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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盼回眸     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txt下载     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 她是他的软肋

    “你这是怎么了?魂真被勾走了?”谢老夫人察觉出谢老太爷的不对劲,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

    人很快都退了下去。

    琉璃灯中,烛火摇曳。

    偶有一阵风拂过,烛芯摆动,吹的人影跟着四散飘零。

    “到底怎么了?你上次这个样子还是——”老夫人顿了顿,上次老头子这样一言不发还是大郎出事的那天,这如今又是怎么了?

    “哎。”谢老太爷重重叹了口气,“不是什么坏事,你不要太担心,其实该算是好事的。”

    老夫人更是一头雾水了,她拍了拍谢老太爷的手,“行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老太爷淡淡说道,语气中有着一丝喜悦和自豪,“我方才去了春山院。”

    老夫人神色不明,却很忌讳“春山院”三个字。

    “你去看六郎了?”

    “去查六郎的课业,还遇见了六丫头在六郎书房里读书哩。”谢老太爷一想到小孙女儿读书的讨喜模样,眉眼不自觉添上了一二抹喜色。

    “六丫头。”老夫人也是无奈的笑了笑,“这六丫头从前最是厌着六郎,不知什么时候竟往春山院跑的那样勤了。”

    “也是好事,六丫头这孩子自小被老三养的是不通文墨,如今跟着六郎身后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老夫人见谢老太爷说自家小孙女不通文墨,不免有些不乐意,“你这话我是不爱听了,什么叫我们六丫头不通文墨,我们六丫头只是不太会写诗论赋,又不是文盲,何必如此苛责。再说了,跟在六郎后面能学到什么?学他整日闷在院子里,学他性情阴晴不定还是学他乖僻孤戾?”

    见老夫人如此这般说,谢老太爷敛了敛眉,“方才我看过了六郎新做的策论。”谢老太爷幽幽笑了,他捋了捋长须,“这孩子并非池中之物啊!如今让六丫头多和他接触接触也是好的。往后他或会念着这份情,偏护我们六丫头些。”

    老夫人仍旧不相信的蹙了蹙眉,“你胡说什么?六郎的文章你都打回去几次了,前夜不还在说这孩子的文章不尽你意嘛,如今这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老太爷讪讪的笑了,他双手握在一起搓了搓,“其实六郎的文章一直都是写的不错,只是还称不上惊艳,只不过今夜这篇,堪称绝篇,便是一些当世大家也写不出他那样的见解和文笔,我很是喜欢。”

    老太爷又笑了笑,六郎的这篇文章,他是真的喜欢,爱不释手那种。

    “有那么好?或许是先前的几篇铺垫造就的,当世大家的文章可都是一蹴而就的名篇,没他这样三退四改的。”老夫人还是揪着陆帷不放,在她眼里,陆帷未曾认真上过几天学堂,谢家也无人授他诗书知识,他哪来的那样大的本事写出让自家老头子都称为惊艳的文章。

    “其实——”谢老太爷默了默,“从六郎交给我的第一篇文章,我就看出了,这孩子在藏拙,故意没有写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老夫人听着这话,也沉下了眉眼,撇下了对陆帷的偏见,正色道:“所以你三番五次的让他重写,也不是在故意刁难,而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谢老太爷点点头,算是承认。

    “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六丫头跟在他身后,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他将来若真有出息,哪怕只是个小官儿,那也是官儿不成,对我们六丫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老夫人为着小孙女儿,对陆帷这个孙儿也稍稍改观了些。

    “是这个理儿,找个机会给六郎换个院子吧,春山院到底偏僻冷清了些。”谢老太爷去过几次春山院,只觉那里的环境实在有些骇人,白日便罢了,夜里熄了灯就跟个鬼城一样。

    六丫头时常往那里跑,若是给吓到了可就不好了。

    “这事……容后再议吧!”老夫人没有再说些什么了,谢家当然不缺空院子,只是安排陆帷住哪一间却是个难事了,若是离大房近了,老大媳妇日日见着,想起老大做的荒唐事也是头疼。

    这件事还是等老二媳妇省亲回来,问问她的意见吧!

    谢老太爷知道老夫人有自己的思量,也没再多说,只是想起陆帷这些年在谢家过得日子,不免有些自责起来,他把这个孩子带回了谢家,却没能好好照顾他!

    老大在天之灵,会怨他吗?

    ……

    酒楼上。

    夜风阵阵吹来,尽管裹着大氅,却还是难敌寒意,喝下了整整一盅温酒却还是没有暖透身子,乔似然不免有些失去耐心。

    她正要发牢骚,有侍女提着裙摆匆匆赶了上来,“姑娘,成了。人抓到了,就等着您过去看看呢。”

    乔似然大喜,仿佛那张绝美的面容就在眼前,而她即将亲手毁了那张令世人艳羡的脸。

    她匆匆抬步,就要下楼。

    一旁的侍女小声提醒她,“姑娘,谢姑娘还没回来,不等等她吗?”

    乔似然顿住了脚步,谢南乔走了有一段时间,怎么还没回来?

    但她现在一颗心都放在谢容安身上,哪还顾得了谢南乔什么,她随意的摆了摆手,“留个人在这里等着,若是她回来了,叫她去城北的城隍庙找我。”

    说罢便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边,温缈笑盈盈的从摊主手中接过两盏花灯,一盏给了陆帷,一盏自己留着。

    “怎么没许下心愿?”陆帷侧头看了眼两盏花灯,上面并没有放写下自己心愿的花笺。

    可女儿家不都爱玩这一套吗?

    “我不信放个花灯愿望就能实现。”少女侧脸皙白精致,她站在河边,水面上一盏盏的花灯光影笼在她身上,少女如同坠落人间的神明。

    “那为何还要执意来放盏花灯?”陆帷清亮的眸中满满都是少女的身影,他们之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红绳,她的一举一动,牵着他的一喜一怒。

    可莫名的,他很贪恋这种被小姑娘牵制情绪的感觉,她是他的软肋……

    →

    晚安吖

第107章 不问前世,只顾今生

    为什么还要来放花灯呢?

    温缈偏头想了想,然后认真作答,“因为花灯好看啊,而且放花灯也蛮好玩的,不是吗?”

    温缈捧着花灯,眉眼也仿佛印上了光彩,她于微光中笑的放肆,却又那样透着勃勃生机。

    “是挺有意思的!”陆帷看着小姑娘,跟着笑了笑。

    和她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有意思的!

    看着花灯随着水波渐行渐远,温缈和陆帷并肩立在岸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可又仿佛说了无数遍话。

    一种名叫“默契”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生成。

    “六哥哥,你有想过自己的前世会是什么样子的吗?是轻裘快马的游侠、是玩弄权术的朝臣、亦或是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温缈默言许久,率先挑起了话题,这是她第一次和陆帷提及“前世”这个词,她问的小心翼翼又十分警惕。

    陆帷眸色微不可察的暗了暗,旋即又恢复了往日光彩,他目光落在被花灯烛火映的璀璨的水面上。

    目送着小姑娘和自己的花灯越行越远……

    就在温缈以为陆帷不会开口时,少年清冷卓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或许想过做个轻裘白马、仗剑天涯的游侠,但最后却成了斡旋朝廷、翻云弄雨的盛世权臣……”

    小姑娘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陆帷又接着说道:“或许还是位多情公子哩,满腔情意不可诉……”

    温缈抬头看着陆帷,眼神怪怪的,心想可不是呢,你可是喜欢谢俞棋却从未宣之于口,可不是满腔情意不可诉?

    陆帷看着小姑娘,心下一动,“你呢?可有想过自己的前世?”

    温缈愣了愣,眼眶有些泛酸和湿润起来,她忍住快要留下的泪花,有些哽咽的仰头轻笑,“我呀,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成了皇后呢,那皇上可宠我了……他为我做了很多事,他为我……”

    泪终究止不住的流下,顺着面颊快速滚进衣领,滴落在锁骨上。

    “是吗?我们六丫头还有一个皇后梦啊!”陆帷看到小姑娘眼角的泪滴,却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姑娘前世当真过得如此幸福吗?

    “好了,花灯已经看不见了,六哥哥,我们回府吧!今晚,我很开心。”温缈略抬袖拭了拭眼角的泪,“六哥哥,前世如何,我们已经决定不了了,但今生我们可以选择。”

    “今生,我是谢家的六姑娘,是六哥哥的六妹妹。”月色霓光下,豆蔻华年的少女眉目清浅,她眸子清澈明亮,宛如一捧清泉水洗。

    陆帷手情不自禁的捧起她的脸,他微微弯腰俯下身子,“好,不问前世,只顾今生。陆帷也永远是你的哥哥!”

    清幽月色下的少年少女,如同泼墨山水画中最精致的那几笔,拥有上天眷顾所给予的无限美貌与风光。

    他们之间有风有月,更是一股脉脉的情意。

    离开河岸边,走上繁华的大道,温缈双手负在身后,她低着头走路,只为了不让陆帷发现方才他捧她脸时,她至今还在泛红的面皮。

    真是没骨气,怎么就红了脸呢?

    温缈在心里埋怨自己不争气。

    陆帷不想那么早回府,还想着和小姑娘逛逛,遂问道:

    “可想去看看你那场‘狸猫换太子’好戏的后续?”

    温缈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她停住脚步,怔怔的望着陆帷,语气是喜不自胜,“真的可以吗?”

    能看到要害自己的人自食恶果,真的是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哩。

    她是想去的!

    陆帷见小姑娘点头如捣蒜,他双指拢起覆在唇上,一声高亢的哨声传出,紧接着长街尽头,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狂奔而来,四蹄生风,匀称高大。

    在快要到达主人身边时,它急急刹住,前蹄腾空,乖巧的稳了稳身形,深蓝色的瞳仁在看到温缈时却是满满的打量。

    “这是赤焰。它平日里最是不喜人亲近,你小心——”陆帷后面那句“冲撞到了”还没说出口,就听小姑娘满是认真的说。

    “不是啊,它很乖的啊!”

    陆帷扭头看过去,却见枣红色的大马正低着头蹭着小姑娘的手,态度未有之温顺。

    陆帷不禁失笑,若是让柳西洲看到这幅画面,定然又是要骂赤焰白眼狼了……

    “你和它有缘,它信任你。”陆帷给了赤焰一个欣赏的眼神,也弯起凤眼低低笑了。

    温缈爱惜的抚着赤焰的头,她能看出来这是一匹良驹,而她也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

    叫玄霜,还是幼时哥哥送给她的呢!

    “六哥哥,我在春山院没见过有马厩,赤焰平日住哪里?是住在后院的马厩里吗?”温缈给赤焰顺着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玄霜,也不知这一世她去世后,玄霜去了哪里?

