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
无聊的我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将屏幕解开又锁上。
“阿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吗?”
旁边的小家伙异常冷静,端着水杯直勾勾的盯着我,嘴角挂了些不明所以的笑。
袁照希瘦的可以,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每分每秒每一个细节都在为大家诠释骨感美。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想起刚才在车上方行旅说的话,当然,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没有怀疑的意思。”
“哼,阿姨该知道,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现在已经木已成舟,阿姨真觉得袁家人都像我姑姑一样好欺负吗?”
我认同的点点头,不得不说,袁照希说的的确是事实。
“阿姨就是个傻白甜,喜欢那个姓方的,那你应该聪明些,别惹我姑姑嫌弃!”
温热的水穿透了我卡其色的毛呢裤,袁照希已经将空杯扔在了地上,左手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右手背,下一秒,他就开始哼哼唧唧了。
我被这番操作唬得一愣一愣的,感情这小家伙还是个演员,没几秒钟就引得来往人的注意。
“袁照希小朋友这里是警察局,不要大声喧哗哟!”
我晃了晃手机页面上的录音界面,还好提早拿水泼了我的裤子要是泼手机,要不然还得换新的。
吧嗒,一只电子手表掉在了我的脚边,脑子突然懵了一下,紧接着我的左手上便空了。
我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定眼望过去,在空中跳跃了几下的智能机有些眼熟。
所有人都朝我们看了过来,呵,怪不得眼熟,那个手机是我的!
耳边传来了两声冷笑,我强压住了自己口吐芬芳的冲动,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极端呢。
“怎么办呢?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说来说去还是年龄还小,稍微刺激一下就暴露了本性。我有些哭笑不得,哭是心疼自己的手机,笑是这个孩子现在还会心虚。
“没事,阿姨重新买个新的好了。那希希小朋友知不知道云备份这种东西?”
挑眉好整以暇的盯着怒目圆瞪的袁照希,用了不大的声音,确足够他听见。
袁暮言,方行旅还有赵安闻声赶了过来。
“不要再继续了,袁常铭是在意姜夜安的,不然怎么会有你和姜时这两个小家伙呢。”
袁照希只是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该说的我也说了。
“希希,怎么了?”
“薄言,没事吧!”
走在前面的袁暮言率先将袁照希拉了过去,开始仔细的查看。
赵安越过方行旅朝我奔了过来,他的铁胳膊架在我的肩,差点让我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手表掉地上了,还要人帮忙给他捡,富家公子哥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吗?真的是烦死了!”
冲袁暮言翻完白眼转头又开始凶赵安。
“收拾好了没呀?好了就回去啊!留在警察局等着过年吗?”
“沈小姐,你说话未免太过分了些!”
很显然我的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引起了袁大小姐的强烈不满。
“哼,还有更过分的,看在他是个孩子的份上就不说了!”
“沈薄言!”
立在一边的方行旅此时此刻已经醒过味来,走了过来,一把拽住了我,摇头示意我别再说了。
赵安捡回了我摔的四分五裂的手机,尴尬的冲袁暮言笑着道歉。
“抱歉啊,我发小直来直去习惯了,袁暮言你别介意啊!”
“方哥方哥,要不我先和薄言回去,就她这脾气,要还在这待着,估计要不了一会房顶都给拆了。”
“不用,一起走吧。”
因为那个女孩子,方行旅的车还开不走,所以我们就打了车。
我还是百年不变的坐在副驾驶,夜已经很深了,雪还在下,地上已经堆积了薄薄一层,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给袁照希打掩护并不是真觉得他会改邪归正,而是我真的惹不起。
窗外的夜空好像下一秒就会吞噬一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委屈,很想哭的那种。
“薄言,你怎么会和小家伙吵起来?还摔手机,这不是你的风格呀!”
我没有回头瞅一眼赵安,只是默默吸了微微发酸的鼻子。
“她知道了”
后座传来了方行旅的声音,他在和谁说?我吗?还是赵安?
“薄言你,真知道了?”
赵安问的小心翼翼,确还是让我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转,所以他们俩又瞒着我搞事情。
见我没出声,赵安有些坐不住了。
“方哥,你看我都说了,还是告诉薄言好了,看看这事整的,就她那性子,还把袁暮言给惹毛了。”
听听这话,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的干净,不亏是赵安,我沈薄言甘拜下风。
“不是,小赵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这和小沈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告诉她也是无可厚非的,怎么现如今怪起我来了?”
我......这还没说啥呢,就开始窝里反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是两没担当的主。
“不是薄言,你听我解释,上次在新海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了。可是方行旅他不让!”
“赵安你自己摸着胸口,凭良心说话哈!我什么时候有说过不让。”
“怎么,男子汉大丈夫的,说了你还不敢承认啊?”
“我又没说,承认什么!”
......
这两人反应太大,司机师傅都为之侧目。
互唤姓名的两个人此刻已经是相看两生厌,我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我又没生气,只是有些困了,你们在吵吵些什么?”
都怪自己太直接,惹上了袁家,老大都让别插手,还要去引火烧身,说到底就是瞎显摆。
袁家的事随着姜时的入狱尘埃落定,与我们没有太多牵扯。
“老大,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消息说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现在的我终于想起了那个女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们走之前,说是已经通知了她父母去医院,其他的就不得而知。”
“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中午问问赵贺吧!”
人格分裂
脚下厚厚的积雪被踩的咯吱咯吱作响。随手关上了车门,赵安在我身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
坐在后座没下来的方行旅按下了车窗玻璃对我挥了挥手。
“嗯,好的,老大再见!”我也对他挥手再见。
在门口换了拖鞋,顺手把钥匙挂在了墙上。身后传来期期漱漱的声音,我的跟屁虫,赵安,又跟着我回家了。
“记得锁门”
现如今,我对赵安确实有一种过于溺爱,无法想象他一个人面对满室的空旷,那些却也是我曾经独自一个人坚持过来的。
这种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端着两杯热水回过身的时候,他已经乖巧地坐在了桌子边。
“薄言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他可怜兮兮地从我手中接过杯子。
“嗯,怎么会呢。”
小小抿了一口水,便放在了桌子上,实在是太烫了。
本来想着今天还早,所以大家并没有在外面吃饭。谁知道,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便耽搁了很久。
看了看冰箱所剩无几的存粮,叹了一口气。还是先煮个面条应付应付吧。
雪天的夜晚格外的明亮些,白色的地,黑色的天,透露着一种极致的美。
“利安妮,快过来,这边!”
入目的是满眼的翠绿,这个地方我来过。烦躁的打着手里的羽毛扇,希望能挥走些胸中的烦躁不安。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就是我上次打了那个美女的地方,所以我现在是在去打人的路上?
本来还超我走来的几人,眼下立马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瞅着我。
“老天,您怎么了?为什么要让她们离开?”
我的小跟班率先来到我的身边去嘘寒问暖。
我被他的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从开始到现在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什么时候让他们离开了。
不愧是利安妮的心腹,我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我想问什么。
她抿着嘴唇,然后将手握东西状,在自己的胸口挥了挥,示意我刚才做的动作。
深吸了一口气,把扇子合起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都忘记了,欧洲的贵族女人都会拿扇子打暗语,我刚才的意思就是让她们离我远一点。
周围的窃窃私语将我从自己的意识里唤了回来,此刻就连小跟班都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嘴。
所以,谁能告诉我,我又干了什么蠢事!
这个扇子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索性就将它收了起来放到了背后,挥手示意利安妮的小跟班过来。
“我们来这干嘛?画画还是打人?”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这回换利安妮的小跟班。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她应该不会怀疑,我是假的吧?
“您怎么会这么想?您不是说要和朋友们来摘蓝莓吗?”
她没有怀疑我,是我想太多,你总这样说。
摘蓝莓啊!这不还是打人现场吗?我有些哭笑不得,该笑我天真还是心计不够深,才会被个几百年前的欧洲女人娱乐。
“我的画师呢?”
环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乌方的影子,还是直接给小跟班下达命令,本来想还劳动人民自由,算了,这样省事些。
“他们今天没有来,要喊他们过来吗?”
什么,他们?到底有几个啊!不是说就乌方一个吗?我被他们整的一头雾水。
想不明白,还是不要想了。利安妮的小姐妹们三五成群的已经在摘蓝莓了,我想我还是付出行动好了。
附近两三米的地方,弯腰摘蓝莓的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喂,把你的篮子给我。”
看穿着的样子,应该是城堡的工人吧。不知道是不是我带入感太强还是利安妮能够主导这具身体的思维,说起话来还真是傲慢无礼。
弯着腰的人听见声音便慢悠悠的直起了脊背,棕色的瞳孔,典型的亚洲人种。
“乌方”
面前的这个人,我简直熟到不能再熟,在利安妮的梦境里我已经见过他两次了。
一次比一次过分,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这次竟然还装不认识。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啊!
就这一会走神的功夫,啪嗒,小跟班的马鞭就已经挥在了乌方的身上,他被打的一哆嗦。
“海瑟小姐也是你能直视的?”
眼睛亮闪闪的人还是那么风光霁月的盯着我,在小跟班要挥第二鞭的时候,我及时的阻止了她。
“柏莎,住手!他是我的画师。”
利安妮拿着手里的扇子挑起了乌方的下巴,怎么看怎么轻佻。
“她认识你?”
“回您的话,刚才您确实说了他是您的画师。”
下一秒,挑过下巴的扇子就砸在了那个叫柏莎的小跟班的脸上。
“刚才那个女人是我吗?你看不出来?不长眼睛的家伙!”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我蹲在草丛里看着利安妮在原地暴跳如雷。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我还是利安妮呢,现在就是一团空气!
“这就是你在梦里笑的那么大声的原因?”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由于我做梦笑得实在太大声,干扰到了赵安休息,所有我被迫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给他讲了一个欧洲女人生气的故事。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笑什么?”
眼睛依旧打架的我,对赵安爱答不理的聊着天。
“薄言,你别说。”
我盯着穿着家居服的赵安从对面的椅子上起来走到我旁边,一屁股坐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看样子是要开始他的推理的,我看今天晚上不用睡了。
“就冲那个利安妮知道你的存在,我怀疑她那就是所谓的人格分裂,而这个空间的你就是利安妮的另一个人格。”
“呵呵,赵安你可真敢怀疑!科学家都没你能。”
不怼赵安是不存在的,这不明显造谣生事呢吗?再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总有一天警察叔叔会请他去喝茶的。
“怎么呀!沈薄言,你是不是玩不起啊!能允许你们推理纪实还不能让我科学爆炸一下啊!”
