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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全文阅读

作者:顾盼回眸     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txt下载     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只怕千杯不醉,故人难见

    上一次她从少年游回来,在马车上远远便看见谢阮抱着谢南宁在买糖人吃,如今又特意跑出去一趟给谢南宁买糖人,想来谢阮一定很喜欢这个小儿子吧!

    温缈感觉风沙有些迷了眼,她微微仰起头,将那不受控制快要留下的泪硬是给憋了回去。

    糖人,谢容安一定也很喜欢吃吧……

    “上次去买糖人的时候,看见六姐姐了,当时爹爹还说六姐姐也很喜欢吃糖人,可是爹爹却没有叫停六姐姐。”谢南宁嘟囔着一张嘴,似乎很不满意谢阮这个做法。

    温缈敛了敛眸,原来那天,谢阮也看见马车里的她了。

    只是他们都装作没看见对方。

    明明是父女,却形似陌生人……

    若是谢三夫人在世,看见这幅光景,一定会寒心的吧。

    见温缈有些晃神,谢南宁牵住温缈的手,不过八岁的小奶娃,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见姐姐有些不开心,拉了拉温缈的手,神秘兮兮说道。

    “姐姐、姐姐,我给你说个秘密,说完你开心些好不好。”

    温缈依着他半蹲下身子,点了点头,“那小南宁说给姐姐听听?”

    小娃娃伏在温缈耳边,低低的奶音哼道:“姐姐,那天爹爹看见你后,其实我有看见,爹爹眼睛上有泪,爹爹其实是想姐姐的,爹爹还跟南宁说,叫南宁长大了要好好保护姐姐呢!”

    小娃娃不会说谎,所说的话都是自己听到的。

    温缈沉默了一会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对谢容安看上去冷情冷意的,但背地里又会嘱托谢南宁长大后保护谢容安。

    他对谢容安这个小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温缈琢磨不透谢阮的心思,她看着软软糯糯的谢南宁,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想要再问些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你怎么来了这里?”谢阮穿着藏青的长衫,手里拿着糖人和一壶酒,全然没有记忆中那个儒雅翩翩的父亲的样子。

    温缈默了默,这才多久没见,谢阮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满身酒气,哪还有第一次见时的风雅俊秀。

    这段时间谢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谢阮走近了些,温缈还能嗅见他身上带着的轻微酒气,味道着实不好闻,温缈不由蹙眉。

    “来瞧瞧父亲和南宁。”温缈目光落在谢阮手中的酒壶上,到底没忍住,开口说道:“小酌怡情,大饮伤身。父亲还是少喝些酒为好。”

    谢阮递糖人给谢南宁的手轻微顿了顿,可因为幅度太小,并没有人看到,他继而瞥了一眼手中的酒壶,悠然一笑,“伤身伤情又如何,只怕千杯不醉,故人难见。”

    温缈听着这话,心里突然一阵不是滋味儿。

    故人是谁?

    谢容安的母亲吗?

    温缈默了默,脑海中突然想起秋水院里的那幅画,画中的女子温婉贤良、眉目淑清,是极美的样子,可惜也走在了最好的年华,甚至连自己刚出生的小女儿都来不及看上一眼。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谢阮怎么忍心背弃她?

    至少不该她还在世的时候就和她的妹妹有染……

    面对丈夫和妹妹的双重背叛,她怎么能受得了呢?

    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紧跟着传来的是谢南乔清甜的声音,“阿宁——”

    她的话音戛然而至,一双秀气的长眸在看到温缈的那一刹那悄然蹙起,但碍于谢阮在一边,她还要装作乖乖女的样子,便也不好发作,但仍然是没好气的睨了温缈一眼。

    “爹爹回来了,快进去歇歇吧,阿娘刚蒸了些花糕,您去尝尝?”说罢又要去牵谢南宁的手,“阿宁回家去,姐姐陪你看画本好不好?”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是要让温缈赶紧离开,不要打扰他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谢南宁被谢南乔牵在手里,可可爱爱的眼光却一直落在温缈身上,“六姐姐,糖……糖人,阿宁给你吃糖人儿。”

    小孩子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在谢南乔耳中却是格外刺耳难受,南宁最喜欢吃糖人了,便是她这个亲生姐姐都是不肯让的,竟然会主动给谢容安那个蠢货吃?

    这对她而言,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阿宁,回去了,乖。”纵使心中有气,但毕竟是自己亲弟弟,血脉亲情摆在那里,到底是没说什么重话,只是语气不由的拔高了一些,隐约能听出对温缈的不满。

    谢南宁却是不依,他顶着一双圆咕隆咚的大眼睛看着谢南乔,小嘴嗫嚅道:“姐姐,六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让她进去坐坐嘛!”

    谢南乔简直要气吐血,这孩子,到底谁是他亲姐?

    谢阮在一旁站着,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秦氏扭着身子从院里出来了,离开了谢家,她生活不能像从前那样大手大脚,已然拮据了不少,谢阮这些日子也不知怎得染上酒瘾,家里一股子酒味,熏得她头疼。

    如今出来,陡然一看见温缈便是一肚子的火,也不顾谢阮还在,劈头盖脸的阴阳怪气道:“哎呦,这不是谢家六姑娘吗?怎么来我们这鱼龙混杂的小巷子里来了?怎么,我们离开谢家还不够,这是不把我们一家子赶出洛阳誓不罢休啊!”

    秦氏声音没有压低,一时嚷的四邻八舍的都围了过来。

    谢阮也渐渐拢起了眉头,他低咳了两声,眼神若有似无的从谢南乔和秦氏身上飘过,最后落在了温缈身上,“容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温缈垂眸笑了笑。

    她今天来本就不是单纯的来看谢南宁的,她是来找谢南乔不痛快的。

    “姨妈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把你们赶出了谢家?不是姨妈自己主动离开的谢家吗?”小姑娘红衣鲜艳如火,明媚不可方物,此刻一双水眸牢牢的锁在秦氏身上,让秦氏颇为不自在。

    秦氏心里也是憋闷的难受,她当时怎么就头脑一热,答应了谢阮搬离谢家的做法呢?

    毕竟离开了谢家,没有了谢三老爷这个身份的谢阮根本什么就不是……

第123章 变聪明了些

    听温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秦氏也不禁有了一丝疑虑。

    话说回来,那日南乔出去的时候穿的是粉衣,回来的时候却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黄衣,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谢阮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看向谢南乔,“南乔,元宵节那日你出门时穿的衣服和你回来时穿的似乎不一样吧!”

    谢阮很少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和谢南乔说话,到底不过才十四岁的女孩,乍一听父亲语气不对劲,难免有些慌张。

    她两只绣花鞋摩梭在一起,许久才开了口,见瞒不住了,只能将一切如实说出来,“怕父亲和母亲为我担心才一直没有说出来,没想到我经此一难竟然是因为六妹妹?不过为六妹妹挡下这无妄之灾也是好的!”

    谢南乔言辞恳切,一副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样子。

    秦氏顺势搂过谢南乔的肩,嗔怪道:“你这丫头就是心善,你替人挡灾,人家可不一定对你感恩戴德啊!你说你要有个什么万一,你叫娘亲怎么办?”

    母女俩演的一出好戏,温缈听着真想拍掌叫好。

    “是吗?姐姐当真是替我挡灾了,还是此灾本就是姐姐为我带来的?”温缈面色沉下去,神情淡漠,让人瞧不透她眼底复杂的情绪。

    “这又是怎么回事?”谢阮放下手中的酒壶,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头。

    “元宵节那一日,我本不打算出门的,是有人用父亲和南宁诓骗我出了门,我当时留了一个心眼,派人悄悄跟着来送信的人,结果那个人去了一家酒楼,而酒楼上面坐着姐姐和乔家姐姐,而后又出现了歹人绑架谢家六姑娘的消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姐和乔家姐姐合伙算计我呢!”温缈没给谢南乔狡辩和反应的机会,将要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让谢南乔一时应接不暇。

    秦氏终究比谢南乔要老辣一些,,很快就反应过来,替谢南乔分辨道:“若是按你这个说法,最后中招的又怎会是我家南乔?挖坑自己跳不成?”

    温缈笑而不语,一双秋水弯弯的眸子就这样盯着谢南乔和秦氏,那笑意直达她们心底深处,让人看了心底发毛。

    “是与不是,姐姐知道。今日来的本意也只是想关怀一下姐姐,并不打算牵扯出这么多事情。至于是谁算计的谁,如今也没人受伤,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但还是要告诫姐姐一句,亏心事可不能做多了,否则指不定那一天就轮到自己了!”

    谢南乔算计她在先,可她后来也算计了回去,再说马上就要到花朝节了,没必要将事情闹大,这样于她自己的名声也有损。

    谢南乔也不是个傻的,自然能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件事她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元宵节的一场闹剧便就此揭过……

    温缈转身对着谢阮盈盈一拜,说了声“告辞”便带着菡萏离开了院子,只余下满院牡丹香被吹散在风中。

    温缈离开后,谢阮撑着石桌起身,他扫了一眼谢南乔和秦氏,指了指寝屋的方向,“我去看看南宁。”

    等谢阮进了屋,秦氏才小声的拉过谢南乔的手,“南乔,快跟阿娘说说方才谢容安说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谢南乔见瞒不过去了,她拉着秦氏的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后秦氏不禁收起了带笑的眸子,她满脸深沉的看着谢南乔,“南乔,你说真的是谢容安算计的你吗?谢容安何时有这样的心智了?”

    谢容安也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

    这些事远不是她能做出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南乔,你有没有发现谢容安和平日里大不相同了?”秦氏抚摸着女儿的手,眼神里笼着薄雾,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南乔紧跟着点了点头,“似乎——变聪明了些?”

    秦氏漠然的点了点头,她不希望谢容安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她要她一辈子做个草包!!!

    “南乔,花朝节你可一定要努力,千万不能让谢容安给比了过去,这洛郡的才女只能是我们家南乔!”秦氏眼神中都淬着寒意和恶毒。

    她一辈子都在和秦溪深比,最后秦溪深死了,她仍旧好好的活着!

    她的女儿也一定会比秦溪深的女儿厉害!

    “母亲放心,即使谢容安如今脑子变聪明了些,可这仍旧改变不了她什么都不会的草包本性啊!”谢南乔得意的扬了扬唇。

    自小,她在读四书五经的时候,谢容安在玩;她在练琴棋书画舞的时候,谢容安也只是躲在谢家长辈的怀里撒娇……

    她从小就比谢容安付出了多于百倍的努力,她没有理由输给谢容安,她也不会输给谢容安!!!

