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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喃     堪寻txt下载     堪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莫百三局之莫百村

    失聪……

    落水也不在怕的,可偏偏这次她在过山洞中被拖行时脑子进了水,所以即便叶轻飘水性没得说但在进入水中的好长时间里,她都是处于无意识状态的,偏偏不知是谁在往上凫水的时候还毫不客气地用她来借力使劲踹了好多脚。

    是苏桂,肯定是她!晕头转向中叶轻飘迅速锁定目标,决心上岸后必要踢得她哭爹喊娘。

    恢复听力后首先听到的声音便是自己的咬牙切齿,叶轻飘半立于水面,抹一把脸上的水,想尽快搜罗到苏桂的位置,却一眼就看到她屁股一撅,剩在水中的一条腿还没完全搭上去呢,就有两个满脸堆笑的老大娘甩着滚圆的膀子,外八字的两条胖腿迈得像多足的蜈蚣,由于频率快,所以整个人像是颠簸着滚过来的,苏桂估计连人家的脚尖都还没看到呢,已经被一人一只胳膊直接拖将起来,人还没站稳,那两人已经把手往苏桂胳膊底下一顶,整个人被直接架走。

    小个子的苏桂想要挣脱也只能脚尖在地上一路刮着,那两人也不管苏桂在喊叫什么,灵活得如同旋风,背影扭得像陀螺。

    要算账也得排队吧!叶轻飘水中借力,跟着溅起的水花一道拔出水面,凌波践浅,身上从库中带出的水还没落完人已到岸上。

    容不得多想,也没什么好想的,看着人影追就行。岂料那两老妇一双看上去根本扛不住那样健硕躯干的小脚却能健步如飞,叶轻飘跟着追至墙角,眼看就要一把抓住,才跟着拐个弯就立马傻眼了。

    一群闹哄哄的村民,而且还是一群行动很有章法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少年青年壮年,叶轻飘一眼在其中瞟到了已经上座的更云卷堆和寸言。

    苏桂已经被交到另外一个漂亮少妇的手中,她刚接手,马上就有其他几个满脸灿烂的人一拥上来拉胳膊扯腿几下就把苏桂摁坐到上位。叶轻飘还观望着呢,背上几双有力的热乎乎的手已经推着她到另外一张桌子的上位。

    “我……我我我……我想坐那里……”眼看就要错过寸言他们的桌子,叶轻飘一扭身子,桌边的人立马往里挪着长板凳把她让进去。

    “什,什么情况呀这是?”叶轻飘嘴里问着伙伴,视线四处一钻,迅速打探完毕:自己这桌五人都在,隔壁那桌骆回和柳欢也正相顾无言。人都齐了。

    “人家邀请我们蹭饭呗!”更云盯着面前土碗里油亮亮的红烧肉时刻准备着只等有人宣布开席。

    “这热情得有点让人头皮发麻呀!”叶轻飘说着不由得肩膀抖了三抖。

    “管他呢,我决定先干它三碗米饭!”卷堆甩回嘴角的口水,手中早已端好碗筷。

    “嗯,先吃饱,等会儿我去付钱!”寸言知道叶轻飘的顾虑,于是宽慰她道。

    “苏苏,敞开了吃啊!”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在饥饿又面对美食诱惑的时候急需解决的,叶轻飘伸长脖子隔了中间三个人朝苏桂说道。

    苏桂没应,叶轻飘再次抬头朝她看去,只见她的视线在人群最深处穿梭,但仔细看又能发现她也就只是在某一堆人里来回对比反复看。

    “怎么了?”坐在她隔壁的更云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不知道,有一种感觉!”苏桂还是保持视线的快速移动。

    “饿的感觉呀?”

    “噗……”更云这话接得,大家都没憋住。

    “不,一种想扑上去的冲动!”

    “哇……这么刺激的吗?”再忍饥挨饿,该表达的情绪还是得到位呀,四人纷纷把目光从桌上的肉移向苏桂脸上的深情,又从她脸上移向她的目光所及处。

    “你口味挺重啊!”叶轻飘扫遍那里的每一个人,专挑男人又扫了一遍,全是父亲以上级别的。

    “乡亲们,又一年过去啦,今天是大年初一,对于莫百村来说这是个好日子,我们的祖祖辈辈在每一年的今天都会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所以我们村叫‘莫百’。就如同村子中这水库上方的九十九个酒坛形状的出水口,有余才能‘久’,老祖宗的苦心大家可要用心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到最中间的位置,一番话说完,四周一阵拍巴掌叫好。叶轻飘四人这时候才想起大家在过山洞里遇见的那无数个出口,难怪不管进入哪个,最后出来都是同一个地方。

    “今天是开年的第一天,酒不满上,饭不满盛,菜不满装,话不满说,所以开席啦……”

    “哦……”谁都还没鼓掌呢,更云一阵欢喜,大家一愣,个个跟着嚎叫起来,接着就是各种盛饭夹菜吃饭的声音。

    谁都只顾闷头大吃了,直到刚刚讲话的村长挨桌敬酒到寸言他们这桌,大家才极不好意思地抹着嘴角端着酒杯说道:“村长,请问是谁家请客啊,我们好在饭后去把账结了。”

    “哈哈哈,莫百村大年初一的饭是见者有份,不管你从何处来,只望你赏脸,你若是付钱人家反而会不高兴哩!”

    “哇……”大家惊叫起来,内心都默默地祈愿“这样的村子应该要沿途都有才好!”

    “那请问是谁家的饭,我们好前去敬酒答谢!”若论礼数,五人中当数卷堆。

    “哈哈哈……”村长又是一阵大笑:“说实话我也还没弄清今年是轮到哪几家主宴了。”

    “啊?那我们是蹭了谁家的饭都不知道吗!”叶轻飘觉得吃是吃得爽了就是有些云里雾里的。

    “哎呀,小姑娘,村长跟你开玩笑的,就是告诉你别管那么多,吃!”坐着说话的大婶最后一个字落音的时候狠狠地撕了一口手中的鸡腿。

    “对对对对,吃好喝好就是对我们村最好的祝福,我们要感谢你们的!”村长一席话说得大家心里轻松没包袱,以酒表达完感激之情后,大家继续投入到吃里。

    饭吃完,天边也只剩些绚烂的彩霞。

    初春的傍晚很是暖和,饭后几人已在村子里买了几件衣服换上,但都拒绝了村民留宿的好意。因为难得苏桂开口请大家跟她一起做一件事,还说什么都不要问,因为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要凭感觉。

    村民们纷纷吃完,就地搭起大锅大盆,收拾饭菜的、挑水的、擦桌子扫地的,撤家伙什儿的……没有谁偷懒,大家七手八脚,很快事情就办完,三三两两开始约着回家。

    一波又一波的人离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苏桂的眼睛几乎盯牢了每一个现场的人,难得见她如此较真,寸言他们谁都没有打扰。

    最后剩下的十多个人也挥手告别,苏桂突然立起身来,目光锁定那些人中的其中两人,那是四十岁上下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夫妻。

    那两人相约刚走,他们中男的那位突然停住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往后打量一番,在墙角灰影中的苏桂顿时有些激动,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

    苏桂还没走出灰影呢,那男人已经回头走了。

    “落东西了?”她旁边的女人说道,看背影那是个不卑不亢、从容贤淑的女子。

    “不是,我也不知道。”那男人自顾自地摇着头。

    “是他!”苏桂从未有过的激动,一步迈了出去。她人还没到呢,那男人突然捂住心口痛苦地瘫坐下去。

    “怎么……怎么了……”那女子一惊,双腿挨着他斜跪下去,扶住他的肩膀。

    那男人半天没有说话,苏桂也吓住了,人停留在了半途。

    “心口犹如利刃在一点点地剜……”良久,那男人才抬起头来。

    寸言他们也甚是吃惊,谁都不敢随便作声,甚至忘了卷堆可是医术了得的大夫。

    “现在好些了?”那女子侧颜上的神情写满了心疼,她用袖子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那劲儿过去了,可是觉得很难过!”男人不停地倒吸着凉气,有些呼吸困难。

    “哪里?”女人一惊,手上赶紧四处查看他的全身,眼睛盯住他的反应。

    “是心里,很伤心,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男人张开嘴断断续续将一口气分了几次才吐完。

    女人担心得有些慌乱:“要不,我们今晚不回去了,我去看看有没有哪家可以借宿?”

    “算了,我们本就跟他们没有往来,心情糟糕而已,不影响赶路!”男人紧紧抓住心口处的衣服,扶住女人的手颤巍巍地站起来,跟前一刻比,这一刻他苍老得如同濒临死亡。

    两人开始缓步走着,苏桂依然很激动,但因为有了冷静的时间,所以变得小心起来,以几乎和他们同样的速度慢慢跟着。

    叶轻飘他们知道这不是询问的时机,何况或许苏桂也是真的一头雾水,只好跟她一样,慢慢跟着,小心跟着,如同跟踪。

    一路时有发作,如同突发的大病。前头的两夫妇已经多次停下来作调整,从那妇人的关怀中大家听出来他的丈夫以前没有这样过。走着走着大家也都留意到这事和苏桂有关,具体来说是和苏桂距他们的远近有关。

    走在几人前面的苏桂越走越不踏实,大家从她不时攥紧又松开的手感觉到她对此事的在意与挣扎,要知道除了睡,苏桂可是没有对任何事情真的上心过。

    叶轻飘回头看着大家,灰茫的光线中,即使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大家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现在已非当年桑榆大街初遇的叶轻飘,少了些鲁莽和擅自做主,她知道有些事需要拿捏分寸。

    “去吧!”寸言在她肩上微微一扶。

    叶轻飘尽量压低自己脚下的声音,快步走到苏桂旁边,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小手指。

    苏桂有些没料到,但一下子觉得刚刚还悬浮着的整个人回到了大地上。叶轻飘扭头看着并肩的她,记得第一次打架的时候她还比自己高呢,现在却能在和自己视线相当的位置一眼看到她眼眸中流露的微光。

    奇怪,从来没在心中用漂不漂亮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过她呢?叶轻飘发现自己也是第一次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心里突然觉得和她好亲好亲,不由得把手指头一个个穿过她的指间紧紧握住那只手。

    “苏苏,我们上去和他们打招呼吧!”叶轻飘柔声说道。

    “我……我不知道要不……可不……应不应该!”苏桂的忐忑不安通过她的手一点不保留全部传递给了叶轻飘。

    “苏苏,没有平白无故的两个人,我们都能看得出来你和他之间有些微妙!”

    “可是我……”说着说着苏桂居然突然停下了,被抓在叶轻飘双手中的那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不会伤害到他,我们都在!”

    叶轻飘刚说完,已经有其他的三只手按在了苏桂的肩膀上。有一股劲儿爬上苏桂的心头,她反手握紧叶轻飘的双手,人都还没有站正呢,就甜甜地喊道:“叔,婶子!”明明是喊前面的那两夫妇,却是朝着她的伙伴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 莫百三局之神秘的老胡夫妇

    真是说一出是一出,叶轻飘不禁为她变脸如此快而抹一把汗,同时也为她的决定高兴。

    尽管如此,当那两夫妇转过头来时,苏桂迈到一半的腿还是迟疑了一下。

    见苏桂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那妇人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一眼扫完眼前的五个年轻人,笑道:“姑娘可是在叫我们?”

    “我……”苏桂有些激动,但开口才一个字,其他的似乎还没有想好。

    “婶子,我们已经把同行的两位老人留在这村里歇息,但又不好意思全部留下,不知我们能不能到您家里叨扰几日?”

    见苏桂是瞎激动、叶轻飘是干着急,两人都没起什么用,卷堆只好亲自出马了。

    “这……”那妇人有些迟疑,扭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哦,婶子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游学经过此处,逗留的时间不会太久,至于生活用度,我们一定会按数支付的。”

    “唉,我们虽是乡下人家,不过多几个人吃饭而已,用得了几个钱呀,去吧去吧!”男人的身体似乎舒缓了许多,满脸和善地说道。

    “那就多谢了!”几个年轻人拜谢完,立即跟上了那两夫妇的脚步。

    山路十八弯。在莫百村宴席上吃的那些东西还不等到走完这路的一半呢,就已经被消耗完了,大家的肚子此起彼伏地叽里咕噜吼叫着。

    走了这么久的路,几个年轻人总结出了一点:如果苏桂紧挨着那男人或者是离他远远的,他都没事,可只要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就立马会被刀扎一般捂住胸口疼得大汗直流。

    这可就难为了苏桂,因为这个距离实在是很难把握,可偏生自打苏桂锁定他们两夫妇以来那激动的心情不但没有得到平复,反而因为不断的试探总结而变得愈加强烈。

    真的是月亮走我也走,也不知是翻了多少个山头,总算是在一片密林围绕的山坳里看到了一座农家院子。

    独门独户,除了借着月色稍微能看到点轮廓的树林外,就只是树林下的几块薄田了。

    院子宽敞、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灯火通明的情况下甚至还有些温馨。

    “这……”扒开男人胸口的衣服,一块红色的东西映入眼帘,卷堆不禁皱着眉头看向妇人。

    卷堆的表情把大家都吸引得围拢过来,其余几人一看,不就是颗比寻常见到的稍微大了点的朱砂痣吗,也至于让卷堆这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苏桂直勾勾的眼神却让那四人更加觉得奇怪。

    “婶儿,叔每次心口疼都是这个地方吗?”

    “是呀,算日子也该是到了疼的时候了。”灯光下那女人的神情无比娴静,且从容得让人有些想不通。

    叶轻飘正欲开口追问,一旁的寸言阻止了她。

    “叔,这样摸着疼吗?”卷堆用指腹轻轻滑过那个地方。

    “不疼,孩子。”

    “有多长时间了?”

    “今天”“很久”

    那两夫妇几乎是同时开口,可是他们说的却完全不一样,本来是大夫诊治时稀松寻常的问话而已,这两套说辞反倒引得大家格外注意。

    “噢,婶子,卷堆医术了得,您别担心,他定能帮叔找到病根,并寻得医治良方的。”寸言以为是这两夫妇“防人之心不可无”,赶紧打着圆场。

    “救不好的,这是命!”那妇人敛嘴一笑,不卑不亢,这一看根本就不像一般的山里人家,倒像是见过些世面、经历过些风雨的。

    “可是,婶儿……”

    “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吧,想来该是走路走饿了!”卷堆还想劝说,可那妇人转身进了灶房,意图很是明显。

    卷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看向自己的伙伴们。大家也觉得甚是奇怪,哪有生了病不看直接放弃的!

    “罢了,我呀很多时候都很糊涂,可倏是个明白人,定是有些事情我不记得了,在我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心口疼。小伙子,咱也不管了,先吃饭歇好了再说,你们不是要在我家住好几日的么!”

    “倏?”

    “噢,你婶子叫薄倏。我呀,他们都叫我老胡!”

    “哦……”这一解释,大家就都明了了。

    “苏苏!”

    叶轻飘惊雷般的一声,差点没把大家的心吼跳出来。

    屏息确认天没有塌下来后,各自松一口气,大家扭头看去时,只见叶轻飘正抓住苏桂伸到一半的手。

    “我……我……”苏桂满脸的惊慌忐忑,似乎也不相信自己刚才的举动,因为她手伸向的地方正是老胡的胸口。

    “啊哈哈,想来是我们家苏苏第一次见到这朱砂痣,有些好奇。老胡叔,您千万别介意!”

