候已经打草惊蛇了,而且还是打着摄影的幌子,有好些村民都认得我们了,这次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那个梦境总是让我如梗在咽,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说的好好的,别好奇那些过去的事了,更不要拿赵安和方行旅去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烦躁的薅了几把自己的头发还是心烦意乱。
我有些摸不准了,这个利安妮到底是什么人,都死了一百多年了还有人在调查她。而且还查生平就不能学学上一个,工作目的明确些嘛?
吱嘎,那可怜的木门传来了声呻吟,我立马被惊醒,白色的天花板,天已经亮了。
拖着鞋子推门而出的时候,赵安正将手提袋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这么早就起了,有点反常啊!”在我从袋子里翻出牛奶后,呆如木鸡的赵安才有了反应。
我没理他,拉了椅子坐下来准备喝完就去事务所报道,赵安却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伸手将我的大脸盘子掰到了他的眼前,接着就是一阵咂舌。“兄弟,你这黑眼圈,最近熬夜还是失眠啊?”
没好气的憋了他一眼,就他眼睛利索,两下拍开了他捧着我脸的手,拿了酸奶起身去其他地方好了,“起开,别耽搁我用餐,烦死了!”
“又不是我让你起这么早的,再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我是低估了赵安的承受能力,回头瞅了一眼跟小尾巴似的人。
“菜,我收下了。请问赵医生能去上班了吗?”
此话一出,赵安立马串到我面前,兴致勃勃的道,“方哥说一会过来,听说你们接了一个云安的活。”
“所以呢?”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冷眼瞅着他。
“所以我把年假提前休了,虽然已经打过卡了,但是我呀,还是得陪你们再去一次!”
拍开赵安得意洋洋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额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确定要提前把你的年假休了去云安嘛?要是下次去你没去过的地方呢,那你怎么去?”我就不信了,你赵安不心动!
看着赵安纠结的表情,心里多少有些快感,他猛得一拍大腿盯着我,我被赵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竹吸管都掉地上了。“没事,到时候我和同事换班。”
赵安眼疾手快的捡了吸管去厨房洗干净,十分贴心的帮我放进了瓶子里,还特别臭屁来了句不用谢他。
心里愤愤不平的将桌子上的西兰花一刀刀肢解,赵安不知道在厨房和方行旅说着什么,传出一阵鹅叫声。
“小沈,这次去云安,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围了围裙的方行旅拿着铲子突然冒出个头瞅着我。
“我觉得咱们这次就当做是去露营好了,减少与村民的接触还能好好去盘山查查。”赵安温吞吞走出来将菜篮子放在桌子上,还不忘给我抛媚眼。
从告诉他盘山下有个印染厂后,他可没少惦记,变着法的要去,就赵安这好奇心,不去做警察什么的简直屈才。看我们领导秉眉思考的模样,露营,我看是没跑了。
“小赵的提议不错,吃过饭,咱们就去置办。把菜拿进来,等着下锅了。”
“我发现你挺适合做医生啊!”赵安端着菜篮子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三天后,我们到达云安已经是下午三四点,因为下雨天空灰蒙蒙的,水涟涟的柏油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除了偶尔的犬吠声,安静到可怖。
我们趁着天色沿着河岸向盘山出发,下雨天因而速度慢了不少,到印染厂洞口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洞口的迎春花开的熙熙攘攘,枯黄的地皮也露出了点点嫩绿,角落里依然散布着香烛梗。
身后的方行旅伸手拽住了我,我回头莫名其妙的盯着他冲我摇了摇头。
上次在里面被打闷棍我到是还记得,明白了方行旅的意思,“我先进去看看?”
“小心”
一步步靠近,完全没有那种紧张的刺激感,铺面而来的潮湿和霉味让人记忆犹新,这次没有星星点点的磷火。
穿过那排得一丝不挂的棺材直奔那间房间而去,房间没有露出一丝光亮,看来是没人在。迅速的退回洞口,打了手势给方行旅,让他们进来。
“我去,挺瘆人啊!这放棺材的人是强迫症嘛?”
赵安突然出声还吓了我一跳,回头看他哪里有他字眼里的恐惧,满眼都是激动,医生看见尸体都这么兴奋的吗?
“赵安,能不能收收?”我比划了一下他的眼神,“搞的我以为你是来盗尸的!”
“姐姐,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学习的时候,这东西有多稀罕。”见赵安又要科普,我立马加快脚步追上方行旅。
紧跟着方行旅进了小房间,桌子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我也来过这里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成了这样。
方行旅将背包什么的放在了椅子上,拿手电筒照了照头顶的电灯泡。“上次来时灯是亮的,这里应该有电源,我去找找。”
“薄言,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那些棺材都多少年了,有尸体估计都成白骨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方行旅才回来,冲我们摇了摇头,“是备用电源,已经用完了。”
这间屋子虽然小,但是东西挺全的,我们进了最里面的才发现,刚才的小门应该算是暗门。外面有快两米高的雕花大门,正好能看见印染厂中心位置的那口水井。
预感
雕花大门后两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火坑,旁边还堆满了柴禾,不知道放了多久,最下面已经铺了厚厚一层木屑子,这是蛀了?
赵安随意的抱过一捆就开始生火,我只好将背包放在了屋子中央,拿着手电筒正好遇到回来的方行旅。
“去干嘛?”方行旅拎着满满一桶水,探究的目光从我身上划过。
“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指了指那间房,上次会发现那个锦盒,还是因为它被压在枕头下面太硌人。
“沈薄言,把湿衣服换下来,你想去哪就去哪!”
“先休息不行嘛?都这么久了,那些东西长脚了还是咋滴,会跑啊?”
......
身后传来了赵安喋喋不休的抱怨,踌躇再三,我还是转身走了回去。大概是干柴加上赵安也丢的多,火燃的特别旺,映的我们的脸都是红通通的。
利用现成的锅,方行旅煮了蔬菜汤,还配了速食牛肉,有点野营的味道了。
赵安将一把铁汤勺递给了我,接着又丢了柴进火里,“这些柴肯定没有外面那些棺材时间长吧?为什么柴都成这样了,那些棺材一丁点事都没有?虫子不光顾棺材?”
真是灵魂质问,我盛汤的手都一顿,就说有什么怪异来着,这样看来那些棺材肯定有猫腻。
方行旅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子就憋出了句,“明天一早我去附近转转,小赵去看看那些棺材吧。”
“你们要去开棺啊?”看赵安双眼冒光的样子就知道跑不掉,我的脑海里不由的冒出了以前看过的恐怖小说场景,不等他们回答,“还是算了吧。”
“我们就说说,你还当真了呀!”噗嗤,赵安笑出了声,安抚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里很安静,除了外面水滴落入水潭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盖在身上的被子总让我有那种湿哒哒的感觉。
大概是到了陌生的环境,一直都睡的不太安稳,半梦半醒看见方行旅他们都起了,却没有喊我。赵安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就被吓得醒了过来。
在洞穴里,根本感知不道外面是天亮还是天黑,旁边的火塘里还有几根柴禾冒着黑烟,他们俩已经起来了,看样子离开的时间挺长了,最起码有一两小时了。
就着微弱的火光看了眼手表,已经九点四十了,掀了被子坐起来,看来得干点正事了。
晃晃悠悠的进了小房间,桌子上的东西,上次来时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我比较好奇上锁的抽屉里到底放了什么。
使劲拽了几下,纹丝不动,就在我准备动粗,左顾右盼寻找家伙什的时候,却看见床头上挂着一串儿钥匙。
空荡荡的抽屉让人傻眼,什么都不放,锁着干嘛?住在这里的人简直莫名其妙!
