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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天会睡觉     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txt下载     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李安之死

    荣庆堂院门口,贾珝满脸喜色,心情份外轻松,就在刚刚,宫里来人告诉他,由于内阁和清流的压力,再加上济宁伯府和吉安伯府的哭诉,皇帝让这几日不用去军营了,更不用去兵部点卯,锐士营由副手负责日常操练即可。

    这样也好,他就有时间撩黛玉了。

    这丫头这两日躲着自己走,不给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还有紫鹃这个丫头毫无眼力,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出现,搞得自己都忍不住想打她。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朱氏代表史鼎带着贺礼前来拜见贾母,至于史鼎则是进宫谢恩去了,听说明日会亲自登门。

    当听说史鼎被贾珝保举为了立威营主将之后,贾母是十分开心,毕竟那是她娘家的侄儿。

    说来,这几年忠靖侯府过得挺凄惨的,自从老保龄侯死后,史家就衰败下来了,好在史鼐接替了湘云父亲在军中的职务,这才堪堪止住史家权势的衰落,不过,两家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没听湘云时常抱怨在家做针线活到深夜,兄弟俩是要面子的人,也不向贾母开口,贾母也不好插手,只得通过湘云给他们送去些东西,就这么,凑活着过了五六年。

    前不久追缴欠银将史家逼得没办法,卖了压箱底的宝物才凑齐了欠款,好在史鼐在辽东镇压女真人发了不小的横财,回来后一副暴发户的样子,长白山的老山参还有那些皮货给贾母送了不少,就是自己也得了一大把。

    也不知王子腾是个什么表情,估计要后悔死了。

    本来朱氏打算明日一早就过来,但是前日贾母就决定了明日去清虚观还愿,只好改为下午。

    暮色苍茫中,贾珝慢慢地往梦云轩走去,不一会,便来到了梦云轩,直接走了进去。

    “三爷来了。”

    正巧宋妈端水出来泼。

    “你们姑娘情况如何?”

    贾珝笑着问道。

    “好多了!”

    宋妈笑道:“多亏了三爷,这才三日便起了效果,紫鹃说了,夜里也不怎么咳嗽了,也能安歇了,白日也有了精神头,就是和二姑娘、三姑娘她们闹腾大半日也不见疲惫。对了,饭也比往日多用了些。”

    贾珝点了点头,走过了连廊,来到了黛玉屋外,宋妈便笑道:“三爷自己进去吧!王嬷嬷带着紫鹃和晴雯去小厨房了,雪雁在里间陪着姑娘。”

    “多谢宋妈,早些歇息,明儿一早还要去清虚观。”

    “三爷放心,误不了事的。”

    宋妈点点头,便转身去了。

    贾珝轻轻推开房门,估计是听见了说话声,雪雁在里间掀开帘子往外瞧,见是贾珝神色显得有些紧张,怯怯地说道:“三爷来了。”

    贾珝倒也喜欢这个呆萌的小姑娘,微微笑道:“我有这么凶吗?每次见到我你都这么紧张?”

    “....我....”

    雪雁羞得满脸通红,只想一头钻进老鼠洞。

    贾珝笑了笑,径直走进了里间。

    “你怎么来了?”

    黛玉正倚在软榻上看书,偏头看了贾珝一眼,然后继续看书。

    贾珝走到软塌边坐下,黛玉秀眉微蹙,没有说话,微微往里靠了靠。

    “妹妹看什么书?”

    贾珝伸着脖子往书上瞧。

    黛玉瞟见贾珝伸过来的头,猛然坐起,用空闲那只手推了贾珝一把,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无赖!”

    贾珝望了一眼站在边上的雪雁,说道:“给我到碗茶来。”

    雪雁脸一红,“知道了。”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黛玉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大晚上你过来做什么?我要休息了。”

    贾珝呵呵一笑,望着黛玉,“我为什么晚上来,妹妹难道不清楚?”

    黛玉顿时闹了个脸红,瞪了贾珝一眼,又望了望屏风后面的帘子,心中松了一口气,看了贾珝一眼,放下手中的书,就打算起身。

    却被贾珝按住了肩膀,黛玉微微一惊,蹙眉道:“你,你放开....”

    贾珝连忙笑道:“咱们坐着说会话。”

    “....”

    黛玉瞪着不怎么守信用的贾珝,良久,终究还是没有起身。

    卧室内一片沉寂,黛玉看了一眼贾珝,脸上飞过了一丝霞红,白了他一眼,“你有事没事,没事就回去吧。”

    贾珝望着黛玉,微微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妹妹了,妹妹怎么老是躲着我?”

    “谁,谁躲着你了....”