    “哪会,我见这姑娘也很是亲切,不妨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一茬给绕开了,讲着话的时候,卷堆就赶紧把老胡的衣服拉好了,偷偷看苏桂的时候,她似乎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薄倏倒是手脚麻利得很,没多少功夫,就把几个人的饭做好了,算不上什么佳肴美味,但即使是小菜也做得甚是精致。

    这一顿饭吃完,再收拾打整一番,待到每个人都上床睡觉的时候,鸡都已经叫了几巡了。

    这一夜,苏桂在床上翻来覆去。叶轻飘问她、安慰她都没有什么结果,又怕让她察觉到她的确是影响到了自己休息,所以只好假装睡着,迷迷糊糊间竟也真的睡着了。

    觉得才刚进入梦乡,外面就传来甚是刺耳的“唰唰”声,即使是拉了被子捂住脑袋也没用。

    实在是受不了了的叶轻飘夹住被子满面蓬发地坐起来,一看,空荡荡的大木床上竟没有苏桂。

    叶轻飘一着急赶紧趿了鞋子往外面赶去。

    “哎哟!”刚出门就撞见了卷堆他们三人,她着急忙慌、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样子着实让大家吃惊。

    可叶轻飘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扒拉着挂在面上的头发就出门四处察看起来。

    “我说叶轻飘,你可以尊重一下我们吗?虽说咱们很熟了,但你一女的,也不能啥丑样都让我们看见呀,时间长了会拉低我们的审美!”卷堆嫌弃地把她打量了一番。

    “苏桂呢?”叶轻飘再三环视四周,一点苏桂的踪影都没有。

    “诺!”更云一甩下巴,指向院坝下菜地里的草垛子。只见苏桂浑身都隐藏在干草堆里,只露了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外面,一动不动,好似在侦察敌情。

    “她在干嘛?”叶轻飘惊讶极了,实在不懂她的奇怪举动。

    “诺!”更云又一扬下巴,叶轻飘看到菜地对面金灿灿的一片里现在露出一条干干净净的灰色小路,路前方老胡夫妇正在扫落叶,而苏桂潜伏在草垛子里就是为了偷看他们。

    刚刚一心想着苏桂,眼睛把她之外的东西都自动过滤掉了,现在叶轻飘才再次把老胡家的四周浏览了一遍。

    哇哦,这是一个落叶的世界!

    人眼所能看到的地方不是在飞落叶就是铺满厚厚的落叶,颜色深深浅浅,但无一逃过金黄色。

    奇怪的是,任凭漫天都在飘着叶子,可也没见哪棵树上叶子是稀薄的。何况叶轻飘记得昨天吃饭的时候,大致听莫百村的人说过这里好像就要到春天了呀!

    “既然扫了又要落,那为什么还要扫?”叶轻飘问自己的伙伴。

    “谁知道呢?兴许人家是爱干净。”卷堆抱着手。

    “你们站了那么久,居然没想去帮忙?”叶轻飘拉起垮在一边脸上的头发,好把她鄙视的目光露出来。

    “我们担心苏苏。”寸言答。

    “让她看,我们去帮忙!”

    漫山落叶纷飞,老胡夫妇打扫的路要整整绕他们居住的地方一整圈。老实说,人还在前方打扫的时候,后面那些打扫干净的地方已经又零星地盖上了树叶。

    对于四人加入进来一起打扫,老胡和薄倏也倒没说什么,只不过两人不时盯着年轻人们看,不时交换着眼神,但也是充满了善意和喜悦的。

    “婶儿,我们扫得一点不让你们失望,你们才会看上去如此高兴,对吧!”叶轻飘凑近了薄倏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更重要的是自从我儿出门后,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薄倏说着说着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噢,你们家里还有个儿子的呀?”更云也凑过去。

    “是呀,小石头在家的时候,我们每天都是一家三口一起扫这些叶子的!”老胡说着嘴角也露出平淡而又满足的笑容。

    “可这些叶子扫了又落,为什么还要每日打扫?”

    卷堆话一说完,老胡夫妇同时停住手中的扫帚,停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立。

    本是极普通的拉家常,大家都没有料到二人会有如此反应,所以四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如何收场。

    “嗨,每个人生来就都注定了有这一辈子该的职责,我的职责就是每日清扫踞霞巍下的这一条路。老胡,他那是帮我呢!”薄倏说完,与老胡会心地对望了一眼,又继续大幅度挥着扫帚。

    踞霞巍——

    四人互看了一眼,每人脸上都少不了欣喜!

    “可是这里只有你们一家人,是谁给你摊派的职责呢?”卷堆问道。

    “一个能掌握我们命运的人!”说着话,路已经扫得接上了起点。薄倏起身扶着佝偻了一早上的腰,看着老胡说道。

    “孩子们,我们还得去拾菜地里的树叶,你们先回去休息!”

    菜地里?叶轻飘突然想起还躲在菜地里的苏桂,赶紧朝那边望去,只见苏桂已经坐在门前的石墩子上,远远地看着他们。

    不由分说,四人执意要跟着一起去菜地里。刚到菜畦边,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寸言就看到远处的山谷里似乎是一个村庄,因为它灰黑的颜色在这铺天盖地的各种黄色里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寸言还是看见了。

    山里人家总是这里一小撮那里一小撮地安置,这本正常,可是寸言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似乎那不仅仅是一片农舍的集中,似乎……似乎……似乎它自带了一些情绪——一些原该是人才会有的情绪,且是有些阴骘的冷笑,或者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总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样感受着,寸言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出神地盯住那里。

    “怎么了?”卷堆折返回来。

    “你看……”

    “村庄?”

    “是,但觉得很是奇怪。”

    “老胡叔,薄倏婶儿,下面是有个村子吗?”

    根本没给寸言任何回应,卷堆直接张口就朝着已经下地的老胡夫妇问道。

    “是呀,那是旧时的莫百村,现在已经是个荒村了!”

    隔了两日,寸言一行又回到莫百村看望过骆回和柳欢。这两位一壁之隔彼此牵挂了二十年的好友,他们的未来很是让几个年轻人伤神。

    可是到了莫百村才知道,曾经的羽、鳞两族族长竟已在这个有山有水的小村庄帮村里的银矿做起了账房先生,并用预支的工钱买了山上两亩竹林。

    再过不了多久就是莫百村春笋上市的季节,寸言他们一路打听到达二人居住的林间竹舍时,柳欢正在编制过段时间挖笋用的竹筐和麻袋。

    四个年轻人执意要到骆回做事的矿上去瞧过才可安心,柳欢也一路摸索着带四人去了。一切都比想象中完美,归于平淡后的二人生活得甚是心安和满足。对于几个年轻人,他们更是感激不尽,硬是又跟工友借了些钱买了肉、斟了酒连敬三杯。

    骆回蘸着水在桌上写说柳欢拥有一双巧手,家里的一整套茶具、碗筷全是他用竹制成,接下来还要做一整套的竹制家具。

    柳欢说,今儿早上有媒人来打听骆回的情况了,听媒人讲骆回的风骨在村子里可是被传开了,有好几家人都让来说媒呢!假设骆回有家室了,那么自己就在他家旁边建一个小院子,跟他做邻居。

    骆回略有羞涩地打趣老友:彼此彼此,矿上可是有工友询问了几遍柳欢的情况了,说是有人请家里媳妇儿帮忙打听的。只不过老友重逢不过几日光景,尚且舍不得分开呢,所以一个个给搪塞过去了。

    老老少少六人嘻嘻哈哈一直到傍晚,寸言他们离开时,两人又叮嘱不必挂怀和担心他们,事到如今,时光已经算是待他们不薄,唯“珍惜”二字对他们最重要,他们知福!

    自打见过老胡,苏桂整个人像是换了一个,从不知“多愁善感”为何物的人一下子变得像是有了心事。大家说陪她一起去找老胡问个明白,她又不愿意。她说她有预感那背后必定是个悲伤的故事,能拖一日且算一日吧。

    另外四人,尤其是叶轻飘和卷堆,那是越“奇”越向往的人。山谷里的那个莫百村旧址实在是让他们每日扫完路后都要驻足看上很久,何况踞霞巍就在此处,大家又岂有放过的道理。

    “老胡叔,莫百村当初为什么要搬走呢?”卷堆翻着灶台里烧得火旺的柴疙瘩问道。

    “呃……我……”老胡磕巴着,一看就是那种很本分的乡下人。

    “嗨,他不知道。据说莫百村搬迁的原因是风水不好,但是后来也有传言说他们是为了银矿。”薄倏在灶台上洗着腊肉,把烧过又刮得黄生生的皮一块块撬下来递给叶轻飘和苏桂两个小姑娘。

    “那他们搬了几年了呢,婶儿?”卷堆的嘴甜起来可是无人能招架得住。

    “哪是几年哟,怎么也快三千年了吧!”薄倏把才抠下来的一块皮塞进苏桂嘴里,她嘴角的笑和对苏桂的爱怜不仅仅是这个年龄的妇女对于一个孩子的慈爱,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对苏桂很是不同。

    “婶儿,你了解的可真清楚,定是村里的老人说的吧?”

    “我们跟村里哪有什么往来呀,不过是活久见罢了!”薄倏双手使劲才把那半只猪腿提进另一口已经烧开水的锅里。然而话才说完,她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匆匆胡乱把锅盖盖好,手在围裙上蹭两下就出去了。

    看着她那两只洗过腊肉后油腻腻的手,大家相互打量着,要知道薄倏可是特别爱干净的,这种直接在围裙上蹭油手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哦,今晚吃老猪脚汤凉粉哈,我去把豌豆先泡一泡!”老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出去了。

    如果没有后边这两夫妇的奇怪举动,薄倏的一句“活久见”,大家或许只会当作灶台边的闲扯,可正因薄倏表现得很是在意,大家就不得不去细细品这三个字了。

    然而,这两夫妇嘴甚严,问不出什么更是品不出什么。这一切更加勾起了年轻人们对那个荒村的兴趣。

    年轻,大概赋予人们的就是“莫怕”二字,因为没有那么多的责任需要你负,没有那么多的后果需要你权衡利弊——

    荒村之行,势在必行,多加考虑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大家踏上了那条只能凭树间距来判断曾经是路的崎岖小道,带着苏桂,必须带着她,尽管她不愿意!

第一百五十四章 莫百三局之阿暮的秘密

    漫山尽是满目的黄色,树木高矮相间,密不透风,视野所能到的地方无非是脚下而已,真正的只缘人在林中。

    尽管能判断出大家走的正是曾经的羊肠小径,可脚下的树叶深浅不一,随时有人一脚下去就被树叶淹没。所以路走起来甚是辛苦,加上日头正盛,几个年轻人被晒得头昏脑胀,除了盲目跟路是一点方向感都没有,所以心下不免烦躁怠惰起来。

    “啊呀,不走了不走了,太阳这么好,我要睡觉!”早就落在队伍的最后边,靠这个哄骗几句那个搀扶几把,好不容易走那么久的苏桂,趁大家一不留神直挺挺地倒在一堆干净树叶上,捡了身边一片大的叶子盖在脸上挡住太阳,话一落音,立马鼾声大起,睡得甚是香甜。

    离开老胡家的苏桂,果然是回归了正常。

    对于苏桂呼呼大睡这件事,再也没人有念头要去把她弄起来,因为其他四人的状态恐怕是好不到哪去。

    “哎哟,没想到这片林子进来后就迷糊了,说实话,现在我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呀!”继苏桂之后,其他几人也已经纷纷倒下就不想动了。

    “现在是既不想再费劲走回去,也不没力气再继续往前了,依我看,咱们先睡一觉吧……嗯……啊……呼……”更云三句话说着已然进入了梦乡。

    “如果把时间睡掉了,若是天黑咱们还在这林子里,恐怕路会更难!”寸言尽量保持着清醒,多做些理智的考虑。

    “管它呢,嗯……睡……醒……好了睡说再……”听叶轻飘这胡言乱语的定是已经硬撑不住了,指不定此刻感性的疲倦与理性的坚持正做着斗争呢!

    寸言看着身旁的叶轻飘,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卷,默默伸起衣袖为她挡住照在脸上的太阳光。算了,先休息好,下一刻再说下一刻的话!这样想着,寸言也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心里踏实地放纵起自己的疲倦……

    “阿暮!”

    寸言脚往前蹬了一下,蓦地从睡梦中惊醒,他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精明地环视四周,眼神回到大家身边时,他看到更云也醒来了。旁边的叶轻飘依然睡得很是香甜,寸言的心放松下来,他目光迅速从叶轻飘身上移到更云身上。

    “我没有做梦?”虽是询问,但更云的口气里满是肯定。

    “我也听到了。”寸言答道。

    两人再没说话,而是安静地坐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阿暮!”没隔多久呢,又传来一声,甜甜的、活泼的、吐字甚是清楚的一个姑娘的声音。

    叶轻飘的眼睛突然瞪开,直角坐起,惊恐地撑着眼珠子,似乎在判断刚刚自己听到的是否真实。

    半晌,她才从身下的树叶到四周的密林再到要从树梢间的缝隙才能看到点蓝的天空迅速查看了一圈,最后目光怔怔地落在更云脸上:“更……更云,我们是在羌……”

    “我们在踞霞巍,树林里,你不记得了?”在叶轻飘就要说出那几个字之前,更云赶紧打断了叶轻飘。

    叶轻飘心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一回头,寸言正手拄在膝盖上看着她。

    “睡懵了,醒来不知身是客?”寸言笑看着她,眼底无尽的温柔,逆光下他的笑甚是迷人,叶轻飘心里“咯噔”一下,害羞地用手挠着耳根子,抿了一下嘴默认了。

    “阿暮!”刚刚还羞赧着呢,这一声直接让叶轻飘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树叶堆里站起来,同时一只手已经握住了红稀剑。

    “谁?”卷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头脑直接从睡梦切到现实。只有苏桂张开眼睛,半仰着脖子四周打探一番,发现大家正警戒着呢,况且暂时没什么异常,翻个身很快又睡着了。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寸言冲卷堆和叶轻飘说到。

    “是鬼怪?”

    叶轻飘问完,大家都没再吭声,同样的,都在等,等下一声。

    阿暮——

    果然没让大家失望。

    “似乎是在找人。”卷堆说道。

    “听上去不像是鬼怪!”叶轻飘一说完,寸言就被她的判断方向给逗乐了,心里暗自笑她的可爱。倒是更云快言快语嘲讽道:“哪个鬼白天出来喊魂啊,不怕被太阳烤坏?”

    “嗯……”被更云提到了某些敏感字眼,叶轻飘某些清奇的思考方向又被激活了,忍不住向寸言的方向靠了靠。

    说话的时间里,那个叫唤的声音又传来几次。靠着这几声,大家判断这声音就在山里,似乎是在寻人,于是更云强行弄醒了苏桂。小伙伴们觉得这是好事,管他是鬼呼还是人唤,寻人还是喊魂,好歹也算是线索一条,只先寻了去,到时遇鬼杀鬼遇佛拜佛!

    循着那声音,大概是心里有了希望,似乎没走多久,就已经感觉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

    “阿暮!”又是一声,犹如已在耳畔,大家心里绷紧了。

    “阿暮!”这一声让五人头皮发麻,因为刚刚唤的那一声还是个活泼、阳光的女声,可前后脚喊的下一声却是个男声,且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声。

    “阿暮!”很快又传来一声,听上去像是交谈的声音,五人相视一看,朝着那声音的位置小心翼翼走去。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卷堆在最前面拨开搭在一起的几根树枝,眼睛一亮,立即招手让伙伴们都过来。

    似乎是一座院子中其中一间的后窗户,掩映在树枝间的窗口正对面坐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他对面应该还坐了一个人,不过看不见,一点都看不见,因为窗前的树枝把那窗口遮挡了大半个。

    “阿暮。你可曾细看过他?”老者问道。

    “有,眉与眼,神和态!”

    “他可曾细看过你?”

    “我想没有,擦肩而过,远远偷望。”

    “你们可曾互相说过话?”

    “两群人凑一起时,各自说过,但不知算不算我们的交谈还是无意间的插话。”

    “曾经有没有可能发生点什么,那最多属于暧昧。朦胧的感觉最易让人一厢情愿,现在他已经离开了。”老者苦口婆心。

    “万一有一天我运气很好,重逢且他尚未婚配!”阿暮的回答里信心满满。

    “唉……”老者无可奈何。

    “老师,这是阿暮的秘密!”