    ……

    燕京。

    墨狱。

    极长的甬道出现在眼前,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昏暗的灯光闪烁不定,四周入耳的都是鞭笞抽打和人的凄惨哀嚎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还夹杂着因建造在地下,空气难以流通带来的腐朽腥烂味儿。

    让人闻之作呕……

    黑色的鹿皮长靴伴着“哒哒哒”的声音在这座人间炼狱中突兀的响起。

    穿着紫棠色绣金丝云纹锦官服的少年接过白色的手帕擦拭着指尖残留的血迹。

    仔仔细细擦过一遍后,将帕子丢回了右使怀中。

    一直等候在牢房门前的左使识趣的打开牢门。

    “君上可有审出些什么线索?”等少年出来,左使关紧牢门,跟在少年身后问道。

    里面关着的人与蘅芜郡主的死有关,应该是凶手的同伙,前不久刚刚捕获的,可无奈他口风太严,旁人审不出来结果,只能求君上亲自出马了。

    只是瞧着君上的神色,只怕结果也很不理想。

    这桩因为涉及到蘅芜郡主,被各方广泛关注着,熙亲王妃更是数次求见君上想要了解案件的进展,只是都被君上给拒之门外了。

    昨日陛下更是亲自派人来请君上进宫,怕也是在为此事烦恼。

    也不知道洛阳那位也没有动静了……

第122章 六妹妹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见周围人是越聚越多,谢阮拿着酒壶闷了一口进嘴里,“行了,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

    谢南乔看着四周窃窃私语的邻居,也是面皮发红,她不用听就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么,无非是在说她阿娘不要礼义廉耻,和自己的姐夫勾搭在了一起,可是感情这个事,谁又能控制的住呢?

    她觉得母亲没有错!

    “阿娘,我们先进去吧!”不想被人用这样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谢南乔松开谢南宁的手,拉着秦氏先进了院子。

    谢南宁年纪小,还什么都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条巷子里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玩,但是他也不在乎,他可以和小猫小狗小蚂蚁玩……

    但是现在他有六姐姐陪着他玩,他垫着脚尖将小猪模样的糖人塞进温缈手里,眼里落了星子般闪耀,“姐姐、姐姐,我们进去吧!”

    温缈点了点头,跟着谢南宁一起进了屋。

    等他们全部进了屋,周围的嘈杂议论声不见了,一切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只依稀听见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

    温缈弯下腰,知道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谢南宁这个年纪的小孩听,将糖人儿重新塞回他手里,轻声哄道:“南宁拿着糖人先去屋里玩好不好?今天姐姐来的匆忙,没有给南宁带礼物,下次来的时候,一定买好多好多的糖人送给南宁。”

    说完又揉了揉谢南宁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脑袋。

    谢南宁望着温缈,又抬头看了一眼谢阮,最后目光又在谢南乔和秦氏身上游离了一会儿,牵着温缈裙裾晃了晃,“听六姐姐的,六姐姐记得一定要来找阿宁玩哦。”

    看见温缈点头后,谢南宁才颠颠的回了屋里,还乖巧的关上了屋门。

    谢南宁回屋后,秦氏也就不留情面了。

    她扯了扯嘴角,面上一副尖酸刻薄的笑意,“容安啊,不是我说,我们都已经搬出了谢家,也说过不会再与谢家有什么瓜葛,你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们一家人如今过得幸福美满,你眼红了不成?”

    菡萏听着这话,却是比温缈还要生气,她上前两步,正要与秦氏理论,却被温缈伸手拉到了身后。

    温缈抬起一双桃花眼微微扫了扫秦氏,目光落在秦氏腕间顿了顿,细长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镶了紫水晶的金手镯,少女唇畔若有似无得凝着一丝笑意。

    “姨妈做什么将容安想的这样坏?今日来可不是找姨妈和姐姐不痛快的,只是今日才听府中人提起姐姐元宵节那天曾被歹人掳走,因此过来慰问慰问姐姐。”敛起眸子深处的讥讽和不屑,温缈换上一副关心则乱的表情,“姐姐没事吧?”

    谢南乔面皮抖了抖,掩在宽袖下的手用力握了握,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晚发生的事,她谁也没说。

    谢容安这个时候挑起来是什么意思?

    秦氏一听温缈说这话,忍不住的冷哼两声。

    “你在胡说些什么?元宵节那天我家南乔一直和乔家大姑娘在一起,怎么可能被歹人掳走?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你也当真?莫不是盼着我的南乔出事?”

    说罢她又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看向谢阮,“老爷,容安都在拿南乔的名声说事了,你还不说两句?”

    谢阮没有抬头,她坐在庭前的小石桌上,两只手捧着酒壶,若有所思了半晌,“容安,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元宵节那天你姐姐的确是去乔家了,而且她晚上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若是真遇到了歹人,她一个小姑娘如何逃脱的?”

    谢阮在替谢南乔解释,可温缈的心里毫无波澜,并没有父亲不信自己而存在丝毫的伤心和难过。

    不仅因为谢阮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感觉不到那种不被父亲信任的伤心,更因为此刻,她隐约能够感觉到,谢阮对秦氏或者谢南乔也许也并不是什么真爱。

    谢阮对秦氏的感情更像是一种逼不得已的爱……

    就如当初她所感觉的一样,谢阮看向秦氏的眼睛里没有爱……

    谢南乔听父亲和母亲都在维护自己,顿时就有了底气,她看着温缈,嗤笑了一声,“我怎么听着的消息和六妹妹听见的不一样呢?前不久,可是有人同我说,元宵节那日被歹人抓走的可是谢家六姑娘,最可怕的是第二日那两个歹人的尸体就在城北城隍庙不远处的草丛里被发现了。”

    谢南乔说的意有所指,说完还冲着温缈嘚瑟一笑。

    原先听到那两个地痞流氓被人杀的消息,她以为是乔似然派人去做的,还特意去问过她,可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可不管怎么样,那两个地痞流氓占了她那么大的便宜,死了也是活该,她原本也没打算让他们好好活着的,如今有人出手替她解决了,再好不过了。

    一旁自顾自喝闷酒的谢阮听完谢南乔的话,总算是抬起了头,他看着谢容安,半晌才开口,“容安——”

    然而谢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温缈打断了,温缈看着谢南乔,神色淡定,没有丝毫的慌乱,继续说道:“这正是我想告诉姐姐的呢,姐姐不用那么着急往我身上泼脏水,且听听我的后话啊!”

    少女娇嫩的如初开的牡丹,一回眸一浅笑,宛如人间富贵花。

    她看着院内几个人,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那两个歹人原本不知受了谁的指示,要抓的人的确是谢家六姑娘。可是不是巧了嘛,那两个人根本就没看过我的样貌,而那日我与姐姐恰好穿着同样颜色的黄衣,那两个歹徒错把姐姐当成我给抓走了。之后听说是乔家姐姐带人去城隍庙里救下了姐姐的。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姐姐都没有和父亲还有姨妈提起过?”

    看着谢南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温缈嘴没有停,“听姐姐方才所说,那两个歹徒已经被人收拾了,这下我和姐姐可以安心了。因为我害的姐姐被连累,真的很对不起姐姐呢!”

    谢南乔听着温缈说完话,到底没忍住,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她这个六妹妹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

第124章 你是在警告本君?

    少年没有回答问题,他鹰眼暗沉,如同藏匿着深渊在其中,有暗潮翻涌变化。

    “人死了。”少年一直不说话,和左使并肩而行的右使小心回答着。

    左使面色紧跟着一凝,难怪君上脸色如此难看了。

    这人一死,线索又断了。

    他又看了右使怀里带血的帕子一眼,原先洁白的绣帕此刻已被鲜血染红一大半。

    看来君上方才是下狠手了!

    顺着蜿蜒而上的长梯,萧怀安从墨狱里走出。

    春风拂面,暖风阵阵。

    墨狱里腐朽低糜的味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新鲜空气。

    绕是萧怀安经常出入墨狱,还是有些受不了那里面的味道。

    他自墨狱出来便一言不发,回到屋里,早已有机灵的宫女准备好了净手的温水。

    萧怀安拿开了戴在左手上的皮革手套,左使、右使,连带着满屋的宫女内侍都默默低下了头。

    墨狱的人都知晓,这位阴晴不定的昭阳君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瞧见他黑皮革手套下的那只手……

    曾有个宫女不识趣的抬头看了一眼,第二日便再也没见着她的身影,据说是被挖去了双眼,做成了人彘关在墨狱的深处。

    半晌净手的水声停歇,萧怀安瞥了一眼四周,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他擦拭干净手中的水,重新戴上皮革手套,落座在屋里条案后的太师椅上。

    四方梨花木条案上摆满了公文卷宗和各种受难女子的画像,其中最右边的那一幅最为耀眼。

    皇城天子脚下,皇族宗室女竟然遇害,这让昭仁帝和那些王室宗亲的面子搁哪里?

    “洛阳那边可有派人盯着上次被掳走的那位花神娘子?”顿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又轻笑着问了一声,“上次竹林里的是谁家的姑娘?”

    右使最擅长打听这些了,立马上前几步将探听到的消息悉数说出口,“被花神教掳走的姑娘是洛阳谢家的大姑娘,与君上在竹林对上的是谢家六姑娘,然后那位少年是谢家的六公子,本是来广化寺祈福的,却不料被花神教的人给盯上了!”

    萧怀安转了转手中的檀木念珠,一颗接着一颗的佛珠从少年指间滑过,貌美英姿的少年看了一眼右使,声音疑惑不解,“谢家?”

    右使连忙补充道:“前任御史大夫就是谢家的老太爷。”

    这样一说萧怀安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他们家。”

    谢家擅长经商,谢老太爷却偏偏要带着家中几个孩子入仕,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家竟还有武功如此好的少年,这个少年……

    萧怀安默了默,出类拔萃的苗子若是不能为己所用,他倒宁愿揠苗助长,将这个初升的旭日扼杀在摇篮里!

    又想起什么来,右使急急忙忙补上,“我们派去盯着谢大姑娘的人来信禀报说的确有几个行踪诡异的人徘徊在门前,还有几次甚至潜入了谢大姑娘婆家的宅子里想要强行带走谢大姑娘,不过都被人拦下了,只是不是我们安排的人!”

    气氛一刹那绷紧,萧怀安转动手中念珠的速度越来越快,满屋的人都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着念珠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有去查是谁的人吗?”良久萧怀安才开口问道。

    右使战战兢兢的,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又要惹君上不高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了,“去查了,只是没有结果,又怕打草惊蛇耽误君上大事,没敢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萧怀安左边长眉轻轻挑起,眸子里是让人难以读懂的情绪,但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没有太过发难。

    见此时停歇下来,一直站在一旁没事汇报的左使上前两步,递了个锦盒放到萧怀安眼前,“君上,您让打造的簪子。”

    上次那位谢六姑娘遗留下来的簪子被君上拾起折成了两半,如今重铸成了一支新簪子。

    萧怀安修长的手挑开紫檀锦盒,看清里面的物件后愣怔了一小会儿,后来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他拿起躺在锦盒里的簪子,金色的簪身在春日的暖阳下折射出斑驳的光彩,小巧精致的芍药花中间点缀着一颗红宝石,芍药花瓣一层层堆云似的散开,是绝妙的上品首饰。

    萧怀安将簪子斜握在手中,上下掂了掂,又重新丢回锦盒里,“去叫工匠再改一改,这簪子斜握着手感不好,不方便扎人!”

    左使和右使俱是一惊。

    左使:“……”

    右使:“……”

    这是闹哪门?

    君上修复这支金簪是为了有朝一日再还给谢六姑娘?

    这不像君上的作风啊!

    尽管心里十万分的疑惑,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来,左使伸手合起盒盖,将装着芍药金簪的锦盒重新放进自己怀里。

    右使犹豫了半天,见自家君上心情好了些,壮着胆子开口说道:“属下还探听到,这位谢六姑娘和洛阳刺史的公子有婚约在身。”

    一语落定,满室寂静,针落可闻。

    左使暗暗瞥了一眼右使,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莫不是个傻的,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这不是诚心找君上的不痛快嘛。

    再说君上有意的明明是——

    还不等左使想完,萧怀安清清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有婚约又如何?你是在告诫本君什么吗?”