初生牛犊
这真不是玩不玩的起的事,这是要去玩儿命吗?
“我要去继续哈哈大笑了,您请随意哈!”
这么一大坨拦在面前,我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满脸不解的赵安,起身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薄言,再聊一会儿啊,别那么小气嘛。”
啪嗒一声,絮絮叨叨的赵安就被我关在了门外。
坐在桌子旁边的我晃着着二郎腿,挖了一口桂花藕粉,还把立在碗前面的书翻了页。
路过的赵安将桌子拍的啪啪做响。
“沈薄言,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你要么就好好吃完东西再看书,多大人了,一天天成什么样子!”
我回头瞅着赵安去厨房的背影,转了转眼珠子依旧我行我素,这家伙管的还真宽。
一旁突然亮了屏幕的手机让我立马放下了勺子,是方行旅发的消息。
昨天的那个小姑娘已经脱离危险了,还没有醒过来在医院观察。还说今天的路实在难走了些,今天可以不用去打卡。
那行字属实吸引了我,丢下手里的东西,跛着有些不合脚的拖鞋走到了窗户边。
外面是粉妆玉砌的一片,好像整个世界都一夜白了头,不由的感叹昨天的雪真大。
“今天要出去吗?方哥刚才打过电话了,说今天休息!”
身后传来了赵安的声音,提醒着我不要想着出门。
“我也收到过消息了”
转身回了桌边,那碗藕粉经过我的折腾已经没有冒热气了。
“凉了就别吃了,一会儿吃饭!”
盯着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赵安,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入微。
“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呗!”
不用回头都知道我在干嘛,只见赵安熟练的将西蓝花倒进热油锅,瞬间油香四溢。
“赵安,你说昨天的那个小姑娘她为什么要跳桥自杀?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是怎么了,是压力大还是承受能力太差了。”
这些话让赵安有些呆滞,他就那样默默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的盯着锅没有说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理解,但却总该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你是不是闲得慌,要么你去找点事情做,先把你的碗洗了啊。”
很显然,我伤春悲秋的言语刺激到了赵安。我撇了撇嘴,还是把剩下的藕粉倒进了垃圾桶里,将碗放进洗手池就立马溜之大吉。
生活中总是有很多琐事,没过多久我就让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直到三天后,那是一个晴朗的中午,外面的雪还没有消融完,我坐在沙发上吃着薯条啃着那本欧洲史。
紧闭的玻璃门被推开来,门口的那串铃铛被撞的叮铃作响。
“方先生在吗?”
我抬起头就看见了身穿黑色连帽羽绒服的男人,对他微微一笑,他让我有些眼熟,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在的,您先坐会儿,我这就去喊他。”
麻溜的从沙发上坐起来,拍掉手指上的碎屑儿,转身绕过书架。
“老大,有人找你!”
瞧都没瞧他一眼,我就火急火燎的回过了身,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
“先喝点水”
他笑着接过水杯,还说了句谢谢沈小姐。这次换我懵了,他认识我,我怎么没印响?
见我疑惑不解,他的笑容更加大了些,直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清溪,赵贺,赵安的老乡。”
“这样介绍我就记起来了,这不穿工作服都没认出来。”我尴尬的拍拍额头,这个大马哈,是专门出来丢人的吗?
“怎么突然过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行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明知道他在后面,我还是被吓得一哆嗦。
“那个女孩子,就是上次你们救的那个跳桥的小姑娘,前天已经醒过来了,今天凌晨在医院跳楼,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
靠在了沙发上,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她对这个世界是有多失望,才能再一次直视死亡,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我的胸口好像被压了什么,有些喘不过气,泪珠儿在我的眼眶里打着转转。
“是需要帮助吗?告诉我们这些。”
愣一愣的方行旅,叹了口气出了声,他总是理性太多,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带去过去。
“这里有些照片,我总感觉那个女孩子不会再轻易自杀。”
我歪着脑袋盯着赵贺将手机里的照片划给方行旅看。
这件事透露着不寻常,既然是需要我们帮助那为什么不直接带着资料过来找我们,反而只拍了照片。
大部分时候见赵贺,他都是工作服,要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无论如何都会穿工作服来吧。这不止是对我们的态度更是对工作的认真。
“她才刚醒过来,怎么可能会有能力翻过那么高的护栏......”
“赵警官”
赵贺还在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我轻声喊了他,打断了他的话。
“您应该知道的,我们属于民事事务所,只接些民事委托,那个小姑娘的父母也并没有委托我们,您这个有些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了。”
方行旅摸着下巴侧目瞅了我一眼,我的话说的这么明显,他要是还听不懂,那也没办法。
“已经确认结案了吗?那为什么还要继续调查?是你个人因素。”
不得不说,方行旅大多时候比我还直接。
“赵警官在职时间还不长吧?这么轻易就能违背原则吗?还是说对现在的这份工作不是很喜欢?”
赵贺按息了手机屏幕,神情异常严峻,他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词,视死如归。
“这个案子很反常,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我个人觉得得对得起那身制服,所以我来了,也为了能对得起它,这次我没有带它一起来。”
这些话有些矛盾,却又在理,我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确实是新人身上都有的,再怎么有棱有菱,可惜最后都会被磨平的。
方行旅浅笑淡目的回过头瞅了我一眼,我轻点的头颅瞬间卡了壳,眼前的赵贺就是以前的我。
红绳
“小沈也觉得赵警官说的很有道理是不是?嗯!”
现在装不知情还来的及吗?很显然,来不及了。方行旅半眯着眼睛,笑嘻嘻的问道。
他这副样子一看就很危险,本来还放松的我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额头,希望能挡住自己此时此刻狰狞懊悔的表情。
转念一想,这肯定是逃避不了的,那还是勇敢面对好了。故作轻松的放下了遮脸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那啥,老大你们先聊着,我去给赵警官再倒杯水。”
就想找个借口借着由头离开现场,谁能想到赵贺还真是配合呢。
听了我的话,喜笑颜开的将自己手里的玻璃杯递给了我,还顺便道了谢谢。
我......呵呵干笑两声,回了句没事儿。
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溜之大吉的时候,我那阴魂不散的顶头上司又发话了。
“小沈,也给我倒一杯呗。”
干笑就那么卡在了我的喉咙里,捂紧自己的小荷包,强忍住了想问候他全家的冲动。
出于报复心理,默默碎碎念的我给方行旅的杯子里放了两夹茶叶,苦不死他我!
端了两杯水的我,一转身就是善解人意的小沈。
才刚走到沙发边,方行旅就站起身接过了我手里的杯子,递给赵贺,两人又继续聊着。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势力,过河拆桥啊!
郁闷至极的我拿起了桌子上的薯片,薯片不支外力,被我恶狠狠的咬得咔嚓作响。
“最怕意气用事,赵警官还是想清楚些......”
这些烦躁的声音的确换来了方行旅的侧目,只不过也就是侧目,他就那么瞅了我一眼,我都还没来的及看清楚他的情绪。
那么问的意思就是他打算接手了,说好的规定呢!这人的嘴,简直是骗人的鬼。
半包薯片就这么三下五除二被我解决了,怒气冲冲的将包装袋在手里蹂躏。
本来还一本正经的赵贺看了我一眼后都噗嗤笑出了声,估计是被我委屈巴巴的样子逗笑了。
“行了啊!收收哈。”
方行旅懊恼的皱着眉头,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包装袋丢进了垃圾桶。
“这件案子还没结,由赵警官全权负责,所有他是来委托我们去帮忙的。”
哦豁,还真是我想象力丰富,只是不穿制服,我都能联系想到一出不屈不挠的钢铁大戏。
站在一旁盯着打印机吐出一张张冒着黑眼的白纸,方行旅把赵贺带来的案例分析打印了出来。
“你们先看看,明天早上我们一大早就去周苑走访。”
赵贺端坐在沙发上,回头望了望身后透过玻璃的太阳。确实不早了,再加上雪天路滑,是不太适合出门了。
死者也就是那天的那个女孩叫周怡,今年刚满十八,临川当地人,家里一共有六口人,爷爷奶奶都健在,还有一个比她小了十岁的妹妹。
往下再翻翻都是那孩子的各种优秀,就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完全就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六口之家,三世同堂,其乐融融。
其中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周怡手腕上带着一条单调的绳儿,黑色线绳下面的皮肤上是触目惊心的疤痕,还不止一条,有些颜色已经很浅淡了。
这两次的自杀都不是乘兴而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失望透顶,对这个人世深恶痛绝。
“那我也就不打扰了,你们今天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为明天加油!”
赵贺笑呵呵的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准备离开,方行旅微笑着打算起身送客。
“赵警官”
我出声叫住了赵贺,他觉得有问题,那就不止周怡的死因另人费解,一定还有其他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恩?沈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赵贺的笑容卡在了脸上,因为职业因素,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脸上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知道周怡割腕的原因吗?这么明显的伤痕,你们肯定问过她父母了,他们知情吗?”
见我问了这些问题,方行旅随手拿过了我手里的A4纸,抿嘴看了看才从桌子上拿过自己的手机。
“没错,刚开始法医就发现了,该问的都问过了,她父母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呢。”
眼前这个一米七八左右的男人,刚才还和我们谈笑风生,眼下却已经神情落寞的坐在沙发上机械的摇着头,嘴角挂了莫名的苦笑。
是感同身受吗?面前的这个人更有故事些,直觉告诉我。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到底一个人独自抗下了什么?才能隐藏的如此深厚。”
方行旅摸着下巴说完了这句话,下一秒就看向了我。
我被他吓了一个激灵,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割过腕,虽然以前有人总是欺负我,但是也有很多人给我带去过温暖啊!