    陆帷默了默。

    赤焰不住在谢家,而是在他的别院里。

    但是别院……

    小姑娘暂时还不能去……

    “不在谢家,它住在其他地方。”陆帷牵过缰绳,翻身就上了马背。

    温缈见陆帷不想说的那样详细,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她将手放在陆帷递过来的手上,借着陆帷的力也翻身坐在了马背上。

    “驾~”陆帷轻轻唤了一声,赤焰十分有灵性的撒丫子往前跑,良驹神速,温缈一时不查,被赤焰的速度给吓到。

    她以为她快要被甩下去,下意识的搂住了面前郎君的腰,略有些慌张的小脸贴在少年的背上,能够清晰的听见少年稳重却又渐渐变的急促的心跳。

    而前方正手持缰绳的少年于夜色中弯了唇,赤焰的速度更快了些。

    温缈无可奈何,又不好叫停,只得牢牢拴住少年的腰身,未免从马上跌下。

    赤焰轻巧灵活,再加上挑的路又远离繁华热闹的长街,不到半刻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停下的地方是一座有些破败的城隍庙,长夜里,庙旁大树上的虫子正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没了。

    而城隍庙里也隐隐有声响传来,陆帷将赤焰停在一旁,揽过小姑娘的腰身就上了庙顶,他轻手轻脚的掀开一处瓦顶,庙里的情形顿时一览无余。

第108章 想听她喊……夫君

    两个壮汉子围着一个麻袋正色眯眯的笑着,时不时咸猪手还会上前摸上一把,而袋子里的人显然也是醒了,她不明就以的扭动着身子,嘴里嚷着,“是谁在外面,不要命了,你知道我是谁吗?识相的最好放了我……”

    女子的絮叨狠话连绵不绝,那两个大汉显然根本没将女子的话放在心里,仍旧隔着麻袋四处揩油。

    这是庙外传来动静声,是乘着马车姗姗来迟的乔似然和乔家侍女。

    两个大汉瞧着走进来的乔似然,立刻笑眯眯的搓着手迎了上去,“这位姑娘,一切按您的意思办好了,那位黄衣姑娘就在这里,这钱……”

    为首的大汉给乔似然比了个要钱的手势,乔似然微不可察的轻蔑一笑,给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了然自家姑娘的意思,上前几步递了一个钱袋子到大汉的手上,“这是剩下的报酬,多出来的便算是姑娘赏你们的酒钱了。”

    为首的大汉弯腰乐呵呵的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又心怀不轨的瞅了麻袋一眼,“我们兄弟二人瞧着这姑娘长得水灵,姑娘教训完后,不如把她赏给我们哥俩玩玩?就这姿色,玩完转手卖给秦楼楚馆也定然是可以大挣一笔的,到时候和姑娘五五分如何?”

    乔似然略略抬了抬眼皮,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她不在乎钱不钱的,她只在乎怎么能让谢容安永远也翻不了身。

    那两个流氓的提议她很满意……

    她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盈盈一笑,“按你们说的办,不过钱你们自己留着吧。”

    庙内的少女心如蛇蝎,在佛像的注视下,口吐恶言,全然没有一丝的避讳。

    温缈蹲在被银霜月光覆盖的庙顶上,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流光皎洁的郎君。

    陆帷面色阴沉,笼着数不尽的寒意,那双好看的凤眼此时也晦暗如深渊,眼尾仿佛都挑着一抹戾气。

    而垂在身侧修长的手紧紧握着拳,握的太紧太久,隐隐可见冷白肤色下突兀出现的青筋。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说话,但温缈能感觉到,陆帷在生气。

    很生气!

    想砍人的那种生气!!!

    也是了,今夜若不是她机灵,多留了个心眼,如今在麻袋里受此折辱的可就是她温缈了。

    而以陆帷那护犊子的性格,能忍着不杀人已经很难得了。

    “六哥哥,你别生气,容安这不是没事嘛。”温缈牵了牵少年的衣袖,清晖月色撒在她脸上,一双眼晶亮明澈,如同一株盛开的娇艳白牡丹。

    声音绵软甜糯,让人想一遍遍听她说话。

    想听她喊哥哥……

    想听她喊……夫君。

    “这群渣滓,早晚是要收拾的!”陆帷倒是不怕被发现,只是还想看她们狗咬狗,因此也放低了说话的声音。

    乔似然和谢南乔给小姑娘留着亲自收拾,至于那两个地痞流氓,他要他们三更死,阎王也难留他们到五更。

    庙内。

    那两个大汉乖乖退到了一边,乔似然将手中团扇递给随行的侍女,她优雅的从发髻上取下一支镂花金簪,金簪锋利,有月光从破败的门窗渗入,映着锋利的簪身,折射出凛冽的光芒。

    乔似然走至麻袋边,踢了两脚里面正不安分蠕动的女人,拂了拂裙裾,她蹲下身子,染了丹蔻的指尖挑开麻袋的系带,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恐怖如斯,骇人心魂。

    然而在打开系带的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下来。

    乔似然一脸无措茫然的和麻袋里的姑娘大眼瞪小眼。

    屋顶上的温缈捂着嘴努力憋着笑。

    谢南乔眼角微红,在麻袋里吸了太多浑浊的空气,此刻突然感受到新鲜的空气流动,她张嘴,贪婪的吸了一大口,微微喘着气,胸脯剧烈的抖动。

    发髻凌乱,身姿娇弱,正是惹人怜爱疼惜的模样。

    在一旁观看着的大汉,两眼发直,搓着宽厚的大掌。

    这般娇弱妩媚的美人,可是许久没有尝过了……

    乔似然手举着金簪,正欲在麻袋打开的瞬间划破少女娇嫩的面容,却一时僵住了动作。

    麻袋里的人……是谢南乔?!

    怎么会是谢南乔?

    怎么可能是谢南乔?

    谢南乔在这里,那谢容安呢?

    “你们绑错人了。我让你们绑的是谢家六姑娘,你们这绑的是谁?”乔似然长眉横扫过一旁一脸猥琐的两个汉子,银牙咬的直响。

    简直是两个蠢货!!!

    为首的大汉挠了挠头,也是迷惑不解。

    绑错人了?

    不应该啊。

    她们并没有告诉自己要绑的人是什么身份,只是指着一个黄衣女子的背影跟他说只要将她绑了过来,就必有重赏。

    他跟二狗一直跟着那道黄衣身影,眼都没眨过,不可能错的呀!

    “按姑娘的吩咐,我们的确是跟着那个黄衣女子一路没停,直到在巷角拐弯处才寻得机会将她绑了过来,不可能错的啊!”张彪言语恳切,目光真挚,倒不像是在撒谎。

    乔似然蹙了蹙眉,将目光落在谢南乔身上,“南乔姐姐今日来的时候明明穿的是粉衣,这会儿怎的换成了黄衣?”

    被困在麻袋里的娇弱少女艰难起身,也顾不得身后的香案是脏还是干净,将大半个身子倚了上去,她面色依旧苍白,血色不见回转。

    原先鲜红有光泽的红唇此刻也是干枯的厉害,在麻袋里嚷的久了,她说话的声音都是嘶哑难听的。

    “我……我……”她似是羞于启齿,又似是不甘,久久难以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乔似然是个急性子,她脑袋又转不过弯,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只得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金簪重新插回发髻,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催促着谢南乔说话。

    谢南乔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眸子里都是藏不住的愤怒,粉拳紧攥,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和羞辱感涌上心头。

    她竟然会被反套路?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好一个谢容安!

    她的好妹妹啊!

    “显而易见,我们被谢容安阴了。”

    →

    晚安安吖

第109章 他可能着呢

    “显而易见,我们被谢容安阴了。”

    谢南乔带着愠怒的说话声在乔似然耳畔响起,乔似然不由的拧起了长眉。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被谢容安阴了’?她如何知道我们要对付她?”

    谢南乔冥思苦想却不得解的也是这个问题,以谢容安那个榆木脑袋是如何知晓她要害她?

    她猜不出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南乔隽秀的双眉蹙成倒八,也还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或许是你想多了,根本就不是谢容安发现了什么,而是这两个人太蠢了。”乔似然丝毫不避讳那两个流氓地痞还在旁边,对于这种拿了钱却办不好事的人,她一向没什么好脾气。

    谢南乔也陷入了沉思。

    一开始乔家丫鬟给指的黄色身影肯定是谢容安没错,那到底是哪里他们又跟错了人?

    谢南乔想着想着,不由轻声“咦”了一声。

    只有那个地方了……

    “你们是不是跟着谢容安进了一家成衣铺?”想起这两个人方才在自己身上揩油的情形,谢南乔就不由自主加深了蹙起的眉,但又不好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既毁了自己的名声,又叫乔似然这货看了笑话。

    两个大汉点了点头。

    “跟着谢容安一起进去的还是在外面等着?”谢南乔紧随着再次发问。

    两个大汉沉默了一会儿,张彪应话,“我们兄弟俩这凶神恶煞的样子,自不好进去,因此是在外面守着的。”

    谢南乔这下算是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摇头,怒极反笑,“你们从成衣铺那会儿就跟错人了,好个谢容安,竟然也会耍小手段了。”

    谢南乔明白了,乔似然却仍旧是一头雾水,她不解的看向谢南乔,“南乔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谢南乔不动声色的睨了乔似然一眼,知道以她的智商若是想搞清楚事情经过会很难,所以便将事情的经过徐徐道来。

    她当时和乔似然好好的坐在酒楼上,就等着事情办成去看谢容安的笑话。

    可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个店小二上来找她,说是方才有个小孩来给她带话。

    那小孩自称是住在她们家隔壁,说是秦氏今晚带着谢南宁和他母亲一起出来看花灯,方才路过酒楼的时候瞧见了她,要她也下去陪她们一起看花灯。

    她不是没有过猜疑,只是还仍旧沉浸在算计成功谢容安的喜悦当中,一时有些飘飘然,便也没想这么多,和乔似然说了一声就下楼去寻人去了。

    那个传话的小孩子早就没影了,谢南乔想着小孩贪玩,耐不住性子等也是有的,便自己往人群最密集,花灯最多的街道找了过去。

    她找了大约半条街都没有见着秦氏他们的身影,正准备作罢回酒楼去,谁知却在转身的时候和一个男子撞了上去。

    那男子原先捧在手上的黑芝麻糊,在被她转身一撞后竟然悉数撒在了她的袄裙上。

    她粉嫩的裙裾很快便芝麻糊染黑,上面还有一丝粘稠感,她蹙起长眉,正要发火训斥那个男子。

    谁知男子也知趣,见毁了她的袄裙,连忙弯腰拱手赔礼,嘴里还念叨着,“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姑娘。看姑娘这衣裙,怕是洗干净了也是不能穿了,在下方才过来的时候曾留意到前面有家成衣铺,不如这样吧,在下带姑娘去挑件新衣赔姑娘,今夜元宵佳节,可不能因此败坏了姑娘赏灯的兴致。”

    他言辞恳切,一双眸子里都是无辜和愧意。

    她本来还有些恼怒,一听到这男子要带她去买新衣,也就微微敛起了怒容。

    她已经许久没有买过新衣了……

    若不是谢容安,她如今还风风光光的住在谢家,怎么会过得如此落魄?

    到最后,她跟着男子去了成衣铺,也是好巧不巧,她就选了那么一件黄衣服,而后就被那两个不长眼睛的浑货给绑到了这里。

    听完谢南乔的叙话,乔似然皱了皱眉,“你们难道连人的长相都没看清吗?”

    从酒楼到成衣铺有一段距离,他们不可能连谢容安的脸都没有看到,就算看不到正面,至少也能看到个侧面。

    大汉摇了摇头,满脸的无辜和无奈,“姑娘,我们还真没看到这位谢六姑娘长什么样,那位姑娘还没走几步就买了个面具戴在脸上,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都没有露出来。”

    “她身边有婢女跟随伺候着,我是独自一个人出来的,你们也能认错?”谢南乔不死心,就想逮个机会好好骂骂这两个方才占她便宜的混蛋玩意儿。

    张彪和二狗更是无辜委屈了。

    “那位谢六姑娘在进成衣铺前就将自己的婢女支走了,当时我们哥俩还在高兴,想着一个人也好对付些……”

    乔似然和谢南乔一起默了默,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若不是谢容安诚心算计,哪会事事这般巧合?