    冷到骨子里的发问声,入耳的是越转越急促的念珠碰撞声,右使额前悄然冒出一层冷汗,他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君上而已,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敢。只是将自己探查到的所有信息禀报给君上。”右使说话不自觉的带上了颤音,跟在君上身边久了,见过君上的各种手段,他知道惹君上生气的后果有多严重……

    意料之中的责问并没有到来,萧怀安抬手揉了揉头,令人窒息的念珠碰撞声停止,屋内所有人悬着的心仿佛都在此刻落下。

    “你们下去收拾收拾,再带几个得力的人,过几日启程再去一趟洛阳,这一次,人必须抓到!”

    见君上没有处罚自己,右使乐呵的跟二傻子一样,连连应是。

第125章 她也终将属于他

    庭院中,草木一新,青梅曳地。

    融融日光洒在廊庑下,将躺在太师椅上的小姑娘包裹其中,她周身泛起了金色的光晕,巴掌大的鹅蛋小脸上盖着一本书,有轻微匀称的喘息声自书下传来。

    “醒醒。”

    伴随着一道清冷温寒的声音,温缈眼前有光亮闪过,晃得她眼睛一阵冒金花。

    “哎呦喂!”温缈反手覆上眼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缓缓从躺椅上坐起身来。

    “六哥哥,你拿我书做甚?”温缈睁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牵着陆帷的袖角小声嘀咕着,小模样可爱极了。

    “你说屋里太闷,要来外面看书,这怎么看着看着还去会周公了?”陆帷握着手中的手,轻轻敲了敲温缈的头。

    春阳明媚喜人,少年红衣鲜艳惹眼,他立在微光中,荡漾了一池春水,潋滟了满目朝阳。

    温缈微微红了脸,她撇着嘴低下头,耳朵中传来不喜和菡萏偷笑的声音,只觉面皮发烫,皙白幼嫩的小手牵了牵陆帷的袍裾。

    “六哥哥,你笑话我!你偷偷说嘛,这给他们也听见了,我不要面子的吗?”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像是胀气的河豚,从骨子里生出的娇媚可人。

    “你要面子?你里子都快丢没了。”陆帷偏开头去,玉白的面上若隐若现有一层红霞。

    温缈不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却发现刚才睡觉时因为热被扯开的前襟,一直忘了整理,如今她身子微向前倾,里面穿着的主腰绰约可见……

    一时之间,温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轻轻咳了两声,“我……我接着看书了,六哥哥回屋吧!”

    从陆帷手中抽出自己方才看的书,温缈随意翻看一页,假装用心阅读来掩饰这尴尬的气氛。

    手中的书陡然被拿开,陆帷回身过来,却见小丫头鹌鹑似的将头埋进书里,耳垂洇出晕红,像是枝头熟透了的果实,等待着人去采撷。

    她乌黑的长发被拢在身前,身后露出一截修长白净的脖颈,宛如玉石般剔透晶莹,让人见了心生旖旎之情……

    情不自禁的,陆帷伸出了手……

    “六哥哥。”小姑娘清甜的嗓音在陆帷耳边响起,犹如清脆的钟鸣梵音阻止了即将入魔的佛陀。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陆帷收回了手负在身后,他长睫低垂,敛去眉目间的所有欲望,仍旧是她那个清清冷冷的六哥哥。

    “嗯?”陆帷手搭在温缈的躺椅上,弯腰凑近小姑娘耳边。

    少年的声音清冷又撩人,空谷绝音,昆山玉碎。

    温缈一直觉得陆帷的声音是好听的……

    “云胡有跟六哥哥说起过我昨日见蒋孝霖发生的事吧!”温缈面容上恢复了平静,掩在书页下的手却悄然缩紧。

    太近了……

    好在陆帷很快就起了身,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小姑娘原先紧绷的肩在他离开后放松下来。

    “你让他去监视顾匪石?”十七岁的少年郎,虽没有温缈记忆中那样狂妄狠辣,但依旧透着少年时代该有的桀骜和不羁。

    这样一个春风得意的少年,该走在人前,受万人敬仰孺慕,而不是做那个被世人唾弃辱骂的权侯。

    “六哥哥觉得有何不妥吗?”温缈从书中抬起头来,水灵灵的大眼直勾勾看着陆帷,额前有一缕碎发滑下,正正好落在少女长睫前,衬得少女如同初长成的牡丹花精,纯中带媚,美而不妖。

    陆帷以手抵唇,轻轻笑出声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存心逗着小姑娘,故意说:“顾匪石是天启的储君,你又焉知哥哥不想依附于他?”

    温缈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少女将手中的书放下,慢慢走近陆帷,唇畔浮着浅笑,“我的六哥哥志存高远,心怀天下,可不是甘做人臣的主,你说对不对呀,六哥哥?”

    少女肌肤如雪玉,此刻盈盈带笑的外表下埋着一颗精于算计、累累城府的心,陆帷是个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他怎么可能做顾匪石的附属,依附顾匪石生存?

    若陆帷真选择了拥护顾匪石,那他就不是她温缈印象中的权臣锦衣侯了!

    陆帷默了默,盯着小姑娘,许久才开嗓,“你说的对,哥哥不会依附任何人,依附他人能得到什么,与其做臣子奴颜媚骨,倒不如做王者,接受万人的吹捧和赞美!”

    “权力之巅,你愿与哥哥并肩吗?”陆帷懒懒倚在门框边,春风拂过少年张扬的发髻,那只玉白的手几乎要晃花温缈的眼。

    权力之巅,可愿并肩?

    温缈垂下头,两只手不自觉的缩紧,攥着身侧的裙摆,心底泛起一段过往的涟漪。

    曾几何时,春光艳阳、庭柳絮花下,顾匪石也曾站在细枝柳树下,对她伸出手,温柔的询问她,“绾绾,权力之巅,帝王宝座太冷,你可愿陪我一同看看这人间繁华富贵?”

    她当时回答了什么?

    大概是答应了吧!

    可是最后,那个曾经也曾对她温润如玉过的少年郎仿佛已经习惯了帝王宝座的寒冷孤寂,而他的身边也自有妙人相伴,一世相随……

    他仿佛已经忘记,年少时他曾对一名女子许下那样令人心动的诺言……

    此时此刻,温缈看着陆帷伸过来的手,心里五味杂陈,这手,她接还是不接?

    陆帷看着小姑娘逐渐冷清下来的脸,唇畔滑过一丝自嘲的弧度,正想收回自己伸出的手,谁知——

    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抓住他即将收回的手,小姑娘的手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掌心有一层薄汗沁出,和他的手掌贴在一起时,有着一丝别样的温热。

    鬼使神差的,陆帷反手紧紧握住小姑娘的手,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般。

    一种从未有过的拥有感满上少年心头……

    这一刻,她答应了他,她也终将属于他……

    “我愿意,我愿意陪着六哥哥!”小姑娘说话声音斩钉截铁,让人感觉只要她相信你,愿意对你笑一笑,你就会无穷的力量。

    温缈不知道自己怎么克服了内心的害怕,选择再去相信一个人,或许是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相信陆帷”吧!

第126章 姐夫南下归来,还带了个美娇娘?

    突然,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温缈吓的一抖,赶紧将手从陆帷手中抽出。

    柔软的小手如同顺滑的鱼儿从自己手中溜走,陆帷眉间不经意敛起一丝怒容,眼神扫向院门口的方向。

    不喜看着走进来的云胡不禁咧嘴笑了笑,一向都是他办错事挨骂,如今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云胡挨骂了。

    云胡仍旧是一袭黑衣装扮,他看着温缈和陆帷抱拳作揖,“公子,六姑娘。”

    陆帷看着自己如今空荡荡的手,心里没来由的不痛快,他看着云胡闷声,“什么事?”

    云胡还不知道自己打扰了自家主子的好事,只顾着跟温缈汇报着,“六姑娘,范公子他们进城了,如今范公子先去了刺史府述职,想来过一会就要回范家了。”

    温缈眸子一亮,两只手紧紧的合在一起,一副高兴并势在必得的模样,依稀回到了昔年温三姑娘最名贵矜华的时候,“六哥哥,你将云胡和不喜暂且借我用用呗?”

    陆帷见小姑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俊不禁,对云胡的怨气顿时消了大半,“好。不用哥哥陪你一起去的吗?”

    温缈摇了摇头,陆帷如今的身份还不能够太过张扬,固然陆帷在她会更有底气。

    “六哥哥放心啦,我不会让自己被欺负的,再说不是有云胡和不喜保护我嘛,不会有事的!”小姑娘咧嘴笑的开心,陆帷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得随着她的心意去了。

    “哥哥等你回来。”说罢,他又扭头看向云胡和不喜,“你们两个照顾好六姑娘,她若是受欺负了,你们两个知道是什么下场吧!”

    陆帷转了转手腕,威胁恐吓之意自不用说,云胡和不喜只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

    出了春山院大概两三步,温缈就停下了脚步,她看着身旁的菡萏,低声吩咐道:“你去梧桐街的沈家请沈大公子去一趟范家,就说我大姐姐受欺负了,叫他尽快赶过来。对了,在这之前,你先回一趟秋水院,叫青芜去问大伯母要一份大姐姐的嫁妆单子,再把范家的聘礼清点好。大伯母若是问起为什么,你就说我有要紧事,等回来再与她细说。”

    之所以不告诉谢家长辈这件事,主要是怕他们知道了直接抄家伙去范家揍人了,这样的话,反而不利于大姐姐和离,倒不如她悄无声息的去范家解决了这件事,反正范文宣再也配不上她大姐姐,倒不如趁早和离,谁也不耽误谁。

    菡萏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觉得姑娘做的决断都是对的,她只要跟着办就行。

    等温缈赶到范家的时候,范家门口早已被左邻右舍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个对着门内指指点点,温缈将马车停在不远处,自己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这老范家今日是怎么了,都围着做什么?”一个姗姗来迟,不了解事情经过的大婶戳了戳身边的大娘。

    “你来的迟,没看到,老范家那小子不是去南边办事了嘛,这如今带回来了一个女子,范家媳妇正搁屋里闹呢!”大娘朝院内指了指,压低了声音,“你没看到,范家小子带回来的那个女子,长的是一脸的狐媚相,一看就不是个旺夫的!”

    “我听说范家那小子当初娶妻时可是说了,在世绝不纳妾的。如今这才不过两年,就把持不住了?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世上哪有男人不偷腥的?”大婶听完事情经过,不由嗤之以鼻。

    “可怜那范家媳妇了,未出阁前可是谢家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大姑娘,这嫁到范家,一天到晚竟被那刘老婆子磋磨,如今丈夫还带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岂不是要气死人?果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大婶叹了口气,可终究是别家的事,她们这些人也不好插手。

    “也不知道这事谢家人知不知道,该来个人帮着些大姑娘的。”大娘张头往人群外看了一眼,却见人群外有一个女子正款步走过来。

    大娘眼尖,立马认出了那是谁,捣了捣大婶的手肘,继续说道,“你瞧,那不是谢家六姑娘吗?”