    “帮你保守秘密。”

    那屋子中的两人似乎正在对弈,桌上传来落棋的声音。

    那屋子离大家似乎很近,因为里面的声响一清二楚,只不过掩在林间的太多些罢了。卷堆四处一看,扒开树枝脚下就有一条路,这条路通向下面一个山沟,山沟往上的小路就能直接通向那个窗口的围墙。

    不必多言,好不容易有人家,几人决定翻过去。本想着说先打个招呼再去,可大家转念一想又觉不行,因为阿暮说那是她的秘密,老者也说了替她保守秘密。可就在刚才,他们五个人一起偷听了人家的秘密。

    所以还不如直接绕过去,有了时间差,那好歹也能摆脱嫌疑!

    有了盼头,大家也不再管那个声音甜甜的姑娘为什么没有再继续唤“阿暮”了,或许人家已经找到了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莫百三局之一叶障目局

    别看距离近,这一下一上的也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然而预判已经到达大家估计的位置时,发现完全是一片树林,哪有什么院子,哪有什么窗口啊!

    根本不需要再多找,因为站在某个位置朝对面一看,那个刚刚还被几个人蹲过,树枝被踩断折断的地方能看个一清二楚。照这么说来的话,大家脚下就是刚刚的那个窗户口……可是人呢?窗户呢?对弈呢?

    明明连人家的秘密都已经偷听到了呀?惊诧大过于害怕:一切说虚幻,是真实的;一切说真实,也是真实的;因为哪一个都是亲眼所见,且非一人的亲眼所见!

    转身朝前头看去,脚下依然有路,虽是厚厚的树叶,但树木的走向就是留出了路的踪迹。年轻人们相互一看,无需多言,走!哪怕是冤枉路,也要去。若是太简单了,恐怕还真的失去了大家对它价值的预期!

    下到山沟又需要爬山,还是一条毛毛路,还是只缘身在林中。这次才爬到一半就听到近处似乎有嘈杂之声,借机,大家擦了一把汗水。

    “编,编,编花篮,篮的名字叫什么?”一群孩子的声音跳跃着,听那声音的颠簸他们应该在上下蹦跳着,他们刚问完,就有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篮的名字叫牡丹!”

    “啊,快逃,她要抓牡丹……哇哈哈哈……”那边似乎炸开了锅,热闹得不得了。

    如此天真烂漫的笑声,叶轻飘和苏桂一听,哪还等得,一定要去看个究竟,一时间竟忘了这是在深山老林中。尽管是上山的路,但两人像兔子一般,“嚓嚓嚓”跺着树叶子一口气就跑到了最高处。

    卷堆他们晚好几步追上时,两人正傻眼地看着对面同样高度的山坡:一个水井旁,一棵老树的另一侧,一群孩子正裹卷成乱七八糟的一堆,人影蹿来蹿去,只能判断他们似乎在玩一个类似于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保护牡丹,阿暮要抓牡丹!”一群人乱成一锅粥,根本看不见所谓牡丹、所谓阿暮。

    “好啦,我要重新选人啦!”

    “哎呦,累死啦,阿暮,我们想喘口气……”孩子们蹦蹦跳跳举着手。

    “不行,现在开始……”

    “啊……”孩子们才失望地哼了一声,立马又欢呼雀跃地叫嚷起来:“编,编花篮,篮的名字叫什么?”

    “叫笔什!”

    叫笔什……?

    这三个字如雷贯耳,几人相视一眼,立即朝山下跑去,必须要找到这个叫阿暮的人,因为是她说的“笔什”。

    一路上,那林间的欢声笑语都没有停歇,大家脚步甚是匆忙,就在要到达那个想象中的位置时,还听见一个孩子在叫:“阿暮,不要抓我……”

    可不过两三步路的时间而已,大家到那个位置时,哪有什么水井,哪有什么老树,哪有什么玩耍的孩子,就更别提什么阿暮了!

    大家站在那个地方,看着同样高度的对面:从那里到这里,凭刚才的速度,顶多一盏茶的功夫,然而一切恍如隔世!

    “这么短的时间,变得也太快了!”更云说道。

    “不,不是时间,是距离。”卷堆转身朝着接下来要走的路看去,那里和刚刚走过的路相差无几,还是一样下了山沟又要上山。

    “那我们还要继续往下走吗?”叶轻飘看着卷堆和寸言。太阳已西斜,这是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不急。”寸言看着她,“我想,再走下去会是没完没了的类似。”

    “我同意。”卷堆说道。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叶轻飘使劲思考着,“这一路山中空气很好,没有瘴气,一直都有路,我们不算迷过路……”,她捻住下巴说着话,眼睛一一在卷堆和寸言脸上扫过。

    “等等!”寸言忽然盯住她:“你刚刚说的我们没有迷过路,因为山间有路?”

    “呃……”叶轻飘深知不是自己说错话,而是他若有所悟,所以并未重复,只拉住耳垂看着他。

    “我们判断那是路的理由是什么?”寸言转而问卷堆。

    “山间常年积叶,早就看不清路面了,我们是凭树的走向判断那些宽的、连贯得起来的间隙是曾经故意留出来的路呀!”

    “什么样的人来种满山坡的树,才会故意在树与树间留出人行道?”

    “你是说……”寸言这么一说,卷堆神色忽变,直愣愣地与寸言对视着。

    “是我们自作聪明,把那当成是路了。而这一切确实有人故意为之,利用的正是我们信心满满的自作聪明!”叶轻飘忽然反应过来,她把卷堆和寸言都没有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了。

    “那,那个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更云总能恰逢其时,正确引导大家。

    “有关那个阿暮!”苏桂说完,大家默认了。

    “这么说,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之,不走那些看起来是路的地方就可以了?”苏桂继续思考并说着。

    “也未必……”卷堆左右透过树枝看着已经走过和没有走过的路,“如果不走这里,我们依然不知道走哪里,因为这四周的方向实在太多了。”

    “我觉得有一点我们忽略了。”寸言忽然想起在掣荡的日子,掣荡同样是多山的地方,父亲休提常常罚他到山间去,他进过密林,所以总感觉似乎差点什么。

    “除了树和树叶,我们从未见过真正的山,即便是山的一角,或者是裸露在外的土地……”卷堆看着寸言,他说的正是寸言想的。

    “这么一说,还真是,难怪这一路我都觉得压抑,既看不远又看不开!”更云感叹道。

    “你说什么?”卷堆忽然眼神凌厉地看向更云。

    “我,我打扰你啦,我……我不说了!”更云用两根手指紧紧夹住自己的上下嘴皮子。

    “不,你说!”

    “嗯?”

    “马上!”

    “哦……”

    更云才一愣,卷堆就上前一步,紧盯着更云的眼睛,时刻准备着。

    “我说觉得压抑!”

    “还有……”卷堆又进一步靠近他,吓得更云赶紧后退。

    “他说看不远,看不开!”叶轻飘直接是为两人急死了。她一说完,卷堆这才松了那口劲儿,低头看着脚下慢慢转身踱回去,若有所思,但又有些颓然。更云拍着嘴小心地看着叶轻飘深深吐了口气。

    “可是有什么发现?”容卷堆低沉一番后,寸言才走到他身后问道。

    “一叶障目局。”

    “什么?”寸言是真的没有听清楚,别人也是一样,只不过有他作为代表去问就行了,其他人只不过默默地朝他围了过来。

    “记得那次飘飘生病,我在幽兰楫那里查过他的书吗?”

    寸言看着他微微点头。

    “当时只是猎奇心罢了,加之时间紧,所以过目而已,没有深思。那似乎也不是他的书,记载在一些树皮上,上面写过‘莫百三局’!”

    “莫百三局?”大家异口同声。

    “对,当时不明白什么莫百,现在想来‘莫百’二字或许指的是莫百村?”

    “可是这和你说的‘一叶障目’有什么关系?”寸言问道。

    “‘莫百三局’的三局指的是一叶障目局、阿暮印象局、往生局……”卷堆说完眼睛直愣愣地似乎瞎了一般迷惘,大家谁都没有去打扰他,这么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对!”卷堆眼睛一亮,再次肯定:“我没有记错,就是这三个局!”

    “阿暮印象局?”叶轻飘看着大家念道:“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因为这其中也提到了阿暮,或许这二者有关联!”

    “阿暮到底是谁?听上去很普通嘛!”更云挠着后脖颈。

    “纵然这就是那记载里的‘莫百三局’,那你如何判断这是‘一叶障目局’而非‘阿暮印象局’?这里可是反复出现了阿暮的名字。”寸言向卷堆提醒道。

    “因为这个……”卷堆伸手去拿苏桂斜挂在头顶上用来遮挡阳光的树叶。乍地伸手,苏桂还使劲抗争了一把,不过在对上卷堆的目光后,苏桂乖乖地把手松开了。

    卷堆把树叶递给寸言,并不对着光,只是简单地把树叶翻到背面而已。他把树叶给寸言后就不再言语,而是微笑着看着他,他对他信心十足。

    寸言先是把树叶翻到正面又翻回来,仔细查看着,进而用手指顺着那些纹路一一摸过,再后来眉头忽然一展,抬头朝卷堆,两人相视一笑,寸言把目光移向了大家可以选择的那些山间的路。

    这可急坏了叶轻飘、更云和苏桂,三人把那树叶接过去,轮流传着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普通树叶而已啊!”苏桂脱口而出,不像更云和叶轻飘,硬是要自己去思考半天。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穷枝末节,混人耳目;似路非路,是路非路;千经万络,皆为旁出!”寸言似乎在自言自语,可他却说着说着转向了叶轻飘。

    这话含混得……唯独卷堆向寸言投去赞许的目光,其他三人听得一头雾水,比刚才可是更懵了。

    叶轻飘嘴里默默念叨着寸言的那些话,她似乎有些懂。走近苏桂从她手中接过那片叶子,用手摸着叶子上的经络,反复对比着左右两边的对面山上,忽然她眼睛一亮:“这意思是,这路是有人按照这树叶的经络走向故设谜障,所以我们越走越看不清,而且似乎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我说的对吗?”叶轻飘欣喜又诚恳地向两人讨教。

    “聪明!”卷堆向叶轻飘竖了一个大拇指。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出去?”寸言故意问道。

    “简单,我们不该只看这些经络。”叶轻飘把树叶放在眼前,对准了山间那些貌似为路的地方:“既然这些都是旁枝末节,那么统统不要!”

    苏桂和更云凑近了一看,似乎有些懂,但又不太懂,叶轻飘得意地看了一眼正盯着她在树叶上指指画画,如同在地图上指指画画一般的寸言和卷堆,手并成掌一下子盖住那些弯弯曲曲的经络:“这些都不走……走这里!”掌换为一根手指,她沿着树叶中间那个梗一路指上去:“凡是出现有貌似路的地方,都不要信,只把这树叶拿出来,对着那些路,沿这树叶上梗与经络之间的夹角方向走便是!”

    叶轻飘说完斜着头看着卷堆和寸言,二人对其连连称赞。苏桂和更云对寸言的话依然没有完全明白,但叶轻飘说的,他们似乎都懂,口中暗叫“太绝了”,又都弯腰各捡了一片树叶,对着树林里比比划划,再将大家拿着的三片树叶一对比,再重新捡了一堆,排开了反复查看,发现除了大小不一,这些树叶上的经络走向竟毫无二致!

第一百五十六章 莫百三局之桥

    按照这个方法,虽说要到达那个村子似乎还在遥遥无期,可是先前那种走到哪里都像是鬼打墙的情况已经得到摆脱,只不过枯燥无聊的旅程却更加让人觉得疲劳和时间的漫长。

    “诶……”忽然而起的女声顿时让几人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自从走上“正途”,大家身心都疲乏了,不用动脑子的赶路让各自都开起了小差,许久没有人出声了,冷不丁的一声让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几个年轻人几乎是同时停住了脚步,反应过来是刚刚那个唤阿暮的姑娘的声音后,大家都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阿暮,你听说了吗,咱们这个地方风水可是奇怪得很!”

    “嗯?怎么个奇怪法?我怎么没听说。”那个叫阿暮的姑娘问道。

    这一路叶轻飘一行人经历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现下的情况依然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大家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高度警惕地四下防御,但听到“奇怪”二字,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纷纷把耳朵竖直了。

    “你又不喜欢跟我们扎堆在一起玩,不知道就对了!”那声音亲昵地打趣,那样的情景很好想象。

    “听说咱们这个地方风水很是特别,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所在。”

    “唔!”那个阿暮只一副静静听她吹牛皮的语气:“怎么个特别法?”

    “说是与别的地方不同,咱们这里有气脉和地脉两种,但均为通脉。”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轻飘他们面面相觑,保持着沉寂,似乎是为了不打扰这二人的谈话,但他们都能想象阿暮那皱眉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见阿暮不相信,那姑娘有些着急了:“据说这是被上天选中的地方,所以才会如此特殊!”

    “那什么是通脉,你懂吗?”阿暮态度甚是强硬。

    “我,我,我当然不懂啦,可是他们讲通脉就是地脉横通有形世界、气脉贯穿无象古今。一般情况下一个地方只要拥有其中一种就已经是了不得啦,可是我们莫百村两者都有哎,你说神奇不神奇!”听话语,说话的那姑娘神气极了。

    “呵呵!”不过她的神气就只换来阿暮的简单两字,那姑娘很是不乐意地追上去:“阿暮,你怎么是这种反应呢?”

    “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即便是真的,又与我们何干?”听声音,阿暮似乎是突然停下来了。

    “啧!目光短浅。”那姑娘嫌弃道,“书院里的姑娘们都在传,既然咱们这里拥有通脉的话,那么那个你心爱的人只要他也同样在念着你,你就有办法感知到他的心意。”

    “无聊。”

    “阿暮……”听那姑娘娇滴滴的声音她似乎是跑上去跟阿暮撒娇了。

    “好好好,你说,怎么个感知法?”

    “挖井啊!”

    “什么?”阿暮无比吃惊的一声,别说阿暮了,就是叶轻飘等人听着也觉得这小姑娘真的是足够天真和年少。

    “就是挖井。不过据说像莫百村这样地势低洼的地方,很容易就会把井挖成水井,如果那个人同样记得你,甚至是在你挖井的时后如同你想他那般他也想着你,那么挖出的井就会是枯井,那时你就会在井中与他相遇,虽是短暂遇见,但你就有机会与他互诉衷肠啦,嘻嘻嘻……”

    “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呢不需要找那样牵肠挂肚还要挖井相见的人。你好好地做你的镂花女,我好好地读书,然后再过两年我们都会有一段美好的姻缘,踏踏实实地过小日子,我们随时可以串门拉家常,这不挺好的吗?”

    “哎呀,阿暮!想一下也不可以的吗,你太无趣了……”姑娘埋怨着。

    这一路有人说话吧,时间确实是过得快些,路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走了。

    从一棵矮树下钻过,虽说天已经黑了,可是大家都能感觉得到眼前的空旷,看来密林已经过掉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下了脚下的山坡就能够到莫百村了。

    可是真的要到村子里去过夜么?那个阿暮和她的伙伴已经停止聊天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见不到她们,可是有她们声音的时候似乎还轻松些,现在听不见她们讲话了,大家心里却无端地紧张起来,个个都莫名地查看着自己四周,生怕黑暗中她两手牵手默默站在自己身侧还浑然不觉。

    一眼能看得完的依然是一片漆黑,不同的是凭着走了半宿的夜路,眼睛已能在这样的黑暗中将莫百村看个大概。

    一点光都没有,哪怕是一丁点星星的颜色。原以为莫百村会是在山沟里,因为这一路几个年轻人似乎都在山里转,不曾想山也是能被转完的。

    也不好说这莫百村是在山外还是山里,总之眼下虽是一片漆黑,但大体还是能判断下了山坡就是一片广袤平坦的凹地,有房屋的影影倬倬,却不见地势的明显起伏。

    一个空了三千年的荒村,被荒废的原因靠各种揣测且还有些吓人……几个年轻人犹豫过是否要等到天明再进村,可是转念一想在这山坡上过一夜似乎也没比下去好到哪里。最终大家决定夜里进村,尽管没谁觉得这是明智之举!