    “这个谢容安何时变得这样聪明了?她又如何能一个人做到将这祸水引到南乔姐姐你身上?”乔似然紧了紧捏扇柄的手。

    无论是引谢南乔下酒楼还是中途引谢南乔去成衣铺换衣服,都不是谢容安一个人能办到的。

    她还有帮手?

    “陆帷。”谢南乔眼底划过一丝阴狠,她只略一想想,便紧接着说道:“一定是陆帷那个私生子在暗地里帮她!”

    她说的斩钉截铁,乔似然却犹豫着要不要相信。

    “陆帷?不可能吧?陆帷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能做什么?南乔姐姐多虑了吧?”乔似然摇了摇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可能和陆帷有关系”几个字。

    庙顶的温缈又忍不住无声的笑了笑,陆帷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能做!

    他可能着呢!

    谢南乔显然比乔似然要聪明些,她淡淡垂下长睫,神色莫名且玩味,“陆帷若是个没本事的,如何能够三两下揍的乔大哥卧床多日?”

    “那……那是我大哥喝醉了,没发挥好……”乔似然给乔金予找借口,她没有见过谢家那个私生子,也没见识过他的本领,自然是要偏向自家哥哥一些。

第110章 小姑娘秀色可餐,勾了他的魂儿

    见乔似然那般维护哥哥,谢南乔低头,却是轻轻嗤笑了一声。

    难得的是,庙内的谢南乔和庙顶上的温缈都不约而同的想道。

    ——就乔金予那损样,来十个陆帷也是照打不误的。

    不过碍于如今情形,谢南乔自不会说这种不讨好的话,她微微笑了笑,“或许吧,等乔大哥养好了,再约陆帷那厮打一架不就知道谁厉害了。”

    乔似然骄傲的扬了扬头,“那是自然,便是我咽的下这口气,我兄长也是忍不了的!”

    谢南乔听着,嘴角抽了抽,她这位闺中密友指定是听不懂好赖话的。

    夜色越发深沉,星月渐渐被云层隐住,城隍庙内的光线黯淡下来,许是觉得此处太过渗人了些,乔似然轻咳了两声望向谢南乔。

    “南乔姐姐,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回去吧。这里怪吓人的。”目光四处在庙内扫视着,步伐却渐渐往门口的位置撤去。

    谢南乔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也跟随着出了城隍庙,里面冷风嗖嗖的吹着后背脊梁,她其实也有些害怕的。

    今夜没能算计到谢容安,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骚,真是晦气,她今夜回去得多洗几遍身子……

    看着谢南乔和乔似然乘坐着乔家的马车离开了城隍庙,张彪和二狗也跟在后面离开了,两个人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淫秽的笑了起来。

    “大哥,这够我们挥霍好久了,今夜可以去万花楼找莺莺姑娘和燕燕姑娘了。”二狗望着张彪手中的钱袋子两眼放光。

    “走走走,大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张彪手随意搭在二狗肩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声音越来越远。

    温缈见人都走光了,略略从屋顶上起来,随着温缈起身的动作,陆帷也跟着起身,目光却自始至终的都在少女身上,生怕小姑娘一个不妨摔下去或者什么。

    看着月隐星匿的夜空,温缈伸了个懒腰,末了她又扭头看向陆帷,“六哥哥,谢谢你。今夜我很开心。”

    温缈由衷的笑了笑,没有掺杂一丝其他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开心和感激。

    “是哥哥要谢你,因为有你作陪,哥哥过了一个很愉快的节日,有生以来最快乐的元宵节。”陆帷满眼的温柔缱绻,他的心很大,能装得下一整个天下,他的心也很小,只能容下一个她!

    “六哥哥,那我们约定,以后的每一个节日都要陪在对方身边!”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颇为郑重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陆帷心里一喜,也紧跟着说道,“好,答应你。”

    少年的尾指如玉石般洁白无瑕,此刻和温缈的小指交织重叠在一起,如同一场最盛大的誓言在无声中签订。

    第一次,温缈觉得眼前的少年也有温润而泽的一面,也是了,现在的他也不过只是洛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还不是权倾天下的锦衣侯。

    一个少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样想着,温缈面容上的笑意更盛,皎月逐渐从云中探出头来。

    清晖又洋洋撒在庙顶的黄瓦上,笼在两人身上,黑衣的少年,黄衣的少女,构成了冬日月夜里绝妙的一笔。

    ……

    小半个月过去。

    初春的天气暖融融的,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好季节。

    鸿文馆开课了,谢俞棋前几天也离开洛阳回了燕京求学。

    谢俞桦和二叔也在前几天外出做生意了,整个谢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景,只有几个女孩儿打打闹闹。

    三姐姐谢容离常年病着,准确的说偌大的园子里,只偶尔会有温缈和谢容卿追逐打闹的声音。

    眼看一月也快接近尾声,花朝节马上就要来了,温缈也收起了玩心,一心扑在花朝节的准备当中。

    每日在陆帷的春山院里,不是窝在书房里看书,就是拿着陆帷的青锋剑在庭院里练剑舞。

    期间老夫人和二伯母方氏也曾提议要给陆帷搬去个明亮宽敞的院子,可少年却借口住习惯了给拒绝了。

    她们见陆帷不愿意,也自然不愿逼迫他,此事便也就作罢了。

    这日,温缈坐在陆帷平时写字读书的书案前,正用簪花小楷抄写着《论语》,而陆帷懒洋洋的卧在竹榻上,西窗半开,融融的春光撒在他脸上,衬得他身上的红色织金箭袖锦衣也隐隐晕出金色的光彩。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温缈边写边默,认真的小样子时不时就将陆帷的魂儿给勾走了。

    小姑娘秀色可餐,对于陆帷而言,手里捧着的兵书顿时就不香了。

    这厢正岁月静好,不喜掀开珠帘,发出轻微的声音,他急匆匆的开口禀报。

    “公子,六姑娘,云胡回来了。”

    温缈写字的手一抖,一摊墨水滴落在宣纸上,一时不知是该激动还是该难过。

    “他在哪里?”急着去见云胡了解情况,温缈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云胡信中有提到他要先去安顿一个人,等安排好了大概就能回来了。”见温缈一副很是着急的样子,不喜乖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倒出来。

    温缈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按耐住了自己躁动的一颗心,静静等着云胡的到来。

    ……

    约摸快要用午膳的时候,一身黑衣的云胡持剑走了进来。

    他看着陆帷和温缈,略一拱手,“公子,六姑娘。云胡回来了。”

    陆帷翻了一页手中的兵书,眼皮都没抬一下,“回来了。将你在南边看到的事情与她说说吧。”

    他知道小姑娘等的急,没有问他什么其他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的让云胡直接汇报就可以。

    云胡目光悄悄在陆帷和温缈之间流转,感觉一段时间不见,公子和六姑娘的关系似乎又亲近了些。

    真是好事儿,难得公子身边有了点生机和活力。

    温缈绕过书桌,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云胡,示意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半靠在竹榻上,“看你有些累,喝口水再说吧。”

    云胡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六姑娘真好,六姑娘真体贴!

    →

    周末愉快

第111章 那腰,他一手就能环过来

    “咕咚”“咕咚”几声,云胡将清茶饮尽,正准备汇报他在南边查到的东西,却见——

    自家主子修长的手搭在六姑娘肩上,将六姑娘原先半坐在竹榻上的身子往后带了带。

    六姑娘也乖巧,乖乖往后挪了挪,纤细的后背抵在主子支起的膝上,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暧昧。

    云胡和不喜面面相觑。

    云胡:“……”

    不喜:“……”

    见云胡还不开口,陆帷轻咳了一声,凉幽幽的目光盯着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的两人。

    云胡察觉到自家主子不善的眼神,赶紧开口,“属下得了吩咐去南边监视范公子,果然发现范公子在南边做了对不起大姑娘的事。”

    “范公子在南边和一位姑娘纠缠许久,好几次都……宿在了一起。”

    六姑娘毕竟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云胡说话一再斟酌,唯恐说的太过细致,会使的小姑娘不好意思。

    然而当他抬眼时,却并没有看见温缈有什么不适,相反她眼中更多的是愤懑和气恼。

    她追问着云胡,“宿在一起?他们有做那种事吗?”

    云胡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温缈。

    那种事情?

    六姑娘懂的也太多了吧!

    陆帷将云胡错愕的神情尽收眼底,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家小姑娘懂得可真多啊,日后都不用教的呐。

    勾过面前小姑娘的一缕漆发在手中把玩,陆帷会心一笑,暖阳笼着他,莫名温柔。

    他轻轻闻了闻小姑娘的发尾,带着一股子的牡丹花香,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云胡整理了一下心底的思绪,认真的作答,“他们的确是做了夫妻间该做的事!”

    温缈颦眉,满脸的不悦,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也是她希望的结果,可就是替大姐姐感到不值,两年的美好年华就这么错付给了那个烂男人。

    “人带回来了吗?”温缈语气中褪去了往日的甜糯,竟也染上了一二分凉薄冷意。

    云胡不敢怠慢,忙连声开口,“带回来了。属下快马加鞭,应是要比他们早回来一两天。”

    温缈心里有了主意,这种事情没必要再拖,速战速决最好,她得去一趟范家,在范文宣和他的娇妾回来的当天。

    “还有一件事,是属下自作主张办的,六姑娘可要听一听?”云胡想起了那个被他安排住在客栈里的男人,如是说道。

    温缈点了点头。云胡不似不喜,要沉稳许多,他刻意提起的事,那一定是什么重要事了。

    见温缈愿意听,云胡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属下刚到南边的时候,范公子还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按陈刺史的吩咐办着事。可约摸过了三四天,范公子上街时碰倒了一位姑娘,他两人似在那时看对了眼,一来二去也就勾搭上了。”

    “属下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有一日夜里,那位姑娘在范公子熟睡后起身离开了范公子居住的驿站,属下好奇,便跟了上去。”

    “七拐八绕了一段时间,那个女子停在了一座民宅前,属下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个女子她早已有了夫婿,根本不是什么黄花大姑娘了……”

    听着云胡的话,温缈默了默。

    难道范文宣与她温存时,就没发现她压根不是什么处子之身了?

    还是说……范文宣根本不计较这个?

    温缈嫌弃的小声“啧”了下。

    陆帷离她离得近,将小姑娘嫌弃的声音听在耳里,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他家小姑娘连嫌弃人的模样都这么招人稀罕。

    云胡说话的声音没停,“……那女子起了杀意,迷晕了夫婿后,竟趁着月黑风高将人拖到了江边,给扔了下去。属下想着那男子对姑娘或许有用,就趁人走后给捞了上来,也的亏他命大,虽然昏迷了数日,但到底还是保住了小命。”

    温缈眼皮一颤,这事的确出乎她意料,没想到范文宣那房娇妾竟然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杀亲夫杀的毫不留情,在苟且的情郎面前却一副温顺和善的样子,范文宣的这个娇妾倒是有点玩意儿,果然是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啊!

    温缈颇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她继而又扭头,一脸郑重的看着陆帷。

    她目光如炬,看的陆帷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脊背。

    “有什么话,你说,别憋着!”见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憋屈模样,陆帷声音清润温柔。

    温缈侧过身子,细碎的光影落在她脸上,两颊的梨涡渐渐隐现,小姑娘用手捧着脸,手肘抵在陆帷膝盖上,十万分认真道:

    “六哥哥,你听见了云胡方才说的话,可有悟出些什么?”

    陆帷挑了挑眉,他该悟出些什么?