    大娘声音虽小,周围的人却多多少少都听见了,他们都扭过头去看那正走过来的女子。

    一张好看到极致的鹅蛋小脸还略显稚气未脱,桃花眼中潋滟着风情与天真,是个极美的女子,她穿着嫣红的罗襦裙,上面用银线绣满大朵山茶花,行动处扶风弱柳,春花漫野。

    她手中执一柄绣花鸟轻纱绢扇,轻巧的踏过门槛,走进了范家院子。

    院子里气氛紧张,范文宣将姚青娇紧紧护在身后,刘氏也在一旁指指点点,站在三人对面的大姐姐显得十分孤立无援。

    虽未走近,但温缈可以清晰的看到谢容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两肩也在轻微耸动,是气急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听说姐夫南下归来,特意来看看姐夫,这怎么还带回了个娇娘子?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啊?”三两步的功夫,温缈越过过道走廊,来到正屋的廊庑下,她熟稔的牵过谢容簌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不仅是范文宣他们惊讶,谢容簌也是吃了一惊。

    六妹妹怎么来的这样快?

    她敛了敛眼眶中快要流下的泪,正准备开口,温缈却紧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纵有万语千言,谢容簌也只是憋在了心底。

    姚青娇从范文宣身后探出头来,瞧着温缈的眼神透着几分敌意,但很快那抹敌意就被她敛起来,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她轻轻蹲身福了一礼,看着温缈,娇声说道:“小女子姓姚。

    “姚啊。”温缈檀口轻启,幽幽的重复了一遍姚青娇的姓氏,“呵,那让我猜猜,姐夫将姚娘子带回府,定然是见姚娘子孤苦伶仃,想带回来在府中谋个差事,亦或是姐夫要替自己的诗书好友和姚娘子做个媒?”

    小姑娘清纯可爱,眉眼间都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第127章 没来由的玷污了这个词儿

    但姚青娇总觉得她的话听起来软绵绵的,其实攻击力实强,她略略沉下眉眼,一副惆怅满怀的样子,像是温缈要吃了她一般,下一刻便潸然泪下,哽咽着说道:“我……我同范公子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如今我腹中又有了公子骨血,万望夫人怜惜,允我与公子做个妾。夫人成亲多年,膝下仍旧无子,如今添个孩子叫夫人娘亲,不好吗?”

    姚青娇下意识的觉得挡在这位范夫人面前的少女不好惹,所以她并打算与温缈多说什么,而是越过温缈,用委屈到垂泪的大眼睛看向温缈身后的谢容簌。

    擒贼先擒王。

    只要击垮了谢容簌,一切都好办了不是吗?

    温缈眯了眯眼,这个姚青娇说话处处绵里藏针,是个狠角色啊!

    杀人最好的办法是诛心,姚青娇的一番话恰恰好击中谢容簌心底最重要的两个地方。

    一是夫君,二是子嗣,这两样最重要的东西如今是另一个女人在享用,便是再怎么坚强,也一时之间难以捱过这个坎儿的。

    果然,握着谢容簌手的温缈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谢容簌的手在发抖,她知道范文宣带回这个女子是想纳她为妾,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早已暗通曲款,甚……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女子说话的声线都带上了轻微的颤音,她看着同床共枕两年的枕边人,泪意蓄满,却迟迟不肯轻易滚落下来,“夫……夫君,范文宣,她……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谢容簌看着姚青娇的腹部,不肯相信的问着范文宣。

    面对谢容簌的质疑,范文宣挡在了姚青娇的面前,他欲去抓谢容簌的手,轻声解释道:“簌娘,青娇不过是做个妾室,你身为范家主母该大度一些的!”

    谢容簌躲开范文宣要牵自己的手。

    那双手曾为她描眉画黛,也曾与她十指相扣,可如今只是让她觉得恶心。

    温缈看出谢容簌对范文宣的反感,不由蹙眉拦下范文宣伸过来的手,她语气清冷,嘲讽的姿态不加掩饰,“哼,夫妻之实?呸,你们走过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吗?就担‘夫妻’二字,没来由玷污这个词儿,你们这叫‘珠——胎——暗——结’,懂?”

    温缈骨子里终究匿着一丝少年时代的桀骜,不似谢容簌那般柔弱,又或许是旁观者清,她一口气将谢容簌的心里话全部讲了出来。

    此话一出口,屋外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其中大多数都在指摘范文宣和姚青娇的不知廉耻和不讲道义。

    范文宣是要面子的读书人,听了这话如何能忍,当下便对温缈大声呵斥道:“我与你姐姐的事,你插什么嘴?识相的就退下去,别还没嫁人,就落了个牙尖嘴利的名声?”

    他声音洪大,说话难听。

    藏在暗处的不喜哪里能忍?抄起腰间的佩剑就要上去揍范文宣。

    云胡比他有理智,急忙拽住他,“你要去哪里?”

    不喜指了指范文宣,“就这咱们还不出手?他都那样大声吼六姑娘了,还袖手旁观?我们家公子别说吼了,就是说话大点声都怕吓到六姑娘。主子放在掌心都怕摔了的人,怎么能被这种宵小之辈吼叫?他也配?”

    “话是这样说,但六姑娘来之前就提醒我们了,叫我们躲在暗处,听见她的命令行事,如今六姑娘还什么都没说,此刻出去万一打乱了六姑娘的计划怎么办?”云胡比不喜要老成稳重些,他一手将不喜拉回来,“你且再看看。”

    不喜听云胡一通分析,虽然不是很懂,但他感觉云胡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也就停下了动作,重新回到了云胡身边安静下来。

    院中,谢容簌听见范文宣对温缈说的话后,心里积攒的怨气终于被激发,她放开温缈的手,走到范文宣身边,脊背挺直,不卑不亢,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愤怒。

    “范文宣,你如何说我都可以,只是,我谢容簌的妹妹,容不得你乱嚼舌根?今日之事,本就是你对我不起在先,便是对簿公堂,也是你理亏!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妹妹大喊大叫?亏你也是一个读书人,干出这种不入流的事,不仅不感到羞愧难当,连容人的雅量都没有!”

    这话已然是很难听了!

    就连温缈都有些吃惊,大姐姐这是下定决心不要这段姻缘了?

    如此也好……

    被谢容簌一通训斥让范文宣有些挂不住,然而还不等范文宣说些什么,刘氏就已经扯着嗓子开口维护儿子了,“这便是你们谢家的教养,当着婆母的面直呼夫君名讳,可有半点妻为夫纲?”

    刘氏停了会儿,似是觉得还不够解气,她又继续嚷道:“再说了,是你自己肚子不争气,不下蛋的母鸡还要占着窝不成?等姚娘生下了文宣长子,就该赏你一封休书了。”

    刘氏得意洋洋的笑了,她欣赏着谢容簌面容上一闪而过的错愕,笑的合不拢嘴,看着姚青娇的肚子喜不自胜,她马上就可以抱孙子了!

    “母亲,夫君,青娇自知出身不好,做个妾服侍夫君和姐姐便好,如何敢肖想正妻之位?姐姐,你快与夫君母亲赔个不是。”姚青娇适时的出声维持她懂事乖巧的模样,她越是如此便越是衬的此时在气头上的谢容簌不近人情了!

    谢容簌冷笑的捂了捂脸,她嫁的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谢容簌伸出手指,那莹白玉润的指尖在发颤,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恼怒,“范文宣,你当真……要休我?为她?”

    她再也不爱面前的男人,可她自小玉食锦衣,虽然平日里性子柔弱,但骨子里也是有着大家闺秀的傲气,她不能接受的是被这样一个女人比下去……

    范文宣勾了勾唇,对于这个结发妻子,他心里是怜惜的,也想要给她应有的体面,可方才她所说的那一番话实在令他心寒,她既然如此护着自己的妹妹,那不如就放她回去和她们团聚……

第128章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簌娘,范家不能没后!我也每夜幸勤耕种了,只是你肚子实在不争气,我与青娇不过一夜情缘就有了,终究是你我有缘无分吧!”

    温缈垂眸冷笑不语,范文宣这话说的漂亮,全然没有反思自己的意思,而将一切都推到没有子嗣一事上,没有子嗣就一定是她大姐姐的错吗?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却都怪在女子身上,范文宣又如何知晓姚青娇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呢?

    本不过随意一想,可这个念头却在温缈心底生根发芽,这姚青娇肚子里的孩子真是范文宣的吗?

    有没有可能……

    谢容簌这下算是完完全全看透了范文宣的真面目,她颦眉厉声。

    “好一个有缘无分,当初你范家恬不知耻上门求亲时说的话可还记得了?‘范某倾心姑娘,愿与姑娘良缘永结,同心同德,共谱佳偶天成!’范文宣啊,这些可都是当初你信誓旦旦说的话,允诺的是你,背弃它的也是你,你可还要脸?”

    回想起曾经,范文宣眸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们之间的情缘,本就是他偷来的,偷来的又怎会用的安心?

    如今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曾经或许也是佳偶天成,可现在只能做怨侣了……

    范文宣气势有些颓下去,他喃喃道:“今时不同往昔……”

    谢容簌仰头笑了笑,不知是解脱还是烦闷,她想起这两年的种种,纤长的手紧紧攥起,是一时冲动也是蓄谋已久,她拔高了音量,对范文宣大声喝道:“也好,你范家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恶心、肮脏、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你现在就去,你去写休书!范文宣,你去写啊——”

    少女说话间早已泪流满面,她推搡着范文宣进书房去写休书,积攒在心口的不满一朝全部宣泄出去,整个人如释重负的轻松。

    温缈定定看着谢容簌的背影,良久还是开口,“大姐姐,你可想好了?无论范文宣日后官至几品,如何显耀风光,你都不后悔?”

    她怕谢容簌一时脑热,所以她问了这一遍,若是谢容簌还执意离开,那她才能安心做事。

    “绝不!绝不后悔,绝不回头!”谢容簌面容上梨花带雨,可是嗓音又是异常的坚定,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未曾有过的勇气了!

    温缈弯唇笑了笑,不是一时之气就好,她现在可以大展身手了,欺负她的家人,焉能让他们好过?

    温缈三两步上前,她看着门外围的水泄不通都快要挤进院子里的左邻右舍,清了清嗓子,声音褪去清甜,多了几分凛冽的杀伐果断,“各位今日在场的,烦请为我大姐姐做个见证。今日不是他范文宣休妻,而是我大姐姐休——夫!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若无情我便休,这世上又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成!

    然而这话听在范家人耳中却是奇耻大辱,古来都是夫休妻,哪有妻休夫一说,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刘氏自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沦为洛阳城的笑柄,她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谢容簌,“休夫?谢容簌你敢?你个小贱蹄子——”

    刘氏话还没骂完,有外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提醒着,“刘婆子,如今这可不是你儿媳妇了,是谢家的大姑娘,你也敢打?”

    “我……我……”刘氏犹豫的结巴了一会儿,才又强撑着气势开了口,“我怎么打不得?我儿子是有身份的,他谢家不过是不入流的商贾之家罢了。我今日就是打了,又能怎么样?”

    刘氏作势就要扬起巴掌,温缈上前拦下她的手,眸中阴沉灰暗,这老婆子是活腻歪了吗?

    “刘氏,自重!”温缈忍着心底反手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努力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只要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出来,小姑娘此刻心情十分不快。

    周围的人见状,立马纷纷开口劝道:“刘氏啊,别怪我多嘴,这事闹开了,对文宣的前途没好处,再说也为你新儿媳肚里的孩子积点功德吧!”