    越走越心慌,没缘由的。

    看着挺近,但还是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山路弯弯曲曲,全靠脚底的感觉摸索着,一路上全是大家的心跳声和充斥着害怕味道的喘气声。不过害怕着害怕着也就走到山脚了,因为地势越来越平,那些影影倬倬越来越近,某些未知的东西也越来越有轮廓感,而由未知引发的无限想象也迎来了新一轮的恐惧。

    “呀!”

    “哇……啊啊啊……”

    叶轻飘的一声“呀”直接引起苏桂的一连串害怕反应和其他人内心的躁动不安。当空气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大家的眼睛都像猫头鹰的那般四处迅速察看着。

    “呃……怎么了?”叶轻飘蹲低身子四处瞅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异样,不由得小声问道。

    “不……不不不……不是你先叫的么?”苏桂颤抖着声音磕巴着反问道。

    大家伙这才朝苏桂看去,发现她竟像猴子一般紧紧挂在卷堆身上。

    “我,我……哎呀,我是看到月亮了,喏……”

    随着叶轻飘一指,大家果然看到一抹银钩般的月牙挂在天幕上,这么黑的夜仅此一点异色,这月亮也真够孤单的。

    “唉!”苏桂这才顺着卷堆的身体滑下来,但是两条腿依然软得无法站稳。

    尽管村庄已在眼前,但还没找到进村的入口,顺着脚下的崎岖小道没走多远,眼前就渐渐开阔起来。

    既欣喜又忐忑,心脏也不知是跳还是颤抖,反正就是绷得很累。

    明明是宽阔的大路了,但大家反觉得脚下不太平,到处包包拱拱、坑坑洼洼,更云还磕绊了好几次。

    “过了桥好像就是村子了,我们真的要去吗?”苏桂再次问大家,这可真不像是她会问的话。

    事已至此,那四人谁都不是会退缩的人,哪怕前方真的有妖魔鬼怪,何况现在什么都还不确定,当然他们也不可能“撇下”苏桂。

    “好奇怪,没有河,为什么要搭桥?”黑暗中大家只看到桥,以为这村子定是被一条河给围起来的。但是上了桥才发现:哪里有河?可是这桥又修得像模像样。

    卷堆只粗略查看了一番,就知这桥修得极其讲究,明明是旱地凭起的桥,但桥墩数、桥孔数、桥上石狗的数量、石狗脸的朝向、石狗互相之间的角度走势都是经过严密的推演换算的,这其中不止单一样,就是互相之间的影响也是朝着极阳的方向靠的。

    “看来传说这里风水不好是有些根据的!”在摸索了一番脚下的石板和桥上的一些图案后,卷堆拍着手说道。

    “怎么说?”寸言看了一眼朝自己身边靠了几步的叶轻飘和苏桂说道。

    “这地势低洼之处容易积水,也容易聚水,奈何这里偏生又连沟渠都没有一条。这湿属阴,只聚不散,久而久之,阴气上浮,凹地里聚的阳气也变成了湿热之气,反与这湿冷之气上下联通、沆瀣一气,使得这里成为凶煞之地。所幸他们修了这桥,给聚集的阴气煞气指了循环往复的明路,也给村民搭了一条与其错开的奇桥。奇者,余也,亦或机者!”

    “啊呀,能简单点吗?”更云听得云里雾里,一阵着急。

    “简单说就是莫百村修了这座桥震慑这里聚集的阴气,告诉它们他们并不怕,但既然都一块儿选择了这里,那么莫百村大度些修一座桥自己走,也让它们以桥孔的走向为阴气自己的路借此可散开或不必久置。意思类似于‘你走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叶轻飘解释完,卷堆满意地连连夸赞她这一路寸言没白教。

    “我记得桑榆的那些妇女会在自家孩子被恶灵缠身的时候,一方面是给恶灵烧纸钱啊烧纸衣什么的,助他们在那边脱困,另一方面又警告他们如若再纠缠必定炼制桐油浇固他们,和你这个挺像啊!”紧张的气氛中,苏桂突然从叶轻飘腰部挤到大家面前的脑袋差点没把人吓背过气去。

    “我觉得我门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叶轻飘头都不敢动,只在眼眶里转动着眼珠说道,然后紧紧抱住苏桂的手臂跟在寸言身旁朝桥下跑去。

    桥下是一条环形的大马路,村庄就被这条马路包围,如同寻常的城郭通常会有一条护城河那样。

    马路的另一侧就是莫百村。也不知是更加适应这样的黑夜了还是确实这里光线会更好些,在桥上的时候明明都只能看见一些村庄的灰影,现在居然能看见村子里黑色的屋顶及屋顶下白色的墙,再不只是朦胧混沌的一片,而是可以看见房屋的大致轮廓。

第一百五十七章 莫百三局之会动的村子

    整整齐齐的一个村子,即便是在这黑夜里也感受不到被荒废三千年的颓败,只不过就是安静。五人站在马路对面,没有人提议要走过去,尽管那只是几步路的事情而已,可大家就是有这个默契都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那些很是乖巧的房屋。

    呱咕——

    如同深更半夜有人顺着地面拖动桌子的声音,五人的脚趾头都绷直了,全身僵成磐石,那声音似乎是在心上划走,一晃而过,谁都没有听出它来自哪里。

    嗯……

    叶轻飘左右转动的眼珠子才从刚才的声音中打探回来转到正面,眼前的村庄似乎就闪了一下,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受刚才的影响,但还是忍不住惊讶地哼了一声。

    悬起的心才刚要回落,她眼皮也才往上一抬,什么都还没看进眼里,眼仁儿就似乎被一大片带拖影的东西“砰”地撞了一下,她本能地使劲一闭眼,但立马又赶紧睁开,眼前还是一片静寂。

    她的心跳得都快窒息了,但就是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她不回避,甚至不跟同伴们说,只等着有进一步看清楚的机会。

    轰——

    短而急促的一声,灌耳的轰鸣声引起强烈的眩晕,胃几乎被往上捅得倒翻了个个儿,叶轻飘根本还来不及考虑为什么如此短暂的时间她却能够有如此细腻而又完整的身体感受,眼前的村庄就前大后小、很有纵深感地向后被拉长变形,这种拉扯没有立即停止,甚至时间长到那些她眼睛里看到的单座房子都被拉成扭曲的形状,继而和别的连成一片。

    就像强行被拽走的人使劲抓住什么东西宁死不撒手,叶轻飘的心脏一阵压抑,她觉得喘不过气来,胸口上似乎有千斤的巨石……她手捏成锤子般的拳头反过手背用那些鼓起来的关节紧紧顶住胸前那些坚硬的骨头,可眼睛却还是无法从那一直被拉扯的村庄上离开。

    在所有眼睛能看到的东西被拉扯成一个黑白混杂让人眼花缭乱的通道里,叶轻飘看到远方渐渐聚集成一个几块方的黑和几块方的白,紧接着这几块方块沿着中心的某一个点开始旋转,由慢及快,再快,直到天地间只剩这旋转的一片忽暗忽明……

    叶轻飘觉得自己的痛苦已经达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甚至于有一种猝死之前的窒息感在她的胸中膨胀膨胀……只待那颗累得已经收缩不动的心脏骤然放弃。她“哇”地往下一俯身,一口腥甜和着一些酸甜苦辣涌出喉咙,心下并没有好受些,可是就在她听到自己呕吐声的同时,也听到身后高高低低、先先后后同自己一样的呕吐声……

    “起风了!”在相互感染中正一个赛过一个吐得不知所谓时,大家耳畔忽然传来苏桂平静的声音。

    四人就是有那个本事,狂呕这个过程也是说收就能收的。这可不,少了吐得昏天黑地这回事,大家立马感受到脖子窝里一阵清凉,确实是起风了。

    “什么声音?”卷堆突然屏神唯耳朵在高速运作着。山间起个风本是件很寻常的事,只不过在这样的气氛里被苏桂用那样的声音提醒,现在卷堆又一惊一乍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是大家都不得不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可一旦察觉也没什么骇人的事件,大家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又松懈下来。

    “趴——”

    寸言突然乍起的声音才刚渲染出危险的信号,所有的一切就被一阵闷雷般的轰鸣声淹没了,包括了他才喊完一半的“趴”字……

    霎时间,万物归于凌乱,卷着黄沙的空气中充斥着乘风乱舞的沙石、碎屑,不知从何而起的飓风大有席卷天地之势。卷堆牙都快咬碎了,双手也不知把镶嵌在路上的石头抓飞了多少,此刻身上的衣物成了帮凶,就快被风拐跑的袍子紧紧勒在身上,往风的方向死命拖拉着他,那被撕扯成近乎细绳的领边就快要把他的脖子勒断……

    已经是坚持的极限了,生死已无暇顾及,一切都凭生的本能,然而所有的努力终究还是倔强不了多久,腿上那如同一万头牛同时发劲的气势让他的手与地面痛快地做了生死诀别,一旦撒手卷堆就变得和那些被卷在狂风中的碎屑没啥区别。

    不行,我还没有尽全力呢!——尽管喉咙里一直灌着疾风,全身各处也都在闹着分离后要各自散落天涯,可卷堆心里还是有这么一丝不甘心的声音在呐喊!

    这么一想着,卷堆果然感觉到两只脚的脚踝处被人抓住了,细细一体会不是意念的效果,真实的。不管抓住他的人是在救他还是把他当作救命稻草,总之身体有了些着落,心里的希望就更大些了。

    得做点什么……天旋地转中,卷堆思考着,然而……不对……咦……停了?还是转懵了?虽然脑壳里边的脑浆啊什么的还在怡然自得转得很是得劲儿,但凭着那超强的自我控制力,卷堆还是能判断出似乎风已经停了。

    啪——

    “啊咳……啊……”如同天上没停稳失足自然落下的沙包,卷堆感觉到自己心脏都已经被震碎了,如果疼痛可以少一点,他一定会急于去求证地面有没有被砸出大坑。

    这些在当前都不是重点,卷堆下眼睑以下都与地面深接触着,他只抡着眼珠子四处一转——风平浪静!

    “这天真是神经病,风说起就起,说停就停!”卷堆听到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紧接着一个尖尖的东西支在自己屁股上,他仔细一体会:是胳膊肘。

    卷堆立即能想象抓住自己脚的是谁,雪上加霜掉落在自己身上的又是谁,一时间悲从想象中来——

    “寸言!”

    还不待卷堆发作,支靠在卷堆屁股上的更云已经自动离开了。卷堆咬着牙双手帮助身体翻坐起来,刚转过身眼前的一幕就让他瞬间忘记自己的满腔怒火了。

    飓风过后,他们依然坠落在马路上,只不过起风前他们是在道路这边,现在此刻他们是在马路对面,整个莫百村就在眼前。

    然而真正让人吃惊的是整个村子都在转动,是整个……而且那不是单一的转动,却也不是什么复杂需要伤脑筋的事情,就是各吹各打,莫百村的土地地皮在转动,建在它上面的房屋在转动,且是各转各的,貌似互不相干。

    正当大家看到这里时,形势却又变了,原来地皮上的房屋就像调皮的孩子自个儿在原地转圈,可转着转着房子之间却互相开始交换起了位置,边转边换,这整个外围的土地皮也不知在转了第几圈后突然卡顿了一下,仅须臾,它又调了个头,反向转起来。

    土地皮换了方向,那些房子啊、楼、草垛子什么的也刚完成了一次整体性的互换位置,大伙刚热热闹闹形成另一种组合的转动,才没转几圈呢,土地皮掉了个头又沿原来的方向转起来。

    它这么一换,里面那些房啊什么的似乎不乐意了,又开始大规模地躁动起来,眼前一片眼花缭乱,个个似乎都很是有主意。寸言他们也不知是没有看出这里面的窍门还是它们真的是在毫无章法地乱蹿,总之场面看上去混乱极了……

    路上的四人看得心烦意乱、头昏脑涨。

    不过没多会儿功夫,那些房屋之类的似乎已经开始有了属于它们共同的门道,并且一个个似乎还遵守着某种规则,看上去个体谦逊、整体有序,一条长龙般的队列渐出雏形。

    正当大家以为这就是这次混乱的最终目的时,新的惊喜又来了:那些地皮上的东西转着转着居然全部排队到了村子边沿,直到所有的都围着村郭排成一排,欢乐有序地自己转着也跟着这地皮弧线前行。

    这时,所有的一切才似乎告一个平稳的段落。

    “你们说为什么我们在村子口就能窥莫百村的全貌?”卷堆突然发话。

    被他这么一提醒,寸言忽然想到大家都忽视了一个问题,然而他刚要跟渴望地盯着他的其他人解释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瞅到那村子似乎开始了新的变化,一切都不用说了,他让伙伴们赶紧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莫百三局之让人欢乐的石屋子

    只见那莫百村整个村子临大家这边都在慢慢往上抬平,对面那边在渐渐往下沉放。那村子刚才的变化实在是太丰富,应接不暇中大家都没有留意到本来该齐平平铺在大地上的莫百村不知为何似乎被竖了起来,只不过不是直立,竖成一个大家可以看见全貌的斜面而已,现在它正在逐渐恢复。

    还有什么好思考的,短短的时间内突发这么多状况,这么多见识不是谁都可以囫囵吞下去的,大家都在消化。

    “为什么我们看得见?”又是苏桂平静的声音。不知为何,她原不是这种拥有极其冷静语调的人,却两次都发出这样的声音。可这种时候,这种平静却让人产生冷冷的感觉,让人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畏惧。

    可正因为她说的问题合情合理又是被忽视的,才让所有人更加产生一种阴森的恐怖感。另一方面,在她的提醒下,大家发现四周似乎亮了不少,虽说不是白天的那种光明,可眼下所在的地方已然不是黑夜,要不然也不能把莫百村发生的这种匪夷所思的怪事全程看个清清楚楚呀!

    不过是看清眼下处境的时间而已,如同是有某种东西在精细地操纵着所有事情的进度,没有思考的余地,一切都是被动接受,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轻松吸附着天地间的所有。

    顿时风云变,每个人的所有感官瞬间被下了“暂停使用”的符咒一般,感受不到自己也察觉不到他物,世间万物被一只无形的手手指用力一旋一扒拉往手心里一攥……飞沙走石、乾坤颠倒、天地近乎毁灭的场面就这样平息了。

    开始即是结束,一切快得如同只是晃了一下神。

    温暖。清新。和煦。祥宁。——

    叶轻飘那有限的词汇不管恰不恰当通通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发现还是没法形容尽这种美好。

    好比一个美梦,它给你的不仅是现实中不可求的际遇,还有不愿醒来的沉醉和即便醒来后还会久久不散的身心愉悦。

    可是叶轻飘不一样,当大脑已经回到现实,在这种身心愉悦感之前身处险境的记忆让她不得不立即张开眼。可是眼睛揉得生疼,也掐过自己确认一切不是梦之后,她竟发现:现实比梦境更美好!

    没有阳光却胜似阳光的皮肤触感,四处封闭却呼吸自由到想飞的清新自然,醒来虽是躺在地上但丝毫不会嫌弃地面的肮脏,莫名的光线不刺眼不昏暗刚刚好。

    世上怎会有如此的“恰到好处”?