四处转了转还是没什么发现,还是先去找找赵安他们好了。刚跨过门槛,我又拿着手电筒照了一下那张雕花木桌,抽屉没有被我关进去。
这个桌子设计的有些问题,它下面的雕花很是繁琐,看起来确实挺富贵的,但是一般的桌子下面都是可以放腿的,但是这个不行。
坐在椅子上的我,得两腿交叉护叠才能放进去,我可不会觉得是自己太高。弯腰敲了敲下面的木板,空空的声音。
麻溜的将抽屉整个拉了出来,拿着手电筒照了照,下面是一个暗层,里面放了书本之类的。
能被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肯定是重要的东西,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时间太长了,纸张已经发黄,有些还被虫子咬了,最下面的几本就还剩框架了。
都是些当时的报纸和杂志,比较特殊的也是其中有一本白皮的本子,上面记录了些人名和家庭住址,看样子应该是档案之类的东西,另一本就更奇怪了,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字。
将所有的书籍一一摊开拍了照,除了那两本特殊的本子,其他的书都被放回了暗层,再将抽屉塞进去,顺便上了锁把钥匙挂回了床头。
哐嘡,外面又传来了声音,接着就是吱嘎吱嘎声。把本子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背包,蹑手蹑脚的跨过门槛。我不确定外面是赵安或者方行旅,万一是沈家人就惨了,索性关了手电筒。
一出小房间的暗门就着洞口射进来的阳光就看见前面一两排位置的棺材已经被翻在了地上,挡住了前进的去路。借着手电光能瞧见再前面的地方,有一人正奋力的撬着棺材盖儿,那些吱嘎吱嘎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我赶紧藏在了棺材后面,露出脑袋偷偷摸摸的瞅瞅。我去!现在盗墓贼都这么猖狂的吗?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不放过嘛?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棺材盖已经被撬开了,那人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一阵查看过后,他拿着手电筒东扫西晃的,看样子是在选择下一个遭殃的棺材。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连开了三副棺材,最后一副,他明显体力不支了,站在那里愣了很久才探身查看。
“小赵,怎么样?”洞口进来的人影走到了那个人影面前拿起手电筒。
小赵?赵安呀!盗墓贼?昨晚不是说不开吗?今天这是在做什么!果然老话说的对。
“情况不是很好,我已经开了四副棺材,这些人不是正常死亡,骨头没有多少完整的,还有器官......”赵安欲言又止的挥了挥手示意方行旅靠近一点看棺材里面,“这种情况就比较罕见了,手法非常专业,别碰那些尸体,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什么?”是方行旅在问,平常大大咧咧的赵安现在这么谨慎,直觉告诉我这东西很棘手。
“知道德国**集中营吗?”
空气突然安静起来,他们说的是二战时期的德国杀人营吗?头皮一阵发麻,这么多棺材得多少人。
“收拾一下吧,趁着薄言还没醒。”棺材盖被挪了回去。
“这个委托必须完成。”
疑雾重重
“沈薄言!”赵安大声喊了我的名字,没被尸体吓到却差点被他吓死。
也没有什么新奇的,离我最近的这副棺材里也就一副被分割整齐的骸骨而已,少算一点,这里是民国时期放进来的棺椁,那么眼下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奇怪的,这样的话,我就更好奇赵安合上的那副里面到底是什么了。
“喊什么喊,大家伙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管方行旅怎么说,这个委托是我接的,那肯定得走下去,怎么也不能被尸体吓到违约啊!
还好我瘦,很轻松从拦道的棺材和原来的棺材墙缝里挤了出来。走三四步就到了第二副棺材面前,里面放着碎布,中间位置还有湿漉漉的器官和玻璃渣,下意识的皱了眉头,刺鼻的味道铺面而来,肯定是刚才赵安太过于暴力才摔碎的。
我实在是怕是赵安,这副棺材已经将过道堵死了,绕过去肯定不可能。只能单手撑着棺材边,一只脚用力,翻过棺材直奔第三个而去。
“看不出来呀,身手挺矫捷!”
“别碰!”
听见赵安夸奖自己也就淡淡一笑,这副里面的尸体挺完整,凌乱的黑色长发,身上盖了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手腕位置有个东西挺亮的,弯腰将东西捞了起来,是一只银镯子。
方行旅那句别碰出口时,我已经拿着东西望着他们的方向笑了笑。就着手电光仔细研究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和姨奶奶以前戴的样式差不多。
“沈薄言,你不怕烂手啊!什么都敢直接上手!”怒气冲冲的方行旅几步就到了我的跟前,紧跟其后的赵安迅速出手拉住了他,“方哥先别骂,我刚才看过了,这位挺正常的。”
“赵安,手套给我。”求生欲特别高的我把手里的银镯子递给了他,接过手套,进行下一项。
棺材内壁写了二四一久四位数字,它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黑色的布料氧化的厉害,已经十分脆弱了,除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和手绢再没有其他。揭开上面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一身黑白色的旗袍,不规则的颜色让我有些拿不准。“这是扎染?”
“不是,是被染红变黑的白旗袍,死于枪伤。”
在水潭旁边洗净手回到火塘时赵安又添了柴禾进去正烧着水,方行旅在旁边将那块怀表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两眼无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哥,没有办法的,我们无能为力。”
时代下的牺牲者有多少人能记住,又有什么人知道他们的委屈。手腕上那只镯子传来凉凉的触感,瞬间觉得它压的我的手腕生疼。手镯内圈刻了字,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应该就叫郑瑜。
“我们这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本来是调查利安妮的生平,结果半路搞出个什么棺材墙。方哥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我们开始行动的第二天,算的是出师不利了。赵安似乎比我们还要烦恼,死命薅着自己的头发,说实话,我挺害怕他秃头的。
“方向没问题,不过,挺棘手。”终于回过神的方行旅将手里的怀表丢给了赵安。“里面有照片”
“这个是......”打开怀表的赵安语塞了,这样就让我更好奇了,照片↑到底是谁,拿着手电筒凑了过去。
“这不太阳光嘛!这男的是谁?不是,那个尸体就是利安妮啊?她不是郑瑜吗?”这下换我傻眼了。
“我们来推测一下,现在基本就两种情况,第一,棺材里的那个是利安妮,她有一个叫郑瑜的好朋友送了那只手镯给她,她死的时候,她的丈夫还活着。第二,棺材里的那个不是她,是那个叫郑瑜的女人,她死的时候正好利安妮的丈夫在现场,出于好意想让她走的体面些所以盖了外套给她。”
“那你更倾向哪一个可能?”赵安将这个分析后的结果完完整整的抛回给我。
“无论倾向哪一个,我们都得按着外面那些棺材墙的来历查下去。”跟方行旅说的一样,是挺棘手的,这些棺材就像凭空而来一样,村子里完全没有关于它们的任何传闻。
“这么庞大的数量,如果是我肯定会就近安置,但是附近也没有什么废弃的医院什么的。”
废弃的医院?赵安算是提醒我了,“有,这里就是一个废弃的印染厂,它是不是就是个披着印染厂皮的实验室?”