    黛玉狠狠瞪了他一眼。

    贾珝呵呵一笑,“昨儿我见妹妹正在荣庆堂与琏二嫂子说话,刚想与妹妹打招呼,妹妹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呢?”

    “呸!你还好意思问,都怪你,害得我被她们嘲笑....”

    黛玉恼了,伸手在贾珝胳膊上掐了一记。

    贾珝微微叹了一声,十分自然的拉着她的手臂把她轻轻揽住,伸手轻轻顺着她的细背,为她缓解情绪。

    黛玉是个心思敏感之人,最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自从那日看病之后,贾母也松了口,王熙凤是个大嘴巴,她手下的管家媳妇更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不到半天,府中上下就传遍了,自然也就传到了迎春姊妹的耳中,下人还好,不敢说什么,迎春姊妹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探春和湘云,总是拿这件事打趣她,这不急了。

    “好了,我可是听说了,湘云今晚要过这边安歇,要是被她瞧见了又该笑话你了。”

    “呸!还不是因为你...”

    黛玉才反应过来,推开抱着她的贾珝,又捶了贾珝两下,脸更红了。

    “三爷,姑娘该吃药了。”

    这时,紫鹃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药。

    贾珝端过药碗,舀了一勺,小心地吹冷了,黛玉小嘴一撅,不高兴地拖长了声音,“你!我自己能吃药,不用你瞎操心!”

    贾珝向紫鹃望去,“刚刚雪雁去给我倒茶,到现在也没送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紫鹃眨眨眼,见自家姑娘害羞了,笑了笑,“我这就去看看三爷的茶送哪里去了。”转身走了出去。

    语气戏谑,黛玉不满的看了紫鹃一眼。

    贾珝往里靠了靠,见她把头转到另一边,放下药碗,扳过黛玉的身子,笑道:“你若是想让湘云看着我喂你吃药,你就这么耗下去,我脸皮厚无所谓。”

    黛玉听了这话,明白他能做得出来,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好吧!不过仅此一次....”

    贾珝点点头,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笑道:“乖,吃药了。”

    见状,黛玉不由有些难为情地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心中十分忐忑,又偷偷打量了贾珝一眼,想了想,心一横,张嘴喝下了眼前的药....

    太羞耻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一个男的喂自己吃药,很羞臊,又见贾珝坐在那里笑。

    “你这该死的,我让你笑。”

    贾珝的笑声彻底激怒了黛玉,伸手抓住贾珝的胳膊又是掐又是捶的。

    不注意,一拳捶到了贾珝的左肩,混战中被洪泰打中了左肩,贾珝吃痛,只得告饶道:“好妹妹,饶了我吧。”

    黛玉愣了一下,这会儿也意识到贾珝肯定是受伤了,面色一白,眼睛也红了,急问道:“你,你没事吧。伤着哪里了,怎么没听说,可看过大夫了。”

    眼看黛玉要哭,贾珝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没事,小伤,大夫上过药了。”

    好一会之后,黛玉幽幽道:“真的没事?”

    “嗯。”

    贾珝拍了拍她的后背,“那洪泰本就是偷袭,讲究的是巧,所以力道根本不大,再加上我闪了一下。”

    说到这,又笑道:“妹妹这是在担心我!”

    黛玉把头一低,什么也没说。

    这时,紫鹃端着茶盘站在屏风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

    李安在黄昏时接到了兵部的军令,他被任命为了西城兵马司指挥使,虽然是兵部左侍郎陆南笙保举的自己,但,他清楚,这是忠顺王在背后发力,本该第一时间去忠顺王府致谢,可又想到了惨死刑部大牢的禁军参将陆大友,心中不由一阵胆寒,知道陆大友是死在文官们的手中,但是,他恨的却是忠顺王府和朱载墨,若不是他们,陆大友也不会死,更不会连累了肖延庆和洪泰,二人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十万两能干什么?

    要是自己在跟随在忠顺王的身后,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吗?

    真不好说。

    对于自己的登门,次辅张辅并没有太惊讶,好似知道自己会上门拜谢一般,不仅亲自接待了自己,更是和颜悦色的陪自己说了一些话,不仅鼓励了自己一番,更是表示会在合适的时机提拔自己,当然,前提是自己要有利用价值。

    这时,远处传来了锣鼓声,三更天了,李安加快了马速,锦乡侯府的十几名护卫紧紧跟随,远远地,公侯街已经近在眼前,就在这时,从街道两边冲出了一群黑衣人,他们人人手执弓箭,对着尚未反应过来的李安一齐开弓放箭,霎时间将李安射得如刺猬一样,身后的护卫也被射死大半,剩余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第二波箭雨射杀。

    为了防止李安没有死透,一名黑衣人抽出匕首狠狠地插进了李安的胸口,又一把扯下李安挂在腰间的玉佩,随即,黑衣人一哄而散,片刻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又过了一会,一名更夫走了过来,看着公侯街口满地死尸,吓得大喊起来,“杀人了!快来人啊!”