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太煽情了些。
叮咚,从桌子上拿过手机,是封新的邮件,毫无疑问,发件人除了方行旅便不会是其他人了。
是刚才赵贺带来的那些资料,我很快就划到了那张照片。
图片中雪白的手腕上系着一股红线,对,没错,是线,一根根的那种红色的缝衣线合成的红绳。
这种红线我以前在云安老宅的时候看见其他房的弟弟带过。
他们都信这个,如果有小孩子大病一场好了以后,家里的老人都会带着糖果拿着空碗去附近的十户人家换些米再讨要些缝衣线,拿回家给孩子煮成粥吃下,带着线绳的孩子就会得十家人的庇护。
我到是没想到临川这边也有人行这个,不过这应该算个切入点。
见我见那张图片上的红绳放大了再放大,赵贺也好奇的盯着我的手机。
“沈小姐,那根红绳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赵警官,你们调查过周怡在这之前有没有住院记录?这根红线说明她以前生过一场大病。”
方行旅终于想起了我给他泡的茶,喝下一大口的人微微皱了眉头,不知道是被凉到还是苦到的。根据他下一秒看向我的眼神,可以确定是苦到了。
周苑
我的话引起了赵贺的注意,从口袋里拿了手机,应该是给同事发了消息。
“这个有什么说辞吗?”
于是就大概的解释了一下,赵贺神情凝重的转着手机,方行旅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将杯子托在掌心里,纤长的食指划过杯沿。
“沈小姐,这云安和临川可相隔几千公里,人文地理皆是不同,如此武断的猜测是不是不妥当?”
“我觉得到是有些道理,百变不离其宗,多少都会有相似之处,就存在个说法不同。”
对于赵贺会质疑,我多少都能理解,方行旅的话到是挺让我意外的,他不是临川人吗?好像我从来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哎。
“那清溪离临川挺近的,清溪有这样的习俗吗?”
面对质疑,我抛出了这个决定性问题。不是非说要有一样的习俗,只要差不多,那周怡带的红绳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不仅仅是遮疤痕那么简单。
换来的却是赵贺迷茫的摇了摇头,显然他也没听说过这类的习俗。
“天色还早,实在不行就去附近的公园找个阿姨问问。”死脑筋的我提议道。
“不用了,回消息了。”
赵贺终于停止了转手机,太阳的余晖就在他的身后,手机的亮光打在他的脸上,仿佛这个人就是整个带着光的。
他锋利的剑眉皱的深了些,抬眼看了我一眼才对方行旅缓缓出了声。
“我同事刚才打电话问了医院,周怡一直都身体健康,感冒发烧都不曾有更别说住院了。”
呵呵,打脸总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刚才的我还说的斩钉截铁的。没事没事,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开始自我安慰,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
“不过有其他的发现”
赵贺话锋一转,这简直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玩儿的就是个心跳。
“她妹妹那个叫周莹的小女孩最近去住过院,骨折。如果说是陪妹妹一起戴,这个假设是不是更容易成立些?”
“现在说什么都只能是猜测,不如明天直接问来的容易些。”
方行旅的话得到了我们的赞同,现在猜测的再完美都不如事实来的震撼人心。
冬日的城郊,道路上没有半个人影,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傍晚的微风还真是透骨的寒冷。
脚上的地面上是已经被冻得干硬的雪块,踩上去咔嚓作响,就像踩碎了许多饼干一样。这个想法让我觉得自己肯定是饿了,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轻压了门把手,门被锁上了,赵安不在吗?这个想法一出,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他妈是我家。
东找西翻才从我的外套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果然入目的是一片漆黑,所以那家伙回家了?
挑眉按了开关,换了鞋子,这间屋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空旷呢。
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桌边吃完一碗桂花藕粉,没有了赵安阔噪的声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经管如此,我也没有拿起手机给他发半个字,询问他是不是回家了。
垂头丧气的我不知道今天晚上又要去哪里一夜游,想想就让人没精神。
睡眼朦胧的我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摸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迷迷糊糊的划下了接听键。
“薄言,醒了没?快点起床啦”
“准备去周苑,我在你家门口。”
挂了电话,我又倒回了床上。是方行旅的声音,不是说好明天去的吗?怎么大晚上的就开始打电话了。
等一下!迅速的翻身爬了起来,打开手机,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我去!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拿了外套就急匆匆的出了门。毕竟我家领导还在门口呢,怎么也不能让他久等啊!
昨晚一夜无梦还让我有些不适应,说起来还真有些不习惯,所以我的梦到底去什么地方开小差了。
“昨晚做了什么梦,一脸的若有所思?”
方行旅难得心情好的勾了唇角出言调侃我。回头看了眼空落落的后座,我们好像还差人哎!
“有没有跟赵警官联系,他出发了没?”
摇摇头算回答了方行旅的问题。抱歉,我的关注点可能真的不一样,这个反应是该说快呢还是慢呢?
“刚才问过了,已经到周苑,咱们过去与他汇合就行。”
转了转眼珠子点了点头,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呢!
可能是起的迟,坐在副驾驶的我现在是精神抖擞,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中途方行旅都狐疑的瞅了我好几次,余光里的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和平时严肃的他大不相同,反差萌确实很可爱了。
当然我是不会那么特心的为他解疑答惑,谁让这个黑莲花领导总是隔三差五抠搜我的毛爷爷,尽管真的是我的错,但是难得有一次让领导暗自抓狂的机会嘛!
窗外一闪而过靠在电线杆上抽烟的男人有些眼熟,我回过头,车子已经熄火了。
晴朗的天气好像更加寒冷些,关上车门刚才穿上我的毛呢大衣。
抬眼就能看见斜前面的铁大门,本来是金色的周苑两个字都已经掉的没多少颜色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四处张望都没看见和我们约好的赵贺,按理说警察叔叔肯定不会像方行旅那个家伙一样,迟到成瘾啊。
“赵警官我们已经到了,你人呢?”
“我们在大门口了,嗯,好的。”
“一会儿见。”
还是我老大聪明,已经率先拨了电话询问。
整个小区的路上空荡荡的,半个人也没有,隐隐约约的能听见几声犬吠。看了看手表,九点半,再加上今天不是休息日,人迹罕见很正常啊。
迎面走来的男人很眼熟,他就是刚才在绿化带旁边靠电杆抽烟的那个男人。
可能因为天气冷的缘故,男人厚重的黑色围巾都遮住了他眼睛以下的脸,当然不排除他故意缩在里面的可能性。
“你们来了,进去吧。”
哈?是赵贺呀,我脸盲症又严重了?认不清楚人了。
他这怎么那么像是来蹲点的,扫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环境,这里还隐藏了好些警察叔叔吧?
谎话
赵警官率先走在前面敲了敲保安室的玻璃,也就两三秒窗户应声打开。
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大伯探出来头来,和蔼可亲的眯着眼睛望向赵贺。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接到人了?”
大伯的话音刚落,视线就向我们移了过来。我瞅了一眼方行旅硬邦邦的僵硬表情,微笑着抬手跟大伯打了招呼。
“哎哟,这两小伙俊的很嘛!”
不远处传来了大伯爽朗的笑声,他面前的赵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B区12栋四楼,赵贺按了门铃,没多久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额头缠了绷带,右手打了石膏的小姑娘。
“姐姐,你回来了!”
小姑娘在看清门口人的那一瞬间,脸上的喜悦瞬间瓦解,换上了满眼的疑惑。
“叔叔,你们找谁呀?”
“阿莹呐,吃饭了呀!你是不是又幻听了啊,姐姐最近不会回来的。”
穿着拖鞋的脚步声,踢踏踢踏的由远及近,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周怡的母亲。
“赵警官,我有东西忘在车上了,咱们下去去取了,一会再上来吧。”
民以食为天,这都准备吃饭了,现在谈案子确实是影响心情,还是等他们一家人吃完饭再问吧。
“小朋友,叔叔们现在有点事,一会儿再来啊。”
赵贺心领神会的冲我们点头会意,蹲下身交代完就立马逃离现场。
慢悠悠的从五楼的楼梯拐角处走了下来,四楼楼梯间的木门的合页还在传出刺耳的吱吱声才缓缓关上。
不得不说这个母亲真的是相当谨慎,可惜人们大多数时候都有视线盲区,原谅我投机取巧。挥了挥手示意上面的两个铁憨憨可以下来了。
坐在副驾驶百无聊赖的啃着一片面包,外面的寒风从摇下的玻璃的车窗里灌了进来,风就这样浸没肢骸。
“沈小姐为什么会去事务所工作?而且沈小姐好像很擅长躲避追踪。”
赵贺问的话看起来像是好奇其实是怀疑吧,这些东西确实旁门左道了些。
“刚毕业就去了,民事事务所嘛!有时候也是要接蹲人这种委托的,被揍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学聪明啦!”
打着哈哈胡乱瞎扯,连方行旅都狐疑的侧目盯着我,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估摸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好在驾驶座坐着,一个锅突然从天而降。
哈哈,其实我真没去蹲过几次人。抱歉了,领导。
“听方先生说沈小姐是警校毕业的,怎么没有去正规的单位上班?”
额,我是服气了赵贺这聊天技术。眼下真的是要哭笑不得了,方行旅骗骗小孩的话怎么就给警察叔叔知道了,还有事务所怎么就不正规了?
方行旅的眸子里装满了戏虐,完全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对我投去的求救眼神置之度外,感情他觉得这事儿和他没多少关系啊?
那行吧,靠天靠地靠方行旅都不算好汉,我沈薄言肯定是条汉子啊!
“咳咳,那啥!咱们是不是该上去了?”
囫囵吞枣的将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我打算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嗯,通俗点就是,转移话题。
“没有啊!沈小姐你要不还是来车子上坐着,我们也才下来二十一分钟左右。”
我去!瞅着认真看了眼手表的赵贺,我差点就被面包噎死在了原地。要不要这么精确,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在我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的时候,我家领导递来了及时雨。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矿泉水,还是活在这个美丽的花花世界好啊。
“先喝点水”
二十分钟后,我们坐了周怡家的客厅,微笑的接过周母递过来的水。
环顾四周,也就是那种很寻常的装潢,刚才给我们开门的那个小姑娘现在正趴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写作业。
“我老公上班去了,公公婆婆受不了刺激,去乡下散心了。”
周母的声音将我的视线拉了回来,鬓角的发丝已经发白,微微发福的身材加上不染铅华的容颜都示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有三四十岁了。
“大姐,周怡的房间还在吗?”我轻声的开口询问道。
我的声音终算引起了她的注意,缓缓的抬头,泪眼婆娑的向我点了点。
“那我能去看看吗?”