    听人这么一说,刘氏“嘁”了一声,从温缈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眼姚青娇的肚子,“今天我看在我未来孙子的面上,饶了你这个贱蹄子!回去等着我们文宣的休书吧!”

    她一口一个“小贱蹄子”的从口里蹦出来,温缈实在忍不住了,强忍着的怒气眼看就要迸发出来,谁知范家的门前,一道清冷而又带着威仪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范老夫人,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呀!你该为你刚才的言语和谢大姑娘道歉!”少年穿着牙白的锦袍,腰间勒三尺鎏金腰带,上面悬挂着玉佩香囊等贵重物品。

    他眉眼清秀,只是平常一贯笑弯的眼睛此刻却敛着显而易见的怒容。

    温缈回眸看过去,两眼放光一般,表哥总算来了,温缈又偷偷看了一眼谢容簌。

    眼角悬着泪的女子再看到沈贺的一刹那仿佛心跳都停了一拍,他怎么会来?为什么每次自己最狼狈的样子都要被他看到?

    菡萏穿过人群,硬生生挤到了温缈身边,她挡在温缈面前,生怕温缈被人欺负了,而一只手从袖子里取出什么物什悄悄递给了温缈。

    刘氏看着门前这个不速之客也是傻了眼,盯着沈贺看了半晌,又瞧了一眼谢容簌,恍然大悟道:“你又算哪根葱?不会是谢容簌的姘头吧?我说她怎么如此轻而易举就答应离开我儿子了,原来是早就和别人暗通曲款了,只怕这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吧。”

    刘氏说话阴阳怪气的,谢容簌正准备开口争辩,沈贺却走了进来,他拦在谢容簌身前,先她一步开口,“沈贺名不经传,范老夫人没听说过,正常!但是得罪了我,可就是得罪了整个皇商沈家!”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瞬间明了了少年的身份,正是皇商沈家的大公子沈贺。

    范文宣眼神在谢容簌和沈贺之间飘忽不定,眸子里是异样的情绪,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又搅和在了一起,心头顿时一阵不是滋味儿。

    →

    六一儿童节快乐

第129章 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姚青娇也将目光重新落在了谢容簌身上,心中暗暗想到,这位范夫人可真是好福气,竟有皇商沈家的大公子相护,也不知她是那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一次次都有那样好的男人喜欢。

    姚青娇再一次红了眼……

    见众人无动于衷,沈贺不紧不慢接着开口,“而得罪了沈家,抚远大将军又怎么可能不替爱妻母家出气呢?”

    沈贺清楚的明白,商贾之家哪怕是皇商,也终究是商,比不得官来的势大,更别说是手握重兵的武将了。

    果然,范文宣默了默,抚远大将军温承毅手握兵权,替天启南征北战,这样一个人物,别说是他,连周刺史乃至韩指挥使都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母亲,停下吧,让她们走!”范文宣无奈敛眉笑了笑,偷来的东西也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走?范公子以为此事就这般了了?”沈贺睨了一眼范文宣,眼神中流露出鄙夷的目光,他当初是眼瞎吗?竟然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还把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沈贺,你待如何?”沈贺的咄咄相逼彻底惹恼了范文宣,他抬眼看着沈贺,一双眼微微泛着猩红,面色十分难看。

    “我待如何?”沈贺轻轻冷笑了一声,他双手负在身后,将身后的谢容簌挡的严严实实,目光落在刘氏身上,“范老夫人,你不该倚老卖老,为老不尊吧?方才你对谢大姑娘说出那样的话,难道不该欠谢大姑娘一句道歉吗?”

    少年嗓音清润,听的刘氏却是十万分难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轻笑,“要我给她道歉?门都没有!”

    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舍了一把老脸给一个小辈道歉,更何况对方曾经还是她的儿媳妇!

    谢容簌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背影,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还是止住了,她伸手牵了牵沈贺的袖角,知道刘氏是不会道歉的,“算了,沈公子,这种人的道歉,我听了恶心,平白脏了我的耳。”

    沈贺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他抿了抿唇,却始终不见一丝笑意在脸上,他以为她过得很幸福,所以他躲在远处,不去接近、不去打扰!

    可是,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那他没必要再如此,就像他回答谢六姑娘的那样。

    千夫所指,我亦独往!

    “沈公子,烦请你先将我大姐姐扶回马车,我再与他们母子唠唠。”温缈见差不多了,适时的插嘴说话,她推了推谢容簌和沈贺,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被推搡着离开范家院子的两个人俱是担心的喊了声:

    “六姑娘——”

    “六妹妹——”

    温缈瞧着他们这般有默契,忍不住偷偷笑了笑,可她抬头时又恢复了严肃端庄的模样,“你们放心啦,这里人这么多,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见温缈如此执着,谢容簌点了点头,跟着沈贺离开了范家。

    她一步步走的艰难,她没想到事情的最后,还是和离的下场……

    可是,她真的再也受不了在范家的日子了,那种压在嗓子眼里的窒息感,她再也不想重新体会一遍了!

    范文宣盯着谢容簌和沈贺携同离去的背影,没来由的烦躁,他们般配到让自己嫉妒……

    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温缈时,却是充满了恶意,嗤笑着调侃道:“怎么?你还不走?莫不是也想自荐枕席,与我做个妾!”

    温缈知道他如今是恼羞成怒了,嘴里没一句好话,也不与他生气,只是轻声啐了一口,“呸,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姚青娇听着温缈的话,心里来气,她上前两步拽了拽范文宣的衣袖,“夫君,她骂你是狗!”

    范文宣顿时面色更加不好了,他扯过被姚青娇拽着的袖角,横眉冷对,“我是听不出来吗?要你多此一举的!”

    姚青娇被吓的一懵,往后缩了缩没再说话。

    温缈乐的看这副好戏,故意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道:“什么狗不狗的,这可不是我要说的话,是你自己误会了我的意思!”

    姚青娇抬眼看了看温缈,气的撇了撇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霸道不好惹的女子?

    温缈没管他们怎么看自己,往暗处瞥了一眼,小声哼道:“云胡、不喜。”

    云胡和不喜得到召唤,立刻从暗处飞身掠出,光明正大的站在了温缈身旁,左右各站一个,手都握在剑柄上,好似温缈对面是有什么豺狼虎豹一样。

    “六姑娘。”云胡率先开口,询问着温缈他们应该做些什么。

    温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看着范文宣和刘氏盈盈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份单子递给云胡,“这是我大姐姐的嫁妆单子,你们去屋里找,一件件给我对上,找不齐的,叫他范家砸锅卖铁也得给我补上!补不上——”

    温缈唇畔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云胡从她手中接过帖子后,温缈空下来的手卷了卷垂在身前的漆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恨的话,“补不上我就拆了你范家的门、拆了你范家的墙、拆了你范家的屋子来补!”

    ”谢容安,你敢!”范文宣如何还能继续忍下去,他上前正准备教训温缈,却被不喜拿剑挡开,“你手脚给我放干净些!不然,我的剑可不留情!”

    范文宣终究是一届文人,自然知道自己跟这些舞刀弄枪的莽夫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后退了两步,语气却仍旧没有和缓下来,“谢容安,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谢家一定要撕破脸皮?”最后一句话范文宣压低了声音,似是生怕院外的邻居们听到。

    温缈轻蔑一笑,“撕破脸皮?范文宣,你有脸吗?我拿我谢家的东西,与你何干?当年我大姐姐嫁你,十里红妆羡煞多少人?如今我大姐姐与你和离,这些嫁妆还拿不回去了不成?”

    “云胡,你带着菡萏进去找东西!给我一件一件的找!”温缈微微眼神示意了下身边的菡萏和云胡,两人明白温缈的意思,转身就进了屋,

第130章 与十里红妆相媲美的聘礼

    刘氏自不能容许别人在自己的家里撒野,她撇开范文宣上前就要来抓温缈,可不喜这次也没再开玩笑,手中利剑出鞘,堪堪划过刘氏的手,吓的刘氏急忙缩回手来,嘴里直哆嗦着,“你……你……疯了,竟然在我家中同我动刀动枪!”

    温缈挑眉莞尔一笑,“动刀动枪?你若再拦着,我要你项上人头信不信?”

    刘氏此时也慌张起来了,她两只手无措的绞在一起,一张老脸上青白交加,谢容簌的嫁妆她其实动了!

    真不怪她动了贪恋,只是谢家给的嫁妆实在太丰厚了,很难让人不心动的。

    温缈倚在范家的廊柱上,轻轻摇开折扇挡了挡渗进来的春阳,她余光欣赏着范家几个人惨绿的脸,调侃的故意说道:“姚,哦不,范夫人不进去坐着歇一歇吗?这可是你们范家好不容易求来的宝贝孙子,可不得好好护着。要是有了个意外,可别赖我身上来!”

    半靠在廊柱上的小姑娘不过豆蔻年华,笑起来时两靥有着浅浅的梨涡,仿若九天落人间的仙女,而在范家人的眼中,温缈却又似是地狱而来的恶鬼,一步步算无遗策,总是自信的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温缈透过绢扇看着柔柔的光晕,眸子里想着的却是前世种种画面,她前世没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不仅是因为顾匪石从未碰过她,更因为她寒气入体,终身不得受孕……

    寒气入体!

    温缈苦笑的咧了咧嘴,那位顾匪石最爱的贵妃娘娘在她面前失足跌倒,没了孩子,顾匪石就罚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

    她侥幸捡回一条命,可却也再没了做母亲的权力,明明那时她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永巷贱奴,可是那个女人就是不肯饶过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做赌,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前世今生,温缈都百思不得其解……

    谢容簌的嫁妆还未清点完,门口那边又吵闹起来,很快围在门前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几个健壮的小厮抬着些红木箱子进来。

    为首的小厮示令,几个箱子被重重落在范家院子里。

    “六姑娘,这是大夫人命小人抬过来的,说是大小姐的聘礼,叫六姑娘同范家清点好就还回去,顺便再叫小人几个帮六姑娘将大姑娘的嫁妆搬回去,外面有五六两马车在候着呢,若是一趟回不去就再来几趟!”

    温缈收起折扇,打量了几下院中的几个红木箱子,摇头笑了笑,这聘礼和谢家的嫁妆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不堪做比!

    “大伯母如何知晓了这件事!”温缈开口问道,她并没有跟周氏说谢容簌要和离的事,周氏如何知道的,是谁报的信?

    小厮没有回话,倒是在里面听到声响的菡萏跑了出来在温缈耳边嘀咕道,“是云珠姐姐回去跟大夫人说的,云珠姐姐本是去外面采买东西,回来时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泻不通,她略一打听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不就回去跟大夫人说了嘛!”

    也不管范家人还在场,温缈又问,“大伯母有说些什么其他的吗?可有怪我没有事先告知她,擅自做主了?”

    菡萏立刻摇了摇头,“没有。大夫人说姑娘这事办的漂亮,回去要好好赏姑娘呢!”说完菡萏又故意拔高了声音,声音逐渐讥讽起来,“大夫人还说,有些人啊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当初昏了头、瞎了眼才将清清白白的女儿丢进这狼窝来!”

    温缈笑的不加掩饰……

    而此时院外早已炸开了锅,“这范家的聘礼未免也太磕碜了些,谢大姑娘十里红妆,不求他范家能做到门当户对,但也不能寒碜到这地步吧,这跟我们寻常百姓家娶亲的聘礼有什么区别?”