“行吧!咱们还是收收想象力,还是得靠行动和结果证明。今天都好好休息,明天再地毯式搜索。”方行旅及时打住了我跟赵安的天马行空,起身去拿东西了。
留下我们相视一笑,赵安没好气的挖苦道,“沈薄言,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真敢想!”
“薄言,你怎么还在这里?沈阿姨不是赵莉给你带饭来了吗?”捧着饭盒的缩小版赵安站在课桌前奇怪的盯着我。
“沈薄言,赵莉在操场等你呢!”隔壁组的女孩子累的气喘吁吁的来喊我。
不置疑否,我马上起身跟了上去,她带的路不是去操场而是去厕所的。
厕所的旁边有一条半米高的排水沟,是我一直都知道的。她带我径直去了那里,还没走近就听见了几个女声嘻嘻哈哈的声音。
我的饭盒被放在那条水沟里,一条黑狗正畏畏缩缩的舔食着里面的饭菜。
“赵莉!你为什么要这样。”
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流,其他的人见我大吼就默默的走开了。
“为什么?你连狗都不如,配吃饭吗?”满脸不屑的她白皙的食指就那么狠狠戳在我的额头上。
“可是那是我妈妈辛辛苦苦做的,为什么要喂狗?”
“你妈?你妈会辛苦?说你连狗都不如真是抬举你了,蠢猪才会生下你这种玩意。”
“不许你骂我妈妈,道歉!”
“我又没错,凭什么道歉!”
“沈薄言,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老师!”
“沈薄言!”
慢悠悠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赵莉面前,握住她摔伤的下巴低头轻声问道,“疼吗?”
她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被吓的,只会点头。见她点头,才慢慢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震惊不已的赵莉伸长了手都没来的及抓住摔向台阶的人。
“老师,赵莉把沈薄言推下台阶了!”
景华
猛的坐起来掀开被子,摸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侧脸望过去方行旅和赵安都还在熟睡中。
摸掉脸上的水,冰凉的潭水让我冷静了不少,甩甩脑袋,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蹲在水潭边抬起手电筒将四周照亮,进入的洞口是独立的,我身后有这间暗室的通道和对面那片布料区却是对称的。
这潭泉水被人用岩石牢牢围住,还有两圈台阶儿才能到达洞口位置,身后的岩石由于经常被取水的人踩踏最前端的棱角乃至本身都被磨平了,旁边那几块没有常被踩的上面铺满了苔藓,拿手就能扣下一整块,被苔藓保护的岩石却还保留了棱角。
出于好奇,我还是走到了那个单独洞口的对面,撬起了那些铺在上面的苔藓。那些岩石被其他三处的磨损程度都要厉害,已经有了微微的斜面。
拿着手电筒迈上台阶,长满苔藓的石壁述说着它的坚强。拔开一块,拿着手电筒屁股敲了敲,它的声音很奇怪。
“沈薄言,你在干嘛?”
啪嗒,手电筒应声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却还亮着。转过身深呼吸,拍了胸脯让自己狂跳的心安静下来,“睡...睡不着,不过这个石壁好像有问题!”
“有问题?”神情缓和了些的方行旅边走边把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
方行旅直接从角落里捡了块石头就开始敲,侧耳趴在石壁上的他,目不斜视的看着我,“应该是空的,喊赵安来拆墙。”
好在是面水泥砖砌起来的墙,到是也没有多难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被赵安拆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窟窿。
跟在方行旅的后面钻了进去,阴冷潮湿铺面而来。两排整齐的书架立在左右两旁,我们好像突然闯入了图书馆。
我们带的手电筒射程大概在五百米以上,方行旅将手电筒投向了前方,光速犹如射进了苍穹一样,前面完全黑漆漆一片,完全不知道这条通道有多长。
“孙子兵法,百家姓,唐诗三百首......不是吧,咱们这是进了商场的文具区吗?”站在洞口的赵安忍不住吐槽道。
也就回头看了赵安的时间,方行旅已经往前走了三四米,我连忙追上去。我们走的很慢,差不多用了四五分钟,这个通道大概有两三百米左右。
面前的墙壁被涂成了黑色,而且这个颜色好像很吸光,所以刚才才没有照到底,给人一种长到极致的感觉。
这些书会放在这里或许说明了它们根本不重要,被封起来又证明这里不平凡,我和方行旅对视一笑。
挑了一个书少的书架,将最下层的几本书放到了上面一层,就能看见涂了黑色颜料的墙壁,拿脚试探性的伸了出去书架,书架后面还有空间。
将背包脱下来丢在了地上,钻过最下面的书架,地上的黑色让我一度以为自己站在一个平面上。
“这个黑色太吸光,都有视觉误差了。”方行旅从容不迫的将丢在地上的包重新被上,拿着铁撬左敲右敲敲的。
在里面来来回回搜寻了一个多小时,左右两边都是那种山体整体的岩石,再找不出其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折腾了大半晚上实在是没什么发现,和方行旅合计了一下,我们决定先休息好就回临川。
云安没有任何人发现我们,这应该算全身而退。回家后就把在小房间里拍的照片发送给了方行旅和赵安,整理背包的时候才看见被塞进夹层的名册。
我实在是无聊就把花名册丢在桌边,喝水的时候顺过来翻几页,没过半天我就开始不耐烦了,就将它扔在了哪里。
连着几天都是雨便没有去事务所报道,只好将以前的欧洲史拿来翻翻。我扫了一眼右手边摊开来的书铺了半张桌,那本书已经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看来要海底捞了。
只能先整理一下再找了,郑瑜两个字突然出现在脑子里,我有边扫一眼内容边折角的习惯,所以刚才放进去的那本花名册上有她的名字,又从书架上将它扒拉下来。
这次我沉住气了,一张张的翻过,书被翻了大半才翻到。
上面有编号二四一九,郑瑜,这个编号和她棺材里的数字相同,上面还有她的家庭住址,应该是她无疑。有了这个发现,我立马拍了照片发给了方行旅。
还没有十分钟,方行旅同赵安就站在了我家门口,不用想就知道我家领导又去了赵安家。
赵安坐在那里瞅瞅那本册子又看看手机界面,“薄言,你这照片里也没有这本呀?‘图书馆’里拿的?”