“可以,就在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紧闭的房门。
推开门,是整洁都不能再整洁的房间。雪白的墙壁,藕白的窗帘,白色的床被,连书架桌子都是一样的颜色。
我有些怀疑自己进错了房间,却还是先驱使自己去打开了衣柜,映入眼帘的色彩让我的心稍微镇定了些。
神奇的是并没有在衣柜里发现任何关于红色的东西,我捏着下巴不由的想起那个躺在车顶上穿着黑色风衣红色格子裙的女孩。
“阿姨,你进姐姐的房间找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蹲在地上的我缓缓的关上了衣柜的抽屉。
不出所料,一回头就能看见那个一样穿着红色格裙的小丫头正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我。
“你姐姐让我帮忙找找她那件和你一样的裙子,然后给她带过去。”微笑着指了指她身上的那条裙子。
“阿姨,你别被姐姐骗了,她星期五就是穿的这条新裙子出去的。去同学家玩,几天了,都还不回来,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阿莹吗?”
小丫头气鼓鼓的坐在了书桌边的椅子上。
“阿姨,你给我姐姐打电话帮我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周莹眼巴巴的望着我。
所以周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已经死了,现在就躺在冰凉的冷柜里。
“阿莹的手臂是怎么伤的?”她瘦小的手腕上果然挂了一股红绳。
“这个吗?姐姐摔的。”
她努力的抬了抬自己挂在脖子上打了石膏的手臂,讲的云淡风轻。
这些的语气让我很恼火,不由的冷笑出了声。
“是姐姐摔的你吗?阿莹不知道说谎话的孩子是不会被喜欢的吗?”
楼梯间的珍珠
“我没有说谎,真是姐姐摔的我。”
小丫头急得紧皱着眉头,从椅子上跳下来大声的解释着。
这样的孩子我见的多了,大部分都是扮着无辜的样子,干的都是些龌蹉事儿,毕竟我也在这上面摔过跟头。
“这么大声做什么?被猜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就是这副哭哭啼啼,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骗了所有人,以前是害得我妈妈被羞辱毫无还嘴之力,现在是直接要了周怡的命。
“阿姨.......我没有,我没有冤枉姐姐......真的没有......”
周莹在我面前委屈到哭的泣不成声,自然也引起了大厅里几位的注意。
“阿莹,怎么了?这位同志发生什么事了?这怎么,还哭了?”
周母刚出现在门口,周莹一个箭步就窜到了她的身边,委屈巴巴的留着泪珠儿望着我。
“妈妈,你告诉阿姨......是姐姐害阿莹摔下楼梯的,姐姐是喜欢阿莹的!”
周莹这话一出,周母紧皱着眉头瞅了我一眼将周莹搂在了怀里,转身去了客厅。
赵贺扒在门框上若有所思的冲我努努嘴,没有出声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敢出声回答,这个好像又属于带个人情绪做事。小心翼翼瞅了眼打量着房间的方行旅,真的是把自己气到吐血,我怎么老是不长记性呢!
方行旅翻了翻书桌上的笔记本,大部分都是空白的,打开抽屉,里面还有很多,他好像没有再翻下去的心思,便随手关上了。
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后才来到了我的面前,那里放着书架,方行旅抬手,带着手套的修长的食指从左往右划过最上面那层放的整整齐齐的书,又从右往左划,最后停在了中间那本一指来后的白皮书上。
方行旅将它拿了出来,随意的翻了翻,他摊在手上仔细看着其中一夜的时候,我才发现它是个笔记本。
干净整洁的桌面上台灯下面的那个浅紫色钱包吸引了我的目光,顺手拿了过来,里面有些现金还有一张银行卡。
挑了眉角,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了吗?才十八都有身份证了,这还不算啥,更牛的还在后面,还有一张银行卡。
出于好奇的我将身份证抽了出来,一张折叠的纸就这样掉了出来。
赵贺温吞吞的从地上捡起那张纸,展开来。
我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只是上面的东西让赵贺眉关紧锁。
下一秒,赵贺就走到了方行旅旁边,抽开了刚关上没几分钟的抽屉,将里面的笔记本拿了出来,下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黑着屏的手机。
“是周怡的手机吗?赵警官觉得她不是自杀的原因就是在她跳桥的现场并没有找到这只手机吗?”
绕过木纳愣在原地的方行旅,伸手抽了赵贺放在桌面的那张纸,上面写了银行卡密码还有手机的存放位置。
“也不全是,我们在周怡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找到了她的学生证还有她父母的联系方式,唯独没有找到她的手机和钱包。”
“所以你们怀疑是谋杀,才一直迟迟没有结案。”
方行旅十分顺手的将那本笔记本递给了我,上面只有一页写了字,也不过寥寥数语,它的厚度和它的页数实在不符,它的主人应该撕过好多次纸张。
眼前的情况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了,鉴定笔记确实是周怡的话,那么这个女孩就是自杀。
赵贺将手机放进了自封袋里,按了开机键,把没有密码的手机冲我们晃了晃,这个叫周怡的女孩确实很特殊呢。
从周苑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白晃晃的日头让人有种恍如夏日。
我坐在副驾驶将手套拿了下来,提着箱子的赵贺上了后座,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方先生是要回事务所吗?捎我一程呗!”
后座系安全带的这个自来熟的赵警官到是挺让我意外的。
支着脑袋靠在座椅上,脑海里闪过刚才周母的话。
周莹摔下楼梯骨折还真是因为周怡照顾不周,说没照顾好都是轻的,实际上就是当时的周怡没有拉紧妹妹,所以她是那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打开手机,照片上中间那行字有些触目惊心。
‘她总说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其实谁也没比谁好过。’
谁也没比谁好过吗?是在暗示什么吗?周怡求之不得的又是什么?
我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太阳的余晖照在了扶手上,一个字,静,静到出奇。
提了裙摆缓缓的抬脚迈上了楼梯,往上走了几步就能看见台阶边缘上的鲜红。
我的心咯噔的跳了一下,快步的走上转角的平台再往上走了一半,雪白的墙上贴着B12F5。
我瞬间明白了过来,这里是周苑B区12栋第五层,现在的我就在周莹摔倒后的现场,或者说是在谁的梦境里。
细碎仿佛像幻听的抽泣声传了上来,要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只能下去看看了。
转身下楼迈下了四节台阶就看见了墨色长发,身穿黑衣的女孩坐在楼梯间的平台上。
看身影应该是周怡,我还在想着要不要下去看看,她就转过了头,发红发肿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她是看见我了吗?
“看姐姐震惊的模样是看见我松手了。”
“要聊聊吗?”
没有搭话的我慢慢走了下去,坐在了她的身边,盯着周怡满不在乎的胡乱擦干净了脸上肆意乱流的泪珠儿。
“姐姐是楼上新来的住户吗?”
看样子是真来聊天的,我迎合的点了点头。
“说要聊天,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呢。”
“聊天嘛,随便聊呗,想到什么聊什么,聊到哪算哪。”我微笑着打着哈哈。
“行呀!那就聊眼前吧!”
“眼前台阶上的血是我妹妹的,她真的很讨厌,我恨不得她消失!”
那些缓缓如珍珠滴落在了我白色裙摆上的红色仿佛在嘲笑眼前这个说着恶狠狠话的女孩子。
“你的手腕流血了,没事吗?”
消失的红绳
问出口的话,显然前言不搭后语,却不影响周怡慌乱。
“没事的,这些都不重要......不重要......”
喃喃自语的人,让我总有点刨根问底的冲动,当然啦!古人有云不懂就要问嘛。
“那什么才重要呢?”
“妹妹没事就好,她才最重要。”
眼前的女孩子一直微笑着,明明这么伤心的事,我不知道到底那里需用微笑面对了。
不过周怡对周莹这个妹妹的态度却是一波三折,所以这其中还有些什么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
重新裂开的伤口沾染了袖口隐隐约约露出的红绳,她都置之不理。
“你自己呢?不重要吗?”
“那姐姐呢,姐姐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她眨巴着泪花涟涟的眼睛侧脸问我,不回答别人反问问题这真不是个友好的习惯,看在她只是一团脑电波的面子上,还是回答她一下好了。
“当然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了,偶尔也得偏爱自己一次呀!自私自利一把。”
她稚嫩的眉眼紧皱了起来,失去了一直僵在脸上的假笑,沉思了一阵的她好像想明白了,终于露出了漂亮的兔牙。
“谢谢姐姐,我想我知道了。”
站起身下了台阶,走到平台上的我还是回头看了周怡一眼。
黑色风衣红色格子裙的她还在楼梯口费力的拽着空气,可惜没有坚持多久,她手腕上开始落下点点殷红。
她的脸色急剧变的煞白,微微颤抖起来的小腿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始不稳定。
又过去了十几秒,周怡终于体力不支了,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她慢慢的松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她双眼空洞无神。
跌坐在地上的她好久才清醒过来,爬在台阶上盯着那些痕迹留下了眼泪,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自己的脸上。
没多久,周怡又站在楼梯口拽着空气再一次松了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就这样看着,确实挺瘆人,一个人在楼梯间自导自演。周怡现在已经就和地敷灵那类的东西神似,一直重复着自己死前的事。
但是周莹摔下楼梯的时候她还没跳桥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哪,我又说不上来。
出了周苑就能看到周怡跳桥的那条步行街上,这里已经被分成了两个世界,周苑这边晴空万里,步行街那边天阴沉沉的还飘着雪花儿。
是时空错乱吗?这也太玄幻了些。
“谢谢方先生,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耳边传来赵贺略带磁性的声音和关车门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传来戚戚簌簌的布料摩擦声。
低垂着眼皮用余光瞧着方行旅给我盖上毛毯,还和上次我顺回家的那条一模一样,我家老大是有屯毯子的嗜好吗?
“醒了就起来,还有事情要做呢。”
额,真没劲。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再打个哈欠,所谓做戏做全套,这样总该相信我是真的刚醒了吧。
“老大,你刚才喊我?”
“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下来了。”
方行旅连个眼神都没给我,丢下这句话就下去了。不是吧,我真是刚醒,那里画蛇添足了?