    “你不知道的是,这刘婆子还一天到晚的吹嘘他家的聘礼有多好,我原以为谢家是多赚大发了呢,这如今看来,谢家是赔了女儿又破了财……”

    “这范家小子还是个当官的呢,都说当官的都贼能敛财,我不信范家出不起像样的聘礼!”

    “最关键的是那刘婆子有个那样好的儿媳还不懂的珍惜,若是我儿能有那样好的福运,我能给人供起来……”

    门外的声音夸张带着调侃,一字不落的进了刘氏的耳中。

    刘氏面皮发抖,他奈何不了温缈,只能指着那些看热闹的左邻右舍斥道:“你们懂什么,我儿虽然为官,但可是两袖清风的好官,从哪敛财来给她谢家做聘礼,再说了,他们谢家也不缺这些聘礼,何必来这假一套,主要是心意!”

    刘氏说的那叫一个一本正经,温缈大笑出声,“我谢家不缺这些,便是你们给这么磕碜聘礼的理由?也是我大姐姐心善,不忍太过为难你们,若是换做我,这点东西就想求娶,做梦吧!没个可以与十里红妆相媲美的聘礼,你凭什么求娶别人放在掌心疼了十多年的姑娘?心意?范文宣你扪心自问,你的心意值几个钱?”

    温缈满脸的不屑,当年顾匪石求娶她,无论情意是真是假,到底给了她应有的体面,也是用着和她嫁妆相当的聘礼将她风风光光迎进东宫的!

    温缈话音刚落地,云胡从屋里走了出来,高声唱和道:“大姑娘的嫁妆里少了一张紫貂皮……”

    刘氏面色一变,那张紫貂皮,她去岁拿去做了一件大氅。

    云胡接着道:“少了一对龙凤描金镯……”

    刘氏骇然,这对龙凤镯被她做人情送给了娘家侄女。

    “少了一柄玉如意……”

    这玉如意去年走亲访友的时候送给了周刺史他们家做随礼。

    “……”

    云胡一下念了一串名字出来,温缈边听边在心里记着,等云胡念完了,温缈折扇轻轻摇开,半遮住面颊,巧笑倩兮,“我估摸算了一下,这些东西折合成真金白银一共是十万两白银,你们看怎么还?”

    听完温缈报出的价格,刘氏和范文宣脸一下垮了下去,连带着姚青娇都惊讶的张开了嘴。

    十万两白银,给他们卖了也补不回来呀!

    →

    晚安

第131章 真的门都没有了哦

    “怎么可能那么多银子,不过才那么几件东西!”刘氏目光短浅,也看不出什么是好东西什么是坏东西,自然不清楚那些她随手拿走的东西会那样贵重。

    范文宣就不一样了,他素来出入各种雅集宴会,也见过不少珍贵珠宝古玩,他清楚的明白,谢家给谢容簌准备的嫁妆都是些贵重物品,有些甚至是世间少有的珍贵宝物。

    那些东西的的确确值十万两白银。

    可是……

    他又怎么会拿出十万两白银来还给谢家?他又不傻!

    “谁知道你有没有坐地起价,东西是你们的,价格也是你们定的,难不成就让夫君和母亲做了冤大头不成?”姚青娇可不想自己刚嫁过来就落得个什么都没有的下场。

    “再说了,夫君是个清官,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钱,你这样做是想要逼死谁?”姚青娇一声接着一声的控诉着,好似温缈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温缈冷冷的低笑几声,什么时候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变成了伤天害理的事?

    “既然如此,看在你与我大姐姐也算夫妻一场的份儿上,也不需要你们还那么多钱了,这样,明日你们送五万两银子去我家,这样你们偷偷挪用我大姐姐嫁妆的事便一笔勾销了。否则我会让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你们范家是多么的可耻,动用女子的嫁妆,一定会让范大人的名声扫地的吧!”

    一时之间,满庭寂静。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男人动了女子的嫁妆,即便世人明面上不会说些什么,暗地里也会戳着脊梁骨来耻笑的。

    范文宣思虑了半晌,“行,谢容安,你非要将事情做绝,便依你!明日就会将钱送至你谢家。自此以后,两不相欠!”

    纵然舍不得那五万两白银,可是和自己的名声相比较,也只能忍割舍了。

    得到答复的温缈满意一笑,能轻而易举的拿出五万两白银还说是清官,范文宣敛财的本事可不小啊!

    这样的人,前世竟然位居相位,还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若我没记错的话,范大人虽在周刺史底下办事,但每月的俸禄应该也不是很多,如今五万两竟然说拿就拿,想必是另有什么生财之路吧!”温缈没有压低说话的声音,反而还故意拔高了音量,好叫围在院外的百姓都能听得见。

    “刘婆子穷好面子,花钱那叫一个大手大脚,他们范家哪有什么生财之道,怕是从哪里贪来的吧!”

    “这种人当了官,苦的还是咱们这些老百姓,同他们住在一条巷子里真晦气!”先前的大娘满是嫌弃的啐了一口。

    “谁说不是呢,张大婶,你家小子和范家小子走得近,赶紧回去提醒他一下,和这种人走近了,别惹了一身骚!”

    ……

    门外议论声不断,听的刘氏脑袋疼,恨不得拿扫帚给这些爱嚼舌根的妇人全部赶出去!

    不一会儿,云胡从屋内走出来,他对着温缈轻轻作了一揖,“姑娘,嫁妆搬得差不多了。”

    温缈点了点头,也懒得在这地方多待,正准备带着云胡他们回去,却见云珠跟着大伯母身边的嬷嬷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嬷嬷怎么过来了?可是大伯母有什么要吩咐的?”温缈上前几步,迎了迎嬷嬷,对于谢家长辈身边伺候的人,她一向是很尊重的。

    “六姑娘。”嬷嬷对温缈自是客客气气的,可当她目光扫至范家人身上时却立刻变了脸色,“大夫人让老奴来跟六姑娘说一声,大姑娘的这些嫁妆没必要抬回谢家了,省的大姑娘以后看了心烦。”

    温缈默了默问道:“那依大伯母的意思是?”

    嬷嬷看了眼不断抬出去的嫁妆,轻轻咳了一声,“大夫人和老夫人的意思是将这些东西都捐出去,接济那些贫苦人家,也算是为大姑娘积福累运了!”

    温缈听完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也是了,容安听大伯母和祖母的安排,既然嬷嬷也来了,这里还有些事就劳烦嬷嬷帮我看着些了,我去瞧瞧大姐姐。”

    温缈对着嬷嬷虚福了一礼,就带着云胡他们离开了范家,在路过范家大门的时候,小姑娘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刘氏不久前说过的话:

    ——要我给她道歉,门都没有!

    温缈眯了眯眼,桃花眼中涌现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她转身回眸,对着刘氏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瞧着这门不错,我允你们少还了五万两白银,收你们一个门不过分吧?”

    说罢也不管范家人是何反应,兀自吩咐着不喜,“把这门给我拆了。”

    刘氏刚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她迈着蹒跚的脚步正要来阻止,谁知还没走过来,不喜已经抽出剑鞘中的剑,一道冷光在众人面前闪过,清晰可见的,范家的大门出现了一道裂缝,随后整个门一分为二。

    那一剑的威力,饶是温缈也是暗暗吃了一惊,不喜不过是陆帷身边的侍卫,武功却已然这么厉害,那陆帷的武功到底有多骇人?

    温缈咽了咽口水,她前世那样欺负陆帷,陆帷竟然没有了结她,可真是她命大啊!

    刘氏看着裂成两半的门,心也不禁凉了一大半,这……

    这也欺人太甚了!

    从前谢家这位六姑娘虽然顽劣,但到底不似如今这般猖狂,从前她是没头脑的仗着家中长辈宠爱四处撒泼,如今是步步为营的下着一盘棋……

    这变化也太大了些吧!

    温缈欣赏着刘氏脸上的复杂情绪,面上的笑意愈来愈深,她两只手老老实实的负在身后,看着刘氏,嗓音清润绵软,好似邻家来串门的小姑娘,一字一顿接着说道:

    “范老夫人,这下……真的门都没有了哦!”

    刘氏气的胸腔不禁剧烈起伏起来,一口气没缓过来,竟身子一晃,往后倒了去。

    温缈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同情,太浪费感情了……

    少女回身,彻底迈出了范家的门槛,这下她们谢家算是彻彻底底和范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132章 我只要一个你

    而她,也可以好好撮合表哥和大姐姐的事了……

    若是表哥能够迎娶大姐姐,那聘礼一定会很丰厚,大姐姐会有足够的风光和体面,外祖母最是和蔼可亲,相信她也一定会很喜欢大姐姐的!

    若是大姐姐和表哥在一起了,那她也就有理由去沈家了,去沈家看看外祖母。

    温缈的外祖母……

    想着想着,温缈抬手勾了勾眼角,明明都答应了六哥哥,不会轻易落泪,怎么又想哭了呢?

    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一想到年迈的外祖母再也见不到她疼爱的小外孙女儿的伤心模样,她又怎么能不难过呢?

    前世外祖母那样疼她,她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这世上再没有比她还不孝的人了……

    云胡紧紧跟在温缈后面,他瞧出温缈情绪有些不对劲,横剑制止了不喜想要上前搭话的举动。

    “六姑娘心情不好,让她自己冷静冷静,你就不要去打扰了!”

    不喜往温缈的方向看了看,果然见到的是温缈有些削瘦单薄的背影和低垂的头。

    “明明帮了大姑娘的忙,又将那老婆子气昏了过去,六姑娘怎么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云胡你说女人都这样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这也太可怕了吧!”不喜揉了揉耳垂,撅着一张嘴,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云胡拿剑鞘敲了敲他的头,没好气说道:“六姑娘今岁才不过十三,还是一个小姑娘呢!”

    云胡简直脑袋疼,这个不喜日日跟在主子身边,怎么就跟个木头人一样,他难道看不出来主子一直将六姑娘当作小女孩儿来看待吗?

    还女人?

    若真是女人了,主子能……

    云胡默了默,没有再想下去,反而是调侃起不喜来,“你整日嚷嚷着要娶媳妇儿,如今媳妇还没个着落,你倒好,嫌弃女人麻烦起来了。既然如此麻烦,你就不要娶了呗,反正你也没那个钱娶!”

    云胡句句话往不喜心窝子里扎,气的不喜那叫一个心肝脾肺疼!

    不喜正要去找温缈评理,谁知温缈并没有上马车,而是靠在了一旁的树上,轻轻展开绢扇挡了挡脸。

    “咦,六姑娘怎么不上马车里去?在外面待着做什么?”不喜轻轻说出来声来。

    菡萏嫌弃的回了不喜一嘴,“这一定是沈公子还在马车里,姑娘怕打扰了沈公子和大姑娘,才一直没上去的嘛,你瞅瞅你那脑子怎么一点也不灵光呢?”

    被云胡说也就算了,反正也习惯了,可如今一个小丫头也这样指着自己数落,不喜表示自己很伤心。

    然而没有人关注他是否伤心,云胡和菡萏的视线一刻不落的盯着倚在树上的温缈,而温缈的视线透过细薄的绢扇落在马车上。

    不喜见没人搭理自己,也不自讨没趣了,他将剑别在腰间,三两步就运起轻功跳到了屋檐上,都不理他,他回去找公子去,公子一定很乐意听他说话……

    马车中。

    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谢容簌低着头,沈贺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谢容簌,无言良久。

    最后还是沈贺开口打破了僵局,“谢姑娘可怪沈某擅作主张过来为谢姑娘解围?”