    方才只顾着在后面拨弄小姑娘的檀发,他哪有将云胡的话听在耳里?

    陆帷抬头,看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卫。

    感受到来自主子的求助眼神,云胡心虚的低下了头,一直倚在高大屏风旁的不喜则偏过头去,眺望远方。

    陆帷心里叹了口气,没一个可以指望的。

    他转头看向小姑娘,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鹅蛋小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仿佛一只手就能包过来。

    他踌躇的开了口,“悟出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云胡和不喜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缈微微嘟起樱唇,她拍了拍陆帷的手,“六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要明白,你以后不许纳妾,要一心一意对我未来嫂嫂,不然女儿家狠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小姑娘语气恳切,是妹妹叮嘱兄长的语气。

    但陆帷不想做她兄长,也不想接受这个妹妹给哥哥的叮嘱,他要的是娘子给夫君的告诫……

    “这个呀。”陆帷捏着小姑娘鹅蛋小脸笑了笑,“你放心,哥哥这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向你保证,在世绝不纳妾。但是哥哥的妻子,不一定就是你的嫂嫂了哦!”

    温缈没太在意陆帷的后话,小姑娘只听到了那句“在世不纳妾”就心满意足的回转过身子去了。

    她将檀发分成两缕拨到胸前,后衣领有些低,露出一小截皙白洁丽的脖颈,她的细背又薄又瘦,腰间系着牙白色宫绦,将不盈一握的腰展露无遗。

    那腰,他一手就能环过来……

第112章 找温缈告小黑状

    小插曲结束,温缈又问起了正经事来。

    “你在信中曾说,安顿好一个人再回来禀报事情。那个人就是他?”温缈想起不喜说过的话,很快想到了什么。

    云胡点了点头。

    “属下在那名男子醒来后,简略的和他说了下目前的情况,他本想去报当地的知府求一个公道,但属下觉得他对六姑娘可能有用,便劝下了他,带他一同来了洛阳,如今人就宿在谢家不远处的客栈。六姑娘如果需要见见他的话,属下现在就可将他带过来。”

    温缈凝了凝眸子,半晌不语。

    “不用将他带到谢家来,我下午正好出去办点事,到时候你引我去客栈见见他就好。”

    云胡见状,一一应下。

    温缈眨了眨水润润的眼睛,见云胡和陆帷似是还有什么事要聊,她起身欲离开。

    “怎么走了?”陆帷放下手中的兵书,牵住小姑娘青色的衣袖,郎君俊俏惹眼,又是一贯的红衣,多了几分陌上风流、年少轻狂。

    温缈甜甜笑了,“瞧着云胡还有其他事要和六哥哥说,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我回去找菡萏、青芜她们说说话。”

    小姑娘懂事的让陆帷一阵心疼。

    他仍旧不松手,态度认真,“若是想听,尽管留下。春山院里没有你不能听的事,哥哥也没有你不能知道的秘密。”

    少年丹凤眼中噙满认真的情绪,不像是说说而已的假把戏,温缈弯了弯桃花眼。

    原来……被人无条件信任是这个感觉。

    但温缈还是摇了摇头,她从陆帷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六哥哥,你们说吧。我才不要听你们聊那些没意思的大事呢,我要去找菡萏给我打扮,下午我要美美的出去的。”

    见温缈如此,陆帷也没有执意留她,只吩咐了一两句就放她离开了。

    等小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春山院、消失在陆帷眼中时,那方才还满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少年阴沉下了一张脸,他手搭在竹榻上的矮案上,敲出一段节奏。

    狭长的丹凤眼上挑,柔情蜜意散去,只剩下无尽的冷漠和凉薄,和刻在骨子里的肃杀气息。

    敲击声停止,整座院子陷入无边的寂静。

    云胡和不喜心脏俱是一跳,来了,来了,公子要找他们算账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陆帷的声音传过来。

    “我也不说你们错在哪里了?一句话,扣两个月俸禄。”

    云胡和不喜对视,无奈一笑。

    不喜在心底暗自腹诽:

    就知道扣俸禄,还不是因为自己一直将目光落在六姑娘身上,才没有听到云胡说了些什么。你扣,你尽管扣,明日就去找六姑娘告小黑状去。

    云胡没不喜那么多小心思,他虽然被扣了钱,但是却也不是很在乎。

    因为再怎么扣,他的私房钱还是要比不喜多……

    “说说那位刺史大人让范文宣去南边办了什么事?”陆帷聊起正经事,面色依旧凝重深沉,似乎只有和温缈在一起时,那张总是板着的脸才会稍稍露出笑意来。

    云胡也是很快就给了回答,“范文宣到达南边后,也没见他办什么正经事,只是在南边的一个小镇上晃悠了好几日,剩下的时间就是陪着他那位新欢四处游玩,感觉很悠闲的样子。”

    陆帷抿唇不语。

    不喜在一旁挠了挠头,“陈刺史吃饱了撑的,没事派范文宣去南边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他又用死乞白赖的眼神看向陆帷,“主子,我们有这样的差事不?有的话,千万记得第一个考虑我。”

    陆帷闻言,一记眼刀扫过去,不喜低下头,不说话了。

    想着范文宣的事,陆帷抬手揉了揉额头,陈刺史也是千年的老狐狸了,他既然安排了人出去,就绝对不可能只是玩玩而已,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范文宣和陈刺史那边着人留意着。”陆帷没有细想其中症结,只是差人留意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谢容簌离开范文宣,全了小姑娘一个心愿。

    ……

    温缈心情愉悦,走路都是哼着小曲儿的。

    路过一片假山园林的时候,温缈眼尖的瞧见了坐在一块观景石上长发及腰的少女。

    已经开春,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厚重的织锦宝相花大氅,厚重的大氅压在她身上,感觉能将她瘦弱的身子压垮。

    她手里攥着鱼食,正一点点的撒进面前的池子里,身边也没带个侍女伺候着。

    “三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身边的丫鬟怎么都没跟过来?”

    谢容离开始的时候听见身后有说话的声音,手吓的一抖,鱼食撒了大把,可当她听清是温缈的声音后,又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六妹妹,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快坐下,小声点说话,别给旁的什么人瞧见了。”谢容离拉着温缈坐在了自己身侧。

    温缈顺着她的意思坐下,却很是不解的问一句,“为什么?”

    谢容离柔柔的笑了笑,“我向来开春这个时候最容易生病,母亲也是为了我好,才将我拘在院子里不让出来的。可我在屋里瞧着今儿天气好,又想着许久没来喂这里的鱼儿,此处偏僻寂静,府中的下人总是忘记投喂这里的鱼儿。”

    谢容离将手中剩下的鱼食全撒进了池子里,各色锦鲤摇曳着尾巴,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等抢完了食,又飞快的一哄而散,唯恐一不留神给人一网打尽。

    “春天本就容易得流感,三姐姐素来体弱,是该多加注意些,不过今儿天好,出来晒晒太阳也是可以的。”温缈看着谢容离精致婉约的小脸露出了轻柔的笑意,又补充道:“我陪三姐姐坐会儿,等会儿顺便送三姐姐回院吧,左右也是顺路的。”

    谢容离没反对,算是答应了。

    瞅着吃饱了四散而去的锦鲤,谢容离由衷的笑了笑,温缈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三姐姐很喜欢鱼吗?”

    谢容离点了点头,一双清秀的眸子锁在温缈身上,想起她方才来的方向,又嗅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笼着一股淡淡的苏合香,于是问道:

    “六妹妹从六哥那里来?”

    →

    晚安

第113章 她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这样的人家

    温缈见谢容离猜出来,也没隐瞒,点了点头。

    “对呀,在六哥哥院子里看了一上午的书呢,看的我眼睛都疼,三姐姐给吹吹。”温缈见谢容离精神不济、兴致缺缺的,故意靠在她肩上蹭了蹭。

    谢容离似是被逗笑了,温缈感受到她细肩有轻微的耸动。

    抬头一看,果见扶风弱柳的少女正捂嘴无声的轻笑。

    有一缕碎发从她耳后飘出,给她一种弱不胜衣、风流飘逸的美感。

    温缈心口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前世的记忆里没有一星半点关于眼前这位少女的信息。

    这让她有种莫名的惶恐。

    这个少女前世究竟如何?

    她身体如此娇弱,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六妹妹在想些什么?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了。母亲若是发现我出来,怕是要担心了。”谢容离拉着温缈站起了身子。

    温缈顺势挽过谢容离的手,和她一起走在青石小径上。

    走了约莫有一段路,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到最后还是温缈先开了口。

    “三姐姐还记得前些日子在六哥哥院子里遇见的那位青衣公子吗?”

    谢容离顿步想了想,“是那位柳公子吗?他怎么了?”

    “柳大哥医术高明,我本想找他给三姐姐看看的,谁知想起这事的时候,他竟然已经离开洛阳了。”温缈一只手绞着身前的宫绦,粉嫩嫩的唇嘟着,满满的都是懊恼。

    她应该早些想起来的,这样就能让柳大哥早些给三姐姐看看了。

    谢容离轻轻歪头,看着温缈一副自责懊恼的样子,她伸手捏了捏温缈的脸,轻声细语,“好了,这可就没什么好自责的了,我这病,自小请了无数名医来看,都说没有办法,也不差那位柳公子瞧上一眼的。”

    少女仍旧眉眼带笑,温缈却从中看出了一丝颓意。

    “三姐姐倒也不必这样想,这也不是什么顽症,说不准好好仔细调养调养就好了呢。你看我幼时不也是体弱,这如今也好了很多不是?要我看,三姐姐你啊,凡是千万不要多虑,俗话说‘慧极必伤’,有些事糊涂过也是好的。还有一点,三姐姐别怪容安多话了。”

    温缈看着谢容离,看着对方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

    “我总是隐隐觉得三姐姐有些怯懦和太过小心谨慎了,三姐姐放不开自己的心。”她甚至觉得面前的少女骨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只是自卑二字她到底没有说出口来。

    谢容离淡淡一笑。

    她不是谢家的嫡亲女儿,不过是捡来抱养的孩子罢了。

    纵使谢家人待她千好万好,可是她心底却总有一丝芥蒂,她觉得自己不够好,觉得自己配不上那样好的人家……

    那种感觉在她心底生根发芽,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性子。

    可她并没有因为温缈戳中了她心底深处最隐讳的秘密而恼怒。

    反而笑着跟温缈说道:“六妹妹火眼金睛,一眼就将我看透了。”

    “三姐姐不必如此的,祖父祖母将姐姐看作嫡亲的孙女儿,大伯母也将姐姐看作嫡亲的女儿,姐姐就是谢家嫡亲的女儿!”温缈认真的和谢容离说道。

    若是谢容离如此这般,那她这个鸠占鹊巢的人岂不是要无地自容了?

    见自家六妹妹一脸的认真,谢容离笑了笑,“好好好,姐姐听你的,今日可是受教了。”说罢,捏了捏温缈挺翘的鼻尖,眼眸中总算迸发出丝丝真挚的笑意。

    不知谢容离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心里,但是看着少女逐渐亮起来的眸子,温缈也是会心一笑。

    又走了一段路,远远便看见了站在院门口的周氏。

    周氏显然也看见了温缈她们,快步迎了上来,“阿离,你去了哪里?便是出去透透气,也不能不带人跟着啊!可担心死母亲了。”

    周氏紧紧握着谢容离的手,又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继而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叫那几个小丫头回来,就说三姑娘回来了,不用找了。”

    嬷嬷领命,带着人走了。

    周氏这才得空看向温缈,“六丫头怎么跟你三姐姐在一起?莫不是阿离去秋水院找你去了?”