紧跟上领导的步伐,顺便再看了眼时间,快四点了,一个小时能做什么事情,还要来事务所。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刚坐在沙发上揪了两张纸巾擦擦脸。
“就不能忍忍回家”
回头就见方行旅端着咖啡从茶水间走了出来。
这也要管?领导是差那点水费吗,要不要这么抠搜,反正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谢谢老大,咖啡我就不喝了。”
“我一个人能喝两杯,不要浪费。”
望着领导推过来的杯子,我还是没骨气的端了起来,刚喝了一口,砰砰敲击桌子的声音让我抬眼看向了方行旅。
我眼巴巴的瞅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心里是百般不是滋味。
“不是吧!老大,为什么又要扫码,我没有做错什么事吧?”
“自己好好想想,今天都做了什么,要我提醒你吗?”
行吧,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从口袋里掏了手机准备扫码。
“别光顾着扫,来说说,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没带脑子出门,肯定不能这么说了,真这样说我怀疑今天都可以不用回家了。
“不该在工作的时候带情绪,更不应该因为个人情绪对他人施加压力。”
“看在认真认识到错误的份上,今天就先放过你,可没有下次了!”
“知道啦,谢谢老大。”
方行旅把手机装进了裤兜,拿了桌子上的钥匙。
“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领导送回家真的让我受宠若惊,但是我们又不顺路,确实很麻烦。
“没事,我去找赵安,有事。”
坐在车上,发了消息给赵安,或许那天我应该问问他的去处或者去他家看看。
望着墙上的那串红色的数字,B12F5,叹了口气,我又回来了。
我并没有要下去的意思,扶着栏杆微微往下面的平台看起,还是和刚才一样,周怡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里。
低着头的她肩膀微微颤抖,看样子就知道是在哭泣,我还是不受控制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拍了拍她。
“别哭了,周莹只是骨折,小孩子好的很快的,你也不是故意松手的。”
哭到不能自拔的人还是抬起头看了我,周怡望着我的目光让我的心狂跳了一下。
“谢谢姐姐,可惜妈妈是不会听我解释的。”
“我怎么那么没用,连妹妹也拉不住。”
拍着周怡的背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这和刚才完全不一样啊?就一个多小时,梦境里的周怡就变得好像刚经历了妹妹摔倒的场景,在这里自责。
等一下,刚经历是个关键词,我低头看了一眼周怡的穿着,还是黑色的风衣,不同的是她的内搭换成了灰色的毛线裙。
我被这种情况吓得一个激灵,迅速拉过了她的左手将袖子撸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她仍然流着血的伤口,白皙的手腕上并没有那根红绳。
错意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即视感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到让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姐姐是在找它吗?”
一回头就看见穿着红色裙子的周怡站在往五楼走的台阶上,现在正歪着头微笑着对我伸出了左手,她自己撸起的袖口露出了那条红绳。
再扭过头,我的手里哪里还拽了人,我的头皮瞬间发麻。
“姐姐知道这个红绳呀!那姐姐猜猜这个红绳是谁给我系上的。”
周怡缓缓迈了一步就从台阶上走到了四楼楼梯间的平台,还不等我回答,她又出了声。
“我猜姐姐肯定会觉得是奶奶。”
温吞吞的绕过我坐在了台阶上。
“可惜不是呢!”
我转过身盯着脚边坐着的人伸出了白皙的手,享受着窗外透进来的夕阳。
“那是奶奶给妹妹求的,妹妹说我太命背了,看起来可怜,给我戴着说不定能转运。”
“姐姐,你说她们是不是无知,从出生就开始命背的人哪里是一根红绳就能好的,偏偏还不是我。”
周怡坐在地上笑到痴狂,我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些都没有错,而周怡也很优秀,这些没什么好笑的。
“那时候我想着忍忍吧,让让就过去了,后来呀,她希望我死!姐姐,你知道吗?她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我死,他们说那只是她的玩笑话。”
“你是不会懂的,她把自己的药放进饭里,要不是我胃不好吐了出来,到真如她愿了。”
背对着我的人,那开始微微颤抖的肩头隐藏在了墨色的长发里,浓浓的鼻音告诉我,她已经在哭了。
“同校的男生给我告白,我明明已经婉转拒绝了,她还要告诉妈妈我早恋,换来的也只是她的拍手叫好。”
提了裙摆坐在了周怡的身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
“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多姿多彩才能叫生活嘛!”
笑呵呵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来吧,周怡小朋友,干了这碗毒鸡汤。
“姐姐,现实中的我已经死了,终于如她所愿了。”
这个话题挺严肃的,突然转过头的周怡还是让我一瞬间卡了壳,她肿的像核桃的眼睛确实让人措手不及,或许我应该庆幸她流的不是血泪,毕竟那个画面想想就够吓人的。
见我轻轻点了点头,周怡的脸上到是没有太多的起伏。
“也没有,周莹一直以为你去了同学家,过些日子就回去。”
我的话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也没有掀起一丁点波澜。
望着太阳出了一会神的她,突然扭头目光炽热的盯着我。这样的眼神多少让我毛骨悚然,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遇事不能慌。
“这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姐姐还是我在这里见的第一个人。”
我咋觉着这话里有话呢?没有其他人?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但是这是梦境啊!没有其他人不是很正常吗?
“那为什么上次在这里见到你,你没有惊讶?”
情况有些不妙,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个很危险的存在。
“我第一次见姐姐可不是在这里,而是在......”
周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停顿了一下,她盯着我嘴角开始上扬,下一秒我们就出现在了步行街的那座人行桥上。
眼下所处的位置就是那架人行桥上,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孩此刻正站在护栏网的钢板上摇摇欲坠,呼啸的风刮起她墨色的长发。
我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经坠落了,砰的一声。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我还是被惊到目瞪口呆。
看了眼旁边黑衣的周怡迅速的跑下了人行桥,隔着绿化带都能看见穿着驼色毛呢大衣的齐肩短发女子就那么站在车边盯着车顶躺在血泊里的人。
错愕了一会才抬头盯着人行桥的女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车顶的人还是从费力扯开的眼皮里瞧见了她的样子。
我愣愣的盯着另一个自己完全不顾方行旅叫喊,急匆匆的跨过绿化带向人行桥跑去。
“这条红色的格子裙是前一天,莹莹出院的时候我们一起买的。”
周怡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将我劈的外焦里嫩。
“那中午我在楼梯间遇到的人就是还躺在医院里的你!”
画面一转,我们又回到了楼梯间,我难以置信的等着周怡的回答。
“没错,在医院昏迷的我在那里遇见过你。”
“姐姐,我为自己活了一次,可是我后悔了,你带我离开这吧!”
“求求你了,姐姐,让我离开这里。”
我只听见了她说的第一句话,其他的,都没有听进去。
她那时候在昏迷不醒的梦境里遇到了我,而我却劝她为自己而活,活生生抹掉了周怡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是我害死了她。
眼前昏黄的环境让我的胸口涌进一阵阵窒息感,我迫切的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门路,我也不知道以前的我到底是怎么离开梦境的。
我开始四处拍墙,这里的墙有海绵般的触感,就算再柔软都摆脱不了这里,我打算从楼梯间离开。
很明显,这样急切离开的我成功的激怒了求我带她离开的周怡,跟在我身后的她也意识到了我的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住了我。
“姐姐,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现在的周怡对我而言就是洪水猛兽,更别说此刻她还拽着慌乱无措的我。
“周怡,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时候的你还活着,才劝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姐姐,你就带我走吧!”
像无头苍蝇的我用力的掰着她的手指,想要挣脱周怡的束缚。
“是你害死的我!你就想这么轻而易举的一走了之吗?姐姐,要不你留下来陪我也是好的。”
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的周怡就像我第一次出现在楼梯间那样盯着我。
“我不,我不要,我不是故意的,周怡,你放过我吧!”
梦魇
“沈薄言,沈薄言!”
“不,我不是故意的,放开我!”
“沈薄言”
即使是在寒冬我依旧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眼下的我犹如惊弓之鸟,这声呼唤没有丝毫安稳到我,反而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
“放开我,放开!”
“薄言,是我,方行旅啊!”
即使我再如何挣扎都没能摆脱,还被那铜墙铁壁似的手臂锢的更紧了,另一只手还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入鼻的是那股熟悉的麝香味,我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
“方行旅,我杀人了!是我害死了周怡。”
窝在他怀里的我开始泣不成声,连直呼了领导大名都不自知,我是不是要去自首。
“薄言,看着我。”
“沈薄言,你看着我!”
方行旅从怀里捞出了鼻涕眼泪直流的我,搬正了我的脑袋。
“好好看看外面,刚才那些都只是梦,做不得数的。”
“周怡已经死了,死了好几天了。”
我愣生生的看着神情凝重的方行旅,砰砰直跳的心脏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车子眼下就停在郊区的路边,周围的景色淹没在麻沙沙的天色里,我好像恢复了一些理智。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很久了吗?”
“也才半个小时。”
方行旅见我清醒过来,下意识的又把我拥了回去。
“放开!”
不知道是不是带这些刚睡醒的火爆脾气,眉头紧皱的我挣扎着的手腕想要自由些。
“我偏不呢?”
可能是我的语气惹到了方行旅又或者他突然出现了恶趣味,随着他的话,握着我手腕的人将我又往那团温热里埋的更深了些,近到我能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
哦,天!尴尬,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我怎么又睡着了?还被周怡吓到半死!大呼小叫也就算了,投怀送抱叫什么事?
“梦见什么了?梦见我对你图谋不轨,不堪受辱,然后想要割腕自杀以正清白?”
方行旅轻佻的语气怎么看怎么讨厌,我强忍住了自己要动手的念头。
他恨铁不成钢的瞅了我一眼,自己往后缩了一点,我的耳朵就这样离开了他的胸膛。
方行旅用左手将我的右手拉到了我的眼前,借着仪表台微弱的光,他的手上好像沾染了什么。
“奥,我忘记了,这样好像看不太清楚。”
车灯被打开,此刻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丝丝鲜红从他白皙的手指缝里渗了出来。
刚睡醒的我有些后知后觉,莫名其妙的盯着他。
“我那辆车刚摊上人命,现在都还在那没开回来,这辆可别再出事了,不然明天大家都走路去上班吧。”
“有点疼,忍着些,我去后备箱拿医药箱。”
手腕已经被捏到出现印子,发青的指甲盖示意着方行旅到底用了大力气。
还冒着血的手腕让我自己也不知道伤口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火烧火燎的疼清楚的告诉着我,这应该不是小伤。
在仪表台上拿了湿巾接住了自由坠落的水滴,刚才领导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不想他的车子再见血光。
坐在我家桌子边,面前是赵安刚冲好的桂花藕粉,左手拿着汤匙无聊的搅拌着。
盯着自己被纱布包裹严实的手腕,由于最近我的右手经常受伤,都已经练就了左手拿筷子。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我们领导和赵安在说着什么,还不时回头瞅我一眼。
不鄙视他们是不可能的,不想告诉我直说啊!我回卧室也行呀,有必要大晚上的两个人站在门外秉烛长谈嘛?