    谢容簌双手捏着帕子,声音低低细细的,“你既说是来为我解围的,我若再怪你,岂不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停顿了一会儿,谢容簌接着开了口,“我知道的,是我六妹妹派人去叫的沈公子吧!沈公子能不顾名声跑这一趟,容簌心里十分感激,等这件事平息了,容簌定然要亲自登门,好好谢一谢沈公子的相助之恩。”

    “谢姑娘不必和我如此客气,这些原是我应该做的,若是我当初——”话未说完,沈贺就停住了,仿佛那句话的后半段有多难以启齿一般。

    谢容簌微微抬头看着这个她年少时便认识的少年,年少时这个少年就很惊艳,只要是他想做的,无论多难,他都会做到!

    如今星移斗转,这个少年还是少年模样,赤诚炙热,一个人撑起了整个沈家,商场上谁人不夸他一句少年奇才?

    更何况,他还有着一张令人羡慕的容颜,谢容簌视线稍稍下移了些,落在沈贺腰间。

    少年腰身纤瘦,悬在腰间的鎏金腰带上挂着蟠龙玉佩和流苏香囊等物,香囊上绣着寒山翠竹,很是精巧,只是却不是她亲手所绣的那只!

    连谢容簌自己都没想到,她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是我绣的那个香囊不好看吗?”

    似责问又似嗔怪……

    吓的沈贺赶紧将手放进怀中,略摸了摸,就拿出一只同样做工精巧的香囊,他视若珍宝的捧到谢容簌跟前。

    “怕别人瞧出那是谢姑娘的绣工,给谢姑娘惹来麻烦,就没有佩戴在腰间。但又怕谢姑娘一腔心意被辜负,唯有以心意还心意,将这香囊放在心口的位置,日日放在心上才能安心。”

    谢容簌讶然,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似乎隐隐明白这个少年的心意了……

    他喜欢她?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

    “你——”

    同时的开口,同时的沉默,一时气氛又陷入了僵局当中,到最后还是沈贺伸手示意谢容簌先说。

    谢容簌在心底酝酿好情绪,略有些紧张和不安开口,“沈公子觉得‘您’字作何解?”

    沈贺虽不爱诗书和咬文嚼字,但当初为了花朝节也是煞费苦心、废寝忘食过一阵的,他瞬间便明白了谢容簌的意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也没有那么紧张,反而还放松了下来。

    “心上有你!”少年的声音如断线的珠串,一颗颗砸在谢容簌心里,那怕得到如此肯定的答复,她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很。

    “为什么?洛阳城的好姑娘不胜枚举,为什么你会喜欢上我?我分明眼光差的很!”谢容簌摇了摇头,她不是不信沈贺,她是不信她自己!

    “洛阳城的好姑娘很多,可是谢容簌只有一个,千千万万个人中,我只要一个你!”

    →

    晚安安

第133章 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洛阳城的好姑娘很多,可是谢容簌只有一个,千千万万个人中,我只要一个你!

    听着沈贺的声音,谢容簌忍着泪意,她想伸手去摸一摸面前少年的脸,可是她没有,她做不到!

    原本悬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沈贺却眼疾手快的抓住谢容簌垂落的手,他不紧不慢的诉说着满腔情意,“谢姑娘,你知道吗?像今日这样握着你的手,是我从前以为来生才能做到的事。我去参加花朝节的比试是因为知道你也会参加,我努力的没日没夜的习武看书学琵琶,也只是为了拿到簪花郎的身份,因为我知道你会赢得莳花女,而我想要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哪怕只有一次。”

    少年郎一片真心,情真意切,却让谢容簌有些不敢接受。

    当年的范文宣也曾这样过,可是最后呢?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沈公子厚爱了!”

    没有答应有没有拒绝,只有一句厚爱了。

    “是忘不了他,还是没做好重新开始的准备?”沈贺收起香囊,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

    谢容簌将沈贺的动作尽收眼底,她默了半晌才又重新开口,“凭沈公子的家世才貌,该寻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才对!”

    她刚与范文宣和离,若是转头又和沈贺在一起了,旁人又该如何看他?

    只怕指指点点的人不会少,再说了,她与范文宣成亲两年,却一直未有所出,说不定真的是她身体有问题呢?

    她不能拖累沈贺也不该耽误他!

    沈贺清楚的明白谢容簌的顾虑,他坦然的拂了拂衣袖,坐在一旁,说话的声音依旧清润温柔,仿佛山间小泉缓缓流淌过,让人心情愉悦。

    “不日前在广化寺,谢六姑娘曾问过沈某一个问题。”

    谢容簌微微颦眉,是她们离开广化寺那一日吗?

    “六妹妹同沈公子说了什么?她就爱瞎操心,若是说了什么不合理的话,沈公子莫怪她!”虽然不知道六妹妹说了些什么,但谢容簌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怕是些撮合她和沈贺的话了。

    “六姑娘问沈某,若是大姑娘与范文宣和离,沈某可愿娶?可敢娶?可能八抬大轿聘娶大姑娘为我沈家主母?”从前他总顾忌与她见面会影响她的闺誉、会影响她的名声,所以总是不敢轻易靠近她,如今他该勇敢一次了,若想要心爱的姑娘不受诽谤伤害,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牢牢将她护在身边!

    谢容簌愣了愣,她没想到六妹妹竟问的如此直白,那他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所以沈公子是怎么回答我六妹妹的?”谢容簌心中忐忑,捏着绣帕的手微微使劲,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来。

    前所未有的感觉……

    沈贺一双眼盈着深情,他看着谢容簌款款说道,“我回答的是——千夫所指,我亦独往!”

    谢容簌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少年待自己这样好,为什么自己从前没有注意到,那一天她明明心动了,可却始终未能迈出那一步,若是她勇敢了那一次,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了!

    这两年的时光是不是——

    犹豫良久,沈贺还是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出了口,“当年我与范文宣同窗读书,因想法政见颇为契合,曾引为知己。后来花朝节时,我俩一同比试,我险胜他一筹当上了簪花郎,后来祭花神仪式结束后,我本想递一封信交给大姑娘剖白心意,可是半路上却被陈刺史给叫了过去。怕此日一别,日后再见面不知是何时了,就先托范文宣为我送过去了,可最后——”

    最后怎么了,沈贺没有明说,但谢容簌已然知晓了。

    当日范文宣的确送了一封信给她,只不过他说的却是“小生仰慕姑娘许久,今斗胆与姑娘表明心意,一切心意尽在此信中!”

    她当时见他手中还有一封信,便为了缓解尴尬多问了一句,范文宣给她的回答是什么,他说,“此信是受沈兄所托转交给沈兄心上人的!”

    她是以为沈贺有喜欢的人的……

    没想到从一开始范文宣就在骗她,这个男人的嘴里可有一句真话?

    她竟然也信了他所说,信了沈贺有喜欢的人,信了他对自己的甜言蜜语,她竟这般糊涂?

    “范文宣如何同你说的?那封信……我……我从未收到过……”谢容簌说话的声音颤颤的,如雨后被打残的娇花,分外让人怜惜。

    沈贺微微敛了敛眉,心里是一阵心疼,他强忍着想将面前女子揽入怀中的冲动,说道:“当年范文宣同我说,大姑娘看到了我的信,却没有任何表示,还说了句‘襄王有意’,让我好自为之!”

    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再直白不过的拒绝了……

    沈贺笑容中添上一二分的苦涩,当时在他得知这个消息后,曾去过花朝节谢家所在的位置上求见谢大姑娘,却被谢大姑娘身边的侍女告知谢大姑娘不愿见他……

    而后不久就听说谢大姑娘和范文宣婚约的事,他去找过范文宣,问这是怎么回事,范文宣告诉他,“两情相悦,缔结良缘,再正常不过了,沈兄该看开些!”

    他以为谢大姑娘是真的喜欢上范文宣,他没有去打扰,更没有去搅乱这桩婚事,如今看来,他那日就该去抢亲的,这样他放在心底的姑娘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

    “襄王有意……”谢容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嗓音嘶哑又沧桑,她何时说过这般话,范文宣简直是无中生有,原来他自那时起就是一肚子坏水了。

    “沈公子,谢容簌绝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当初范文宣的确来找过我,只是他拿来的信是他自己所写的。而且他曾和我透露,沈公子早已有了心上人。所以之后沈公子来找我,我怕公子心上人误会,才吩咐侍女跟公子说不见!”谢容簌抬起眸子,她鼓起勇气,就这样和沈贺对视着……

    一刹那间,仿佛埋藏在尘埃中许久的心事重现了光明。

第134章 沈大哥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

    良久,两人默默对视一笑。

    原来两心相知也会错过……

    她以为他喜欢别人。

    他以为她心许他人。

    “阿簌,过些时日,我去谢家提亲可好?”终于得知了对方心意后,沈贺黝黑的眸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彩,他觉得人世间都美好了许多……

    阿簌……

    谢容簌笑了笑,她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竟然会如此好听……

    “我才刚刚同范文宣和离,此事容后再说吧!他不仁在先,我却不能让沈公子和我一起背上这不义的名声!”谢容簌淡淡笑了笑,她愿意相信眼前的少年郎,愿意和他重新开始,所以她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再相见时,她要做一个满眼都是沈贺的谢容簌!

    谢容簌没有拒绝,沈贺听的心里只是一阵阵的高兴,他等了她那样久,再等一段时间又算的了什么呢?

    如今,他未娶、她未嫁,他们会在一起的……

    “咚咚”的两声传来,车内两人俱是心神一荡,而后便听见一个清清甜甜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沈大哥、大姐姐,你们聊好了没?”

    谢容簌清了清嗓子,她抬手掀开车帘,只见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倚在马车旁,暖暖的阳光笼在她身侧,微风侵来,绣着山茶花的襦裙翩然而起,似要乘风归去。

    桃花眼尾勾勒出天然的晕红,小巧的嘴轻轻嘟起,似樱桃一般喜人,又似是晒了太久太阳,她有些没精神了,整个人懒洋洋的透着一丝疲惫感,像是睡不够的小奶猫儿。

    谢容簌起身走近些,她在马车上半蹲下,揉了揉温缈有些发烫的发顶,“好啦好啦,我们六丫头今天是累了,上车来吧!我们回家!”

    温缈长手一挥,顺势合上手中的绢扇,她以扇托腮,满是揶揄的看着沈贺,“沈大哥很开心的样子呀,这是不打算下来了?不若沈大哥和我们一同回家吧,也叫祖母和大伯母相看相看?”

    沈贺脸悄然攀上一层红晕,谢容簌听着这话,也不禁有些红了脸。

    “可以吗?”

    “不可以——”

    温缈愣愣的看着沈贺和谢容簌,默默歪头嘀咕了一句,“可真有默契呢!所以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呢?”

    温缈其实还蛮想沈贺去见见祖母和大伯母的,她转了转水润润的桃花眼,“大姐姐,沈大哥都帮了你好几回了,还要瞒着大伯母她们吗?该请沈大哥去家中坐坐的,便是喝杯茶也是好的啊!”