    这般仿佛与生具备的安全感让叶轻飘沉溺得无法自拔,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越是这种莫名其妙产生的感觉越是该重视和多个心眼儿,可是这躯体之外一眼见头的四方空间就是有某种力量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沉溺其中,而且还不产生堕落的感觉。

    理智与感观的较量,她费很大劲才能强制大脑去考虑同伴们

    ,他们现在并不和自己在一起。刚才那样悠忽间的境遇变化,他们是生是死?然而每次这样的理智和头脑清醒都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所以她分了很多次才把这个问题完整想了一遍。

    “神了,人家都是抗拒痛苦,而我却要对抗舒适感?我是脑子有病吧!”叶轻飘的脑子里不时冒着另一个声音。

    这房间的整体情况并不难了解,它的四壁及顶上、地板均为石板构造,不过每一块墙壁都是由九块石板构成,房顶和地板也一样。

    叶轻飘极力控制自己的大脑能够处于思考的状态,她爬起来把每一面墙每一块石板和每一道石板之间的缝隙挨个摸了一遍。凭她这段时间跟寸言学到的,她确定这里面没有机关没有暗格。

    这明明是该沮丧的事情,可是她的内心还是很欢腾,不,和刚才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叶轻飘莫名地开始注意自身的情况。说也奇怪,明明一直是在用意志力和外界给的感官体验对抗,可是却又很轻易就能集中注意力到自己身上。

    叶轻飘开始有一种感觉,似乎到了这里之后所有的主观体验全部都不由自己掌握,而是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在引领着自己,并且它在有意让自己发现这一点。

    那么此刻这种身体的感受不一样了,究竟是什么?叶轻飘试图分散注意力,但总是不可抗拒地陷入某种绞尽脑汁里。

    是兴奋——

    一种连血液都在激荡的兴奋,而且这种兴奋似乎慢慢在膨胀,越来越不安分。

    她按住自己手腕处血管的跳动,她能想象如果会死在这里,那么一定是暴毙而亡。

    忽然眼角余光告诉她有异动,她立即把目光锁死在有这种发现的那个地方,那是她左边的一面墙壁。只见那上面的九块石板在不停地移动着,所谓移动也不是集体一起移开,而是互相换着位置,如同有一只手在麻利地洗着桌上的竹牌。

    在羌泥的时候,六四就特别喜欢拉别人一块玩竹牌,大家都怕她,篱酿也怕,因为她老是赢。小时候看她洗牌,觉着她老牛了,因为那速度简直就是目不暇接,所以直到现在大家都还觉得是她在洗牌的时候动了手脚才能老赢别人。

    可是现在这墙上九块石板移动互换的速度可比六四的快了不止几千倍,因为你根本就看不到某块石板移开的刹那它的后面是什么,甚至你连石板的样子都看不清楚。

    不对。

    不是只有一面墙壁是这样,是这个房间的所有石板都在移动互换,脚下也一样。地板上在发生着如此的变动,可叶轻飘自己不仅没有摔着就是连颠簸都没有觉察到,一方面她有些明白这移动得确实很快,另一方面她隐隐约约觉得是自己的反应迟钝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又是怎么进来的?除了它想让你有的体验外就连恐惧和惊讶都变迟缓了。

    叶轻飘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企图把往日的聪明伶俐摇回半分,但似乎一切都是徒劳,她连头晕都体会不到。

    四周有规律地乱成一锅粥,而独她静如一潭死水。

    不对!

    叶轻飘的脑子突然又灵光了短暂的一下,且她很快捕捉到某些重要信息——为什么没有声音?

    自从进到这里,还有这都乱成这样了,但四周却一片死寂。刚有这个想法,她脑子又懵了,除了觉得一切好美好和心里活跃得很之外,什么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正当她又忍不住地自我陶醉时,正前方那面墙的所有石板在移动互换间竟偶尔会出现一道门的样子。叶轻飘时不时会恢复一小会儿正常的脑袋瓜经意志力强控作了无数次的准备,终于才在某一次又出现门且脑子处于正常思维的时候,轻身一掠穿过了那道门。

    然而,那里却是另一间不正常的房间——和前一间一样,它的每一块石板都在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在拨来拨去!

    叶轻飘那间歇性恢复正常思考的脑袋瓜猛然间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她赶紧转身——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走向,那么当她越过那道门,身后立即会被关闭得一丝缝隙都没有。

    然而——

    然而她一回头,背后那正在集体上演大挪移的墙壁却乍然停止一切动作,如同正在偷偷摸摸上演的坏事被人一眼盯中。

    在所有动作静止的时候,那面墙壁上保留了一道门的空隙,不算宽阔,但要进出的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除此之外即便那些石板都正移得乱七八糟,甚至有边角的重叠,可那些缝隙中透露出的是另一层石板的模样。

    要回吗?

    很奇怪,这一刻叶轻飘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是正常的,作任何选择和决定都属于本人意志范畴内。

    回去吗?

    她内心深处再次默默问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前方和后方的路都不可预测。犹豫间,她不禁把头扭回身处的这一间房子。

    然而,同样的情况再次上演。在她回头的刹那,房间中所有石块的移动戛然而止,且不偏不倚,每块石块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变成一个完整静态的密室。

    心里依然没有答案,叶轻飘把头转回去,可此时已不比刚才,身后那面墙上哪还有什么门!

    原来冥冥中已作了选择。

第一百五十九章 莫百三局之逐一尝试

    与房间一道回到“正轨”的还有叶轻飘那不受自己控制的身心感受。所有的一切开始重演,叶轻飘再次陷入意志力与外界的抗争。

    上下左右都是九块,和数字“九”有关系吗?

    整个房间全部一共是五十四块,上下一共是十八块,前后左右合起来是三十六块……这些数字不管哪一个都没听寸言或是六四提起过,它们似乎都不是在卦象或是列阵中常见的数字,当然也或许是自己没有听到过。

    叶轻飘利用许久才会恢复一次的短暂理智思维艰难分析着。显然情况很是不容乐观,可是她沮丧不起来,这间屋子只会让你产生所有你想要的美妙感受。

    同在上一间屋子的经历一样,她开始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血管里的血在欢乐地唱唱跳跳,她知道它可能会沸腾起来,然后她会快乐地爆炸。

    可是还没达到那样的境界,或着说这间屋子本就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它只在她的血液即将沸腾而她就快疯魔的时候恰如其分地开始移动所有石块,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在洗着竹牌。

    叶轻飘恢复理智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一种癫狂的情绪似乎正得到与之媲美的升华,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很显然,比起上一间屋子,这一间让她的意志力在与之博弈的时候变弱了,所以她不知道上一刻她是不是正打算自戕。可是这屋子却又有意让她觉察到在恢复理智前她已经失控了。

    同样地,在一段时间后,前面的墙壁出现了门的形状,她不知道现在的前面和上一间的前面是不是同一个方向,但总之就是她面向的墙壁出现了门的形状。

    要穿吗?

    这次跟上次有些不一样,似乎在若隐若现出现门的时候,她恢复理智的时间间隔变短了,能保持住的时间也更长些,所以她多了些思考的时间,且她觉察到了这点。

    不知为什么某些关键的信息她总是能自然而然地明白,全然明白,不假思索地明白。她不知道也没花那样的心思去考虑是不是跨过一道门后自己变聪明了。

    跨过那道门,也许……结果和上次一样,也或者会更糟,但总是比呆在这里一直经历同样的事情好些。叶轻飘决定穿。

    很是顺利,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经历,她没有选择退回去。

    “假如和什么阵法、卦象都无关系,会不会是有机关暗格?”这想法乍一产生的时候还真让叶轻飘吃惊,这里的每一间屋子都在竭力让人丧失思考的能力,可是有关于这屋子的一切,只要是已经想到过的叶轻飘都记得很牢。

    “又来了!”才刚这么想着,她的脑子里又开始飘忽起来,她觉得她一直在自言自语,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真地讲话了,因为她听不到,所有、任何声音都听不到,如同自己是个聋子。

    再次抗争,自己和自己的对抗。叶轻飘极力让自己能保持清醒和理智,哪怕有一丝也行。她开始去推、摁、移、抠那些石块,就算是连石块与石块之间的那些缝隙,她也没有放过。

    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结果,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像这种靠石块拼接成的墙或地板,它们之间的连接纵使再天衣无缝但也还是会有痕迹,毕竟它们不是原生成这样。自己亲眼所见的可以为证——不只一次见到这些石块移动。

    “那么,幻象?假的?”叶轻飘开始转换思路。可刚想到这里,她发现也不知什么时候那些石块已经又开始移动。

    “难怪呢,难怪这次能一下子想这么多!”正想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利用清晰的脑袋瓜再深入思考些,门出现了。这次,毫不犹豫,叶轻飘穿了过去,不回头。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么在哪一间还不都一样?”在决定穿过门之前她是这么考虑的。

    可是立马她就觉得自己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是有漏洞的,具体在于她觉得如果她没有见门就过,或者说过去后发现跟前一间屋子没太大差别就又回去,结果会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旦成立,她立即转身,可是身后的门已关闭,这间屋子的一切又稳定下来,她的脑袋瓜子又需要自己刻意用意志力才能找回些断断续续的正常思考。

    那么多种可能,先试哪一个?一切都是假的,幻象;抑或是当下一次开门的时候,就留在这里,不过;还是当下一次开门的时候,过去,然后又回来。

    且不去想长远的,她认为就眼前这三个至少后两个她可以去尝试,而且不需要太多,两次就可以。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样最妥!

    先过去再回来吧。

    很小的一个思量和抉择,可叶轻飘断断续续的思维硬是耗到这间屋子的所有石板开始集体群移。

    这一次当叶轻飘穿过那道门,察看眼前的屋子和之前的没有什么差别之后,她立即转身,赶在门关闭之前穿了回去。

    时间刚刚好,她刚落回去,门也刚好关上,所有石板也正好停下来,所有的一切落在同一个时间点上。

    又是一间封闭的屋子。

    叶轻飘四处一查看,晕头转向,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这间屋子和之前有什么差别:东西南北改变过吗?上下左右交换过吗?还是所有石板互相调换了位置……

    一切都无从考证。

    第一次……自从进了这个无条件让人欢心兴奋的屋子,第一次她感到头疼,绞尽脑汁之后的头疼。

    不行,还得再试一次,并且得早些回来,或许能看到某些在时间差上被忽视的名堂!

    这次叶轻飘变聪明了些,她割下衣袖的一角留在屋子的角落。那门一显现,她纵身跃了过去,脚上刚停,立即转身跳了回来。她保证那样的时间根本不够这总共拥有五十四块石板的屋子产生新的幺蛾子!

    可是一切让她傻眼了,不产生新的幺蛾子,可以一切尘埃落定呀!

    尽管这次她已经用了很短的时间,可是结果和上次一样,当她跳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安然无恙的石屋子,不知几时关停的门……

    如此短暂的时间,这石屋子就完成了所有动作!叶轻飘实在是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哪一刻是失去感知的,还是说这石屋子里所有大移动的时间长短基本是由她的行动来决定。

    没关系,别忘了她还留有后手的。

    叶轻飘的思维又开始和一种叫做抑制不住的兴奋的东西争抢大脑,她脑子里狂喊着:找衣袖。

    这光溜溜的石屋子很容易就能发现处在其间的异物——不过叶轻飘发现那竟不是自己的那块,很简单啊,自己的不是红色。

    苏桂。

    叶轻飘大胆地联想到这是苏桂的,看来他们或许和自己一样的处境,并且也和自己想到一块了。

    可是她的记号怎么会在自己这间?难道……难道她来过,就在自己穿过那道门的瞬间?

    可,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叶轻飘伸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定是疯魔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大脑一直处于分裂式的拉锯战中,有些神经错乱了。可是自己手上的布就是证据啊!

    如果苏桂曾经来过这间屋子,那么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等待就会有奇迹出现,比如说她或者其他人又经过这里?

    “呃,我定是疯了!”

    尽管她如此怀疑自己,还是决定下一次门开的时候,就在这里试一下“守株待兔”。

第一百六十章 莫百三局之真的累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石块开始移动,然后前方出现门,她甚至不去看一眼那道门,所有注意力都用来集中在这屋子。因为听力功能的不能用也或者是丧失,这就导致了她的眼睛很忙。

    她骨碌碌转着眼珠子打量着周遭的所有一切,可却在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晃现出门那边的屋子有人影随着门的时有时无而忽隐忽现。

    没有多余的思考,她逮住一个门明朗化的时机一跃过去——

    “卷堆?”

    尽管对于终于找到同伴这件事情,卷堆和叶轻飘一样激动,可是他却毫没理睬叶轻飘的热情,眼睛如同长在那些移动得让人眼花缭乱的石板上。

    见卷堆没有回应自己,叶轻飘立即明白过来,并快速参与其中,毕竟也就只有这么短暂的一小会儿脑袋是最清醒的。

    一如之前自己一个人待过的那些石屋子,很快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正常,又是一间安静的密室。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卷堆这才面朝叶轻飘站直身体,对着她。叶轻飘看到卷堆的两片嘴皮子不停上下吧嗒着,她知道卷堆是在跟她讲话,可是她听不见,也没法从他的嘴型判断出他在说什么。

    她也叽里咕噜乱说了一通,卷堆这才想起这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同时两人也放心下来:自己的耳朵并没有毛病。

    虽说不敌见到寸言,但卷堆也是个脑子好使的,总比遇见的是苏桂或者更云强吧!叶轻飘心里刚踏实下来,心里那种莫名的快乐又开始了,脑子也间歇性地清醒。

    她正拼命让自己保持思考,卷堆突然扯着她的衣服。很艰难,叶轻飘控制着自己的大脑恢复一点点理智,她明白他是让她看他。

    卷堆开始各种比比划划、抓耳挠腮,本来叶轻飘的大脑就一片混沌,现在还要去理解这高难度的事情,实在是费劲。

    不过也是很巧,卷堆正从头开始且这一遍似乎更顺畅些的时候,叶轻飘的脑子恢复正常了,且感觉比平常灵光一些。她一下子看懂了,但脑子似乎一下子又蒙住了,她顺手从头发上拔下发簪在石板上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划拉出两个模糊的字:一样!

    卷堆朝她竖起大拇指,之后似乎和她同步陷入了下一次的莫名欢乐以及渐入热血沸腾。

    卷堆朝叶轻飘比划的大概意思和叶轻飘理解到的无外乎都是在说:这石屋子里不仅听不到声音,大脑还不受自己控制,情绪也不由自己支使。不过,好在偶尔能恢复短暂的正常。

    叶轻飘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维,她开始学着卷堆的样子指着这屋子刚刚出现门的地方,自己做出跑的动作……卷堆似乎也在全力去读懂她的意思,可是她才跑了几步,脑子突然就断线了,跟个二傻子一样只知道傻乐呵!

    等她又能控制大脑的时候,看到卷堆在眼前从这头跑到那头,边跑边看她。

    这很明显了,因为她自己经历过,所以十分高兴地连连点头,卷堆一看,一拍巴掌,准备进入下一环节。

    还没等他们开始迷糊呢,石板们又开始活跃起来。于此同时,两人又进入了欢乐状态,这种状态是连自己都顾不上自己的莫名兴奋,就更别说是别人,简直是里里外外都在乱,即使内心相对来说要稍微镇定一些,那也是因为感觉迟钝了的原因。

    控制。控制。

    关键时候才明白,自我控制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对于这些石板的移动叶轻飘已经看腻了,所以要控制自己的意识清醒就变得更加困难。

    很快就到了墙上出现门的时候,叶轻飘看着前方的门扭头去找卷堆,想要问问他要不要穿门过去。

    可是,尽管她此刻脑子很不耐用,但她还是看到在房间的另一面也有若隐若现的另一道门,而这道门出现的原因很简单:卷堆面朝的就是那个墙壁。

    两人以同样惊讶的表情看着对方。叶轻飘眉头一皱,卷堆就懂她是在问要不要去?去哪个?

    卷堆使劲摇着头,处于思维正常的叶轻飘明白卷堆此刻应该也是在极力控制大脑,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摇头幅度,因为他无法判断自己是否摇了。

    所有的石板都在动,不穿过去也好,这也正是自己上一步也就是在跳进卷堆这间来之前打算做的选择。

    嗯?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每一次的决定都会记得如此清晰?”这种感慨之前就已经有过。本以为是穿到另一间屋子才会有,没想到并不是。

    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叶轻飘的脑子又开始只有自顾自的无比欢心。

    这一次她自然清醒的时间恰好和这石屋子里所有动作停止的时间卡到一起,她脑子里迅速决定要边观察四周边跟卷堆交流心得。

    可叶轻飘一扭头的一瞬就傻眼了,她吃惊地圆张着嘴四周旋转寻找,转得昏天黑地,一览无遗的地方险些被看穿,可哪里还有卷堆的影子。

    她双手一起揉着眼睛,再睁开眨巴几下,四周一看,除了自己,别无他物。她闭眼使劲甩着脑袋,再睁开眼:空荡荡!

    幻觉?

    还是臆想?