“是在将东西还原的时候才想起来拍照,所以照片上没有。”方行旅说完之后就抽走了放在赵安面前的册子。直接翻到我折叠的那一页,挑了眉峰,“咱们最近得去景华走一趟了。”
赵安听说又要出去猛的窜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方行旅手上的册子,方行旅见他那么艰难索性就递给了他。
厚厚的册子被翻的哗哗作响,赵安面露土色的瞅着我们,“大哥,你们还能再扯点吗?这足足有三千多号人,你们要挨个去一遍啊?家访都没你们拼!”
“跑遍全国都得去,怎么样!小赵有兴趣参加嘛?”
方行旅胳膊搭在赵安肩上说的云淡风轻,跑遍全国应该不至于,我们只去与利安妮有关系的地方不就行了。
两天后,雨还在下,我们三人继续前往景华,赵安的假期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所以我们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返程。
景华不同于临川,崇山峻岭,山清水秀的,我们只能将车子开到镇上,坐大巴去下一站。
不知道坐车和开车有什么区别,刚坐了一个多小时大巴的赵安开始晕车,在前排吐到天昏地暗。
四个小时后,大巴驶进一家农家乐,我扶着已经吐到虚脱的赵安站在一座看起来残破不堪的危房面前,方行旅在后面搬行李。
绝户
赵安摆着手挣脱了我扶着他的手,脚步虚浮的跑到了黑暗的角落里,不时就传来了干呕的声音。挑眉无赖的笑着摇头,吐了半天了,估计也没什么好再吐的。
转身拎过方行旅旁边的行李箱,他看了看我又瞅了瞅赵安,“走吧,等我们搬进去再,赵安也吐差不多了,一会儿接他一样的。”
到了陌生的环境后,我的精神一直紧绷着,一夜都没有怎么睡熟过,天刚亮就慢慢悠悠的爬起来了。
等收拾好都已经七点多了,这个农家乐外面破破烂烂的确实不起眼,里面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头顶水晶吊灯昏黄的光映在一尘不染的奶白色瓷砖上。楼梯边绿植盆的角落里都干干净净的,我怀着不解下了楼。
赵安和方行旅已经到餐厅了,“你这,薄言你最近失眠啊?这黑眼圈熊猫都羡慕!”叹了口气,这家伙恢复的不错,看他怼人时生龙活虎的样,就跟昨天女人不是他一样,没理会他继续吃着早餐。
“吃完饭,咱们分开去向村民打听一下郑瑜家。”
“可以,我家伙什都带好了!”对面的赵安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拍了拍身边椅子上的背包。
这货不会又带了相机啥的吧?真当自己是摄影师了?
真是怕啥来啥,“这次我换了高级点的装备,还买了三角架,”
吃过早餐我们就分开行动,我沿着农家乐后面的石阶往更高的山爬,温度越来越高,太阳开始火辣辣,折了一枝路边探出来的绿树枝遮阳。
十来分钟后,我终于在半山腰看见了树从中隐露的房檐一角。跨过潺潺的小溪就是那户人家了,灰白色的两层小土楼,突然的狗叫声吓得我脚下一顿。
“谁呀?”
还没瞧见人就听见了软糯糯的声音,差不多一米高,头戴蓝色猫角帽的小孩子从门里窜了出来。
“豆豆啊,是谁呀!”
在隔了我差不多两三米的地方,圆嘟嘟的脸上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那条黑色的小奶狗。
“奶,没见过啊!”
穿着深蓝色上衣,黑色裤子的精瘦妇人扶着门框走了出来,现在正好奇的看着我。
“姑娘,喝点水”
“谢谢。”
微笑着接过白瓷碗,岁月在眼前这个妇人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黑黄的皮肤,眼周额头已经出现了法令纹和褐斑。
“来旅游的?”大姐好奇的问道,微微一笑就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不是,是来找人,我奶奶的一个恩人......”
大姐很健谈,没多久就告知了郑瑜后人的住处,沿着刚才那条路一直往上爬就到了,可惜的是那家最后一个人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站在路口,赵安依旧拿着相机到处取景,方行旅知道这个结果后,脸色挺凝重的,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太阳晒的。
没多少久,我们就到了目的地,水泥地面的缝隙里长满了野草,土房子因为没人看护居住,后面的一角已经坍塌露出被熏得发黄的墙面。
从洞口跳了进去,里面有一个碳火坑,周围还有一些生活垃圾,应该是些旅游踏青的来露营烧烤留下来的。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旁边那扇木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上面的锁生锈了暂且不说,它已经被暴力打开过了。
我用力的推了一下,破旧的门板撞在墙壁上吱嘎作响,我赶忙制止了它的哀叹,没想到和页还这么丝滑。
阳光从宽大的玻璃窗户外透进来,采光非常好,加上雪白的墙面,照得里面挺亮堂,这样里面就更加空落落。
这间比刚才那间好一些,墙上还有几副画,角落里还有几个掉了边角的白瓷碗。
后面的几间屋子和之前的两间差不多,基本上空空如也,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郑家最后一个人死后,是村里众人操办的桑宴,再则郑家没有其他人,所以郑家的东西应该都被村里的人分瓜干净了。
“兔死狗烹啊!”赵安没头没脑的冒了这么一句,接着就是各种,拍。
下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们怎么也没想到,郑瑜竟然一个后人都没有了。线索又断了,现在又陷入了艰难的境界。
晚上我们合计了一下,来都来了,就再多呆两天,反正赵安的假期时间还早,权当来旅游。
第二天一早我就告别了赵安和方行旅,抓了一把糖果塞口袋里拎着一桶油上了半山腰。我想再去碰碰运气,万一郑家还有其他内幕呢?
坐在门前的草地上,豆豆和那些糖死磕起来,昨天吓得我迈不动道的那个小家伙此刻就窝在我的腿上轻咬着我的手指。
大姐端着篮子折着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着天,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郑家。
从她的口中得知,郑家玉字辈确实有人当过兵,是个男人。战争结束后,那个男人回到了家乡,还丢了一条腿,可惜没过两年就走了。从那以后,郑家仿佛中了什么魔咒一般,过两年就会死人,直到绝了户。
有人说,郑家之所以会绝户,是因为郑家人坏事做多了手上沾满鲜血,上天都看不过去,带走了郑家所以人。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当过兵那肯定有档案记录。这种以讹传讹的话通常都是真假参半,郑家人隔三差五的离世就很不正常,让不正常变成正常没有比栽赃陷害更容易,更让人信服。
“所以加剧郑家人生命的到底是什么?”赵安坐在沙发上托着腮帮子咬着下唇。
“从那个玉字辈的男人离世后,一切开始突变。”方行旅目不转睛盯着赵安身后的空白墙壁开了口。
“那咱们明天去找找那个男人的档案。”赵安说完就开始胡乱的薅自己的头发,“不是,沈薄言你们到底接的什么委托啊!脑细胞本来就不够用,更别说现在给我绕的,估计所剩无几了。”
我笑着和方行旅互相瞅了一眼,慢慢的醒过味来,我的笑容逐渐消失。
郑家
蹲在街口啃着冰棍儿,方行旅靠在墙角的阴凉处喝着矿泉水,奄不拉几的赵安滋溜着雪糕有气无力的吐槽道,“别以为你白就能任性了,这忽冷忽热的,小心晒的你丫感冒!”