    “我从六哥哥那里回来,正好在路上遇见了三姐姐,便一同回来了。”温缈给周氏行了一个万福礼,温顺乖巧的样子格外讨喜。

    周氏见状,也没有多问些什么,招呼温缈道;“六丫头进去坐坐?伯母近日得了一批新茶,最是香甜浓醇,尝尝?”说着就要拉温缈进院子。

    温缈忙摇手拒绝了,“大伯母,我院子里还有些事,今日就不去叨扰了。明日,明日我来找三姐姐玩,到时候一定尝尝大伯母的新茶。”

    见小姑娘说的认真,周氏也不好多挽留,便也由着她离开了。

    秋水院里,几个小丫鬟正蹲在廊下看着被搬出来晒太阳的昙花,而菡萏和青芜则坐在一起翻着花绳。

    见温缈回来了,菡萏她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迎了上来。

    “姑娘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往日不都是用午膳的时候才回来的吗?”菡萏招呼着人给温缈准备水沐手。

    “六哥哥有些事,我就提前回来了。对了,菡萏你去后院支会一声何叔,就说我下午要出一趟门,让他套好马。”在雕花鸟铜盆里净了净手,又接过佩玉递来的香帕擦了擦手,温缈如是说道。

    “知道了,等会儿就去和何叔说说。我还要问问何叔永安哥什么时候回来呢!”菡萏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整个人都像是初春绽放的花朵。

    温缈和青芜对视一眼,知道菡萏的小心思,故意揶揄道。

    “呦,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话说我们永安去拜师学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学成归来,叫我们家小菡萏等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啊!”

    何永安是谢家马夫何叔的儿子,据温缈这段时间了解,菡萏和何永安自幼一起长大,也算是两心相许,只等谢容安出嫁后给菡萏做主,将她许给何永安。

    近几年何永安外出拜师学艺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府了,小丫头想念心上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菡萏听着温缈的话渐渐红了脸,她嘟囔着一张嘴,埋怨道:“姑娘在说些什么呢,我和永安哥只是从小一起长大,我才多关心他一些的,根本不是姑娘理解的那个意思。”

    温缈忍着笑掐了把小丫头的脸,“是不是姑娘我不知道,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是若是真的两心相知,可一定要把握住哦!”

    看着自家姑娘认真的小样子,菡萏点了点头。

    ……

第114章 她想掐死那样混账的自己

    用罢午膳,温缈小憩了一会儿。

    屋内二苏旧局的清香淡淡飘入梦中。

    温缈恍惚又梦见了前世的一些事。

    那座东宫、那个亭子、那个人……

    记忆中的少年郎总爱穿一袭绣着金丝牡丹花纹的白衣,他姿容艳丽,是她未出阁时就放在心底欢喜的人。

    十六岁那年,她凭着高门贵女的身份,如愿以偿的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太子妃。

    可成婚后,她发现她的少年郎变了……

    又或许是她从未真正看懂过他。

    昔日最爱抚琴游山玩水的少年变成了在幕后谋划王朝帝位的太子殿下、昔日最是两心相知的他们变成了貌合神离的东宫太子夫妇……

    今世,温缈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入梦,她倚在晚石亭的亭柱上,静静看着庭中的两个人。

    那位天启尊贵矜持的太子殿下素手轻挑琴弦,那双手修长如玉,拨弄琴弦时是别样的美感,曾经的温缈最喜欢顾匪石牵着她的手……

    而坐在顾匪石对面的女子不是身为太子妃的她,而是他新纳的侧妃,赵家的嫡女,赵暖言。

    赵家嫡女,风姿高雅,琼貌花颜,自幼抚琴,与他和鸣齐奏时宛如一对神仙璧人。

    温缈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疼在心里。

    曾经一心以为的良人却和别的女子恩爱有加,她如何不难过、如何能甘心?

    倚在柱子上,温缈抬起一双眸子,却见弹琴的赵暖言朝着一个方向勾唇挑衅一笑,十分嚣张。

    温缈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却见一袭红衣的她就站在不远处……

    温缈闭了闭眼,接下来的事情她不必看了,她中了赵暖言的计,想也没想就冲进了亭中一通胡闹……

    接下来便是三个月的禁闭。

    梦境中,画面急转。

    这一次是父亲的弥留之际……

    温缈看着苍老病弱的父亲牵着自己的手,浑浊的一双眼里满是疼惜和无奈。

    他想要再抚摸一下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的头,可是昔日横枪立马、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此刻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气若游丝,吐字艰难,“绾绾,爹爹再也护不了你了……你,你以后可怎么办啊?我的绾绾该怎么办啊?”

    父亲的声音染上哭腔,和皇族帝王家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他最清楚何为太上忘情。

    他知道,顾匪石,天启的那位万乐帝护不住他的宝贝女儿!

    他多想活着,保护他的女儿一辈子……

    可是,他要不行了。

    “绾绾啊,不要……不要再怨你哥哥了,他……他是疼爱你的,爹爹走……走后……你们就是最亲的人了……”他努力的拉过温如堇的手覆在温缈手上,“如堇,你是哥哥,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你唯一的妹妹……”

    温缈鼻尖一酸,无论是梦境中还是前世,都哭的泣不成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温缈胸腔仿佛堵上一口气,久久都难以疏通。

    接着气力越来越虚弱的父亲眸子渐渐迷了起来,他嘴里喃喃念叨,“我终于可以下去……下去和他们说,不要怪我的女儿,要怪就怪……那位狼子野心的皇帝,我的女儿也是可怜人啊……阿歌,没能照顾好两个孩子,是我……辜负了你!”

    温缈爆哭,泪珠如串般从面颊滚落。

    他们,指的是温家军!

    那个被她夫君亲手送上断头台的温家军,而她,是帮凶!

    而她本应该据理力争去保护他们的,可是她最后选择了袖手旁观!

    温缈精疲力尽,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看着前世的自己和弥留的父亲,重重的跪倒在地上,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面上,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痛,她感觉她压抑的都要踹不过气来。

    她甚至想亲手掐死前世那样混账的自己……

    为什么她不能早一点醒悟过来?

    为什么她要做那“不可脱也”的女子?

    她混账!!!

    “姑娘,姑娘。醒醒。”

    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将温缈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回到现实,温缈大口的喘着粗气,梦境带给她的压迫和深深的自责感,让她一时无法回神。

    一双桃花眼睁得老大,细看可以发现眼底深处都是无尽的恐惧和害怕。

    眼角还悬着将落未落的泪珠,脸颊早已被泪水洗透,美人榻上,她倚着的软枕也被浸湿了一大片。

    “姑娘可是魇着了?青芜,你去给姑娘煮一碗安神的汤来。”菡萏方才进里屋拿针线,看见靠在榻上小憩的姑娘一直在流泪,额头也满是大汗,整个人不停地抽搐,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念叨着“错了”“不爱了”什么的。

    她瞧着吓人,怕姑娘有个什么好歹,便壮着胆子将人摇醒了。

    “没事了姑娘,别害怕,菡萏在你身边,一直都在你身边。梦都是假的,姑娘别太当真。”菡萏顺势坐在榻上,她心疼的劝慰着温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温缈又委屈又害怕。

    她紧紧抱住菡萏,嘴里小声嗫嚅着,“不、不是的……”

    不是假的!

    那是真的,那真的都是她前世犯蠢做的混账事!

    小姑娘抽泣着,又要哭。

    此时珠帘轻微晃动起来,菡萏以为是青芜来了。

    “怎么这么快?”可当她抬头时,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嘴里哆哆嗦嗦的喊着,“六……六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温缈听着菡萏的话,也是抬起了哭红了的一双眼。

    走进来的郎君,革带军靴,银冠玉簪,形貌昳丽,最是风流。

    一身红衣仿佛踏碎了人间朝霞暮色染就。

    明明只不过几个时辰没见,温缈却觉得恍若隔世。

    她的手、她的肩、她浑身都在细微的颤抖着。

    陆帷剑眉拢起,眉间是无尽的心疼。

    菡萏见陆帷来了,识趣的让开了位置,“六公子扶着些姑娘,婢子去看看安神汤好了没。”

    陆帷点头,示意她下去。

    他伸手将小姑娘捞进怀里,手轻轻拍在她薄瘦的细肩上,“六丫头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少年声音也异于往常,少了两分戏谑和慵懒,更多的是担心和安慰。

    →

第115章 六丫头的眼泪明明是甜的

    温缈头倚在少年心口的位置上,入耳的是少年稳健而有节奏的心跳声,让她的的确确安心不少。

    只是一直紧握着的手仍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张了张口,声音嘶哑又带着哭腔,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甜糯可爱,“六哥哥,我梦见我养了多年的猫儿,咬伤了我跟了别人。我还梦见一个驰骋沙场半辈子的大将军濒死前拉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殷殷叮嘱。六哥哥,我好难过,那个大将军可不可以不死啊,他那么疼他的女儿,她的小女儿没了他,会受欺负的!”

    温缈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陆帷拿过菡萏放在美人榻边的手帕,他手忙脚乱的替温缈擦着泪,可因为从未做过这些活,他笨手笨脚的忙碌样子被温缈看在眼里。

    心里一感动,温缈哭的更厉害了。

    今日的温缈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似是要将前世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平都哭出来,一时是怎么也停不住的。

    陆帷一边忙不迭的给温缈拭泪,一边细声安慰着,“好丫头,那位大将军不会有事的,他会好好的,会长命百岁,此世安稳的。他的小女儿也会被人如珠似宝般疼惜着的,会有人拼尽全力去保护他的小女儿的。而那只伤了你的猫,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会付出代价的。哥哥向你保证,噩梦永远不会实现,我们六丫头往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美梦……”

    郎君话说的认真且诚挚,让温缈没来由的安心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该相信面前这个少年。

    小姑娘心里好受不少,面上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梨花带雨,她仰头看着陆帷,“六哥哥,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哭了,可眼泪它还是往下流。六哥哥,我哭的好累啊!”

    陆帷是既好笑又心疼,他伸手捏住小姑娘两颊,粉嫩嫩的唇被迫嘟起,像个委委屈屈的小河豚。

    “呜呜……”温缈嘴边的所有话都化作了呜呜咽咽的声音,一双水润润、湿漉漉的眸子无辜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陆帷松手,小姑娘一滴清泪落在他手背上,晶莹剔透的像是露水一般。

    美人垂泪,最是惹人怜惜。

    轻笑着,少年舔了舔手背上那滴泪。

    又咸又涩。

    温缈看呆了,她伸手拽了拽陆帷的袖子,“六哥哥,你这是干嘛?眼泪有什么好尝的,又咸又涩。”

    “倒也不全是,六丫头的眼泪明明就很甜,像水晶糖一般。”陆帷眸子里都含着笑意,他见小姑娘不信,揶揄的将手往前面伸了伸,促狭道:“不信?尝尝?”

    温缈撅了撅嘴,满脸的嫌弃,她没有找到自己的帕子,又不想弄脏了自己的袖子,索性拉过陆帷的手,又拽了拽他的箭袖给他擦拭了手背上残留的泪痕。

    “六哥哥说的什么话,眼泪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谁要尝啊!”前世她的后半生,她流的泪还少吗?

    从前她最瞧不起那些动辄流泪的世家小姐,如今,倒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仔细想想,何其悲哀不幸。

    陆帷的话将温缈从过往的沉思中拉回,少年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牢牢反握住温缈幼嫩娇小的手,认真道:“旁人的眼泪或许不值钱,但我陆帷的妹妹,一泪值万金。所以,从今往后,再不可轻易落泪。”

    温缈愣住。

    陆帷说她,一泪值万金?