还是说外面的空气清新些?当然这种话自然是不敢问出口的。
捏勺子的手瞧着有些怪异,即使我洗干净了,指甲盖里那些粉红还是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在刚才我在梦里抓伤了自己的手腕,还被赵安逮去缝了几针。
我坐在桌边和对面那两个说今晚要在我家留宿的男人大眼瞪小眼,我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
不是,他们这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咋滴,我就不信了,周怡还能吓我一次。
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我,盯着在卧室和客厅来来往往的两人。
最后还是被拖着去了赵安家,原因是我家空间小,睡不下他们两。于是乎,我就被揪去了隔壁。
懒散的靠在沙发上,赵安和方行旅神情都很严肃的瞅着没那回事的我。
“也就是说,薄言在其他空间遇见了周怡,又或者说,跳桥幸存下来的周怡阴差阳错的创造了一个空间,而她已经迷失在那里了。”
“周怡都死的凉透了,请问她怎么创造一个空间还能超控它。”
赵安总是有这些神奇古怪的奇思妙想,虽然有时候他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是作为一个资深杠精,我肯定要跟他一杠到底。
“电磁波又不会死。”
一边的方行旅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看样子还真是把赵安的话听进去了。
直打哈欠的我也懒得与他在争论,踢了一脚学医已经魔障的赵安,问他我被安置在了那。
一夜相安无事,还没睁开眼睛,油腻腻的肉包子味就钻进了我的鼻孔。
随便在套了件外套在睡衣上,睡眼惺忪的我就乱七八糟的出了客房门。
赵安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坐在沙发看电视的方行旅此刻正盯着还在揉眼睛的我。
“嗨,早啊!”
求生欲极高的我,打完招呼转身又回了客房,我怎么就忘了我们领导也在呢。
吃完早饭,旷工很久的赵安要回去上班了,我们就回了事务所。
拿着钥匙从车上下来就看见穿着黑色大衣的赵贺蹲在门口的花坛边抽着烟。
走过去冲他打了招呼,赵贺笑呵呵的掐息了烟头站了起来,自然而然的就注意到了我的手腕。
“怎么弄的?怎么才十几个小时不见就伤成这样。”
“来了,她自己挠的。”
后到方行旅从我身边走过随手拿了我手里的钥匙,上了台阶去开门。
“自己挠的?沈小姐这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啊!”
讲真,以前警察叔叔在我心里的形象那就是神圣而伟大,直到我认识了赵贺。
没错就是眼前这个幸灾乐祸的男人,他的光辉眼下就只剩下了渣渣。
聚会
“哈哈,这不闲得无聊嘛。赵警官,请进啊!”
肯定不能说是做梦的时候挠的,这给别人知道了也太丢面了。
赵贺笑嘻嘻的盯着我点了点头拦住了我的去路。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如果解决不了也可能是人手不够,沈小姐可以找我们帮忙啊!”
眼下,我特别想告诉赵警官,这个他们真帮不了,但还是得谢谢他的好意啊。
“知道啦!警官,做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是不会添麻烦的。”
紧拧着眉头的赵贺很显然不满意我这个回答。
“不是说因为怕添麻烦就一个人抗着,适当的倾诉也可以缓和情绪嘛。”
被他堵在门口的进退两难啊!不是说来讨论周怡的案子吗?在门口和我唠嗑算怎么回事,这个警察同志真的是不急不燥呀。
这对话,我冲赵贺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他点点头大概是明了我不想配合的心理。
“沈小姐以前不认识周怡吗?”
这句话让我的冷笑彻彻底底的挂在了脸上,问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吗?
“不认识”
这一刻让气氛达到了冰点,赵贺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仿佛想要把我看穿一样。
“聊什么呢?这么忘乎所以,进来了,里面暖和些。”
方行旅拉开了玻璃门,笑意盈盈的出了声,错过赵贺冲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我没打算将这事告诉方行旅,毕竟出事那天他明明有阻止过我,可惜我并没有听,所以也只是回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这次的赵贺不是空手来的,带着公文包,我没有在多做解释,直接去了茶水间泡起了咖啡。
我端着杯子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坐在桌边盯着电脑。
“这些照片里的人是周莹,这不是周怡的手机吗?”
方行旅的话在一边响起,我想将桌子整理一下,可惜实在是无能为力。
昨天下午赵贺老早就带着那些东西离开了,我可不相信他不会什么都没有做,最起码也得回去让技术部恢复一下手机里删除过的数据啥的。
“昨天回去做了数据恢复,发现了一段录音,信息量满大的。”
“那个?就这个吗?”
抬眼就看见方行旅坐在椅子上,赵贺侧立在一边,一手撑在桌子上。
“谢谢关心,小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首先入耳的是周怡的声音,和在楼梯间的她完全不一样的语气,满满的疏离感铺面而来。
“是上次那个哥哥呀,姐姐是忘记妈妈的话了吗?爸爸就不应该给你钱,整天就知道玩手机。”
空气安静了几秒,完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节奏。
“周莹,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吴森只是同学关系,随你怎么告状,还有手机是我自己省下零花钱买的,别整天阴阳怪气的!”
“周怡你这个坏女人!别忘了你手上的东西还不是我要你戴着,你就得戴着。我说什么你都得听,神气什么?”
“是啊!那又怎样?哼,你以为你真的能控制的了我吗?”
“我一直都知道你割了手腕,姐姐怎么不直接去死呢?毕竟心里那么见不得光还能摆脱这个家。”
随着周莹的尖叫声和刺耳的杂音,这段录音就此结束了。
“这个不是微信消息吧?”微信录音发不了这么长时段。将手里的资料放在了一边,坐在了椅子上。
“确实不是,周怡在录些散文随笔,普通话很标准呢。”
赵贺回答了我的问题并示意方行旅随意点开一段音频。
在楼梯间听周怡说自己妹妹希望她死,我以为是她自己幻想的,没想到还是真的,不过那种情况下说的应该是气话。
“周莹有说周怡心里见不得光,她应该是有自闭倾向或者抑郁症什么的,否则也不会那么消极还自惨。”
“组里的有人去调查过,周怡有抑郁症。”
所有的证据都摆明了周怡是自杀,靠在椅子上,手机屏幕上就是那只白皙的手腕。
阳光明媚的冬天简直就是幸福,抬手遮住了刺眼的光辉,可惜也挡不住我头晕目眩。
“真是让人羡慕呢。”
“嗯,薄言你说什么?”
一边的方行旅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刚才我是在自言自语吗?
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着上菜,方行旅坐在对面玩着手机,心急如焚的赵贺已经回去了。
如果周怡的家人多关心她一点,妹妹也礼让些,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就会好好的活着。
她等了那么久都没等来救赎,盼来的只有泥足深陷。
叮咚叮咚,我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把发呆的我都拉回来了。
拿了手机,沉寂了很久的QQ班级群今天竟然异常活跃,划了几下,都是些简单的寒暄,默默的将它设为了免打扰。
“谁呀?是要刷屏吗?”
方行旅已经放下了手机,支着脑袋好奇的瞅着我。
“班级群,已经关了静音。”
微笑着冲他晃了晃手机,随手将它丢在了桌子上。
没什么重要的人需要联系,眼下的它犹如一块废铁。
周怡的案子也就这么算了,没有委托还受了伤的我被领导提前下了班。
站在公交站等车,手机传来了震动,是赵安,瞅了眼时间,现在才三点半,他也还没下班啊!
“什么事?”
“薄言,今天忙吗?周怡的案子进展如何啊?”
“处理完毕,现在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有没有看见班级群,他们说要在年前组织聚会,你要不要去?”
聊的这么火热吗?这就要去线下聚会了,我的内心是抗拒的,去干嘛?去看他们神仙打架吗?
“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
听这语气分明就是在威胁我,“等你回来再说吧!”
“也行,那我先去上班了,回来商量。”
挂了电话的我,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已经九九加的班级群。
你是唯一:@安早赵安,这么久不见,聚会肯定会到的吧!
云水禅心:不会又要带着拖油瓶吧?
安早:不会说话就捐给有需要的人!
阮景
果然,神仙打架遭殃的就是我这种小鬼,默默的将手机放回口袋,抬头就看见公交车从我的眼前缓缓划走。
我去!走神太严重了,欲哭无泪啊!还好十分钟一趟,只好等等可不能再错过了。
赵安从小到大对我都很好,群里那么多人都希望他去的,拖后腿的话是不是太自私了些,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旧伤未愈,我可不想再填新伤了。
玻璃慢慢降了下来,露出来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脸,下一秒车门就被打开了。
“上车”
狐疑的盯着方行旅,我可不会觉得他是专程过来送我回去的。
“去找赵安有些事情,顺道。”
也就这样脑补了一下,这还带解释上了。
他们不觉得过分嘛?搞事情也就算了,还非要在你面前搞,偏偏就不告诉你,整的你整个人都抓心挠肺的,你说气不气。
“奥,刚才他打过电话,说是还没有下班哎。”
方行旅疑惑的瞅了我一眼却还是发动了车子。
啪嗒一声,钥匙应声掉在地上,左手开房门还真是个技术活,方行旅先我一步弯腰捡了钥匙。
“还是我来吧”
额,好像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乎我只好带着自己多灾多难的右手靠边站站。
“你的手,今天还没换过药?”
方行旅亦然熟门熟路的模样,随手将钥匙挂在了门口的挂钩上,自己换了拖鞋。
“嗯,赵安下班后会过去给我换的。”
方行旅自顾自的进了客厅,我也看不懂他对我的回答满意与否,但还是温吞吞的跟了过去,毕竟这是我家。
赵安回来的时候,方行旅坐在一边看着电视,而我则窝在沙发上发着呆。
按了开关的赵安随手换了鞋子,“你们俩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灯。”
一直都在看电视的领导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神奇的问题,而我好巧不巧被问懵了。
为什么?因为节约用电,这肯定不是啊,想来想去,我觉得可能是电视机的光芒让我们忘记了天黑。
赵安十分顺手的将医药箱放在了桌子上,去给自己倒了水。
“饭吃过了吗?”