我们都怕了赵安吐的昏天黑地,回农家乐的山路除了陡一点,弯度大也还算平坦,方行旅提议开车回去。
那个男人叫郑玉策,是郑瑜的侄子,去当兵那年也才二十,人这一生中年华最美好的时候,可惜对他来说却不怎么样。
因着郑玉策的关系,我们还了解到了郑瑜的一些信息,她在郑玉策参军的前两年就失踪了。郑玉策归家以后曾动用关系去寻找,还是一无所获,所以迄今为止郑瑜都没被找到。
这个郑玉策归家后因为残疾就没有娶妻,同辈的哥哥房里过继了一个女儿给他,好景不长,在郑玉策归家的第三个年头就因为腿伤突然恶化而离世。
从这开始,郑家就好像中了什么魔咒,隔三差五的死人,就连外嫁的女儿都回到郑家守家,魔咒没有因人丁兴旺而逃之夭夭反而越演越烈。
“郑家人会绝户是从郑玉策开始的,郑玉策死于突发的腿伤复发,三年都没事,究竟是什么让他的腿伤突然复发?”身后的赵安抿着唇目光投向窗户外,絮絮叨叨的。
赵安的话一直在我脑袋里盘旋,这个郑玉策身上还有些问题被我们忽略了,“我提议咱们明天再去一次郑家。”
“可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一直静悄悄的方行旅出了声。
“打仗自然少不了受伤,死人也很正常,就因为这样这个郑玉策反而不正常,记录再案的也就腿伤再无其他,挺牵强的。”
“伤残人士伤口复发确实能致死,那你听半山腰的大姐说起过其他的事吗?”赵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我。仔细想想还真没有提及别的,见我摇头,赵安建议再去一次半山。
“带大家先走,我断后!”
四周一片灰蒙蒙的,站在高墙下的我眼看着一片乌压压的人从面前跑过,落在最后的是两女一男,男人扶着受伤的中年女人回头瞅了一眼赤着脚奋力压住铁门直摇头的人。
“姑姑,姑姑,我们说好一起回去的!”男人还想着回去救另一个人,低头盯着怀里已经昏迷不醒的人,一滴眼泪就那么从眼睛划落,他下定了决心将晕倒的人背上大步的随着一行人离开。
那个女人身上的裙子和这个世界是一样的颜色,只有地上留下一串红色的脚印,她的脚被石子扎破了。
嘭嘭,一串抢声过后,女人因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她的脚踝处鲜血直喷。我惊讶的看着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将快被推开的门关上还上了拴,又是一串声音,她再次被击中,这次却在也没有爬起来。子弹穿过了她单薄的身体,留下片片殷红,那个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笑容出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的眼皮好像越来越沉,没多久就闭上了,在意的人成功逃脱,她应该很欣慰了。
里面的人没多时就翻过贴门,随意的将尸体丢在了门边,打开了坚固的铁门。
远处传来了枪声,那群人,目标太明显,能跑掉的几率不大。
这个地方被三座大山环抱着,唯一的出路就在我身后,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对面的山上挂着一条瀑布。抬头望着愈来愈灰暗的天空,看不见希望的地方和这个颜色还是挺配的。
实在是想不出来,那么陡的路,我怎么又睡着了,难道是方行旅车技好?
最后还是方行旅叫醒的我,隔着玻璃我都感觉到了赵安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的从欲言又止的人面前经过。
“薄言”赵安还是叫住了我,“你要是很焦虑睡不着的话不如来和我们挤挤!”见我挑眉瞪着他时,就开始支支吾吾。
后面过来的方行旅一把揽过赵安的肩头,“小赵也是为你好,你最近有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一会儿我们换个大点的房间好了。”
猛得惊起,房间里弥漫着面包的香味,耳边传来了赵安的咳嗽声。“妈耶!大哥你这起床跟诈尸一样,咳......差点被你呛死!”
收拾好后,我们就出发去郑家院子,我又去了一趟大姐家,赵安和方行旅就在茬路口等着我。
大姐说她没听说过郑玉策还受过其他伤,不过她说的另一件事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郑玉策刚回来的第一年有次去帮家里赶牛,不慎从山坡上摔了下去,摔坏了胳膊。等大姐再见他的时候,他的手臂完全没事就像没摔过一样,而后更没有听他提过胳膊复发之类的话。
“如果是脱臼也就一周差不多就能恢复,骨折得六到八周,说明郑玉策当时摔的不严重。”赵安站在专业角度分析了一下。
“那如果是骨折呢?他好的很快基本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那是不是说明他有超乎常人的愈合能力。”方行旅的话犹如一颗小石子,让平静的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和赵安对视了一眼,我也愣住了,方行旅的话不无道理,盘山下的那片棺材就能说明郑家人的死肯定跟郑瑜脱不了干系。
“应该不可能吧!要是真这样,那我肯定不美利人民还能造,天天参加极限运动!”赵安打着哈哈缓和气氛。
空气就这么安静了几秒,我们开始上山。
没多久我们就到了目的地,赵安熟门熟路的率先借着那个缺口爬上了二楼,方行旅在外围不知道探查着什么。
我是真没那么迫切的想找点什么证据证实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还是按照原来的行动轨迹,从缺口进了一楼。
不得不说那个烧烤的火塘子码得是真不错,看起来满专业的。在绕了一圈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继续进了第二间。
地上的白瓷碗成色挺不错的还开了片,不过我好像在那里见过这种质地的瓷碗,哦,那个大姐家。墙上贴的是那种带日历的宣传海报,都已经开始褪色确实没什么价值了。
暗格
咱也不能白来一趟不是,我仔细端详了一番,最中意的是个八九十年最靓的美女海报。于是我开始上手扣下来,回家收藏也不赖呀,万一那天涨价了呢。
我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才好到爆,撕下那张海报就出现了一块平整的木板,敲了敲,听声音里面是空的。
连忙跑出去喊了方行旅,方行旅小心翼翼的将木板拆了下来,里面却是些铝丝,螺丝钉,老虎钳之类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个电工箱。
见没什么发现方行旅继续刚才的查看,闲着也是闲着,将凹槽里的杂物一股脑的全部都翻倒在地。有句话不是说兵不厌诈,这样的暗格,我反正不相信就这么一个。
是该说用心良苦感动上天呢?还是说郑家人防护措施做的好呢?我借着镊子撬开了凹槽里的底板,一个窟窿显露出来。
打着手电筒踮起脚尖也只看见了里面土黄色的内壁,我多少有些泄气了,无赖还是出门去找方行旅。
方行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漆了红的木盒子和一团油纸包裹。油纸里包了十几二十个袁大头,木盒子就有点奇怪了,里面是个带橡皮盖的玻璃瓶,里面还有半瓶近乎透明的液体。
“这什么呀?”这瓶东西比钱财都还重要,因为它的保存方式可以说非常谨慎小心了,瓶子的周围还塞了布料进去,应该是谨防中间的东西被磕碰到。
“问小赵吧,实在不行就让他先回去分析一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方行旅是相信有那种药剂存在的,他急于知道那些是什么。看了他一眼就起身跨过门槛,我准备去看看赵安有没有其他的发现,结果却于他撞了个满怀。
我们三蹲在地上瞅着那枚玻璃瓶,“你们发现的?咋个验证法?是直接验还是走程序?”赵安此话一出,引的我刮目相看,直接验?就这么喝呀?会不会有点暴殄天物。
“咱们还是走程序吧!”方行旅拿手机拍了照片开口道,显然他也觉得直接喝这个不靠谱,“郑家人全都不在了,直接太草率了。”
赵安爬墙还是有收获的,从楼上翻了一本相册,房顶的瓦太久没有翻修,一直漏雨,这本相册没有幸免于难,上半部分已经发霉变质,打开都成问题,依稀能从下面掀开一角里看见黑白照片的轮廓。
因为时间不允许,我们没有上二楼再次查看,就带上寻到的东西匆匆忙忙下了山,回到农家乐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吃过晚饭后,我们商量了一下,赵安的假期快要告罄,再者景华的镇上买不到他要的设备,有设备的地方却不能去,万一这东西是真的呢?而我和方行旅将继续留下来跟进,边等赵安的消息,借住这段时间将相册抢救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些其他的东西。
分工明确,第二天一早赵安就动身回了临川,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叫醒我,又是睡到自然醒的一天。
抢救相册我实在无能为力,从中午开始方行旅就在打电话,说是联系什么专家,看了一会儿电视剧,我还是觉得自己得干点什么才对,于是我又爬上了农家乐后的半山。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方行旅给我发了消息,说是联系到了一个会修复文物的专家,带着那本相册已经赶过去了。
“沈薄言!”
