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当然我要是这么开口那就是真武断了,这个案子已经经过专业人士结案,那么就没什么再查的必要。
为求心安,本着有钱不赚白不赚的心理,方行旅还是接下了这个委托。
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决定先去阮景生前住的地方也就是现场看看。
还是老规矩,坐在副驾驶的我从翻着那些照片的缝隙里抬起头来瞅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赵安和黎森。
本来说今天休假的,所以赵安就特意来接我,没预料我们会突然接到活,恰好大家都是同学就一起过来了。
盯着颈部那两道致命的伤痕,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托着腮帮子嘟囔道。
“阮景这想法也太异于常人了。”
“怎么说?”很显然我的话成功的勾起了方行旅的兴趣,勾着唇角瞟了我一眼。
“自杀这种情况哈,在家的话大家一般都会考虑割腕,吃药,上吊,溺水,跳楼,实在不行就瓦斯了。”
“阮景这个,难度系数有点大哎!一般的人都难下的去手。”
弹了弹那张致命工具的照片,上面是一把用旧的裁纸刀,新的裁纸刀确实很锋利,但是图片上这把刀片已经生锈了,用旧了还真不咋样。
“黎森,这个裁纸刀在这之前是削水果用的吧。”
侧着身子将照片给后座的黎森看了一眼,不出所料,他确定的点了点头。
“还有第二个让我好奇的地方。”
“哪里?”
方行旅特别配合的问了一句。
同学聚会那天,虽然离阮景隔了三张桌子,但当时我记得很清楚,他的左边脸颊这里是没有伤的,也就是说这是聚会后才受的伤。
“他的左脸受了伤,应该是被人打的,摔和撞到的几率不高。”
照片上,阮景的左脸颊上有着明显的淤青,紫色的肌底和发青的皮肤表层应该是受伤很久了。
后座一直安安静静的赵安突然抽走了我手里的照片,开口的话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讽刺。
“哼,不知道有些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癖好,万一是个虐待狂呢!”
“赵安,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对阿景动过手......”
本来还无精打采的黎森听到赵安的话到是来了精神拉着他替自己解释。
“黎森,阮景是从聚会回来后就和你提了分手吗?”
我的问题成功的让他暂时放过了赵安的胳膊。
“同学聚会的第三天,他提出来的。”
“记得这么清楚?”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否则一般人很难记得清楚日期,不过分手这种情况确实记忆犹新了。
“对,因为那天他喝醉了,我送回去的,照顾了他一天,第二天阮叔叔来看他,我才离开去上班的。”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的我收回了视线,神情复杂的瞅着方行旅。
“周苑啊?阮景住这里。”
方行旅象征的点了点头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了。
没被袖口遮住的疤痕努力的提醒着我,这里就是周怡住过的那个小区。
是不是该庆幸阮景没有和周怡住在同一栋,跟在赵安的身后穿过小区的绿化带就来到了最北边的位置,黎森轻车熟路的带着我们进A栋的大门。
阮景的家在三层,一进门就是鞋柜,黎森下意思的将钥匙挂在鞋柜上的挂钩上。
换了些鞋子,随便转了转,这是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大概得有一百多平的样子。
屋子挺干净利落的,看黎森现在的样子,我可不认为是他打扫了卫生。
卫生间的门锁应该是被暴力破坏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圆孔留在门上,庆幸的是卧室门口的锁和卫生间的按锁是一样的。
将按锁按下又拧开,这个锁没有坏,完全还在使用中。
“黎森,阮景说要和你分手,那有没有删好友,拉黑电话号码?”
不出所料,坐在沙发上的人点了点头,挑了挑眉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阮景自杀,发现尸体报警的人不是你。”
放在饮水机旁边柜子上的凉水瓶就配了一个杯子,让下面那个圆圆的托盘有些单调。
又去厨房转了一圈,筷笼里放着的四双筷子,配套的还有四只碗,这到是个意外惊喜。
“是阮叔叔,阮景的父亲,他说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所以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
“赵安,过来配合一下工作。”
挥手喊了赵安过来,让他先去卧室待着。
“这种按锁有一定的利弊,也不是说非得从里面才能锁上,像这样。”
拉着门把手将按锁按了下去,用力的将门关上,啪嗒一声门就锁上了,使劲转动门锁,它依旧屹立不动。
“一样可以把它锁起来,当然,无论看起来还是实际,现在咱们都进不去。”
敲了敲门,一脸懵逼的赵安转动着门锁,成功的推门而出。
“既然是阮叔叔发现的阮景,卫生间的锁都坏了而大门却没事,也就是说阮叔叔有这里的钥匙。”
见黎森如木偶似得继续点头,我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问句题外话,阮叔叔不知道你和阮景是情侣关系吧。”
黎森突然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这个神情是真不知道。
“沈薄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把抓住我,是真不知道该说黎森是反应迟钝还是其他的,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能妄下定论。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阮景在和你分手前和人吵了架还动了手,就在这里,还摔了杯子,这些可以去跟楼下的住户核实。”
如梦初醒的黎森慢慢的松开了我,难以置信的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
“现在该怎么办?”赵安抓耳挠腮的问道。
“去移动营业厅,查查阮景的手机。”
方行旅提议道,虽然这个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我们没有阮景的身份信息。
“那万一销户了呢?”
“这么短的时间,销户不大可能,身份信息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阮景是黎森公司的股东,寻常的身份信息会没有?”
领导就是领导,这脑袋瓜子简直不要太给力。
泥泞
我们素来都是行动派,赵安费劲巴力把瘫在地上的黎森拽了起来,抗着他下了楼。
坐在椅子上侧着身子支了下巴盯着黎森,他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确实不是很好,灰色的毛衣袖口已经开始脱线,黑色的裤腿上溅到了白色的星星点点。
谁能想到前些日子他还风光霁月的在跟好朋友炫耀,现如今他最爱的那个人,浑身冰凉躺在哪里他都不清楚。
不过这些眼下都不太重要,现在要做的是先安抚好黎森的情绪,毕竟我们还需要他去营业厅复印阮景的通话记录。
为保万无一失,我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阮景的电话,遗憾的是一直无人接听,如此说来还真没有销户。
窝在椅子上,方行旅将咖啡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仔细对照了通话记录和资料,还真有些发现。
颓废的黎森就这样突然重获新生,给方行旅丢了张银行卡,拿着领导给的名片离开了。
我被这波操作唬得一愣一愣的,疑惑不解的盯着眼前悠然自得的人。虽说这个委托是复杂了些,却也不是无从下手啊。
“薄言,你怀疑是阮叔叔?”
“那黎森不是更有嫌疑嘛,因爱生恨......”
“说来说去,黎森确实过分......”
坐在方行旅的旁边,后座的赵安又开始是碎碎念,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与其关心这个,我还是好奇黎森接下来会怎么办,旁边这位也太平静了吧!
还有就是,方行旅最近怎么老是住在赵安家,难道他们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趁着方行旅去停车的空隙,我跟在赵安的身后迈上了台阶。
“赵安,为什么最近我们领导总是住这?你们......”
终于说出了心底的疑惑,我欲言又止的瞅了瞅赵安。
本来还将钥匙转的哗哗直响的人停了下来,一脸鄙视的曲指给我的脑门就是一弹指。
“沈薄言,收起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啊!我们只是打算过年这段时间去云安,别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还有,刚才你为什么不理我?问你问题都会不回答了,一天天的跟谁学的?”
挠了挠我隐隐作痛的脑袋,赵安真的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刚才我就应该压倒性的再问他些其他的东西,不给他发挥的余地,现在是悔不当初啊。
“行了,先进去再说吧!”
方行旅已经迈上了台阶,来到了我们身边,随手拿过了赵安手里的钥匙。
“不是,大过年的,你们就不能好好在家呆着啊!去什么云安,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我以为赵安说去云安只是说说而已,直到现在方行旅开始安排行程,我才知道这两位真不是在闹着玩。
那个地方带给我的除了伤害大概就剩恐惧了吧,那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怀念的地方。
对去云安我无疑是反感的,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是,光是想起来都让我毛骨悚然。
“薄言,我真的挺想去的,你看这个,还有这个。”
赵安兴冲冲的握着手机坐到了我的旁边,翻着里面的图片,后面那些雕花的建筑让我再熟悉不过。
“现在云安特别出名,尤其是这个古楼,网红打卡地,好多人都去过了,我也想去。”
“去看看阿姨也是好的啊,你都好几年没见过她了,我们陪你一起去呗。”
赵安的话确实让我有些心动,从妈妈走了以后,沈家那些人将她接走,我便再没有见过她。
我总觉得她是不会离开的,一直都在云安生活着,只是迫于那些人的压力才没有跟我联系。
而这些自欺欺人都会在我踏上云安那片土地后,随即消失。
最后我还是同意了和他们一起去云安逛逛,去看看那片我恐惧又怀念的土地。
在我映象里那座古楼就是沈家的祠堂,一般都不会允许外人靠近。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竟然沦为了网红打卡地,不得不说这届沈家人完全没有当年沈家人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的风采。
望着天花板空旷的黑暗,一丝亮光如同利剑就这片黑暗一分为二。
下床将窗帘拉好,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五分,毫无疑问我又失眠了。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她二叔,那孩子都已经从祖坟活着回来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再为难她了!”
“二叔,二叔,求求你放过孩子吧,她还那么小,都怪我,你们惩罚我好了。”
秋季的雨总是下的缠缠绵绵,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示意着夜幕即将降临。
蹲在玉簪花丛的我,眼睁睁看着穿着碎花裙的女人满身泥泞的被人打伤了腿,毫无还手之力的跪在地上。
昏黄的手电筒光照在她的脸上,水从她的下巴上一滴滴坠落,你也说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
她的周围是四五个身穿蓑衣的人,透过翠绿的叶片,灰蒙蒙的天空雨滴还是密密麻麻的砸下来,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在这呢,死丫头,看你往哪里跑!”