    “算了吧。”

    “也是这个理儿!”

    温缈轻轻拍了拍手,“沈大哥,我大姐姐都答应了,你也就不要推辞了,去家里喝一杯茶吧!不过得劳沈大哥下来,去后面那俩马车坐着了,我和我大姐姐说些悄悄话。”

    小姑娘俏皮明媚,沈贺也轻笑着点了点头,“好。”

    看着沈贺下了马车,温缈才提起裙摆,轻盈的跳上了马车,又招呼着何叔过来驾车。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上,两丸带笑的眼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谢容簌,“大姐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都问出来吧!”

    谢容簌看着温缈一副任君拷问的模样,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你早知道范文宣有人了对不对?”

    所以才早早就劝她和离,也让她心里有个打算,等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不至于那样难过。

    温缈点了点头,也没想要掩饰什么,“的确,我让六哥哥派人帮我盯着些范文宣,因此比大姐姐要早些知道姚青娇的存在!我本来可以阻止范文宣犯错的,可我没有,我一心一意想让大姐姐和他和离,大姐姐会怪我吗?”

    谢容簌温柔的摇了摇头,她双目凝视着面前条案上袅袅升起的青烟,“要走的人,终究是拦不住的,我想我已经看透了范文宣的真面目。六妹妹,我不怪你,反而还应该感谢,若不是你来了,今日我还不知如何应对呢!”

    她似是又想到什么,眼眸里逐渐盛满爱意,唇角轻轻上扬,“也谢谢你将他叫了过来,既解开了年少时的误会,也弥补了年少时的遗憾!”

    温缈抱着谢容簌的胳膊,她将头轻轻靠在谢容簌肩上,“大姐姐,珍惜吧!我看的出来,沈大哥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他会待大姐姐如珠如宝的!”

    谢容簌脸上笑意愈深,她纤长的柔夷缓缓抚着温缈柔滑的发丝,“我们六丫头生的最是貌美,洛郡再找不出第二人来,等陈家大公子回来见着我们六丫头,也会喜欢的!”

    温缈没有说话,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思量。

    顾匪石不是温缈的良配。

    陈汝景也不会是谢容安的良人……

    可是当着谢容簌的面,温缈也没表现出什么,仍旧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春山院。

    陆帷放下手中的青釉茶盏,听着不喜的话,俊秀的面容上是浅浅的笑意。

    “公子在笑什么?”不喜看着自家主子傻乐呵,实在看不过去了,小声的询问道。

    陆帷睨了他一眼,顺手从棋盒里抓起一把棋子攥在手中,“她说想要与十里红妆相媲美的聘礼?”

    不喜愣了一会儿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剔透精巧的棋子一颗颗被摆在棋盘上,不一会儿一副棋局跃然而上,少年秀气的指尖又捻起一枚黑棋,他将黑棋敲定在棋盘上,先前摆出的死局立刻就被破解开。

    老师曾说执棋人最大的忌讳就是有了软肋、动了情……

    可他好像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说如今我的棋艺比老师当如何?我能下赢老师了吗?”春阳簌簌落在少年鲜艳的红衣上,投下绝美的倒影,他眼捷如蝶翼翩翩,此刻轻颤,抖落尘世惊艳。

    不喜想当然回答,“公子日后与先生比一比便是了,公子虽然幼时总输给先生,但如今应当可以与先生一战了!先生不是常说公子是奇才嘛!想必到时候若是输在公子手上,先生也是高兴的!”

    陆帷随手一挥,棋子随意散落在棋盘上,少年晦暗了眉眼。

    他还会有和老师对弈的机会吗?

    →

    晚安,么么哒,最近好像都没有评论的了,呜呜呜

第135章 天生该被千宠万爱

    陆帷端起一旁的茶盏,小口啜饮了一口,又接着问不喜,“范家没有人欺负到她吧?”

    不喜摇了摇头,声情并茂、手舞足蹈的,“公子你是不知道六姑娘今天多厉害,以一敌三,愣是将范家那三个说的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最后还拆了范家的大门,给刘老婆子都气晕了过去!”

    陆帷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小姑娘如今跟个炸了毛的刺猬一样,惯会保护自己。

    “但是奇怪的是,出了范家后,六姑娘好像就不大高兴了,我想上前去问问,却被云胡给拦了下来,这可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呐。”不喜又忍不住嘴碎的嘀咕了一句。

    陆帷抬起一双锐利的凤眼,轻轻从不喜身上扫过,“‘女人心海底针’,哪是因为男人不愿用心去猜,否则又怎么会猜不透,女儿家最好哄的了!”

    不喜抿嘴,他突然就不太想娶媳妇儿了,这整天猜来猜去的,多麻烦多累啊!

    他以后还是寻一个头脑简单又不娇气、最好还会点武功的比较好!

    陆帷抬眼见不喜一脸沉思的样子,轻咳两声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不喜也实诚,陆帷陡然怎么一问,他也没过脑子,话就这样脱口而出,“属下在想以后可不能找个像六姑娘那样娇娇气气的小媳妇儿。”

    六姑娘很好,人机灵又生的美貌,只是未免太过娇气包了,也就主子这样的人物能有时间哄着疼着。

    陆帷轻嗤一笑,“你嫌人家小姑娘娇气,人家还不一定瞧得上你呢?还把自己当什么香饽饽了不成?”

    不喜语塞,这怎么都往他心里扎刀子,他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个有缘人罢了,又不是没有!

    陆帷摩挲着茶盏,他目光落在院中的青梅树上,有梅瓣随着春风拂过飘飘然落下,“我的小姑娘玉食锦衣,合该做着天底下最娇气的小姑娘,我宠她,宠到除了我,谁也忍受不了她……”

    少年郎君,眉目澈然,回想着小姑娘娇娇气气的样子,唇瓣不自觉上扬,是极喜悦的弧度。

    他的小姑娘,天生该被千宠万爱的!

    不喜瞧着笑的春心荡漾的自家主子,无奈的撇了撇嘴,从前主子想起温三姑娘时,也是这幅样子……

    ……

    马车“轱辘”“轱辘”停在了芙蓉街谢家门前,早已有仆妇嬷嬷在门前侯着了,见到谢容簌纷纷一拥而上,谢容簌看着她们,微微润湿了眼眶,这些都是她曾经待字闺中时在她身边伺候着的人,母亲有心了……

    “大姑娘。”众人齐声喊道,看着谢容簌也是眼眶泛着酸意。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姑娘同姑爷和离的事,在谢家早已悄然传开了。

    “当年我出嫁是你们送的我,如今我回家也是你们来迎的我,多谢了!”谢容簌脸上是温柔的神情,全然没有因为和范文宣和离后的伤感之色。

    一旁的沈贺看着这一幕,抿唇笑了笑,暗暗在心底记下什么来。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孙嬷嬷款款从门内走了出来,见着谢容簌和温缈,她屈身福了一礼,在目光落在沈贺身上时,有些吃惊,但很快就缓了过来,“沈公子也来了呀,正巧沈老夫人在三省院里和老夫人、老太爷他们聊着天呢。大姑娘和沈公子随老奴去三省院吧!”

    沈贺听完孙嬷嬷的话有些吃惊,谢容簌更是十万分讶异,连带着温缈也有些吃惊。

    “祖母怎么来谢府了?”沈贺好奇的多问了两句,沈家和谢家平日里是没什么交集的呀!

    “沈老夫人听说了大姑娘的事,又听到外面有人疯言疯语的在传大姑娘和沈公子的那些混账话,怕我们谢家误会什么,特意上门来澄清下。”

    孙嬷嬷的话听的沈贺和谢容簌心里一惊,沈家祖母这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意思?

    温缈却低头,努力在憋着笑,外祖母这哪是来澄清的,分明是想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给表哥定下这门亲事,以外祖母的眼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表哥对大姐姐的心思?

    外祖母看人一向是很准,若是大姐姐入了外祖母的眼,他们这桩亲事便算得上是板上钉钉了!

    “大姑娘和沈公子随老奴来吧!六姑娘今日想来也是累了,回秋水院先歇歇。”说罢孙嬷嬷就带着沈贺和谢容簌先行离开了。

    温缈在后面无奈的撇了撇嘴,她都这么大,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还瞒着她不成?

    其实她还蛮想过去看看外祖母的,温缈抿了抿嘴,而后又是俏皮一笑,不让自己跟过去,那她就自己过去好啦。

    三省院里,谢老太爷和谢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而沈老夫人坐在一旁,周氏和方氏陪坐在左右。

    “老姐姐,我可真是羡慕你,儿孙满堂,正是含饴弄孙的好时候,日后再添个重孙儿,家里可就更热闹了!”沈老夫人端起玉瓷盏抿了一口茶,上好的大红袍,入口有味。

    老人精神矍铄,只是眼底有着一些乌黑,显然是没睡好所致,她额上勒着一条藏蓝色绣花鸟芙蓉纹的抹额,上面细细闪闪的镶着玉石。

    深棕色的蜀锦长衣,上面针脚细密的满绣葫芦纹宝相花,老人一派端庄威仪的气势,沈家老太爷去世的早,沈家如今还未败落,全靠这位老夫人在撑着。

    也是近几年沈家大公子慢慢接手沈家生意,老夫人才渐渐得闲下来。

    可这松快日子没过多久,老人家最最疼爱的小外孙女就离世了。

    谢老夫人看着比自己小几岁的沈老夫人,心底弥漫起一丝同情,她也为人祖母,自然明白沈老夫人的感受,但也不好过多提起伤心事,只能换了个角度安慰道:“沈大公子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支撑起了沈家那样大的家业,可不比我那几个孙儿强太多?老夫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老夫人笑了笑,“也是了,这些年多亏了贺儿陪在老婆子身边,还能稍稍宽宽老婆子的心。你们也是知道的,贺儿并非我沈家的孩子,是我家老头子在世时从路上抱回来养在身边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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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介绍:
真·腹黑霸道强撩哥哥×假·娇弱天真无邪妹妹(伪兄妹)
将门嫡女,温三姑娘。
一朝痴心错付,满门英烈覆亡。
十六岁嫁与天启太子,十八岁执掌凤印,成为景贤皇后。
世人皆道温缈嫁得如意郎君,母仪天下,风光无限,举世荣耀。
却无人知晓,温缈的人生早在嫁给顾匪石那刻起,就踏上了不归路。
顾匪石忌惮温家军,捏造所谓叛国证据革了父亲的兵权,温缈没有阻止,间接导致父亲在漫天骂声中郁郁而终。
顾匪石忌惮权势通天的锦衣侯,温缈便冒着天下悠悠众口,亲手端上一杯毒酒,赐死了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然而,狡兔死,走狗烹。当温缈失去了所有依仗,昔日良人露出真面目,轻而易举在国难当头时将她推出。
五年质子,归来时,迎来的却是满朝污名,一旨废后诏书,昔日的景贤皇后成了永巷的贱奴。
万乐十二年,温缈被赐毒酒,结束了她惨淡的一生。
却从未想过,竟一朝重生在了谢六姑娘身上。
更让温缈意想不到的是,这位谢六姑娘竟是锦衣侯的妹妹。
重活一世的温缈抱着前世的愧疚,真心实意将他当做亲哥哥来看待。
可小侯爷却不乐意了,言语撩人:“绾绾,谁要当你亲哥哥,本侯只做你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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