    偏偏这时候她的脑子一片清醒,有些问题,简直是细思极恐!叶轻飘断断续续喘出一口气,她抱着脑袋蹲下来,在深呼吸张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脚下的石板上有些模糊的划痕!

    是之前簪子的痕迹,因为是自己写的,所以她能判断出那是“一样”二字,而且当时卷堆也看明白了。可是现在如果换一个人,换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可能知道。因为“样”字右边那个“羊”的上面两点和一横都不在了……

    叶轻飘回忆着当时写这两个字的情景,记得当时手忙脚乱,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点头或是拍巴掌、伸大拇指都会比这个来得快,反而选择了一种很笨的办法,似乎当时这两个字就恰好写得占据了两块石板,而现在……也就是说……

    叶轻飘赶紧起身,趁着脑子还清醒,飞快寻找着那块刻有“样”字其它部分的石板,然而直到她的脑子又开始不听话,她都没发现有哪一块石板是她想找的那块。

    所以,卷堆是和石板一块消失了?——叶轻飘的脑子里无限欢乐间挤着这个想法。

    经历过那么多个石屋子,似乎每一间留的疑问都还没有搞清楚,在下一间又积累了新的。叶轻飘一下子觉得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可是可以用的“脑筋”却很少,于是不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叶轻飘决定不管再经历多少次石板移动、出现多少次门都不动了,她盘腿坐下,就坐在刻过字的那块石板上。

    似乎在跟自己赌气一般,没有任何之前那么多间屋子的经验总结,纯属赌一把,她赌他们每一个人都会经过自己的这一间。

    然而她十分不敢确定的是:接下来在经过几次石板移动之后,自己所在的屋子还是眼前这间么?

    所以在迎来下一次的石板大移动之前,不管是清醒时分抢时间还是用潜意识来主导自己的行为动作,总之她抓紧时间由近及远尽量给石板们都做着标记。

    在石板开启它们的移动时间之前,五十四块石板已经有四十五块全部做了记号,也就是除了顶上的。叶轻飘有些遗憾,但已经尽力了。

    这一波移动停止、全部恢复正常的时候,屋子里的一切让叶轻飘傻眼了——所有做过标记的石板通通不在了。

    也就是说所有石板都去了别处,当然顶上那些还来不及做标记。不过叶轻飘觉得自己有十成的把握:它们也一样被换了。

    为什么不是自己跑到别间屋子去了,而是要理解成是“屋子”跑了呢?这个想法未必不成立,因为之前的卷堆就是最好的证明。

    哎呀!

    叶轻飘觉得头痛欲裂,太伤脑筋了。不过,很快新的一轮石屋子生活体验开始了,叶轻飘的烦恼自动不翼而飞,可她的意识里又挣扎着去把那些问题寻找回来。

    怎么办?

    不管是强抢回来的理智还是自动恢复的清醒,叶轻飘都在自问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深究到自主放弃,叶轻飘是真的累了,无力抗争更多,她决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着他们自己掉下来,或者说任凭自己掉到他们那里去。她躺下来,开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莫百三局之“有悔”

    也不知身处的石屋子换了几次,当叶轻飘从着急中醒过来的时候,她脑子刚好换到清醒的状态,身边的一切也似乎才刚成为一个新的。

    她仰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顶上的某一块有些与众不同,她使劲眯了眼,发现那上面竟有自己曾经做过的标记。

    一直以来,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在消失,难得有主动出现在自己屋子的,叶轻飘一激动立马挺身坐了起来——手下似乎也有些怪怪的感觉,她一把抓至眼前:一块红色的布料。

    是苏桂的?

    心里还没有答案叶轻飘就发现左右墙壁上都分别有不同形式的标记。她不能肯定是否皆为这一次自己的伙伴们留下来的,不过她脑子里冒出另一个想法,她把手指头放在齿间翻个身跪在地上,时间不多了,必须快些……

    一阵锥心的疼痛,叶轻飘把冒着血的手指伸向面前的石板,可是……

    默契啊……

    就在叶轻飘打算写字的石板上,那里早已有着红色的字迹:不动自能相聚。

    虽说叶轻飘打算写的并不是这几个字,但意思也就是这个意思。她能看得出这是寸言的笔记,且被不止一次在上面重复加深过字迹的颜色。

    她突然高兴起来,这次是自己能掌控的高兴,不是这石屋子驱使的。

    自这之后的第二次石屋子启动,叶轻飘看到了门那边红色的身影,她们甚至都控制着自己的意志朝对方挥了挥手,但谁都没有去到对方那里。

    叶轻飘心想:看来大家都看到过寸言的字了。

    第六次石板停止移动、屋子恢复平静的时候,更云出现在了叶轻飘的屋子,或者说叶轻飘出现在了更云的屋子,也或者说是他俩一起出现在了别的屋子。总之,情况就是他们凑到一起了。

    吸取卷堆的经验教训,这次叶轻飘和更云站到同一块石板上还不算,当估摸着石板移动的时间快到的时候,叶轻飘直接让更云背着她,她也像个猴子一般紧紧黏在更云背上。

    之后的移动,有时屋子里的石板上会出现之前已经出现过的标记,有时干干净净。屋子如同预设好一般,到点就动,不厌其烦。后来叶轻飘和更云都倦了,懒得再去数到底是第几次了。这之后的好长时间都没有什么突破,两人开始觉得无聊。

    正愁着,石屋子又开始故伎重演。

    这次两人又同时再次看到门那头苏桂的红色衣服,撇开叶轻飘单独见到她的那次不算,就更云他们俩那都是第二次见了,可另外两个人却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两人正失望呢,只见眼前红色一晃,苏桂直接跳了进来,进来之后的第一眼却不是看叶轻飘和更云,而是穿过他俩直接看他们身后,紧接着开始原地蹦跳着欢欣鼓舞。

    更云背着叶轻飘往后一看,寸言也背着卷堆几乎与苏桂同步跳到这一间。

    相互背着别人的两队人一高兴,赶紧朝着对方过去。

    屋子平静下来,大家把背上的人放下来,准备商量进一步的对策。都抖着衣服互相打量时,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寸言扫一圈所有人,眼睛一瞪努嘴向刚刚苏桂站过的地方……

    呃,苏桂丢了!

    明明已经聚在同一间,但这都能丢……

    四人赶紧挤到同一块石板上去,大家都没法把脑袋恢复正常思考的时间调到同一个点上,只能各自思考着,尽量表达着,碰运气看自己正常的时候有没有人也是能正常看明白、能理解的。

    差不多快到下一次石板移动的时候,寻找苏桂的对策还没能想出来。眼下必须解决的问题是这四个人可不能再走散了。

    不知有没有用,但四个人还是想办法连成一体:以更云为中心,因为他个头最大,他依旧背着叶轻飘,寸言和卷堆一人踩着他一只脚同时手挂在他肩上。

    更云豆大的汗水如雨直下,脚上生痛的感觉好在这屋子有那神奇的力量让他间歇地只感觉得到欢乐!

    好不容易挨到石屋子平静下来,不仅是更云,大家都累坏了,纷纷从他身上散落下来。

    当四人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时候,大家同时看到的一眼差点让所有人同时灵魂出窍——

    苏桂正俯头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天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是鬼吗?神出鬼没的……”更云感叹一声后,翻个身趴了下去。

    可他还没趴结实呢,突觉哪里不对,便僵了似地一动不动,他反应了一下翻身又回来,只有背部一点着力,四肢向上抬着看着自己的伙伴们……

    只见那四人都不停地剧烈点头。更云十分不愿意相信,他用手指反指着自己,用疑问的眼神再次向伙伴们求证……

    “我们都听到呐……”四人异口同声。

    更云翻坐回来,双手拍了几下,确定无疑,听觉恢复了。也没有很高兴,确切地说是还没来得及太高兴,因为现在五人同时身处的石屋子又独自开始了它的正常运作:身处其间的人无比欢心,且这种欢心是恢复听觉这种事情不可比拟的。当然啦,经历的次数多了,在恢复正常知觉的时候再回味这样的欢心难免会有些受侮辱的感觉——因为这种欢心实在是索然无味,说白了就是傻乐呵!

    也是啊,再刺激的感觉尝试多了也会毫无新鲜感而言。

    “有悔。”

    “什么?”

    在某一个时刻,有人是正好轮到脑袋瓜恢复正常,有人是意志力控制得恰到点上,总之就是大家在那一个时间点上的时候都同时是清醒的、理智的。然后就听更云说了那么两个字。然后一点没听懂的卷堆就代表大众提了问。

    “有悔。”更云从未有过的认真,但眉头紧皱,再次重复。

    “哪两个字?”寸言在和卷堆交换过眼神之后问道。

    “后悔的悔。”更云解释。

    “你怎么知道?”叶轻飘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思维,根本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又接着说道:“开玩笑的?”。

    “不,从穿过第一道门的时候我就知道它叫‘有悔’。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

    他才刚说到这里,大家头脑的清醒程度又再次错开,清醒的人看着不清醒的人,真的如同在看智障。

    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在迎来这间屋子的石板大移动之前没有想出具体的办法,那么下一次很可能五人又会被分到不同的石屋子去。所以大家都拼尽全力让自己的脑袋瓜保持正常思考。

    果然,尽管思维敏捷的程度不同,但再次迎来了至少能听得懂的机会。

    “我觉得不是后悔是反悔。”卷堆最先发话。

    “我尝试过留下来等待和过门去之后再回来,你们呢?”寸言问道。

    于是大家纷纷迅速简洁地说明自己所做过的尝试。结果是只有苏桂一人经历了不等待不前进,而是当房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门的时候迅速转身,穿过后面的门。

    “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出现过两道门的事件么?”对于她说的,大家表示没有见过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屋子里还有另一道门,当然对于她的疑问大家也都没有回答,因为这样的时刻大家浪费不起。

    “你那样选择之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卷堆问道。

    “见到你们呀!”

    大家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过后,寸言看了一眼更云又看着卷堆:“我也觉得不是后悔,是反悔。”

    “同意。”卷堆答。

    话刚说着,大家同时一惊,目光再次聚到一起,因为屋子里的石板开始动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莫百三局之“井”字结构

    寸言脸色一沉,扫了一圈伙伴们,大家即刻会意。三个小伙子并肩站在一起,每人有一只小腿缠住与自己相邻的另一个伙伴的小腿,手紧搂住对方的腰,同时保证三人都在同一块石板上。叶轻飘和苏桂纵身跳上更云和寸言背上。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配合得亲密无间。

    还来不及检查是否有疏漏呢,前方已经开始出现门的样子。寸言往自已右手边看了一眼,更云和卷堆盯着他,表示时刻准备着,只待他的第三下点头。

    那一刻一到来,三人同时往自己的右手边旋跳一步,都想一步跳转到正后方,然而这个过程中势必会互相牵扯,所以还未落地,那个靠肢体缠绕形成的关系网就已经开始破碎。

    “穿过去!”

    更云脚尖刚触地就听到寸言的声音,他脚下一踮纵身又起,朝着果然出现的另一道门掠过去……

    一个翻滚,更云感觉到自己压在一堆肉上,耳畔立即传来苏桂杀猪般的嚎叫。更云牵挂着已经与他脱手脱腿的卷堆,要知道卷堆可是直接关联着叶轻飘和寸言的。

    他身体刚往上一冒,立马被一堆东西撞了回去。还来不及哼哼呢,那一堆东西已经自主离开,同时有一只手立即把他抓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要在这个位置才能出去。”更云尚且还在晕乎乎的,就听寸言分析道。

    “中间的石板上?”叶轻飘问道。

    时间宝贵,尤其是新的石屋子出现大家又都同时处于清醒状态的时间,所以谁都矫情不起,五人迅速投入到新的对策分析里面。

    “不,他的意思不是这个。”卷堆说道。

    “嗯。”寸言点头,毫不停顿,他继续说道:“这个墙壁得这样看。这是一个典型的‘井’字结构,也就是得把两面墙之间的连接线除去来看。这样一看,出口就多了,只要不是在‘井’字中央的这一块,其他八方都是出口。”

    “然而,由于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懂,几乎都见门就过,所以也就近乎等同于我们在跟着中间这个屋子一起移动,且永远处于中间这一个。事实上如果一开始我们就不要动,那么或许没几次我们就会被自动带出去。”

    “我不懂。这些屋子好像不是一整间换的呀,它们每次都是由不同的石板重新拼接而成。我做过记号。”叶轻飘例证。

    “飘飘。你得这么看,如果你站在一个足够高的地方俯瞰这所有一切的话,它是一个方体,由一个横向上的‘井’字结构和一个竖着的‘井’字结构穿插而成。它们共享中间的那一个其实是重叠了的石屋子。而且‘井’字中的每一个方块都是一间屋子,每一间屋子都是由五十四块石板拼接成。就像抽屉一样,所有组成中间那间石屋的石板被撤走,那么另外方向上石屋里的石板立即会过来弥补这个空缺,形成新的中间这间屋子。同时也别忘了中间这间石屋可是由两个‘井’字的中间那个石屋重叠成的,所以石板们在移动的时候,我们并看不见它们反转移动背后有任何缝隙。当然了,在那时候我们也未必都是神志清醒的,也或许会漏掉很多重要的东西。再回到屋子中石板移动时我们跟着见门就跳这件事上,我们跳过去所站的石板,它们不一定最终就在你所看见的那一间屋子里,因为移动停妥那是你跳过去之后又过了一会儿的事情,所以你很可能又被带回最中间那一间石屋子,由于那是两个‘井’字共同的,所以其实有两间共享同一空间,这就加大了又被带回来的几率。”

    卷堆在说这些的时候,有些人听着听着脑袋瓜不受控制抛了锚,包括他自己也随时有那么一瞬思考是全然不在状态的,所以他不知道他的意思被表达清楚没有,别人也不知道是自己错过了些什么还是真的没有听懂。于是稀里糊涂、似懂非懂。

    “那我们怎么办?”苏桂问道。

    “每一次进入新的石屋子,我们的大脑都会十分清醒,我想这就是要我们确定自己的选择。所以,它的名字‘有悔’已经暗藏了出去的玄机。”寸言说道。

    “所以我们是要这样一直跳下去吗?”叶轻飘问道。

    “试一下吧。”卷堆鼓励大家。

    于是,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每一次石板移动,五人都如法炮制。正当快累个半死的时候,更云最后一次跳过去,感觉摔得似乎没有那么重,睁眼一看,四周一片漆黑,手四处一摸索,身子底下还有枯草。

    “这是哪里?”还不待他惊慌,就听卷堆问道。

    这次谁都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抢时间分析石屋子,更云放心地拉平了身子躺着,实在是太累了。

    “管它哪呢,只要不是那屋子就行。”叶轻飘的声音听上去倦意十足。

    “哇哦,我们还在山头上!”躺着的四人一听苏桂的声音立即坐起来,放眼一看四周——这不是之前大家分析出一叶障目局的地方吗?