他诡异狰狞的笑容并没有让我忘记思考,一个后仰就错过了他向我伸来的手臂。
腰上传来一阵疼痛,一颗树成功的拦住了一路翻滚而下的我,眼前的斜坡上是一片被压倒的玉簪花还有俯冲追来的人。
望着面前一大片的荷叶,我还是愣住了,我从来不知道祠堂后面还有这么一大片池塘。
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光束,不由自主的跳进了漫过膝盖的泥田。
那些已经发黑卷边的荷叶比我还高,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让人有些出不来气,我开始急切的希望离开这里。
啪嗒,腥臭的泥水直涌入我的口鼻,脑袋上的重力清楚的告诉我,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摔进了池塘,有人先我一步到了这里,还欲置我于死地。
缓缓从水里坐了起来,肆意的寒气铺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看着已经被泡的发白的皮肤,四周是清晨的白雾。
睁开眼,入目的还是一片漆黑,伸手摸了手机,眯着眼睛盯着显示屏,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云安
拎着行李站在石头砌成的堡垒前,盯着眼前的石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是个寨子呀!哇,这么长的台阶。”
“我要打头阵了,哎,薄言,箱子给我啊!”
惊叹连连的赵安将手机放进口袋抗着我的行李箱迈上了表面光滑的石阶。
“怎么了?走吧。”
走在后面的方行旅慢吞吞的来到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咋了?还近乡情怯啊!”
已经走出三四米的赵安听见方行旅的声音放下了行李箱转身双手插着腰笑嘻嘻的望着我。
见我没有出声迈上了台阶,紧跟而后的方行旅没走几步便又开了口。
“不必理会小赵,慢慢走,马上到咱们订的民宿了。”
呆在原地愣生生盯着方行旅的背影,这说话语气完全不是我们领导的风格,真不是我找虐,是不是又像耍什么花招。
就算怀疑他们藏了猫腻也不能表现出来,温吞吞的跟了上去。
“薄言,方哥,快点上来啊!”
“啧啧啧,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云安冬季的五点是一天里白日里仅剩的一两个小时,金灿灿温暖的阳光穿过门梁,将黑色的影子拉的欣长。
穿着黑衣的男人披霞带光的站在上面双手插腰的兴冲冲的对我们喊道。
“还真是!”
跟在方行旅身后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入眼的是宽阔的柏油路面,两旁是熙熙攘攘的民居,这里于我脑海里的样子已经大不相同。
一辆旅游大巴从我们飞驰而过,皱着眉头的赵安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哭丧着脸望向了方行旅。
“这里可以开车上来啊!方哥,那刚才我们为什么还要从这里爬上来?”
回头瞅了瞅身后这条长长的石阶,感情这家伙来之前没有做攻略呀?
“我就提前给订的民宿打个电话,那知道你就下来了,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哈。”
方行旅安慰了赵安就弯腰去拿了行李,我走到赵安面前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笑到刚才在下面疯狂拍石阶的傻子就想笑。
“别哭丧着脸,咱们也看到了别人没看见的景色呀!那些石阶多漂亮。”
然后顺手拉了自己的行李箱,人迹罕至此刻用在这里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大概是春节将至,每家每户都挂了红灯笼,可惜这些被风刮到摇摇晃晃的灯笼丝毫没有添丁点喜庆的意味。
街道上也没有一个人影,望眼欲穿才看见一只被丢弃的塑料袋在柏油路上随风逐流。
看来刚才那个旅游团应该是今年最后一拨人了吧!我们?我们顶多算是回家过年?我也不是很确定哎。
“小沈,你知道这家民宿在哪?”
听见方行旅的声音,我还是放下了行李走了过去,接过了老大的手机。
屏幕上先入眼的是红色的漆门,再其次是一根立在雕花石墩上的大柱子,上面还有绿色的木头雕花雨檐。
这个地方确实是有些历史了,值得庆幸的是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什么也没变,那位置肯定还在老地方。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条路走到底。”努努嘴示意方向。
“走了,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方行给赵安加油打气并拉过了他的行李箱。
拐了个弯就到了,先入眼的是十几步的石阶,身着黑色衣裙的妇人就站在石阶的尽头。
“怎么又是台阶啊!”
赵安的心态终于崩在了最后的这几节石阶前,看好戏的瞅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刚开始是谁吵着要来的,活该!
率先拎了箱子爬上了台阶,在她面前站定,笑哈哈的抬了头。
“阿姨,我们就是跟你订房的人。”
“嗯.......”
她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我并不害怕她会认出我来,要是我不答应来,她也瞧不见我,既然要让他们看到那就不应该胆怯。
叉着腰,四处环顾了一圈,方行旅才拖着赵安慢悠悠爬了上来,走过去接过领导手里的箱子。
“老大,这里真的很古色古香了。”
“薄言,你真的好假!”
赵安弯腰撑着腿看了我一眼,言语里的鄙视不喻言表。
“三位是临川过来的吧,里面请。”
扫了一眼笑意盈盈的人,跟在赵安的身后跨过了门坎。
“山里更深露重的,几位客人早些休息,明天早上可以去其他地方转转。”
吃过晚饭,收拾着碗筷的桐姨和颜悦色的跟我们说道。
在心里冷哼一声,随手将面前的杯子收到一起,盯着腌茄子一样的赵安。
“老赵,路途辛苦,咱们在玩会呗!”
“恕不奉陪,你这家伙简直焉坏!”
“方哥,我先去洗漱了。”
满血复活的赵安飞快的逃走了,生怕我们会留他下来秉烛夜游似的。
夜渐深,寒风呼啸着,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窗外暖黄的灯光穿过雕花的窗框印在木质的地板上。
‘好好休息’领导发了仅仅四个字的消息。
赤脚下了床走到窗户旁边,透过空隙,外面黑洞洞的,院子里的那盏灯让附近朦朦胧胧,挂在大门上的那两盏红灯笼就像怪物通红的眼珠子。
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梯,楼下的门并没有关上,穿过院子上的长廊就到了这座房子的排水沟渠边。
慢慢爬上那堵矮墙,不远处的一束灯光扫了过来,吓得我立马缩回了脑袋。
吱嘎吱嘎,鞋子在地面拖沓的声音渐渐清晰,趁着夜黑我还是忍不住冒出了脑袋。
黑色的裙摆上镶了一条红色的花边,是桐姨呀!
这条路通向的地方只有一处,她是准备告诉村里的人,我回来了吗?
不过我对那些不感兴趣,今天我们才刚到,趁着他们还没有防备,我必须要去见她一面。
按着记忆里的路线,慢慢拔开已经被枯草遮住了大半的石阶。
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旁边几人和抱的大树此刻已是光秃秃的,这里也还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已经被枯草掩埋。
山里的夜,寒风更加肆无忌惮,背后出的汗此刻贴在我的肌肤上,寒凉刺骨,我的牙关开始打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
打探
开始踌躇不决,就这么回去实在是不甘心,但是我也不敢进去。
“来都来了,确定不进去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身型一晃,脚下一滑,我在心底暗道惨了,肯定要摔个半死。
手腕被拽住,入鼻的便是淡淡的麝香还带了些许薄荷的味道。
我拿着手机跟在方行旅的后面,他拿了手机从路边捡了个棍子开道。
“应该还得往里走。”
见他脚下一顿,我特贴心的提醒道。
“急什么?要不是我跟过来,你刚才都打算回去了。”
这话我没发反驳,毕竟人家领导在实话实说。
灯光打在石碑上,这里好像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阴森感,好奇的环顾了周围。
“这是你们家祖坟?得有几百年历史了。”
时间是挺久了,迂腐不会变通也是真的。
最后我们在一团竹子面前停下,方行旅拿着手机左瞧右看的。
“薄言,你确定这还能往里走啊?”
“抱歉啊老大,我也不知道妈妈会在什么地方。”
从妈妈带我离开云安直到现在,我都不曾踏上过这片土地,讽刺的是自己在意的人却在这片土地下安息。
“阿姨那样尴尬的处境,就算是长房长女也不可能被埋在祖坟。”
对于方行旅的话,我是不认同的,就算尴尬,妈妈也是有女儿的啊!为什么就不会被埋在这里。
“当初她就那么带着你走了,这里的人对她来说就只是娘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
方行旅像听的到我的心声一样,立马解释了我心里的疑惑。
望着前方黑压压的树影,记忆里这是一片竹林,他们会把妈妈安置在什么地方?
那片残破的荷塘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会是哪里吗?
“沈薄言,你要去哪里?沈薄言!”
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爬上一段台阶就到了公路,旁边就是我梦里的那片荷塘。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也只看的见附近池塘里已经风干变质的荷叶莲蓬杆。
没有一丝犹豫,将鞋子丢在了路边,啪嗒一声踏进了还蓄着水的塘子,寒冷刺骨的水让我打了个冷颤。
“沈薄言,快点上来!”
周围都是漆黑一片,身后是忽明忽暗的灯火,耳边是叮咚的流水声和风声。
胸腔里的心脏一阵狂跳,我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回头瞅了一眼,这群人还真是够难缠的,追了这么久还没放弃。
“薄言,快点过来!”
隐在夜色里的人只有一个轮廓,嗓音是我异常熟悉的人,直觉告诉我前面的人是方行旅。
背后是坚硬的石壁,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大气都不敢出,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由近到远。
“薄言,这儿你最熟悉,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我们来接你,好不好。”
天开始麻麻亮,方行旅双手并用的将枯草抓起来遮住我。
环顾四周,今天我们才刚到的云安,怎么可能会被追赶,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的民宿,那片池塘压根就没有我梦里的那块石头,昨晚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阳光穿过雕花的窗框,从床上爬起来的我揉了揉自己晕乎乎的脑袋,下床穿了鞋子打开了木门。
赵安正靠在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晒着太阳撸着猫。
挥着手打算喊一下赵安,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的说不出来话。
现在的情况我心知肚明,这是昨晚去池塘摸鱼的后遗症吧!简直见鬼,还是先下楼再说。
“去哪?先回去把药吃了再说。”
坐在院子里吸着面条,对面护食的赵安满脸敌意的盯着我。
“沈薄言别太过分啊你!干嘛抢我面条,干嘛抢我面条。”
“吼什么吼,我现在是病号,让着我怎么了?”
端着碗的我十分不满的给对面的男人一记白眼。
“屁,那个病号能像你这样生龙活虎的!”
“行了,都好好吃饭,阿姨又煮了几碗。”
方行旅和桐姨端着托盘走向了石桌子。
酒足饭饱的我坐在一边看着两个男人收拾着吃饭的家伙什儿,到也乐的个清闲。
桐姨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着天,记起她昨晚上匆匆忙忙的样子,我心里已然明了。
“小沈是临川人吗?”
见我点了头,却还是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自幼就在那?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阿姨,我和薄言可是青梅竹马,这家伙从小就被其他孩子欺负,你是不知道.......”