方行旅难得的将目光从电视机上移看落在赵安的身上。
赵安轻嗯了一声去洗手间洗净了手,坐在对面打开了箱子,这操作是准备换药了。
我端着胳膊靠在门口盯着客厅里神神秘秘的两个人,这样确实有些过分,搞的我心里跟猫抓一样。
见我瞅着他们,两个人索性相视一眼,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薄言,我们出去一会,你要不先睡?”
最后出门的赵安拉着门把手扫了一眼满眼愤愤不平的我,柔声叮嘱着。
“知道啦!”
答应是答应了,也许他们只是觉得还没有到告诉我的时候,而我或许需要等等,这样想就会让我心里好太多,现在我需要做的应该就是回去休息了吧。
和煦的微风吹过,留下暖暖的感觉,这样的天气让我觉得春天也不会太远。
站在商场门口,宽大的玻璃门上映着的人影。
过眉的刘海,齐肩的卷发,搭着一件黑色的鱼尾裙,外套是一件同色系的风衣。
“赵安还没有到吗?”
喝着咖啡的方行旅闲庭信步的向我走来,顺手将手里的咖啡递给了我。
“怎么样?是不是挺满意呀!小沈啊,有时候你还是得相信你老大的眼光不是。”
显然他刚才过来的时候瞧见了我在门口端详自己的样子。
说实话确实还不错,但是我肯定不会讲出来,让方行旅那家伙继续嘚瑟。
不过是去同学聚会,这样会不会太隆重了些?大家伙会不会觉得我是去瞎显摆的。
“薄言,你在哪呢?”
听筒里传来赵安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旋转的玻璃门外。
平时一身朋克皮衣的赵安今天一改常态换了休闲装,到是挺让人眼前一亮的。
“我们在大厅里,进门就能看见。”
“不得不承认赵安这小子长得挺耐看。”
这句话引的我回了头,方行旅正端着咖啡靠在大厅边的墙上前若有所思的盯着外面。
讲真,我确实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
温吞吞的跟在赵安的后面进了包间,赵安以前在班里要好的兄弟一进门就看见了他,挥着手喊他过去。
“薄言,咱们一起过去呗!”
赵安停了下来转过身,乐呵呵的盯着我。
“你自己去吧,我去找我朋友。”
不等赵安反应,我率先转身去了右手边那一排的桌子。
“你什么时候有其他朋友了?以前在班上吗?我怎么不记得。”
我冲身后疑惑的赵安挥挥手示意自己先走了,让他自己去玩。
坐在第二张桌子边,前面就是那群热热闹闹的男男女女,百无聊赖的拿了一个小橘子慢慢的剥开。
隔壁桌是以前就玩的好的一个小团体,嘻嘻哈哈的声音让人心情都愉快起来。
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吃着自己的橘子,左顾右盼的到处瞎瞅,终于让我看到一个和我一样形单影只的人。
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人,凭借我2.0的视力将那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叫阮景,以前是校里的校草,这么几年过去,阮景还是和以前一样,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完全就是没有变化。
阮景就那么呆滞的坐在位置上,两手紧紧握着一杯果汁儿。
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有点紧张,是因为来了新的环境不适应吗?
我并没有打算过去和他搭搭话,毕竟搭讪一般都是带目的的,而我对他没兴趣。太熟嘛,不好下手啊。
“咦!美女,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这是同学聚会。”
隔壁桌的声音成功的将我的视线拉了回来。
“好久不见,老同学,我是沈薄言。”
微笑着给对面几个人打了招呼,只是留了头发,穿了个裙子,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我的妈呀!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还真是啊!”
“就是!李维该后悔了!”
“你长不长脑子啊,这种时候提什么前任。”
砸场子
淡笑不语应该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了,他们见我不回答互相瞅了一眼便开始冷嘲热讽。
“过去这么长时间,薄言还是这个样子啊!别人说什么都还是浅笑不语,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眼前的几人笑嘻嘻的盯着我,我不是没有听出他们的讽刺只是真不想理他们,也怕败了赵安的兴致。
“彼此彼此,我去那边了,恕不奉陪。”
他们还有一如既往的这么无聊,除了冷嘲热讽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新花样拿的出手了。
既然惹不起,那咱们还躲不起不成,我只好去了左边靠门的那排桌子。
隔壁桌的四兄弟是以前班上的体力劳动担保,也是几个学渣。不过看起来现在应该混的挺好,毕竟人家聊着最近的股市行情。
“嗨,薄言也来了。”
刚坐下去的我,椅子都还没捂热乎,就有人注意到我了。隔壁桌的四兄弟里的老大已经微笑着跟我打了招呼。
一身休闲装,带着金边的眼镜的人,怎么看都斯斯文文的,那里还有以前的野蛮气息。
我报以微笑着轻嗯了一声,这伙人以前真没欺负过我,反而对我处处照顾,好感还是有的。
“薄言,你也别理他们,就是没事找找存在感。”
“就是,赵安肯定来了,跑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傻?那肯定是去找李维了。”
.......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就剩下我和黎森干瞪眼。
“真是的,这群家伙总是那壶不开提哪壶。”
黎森推了推鼻子上的镜框,尴尬之意不宜言表。
“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小不懂事。”
讲真,我真不觉得尴尬,劈腿的又不是我,还是说他们只是在嘲笑我,可怜我?
就算是,也不重要,要不是大家伙有心聚聚,其实压根就没有多大可能会再遇见。
和一直欺凌自己的人谈恋爱,怎么看怎么梦幻,像这种发生在小说里的故事,往往都披着些狗血色彩。
和李维的过家家恋爱也仅是因为我在他家门口给了他一巴掌,就这样扇出了所谓的爱情的火花。
年少时候情爱总带着些莫名其妙,啼笑皆非。
细微的手机震动声引的我侧目,黎森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了音量键,震动随之消失。
他下意识的靠在椅子上侧脸看向了角落,顺着他的目光,就看见了同样皱着眉头望过来的阮景。
“大哥,谁呀?是不是咱嫂子啊!”
黎森对面的人嬉笑着开着玩笑。
“这么长时间,你们还藕断丝连呢。”
坐在黎森旁边的人很显然看清楚了来电人的名字。
“什么意思?刚才不是都没说话吗?什么叫藕断丝连?”
对面的人很显然捕捉到了八卦的气息,一副吃瓜群众的嘴脸想看热闹。
“我想和他断来着,可是这几年都是他帮的我,我不忍心也不能那么做啊!”
扫了眼垂头丧气的黎森,我真没想到,能吃到这么一个惊天大瓜。
只是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耳边还有黎森和其他三人吃吃的低笑声。
太恶心了,刚开始我还觉得他们几个挺好的,眼下却让我跌眼镜。
用力的将玻璃的果汁杯放在桌子上,他们四人立马扭过头来瞅着我。
“你们真恶心!这么大势宣扬别人隐私。”
“沈薄言,你发什么疯!大家就在一起开个玩笑,你不愿意听可以走啊!”
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但是我看见已经移到黎森旁边那张桌子上的阮景,低着头,肩膀微微一抽一抽的时候,我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这个把别人当物品炫耀的东西真是污眼睛!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人家就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
经过我这么一大喊大叫,所有的人都息声瞅着我。
“沈薄言!我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别太过分!”
面对着比我高了一个头的黎森,我表示自己很不服气。
“黎森,你自己搞搞清楚,到底是谁过分!”
“薄言,薄言”
就在我对黎森吼的起劲的时候,赵安成功到达现场,一把揽住了我的肩头。
“怎么回事啊?”
这句话肯定是问的我,赵安也没像要我回答。
“黎森啊!好久不见,薄言一直都这个秉性,你知道的啊!也别生她的气,都怪我,今天非要让她和我来。”
“没事,我们都知道,刚才见她闷闷不乐的一个坐在这,大家伙也聊的开心,就没在意薄言。”
听听这话,曲解问题还真是一把好手,我生气是因为他们没理我吗?
“抱歉,刚才我就应该带着她一起过去。”
“就是,安哥,你刚来就应该带着薄言,她一个人在这坐着挺无聊的。”
黎森的小跟班也附和着,我的气更不大一处来,解释是肯定行不通了。
“黎森,随便你怎么样胡诌都行,我沈薄言没错,也不会给你道歉!”
斜了一眼怒火中烧的黎森,我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拍了拍赵安的肩膀以示安慰。
“赵安,你继续玩吧,我先回去了。”
“薄言,薄言”
身后传来赵安的声音,可惜他并没有追出来,估计是被那些老同学给拦住了。
太阳慢慢的坠入江面,夜幕就要降临,这个地方就靠在汉江边上。
坐在汉江边的排椅上,深吸了一口气,回了赵安的微信。
我好像又把赵安的同学聚会搞糟了,就算不愿意听也可以悄悄的离开啊,可惜我偏偏在哪里大喊大叫,口吐芬芳,还要赵安来收拾烂摊子,赔礼道歉。
自己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懊恼,后悔还有自责最后还是被汉江边的河风吹走,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包准备去附近的公交站,还是先回家吧。
路过赵安家门时,发现他家灯亮着。赵安回来了,都怪我这破嘴,我要不去他家看看?
心里是这样想着,我的脚已经不由自主的迈上了赵安家门口的石阶。
随意推开了铁门,他家的大门敞开着,这不是赵安的风格啊!难道进贼了?
荷塘月色
“小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就你一个人吗?”
此时此刻,没错就是现在,我家领导系着围裙手握菜刀站在赵安家的厨房奋力的将一个紫甘蓝分开来。
眼瞅着自己家领导望眼欲穿的看着我身后的门口,我有些心虚的将握在左手的篱笆杆儿藏在身后。
开始结结巴巴,要告诉领导,自己在同学聚会上口吐芬芬被赶出来了吗?估计领导会笑话我。
“那个,那个......”
“又耍脾气中途离场?”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草还是嫩的香。额,有点跑题了。
领导就是领导,对我的脾气秉性一清二楚。
“那就是也还没吃饭了,去外面坐着吧,一会就好了。”
这叫什么事儿,呆坐在沙发上的我,一想起阮景和黎森整个人都不会了。
“小沈,赵安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呀?”