    卷堆从袖中取出珠子一照,的确这里还是之前的地方,也就是走这半天白忙活了。

    “哎呀,可以选择回去吗?太累了,苏桂叫嚷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恐怕是往前比往后容易哟!”卷堆说着已经起身举着珠子对着大家头顶那树上的叶子照去,他自个儿查看半天后,摘下一片叶子递给了寸言。

    那是一片伞状叶子,那上面的纹路正是一个‘井’字,中间那个‘口’的地方连接着叶柄。

    “我们直到刚才都还依然处于一叶障目局中?”寸言看完叶子后递给叶轻飘他们。

    “现在是真的过了。”卷堆扒拉着脚下的枯草,三两下过后站起来又用脚刮了几下,得意地让至一边,并用手示意大家看。

    “有路?”犹如惊天发现,苏桂和更云不由得蹲过去,也用手扒了几下。

    看来这次是真的对了,叶轻飘和寸言相视一笑,带头踏上那条山间的毛毛路。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莫百三局之生机盎然

    凉风习习。

    这里似乎是一个制高点,五人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有些不敢确定一切是否真的是现实。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前,五人从一棵矮树下钻过,一步还没走呢,险些就一个没站稳摔了下去。其实也不是什么悬崖之类的,无非也就是坡地边的一个高埂子。

    也有一条很明显的路通向山下,然而站在这里所看到的莫百村实在是和之前就已经看到没什么区别,所以一时间几人还有些晃神,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已经从一叶障目局中出来了。

    “下去看看吧,反正也不能回去!”更云提议。

    那是当然。除了那个“有悔”,什么时候这五人走过回头路了?然而下到山脚下,五人才是真的傻眼了:一路上和之前同种莫名的越走越心慌、宽阔却不平坦的大路、天边的月亮、没有河流却架在大路上方的桥。

    似乎真的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遭遇。

    “怎么办,要过去吗?”站在桥这头,叶轻飘问道。

    “过,哪怕是再来一遍,之前我们都不怕,何况这次!”更云一拍手掌就上了桥。

    “就是。”苏桂附和着也上了桥。

    即便是大言不惭,可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然而直到到桥那头,一切都相安无事。与桥头稍微错开一个角度的地方就是莫百村村口的牌坊,两根灰白色的石柱子莫名地让人觉得庄严神圣,横在两根石柱子顶端的同款石料上简朴地深刻着“莫百村”三个字。

    谁都没有说话,五人自觉地跟上寸言的脚步踏进牌坊——

    仿佛只是穿过了一个漆黑的胡同,刚踏进牌坊,眼前就一片阳光明媚,小孩奔跑,农户们扛着农具牵着牲口也不知准备下田还是已经要回家了。

    五人面面相觑,五双眼睛皆瞪得如铜铃。更云快速转身,身后的牌坊外也一片光明,路面的石头甚至在阳光下还反着光。他看了一眼和他同样已经转身过来的伙伴们,大踏两步,走到牌坊外,才刚到牌坊的石柱边,一切又是进去前的模样:漆黑的夜、天边的月亮。

    其他四人紧跟其后,一起体验了一把这一个牌坊之隔的黑夜白天!

    “不是说这个村子已经荒了三千年吗?”站回牌坊里面,看着眼前生机盎然的一派农家日常生活景象,叶轻飘自言自语般说道。

    没有谁回答叶轻飘的问题,卷堆抖了抖衣袖,往前朝着路边那三个正扎堆在一起叽叽咕咕像是在聊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农妇走去。

    谁都知道他是去打听的,于是其他伙伴们也赶紧跟在他身后。快走近的时候,他朝那几人喊了几声。如同听不见一般,谁都没理他。寸言一看,伸手把跟到一半的其他人拦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快步跟了上去。

    “大姐。”卷堆见喊没用,于是上手去拉其中一人的衣服,然而他手指一合,却什么都没抓住,他一惊,不由得把手举到眼前。

    “卷堆!”眼看几个追逐的小孩就要撞上卷堆,还没走到卷堆身边的寸言一着急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一听有人喊自己,卷堆一扭头,他也看到那几个小孩已经就在跟前,可是来不及了,尽管他身体还是做出些本能反应的动作,可那孩子已经撞了上来,他不由得眼睛一闭……

    “哈哈哈……”原以为会是一阵哭喊声,可却是一阵孩子的嬉闹,原以为自己和孩子会摔成一堆,可自己身上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卷堆全力张大了眼睛往身体另一侧看去,那几个孩子已经嘻嘻哈哈朝牌坊跑去。

    卷堆的伙伴们都被眼前的和平共处惊坏了,那三个孩子不是穿过卷堆,而是到了卷堆那里的时候自然让过了,没有很刻意,就如同你知道前面有人,所以路过时自然让开,可明明按道理来说是会撞上的,而且按刚刚卷堆打招呼一事推测,他们似乎不是真的存在。

    “阿暮……”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五人从各自的思考中拉回来,叶轻飘他们赶紧转身,因为那个声音就从他们身边经过。

    只一个侧影,而且还是经过他们身边追赶上去的一个侧影。显然,前面被追的那个姑娘才是阿暮。

    十五六岁的样子,两人都是。后面的姑娘急匆匆从后面追上去,轻轻一跃一只胳膊就搭在了那个阿暮的脖子上,两人就这么挨在一起朝前走去。

    大家交换了一个眼色通通跟了上去。

    “哎呀,阿暮,你应该把过年的那身新衣裳穿上。我跟你说过呀,今天咱们学堂可是有七八个别处的人来听学,据说他们个个生得俊俏。”

    “俊俏又如何,他们只是来听学,又不在莫百村住下。所以关我什么事。”

    那姑娘边走边翻着一卷书,说话时仰起头来用力揉了揉脖后跟。

    “嘿!”

    叶轻飘他们都没留意什么时候就从他们身后冒出了一群少年郎,走路速度之快,他们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五人,也超过了走在前面的阿暮和她的伙伴。

    那群少年侧头和阿暮他们打着招呼,阿暮的伙伴立即拘谨地往阿暮身上一靠。阳光映衬下,那几个少年个个如春风里的嫩芽、夜幕上的银盘,谈笑间让人心波荡漾,难怪阿暮的伙伴要羞成那样了。

    那个叫阿暮的只朝那边一抿嘴,目光立即回到了书本上,但随即又抬头看向他们其中的一位。

    随着她的目光,叶轻飘几人同时看向那几个少年中的一个,他很特别,起先特别的原因在于只有他一人没跟其他人一起扭头跟阿暮他们打招呼。第二个特别的原因在于,他长得特别好看,唯“俊美”一词可立即形容他第一眼给人的印象。

    “更云!”四人齐刷刷地脱口而出——

    这就是对于叶轻飘他们来说的第三个特别的原因……四人戛然刹住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也同样一脸懵的更云。

    那群少年郎中长得最俏的那个几乎跟更云生得一模一样。

    “我发誓,那不是我,我没来过这里……我也没有兄弟,这个、这个飘飘是知道的。”谁都还没有追问什么呢,更云就全盘招了。

    其实除了长得像以外,其他人也压根就没多想什么,所以他这一解释倒把几人整得莫名其妙,四人相互一看,轻飘飘地撇个嘴赶紧大步追上阿暮她们。

    就因为更云啰里啰唆解释半天,所以前头的那一群少年早已不知所踪。

    跟着阿暮她们拐个弯,穿过一个弧形的拱门,里面传来乱哄哄的声音,听起来是学堂。

第一百六十四章 莫百三局之昆桦

    五人在拱门外站了一会儿,不见有其他进出的人,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昆桦……昆桦……昆桦……”才进入院中,屋子里就传来一群女孩子的起哄声,叶轻飘和苏桂赶紧手拉手猫着腰一阵小跑到窗户底下抬头往里看去。

    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和一群手抱在胸前极为不满的男孩子中叶轻飘和苏桂一眼就找到了阿暮,一个看似很文静、眼睛里透露着倔强的姑娘。所有姑娘都在喊一个名字,唯独她。

    “好啦,那就昆桦了!昆桦你坐到这里来……”那个看似夫子的人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出来。

    “这……”之前大家在街上看到的长得和更云一模一样的少年站起来,似乎有些为难,毕竟那可是夫子的位置。

    “来来来……”

    夫子的手都快摇摆成波浪了,底下的姑娘们又是一阵起哄,那个昆桦才从书桌边站起来朝屋子中央走去,没走几步呢他又回来把一卷书带上。

    他往那里一坐,底下的姑娘一个个都安静下来,全部眼巴巴地盯着她,恨不能眼睛长到他身上去。那些男孩子一个个咬牙切齿,手里的墨锭子都快杵断了。

    “嗯……呃哼呃哼……”夫子背手走一圈,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想法子暗示,那些女孩子这才开始装模做样地研着墨。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都长一个样子,这个叫昆桦的巴不得把那些姑娘的魂都勾走了,而我……”更云指着自己“却是这个待遇……”更云朝屋子里那位从始至终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坐下之后就一心扑在书上的昆桦看了一眼:“去,装斯文,好歹也假装脸红一下咯,真是看着不顺眼,欠揍!”

    四人齐刷刷地扭头看着牢骚满腹的更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不满。

    “我们可以进去看的。”这时候寸言提醒大家。

    “真的!”对半信半疑的伙伴们,寸言很是肯定地说道:“我想他们看不见我们,而我们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画什么画呀!简直了,那些姑娘要不就是半天没磨出一点墨,要不就是笔在画纸上都快杵成刷子了,再或者就是笔反过来在脸上染出一圈黑而笔头在纸上定着一直没动过。

    那些男孩子倒是画了,且甚是用心,画得咬牙切齿,握笔的手骨头嘎吱直响,只不过千奇百怪:蒜头鼻、蚂蚁腿、狗熊肚子、蛤蟆嘴……各种丑化那个昆桦的。

    作为五人最熟悉的人,阿暮的必看不可。大家甚至看了她的整个作画过程:观察入微、一丝不苟,即便是只对待一根头发丝。

    “哼,你们以为她看他比其他姑娘看得少吗?”伙伴们都另眼相看的阿暮更云却毫不留情面:“他被她看掉的最多!”

    这倒是句大实话,其他姑娘充其量是囫囵吞枣看了个过瘾,这个阿暮可是把昆桦全身上下一通细看研究,否则怎么能画得如此灵动形象。

    不管姑娘还是小伙,大家安静地自个儿看够又开始小声讨论起来的时候,阿暮反而拄着下巴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昆桦,在对方察觉有些不对抬眼朝这边仅仅只是抡了一下眼皮子时她又紧张地收回目光再不朝那边多看半眼。

    “我们出去吧,其他地方再去看一看。”卷堆跟伙伴们提议。

    几人刚走到门口,脚都还没迈出去呢,突觉有些不对,仔细一看发现竟身处大路上。再四下一环顾,哪有什么教书的先生、画画的姑娘小伙儿?

    “阿暮阿暮……”一群正在路边玩耍的孩子突然停了下来一起朝着叶轻飘他们这个方向边跑边喊道。

    随着从身边经过并朝他们身后奔去的孩子,叶轻飘他们看到阿暮和一群年龄相当的姑娘正手挽着手朝这边走来。姑娘们昂首阔步,个个充满了青春活力。

    “阿暮,我们来玩编花篮嘛!”一群小孩子把一群大孩子拦住了,极力邀请。

    “不了,阿暮还要赶紧回阿婆家去,一大堆功课等着做呢!”姑娘们绕开小孩子们朝前走去。

    “嗨,栀子。”

    刚告别小娃娃们,迎面又走来那群少年,其中几个跟这边的一个姑娘打着招呼。那个叫栀子的姑娘是阿暮她们当中长得最好看的。

    阿暮抬头朝那群少年看过去,恰巧大家都在看她们这边。其实她是去看昆桦的,既然大家都在相互看,她也就没有什么好偷偷摸摸地。她大胆看过去,那边的昆桦也在大胆地看过来,只不过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在看她。

    毕竟自己那么普通!——

    刚感受到阿暮的这个想法,叶轻飘他们也有些诧异。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个阿暮可不普通,所以他们感受到的是阿暮内心想的。

    “阿暮!”两队人刚错开,有人又喊道:“咱们是同乡,学业快结束了,我们要不要约着一起回家呀!”其中的一个少年说道。

    “哦……”男孩子们立马跟着起哄。阿暮头一沉,跟着姑娘们快速离开了。

    都是些小孩子家家的把戏——自认为已经是大人的叶轻飘他们咬着嘴皮子一笑转身刚欲走,却发现面前是一排书桌,抬头一看……呃……又回到书院的那间学堂里了。

    这次这间屋子里只有阿暮一个人,五人走到她身后,她正在摹写一张山水图,甚是认真,完成得也很好,和书桌另一边展开的那张画作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纸张透露的年代外。

    眼看只差寥寥几笔,阿暮画得双臂屈着往后拉了一下骨头,才拉到一半呢,门外就响起脚步声,阿暮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又俯身在那张画上,她的眼角余光告诉他进来的是昆桦。

    对于屋子里有人,那个昆桦似乎也没有想到,因为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判断这似乎是一个清晨。

    从阿暮身边经过的时候,昆桦有意看了一眼阿暮的画,然后回到自己的书桌旁准备笔墨纸张。

    明明三五笔就结束了,可是阿暮始终无法下手,犹犹豫豫在那里折腾了半天,脑袋晃荡得要是里面同时有水和面的话,早已成浆糊了。

    她花了很大气力才完成那几笔,但看她的神色似乎是败笔,她深叹一口气,随便收拾了桌子,任那副画坏的画摆在那里提着包离开了。

    想说看看那个昆桦画的是什么,也想看看他会不会过来查看阿暮的画,可根本没有“怎么”一说,叶轻飘他们就已经置身于大路上了,他们甚至完全可以保证绝对没有挪动过半步。

    “阿暮,老师说雨后的新荷还是你那个颜色最贴切,你教教我们呗!”还是上次在大路上遇见的那个自称是阿暮老乡的少年,还是一群少女和一群少年郎对面相遇,还是一群人里叶轻飘他们都只关注昆桦。当然他们也都看见阿暮傲娇的眼神里貌似没把那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看进眼里,实则心底接收到的都是昆桦沉默神秘的信号。

    “嘿,我们去画踞霞巍嘛,现在正当时。”少女群中有人朝已经对面走过的少年建议。

    “阿暮去,我就去。”还是那个老乡。

    “昆桦,你去不去?”阿暮这边有人问道,除她之外也还有两个姑娘用同样渴望的眼神等待着答案。

    “去嘛,去嘛!”

    “嗯……”

    “阿暮,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走,一起!”又是那个老乡。

    这边还没准备好怎么回答的阿暮,那边还在犹豫的昆桦,问题好像就纠结在他俩身上了,大家一阵起哄。

    然而,问题还没个结果呢,叶轻飘他们又被动地转阵到了书院。

    “阿暮!”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老乡和昆桦这般要好了,大家都在安静地练字、背书,只有他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喊着阿暮的名字。喊几声没应答,他干脆直接用笔头戳戳坐在前面一排的阿暮。

    “嘿嘿,没什么,就是叫叫你。”当阿暮回头时,他又嬉皮笑脸地说道。

    阿暮还没写几行字呢,后面的老乡又开始作妖,她皱紧了眉头往后把脑袋甩过去时恰好碰上昆桦抬头看她的目光。

    目光短暂地交汇,两人都有些尴尬,一时间竟忘了要怎么避开。半晌,阿暮红着脸转回脑袋却再也静不下心来写字。

    “阿暮!”如此安静的学堂,叶轻飘他们却听见身后有人唤道。待他们一回头,大家已经置身于村口牌坊边的枣树下。

    阿暮似乎是从别处赶来,那个唤她的姑娘忙不迭地迎上去。

    “阿暮!”

    “薄倏,一年不见,你胖了!”