刚回来的赵安笑呵呵的接了话茬,有时候我还真佩服赵安,吹起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赵安,你是不是找茬?”
我一伸手就揪住了赵安的耳朵,并没有使多少力气,他就开始嗷嗷叫,多少都有些演的成分在里面。
“沈薄言,我劝你现在最好放手啊!要不然你以前的那些丑事,我都给你抖出来。”
“你信不信我抽你。”
“方哥,薄言那家伙恼羞成怒要打人了!”
刚撒手,赵安就跟个猴似的窜了出去,直奔厨房而去。
歪头就见一边的桐姨只笑不语,我尴尬的挠了挠头。
“让桐姨见笑着,小安那家伙总是口无遮拦,什么都说。”
“那里,年轻人嘛,自然活泼些,这样挺好的。”
“这大过年的,小沈的父母怎么舍得让女儿在外面却不回家。”
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我还真是一下没反应过来,脑袋瓜子里立马就浮现出妈妈的脸,笑容僵在脸上都不自知。
“自然是舍不得,但是这次来云安是工作上的原因,迫不得已啊!”
方行旅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递给我一个苹果,把果盘随手放在了前面的石桌子上。
浅笑安然的坐在了我旁边,回答了桐姨的问题,还不等桐姨继续追问,方行旅就打开了话匣子。
“云安是个好地方啊!风景秀丽,俊山绿水的,最近那个什么古楼也挺火的。我们这次来也就是采采风,顺便放松放松。”
荷塘
冬日的天,即使艳阳高照也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我们三人站在古楼后的柏油路上有一会了,前面就是昨天晚上我不顾一切趟进去的池塘,水到现在都还有些浑浊,没有那么清澈见底。
“就这?薄言,你真是下的去脚!”
赵安站在路边已经将一根干枯的荷叶杆子拽了起来,而后就满脸嫌弃的瞅着它。
“讲真,这片塘子一眼望的到头,要真有什么也不至于看不见。”
赵安把从岸边捡来的田螺壳放进了我的手心里。
“昨晚下去的时候真的不硌脚?”
我......真想把这个壳塞进他那喋喋不休的嘴里,不拆台会死啊!
“咱们去对面看看?”
蹲在地上的方行旅将手里的泥土丢在了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提议道。
“不是说好来古楼打卡的吗?一片干枯的荷叶还能看出个花来啊!是走这边的吧。”
嘴上直抱怨的赵安还是首当其冲的走在最前面,绕过这段田坎就能到达对面。
旁边的田里种着油菜,现在还没到开花的季节,绿油油一片,再上面就是一片棕榈树。
双手叉腰环顾了四周,叹了口气,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梦境就是梦境,这里完全没有石板,更别说躺在石板上的人了。
方行旅拿手肘撞了撞我,冲我努努嘴示意看看旁边的棕榈林。
这片棕榈林已经没有记忆里的矮小茂密了,有些树都有一两米高了,现在能看见树叶下干枯的草丛,那方孤坟上此刻在这番景色里就尤为刺眼了。
方行旅带头沿着田坎走了过去,我们在孤坟的下方站定。
周围的枯草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立了墓碑,前面还有燃尽的纸灰和香烛。
“佘氏余丹?她叫佘余丹啊,立碑的人叫沈恣欢。”
赵安将石碑上的名字念了出来,我立马爬上了田坎拔开了那些草,沈恣欢三个字就在右下角刻着,深入石板。
“沈恣欢不就是阿姨的名字嘛,这座墓还有人来上就说明还有认识阿姨的人。”
“这村里的人基本都姓沈,除去年轻人,上了些年纪的老人那个不认识阿姨。”
也爬上来的方行旅蹲在地上查看纸灰接住了赵安的话茬,笑呵呵的瞅着他。
赵安皱着眉头挠了挠头半天才憋了句也对出来。
“小沈,你见过这个佘余丹吗?”
见我摇了摇头,方行旅又继续问道,“那你印象里有这么个人吗?她还和阿姨认识。”
“阿姨能亲自葬了她,还是两个姓氏不一样的人,非亲非故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听方行旅这么说,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河边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笑的不怀好意的女人。
她就是佘余丹吧,按照这个逻辑,她和妈妈第一次遇见就是在云溪旁边。
那她又是因为什么才在池塘边长眠,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佘余丹的影子,还是说在我出生前或记事前她就不在了。
梦里荷塘里看见的人应该就是佘余丹了,我以前又没见过她,也没有碰过关于她的东西,就这么梦见她就挺反常的。
我和方行旅认识不说太久也有两三年了,他怎么最近才突然起意说要来云安替我寻寻我妈,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还有赵安,平时的他是热心肠了些,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而且最近两个人奇奇怪怪的,总是背着我密谋着什么,看来得找个机会探探他们的底细。
“薄言,你发什么呆啊!咱们去拍照吧。”
暴躁如雷的赵安在下面的田坎上急得都快跳起来了。
“吼什么吼,古楼就在那,还会长腿跑了啊!”
“薄言,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就在我准备跳到田坎上制服住上蹦下跳的赵安时,方行旅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的袖口。
盯着他幽深的瞳孔,方行旅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知道我妈妈的下落,莫非他们最近......
扭过头,刚才阔噪的赵安此刻紧紧的盯着我,摇了摇头。
“刚刚我只是在想,这么一大片莲藕为什么没人来挖。”
微风拂面,带着正午的暖意,空气中一片寂静,这是冷场了吗?难道我表现出来的贪吃还不够活跃气氛?
“薄言,手给我,赶紧的下来。”
赵安成功将我从这尴尬的境界里拯救出来,看来话痨在身边也是有好处的嘛!
“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赶紧的下来。”
我刚把手交给赵安,桐姨就从古楼后的小路上来了,她突然出声吓得我脚小一滑。
这感情好啊,我和赵安要去池塘里洗冷水澡了。
“啊,方行旅!放手,你想勒死我呀!”
没错,就在我快要摔下去的时候,方行旅及时出手拽住了我的衣领,然后我就从田坎上滑了下去,被吊在赵安面前奋力挣扎。
我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有多惨不忍睹,从赵安捧腹大笑的情况来看,我的状况没那么乐观。
最后还是桐姨赶过来救下了我,我总觉得方行旅是因为我直呼其名,故意蓄意报复,揪着我的衣领子不撒手,当然我肯定不敢直接说。
说什么来什么,桐姨还真提着水鞋什么的来挖莲藕说是晚上煮排骨。
我蹲在柏油路上奋力扣着赵安给我的一个干枯的莲蓬,想要把里面的莲子扣出来。
两个男人和桐姨穿着皮裤在池塘里和莲藕大作战。
没一会儿,抱着一大把干莲蓬的赵安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池塘深处走了出来,隔老远就在跟我打招呼。
“薄言,我给你摘了好多莲蓬。”
过来休息的方行旅顺势坐在路边,拿了一个莲蓬剥了起来。
回到民宿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跑到楼上找了个瓶子将两兜莲子装起来。
“小沈收拾这些东西干嘛?”桐姨站在水池子旁边清洗着莲藕笑嘻嘻的问道。
“我打算带回去种,等到明年,说不定啊,我也能吃到自己种的莲藕。”
那些褐色的种子与玻璃瓶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桐姨宠溺的目光里多了些欣慰。
来访
望了一眼远处的天空,将手里的玻璃瓶放好,走出了房门,靠在栏杆上看着院子里的两人。
现在的我们就想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打听,能做的大概就只有慢慢的调查。
就转身回屋拿本书的功夫,赵安就开始在院子里鬼哭狼嚎了。
我没好气的转到了阳台上,冲院子里的人吼了句干嘛啊。
“薄言,这个阿婆找你!”
顺着赵安的手势,我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人,见我朝她望去便冲我笑了笑,我的心咯噔一下。
“愣着做什么?快点下来了!”
赵安的声音让我回了神,站在他旁边的方行旅没有出声,只是冲我轻微摇了摇头。
“阿婆,来喝茶。”
方行旅将茶杯递给了她才坐了下来,阿婆半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
“阿婆,这两位啊,一个是我老大一个是我发小。”
“发小?我记得那年出生的全村可就只有你一个,怎么还冒出来个发小。”
慵懒得靠在椅子上的赵安异常嚣张的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将手里的瓜子扔回盘中,斜着眼睛盯着阿婆悠悠的出了声。
“阿婆不会以为薄言是当地人吧?”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阿婆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方行旅在一旁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送走了阿婆,由于还没到午饭时间,赵安吵着闹着非要去古楼那片去拍照片打卡,我和方行旅实在耐不过他,便只好同意去了。
边走路边摆弄相机的赵安一如既往的打了头阵,我们悠悠的跟在后面。
“薄言,今天来院子里找你的阿婆还有没有印象?”
咔嚓一声,赵安回过身倒退着冲我们拍了照片。
“昨天晚上我们有遇见民宿的阿姨去通风报信,阿婆突然过来,估计是来探探情况的。小赵说的不无道理,小沈,那个阿婆以前和你们关系很好了吧?”
话锋一转的方行旅神情凝重的瞅着我。
“妈......妈妈......”
周围都是比我还高的野草和隐天蔽日,奇形怪状的树枝还有孤独又拥挤的坟堆。
不知道自己已经再这里转了多久,虽已是秋末,因为惊恐和慌乱,没头没脑的到处乱窜,汗早已沁湿了妈妈早上给我的毛背心。
所有一切无谓的挣扎开始让我精疲力尽,只敢背靠着大树蜷缩在那里,也许下一秒,妈妈就会赶来把我接走吧,那时候我在心里这么祈祷着。
人生大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叫醒我的是一场大雨,或许说是被淋醒的,醒来后的寒冷席卷而来,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更让人心坠谷底。
望着前方爬满青藤的石壁,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既然走不出来,不如跳出去。
翻过石壁,在一颗树下坐下,或许是因为地势高了些又或者是因为这里的树木没有那里的茂密,有些豁然开朗的景色。
周围除了雨滴落下的簌簌声再无其他,脚下的落叶被踩的稀碎和泥土混在一块儿,这儿是一条小路,我沿着地面望了过去,这条路直直的通往山下。
我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去的,却能清清楚楚记得自己从树林里看见那座瓦屋一角是有多开心。
那个穿着蓝色褂子的女人正坐在屋檐下隔着雨帘,拿着簸箕挑拣着米,看样子是要烧下午饭了。
“七姑婆”
“妈呀!”