    不,他说的是“他陆帷的妹妹”,是谢容安,不是她温缈!

    但是温缈还是自私的忽略了这个问题,她伸手主动抱了抱陆帷,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娇娇弱弱,“六哥哥,容安听你的,以后再不轻易掉金豆豆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菡萏和青芜端着安神汤掀帘走了进来。

    “还是六公子有本事,三两下就给我们姑娘哄住了。”青芜笑着上前,正要给温缈喂安神汤。

    少年修长的手一横,向青芜招了招。

    青芜有些愣怔,不明所以,懵了一下的功夫,菡萏已经夺过她手上捧着的安神汤递给了陆帷。

    青芜:“……”

    她不解的看向菡萏,又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

    “再劳烦六公子看着我家姑娘将安神汤喝下去了,婢子们院子里还有些事。”菡萏看到了青芜给她使得眼色,却没给她解释,反而是拉着她离开里屋,去了院子里。

    “菡萏,你故意的?”院子里,菡萏放开青芜的手,青芜也是一刻没停,急急发问道。

    菡萏点了点头。

    “为什么?”青芜愈发不解了,菡萏虽然嘴里说着劳烦六公子,但心里和行为上好像巴不得一直这样麻烦六公子才好。

    菡萏对于青芜的不开窍,也是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说傻青芜啊,你没看姑娘近些日子十分喜欢赖在六公子的院子里吗?姑娘这是打算和六公子修复兄妹关系呢。难得六公子又刚好凑巧来了我们屋子,可不得给六公子个机会好好怜惜下我们姑娘?”菡萏说的头头是道,说的青芜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仅说不出口,心里还隐隐觉得甚有道理的样子。

    “六公子才不是凑巧来的呢,是翠竹这丫头跑去春山院特意请的。”青芜找不到话说,只能指着不远处正给院子里盛开的花浇水的翠竹嗔道。

    “我这不是和菡萏姐姐想的一样嘛,想着姑娘近日和六公子亲近,找六公子过来安慰着再合适不过了,你们瞧着姑娘是不是被六公子一劝就止了泪水?”翠竹笑嘻嘻的拿着水瓢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水撒向花圃里,表情里满满的小骄傲。

    菡萏笑着说道:“是是是,满院子里的人都不及你脑袋灵光成了吧。”

    一旁正在洒扫庭院的佩玉瞧着这幅模样,忍不住插了句嘴,“菡萏姐姐,你可省着点夸她,不然她这尾巴根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到时候是拉也拉不住的了。”

    听着佩玉的话,青芜和菡萏相视一笑,俱是摇了摇头。

    翠竹听了却是手伸进水桶里,沾了沾水,就挥着两只带水的手对着佩玉的脸弹。

    佩玉被弹了满脸的水,那里又是好欺负的,当即横着手中的扫帚对着翠竹扫过去。

第116章 好想欺负她呀

    看着佩玉和翠竹在庭院里追逐打闹,青芜揉了揉眉心,又想起屋内刚刚缓过气的温缈,怕她们吵到姑娘休息,连忙出声止住了她们。

    “好啦,你们两个不要在打打闹闹了,先把手中的事干完,下午的时候,我做糕点给你们吃,你们想吃些什么?”

    “我我我,我要吃桃花酥。”佩玉闻言,放下了拿着扫帚的手,眼梢挂着笑意。

    见状,翠竹也不跑了,她也是笑眯眯的对青芜说,“青芜姐姐,我想吃你上次做的和果子。”

    “好好好。”青芜俱是应下。

    “那我要吃莲子羹。”菡萏自然也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不过我下午要随姑娘出去一趟,你记得给我留一碗莲子羹,别给这些馋嘴丫头嚯嚯完了。”

    青芜咧嘴笑了笑,她挽过菡萏的手,颇是亲昵,“放心,一定给你留着,不会少了你的。”

    说着话,青芜的目光转向了温缈寝屋的方向,心里翻涌着感激等一系列的复杂情绪。

    若不是姑娘好心好意,将她从厨房调到了自己身边伺候,她青芜这会儿还不知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又或者早就被秦氏母女打发发买了。

    她很感谢姑娘,这一辈子,她愿意好好侍奉在姑娘身边。

    一世不嫁人,只守着她家姑娘。

    屋内。

    “熏的是二苏旧局?”陆帷轻轻对嘴吹了吹汤勺里的汤汁,等汤汁不烫了才送进温缈嘴里。

    温缈看着他一勺又一勺的递,也很是头疼,她真的很想把碗夺过来,一口闷下去,但碍于面子和自己现在大家闺秀的身份形象,只能按耐住内心的冲动。

    面对陆帷的问题,她点了点头。

    以前她房中经常会点一些鹅梨帐中香,如今这二苏旧局闻多了,竟也不知不觉习惯了,屋中若是陡然没了这份味道,她反而是要感到不自在了。

    “我闻着六哥哥身上总有一股苏合香的味道,但是六哥哥屋里又很少点香,这是怎么回事儿?”温缈偏头又喝了一口汤,她一脸的天真无邪、单纯烂漫。

    陆帷轻轻笑了,“那……哥哥身上的味道好闻吗?”

    温缈真的认真想了想,最后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好闻的,每次在六哥哥身边,闻着六哥哥身上的味道,就会很安心呢。”

    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样子,陆帷又递了一勺吹凉的汤到她嘴边,“我不是很喜欢在屋内熏香,但每次穿衣服前会拿衣熏熏下衣服,衣柜中也会放着几颗苏合香的香丸,久而久之,身上也就染了这个味道。你若是喜欢,觉得好闻,晚些时候我叫不喜送些过来给你。”

    郎君一派清风霁月、温润如玉。

    不知怎的,这一世换了一份来看陆帷,竟也从他身上看到了许多过去不曾看到的东西。

    或许是心境、立场都大不相同的缘故。

    从前她作为景贤皇后,代表的是皇权,而陆帷功高震主,已然凌驾于皇权之上,让她下意识的对那位少年成名的锦衣侯先入为主的留下坏的印象。

    她曾觉得陆帷这样的人,乖戾暴虐、睚眦必报……

    她甚至还恶毒的咒过陆帷不得好死……

    只因陆帷送的那盏美人皮灯是用她最要好的堂妹温绮的人皮所制成……

    可如今仔细思量起来,温绮是真的拿她当姐姐吗?

    若是温绮还活着,在她前世落魄时,也定是要踩上一脚的吧!

    这一世她以谢容安、陆帷的妹妹这个身份重活,再看面前这个容姿昳丽的少年时,只有满满的信任和仰慕。

    她觉得这个少年是该同她亲生哥哥一样的。

    陆帷和温如堇都应该是燕京城里打马街头最风光恣意、惊才绝艳的少年郎,都应该成为无数闺中女儿最想嫁的少年!

    思绪回笼,温缈看着陆帷的两丸桃花眼熠熠生辉。

    “若是用了哥哥的苏合香丸,那我身上岂不是都是哥哥的味道了?”温缈手捧着头,笑的一脸正经的样子。

    身上都是哥哥的味道了……

    听着小姑娘说着这话,陆帷不禁多想了……

    “也不是不可以。哥哥的味道又不难闻,是与不是?嗯?”喂着喂着,安神汤已然见底,陆帷将碗搁置在一旁,他微微倾身,将小姑娘困在美人榻和他的臂弯之间。

    小姑娘刚哭过,此时眼睛还红红肿肿的。

    很好欺负的样子呢……

    好想欺负她呀!

    狠狠的欺负……

    温缈吃惊,她双手交叠挡在身前,是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她曾经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害怕一切突然靠近的人,尤其是男人……

    身下的小姑娘,新月眉不自觉的蹙起,微红的眸子里划过闪躲和惊慌。

    她又在害怕?

    陆帷苦笑着起身,怕小姑娘多想,他伸手捏了捏她幼嫩的面颊,“不是下午还要出门吗?起来梳洗梳洗了。”

    温缈经陆帷如此一提醒,也是慌忙的坐起身来,她今天下午还有好些事要办呢,她对着外面喊了两声,“菡萏,快进来帮我梳头。”

    在听到菡萏应了一声后,陆帷抬步掀帘出去了。

    此时庭院里众人各司其职,倒是一片安静。

    陆帷负手而立,扫视了院中的几个丫头一眼,他话音没有了和温缈说话时的温柔细腻体贴,多了几分漠然和冷峻,“方才是谁去春山院报的信?”

    几个丫头暗自面面相觑,用眼神催促着翠竹快上前。

    翠竹也不知是喜事还是坏事,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了院子中间,对着站在廊庑下威仪万千的红衣少年盈盈一拜,“是婢子去报的信。”

    陆帷抬头扫视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从腰间取出一个银锞子放在廊庑下的小杌子上,“赏你的,日后你家姑娘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来春山院通报我。”

    陆帷这话不是讲给翠竹一个人听的,而是秋水院里所有的丫鬟。

    众人将陆帷的话记在心底,都齐齐应是。

    陆帷满意的笑了笑,可很快又敛起了那轻微的笑意,看了一眼青芜,“你家姑娘眼有些哭肿了,去给她准备条热手帕敷一敷。”

    →

    晚安安

第117章 南江才子

    屋内。

    菡萏给温缈梳着发髻,透过西窗看到陆帷离开秋水院的身影。

    “姑娘。六公子可真为您着想,事事都以您为先。从前竟没发觉原来六公子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温缈听着菡萏的话,转了转手中的眉笔。

    “你说六哥哥的面冷心热是对我一人还是他对所有人都是面冷心热?”

    菡萏挽发的手没停,兀自想了一会儿,“六公子对旁人都是冷情冷面的,唯有见着姑娘才有笑颜。姑娘对六公子而言,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温缈听着菡萏的话,含唇笑了笑。

    若是菡萏仔细看,其实不能看出她家姑娘倒映在铜镜上的娇美面容褪去了往日的娇憨天真,倒是浮上了一些邪肆和乖戾的气息。

    ……

    城外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

    两边草木青葱,有一只纤细的手挑起车帘,看着车外景色,喜不自胜。

    “范郎。洛阳好美啊!”女子放下车帘,娇娇弱弱的靠在身边男子的肩上,纤细的手覆在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上。

    “你喜欢就好,洛阳的长街那才叫一个繁华热闹。等到了,我带你去逛逛。”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卷,爱惜的抚了抚女子鬓角。

    说话间,男子的眼神飘向了马车的角落,那里放着几个盒子,是买给她的礼物……

    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见身边的人许久不再说话,女子抬眼看了看,顺着男子的目光,她的视线也落在那些礼物上,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她知道那些礼物是给谁准备的!

    纵使心里千般万般不悦,但面上却仍是柔柔怯怯的样子,她小声开口,“范郎,也不知姐姐肯不肯接受我?要不,你别带我回洛阳了,送我回去吧。若是因为我,让你和姐姐闹了不愉快,岂不是折煞我和腹中的孩子?”

    她言辞恳切,句句都是在为自己着想,男子更加心软怜惜,他将女子搂的更紧了些,轻声细语的宽慰她。

    “放心啦。簌娘最是温婉贤淑,定然不会为难你的。她膝下无儿女,看见你腹中的孩子,定然是欢喜的。”

    女子轻蔑的扯了扯嘴角。

    男人就是单纯。

    这世上哪会有女子见着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开心的?

    那不是傻子吗?