熟练的将手里染红的玉米种子丢进地里挖好的坑中,扒拉掉头上的草帽子。那片绿油油的玉米苗让来人只露出了大半个身子,是方行旅。
他们俩这一去就差不多一个星期,赵安的电话一如既往的打不通,方行旅总是‘快了’之类的话。我也在半山帮大姐干了好几天的农活了,大姐算的上是个好主顾,毕竟饭菜管够。
回到农家乐后,方行旅还没来得及跟我讲相册的事,脚步虚浮的赵安混身泛着酸臭的出现在房间门口。
晕车的赵安让方行旅又是一顿折腾才躺下,这么长时间都等了,我们并不介意在等一晚。
抢救回来的照片被放进了一本新的相册,入目第一张就是怀表里那张照片。这是本双面都是透明的相册,能清清楚楚的看见照片背后写了‘郑玉策42.8.5’,所以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就是郑玉策,而他旁边的人就是利安妮。
新的疑问出现了,如果这张照片上真是利安妮和郑玉策,1942年利安妮最起码已经四十多岁了,就算再怎么保养得益,也不应该是照片上人的样子,照片上的女人分明才十几二十的样子。
“老大,你确定这张照片是42年的?没有p图或者抠图?”盯着手机里腼腆又羞涩坐在一起的两人,挠了挠后脑勺,事情好像越来越惊人了。
“没有,确实是那时候的照片。”方行旅的话在我的脑内炸开,我开始不受控制的往某一处想。后面都是些郑家人的照片,我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我还在睡梦中就听见了赵安戚戚舒舒的声音,看来以后不能让他睡那么早。
“那瓶液体像是强酸之类的,腐蚀不了任何东西,但是又具备腐蚀性。”赵安的解释跟没说话一样,一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它能让健康的小白鼠没多久就歇菜了,腐蚀性很强。”
举一反三,“那是不是也能让快死的鼠生龙活虎?”赵安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盯着我,泄气的摇了摇头。
好吧,可能最近我经常跟小朋友呆在一起,讲话和思维都开始天马行空起来。
将面条放在桌上的服务生好奇的瞟了一眼我亮着的手机屏幕,是昨天晚上我拍的利安妮和郑玉策的合照,两个人站在一家照相馆前笑的天真烂漫。
“你好,请问见过这个地方吗?”我承认这属于纯属恶搞,好奇心谁都有,我不是很会躲躲闪闪。
他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楼顶,看样子是在努力回想是否见过,“方生照相馆?在镇上拂春路啊。”
毫无所获
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也没想到这个照相馆还在,就在这个镇上。
拂春街在景华镇算的上是老街了,街道仅有两米宽,约有百米长,街道边木制的房屋,雕梁画栋的屋檐和窗框无疑不述说着当年的万种风情。
没多久我们靠着路人就找到了方生照相馆,门额饱受风吹日晒,连同上面的字迹都已经发白模糊,要没旁人指引还真找不到。
大开的屋门,屋里没有人在,再怎么看这也就是一间简单的民房,违和感来自于墙上挂满的照片,有黑白有彩色,人像剧多,我就这么转了一圈才发现玻璃门上都是照片。屋子里却没有摄影设备,看样子是早就不干照相馆的活了。
“你们找谁啊?”一个大概四五十岁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湿衣服从右边的小房门是走出来。
“您好,方先生,我们是来向您打听一个人。”直接说明来意省了不少麻烦。
跟我设想的一样,这家照相馆在方先生父亲那一代就已经没有在经营了,辉煌的时刻也就在自己爷爷那一辈,以前做为记录的表格档案被放置阁楼,找起来得花些时间,所以不难看出我们可能会毫无所获。
事情出现转机的是方先生看过那张我们拿来的照片时认出了上面的人。于是我们在玻璃门上找到了一张利安妮的单人照,根据照片后面的字迹可以确定这张照片和我们手上这张照片是同一时期拍的,唯一有出入的是照片背后写的是‘佘燕芜’。
“佘燕芜?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哎......不对!咱们不是找利安妮吗?这也不对啊!”赵安蹲在门后仔细端详着那串小字,醒过味来,愁眉苦脸的瞅着我们。
方行旅只好眼熟示意他也注意道了,先放一放回去再说。
我们向方先生讨要了那张照片便告辞了。坐在副驾驶盯着手上的照片,我开始有心力交瘁的感觉了,利安妮和清溪沈家,佘家关系不清不楚的,而我老家云安沈家和佘家也有着莫名其妙的关系,而这中间的佘家是不是同一家就不得而知了。
“云安,云安池塘旁边棕榈林的那座孤坟,佘余丹!那这个长的和利安妮神似的佘燕芜和佘余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咱们是不是要去查查这个佘家?”
赵安的追命三连问应该让方行旅很是恼火,到一个平缓的位置,车子被靠边停好,缥缈的烟雾开始在车厢里蔓延。
方行旅很少抽烟,这个我很清楚,他现在需要自己冷静一下,当然我很乐意提供这个环境。
现在应该是下午了,我们停在了半山腰,下面十来米的地方就是平坦的公路,山高所以用了盘山公路,可能每次经过我都闲,特意数过一共有十二个弯道。
对面就是延绵不绝的山峰,一下车就是铺面而来的山风,阴影和阳光将山峰分成了两个极致。有个词叫即黑非白,看见那些山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身后的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听脚步声都知道过来的谁。
“你觉得接下咱们该怎么办?是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调查佘家吗?”