听见声音的人明显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并很快反应了过来,迅速的将簸箕放在了地上,不顾大雨冲我跑了过。
“小言,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你妈都快急死了!”
“妈呀,小言,快来人呀......”
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发黄的天花板,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了起来,空气里的中药味让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这里是我家,我和妈妈在云安的家,写字台上放着一碗药,那些刺鼻的味道就是它发出来的。
“妈妈?”
刺啦!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雷声也随即而来,将屋里瞬间照亮再陷入黑暗。
推开木门的我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子还是转身回去穿了鞋子,偏堂里的炉火烧的正旺,看来妈妈应该是在做饭了,穿过偏堂就到了厨房。
可惜厨房空无一人,案板上还放在妈妈早上给我熬的粥,拿了勺子尝了一口,已经冰凉。或许是我饿的太猛就这么站在案板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半碗粥。
“二叔,今天下这么大雨,您先进屋烤烤火暖和暖和。”
“别更我套近乎,现在把那个丫头片子给我交出来!”
听见声响的我轻手轻脚的放下了勺子,慢慢走到门边,隔着门缝能看见妈妈神情讪讪的站在偏堂的门口,门外的人没有跨过进门槛,他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水滴沿着棕榈丝一滴一滴落下来,掉在了水泥地面上。
“小言发烧到现在都还没醒,等她醒了,我就带她走,离开这里,离开云安。”
一阵沉默,耳边只剩下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你他妈还想走!沈恣欢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突然出现的女人带着斗笠跨进了一只脚伸手拽住了妈妈柔亮的秀发,将她拽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摔耳光的声音,按捺不住的我迅速打开了房门跑了出去。
那个带着斗笠的女人正把我印象里那个风光霁月的女人按在泥地里抽着耳光。
我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抱住了她即将落下的手。
“死过去!”
说到底还是年纪小,我就那么被轻轻一推,推倒在了泥地里,周围的人都在冷眼旁观。从雨里爬了起来的我跑到了屋檐下跪了下来。
“二叔公,二叔公,你别让她打我妈妈,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闪电将他的脸照的雪白可惜我眼眶里的泪水并没有让我看清他当时的神情,可以确定的是他只是那么静静的盯着我。
“老八,你是个死人嘛!把这个丫头给我带下去。”
我被人轻巧的提着衣领子从他面前挪开,就算是衣领勒到我快要窒息,妈妈的话还是落入了我的耳中。
“薄言,快跑!快跑,不要管妈妈!”
夜探故宅
“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喊你都没反应。”
举着相机的赵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现在正一手搭在我的胳膊上,满眼疑惑的盯着我。
抬头就能看见三四步远的地方站着的方行旅,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
真是服了自己这干啥啥不行的毛病了,好歹也会些察言观色,怎么就走神了,还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什么,走呀!不是老早就哭着喊着要去了嘛?在这磨磨唧唧做什么?”
心虚的我拍开了赵安的手,转身错开了他的依靠,快步朝方行旅走去。
“恼羞成怒了奥!沈薄言,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想起什么就告诉我们呗,咱又不是外人。”
不怒反笑的赵安迅速赶了上来,给我来了个死亡锁喉。
“赵安,你大爷的,给我松开。今天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想要我的老命啊!”
总感觉自己这条小命迟早败在赵安手里,冲领导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奈何明月照沟渠......不是,奈何人家笑意盈盈的在那里看热闹,压根就没打算施以援手。
坐在石凳子上摘着手里竹枝的叶片,不远处拍照摆pose的就是自阐高冷型男的两位大神。
“这个有点傻,你看!”
“哈哈,还真是。方哥,你这拍照技术不行啊!”
“那里不好了?挺上镜呀。”
不一会儿便有人在我身边站定,我还是一本正经的摘着绿叶。
“薄言,你看看方哥拍的什么样子,回去让我怎么发朋友圈。”
赵安将相机举到了我的眼前,我还是好奇的瞅了一眼,那里是人家方行旅拍不好,分明是他在摆鬼脸,这样怎么会拍的好。
我不耐烦的拿着竹枝背过身,不去理他。
“好薄言,求求你了,给我拍几张照片吧!就拍几张,咱们就回去。”
赵安又凑了上来继续好言好语道。
“小沈,赶紧的给小赵拍,拍完咱们就该回去了,桐姨的排骨汤该煮好了。”
拿着手机四处拍的方行旅笑意盈盈的随意提醒着。
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冷哼一声,扫了赵安一眼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相机。
冬日的夜总是那么黑压压的,蹑手蹑脚的关上了房门,院子里常明的那盏路灯也在下午的时候坏掉了,简直天助我也。
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我没有开手电筒,按着记忆力的路慢慢摸索着前进。
脚下软绵绵的枯草已经告示着来人,这里已经无人问津了。
迈上石阶就到了楼门前,弯下腰就能摸到木门槛下面藏着的那节铁丝,入手不在是曾经光滑的触感,它已经生锈了,却不妨碍使用。
吧嗒一声,木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就被打开了,不堪忍受岁月的门在打开时也传出了呻吟声。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朽味和阴冷气息,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门口放着一口石磨,再过去就是一堆木块,那里曾经是一架木制风车,再过去就是一堵隔墙,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地面上一层厚厚的灰,完全看不出来水泥地面的模样,还真是从那以后就没人再住了。
走过隔墙,穿过过道就到了楼梯边,我一脚已经下了楼梯,空气气里的味道让我迟疑了一下。
松枝燃烧过的味道在空气中漂浮着,刚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以前没人来,现在就不一样了。
“谁?谁在上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下意识的关了手电筒,迅速把脚收了回来。
“宏哥,上面有人,有光。”
“上去看看。”
我去,真是出师不利,刚进来就被撞了个正着。
出发方向有些问题,我应该早点想到的,开始就应该先来这里看看。
他们已经发现有人进来了,要是今天就这么回去,下次来就不容易了,无论如何今天我必须留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上来了,抬眼看了对面的过道,要不上阁楼躲躲?
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人拽住了手肘,一个旋转就投入了温暖的怀抱。
鼻间的味道让我很安心,不过这个偶像剧打开方式是怎么回事?
“宏哥,这门怎么被打开了?”
“年久失修,在所难免嘛!老四,你能不能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好了,回去继续盯着吧。”
方行旅侧着头透过门缝盯着外面,我的耳边除了细碎的脚步声就是砰砰的心跳声了。
不知道当时我脑子抽疯还是真神经大条,竟然抚了上去,鬼使神差的来了句方行旅你是被吓到了吗?心跳这么快。
本来就寂静的空气更加的凝重,他轻轻推开了我,反手改成了拉着我。
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敢打包票,方行旅现在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不过他怎么出现在那里?跟踪我吗?想通这个问题的我就有些火气了。
“老大,是不是从民宿里出来,你就跟着我了?”
“是,那你又打算瞒着我和赵安自己找到什么时候?”
我到是没想到方行旅会承认的那么干脆,他就拿着手电筒站在那里,他和那束光一样,遥不可及。
“行动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总好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今天的事,以后最好不要再发生。”
“七姑婆已经被派来打探情况,就说明从我们来云安已经打草惊蛇了。”
“既然能想到打草惊蛇就该知道今天那里就是为你准备的陷阱,他们就是吃准了,伯母无论在那里与否,你都会去。”
方行旅的话无疑是个我吃了一枚定心丸,说不定妈妈就在老房子里,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查看一遍。
“老大,我......”
“我知道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再从长计议。”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行旅打断了。
云安的天气果然是极好了,不打卡的日子总伴随着日上三竿。
“沈薄言!你能不能麻溜点儿,下来吃饭了!”
摇摇头,无赖的将发带撸了下来,隔着厚厚的雕花木门都能感受到赵安的狮吼功。
起疑
望着碧蓝的天空,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椅子上。
“小赵去准备东西,今天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
方行旅拧紧了手里的保温杯,尔后直接递给了我。
“打算去哪?”
我紧张的瞅了一眼忙忙碌碌的桐姨,她听见方行旅的话也只是身形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望着赵安麻溜进屋的背影,这两个人又在我没在的时候商量了什么。
耳边一直没有传来方行旅的声音,就抬头看向了他,对面的人唇角挂笑的冲我眨了眼睛。
“太铤而走险了!”
我的心咯嘣一下,这大白天的去也太明显了。
“方哥都准备好了,走吧!”
赵安兴高采烈的背着包拿着相机腾腾的下了台阶来到我们身边。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望着方行旅意味深长的笑,我还是跟在了后面出了门。
“都说是来散散心,半夜三更的去才奇怪。”
方行旅接过我手里的保温杯,长腿一迈走在了最前面,目的地就是我家老宅,留下我自己独自一人风中凌乱。
仔细想想,还真如同他说的,一般人谁会晚上去,完全就是在欲盖弥彰,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我就是沈薄言,都不用七姑婆来试探了。
我们停在了一座木楼前,脚下是因年代久远已经开裂,太长时间无人打扫的水泥地面上爬满了已经成枯黄色的狗牙根;旁边的竹林生机勃勃的绿到与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得这座木楼更加破烂不堪。
迈上台阶,来到了门口,曾经朱红色的大门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成开始微微泛粉,紧闭的门并没有上锁。
“要进去吗?”
咔嚓一声,赵安按下了相机,出了声。
“明知故问”
虽然我经常怼赵安,但是这句话还真不是我说的。
吱嘎,面前的木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老大......”
伸手想拿住方行旅已然是来不及了,他听我的声音停下来了即将要迈进去的脚,回头冲我一笑。
“放心吧,白天还有许多事要做,这里没人。”
一进门除了堂中间的那张漆黑色的大方桌便没有其他家具了,还真如方行旅所说,压根没人。
左边就是一个过道了,从这里能一眼望到偏堂,那里的炉火在昏暗的角落里忽明忽暗。
没有再顾方行旅和赵安,我迅速的向左走去,拧了已经生锈的按锁。
除了铺面而来的窒息感就是烂木头的腐朽气息,曾经透明的玻璃现在已经发黄,外头再明亮的阳光也照不亮满室的凌乱。
“我去,这是遭贼了啊!”