    “希望如此吧。”心里想的却终究不是说出口的,女子仍然是温柔小意的样子,让人生出爱护怜惜之意。

    ……

    午阳当空,春风送暖。

    一辆青帷长檐马车停在了荣阳街一家客栈门前。

    有窈窕人影扶着一旁侍女的手踏下马车,白色的幂篱垂至腰际,让人瞧不见女子的真实容颜。

    “姑娘,人在二楼的客房,属下领姑娘去。”黑衣持剑的云胡随行在温缈周围,少年黑着脸,周身敛着肃杀的气息,很不好惹的样子。

    一时周围打量的目光都收了回去,再没人好奇女子的相貌了。

    温缈沉稳的点了点头,她跟在云胡的身后上了楼。

    云胡带着温缈停在了一扇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喊了一声,“蒋公子,是我,云胡。你开下门,我家姑娘要见见你。”

    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房门被打开。

    温缈寻着声音看过去,屋内的公子和她想的差不多,一派文弱书生样,青衣长衫,头发披散,多是文人墨客的不羁,只是这位文人还有些颓意。

    想来是一时无法接受结发妻子对他所做的事……

    这世上最诛心刺骨的一剑向来都是最为看重的人捅出来的……

    “……”

    看着走进来的少女,男子一时无措起来,他说了句“稍等”,绕到一旁将披散的发拢起,又用一根发带系住,倒是没有忘记保持该有的文人风雅。

    温缈没有说话,示意云胡和菡萏关门退出去,自己静静的在屋内等着男子拾掇好自己。

    “让姑娘久等了。没想到姑娘这个时候来,方才失礼了。”男子倾身作揖,面容白净清秀,说话不卑不亢,只是嗓音略带嘶哑,眼圈也有些泛红,身上有着浓浓的茶香,应是许久不曾睡个好觉,一直用茶水吊着精神。

    温缈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无妨。还未请教公子名姓,不知该如何称呼?”

    对面的少女说话声音娇柔,一副大家小姐的样子,男子不由挑了挑眉,这样身娇体弱的姑娘家能帮他什么?

    还不如让他去报官呢?

    报官?

    男子心底冷笑一声。

    听说那个女人的情郎也是个官,只怕到头来还是官官相护啊!

    即使心底不是很相信温缈,男子还是有礼的对着温缈又作了一揖,“小生姓蒋名孝霖。”

    温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缩紧。

    他竟然是蒋孝霖?

    素有“南江才子”之称的蒋孝霖?

    温缈默了默,她之所以知道这位才子,是因为今年的春闱是顾匪石主持的,因此她也关注了春闱的动向。

    当时京中就有传闻,说这位“南江才子”要参加今年的春闱考试,怕是这状元之名要被他收入囊中了。

    可这传言还没盛传几日,又有消息传来,说是这位“南江才子”溺死在了南江里。

    当时给出的死因是,文人轻狂,醉酒捞月……

    没想到真相竟是……

    温缈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涌起一层惋惜之情。

    很快少女又想起什么,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顾匪石也很看好这位“南江才子”,当时听说蒋孝霖要参加春闱,还甚是高兴,摩拳擦掌的要和楚王顾其华争这个人才呢!

    最后得知蒋孝霖死讯,这位向来矜贵的太子殿下可是叹惋了好一阵子……

    若是,她帮陆帷收了这个人才,岂不是好事一桩?

    既能帮陆帷增添左膀右臂,又能让顾匪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再狠狠难过惋惜一阵,简直不要太好。

    她现在还对付不了顾匪石,不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打击,但是使使绊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温缈藏在幂篱下的一张脸笑的花枝乱颤,她手轻轻搭在幂篱上。

    既然要收纳对方,自然要拿出诚意来,这幂篱不用再戴了……

第118章 她没有表面上那么乖巧

    蒋孝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微微愣怔。

    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是容颜绝妙天人之姿,那一双含着秋水温情的桃花眼里仿若潋滟着春风,芙蓉面樱桃口,一切都好似是上天丈量好后给予她的。

    她梳着一个灵蛇髻,发髻上斜斜的插着一支金牡丹珠花步摇,随着小姑娘说话的声音,轻微的晃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粉嫩的耳垂上带着一对红豆掐金丝蝶片坠,衬的她越发灵动风流,不同于平常女儿家惯穿些粉衣、青衣的,她穿着一件绯色牡丹凤凰纹浣花襦裙,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就像是高悬于空中的骄阳,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小女孩该有的甜糯腔调,“小女子姓谢,名容安,久仰‘南江才子’的才名。”

    蒋孝霖微微一惊,这个小姑娘竟然知晓他?

    再观她浑身气度也是矜贵高华异于常人,说不定真能帮他?

    因此再开口,声音越发恭谨有礼了。

    “当不得什么才子之名,不过是同乡吹捧出来的名声罢了。倒是谢姑娘今日来见小生,是有襄助小生的办法了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希冀。

    纵然心里恨透了那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但对上温缈时,还是一派文人的儒雅样,他不会将怒气迁怒于旁人,更何况还是帮自己的人。

    温缈停顿了会儿,掀了掀眼皮看向身前青衣长衫的男子,缓缓开口。

    “听云胡说,蒋公子是被自己结发妻子所害?”温缈倒是一点也不委婉,直接看门见山。

    蒋孝霖微微闭了闭眼,脸上涌现出痛苦和气恼的神色,重重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我自认为的结发妻子却一心要置我于死地,何其可笑?姚青娇啊姚青娇,当真是罔我们夫妻一场……”蒋孝霖手放在桌子上,沉而重的撞击声响起。

    温缈眯了眯眼,低垂着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原来范文宣的那房娇妾叫姚青娇啊!

    再抬头时,温缈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她流露出对蒋孝霖的同情,“蒋公子也放宽心些,那样一个女人离开你身边,焉知是祸非福呢?”

    少女语气沉稳清甜,一时竟让蒋孝霖想开了不少,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温缈的观点,接着一双略微泛红的眸子又落在了温缈身上。

    “还不知谢姑娘是因何要帮我?若是方便的话,能否让小生知晓一二。”

    那位叫云胡的侍卫从南江救起他后,也没有透露太多有用的消息,只是告诉了他姚青娇为了情郎谋杀自己的真相。

    而在他要去告知府的时候,又将他拦了下来,说是要带他去洛阳见见他家姑娘,说他家姑娘或许可以帮他。

    时至今日他都不明白这位谢姑娘为什么要帮他。

    帮他,于她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蒋公子知道与你那位结发妻子有苟且之情的男子是谁吗?”温缈没有刻意装出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也并没有遣词委婉,而是横刀直入,有什么说什么。

    蒋孝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面前的少女看上去娇小可人,但内里却蕴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隐隐的有一种想法从他心底深处浮出。

    他觉得面前的这位谢小姑娘远远不是她表面看上去这么乖巧!

    而且在提及姚青娇和她的情郎时,这位谢姑娘分明是咬牙切齿的,那嫌弃厌恶就差刻在脸上了。

    “是谢姑娘的心上人或是夫君?”蒋孝霖揣测的小心说道。

    温缈扬唇笑了笑,唇边上扬的弧度是极讽刺的。

    她就着蒋孝霖的话摇了摇头,“不是,他是我大姐姐的夫婿。”

    蒋孝霖恍然大悟,原来是替姐姐出头的。

    可是,她还是没有回答为什么要找他啊?

    看出蒋孝霖的疑惑,温缈勾了勾唇,一字一句的为他解惑,“我可以替蒋公子收拾他们,但是我希望蒋公子可以帮我一个忙,算我有求于蒋公子。”

    若他不是蒋孝霖,收拾姚青娇和范文宣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当然不会索要什么报答,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好过。

    可是对方是蒋孝霖,她何不以此为筹码,为自己谋求最大化的利益?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蒋孝霖手攥了攥长衫,并没有立即答应,“谢姑娘不妨先说说帮的是什么忙?若是小生能办到,且不违反伦理纲常的,小生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也是要报答姑娘的!”

    温缈倚在客房的圆桌上,双手反撑在身后,像是与熟人聊天一般问道:“蒋公子会参加春闱的吧?”

    蒋孝霖点了点头,算是给了答复。

    “蒋公子才名在外,若是春闱又一举夺冠,怕是有很多人想要拉拢蒋公子吧?”温缈看着蒋孝霖的一双眼带着审视和洞悉一切的清明。

    小姑娘目光如炬,蒋孝霖莫名心慌,她问这些做什么?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未曾考虑过,该如何回答呢?

    见蒋孝霖迟迟不回话,温缈又步步紧逼,全然没有半点温顺娇憨的样子了,“若是太子殿下邀请蒋公子做他的幕僚,为他效力,蒋公子应还是不应?”

    应?

    还是不应?

    少女的话轻飘飘的,落在蒋孝霖心头却有千钧重。

    她希望他应还是不应?

    “太子殿下素有仁爱宽厚的名声在外,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若是他相邀,我想我会去!”帮助太子殿下,日后太子殿下顺利登基称帝,他便是有从龙之功,平步青云谁人不想要呢?

    温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仁爱宽厚?

    年幼时便能面不改色的将自己的手足从假山上推下去,这样的人,这么可能和“仁爱”两个字挂上钩?

    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把戏罢了!

    顾匪石是个怎样的人,她温缈再清楚不过了!

    “我也觉得蒋公子应该答应,毕竟是太子殿下相邀,将来定然是前途无量的!”小姑娘附和的十分认真,蒋孝霖猜不透她的目的。

    →

    晚安

第119章 用这天下豪赌一把

    果然不出片刻,小姑娘就话风一转,有了新的想法。

    “若是蒋公子真的到了太子殿下的身边,可否劳烦蒋公子告知下太子殿下的动向呢?凡是蒋公子能探听到的,事无巨细,我都想知道。”少女说话没有拐弯抹角,连让他在太子那边做细作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仿佛他合该如此。

    蒋孝霖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他不可思议的盯了眼少女,“谢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知道太子殿下的事情?谢姑娘是要小生身在曹营心在汉?”

    温缈轻笑出声,少女娇笑如银铃轻响。

    “身在曹营心在汉?”温缈玩味的重复了一遍蒋孝霖的话,“到底是读书人,说话都委婉的很。”

    蒋孝霖猜不透面前的小姑娘,心里慌慌的。

    温缈也不在浪费时间,她站直了身子,认真作揖,“太子与我有些恩怨,我想了解他。”

    蒋孝霖默了默。

    恩怨?

    是恩还是怨?

    蒋孝霖没敢轻易允诺,“这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儿,谢姑娘容小生再想想?”

    温缈见蒋孝霖如此慎重,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眸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蒋公子在顾忌什么?”良久少女开口,嗓音散漫,似乎已然带着几分不耐烦。

    “若是给太子殿下发现了……”后面的话,蒋孝霖没有明说,他相信少女能明白他那未说完的话。

    “若是有朝一日,蒋公子被发现了,我自会出手相救,不会让蒋公子有生命危险的。”温缈说的诚挚恳切,蒋孝霖却听的半信半疑。

    面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让人很难相信。

    许是看出蒋孝霖心里的想法,温缈又开口,“我或许没有这个本领,但是我六哥哥是有的,云胡便是我六哥哥的近身侍卫。”

    蒋孝霖一路跟随着云胡来到洛阳,自然明白云胡的能耐,而能让这样的人在身边做事,这位谢姑娘的六哥哥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冒昧问一句,谢姑娘口中的‘六哥哥’是何等人物?”