我从来不觉得选择权被握在自己手里有多惬意,相反会异常麻烦,而且方行旅对丢包袱这种事还挺在行。
我们从盘山查起是因为在那里发现了利安妮的项链,这一路过来,我们更最初的目的已经完全不搭嘎了,委托人也只是想知道利安妮的生平,而不是让我们来查佘家和假利安妮的。
“既然佘家和云安都再没有利安妮的行踪,不如我们直接从两者之间跳出来。我记得上次我们在清溪查到过关于利安妮的资料,要不我们换个方向说不定有其他收获。”
站在防护栏旁的方行旅沉默了很久,看的出来他很焦虑。一边的赵安出奇的很安静没有絮絮叨叨,只是神情凝重的望着祖国的大好河山。
第二天一早方行旅做了决定,收拾东西直接去清溪。只到坐上车子,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我才确定这真没开玩笑。后坐的赵安从上车就开始嘟嘟囔囔,一会早餐还没吃一会又是没有跟豆豆告别。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直奔湖潭酒店而去。两天后,终于到了。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只能休整好再继续查下去。
春天和冬季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清溪还是和以前一样灯火通明,却冷冷清清,没有了我们第一次来的那股热闹劲儿。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下午,用灰头土脸真个词形容我们三再合适不过了,那段时间太久远了,仅仅有纸制的记录,清溪也只有利安妮和沈少爷回来时的资料,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连销户都没在清溪。
看来当时我提议去挖坟找项链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因为她可能根本就没有被葬在清溪。不过我也有其他发现,沈姑竹那唯一失踪的女儿一直在清溪从来没有离开过,就是姨奶奶的那个养女。
项链已经找到,委托也完成了,这个发现对我来说便没多大意义,我似乎能理解当时的赵安了。
本以为换个思路可以会有别的发现,没想到会是个死胡同。躺在床上盯着电视,正播放的是一部狗血的爱情剧,我以为自己会睡着呢,结果却异常清醒。
“我不管,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到哪里,就算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
女主角说着酸掉牙的台词,无赖的叹了口气将脑袋闷在了被子里。那串台词像在我脑海里放了循环一样,不断的重复。
我突然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了门,开始狂按赵安他们房间的门铃。
“来了,来了。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哎!你别又惹麻烦了!”赵安开门的时候还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一看见是我立马将我拉了进去关上了门。“咋啦?又有人追你啊?”
我...也不知道赵家小伙什么时候能盼我点好,强压住了自己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毕竟正事要紧。
杜鹃
“就是说咱们要再去一次警察局?”坐在床沿边上的赵安目瞪口呆的盯着我。
“没错!”靠在椅子上,我的表达能力没有问题啊!赵安为什么要这么惊讶呢?
事情是我进门后就问了这个所谓的恋爱经验超级丰富的砖家,是不是热恋中的男女都会夫唱妇随,毫无疑问这个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我要求再去查查沈少爷后来的去处,完全符合逻辑思维啊!
“不用了,我已经留意过沈少爷的去处了,但是......”另一边的方行旅比赵安还要阴郁,“嗯,就是挺复杂的。”
毕竟赵安是土生土长的清溪沈家人的后代,以前多少都听说过些村里的传说啥的,所以他能和方行旅互相协助,了解分析出沈少爷回国后携妻去了那些地方。
从赵安口中得知,沈家少爷名叫乌方。沈乌方,听见这个名字我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感情在这里等着我呢,要从哪里下手还是得听赵安怎么说。
神奇的是在赵安的印象里沈乌方娶的不是档案里那位名叫利安妮的洋媳妇而是一个当地女人,听家里长辈说过,那女人模样长得挺好,婚后两人便南下了。
不是利安妮吗?这点倒是与已知的有些出入,我翻出了手机壳后面夹的那张方行旅最开始提供给我的利安妮的照片。
我想我大概知道当初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是哪里了,根据委托档案按说这个利安妮也该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女,而照片上的这位半点未占,就算当初是利安妮本人,就凭她的黑发白肤,大家伙都当她是当地人也未可知。
那么南下是去了哪里?还有方行旅所谓的复杂又是从何说起。在镇上我们实在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方行旅提议明天一早就去清溪找沈家有声望的长辈查看一下族谱。
入夜,耳边传来了轰轰的水声,我打量了四周,自己正站在一条林间小道上,翠绿的叶片上挂着水珠,这里是梦境。
往下是一条斜坡,连着宽阔的泥巴土路,因为刚下过雨,上面还残留着深深的车轮印。
小心翼翼的走下斜坡,溅在路边草叶上的泥浆还是湿的,泥水还在慢悠悠往下滴,这辆车刚开过这里没有多久。
满林的雾气只能看清附近三四米的地方,除了水声周围一片安静,这种静寂让人毛骨悚然,那些记忆铺天盖地而来。
我抬脚往有水声的地方前进,听声音,水落差挺大,应该是瀑布才对。
绕过一块比人高的石块就看见了那条挂在山沿上的银条子,奔涌而下的水直直落在崖下十几米宽的水潭里,激起层层水花。
来不及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辆卡车就从瀑布后面驶出,脚下这条泥泞的路就沿着水潭伸到了瀑布后面。
我下意识的躲在了大石头后面,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驾驶着车飞驰而过,泥水溅在了我的身上和地上的落叶上。
看着这个水帘不知怎地我就想起了水帘洞,借着暗下来的暮色,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瀑布靠近。
洞口穿戴严实的人递了笔过来,纸上写了什么,可惜看不清楚,我好像很急切着进去,着急忙慌的签了个日期就进去了。
将那几只藏在衣服里的迎春花插在了床头的花瓶里,床上的人慢慢转醒,抬眼看了我一眼,这个眼神和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
“春天又到了,谢谢,我很喜欢。”躺在床上的人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悲喜。
身后的铁门被拉开,同样穿着防护服的人匆忙走了进来,一把拉过了我,“就知道你在这!赶紧回去,一会又该挨骂了。”
“如果可以,我想再去外面看看发了芽的柳树。”
我回头本来想跟床上的人道别的,她下一个愿望就冒了出来。没等我细想就被人一脚踢倒在了地上,一回头就看见了仅露在外面的那双棕色的眸子。
“这个愿望估计实现不了了,因为,她马上就要死了!”这句话说完,刚要爬起来的我又被一脚踢回了地上,感觉自己的内脏瞬间被移了位还被人握在手里揉捏,蜷缩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呵,打死她也好,黄泉路上就不会无聊了。”床上的人说的泰然自若,感情人命在他们这都不值钱啊!