紧跟其后的赵安也挤了进来,四处张望着,方行旅将一本发黄的册子递给我便戴了手套四处翻找查看。
这是我启蒙时,二叔公给我订的本子,上面还有歪歪扭扭的毛笔字,最下面的纸已经被虫咬得全是大小眼。
不死心的我捏紧了手里的册子转身去了偏堂,除了火炉边的两个木椅子和楼梯,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厨房就更不用说了,只留下了那些土灶和一口一米多高的大水缸,水龙头不知道是没被拧紧还是其他,滴答滴答的落着水滴。
“呵,还真是什么都没落下。”
紧跟其后的赵安慢悠悠的跨进了厨房,嘲讽的语气里掺杂着些无赖。
“咱们要去楼上看看吗?”
“不用”
立在偏堂大门后的方行旅出了声,阴影里的人压根就瞧不清面容。
“这里什么也没有,不如换个思路。”
这话听着像打商量,实际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谁在里面?”
吱嘎,穿过窄窄的过道,大门被推的更开了,蓦然而起的尘埃在太阳光里飞舞着。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赵安拿着相机边拍边走了出去,我也打算跟着出去,方行旅却一把拉住了我。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盯着他棕褐色的瞳孔,方行旅开始说的不无道理,我想我可能有更好的办法。
“怎么是你呀!这个房子太危险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还真不惜命。”
“这您就有所不知,这房子还真不是轻易就能见着的。”
“这里有什么说辞?不就都是些破木头嘛!”
“大哥,这些建筑可都有年头了,可惜地段不好,否则啊......”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赵安又开始诓人了。
“我打算去祠堂看看,这里都来了,不去祠堂才奇怪!”
“老四,做嘛呢!赶紧的让人出来,赶紧的锁门。”
是昨天晚上守在这里的人,这才中午他们这里就回来了。我连忙拉了方行旅藏在了楼梯下来的偏墙上。
“等一下,大哥,我朋友还在里面!”
“哎哟,宏哥,你慢点!”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安的话已经让那个宏哥起了疑心,我背靠在偏堂和卧室的隔墙上,侧头瞅着过道里的人。
“他们已经起疑了,薄言。”
突如其来的暖让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也说不清楚是被吓的还是被吓的。
此刻的距离能清楚的看见方行旅闭着的眼皮上一根根纤长的睫毛,我惊恐的揪了他的衣角看向厨房半掩的木门。
嘴唇上传来了轻轻的撕咬,我回了神,方行旅的眼睛已经睁开就那样盯着我,棕褐色的眼珠子让我有些害怕。
“哎哟!你们这些小年轻......”
方行旅立马松开了捧着我脸的手,自然而然把我拉进了怀里,他的嗓音就在我头顶响起。
“大哥”
“这里怪危险的,都是危房了,早点回去昂。”
“好的,大哥,我们马上出去。”
我说不出自己现在什么心情,要是害羞还真没那种感觉,心里酸溜溜的感觉让我的泪珠子即将快要涌了上来。
“怎么了,嗯?”
方行旅好像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故作温情的问道。
“方行旅......”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初吻,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看在他吻技还不错的份上,我好像也不亏,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乖,薄言。”
他的吻再一次轻轻落在了我的额头,旁边的大哥咂着舌,估计是觉得没眼看,转身出去了。
寒潭
这人都出去了,再演就没意思了,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慢慢推开了方行旅,见他盯着我,我冲他讨好一笑,扶额打算脚底抹油开溜。
“沈薄言”
突然叫住我做什么?他吻技我看行?算了吧,这种话简直要人命!我紧张的吞了口水,往过道挪了几步。
“走了,还真要在这过夜呀!”
走在柏油路上,赵安那家伙一直拿着他的相机对着我。
“薄言,老实交代,你刚才干了什么坏事?人家大哥都说你们小年轻挺刺激的。”
越瞅这家伙越欠揍,我冷哼了一声,挑了眉峰。
“怎么?你也想试试呀?今天就让你好好试试!”
说完,我的佛山无影脚已经落在了赵安的屁股上。
言出必行,于是乎,我们又去祠堂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眼前是长长的石阶,最上面是一道石门,旁边的几人环抱的树挂满了花白,风吹过便带起了洋洋洒洒的花瓣儿。
“薄言,快跑!”
腾腾从台阶上跑下来的赵安惊呼着,我微微皱了眉头,才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隔着布料能感觉到这些石头的冰冷。
就在我打算站起来去迎迎赵安的时候,他后面突然出现的人让我顿住了接下的动作。
“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抓住。”
刚下了两节台阶的赵安就这样被穿黑衣服的一个男人揪住了。
“给我放开!你们这是绑架,是犯法的,警察不会放过你们的!”
被两个男人拖回平台的赵安嘴上叫嚣着也就算了,双脚也不停的扑腾着。
“沈薄言,许久未见啊。”
穿着黑衣的男人慢悠悠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这么些年未见,他的头发也是一片花白,挺直的脊背,骨瘦如柴的身子骨到是看着挺不错。
“都说三岁看老,还真是如此,从小瞧着就不灵光,现在也还是呆若木鸡。”
和妈妈离开云安的那几年,我什么冷言冷语没听过,这些连开胃菜都算不上,冷笑着盯着在我面前站定的人。
“怎么?离开云安太久了,久到都不认识人了?还是说沈恣欢压根就没告诉过你什么是教养!”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么难对付,一直不吭声,开始在原地转圈圈。
没一会儿,穿着同样衣服的男人急匆匆的从下面跑了上来,我认得他,他就是我们在老宅遇见的那个宏哥。
跑上来的他在二叔公的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嘴角开始上扬的二叔公眯着布满了褶子的眼睛盯着我冷哼了一声。
没想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难搞,我开始有种扶额叹气的冲动。
二叔公从老四的手上接过了漆了红的拐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吹着午后暖暖的微风。
“沈薄言,我知道你是来找沈恣欢的,她可是我最后的底牌,不过可以让你先见见其他人。”
瞧着他满脸的春风得意,我真不知道除了我妈,还有什么自己现在在意的人。
直到昏迷不醒的方行旅被拖上石阶,我的心就开始慌乱起来。所谓关心则乱,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方哥,方哥!你个坏老头把我方哥怎么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平台上又开始折腾起来的赵安,从他们手上逃脱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们薄言还真是不动如山呢。”
二叔公的话让我转过了头,如赵安所说,还真是个坏老头子。
“听二宏说,这小伙子是你对象!薄言还记得这里吗?”
他挂在脸上的笑容让我的心慢慢的坠入冰窖,怎么会不记得。
这里就是从村边流过的那条河的源头,下面有一个黑森森的寒潭,那些被沉河淹死的人都是被从这里投下去的,以前的我也不例外。
二叔公给二宏使了眼色,意思就是要把方行旅从这里扔下去,他现在还在昏迷状态,要真被丢下去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丢下去。
“二叔公!您放过他,我今后不会再踏进云安半步,也不找我妈妈了,您放过他吧。”
我牙齿都打架了,不知道是在地上跪太久吸收了地气还是被吓得,四肢都开始麻木了。
“你这性子还真是和恣欢一模一样啊!可惜,晚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软绵绵的方行旅丢了下去。
“方行旅!”
大口大口的吸着漂浮在凌晨的冰凉空气,远处传来的鸡鸣声让人恍惚,我立马掀了被子冲了出去。
“又做噩梦了,都说了,那些都不是真的。”
打开门的人还睡眼惺忪着,却不妨碍他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懒洋洋的嗓音落在我的耳蜗。
“乖,别怕。”
浸在热水里的脚开始慢慢回暖,有些麻酥酥的感觉,手里捧着方行旅刚给我泡的姜茶。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找伯母这事也急不来,再说都这么几年了也不急于这几天不是......”
面前絮絮叨叨的人有些朦朦胧胧,要是刚才梦里的一切都会成真,我该怎么办?真要为了找我妈让方行旅丢了命吗?
无论如何他和赵安都不能再在云安待下去,我不能那么自私的让他们去冒险。
打定主意后就一口气喝完了已经温热的姜茶,方行旅接过玻璃杯子将一条干毛巾递给了我。
“擦擦吧,要是还害怕就别回去了,我陪你。”
“方行旅,我梦见你死了。”
坐在床上盯着倒完洗脚水回来的他,我还是开了口。
方行旅听了我的话,不怒反笑的挑了眉,在我身边坐下,拉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怎么会!是梦而已,有没有摸到我的心跳?”
茫然的摇了摇头,除了隔着衣料的温热,我真的什么也没感觉到。
“没有感觉到?真的假的?”
本来还满面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解,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勾了唇角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知道了!”
我被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他握住我的手还放在胸口的位置,我只能使劲的推了推他。
“不是老大,你干嘛?”
潭山
皱着眉头抬起了另一只手,胡乱的擦了擦嘴唇。
方行旅的呼吸开始变得炽热,我能感觉到他胸腔里的心脏已经狂跳起来。
“干嘛?当然是证明我还活着了。”
我使劲的想要推开他,心里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叫什么事,做个噩梦还真让领导给潜了?
“不行,放开我。”
“什么不行,是不是这样?”
他隐在灯光里的脸让我看不清楚,魅惑的嗓音带着些许上扬的尾音。
细密的吻落在我的脖颈上,柔软的发梢扎的我的下巴痒痒的,我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行旅呆滞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翻身而下,躺在了一边。
“有什么好笑的?都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
枕着方行旅的胳膊侧头就能看见他白皙的耳垂,从上次在清溪他调椅子,我就注意到了,于是乎我鬼使神差的伸了手捏住了他另一边的耳朵。
“刚才是直呼我的名字,现在就开始动手了,看来我得先下手为强。”
我被他捏住了手腕,再一次被压在了被褥中间。
“方行旅,你放开我!”
“放开,我忘记了,阿言有特殊嗜好嘛!”
他挑眉一笑,满眼都是嘲讽的味道。
我特么什么时候有特殊嗜好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个问题暂时让我忘记了被禁锢的手腕。
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擦了额头的细汗,这也太恐怖了,竟然被老板给潜了,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醒了,要喝水吗?”
熟悉的声音惊得我立马回了头,手里被塞了玻璃杯,手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被我及时控制住。
空气里漂浮着麝香的味道,清清楚楚告诉我这不是梦。
“不想喝”
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方行旅坐了起来,拿过了杯子,顺手圈住了我,懒洋洋的将下巴挂在了我肩膀上。
“怎么了?再睡会儿呗,我陪着你。”
清晨的雾特别大,三四米的地方都看不大清楚,我扶着栏杆慢慢到了院子里。
“小沈今天起来的挺早啊!”