    据他所知,京中并没有世家高官姓谢的。

    小姑娘听着他的话,面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六哥哥如今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蒋公子是读书人,应该知道潜龙在渊,并非一直盲目的蛰伏,而是在等一个腾空的机会。现在,那个机会近在眼前,我六哥哥扬名立万、闻名天下指日可待!”

    蒋孝霖暗暗吃了一惊,小姑娘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他那位六哥哥好似给予了很重的信任。

    比信任自己还要信任的样子!

    那种从骨子里溢出的信任,让蒋孝霖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略略在心底思忖了一番——

    别的姑且不说,这小姑娘救了他一命,却并没有以此作为要挟,反而是请求他帮忙,由此便可见这小姑娘人品的端正。

    但有一点他尚还存疑,这小姑娘的六哥哥要事无巨细的知道太子的事情,莫非他并不看好太子殿下这个储君,想要另立新主?

    当今陛下有三位皇子,安王殿下虽系中宫所出,然而因为心智不全显然是没有夺位的条件的,那便只能是楚王殿下了。

    这小丫头是楚王一派的?

    楚王的母妃如今正得盛宠,若是太子殿下出事,楚王无疑是下一任储君的不二之选……

    “蒋公子想好了吗?”少女甜甜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莫名安抚了蒋孝霖此刻有些急躁的心。

    青衫黑发的少年心里有了决断,他对着面前的红衣小姑娘微微弯腰做了一个揖,“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理应报答姑娘的。若是真如姑娘所说,小生春闱能得太子殿下青睐,必然会将太子殿下的行动,事无巨细的传给姑娘。”

    他想赌一把,赌他的救命恩人非池中之物……

    反正他已经是一只脚踏进过鬼门关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倒不如用这天下豪赌一把……

    听见蒋孝霖如此回答,温缈笑眯了眼,她神情轻松起来,说话的声音尾调上扬,很是开心的模样,“倒也不用急着传消息,你先在东宫站稳脚跟,等我什么时候去了燕京,会先去找你的!”

    今年深冬,陆帷就会获封锦衣侯去往燕京城,而两年后,谢家也会举家迁往燕京,到那时才是她和顾匪石、和那些豺狼虎豹算总账的时候。

    蒋孝霖没有细问其中缘由,只是点了点头。

    他见温缈往门口走去,似是要离开了,略有些急促的叫住了温缈,“谢姑娘准备怎么教训姚青娇他们?”

    听着这话,温缈顿步转过身来,眉眼间悄然覆上一层寒霜和冷意,“像他们这样的人,若是一刀了事,岂不是死的太轻松、太便宜了?我要他们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少女褪去甜软的腔调,语气里带着不符合她外表的狠戾和乖张,仿佛这才是她的本性,只是轻易不展现。

    然而这样的处理方法得到了蒋孝霖的高度认可,他虽然是个文人,却不是什么整日满口仁义道德的酸秀才,旁人欲杀自己而后快,自己不将事情做的绝些,难不成还要等对方反应过来,将脖子洗干净了,等着对方来砍?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温缈很满意蒋孝霖的识时务,她搭在门闩上的手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她扭头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春闱也快到了,蒋公子只管住在这里专心备考,其他的衣食住行我会吩咐人给蒋公子安排好的!对了,提醒一下蒋公子,近来可以多看看些治水的策论。”

    说完温缈便推门离开了客房。

    一直守在门外的菡萏和云胡见温缈出来,连忙紧跟其后离开了房间。

    温缈重新戴好拿在手中的白色幂篱,下楼梯的空当,她低声吩咐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云胡,“等会儿我和菡萏还有些事要办,你先回府,想来方才我和蒋孝霖的谈话你也是都听见了的,你捡些重要的说与六哥哥听听。还有蒋孝霖春闱前都会住在这里,你回府的时候,叫青芜去支些银钱送到这里来。”

    云胡跟在温缈的后面,对于温缈吩咐的事,一一应下。

第120章 可爱又乖巧的弟弟

    菡萏低声嘀咕了两句,“这怎么听见的?怎么我就什么也没听见?”

    温缈好笑的拍了拍菡萏的肩,“他们习武之人,讲究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跟他们比?”

    经温缈如此一提醒,菡萏一拍头,连连应是,“对对对,书上说习武之人的眼力和耳力最好了,我一个普通人的确比不了,不知道我永安哥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厉害?云胡大哥,你练武练了多久啊?”

    云胡想了一会儿,“大概记事以来就碰这些刀刀剑剑了吧!”

    他说话说的不咸不淡,仿佛这些都是应该做的,也是极为平常的事。

    温缈敛了敛眸,“六哥哥也是这样吗?从小就开始习武?”

    温缈心里有些心疼,哥哥也是从小习武,身上或多或少留下了不少伤,陆帷也是这样吗?

    他小时候,会不会觉得很疼啊?

    “公子天资聪颖,纵然启蒙有些晚,然而造诣却非常人能比。”云胡老老实实跟在温缈身边,温缈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温缈勾了勾唇,不给云胡反应的机会,极快速的又开口问道,“六哥哥的武功是谁教的啊?”

    “是……”云胡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刻咽回了喉咙里。

    六姑娘这是变着法子在套他的话呀,幸亏他机灵,留了个心眼,不然他回去得被主子拨皮抽筋……

    见云胡没上套,温缈撇了撇嘴,没说什么,抚着菡萏的手上了马车,只留下云胡一个人在原地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以后跟六姑娘说话,可得注意点,说不准三言两语就给你套进去了……

    他得回去给不喜提个醒,要不然这小子指不定哪天就给主子的老底都交代出去了……

    青帷马车渐渐消失在了街道上,蒋孝霖却仍然呆愣在窗前,他眸光里情绪复杂的很,小姑娘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畔回响着。

    ——对了,提醒一下蒋公子,近来可以多看看些治水的策论。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治水?”蒋孝霖咀嚼这两个字,突然扬唇一笑,那双微带猩红的眸子里总算有了一抹光彩。

    ……

    何叔驾着马车兜兜转转几圈后停在了杨柳巷巷口。

    温缈将幂篱放下留在了马车里,抚着菡萏的手利落的跳下了马车,又从腰间取出一粒银锞子递给何叔,“何叔,我可能还要一会儿,您先去那边的凉棚里喝壶茶歇歇吧。”

    何叔笑笑着接过温缈手中的银锞子,“多谢六姑娘,老奴就在那里待着,若是遇着什么事儿,六姑娘只管招呼老奴一声就好。”

    温缈点了点头,同菡萏一起往杨柳巷深处走去。

    春意盎然,杨柳巷里的古树早已抽枝发芽,此刻放眼望去一片绿茵茵的,午阳的微光从枝桠间渗出,洒在少女绯红的裙裾上,斑驳的光点跳跃着跟着少女渐行渐远。

    杨柳巷的尽头,院门虚掩,粉头粉脑的小娃娃正捧着脸坐在台阶上打瞌睡,圆溜溜的大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精神恍恍惚惚的。

    谢南宁百无聊赖的坐在台阶前,他盯着地上的蚂蚁,看着看着眼皮就支撑不住了,上下打架。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面前出现了个红色的身影,抖一个激灵,他想到了什么,懵懵的就要站起来,谁知小腿坐的太久,已经麻了,他一时站不稳,就要往前面跌下去。

    温缈见状,急忙三两步上前,将小娃娃接进了怀里。

    小娃娃瞧着身子小小的,重量却不轻。

    连带着温缈也摔在了土地,奶奶的小团子乖巧的趴在温缈怀里,两只肉藕似的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搓揉了半天,他突然抱住了温缈的腰。

    “六姐姐。我好想你啊!”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听的温缈心都化了一大半。

    她直起身子,却仍旧坐在地上,小奶娃挂在她身上,抱着她就是不愿撒手。

    她捧着谢南宁肉嘟嘟的脸,轻轻揉了揉,“我们南宁想姐姐了是吗?”

    奶娃娃点了点头,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六姐姐了,从前在那个家里,还能隔三岔五去偷偷看上一眼,现在搬来这里,是一眼也瞧不上了。

    泪在眼眶里滚动,谢南宁瘪了瘪嘴巴,重重点了点头,眼眶里的泪就这么被甩了出来,落在温缈红裳上很快洇开一层水晕。

    看着谢南宁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温缈心一抽,倒是有了两分心疼的感觉,她轻轻拍了拍谢南宁的头,“南宁想看姐姐的话,姐姐以后经常来看南宁。只是我们小南宁今天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爹爹呢?怎么没陪南宁?”

    还不等南宁说些什么,菡萏站在旁边着急的拍了拍手,“姑娘,可别坐在地上了,快起来。”说着她又去牵谢南宁的手,“小公子,你先从我们姑娘身上起来吧,回头给我们姑娘压伤了可就不好了。”

    谢南宁眨巴着泪眼婆娑的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把温缈给扑倒了,现在整个人是挂在她身上的。

    吓的谢南宁赶紧松开了手,忙不迭的爬了起来,等温缈被菡萏扶起来后,他颠着步子绕到了温缈身后,轻轻的拍了拍温缈裙裾上沾染着的灰尘。

    “六姐姐,我给你拍灰灰。脏脏,南宁给你拍拍,拍拍就不脏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小娃娃的手柔柔软软,动作轻柔小心,像是生怕给温缈拍疼了。

    温缈不禁失笑,这秦氏和谢南乔都是从骨子里的蔫儿坏,怎么养出来的谢南乔如此根正苗红呢?

    这样一个可爱又乖巧的弟弟,其实温缈还蛮想要的。

    这样想着,温缈对谢南宁就越发温柔起来,她拉过谢南宁肉嘟嘟的小手,“小南宁还没回答姐姐的问题呢。”

    南宁嘟着一张嘴,紧紧的攥着温缈的手,轻轻的奶音一点点说出来,“爹爹去给南宁买糖人了,等回来了,第一个给六姐姐尝。”

    温缈略略凝了凝眸子,想起上次从少年游出来看到的场景,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酸涩的感觉。

    →

    晚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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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568/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最新章节! 作者:顾盼回眸所写的《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为转载作品,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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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侯爷哥哥成了我的心头欢介绍:
真·腹黑霸道强撩哥哥×假·娇弱天真无邪妹妹(伪兄妹)
将门嫡女,温三姑娘。
一朝痴心错付,满门英烈覆亡。
十六岁嫁与天启太子,十八岁执掌凤印,成为景贤皇后。
世人皆道温缈嫁得如意郎君,母仪天下,风光无限,举世荣耀。
却无人知晓,温缈的人生早在嫁给顾匪石那刻起,就踏上了不归路。
顾匪石忌惮温家军,捏造所谓叛国证据革了父亲的兵权,温缈没有阻止,间接导致父亲在漫天骂声中郁郁而终。
顾匪石忌惮权势通天的锦衣侯,温缈便冒着天下悠悠众口,亲手端上一杯毒酒,赐死了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然而,狡兔死,走狗烹。当温缈失去了所有依仗,昔日良人露出真面目,轻而易举在国难当头时将她推出。
五年质子,归来时,迎来的却是满朝污名,一旨废后诏书,昔日的景贤皇后成了永巷的贱奴。
万乐十二年,温缈被赐毒酒,结束了她惨淡的一生。
却从未想过,竟一朝重生在了谢六姑娘身上。
更让温缈意想不到的是,这位谢六姑娘竟是锦衣侯的妹妹。
重活一世的温缈抱着前世的愧疚,真心实意将他当做亲哥哥来看待。
可小侯爷却不乐意了,言语撩人:“绾绾,谁要当你亲哥哥,本侯只做你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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