我也就那么一想,没了到这个男人会下死手,接着又是几脚,快要疼晕过去的时候只恍恍惚惚瞧见拿下了口罩的他看着眼熟。
路边的杜鹃开的正艳,我摘了一大把。那个男人没有下死手,却也还是休息了几天,带她出来是不可能的,给她摘些花儿带进去比较能实现。
拎着小包的我躲在大石头边看着水潭边那颗柳树下,穿着西装的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身着月白旗袍的女人静静站在那里,美的像副画一样。这应该就是爱吧,当时我的脑海里就剩下了这唯一一个念头。
“谁在那里!”男人很警觉,冲着我站的位置喊道。
虽然是梦境,但是梦的主人好像很怕那个男人,温吞吞的离开了大石头的遮掩。
“燕芜啊,是给我摘的杜鹃吗?”轮椅上的女人浅笑淡然的弯了眼角接过了我手里那束杜鹃。
看清对面站着人的面容时,我多少都能泰然自若了,这个梦境好像跟方行旅杠上了。
方行旅,不对,现在的他应该叫乌方,乌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铁盒将里面的玻璃针管拿了出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针头插进了血管,那束杜鹃花慢慢划落,掉在了泥地里。
强忍着牙齿打架帮他将轮椅推回山洞,在这里乌方完全就像个神经病一样让人害怕。
“你叫佘燕芜?”即使我不回答也不影响他问问题的兴致,“来这几年了?做事还是得理性些啊!”
这话挺耳熟的,却怎么也想不起在那里听到过。那束杜鹃已经被车轮压在了泥土里,就算它刚才开的在灿烂无比,现在也埋在了土里无人知晓。
挂羊头卖狗肉
“佘燕芜?利安妮?还真是会玩!”
眼睛涩涩的有些睁不开,索性我也就不勉强了,一会得去买盒眼药水滴滴。伸手想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刚伸过去就有人将手机递在我的手里。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晃的眼睛生疼,眯着眼睛勉强能看清穿了半袖跪在床边上的人。
“赵安,你要死啊!”我迅速一个翻身在了地上,刚站定就看见坐在窗户边沙发上的方行旅歪头笑的欠揍。
这下换我一头雾水了,这两混蛋,“你们搞什么啊!自己房里放不下你们两吗?”思绪慢慢回过来,好像也没跟他们开一间房啊,睡前也锁门了,“不是,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跟前台说你有梦游症,还会自残,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睡,所以就进来了!”坐在床尾的赵安将一包薯片咬得咔咔直响,完全没有把我此刻的怒火放在心上。
坏笑着挑着眉毛的赵安讨好似的将薯片递了过来,“是方哥那么说的,刚才你说梦话在喊佘燕芜,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说说啊!”
我盯着赵安的目光深了深,这货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伸手拿了薯片塞嘴里,“真以为我是半仙啊!梦境只是潜意识的产物,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们还当真啊?”
“反正现在无论如何都毫无头绪,就当放松心情了,说说呗。”方行旅半靠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了杯咖啡,好像非讲不可了。
“三面环山,瀑布,深水潭旁的溶洞。”方行旅捕捉到了关键词,坐在一边沉思着。
“而且交通便利”我开口提醒道,“这种地方,如果不是特别重要肯定会被开发成旅游景点。”
“按我们现在知道的线索,以佘燕芜和利安妮的行踪,可以基本确定这个地方不在景华就在清溪,既然可以是旅游景点那肯定会有照片。”
讲完话的赵安拿了平板坐在了方行旅对面,不一会儿就将平板举到了我面前,“薄言,你看是不是这儿?”
连续看了两个多小时的图,我只感觉眼睛更加疼的厉害,看了眼手机才凌晨四点多,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
“两位大哥,行行好,咱们早上再看好不好?”慢慢给自己盖好被子,真希望以后我不要再有什么说梦话的鬼习惯了,这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别介呀!没多少了,马上就到完了。”精神亢奋的赵安行云流水的点着屏幕,一边不吭声的方行旅十分配合的替赵安掀了我的被子。港真,我是真服气,这两尊大神的处事方式!
“看样子应该不是景点,那么就搜偏僻一点的地方,那里肯定没有被改造。”眉头紧皱的方行旅右手握拳放在鼻子下深呼吸,另一只手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子。
通过行为可以看去他们都很焦虑啊,“俗话说得好,好人坐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决定还是好好看图片,找找看”
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端了桌子上的那杯咖啡,隔着杯壁都感觉到它已经透骨的冰凉,深吸一口气喝完这半杯我肯定还能撑一会!
望着方行旅和赵安欲言又止的样子,伸手拿了桌子上的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关键词。
是该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呢还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呢?终于找到一个像点的地方,只不过就两张照片,一张是长满杂草的深水潭,旁边挂着一条瀑布,另一张焦距拉的远些,能看见宽阔的土路和路边的一块大溪石。
“这个,这个很像啊!”我将手机拿给了方行旅。
“看看拍摄地址是哪里?”裹着毛毯的赵安立马探身望着方行旅手里的手机屏幕。
“是一个没有认证的博主,拍摄时间还是三年前。”方行旅将手机给了赵安,胡乱的揉着脸。
“0065735......这账号也太潦草了吧!”
一把从絮絮叨叨的赵安手里夺过了手机,点开图集开始评论,“直接问地址啊!总能看到的。”
“沈薄言,你真是心大!万一人家注销了呢?”气焰嚣张的赵安从我手里夺过了手机,一阵操作。
我是真没有力气再跟他们继续翻照片了,直接躺床上眼睛一闭开始睡觉。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点开浏览记录,那个博主没有回消息。
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敲了方行旅他们的房门,压根没人来开门,正好看见对面房间的服务员在打扫卫生便走过去询问了情况,得到的结果是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
昨天晚上就商量去清溪打听沈乌方的情况,毋庸置疑,他们两肯定又是撇下我去调查了。
吃过午饭,时间还挺充裕的,清溪镇来了很多次,每次都是急急忙忙的,难得一个人出来走走。
出了酒店遇见十字路口就往右拐在左拐,溪边的凉亭修的很是静雅细致,路上就三三两两的行人,天光正好,索性就走了进去寻了个地方坐下,这大概就是诗里说的忙里偷得半日闲吧!
旁边是个算命摊子,摆摊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大爷,他已经瞅了我好几眼,现在恰好目光对上,我只好冲他微笑着点头算打招呼。
“丫头,过来。”
他从我招招手,我狐疑的环顾了四周,入目四下就我一个人,只能指着鼻子问他是不是叫我。见他点头,我就只能不情愿的挪了窝。
结果我过去以后,大爷反而不讲话了,坐在他旁边好奇的大量他的摊子。
他的脚边放着一本手写的册子,“大爷,我能看看这个吗?”
他笑着把册子递给了我,文言文,是手写的临摹本,纸张和边缘都说明它的年岁已经很久远了。
“小丫头,看得懂吗?现在可没多少人能看得懂了。”
翻了几页,“这是伏羲和女娲的故事”又看了眼书名,挂羊头卖狗肉大概就是说这本书了,“这跟星象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啊?”
“非也,此一时彼一时,心境不一样,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结果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