桐姨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洗着昨天晚上的桌布和椅套,见我下来便亲切的打招呼。
“是,打算出去走走。”
“早点回来吃饭。”
橘红的太阳穿透云层照在山峰上,脚下的石阶都被染红了,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面前这颗参天大树只有些枝丫,繁花满树得到春天,只要我们赶在春天回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我歪着头这样天真的想着,随手打开了手机相机拍了照片,有种窒息的美。
坐在平台上,脚下一二十米的就是那汪寒潭,从这里望下去是深到发绿的水面,幽深的湖面仿佛在述说着它的无情。
暖和的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清冷的山风拂面而来,这里有种寂静的美,仿佛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哎,小姑娘,快下来。”
一回头就看见了穿着黑衣的阿姨,拎着篮子站在台阶下,她还没有上平台就看见了我。
“那太危险了,快过来,有什么事可以跟嬢嬢讲讲,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盯着苦口婆心的劝说的阿姨,我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她是以为我要跳河。
她见我噗嗤一笑,愣了愣神反而气愤的冲我快步走了过来,将我从岩石边缘拽了起来。
啪一声,一巴掌就已经挨在了我的肩膀上,阿姨就已经开始河东狮吼了。
“臭丫头,吓死嬢嬢了。大早上的,坐在这里干啥呀!”
“这里风景好啊,我在拍照片。”
扬了扬手机,还是将拍的照片给阿姨看了看。
“嗯,拍的挺好的,跟电视上一样一样的。”
侧头就能看见阿姨的篮子里装了香烛和纸钱,可是这附近有什么,是得让人去信仰的?
“嬢嬢,你这是要上哪?”
她的目光随即便落在了手里的篮子里,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抬头对我憨厚的笑了笑。
“去祭拜几个故人。”
摸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子,盯着刚才坐的位置。
“嬢嬢认识的人是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了吗?所以嬢嬢才来这里祭拜?”
我只能想到这了,难不成还是去那颗古树上吊死的?然后去祭拜那颗树?
“是也不是,好了,小姑娘还是早点回去吃早饭吧。”
“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没有什么事情呀,是说不开的。”
阿姨将我送下了平台,我仔细的听着她的话还认真的点了头。
“知道啦!谢谢嬢嬢,我先走了。”
微笑着冲她挥手告别,迈着欢快的步子迈下了台阶,身后传来了她的惊呼声。
“哎哟,慢慢走。”
又下了十几节石阶,站定回头看了看,她正提了篮子登上最后的石阶,立在了那颗古树前面。
真的是去祭拜树啊!望着她的背影,我不禁有些唏嘘了,回头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站在门口,握着手机,上面是方行旅回过我的消息,仅仅好的两个字。
深吸一口气,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我安慰着自己。
跨过门槛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桐姨已经开始烧菜了。
“薄言,这一大早的,你上哪去了?”
狂野如赵安,他一直都是这样横冲直撞的,看见我的他立马放下了自己心爱的相机向我跑了过来。
“出去转了转,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咱们吃完饭好去呀!”
出手打掉了赵安正欲搂我胳膊的手,冲他一笑,走到了院子的石桌边坐下,对面的方行旅正看着书。
“沈薄言,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所以打听清楚哪里好玩了吗?”
玩归玩,闹归闹,赵安还是安安分分的跟了过来坐在了一边。
方行旅放下了手里的书,给我和赵安倒了热茶。
“我们再去潭山转一圈就回去,怎么样?”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带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来找妈妈。
“回去,回哪?临川啊?”
皱着眉头的赵安满脸的不情愿,“这才来几天啊!就回去,不好再待几天啊。”
跟踪
站在平台上望着下面那一潭湖水,空气中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洋硝味。
“是有什么发现吗?”
一回头就发现方行旅站在我身后望着不远处的山脉。
“一无所获,不然怎么会想着回去。”
我压低了声音,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裹紧了外套,回身瞅了眼拿着相机正在平台上四处拍着照片的赵安。
目不转睛盯着我的方行旅让我开始慢慢露怯,他不会是看出来什么了吧!
“确定要回去吗?事务所最近也没接什么委托,要不再找找看。”
是我杯弓蛇影了,方行旅还是继续游说着我,就算梦境是假的,我也该回去好好想想,他们到底会把妈妈藏在什么地方。
“不用,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再合计合计。”
见我这样决绝,方行旅也只能点头同意。
收拾好行李已经是下午了,方行旅说车子的油已经不够我们回临川的,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走,再去云安的市区转转。
一手拿着氢气球一手拿着糖葫芦的我站在安达酒店的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赵安和方行旅搬着行李箱。
自我感觉现在的我肯定怎么看怎么别扭,早知道就不应该上了他们的贼船,去什么夜市,这两个人的欣赏水平简直了。
“方哥,你好奇怪哦!干嘛要一个人住单间?”
赵安斜挎着背包拿着门卡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吐槽着。
“谢谢,先走了。”
方行旅从他手上抽过房卡,长腿一迈就离开了前台。
赵安狐疑的瞅着接过房卡的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拿自己的肩头撞了我一下。
“薄言,你觉不觉得方哥有事瞒着咱两?”
有事瞒着?瞅了一眼八卦的赵安,冷哼了一声道,“我也觉得你们两个有什么事瞒着我。”
“什么跟什么啊!你这人怎么半点实话都没有......方哥,等等我!”
好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赵安拿着门卡就去追方行旅去了,瞅赵安这阵仗还真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洗完澡,换好了睡衣,发现赵安的相机竟然放在了我的行李箱里,无聊的我就打开一张张的翻看起来。
不得不说赵安的拍照技术挺好,翻了没几张我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把相机丢在一旁还是看书吧。
准备下床的我脑海里闪过荒草丛生的岩石上好像隐藏着一条小径,一个机灵的我又翻了回去,拿起相机。
往回翻了两张,是张俯拍视角的照片,再往后几张就有我站在平台上发呆的背影和方行旅看着我的照片。
是在那颗大树下拍的,这个位置应该是潭山的背后,那么这条蜿蜒的小路会通向哪里?
想是肯定想不出来的,不如找方行旅商量一下,穿了拖鞋就准备出门,刚打算转门把手时,我又放弃了。
我这是多没心没肺!昨天晚上经历了啥,今天还敢去,再说了他认识的女孩子都是“阿言”,谁知道他叫的到底是那个阿言,反正不可能是我。
对自己脑袋得出来的这个结论我很是满意,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迈着虚浮的步子,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实在不行就过几天,自己再回来去看看。万一方行旅又跟来可咋整,虽然人家是智商担当,但是我也不能老是想当然啊!
“啊,要死!”
真是见鬼!伸手捂住自己的渐渐发烫的脸,我以前也没有老是想到他啊!
今天有点反常啊,看了眼手机,才九点半,于是我决定去楼下转转。
靠近酒店的就是一条步行街,就算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也还是灯火通明,街道上还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来往的人们说着我熟悉的口音,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门口玻璃橱窗的模特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百褶长裙,上面是米白色的毛衣,这个款式让我很熟悉,便不知不觉迈了进去。
“我可以试试那件裙子吗?”
“当然可以了,试衣间在这边。”
在美女导购的怂恿下又搭配了一顶贝雷帽,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了以往不曾有的淑女气质。
在半梦半醒之间,一会儿好像看见自己去了潭山的后山见到的也不过是一池潭水,一会儿又好像是谁打开了房门来到了我的床边。
被吓的我一机灵睁开了眼睛,自己还在酒店没有在家,也没谁打开门进来,或许是我最近太神经衰弱了。
收拾好东西也才早上五点多,换上了昨晚买的新裙子准备去吃早餐,然后和方行旅,赵安集合。
刚走到电梯口就看见地毯上坐着一个大叔,现在正靠在墙上睡的正香,四周看了看也没有人,还是先去通知前台吧,也不能一直在这睡着。
只要云安这边的特色餐,其他的也没多叫,刚把一勺小面塞进嘴里就感觉谁再盯着我。
环顾四周,现在太早,大厅里也没有几个人,就我隔壁桌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和入口处一个穿灰色大衣的大叔,大叔带着渔夫帽,我望过去时他正低着头吃着面条。
我又扒拉了一口面条,总觉得那抹灰色在哪里见过,可惜一直记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只能算了,认命的低头继续吃着饭,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我的好心情被那道视线破坏的所剩无几,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回房间。
真不知道是我起太早点背还是咋的,好巧不巧的正好遇上电梯故障。
望着楼梯间的5字标识,我有些欲哭无泪,昨天晚上我可是住的十七楼啊!
踢踏踢踏,下面传来了脚步声,我气喘吁吁的在楼梯拐角处停了下来,望着楼下慢慢走上来的灰色身影。
那个大叔在十一楼的位置站定,与我也就相差十来个台阶的距离,粗犷的声音传来。
“你是沈薄言。”
他就是刚才电梯口靠在墙上的那个大叔,那么刚才在餐厅盯着我的就是他。
就我走神的这么一会功夫,他就迈上了台阶向我走了上来。
盯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那是一把红色的裁纸刀。
此时此刻我要是还不知道他想干啥,我就真是缺根筋了,提了裙摆转身就往上爬。
黑猫
我的手指开始打颤,边爬边指纹解锁然后拨通了通话记录的第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耳边传来的是冰凉的女声,真的是点背到可以,方行旅一大早在给谁打电话,还通话中。
回头瞟了一眼穷追不舍的大叔,我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是非,还是要人命的这种啊!
也就开了这么一两秒的小差,他就隔着栏杆抓住了我毛衣的袖口,我被拽到直直往后退。
待我站稳脚跟,他右手扬着裁纸刀已经向我的脖颈划来,我下意识伸了握住手机的左手挡住。
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让他愣了一下,我使劲从他手上挣脱,继续握着手机拼了命的往上爬。
渐渐被血沁红的毛衣清清楚楚告诉我,这是真的,我刚才差点被人割了脖子。
抬头瞅了一眼,现在已经是十五楼了,我爬的那么快,怎么才十五楼?
将手机按成静音,迅速的推开十五层的楼梯门,无论如何都要拿着十几秒赌一把。
任由温热的液体划过我的手指滴在地上,然后立马捂住伤口往回跑。
屏住呼吸的我侧着脑袋靠在冰凉的墙上,有风吹了过来,四周一片安静。
吱嘎一声,楼梯间的门被退开,穿着皮鞋的人慢悠悠走进了走廊。
“沈小姐!”