    “阿暮……”后者撒起娇来。

    薄倏!五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之前不觉得,现在两位姑娘挽着手朝他们这边走来。大家才发现她确实和薄倏婶儿长得有几分相似。毕竟薄倏婶儿已经是当母亲的人了,而眼前这位还是个少女。

    “大家都回来了吗?”阿暮边走边问,有些激动。

    “只有一小半吧,昆桦就没有回来!”阿暮急匆匆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薄倏的话似乎给了她些打击。

    “不是说回去后就不再回吗,为什么想通了呢?”薄倏还在问。

    嗯……

    失魂的阿暮连薄倏问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何况是回答了。

    叶轻飘他们随着突然慢下来的阿暮一直往前走着,倒不是他们没处可去,而是他们发现“去哪”这件事根本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你确定你真的不是那个昆桦,也不认识这个阿暮吗?”这个问题大家很早就想问了,因为他俩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当然不是,没听见吗?我们名字都不一样。”更云回答得很是笃定。

第一百六十五章 莫百三局之阿暮印象局

    等几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前方时,前面走着的已经只有阿暮一个人,不知几时那个薄倏不见了。再一看周遭,路边的所有房屋景致早已和之前的不一样。

    才刚留意到这些,也不知是哪一眼没看仔细,眼前兀地就换了场景。大家已经停下了脚步,周围是一群乱哄哄的人,有抬泥巴的、排水的、有用吊桶从井里往上吊起泥浆的……树上的蝉叫得很是厉害。

    “哎,有水有水,村长,很粗的一股水呢……”有人从井口冒出眉开眼笑的一张脸。

    被称作村长的阿暮有些失望地离开人群独自一人顺着大路走远,只留身后一堆摸头不着脑的村民。

    闹哄哄的声音还在耳畔,可四周已经又换了另外的场景,还是蝉鸣得厉害的日当午,人堆里有人从井口刚冒出脑袋。已经比上一次看上去更年长的阿暮激动地拨开人群趴到井边,那人苦恼地轻轻摇头,人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讪讪地垂着头看着阿暮。

    “没事,没事,已经习惯了,辛苦你们啦!”阿暮强装着笑脸安慰着所有人,然后再一次一个人离开人群。她孤独的背影走在大路上,当空的大太阳下她连影子都只剩跟在脚边晃动的一小个灰圈。

    不知为什么,叶轻飘他们竟也有些沮丧,随着阿暮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处,大家再一看身边哪还有什么人群。原地四处一打量,一个人影都没有,炎热的大路上安静得连蝉鸣都没有了。

    站了好久,再也没有换任何一个场景。

    空荡荡的大路是大家唯一的选择,叶轻飘他们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呢就遇见了一口井,大家凑近一看井水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继续往前走,一路畅通无阻。

    可以确定这个村子很大,可是叶轻飘他们莫名地很快把整个村子走完了一遍,一路上最多的就是井了,据大家一路上统计的:一共是九十九口水井。每一口井里都有清亮的井水,且水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还记得一叶障目局中薄倏跟阿暮说的挖井的事吗?”看着一口口井中明晃晃的水波,苏桂问道。

    “当然。看来这是一场够长久的单相思啊!”叶轻飘自然答道。“这个昆桦真的不是你吗?”叶轻飘憋了好久终于再次向更云确定。

    “肯定不是,这都几千年的事情了,我比你略大而已!”被无休止地质疑,更云也不总是那么好脾气的。

    “来了!”

    叶轻飘正对更云的话作细致分析,卷堆突然说道。

    “谁来了?”大家突然止步,从各自的神思中回到现实,这才发现那些本分散在村子各处的水井似乎一下子全被人集中搬到一处。此刻大家就被这些水井包围着。

    卷堆对这些密密麻麻挤挨在一起的东西天生有些畏惧,加之那九十九口水井如同九十九个圈圈总让他有一种眩晕的错觉,但身处其中他又避无可避。

    “万一有一天我运气很好,重逢且他尚未婚配!”刚刚还一个人影都没有呢,这句话过后突然冒出一堆人来,每个井边都围了几个,测距离的、抬泥巴的、控水的……忙得不可开交,好在叶轻飘他们的存在对于那些人来说似乎是透明,否则的话肯定会被嫌碍手碍脚而被撵到其他地方去。

    原本看见挖一口井的场面就已经觉得算是热闹的了,现在是九十九口井被集中起来同时同处修,那就真的乱哄哄一片了。可话又说回来,这似乎不能算是同时同处,因为那些来往穿梭挖井的人人影总会在相互交错时叠加或是一穿而过。

    说白了,这些都是一些类似于记忆片段中的影像一股脑儿一次性被从某个地方倒出来。

    “昆桦,明天下午我们要去薄倏的银铺看她镂花,你跟我们一起嘛!”一个女孩子甜蜜蜜的声音嗲得让人骨头发软。

    刚才挖水井的情况还尚未搞清楚呢,就像被大风吹走一般,先听见姑娘的声音,紧接着水井上就叠加出大街上烟雨蒙蒙的情景。

    对面走过的一群男孩子本就对着擦肩而过的一排女孩子回头再回头,可偏偏那群姑娘却是看着前面一排少年窃窃私语。最后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姑娘跑到少年们的前面大大张开手臂把他们拦了下来。

    “昆桦,去不去嘛?”男孩子们坏笑着用手肘推搡着昆桦的后背。

    “阿暮!”阿暮的那个老乡突然惊喜地朝身后喊道,昆桦闻声掠过自己肩头往身后看了一眼,独自一人朝前走去了。

    “惊眠!”

    眼前正上演着各色路边偶遇时,更云说道。

    “嗯?”看着他有些痴傻的表情,卷堆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他背着的是惊眠。”

    更云再次说道,大家这才留意到昆桦背上还背了一把琴。但说实话,那琴大部分被掩在布袋里,就凭露出来的那一小点根本就无法窥其全貌更不足以看出它是哪把琴。

    “别装了,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了,以前还嫌六四的琴声吵你睡觉了,现在又知道这是风拾念的惊眠?”叶轻飘忍不住打击道。

    这么一想也对,更云摇摇头把脑子里对那把琴的认知摇碎了,自己怎么可能认识嘛!

    几人又继续走了好一会儿,但似乎一直绕不出这些水井和各种姑娘小伙儿们的画面。纵然是朝着来时的方向,却一直走不到牌坊的位置。

    仔细回忆,自打进了这莫百村的牌坊,尽管一直在书院和大路上被动穿梭,但似乎一直没有回到过牌坊边。

    “阿暮印象局。”卷堆自言自语说道。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示,大概是都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第一百六十六章 莫百三局之阿暮转身

    “啊哟,歇会儿吧,走来走去都一个样,耗费那体力干嘛。”苏桂绝对是个行动派,这么说着也就这么做了,也不管脚下是什么,一屁股刚怼下去,立即舒坦得闭目撑眉。

    想象中四周应该是一片爽叫声,尤其是更云这个喜怒形于色的家伙,他定会四仰八叉在空气中蹬着腿。可实际上这四周未免也太过于安静了,苏桂不得不强行停止这种发自肺腑的愉悦感眯眼看出去。

    然而,情况不仅真的如自己想象般那样出人意料,且还有些吓人。

    苏桂睁眼后没有及时看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而是鼻孔眼睛嘴的突兀集合,再一反应顿时明白那是一张陌生的人脸。

    这个地方本就那么多不可触碰的少男少女在晃晃荡荡,有那么张脸也实属正常。

    苏桂也懒得移动整个身体了,屁股及屁股以下固定住,上半身往旁挪了一个位置,刚看到一眼伙伴们的模糊身影,那张脸又跟着过来了,来就来吧,还生生整个儿罩在自己脸的正上方。

    苏桂脑袋枕着双手又往旁挪了一个位置,这次更绝,连伙伴们的影子都没见着,只从下方看到跟着一起挪动的几双腿,视线又被这张可恶的脸挡住了。

    苏桂“啧”了一声,莫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只能看的,她早就上手了,哪会有再一再二让的道理,何况她接着又再三了。

    情不自禁,完全属于冲动下的本能,她动手了。一拳头挥过去,然后她的手被抓住了。

    她愣住了,表面的。皮骨下心脏和肺的剧烈扩张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人是真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啊……”地动山摇的嘶吼,那只手缩了回去紧紧塞住了耳朵,和他同一动作的还有叶轻飘四人。

    随她去吼,直至她自己停下来,大家才把手从耳朵上挪下来。

    “你……你谁啊?嗯……哪个年代的?”苏桂倒退几步指着眼前的“异类”。

    “我……我……”那人手指倒指着自己的鼻子尖,显然一时间也不知从何答起。可四周一看,问他话的苏桂还算是态度柔和的了。另外的四人可都是抱着手、颤着头,一副“不说实话揍死你!”的表情看着他。

    “我是笔石啊……”

    “鼻屎?”真真正正的大惊小怪,更云忍不住张开双手把两边的伙伴往后一推,自顾自上前一步。

    “哦,不是,公子……”那个叫笔石的上前拱手行礼:“是笔石,毛笔的笔,石头的石。”

    “哦……”更云拍着胸口把刚迈出的一步按原大小又退了回去:“吓我一跳,我以为天下竟真有这般奇葩的名字。”

    气氛才刚缓和一些,那笔石立马又走神了,两只眼睛贼溜溜地盯着苏桂。

    “喂,你……你……你干嘛?”苏桂立即提高了警惕,双手交叉抱着肩双脚横着往叶轻飘身边挪。

    不想这刚刚还彬彬有礼一副甚被诗书礼仪熏陶的青年公子不仅没发觉自己的失礼,反而更加饶有兴致拈着下巴一步步走近苏桂。

    这一步步退着吧,不知不觉已经靠在叶轻飘身上,苏桂一把抓过叶轻飘挡住自己:“你……你……你别过来啊……我……我……我告诉你,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苏桂气势汹汹地说完这几句话立即缩回叶轻飘身旁。

    “啊……”那个笔石还没惊着呢,她的伙伴们却被吓着了。叶轻飘腰一甩赶紧离苏桂远远的:“我可告诉你哈,苏桂,虽说咱俩睡过同一张床,可我是喜欢男人的,而且你知道那个人就是他。”叶轻飘一指寸言。

    “哼!”

    伴随着更云的撇嘴,寸言微微有些脸红。

    “哦……不不不……”那笔石急得直摇头直摆手,嘴里还一直否定着,全身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姑娘误会了,我是跟着这羽毛来的。”

    笔石说着伸手一指,大家一看,苏桂衣服的后面果然安安静静地挂着一片羽毛。

    那不是金丝鸟的羽毛信吗?

    更云激动得眼眶有些发红,直愣愣盯着笔石就朝他走过去。

    “所以你是菜青虫,信中你说你喜欢飘飘姑娘……”更云朝笔石走过来的步伐有多激动,笔石朝苏桂走过去的心情就有多澎湃。可他刚才的这一句话真是现实一记赤裸裸的耳光,扇得更云无比清醒,吓得苏桂忘记逃窜和解释。

    “喂喂喂……兄弟……”任凭更云怎么拉扯,笔石还是执著地朝着苏桂一步步迈进。

    “喂,你看我一眼!”更云真急了,手掐腰,脚下跺起一阵黄灰:“我!”他倒指着自己:“我才是菜青虫,真名更云!”

    那笔石看看苏桂再看看更云,刚要说什么,但目光立即被旁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惊眠!”

    大家才刚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笔石已经肩膀一沉,从背上取下一个黑布包,在地上三两下就解开裹了两层的包袱,里面是一把琴。

    五人傻眼了,再两相一对比,竟发现笔石手上的这把惊眠和那个昆桦怀中抱的是一模一样。

    “哎,兄弟,我记得你在信中说过惊眠的主人是一个叫做残瞬的对吧。莫非这个昆桦就是残瞬?”卷堆问道。

    还没给笔石说话的机会,卷堆眼珠子骨碌一转猛地扭头朝更云:“这个昆桦和你长得如此相像,莫非你是他儿子……”此时卷堆的想象力无比放肆,话才说完立即有了更大胆的想法,神色间尽是一重高过一重的兴奋:“如果这个昆桦就是残瞬的话,你也是残瞬的儿子咯!”

    “请问你会有个三千年前的父亲吗?请问!”更云没好气地说道。

    “哦……对对对,言之有理,那你就是他孙子……”

    “骂谁呢,你才是他孙子!”

    更云一怒,卷堆立即捂住自己越来越“滔滔不绝”的嘴。

    “你们傻呀,人家风拾念本来就是让金丝鸟把琴带给残瞬,那就说明残瞬是现在的人,所以我觉得还是更云是残瞬的儿子比较靠谱!”

    苏桂一席话让大家哑口无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可话又说回来她说的也倒是可以保留几分猜测,毕竟大家都知道更云是六四抱养的孩子,他的身世本来就无迹可寻。

    不过这些都是可以放一放的事情,尽管从小因为叶轻飘的诬陷挨掉的打远远超过因为调皮捣蛋挨过的罚要多得多,可更云依然觉得六四是爱自己的,篱酿就更不用说了,自己一身武功都是她亲传。所以对于把篱酿和六四就当做自己的父亲母亲这件事,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绝无二心。

    在更云前去与这位凭小小羽毛联络感情的信友相认后,笔石羞得脸都红了,挠着后脑勺羞羞答答地跟理直气壮环手等待的苏桂道了个歉。

    笔石说他一个乡下孩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所以他的母亲教给了他羽毛信的用法,希望茫茫人海里他不要吃太多苦。因为这羽毛的另一头会连接着一件与他相关的事情或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所以即便众人作证那个每次接到他羽毛信的人真的是更云,可笔石还是觉得他对苏桂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啊?那你们岂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听说金丝鸟那个名字唤作枣的姑娘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决绝地跟他说她要去了一桩事情,只能一个人去,所以撇下了孤单的金丝鸟,叶轻飘惋惜地说道。

    “没事,等我父亲的事情完了,我一定会去找她。”笔石甚是坚定也信心百倍。

    “咚……咚……”

    笔石还在根据以往信里的情况一一跟见面后的人对应时,更云已经蹲在地上拨弄起那把惊眠来了。且他还不仅仅是单纯地瞎乱搞一通,从他指间流淌出的是悠扬而绵远的调子。

    叶轻飘他们这些不懂的就听个好听罢了,可卷堆是懂些音律的,至少他能听出这曲子并不好弹。

    就连更云都惊讶于刚刚自己的表现,不由得乍地停了下来,“我……我……”他举着双手像自己发现自己做错事般无辜又惊骇地看着伙伴们。

    “我可以作证,以前六四弹琴的时候,再好听的曲子他都觉得跟伐木声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伐木呢!”叶轻飘一说完,更云连连朝大家点头。

    “这又有什么要紧,会是好事不会也不是什么坏事!”卷堆摆摆手。

    “嗯?”更云还来不及对伙伴们的善解人意感到欣慰就收着下巴往后仰,可一时间偏就忘了脚下是可以挪动的。

    “啊?”更云的伙伴们也吃了一惊。只见一个中年女子面对着更云正一步步逼近。女子眼中含泪、黛色的两笔眉毛间都快拥出“川”字,嘴唇嗫嚅着往脸颊上收。

    这是中年的阿暮。眉眼之间比幼时多了些韵味。按理说即便她现在就扑向更云也不会产生任何现实的效果,可更云莫名就觉得他们之间是存在真实距离的。

    难得更云反应过来脚下可以逃了,却一转身就撞上了身后的树干,阿暮一着急抬手就去抓更云。

    “干嘛!”阿暮手还挨上去呢,叶轻飘已经旋身挡了过去,只闻其声的更云不明就里只当叶轻飘有危险,就着撞树的劲儿一只手往后一捞抓住叶轻飘一把甩到一旁,另一只手已朝着那个阿暮的方向一掌推去……

    结果就如同想象中的那样,极短的时间,更云发狠的力却莫名改变了走向挨着阿暮的左肩一闪而过。

    阿暮的脚步顿住了,本来叶轻飘忽然闪出就已经让她的手收住,上一刻发生的事情显然甚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愣了那么一瞬间,一直激动得颤抖的嘴唇慢慢恢复正常,她突然抬眼看着更云嘴角微微一笑,这一笑连眼角都弯了,那里有几条美丽的皱纹。

    阿暮收回笑容悠悠转身,叶轻飘他们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互相交换眼神时都不由得摊了摊双手。

    在能够完全看到阿暮背影的那一刻,周围咻地一下坠入了黑暗,大家刚刚还在其中绕得疲惫不堪的纷纷扰扰瞬间落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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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572/ 第一时间欣赏堪寻最新章节! 作者:周喃所写的《堪寻》为转载作品,堪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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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寻介绍:
肩负掣荡国使命的清冷公子寸言,四方寻父的神秘少女叶轻飘,只为“两小无嫌猜”的翩翩少年郎更云,说是为了“好玩”却处处透着古怪的三角眼卷堆,睡神级别的红衣少女苏桂,五人在桑榆城遇见并结伴而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也都心照不宣地不说不问。
但那不重要,痛快的是恣意飞扬的时光,一起见过最深情的人,经历过最凶险奇特的事,吵过最“鱼般记忆”的架……一起贼精,一起犯二……哪怕明天就会翻脸!
同一时间里或许他们在各自的空间彼此来来回回无数次擦肩,而在这同一时空里他们莽莽撞撞、并肩同行,是最好的伙伴!
与此同时,那些背后的故事也渐渐显露出来……堪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堪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堪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