突然出声的方行旅吓得我一个激灵,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厨房门口。
“没有哎,他没有说。”
靠在门框上的我经过今天的事,总觉得赵安和方行旅之间有些不正常,难到是我腐人看人基?
“今天又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
坐在餐桌上,盯着眼前的这碗青菜面,我迷惑了。刚才不是在切紫甘蓝吗?怎么就煮了青菜面。
“愣着做什么,吃呀!”
“犯不着为那种人生气,知道了他的为人离远点就好了。”
“你眼中的罂粟在别人眼里是玫瑰。”
知道事情原委的方行旅,坐在对面吃着面条开导着我,不得不说是真下饭。
“别总觉得自己三观正,大家都是这样想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别人没有达到你想要的预期。”
“这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是不对的。”
什么?握着筷子搅了搅面前的半碗汤面,方行旅也是不容易,为了让我想开些,都拿自己做例子了,这种为他人以身作则的行为真是让人感动。
所以我是不会把他的想法听进去的,我简直太聪明,举一反三能力太强了。
在赵安家磨磨蹭蹭到十点,那家伙还是没有回来,估摸着不是喝飘了就是玩嗨了,电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打不通。
望着旁边看动画片的领导,我决定先撤,赵安这家伙今晚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对于他夜不归宿我也是见怪不怪了。
跟方行旅打了招呼就熟门熟路的推门而出,扑面而来的寒气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路灯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印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夜凉如水,这个词应该能够最大程度上的形容我眼前此刻的景象。
繁星点点的苍穹,耳边还有蛐蛐的叫声,这样的月夜只有夏天或秋天的时候才存在。
很不巧,我刚刚才吹了一阵刺骨的寒风,所以不置可否,这里又是梦境。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处,果然揪住了那缕丝滑,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太大力了,耳边的头皮传来了刺痛。
借着夜色侧头就能看见我现在正站在一条一米来宽的路上,发白的颜色在夜色下更加明显,直觉告诉我这是路。
弯腰抬腿,伸手就能摸到我赤裸裸的脚丫子,脚下软软的触感有些让我疑惑,这好像又不是路。
回过头,面前的一片阴影之上有些肆意翻飞的萤火虫。
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脚下有沙沙的声音,是草地吗?但是白色的草地有点不科学哎!
嘭咚一声,一脚踩进水里的我差点重心不稳摔了出去,下意识的拉住了身边的阴影。
周围的蛐蛐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停止了歌唱,细长的杆子异常扎手,还有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我晃了晃手里的杆子,上面的叶片也随之晃动,一滴特大的水珠就这么掉了下来,沿着我的额头砸到了鼻子掉落进了脚下的水里。
在黑暗之中,这点儿轻微的声音便听的格外清晰,这里是一个荷塘。
我现在就在它的边缘,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可以确定现实中自己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所以这应该是别人的梦境。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而且前面那团萤火虫确实很漂亮,我下意识的扒开荷叶慢慢的向那团星星点灯的绿色靠近。
什么样诡异的梦境我没见过,这种诗情画意的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没走多远,也就二十来步的样子,就到了那团光辉的下方,这里应该就是这个荷塘的中心位置了。
借着微弱的绿色光芒,先入眼的应该是一块长方形的石台,上面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入手的触感能让我百分百确定这是个石台。
下意识的停止了前进,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打脸总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难道又来了什么案发现场?这也太突然了,都没个准备啥的,好歹也容我带个装备呀。
喵呜,突然响起的猫叫声吓得我差点一屁股坐在了水里,定眼一看就见到面前这人的脚边团着一只猫,此刻它那泛着绿光的大眼睛就直勾勾的瞅着我。
咽了口唾沫,这叫什么事啊!怎么还有一只猫啊,现在是跑还是跑啊?
我印象里的猫大部分都很傲娇,不喜欢理人也不喜欢撒娇卖萌,眼前这只好像不在那个范围之内。
因为它现在已经从石台上站了起来,撒着嗲的拿它的小脑袋蹭我的手背,嘴里还发出来乖巧的呼呼声。
它的举动让我不怎么紧张了,反而开始有些好奇这个躺在石台上的家伙到底是谁。
反手摸了摸它的毛脑袋,让其安静些,深一脚浅一脚向这个石台的前端靠近,刚才我就处于石台上人的脚边位置。
齐腰的长发让我猜测这应该是一个女性,身上套了件不知道是绿色还是白色的衣裙,反正我现在看见的是绿色,也可能是因为萤火虫的光。
再往上就是她的脸了,定眼一看还是让我震惊到了。
站在我的位置,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她姣美的右脸,自然闭上的眼睛仿佛都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而左脸也就是靠我这边的,看起来就有些触目惊心了。
上门
她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的败坏腐烂直到裸露而出森森白骨。
倒吸了一口凉气,半面妆嘛?这是什么神奇的特效,Ai换脸吗?
刚才还温顺的那只猫两只前脚现在已经踩在了尸体的肚子上,弓着身子,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
我真没碰她,到底是哪里触碰到了这只猫的禁忌,难道是因为我看见了它主人的脸,还是碰了不该碰的?
还没等我思虑出个所以然来,那只猫就冲我扑了过了,下意识的后退,可惜我忘了身后就是那一片藕叶,又能退到哪里去。
带着泥腥味的水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涌进我的口鼻,耳边轰然一声,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
我是就要这样被淹死了吗?淹死在梦里也是醉了,要不然明天肯定还能上个头条啥的。
震惊,临川一女子在荷塘窒息而亡,到底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缺失。
词条,我都想好了,不过这个荷田溺水和人性道德有啥关系?
突然谁拽住了我的胳膊,就这样我被人从泥泞里拉了起来。
我开始剧烈的咳嗽,那些水沿着鼻子嘴被吐了出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明亮起来。
眼前是深到发蓝的河水,再往前就能看见对面绿油油的草地,上面还点缀着丝丝金黄,那些是蒲公英的花。
“沈家大房的小姐,都这般淘气了?”
这句话的前半句还真让我一阵恍惚,在临川的这些年就没再听人说起过,久到我几乎快忘了。
胡乱的擦了把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垂眼就能看见她白皙的脚丫子,滴着水的蓝色牛仔裤,再往上竟然是件红色的格子衬衫。
我眯着眼睛瞅着映在太阳里的那张脸,怎样都看不清楚。不过,这穿着实在是......
脆生生的嗓音,她应该还小吧?印象里我并不认识这样年龄的女孩子。
将双手放到了眼前,纤长而白皙的手指让我更加疑惑不解,这和我记忆力的不一样啊!
那时候,我压根没这么大而且也没被人救起来,是被水冲到了岸边才活了下来,现在的场景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夏季的中午,太阳的火舌仿佛要将人烤焦,即使是现在我全身湿透,水淋淋的,都能感觉到屁股底下这块大石头滚烫的温度。
“不是,你谁呀?”
没有丝毫想感激她的想法,这个愣货,完全没有惹祸上身的觉悟。知道我是沈家人还救,这条河淹死的人少了?
“听这语气,还真是被封建思想荼毒的不轻。怎么,还真想就这么死了?”
我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一侧头就见她已经蹲下盯着我,洽到好处的撞进了她琥珀色的眸子里。
“那到不是,只是在想怎么回去该怎么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让你背锅。”
“我突然开始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水里了。”
说我活该吗,要不是那只猫,我可能还不会出现在这。
一阵铃声响起,伸手摸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划下了接听键。
“薄言快点起床了,马上开饭了。”
睡眼朦胧的眯着眼睛盯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界面,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半。
将手机丢到一边,按了按自己闷生生疼的胸口,应该是憋气太久的缘故。
套上毛线袜,那条河淹死了不少的人,昨天那个不是我自己经历过的,那就是别人的经历,说不好这人还姓沈。
哦豁,虽然昨天晚上是真看清她长什么样子了,但是呢,是真不耽搁我忘记。
翘着二郎腿坐在赵安家小院里晒着太阳玩着手机,旁边坐着方行旅和赵安。
阮景突然加我好友,以前在班上顶多就算认识,其他的根本没啥交集,还是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只是简单的说想要见我一面,当面谢谢我,个人觉得没必要,于是立即回绝了他。
赵安坐在旁边一手搂了我的肩膀,赞扬着干的漂亮。
后来也庆幸当时我没去,不然就会成为这桩命案的嫌疑人。
腊月二十六,是我今年在事务所待的最后一天,最近没有接什么委托而且马上到年末了,方行旅说要休假了。
我正在整理东西,归置一下就可以关门休假了。
年末的最后一件委托就在我站在路边看着方行旅拉门而到来。
来的人还是一个熟人,黎森。
这是一件已经结案的自杀案,死的人就是阮景。
同学聚会也才过去大半个月,阮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前几日,警察来事务所询问关于他的事宜,我还以为是黎森在和阮景闹分手,却没有想过他会自杀。
泡了咖啡给黎森,前些日子里的那个神采奕奕的男人已经不复存在,有的是只剩下发黑的眼带和深陷的眼坑,已经发青的胡茬,连他的眼镜儿都没带,现在的黎森就是颓废的代名词。
方行旅坐在沙发上翻着黎森带来的东西,我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如何都不敢过去。
“我和阿景是一对情侣,从上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
“他在自杀前给我打过电话,他说累了,想要放弃我了,想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我曾经以为这些自己都能给他的,可惜那些自始至终都是我许诺给他的空头支票。”
“阿景他不会自杀的,那么爱惜自己的他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脖子上划那么多刀。”
“阿景他不会,他怎么会自杀。”
静悄悄的空气里仅剩男人压抑而低沉的呜呜声。
强绷着的下颚还是忍不住颤抖,黎森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捂着脸泣不成声。
方行旅挥手示意我过去,就算不愿意也得过去看看。
“是密室自杀,他自杀的那天就受害人自己在家。”
接过方行旅手上的文件儿,先入目的就是卫生间门锁的照片。
是常见的按锁,一般都是安在厕所卧室的门上,当按锁的一边保险按钮未按下,按锁的两边都可以开启,一旦保险按钮按下,房间的另一边就不能再开启。
仅凭着一把锁上的按锁就断定自杀,会不会太武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