他一出声,直接让我闭上了眼睛。
格叽格叽,脚步声慢慢的走远,我掀开一丝缝隙望着外面,看清楚就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灰色背影才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
再一次推开门进了楼梯间,去一楼报警和去十七楼找赵安,我选择了后者。
他肯定以为我会去一楼报警,所以这次我走的慢了一些,有些劫后余生的错觉。
可惜,总有算而遗漏的地方,推开十七楼的楼梯门时,他正勾了唇角站在走廊里盯着错愕的我。
“你好啊,沈小姐!”
“啊!杀人了!”
这是我听见的最后的声音,一个阿姨的叫喊声和东西翻落在地的声音。
倒地时眼前是双棕色的皮鞋,鞋底的边缘已经磨损,但是鞋帮的皮质却很好,看的出来,它的主人应该很爱惜它。
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慢了下来,脑袋开始发蒙发晕,这是血液流逝严重的后遗症。
就要这么死了吗?妈妈还没找到,我美好的人生才刚开始就这样结束了,不甘心吗?可能会吧。
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午后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印在木质的地板上。
坐在床上恍然如梦的盯着地板上那一块黑色的污渍,天蓝色的窗帘,木制的衣柜旁边放着书桌,再过去就是书架。
穿了拖鞋,书桌上放着我一直没时间看的那本现代欧洲史,这本已经被翻到边角都已经磨损了。
一股黑色的长发随着我低头的动作从肩膀上划落,狐疑的我捏住了身上绵布裙的下摆。
这副打扮也只在我的梦境里出现过,我扶着光滑的土墙走下了楼梯,这里是云安,我从小到大生活过的老家,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被刺后会来到这里。
楼下角落里的火炉烧的正旺,陶瓷的砂锅炖着什么,此刻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完全一副有人居住的样子。
保险起见,我没有出声,毕竟前不久刚在这里遇到了老四和那个什么宏哥。
迈过门槛,是干净整洁且完好无缺的水泥地面,院子里凉着床单被罩还有眼熟的碎花长裙,这副光景让我的心头一悸。
“你这个坏家伙,怎么又不穿外套就到处乱跑!”
“感冒刚好点又开始作,什么时候才能长些记性。”
肩头被人披上了外套,女人好听的嗓音让我鼻头发酸,没想到我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妈妈。
“醒了就快点去洗漱,昨天不是说想喝萝卜海带汤嘛,今天老妈给你煮了哟!”
脚步声由近及远,回过头就能看见穿着棕底白花裙的女人正在火炉边揭开砂锅,白色的雾气让她更加的扑朔迷离。
“妈”
我盯着那抹影子,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喉咙里更是像卡了鱼刺似的。
“怎么了?”
她终于意识到我不对劲,立马放下了手里东西向我走了过来。
“我们薄言怎么了呀?这么委屈巴巴的,不喜欢沈宏就不喜欢呗!”
“走,先吃饭。明天啊,妈妈去给你二叔公说,咱们退亲!”
比我矮了一个头的女人,笑意盈盈的伸长了手摸了摸我乱糟糟的脑袋。
看着热腾腾的汤盛在白瓷碗里,我的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角落里的那团黑色引起了我的注意。
“妈,我们家什么时候养了黑猫?”
“你这孩子是不是睡糊涂了,它不是你在花楼后面的池塘边捡的嘛。”
喵呜~它好像听懂了妈妈的话一样,赞同的撒着娇,伸了懒腰从角落里跳到了我的腿上。
这......真的太诡异了,这只猫不就是古楼后面荷花池里那张石床上躺在尸体脚下的那只嘛?怎么就变成了我的猫?
“孃孃,言言好些了吗?”
还来不及仔细思考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我到要看看什么人还会喊我言言。
门口的人有着小麦色的皮肤,穿着红色的夹克,浅蓝色的牛仔裤,手里拎着一提柚子,眼下真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瞅着我。
他就是我们在老房子里遇到的那个宏哥,不是,他们这沈家的人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就算不知道我爸是谁,那我也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大房的长女,按辈分我都要喊沈宏声叔叔,还近亲结婚,他们沈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还搞血脉纯正这一套。
越想越气,索性直接端着碗抱着猫回了楼上的卧室。
第二天,老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回了家。不用想,我都知道肯定是二叔公那个固执的老头子不同意。
看着婚期一天天逼近,妈妈的话也越来越少,我反而是不以为然,反正这是在梦里,他们爱怎样就怎样。
陷害
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水滴沿着贴在额前的流海流进眼睛,模糊了我的视线。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现在的我坐在水边的浅滩边,阳光暖洋洋的照了下来。
环顾四周都是荒草丛生的岩石峭壁,能参照的也就只有湖对面的那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
眼前这个湖就是潭山下的那眼寒潭,所以我到底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这个梦断断续续的,真是让人恼火。
跛着湿漉漉的鞋子拔开了茂盛的荒草,一条小径直入眼底,这里还真和现实一样,这条路无论在哪里都确实存在。
大约三四分钟后,我就到了一个平台上,这里的上方是一大块岩石,最前面是一口天然的洞口。
环顾了一圈,四周静悄悄一片,我便向洞口靠近,洞口处的角落里布满了燃尽的香烛杆子还有已经和泥融为一体的纸灰。
上次在潭山遇见的孃孃就是来这里祭拜的吧,这没什么让我惊奇的,小时候妈妈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不要去这种洞穴玩。
这是当地的风俗,病死的小孩子和惨死的异乡人都会被安置在这样天然的洞穴里。
入口已经破烂不堪的木匣子和裸露在外的白骨并不影响我前进。人死如灯灭,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怕人比较多一些。
不远处慢慢浮现出,团团磷火,我下意识的摸出了手机,指纹解锁完全没有反应,才记起来自己刚从水里爬出来,手机估计是报废了。
不得不说这个剧情有点费手机,年前被一个小不点摔了一个,这个又被水淹了,下一个还真是让人担心呢。
暗自吐槽自己太难做,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于是我就这么华丽丽的扑在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上。
撑着冰凉的石头站起来,哭笑不得的揉了揉生疼的胸口,本来就没多料,还这么磕。
喵呜~
一声猫叫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这场景有点熟悉哎!上次在那片荷花塘里,就是现在这副情景。
此刻我正双手撑在一块石板上,面前躺着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她的脚边就爬着我眼前这只黑猫。
它眼下就已经弓起背脊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在梦里被猫抓要不要打疫苗啊?很显然现在这样并不适合考虑这个问题。
呜~
听见声音,我立马往右边躲去,即使我反应再快也不妨碍它在我脖子上留下抓痕。
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摸了自己的脖子,粘稠的液体已经渗了出来。
一转身,那只猫正发出呼呼的威胁声盯着我,不怕是假的,都见血了。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扭身就向绕过石床往洞的深处跑去。
只借着悠悠的磷火匆匆憋了一眼石床上的人,女人有着姣好的容颜,看起来死了没多久,因为这是除了幽冷和到处的霉味,完全没有腐败的味道。
这个女人,我见过。梦境里在村口的云溪边,她救了我。
我怀疑她就是妈妈的朋友,那个被安葬在荷塘边棕榈林的那个人,佘余丹。
“村长,人在里面!”
洞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呼声,黑猫受了惊,犹豫再三还是扭头从女尸的脚边跳了下去,往洞的最深处去了。
“薄言,你怎么在这?”
头发花白却还精神抖擞的老头儿从一群人里走了出来,站在前面欲言又止的盯着我。
“二叔公,我不知道被谁从潭山上推了下来,从河里爬上来就发现了这个石洞。”
“你少在这贼喊捉贼,村长,一定是这个小丫头干的好事!”
站在二叔公身边的平头大叔一脸愤怒的瞅着我,就算是要整我,总得告诉人原因吧。
同二叔公一行人沿着荒草遮蔽的小径爬往潭山顶,还没看见那颗苍天大树,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尿骚味,我忍不住的憋了憋嘴,嫌弃的放开了手里拉着的野草,这些人也太不讲究了,竟然随处大小便。
“哼,假正经!”
回头瞅了一眼刚才怼我的大叔,我缓缓收回了自己使劲拿衣襟擦拭的手。二叔公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要开口帮我的意思,针对的要不要这么明显?
“我去!”
刚爬上潭山的平台,那颗树郁郁葱葱的就在眼前,惊悚的是粗壮的树枝上挂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我被吓到倒退了一步。
身后的大叔十分体贴的把我往前推了一把,我就这么成了人群里最突兀的存在。
“你们大房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树下随风摇曳的人穿着红衣,有什么液体已经沁湿了他身上浅蓝色的牛仔裤,现在正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刚才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个人是沈宏,我去临川前还吵着闹着要和他合解,二叔公没同意,我刚回来他却死了,而且我还出现在案发地点,毫无疑问,没有人比我更有嫌疑了。
“解释什么,仅仅因为一个破婚约就值得我们薄言杀人?”
妈妈缓缓从台阶上走了上来,即使她表现的再云淡风轻,我还是看见了她额前挂着的细细密密的汗。
“沈恣欢,你不要太嚣张,今天我要你女儿给我弟弟陪葬!”
吼完做势就要上去抓住我,也真是服气,刚才被推下去没死成,现在还要来,想想自己也是命苦!
“今天我看谁敢动我女儿!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谁也别想给薄言泼脏水!”
身上的衣裙已经被风吹干,妈妈坐在石阶上搂着我,这样平静的时光仿佛连时间也静止了。
来的警察是赵贺,法医还没到,走来走去的他正在警备线边打电话。
“听话,去车里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好不好?”
俏皮可爱的丸子头,珍珠耳坠,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满脸不情愿的拽着面前人的胳膊。
“方,我要和你一起去嘛?”
方行旅挂断了手里一直叮铃做响的手机,掰开了挂在自己手臂上的人。
“别胡闹,我一会就回来。”
女孩神情落寞的瞅了他一眼还是乖巧的转身下了台阶。
“喂,我已经到了。”
西装革履的方行旅淡然的扫了我一眼,便抬了脚跨了上去。我不自知的勾了唇角,还真是冷漠的厉害啊。
梦境
让我开始怀疑人生的是有一天帮妈妈切菜时,切到了手。
那种疼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如果这真是梦境,那也应该和上次在城堡被刺中的感觉一样,只有脑袋会告诉我受伤了而且,压根不会有感觉。
木讷的盯着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一片光滑,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曾经那么都如柯南一梦。
我的心如坠冰窖,在周苑的楼梯间遇到周怡时,即使是在梦里她的疤痕也清清楚楚的印在手腕上,而我的却直接消失不见了。
恍然如梦,打在我脸上的阳光都那么真切的灼热起来。
掏出手机,最上面的那串数字是赵安的电话号码,时间显示是二月初三,是我醒来的前几天。
从头到尾将通话记录翻了一遍,压根没有我烂熟于心的那一串,我的呼吸一窒,又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
还是没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没有方行旅的电话号码,还是说这个梦境压根就不是依照现实还原的?
赵安的电话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我陷入两难的境地,他的电话一向打不通,估计我得什么时候去临安找他。
同时我又有了些期待,既然那些在现实中存在的东西在这里完全没了踪迹,那理论上是不是就说明了,这里和现实完全相反。
也许赵安的电话在这里打的通,怀着满心的忐忑按下了通话键。
“喂,薄言。”
听筒里的忙音还没有响三声就传来了我熟悉的声音,我震惊到瞳孔放大,握住手机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这里果然和现实完全相反,那妈妈还活着,这里的二叔公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然而令人头疼的是我现在要嫁给沈宏,那方行旅去了哪里?
“薄言,你别不说话呀!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来带你走的!”
外特?这令人上头的苦情剧台词是怎么回事?我开始云里雾里,既然确定了赵安现在是安全的,也得问候一下我们老大才是。
“到时候再说吧,赵安我先挂了,晚点给你发消息。”
反正方行旅的电话号码我倒背如流,通讯录没有也无伤大雅。
“喂,我是方行旅。”
还是他一贯的清冷疏离的嗓音,当然听见老大的声音,说实话我还是挺开心的。
“老大,我沈薄言啊!你现在怎么样?”
“嗯,挺好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方行旅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官方了?我没有来的及细想就听见他的声音混合着纸张摩擦的声音,是在看书吗?
“没什么事,那晚些时候我和赵安来找你呗。”
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十点左右,还蛮早的,我胡乱的往手指上贴了张创可贴丢下一脸茫然的老妈上了楼。
在梦境里穿过门就能切换梦境,而我现在要去见赵安,在梦里乘车自然是不可能的,有更方便快捷的方式不用白不用。
“薄言?”
于是乎,老妈就站在楼梯口盯着我从卧室出来又进去,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我也意思到事情不对头了。
以前就可以为什么现在不行了?捂住了越来越疼的脑门,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此路不通那就换......换条路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就乘车去。
“老妈,我出去一趟。”我仔细的掰了指头算了一下日子“五天后回来!”
将妈妈的呼喊声抛在了脑后,我终于坐上了去往临川的大巴。
到达临川时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一路沿着熟悉的道路而来,我停在了铁门前的石阶下。
穿透玻璃的是暖黄色的光芒,东张西望的环顾了一圈后才确定应该是赵安在家。
熟练的翻过他家的矮墙,借着灯光,院子里不同于往日种了各异的花草,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还是不影响我接下的动作。
吱嘎,我随意的推开了赵安家的大门,一如既往,这家伙又没锁门。
“赵安啊!”
不要误会,这句“赵安”不是我喊的,但不影响我头皮发麻,脑仁崩裂同时热泪盈眶。
穿着天蓝色薄褂子的女人就那么一只手椅着过道的墙上,现在正盯着我,我仿佛都能看到她棕色的瞳孔。
我难以自持的冲了过来,一把紧紧的抱住了眼前的这个老太太。
“阿婆,阿婆,你终于来看薄言了!”
再次看见赵阿婆的我,哪里顾得上怀里人的僵直,只剩了满心欢喜。
“妈?薄言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一头干练短发穿着睡衣的女人端着水果出现在赵阿婆身后的客厅里。
泪眼婆娑的我立即呆住了,我没眼花的话,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赵安的妈妈了。
“薄言,你在做什么?”
回过头就看见一身警服的赵安板板正正的站在门口。
这也太刺激了吧!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一天的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先是赵安的妈妈竟然会和赵阿婆住在一起,当然这也就算了,赵安竟然当了警察,平常看他油腔滑调的样子习惯了,突然正义凛然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伸了个懒腰才去洗漱,缓缓的走到了院子里,赵安坐在石桌那看着资料。
我是真没想到,这个梦竟然这么长,还以为等我醒过来就会回到现实。
“醒了,睡得怎么样?”
戴着金色镜框眼镜的赵安确实有些斯文气息了,可惜我见惯了朋克风飚摩托的赵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怎么了?是不是怕阿姨担心?”
眼前的赵安温柔的握住了我的手,仰望着我开始体贴入微。
“放心啦!昨天晚上我已经给阿姨打过电话了,别闷着了,开心点呗!”
我嫌弃的将手抽了出来,这温柔体贴的赵安也太肉麻了,憋了又憋,才憋住我欲吐为快的槽点。
“知道了,咱们去找一下我老大呗!”
“你老大?谁呀!”赵安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你方哥,方行旅啊!小赵同学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四周一片安静,一屁股坐在赵安的对面,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挨到赵阿姨不在家,那我肯定要放飞自我了。
脱险
张开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耳边传来了心电监护仪的报警声,有人站起来查看了一下。
“你醒了呀!”
我并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她起身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午后的微风越过半开的窗户摇曳着鹅黄的窗帘,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病床,床头的资料卡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穿了黑色风衣的方行旅快步走了进来,望着空荡荡的病床的他脚步一顿。
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墙边的我,玩味的盯着眼前的人。
“薄言,怎么坐在这,去床上躺一会儿。”
方行旅将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在我面前蹲下。
坐在沙发的慢慢的喝着汤,赵安也来了,现在正靠在窗户边的墙上碎碎念。
“行凶者已经被抓住了,听赵贺说那个男人叫阮秦。”
“薄言,你得罪过什么姓阮的人吗?”
我的工作是接手人事委托,干的那件不是得罪人的事儿。不过我认识的姓阮的就那么几个,年前就接了黎森的委托。
按理说那件委托应该已经被方行旅移交给警察了呀?还是说我之前的推断是错误的,才被人报复?
叩叩,回过头就见赵贺带着一个姑娘站在门口。
“沈小姐,伤好的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怎么有空过来?”我抬头冲赵贺微微一笑。
“那我就切入正题了”赵贺询问似的扫视了周围的几人,“嗯,是这样的,这次我们主要来是关于阮秦的案子。”
“二月十四那天,也就是沈小姐在安达酒店被刺那天,还有些细节需要补充。”
“不用送了,沈小姐好好休养啊!”
方行旅跟在赵贺的身后将人送到了门口,我低头看了眼面前的汤碗,上面已经浮起一层薄薄的油脂,可惜不能再喝了,将手里的勺子放在了桌子上。
“拜托啊,方哥!你能不能稳妥些,这种委托都不移交给警察的嘛?害的薄言差点没命啊!当初你是怎么给我说的,你还说......”
“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了无生气的方行旅站在门口看着怒气冲冲的赵安,气氛突然变的很微妙,我总感觉这两个人有什么秘密也不是空穴来风,从刚才方行旅打断赵安的话就能看出来。
“哎呀!我现在不是也没事嘛,两位,你们谁能帮我收拾一下桌子?”
我故作轻松的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打着哈哈使唤人。
“原来你说的是方法医啊,不过薄言,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面前的人挂着我熟悉的脸,一身板正的西装,此刻正好整以暇的盯着我。
旁边的赵安正将剥好的栗子递过来,我下意识瞅了一眼身边的落地玻璃窗,透明的玻璃上隐隐约约映着身着白色长裙,黑色长发的人影。
“真的是无力吐槽,没完没了了,怎么又是这个破梦境!”
“啊?薄言,你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
耳边传来了赵安的询问声,自己也是个傻叉了,怎么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挂着假笑缓缓回了头,晃了脑袋示意自己没讲话。
“没有啊,我没说什么了,就说今天天气挺好。”
“哦,沈小姐很喜欢下雨天。”
这两个人还真是性格互换啊!瞅我睁眼说瞎话,被方老大怼了吧!
“哈哈,还好了,也不是特别喜欢。”
“沈小姐约我也不是来聊天气的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啧啧啧,梦境里的方行旅疏离感不是一般般的强,这沈小姐叫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还但说无妨,有本事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啊。
“阮景,知道吗?就是周苑被杀的那个,凶手抓住了嘛?”
什么跟什么啊?确定是来问凶手的吗?不是来找方行旅商量对策的吗?还真是前后矛盾,简直莫名其妙,我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槽点了。
“赵警官,对案情绝对保密,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不会连这点都做不到吧?”
“我没有告诉过薄言,而且她最近一直都在云安,今天下午才刚到。”
“难得沈小姐她刚到就来找我了吗?来询问案情进展。”
“对啊!”
要死了!现实中吵个不停,做梦的时候还吵,他们俩是中了什么魔咒嘛,大概是剧情需要?
“对什么对,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结了,赵安你日子过昏头了吧!”
“沈小姐还是回去好好看看新闻吧,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恕不奉陪。”
皱着眉头盯着方行旅的背影,这风风火火的性格,百年难得一见。
还结了,要真结了,我还被捅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话虽如此,但是实事求是还是得落实到位的,翻出了手机,输入词条。
凶手是阮景的父亲,我并没有多惊奇,让人疑惑的是他是自首的。
一阵风吹来,头顶的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不远处的玻璃门是挂着沙县小吃四个大字的门额。
裹了裹身上的毛线针织衫,我还是迈进了那扇大门。
小盅里的靓汤和白天方行旅送来的一模一样,尝了一口,味道也差不多。瘪嘴叹了口气,看来我对这碗汤积怨太深啊,做梦都要喝进肚子。
这座房子的结构没多少变化,只是它不是有方行旅的事务所,带着酒足饭饱的温暖推门而出。
落日的余晖映红波光粼粼的水面,我坐在汉江的排椅上,看着各色的行人来来往往,这个城市已经和那家沙县小吃一样。
啪嗒,门被重重的关上,我立马张开了眼睛。
“赵安,你能不能轻一点?”
方行旅刻意压低的声线传了过来。
“你们来了”
拉着扶手小心翼翼坐了起来,方行旅云淡风轻的拎着保温杯,反倒是赵安大包小包的。
“薄言,我把你的书打包了几本,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就不会无聊了。”
赵安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方行旅把带来的衣服挂进了衣柜,听了赵安的话,嘴边挂起了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