第46章谁是凶手

    锦乡侯府世子李安被杀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便传遍了朝野,无数人为之震惊,特别是文官们,李安可是在拜访过次辅张辅之后回府的路上遇害的,这等于是在打张辅的脸,也是在打文官们的脸,各部衙的官员们议论纷纷,很多人有意无意地提到贾珝,因为他的嫌疑最大,但很快又有消息传来,李安背叛了忠顺王府,这才导致了被杀,嫌疑又转移到了忠顺王朱厚炯的身上。

    对于官员们的猜测,老百姓们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李安在西城被杀,这就喻示着神京并不安全,一时满城风雨。

    昨夜天佑帝为了等宣府镇的军报,一直过了三更天才休息,此时刚刚起床,正坐在桌前喝一碗参茶,这时,戴权匆匆进来禀报道:“陛下,兵马司传来消息,李安昨夜被人杀死在了西城公侯街街口。”

    “什么!”

    天佑帝倏地站起,李安被杀了,谁这么大胆子?

    天佑帝想了想便问道:“贾珝在干什么?”

    “一早陪着太夫人出城了,说是去还愿,对了,林盐政的女公子也跟着去了。”

    天佑帝一边听,眼睛一边急剧地转动,等戴权说完,又沉吟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说道:“这小子不是个莽撞之人,此事应该与他无关....李安去了张府,嗯,忠顺王府可有消息传来?”

    听了这话,戴权眼光一闪,“启禀陛下,算上今日,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传出来了,老奴怀疑出事了。”

    仿佛一声惊雷,在天佑帝头顶轰响。

    他闪着寒光的眼睛转向了戴权,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将马顺找来!”

    说着,径直大步向上书房走去。

    ......

    清虚观位于玄真观东北角,距离神京城不过二十余里,满打满算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一炷香前,车队便抵达了清虚观,清虚观山门外的广场上停了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估计是一些权贵高官家眷前来烧香祈福。

    清虚观占地广阔,大殿小殿层层相叠,因为黛玉是未出阁的小姐,贾母便领着她坐着马车直接进了二门,贾珝则与张道士一边说笑,一边往大殿走去,却说这张道士昔日乃是荣国公的替身,后又作了“道录司”的正堂,武宗皇帝亲封他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当今圣上又封他是“终了真人”,各路王公大臣见了他都得喊他老神仙,身份不比一般。

    大殿门口,贾母早已在此等候了,见贾珝过来便说道:“我上柱香,要待一会,你要照顾好玉儿。”

    说着,又对张道士点点头,“麻烦老神仙了。”

    张道士忙打了个揖手,“无量天尊,这是小道应该做的,老祖宗请。”

    回过头又对贾珝笑道:“小道失陪了,伯爷请自便。”

    “麻烦老神仙了。”

    贾珝又对鸳鸯和几个婆子说道:“照顾好老太太。”

    “三爷放心!”

    鸳鸯点了点头,领着几个婆子跟着走进了大殿。

    黛玉望着贾母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三哥哥,我想去偏殿看看。”

    贾珝点点头,“那我陪你去。”

    紫鹃苦着脸,指了指脚,“姑娘,有三爷陪你去,我就不去了,刚下马车时我的脚扭了一下。”

    晴雯拉着香菱的手连忙说道:“我们要照顾紫娟姐姐,就不去了。”

    “....我,我....”

    雪雁是个好孩子,从不会撒谎,急得一脸汗,却又说不出话来。

    “好吧!我知道了,你也不想陪我去。”

    黛玉没好气的瞪了贾珝一眼,转身往偏殿走去。

    “好丫头,回府你们自己去找你们琥珀姐姐,就说我的话,每人赏一套首饰,自己挑。”

    “多谢三爷。”

    晴雯、香菱、雪雁皆兴奋无比。

    紫鹃笑了笑,“三爷还不快点,姑娘走远了。”

    贾珝也笑了,忙对她说道:“好丫头!三爷记住你了。”

    贾珝一面健步如飞,一面对黛玉喊道:“林妹妹,你等等我啊。”

    黛玉停住了脚步,“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贾珝迷惘地望着她,“为什么?”

    黛玉一边走,一边说道:“紫鹃和宋妈也就算了,她们本来就是贾家的人,如今连王嬷嬷和雪雁也都听你的话....”

    贾珝:“她们只是觉得这么做是对妹妹好,她们是真心的希望妹妹好。”

    黛玉故意将脸一沉,“为我好!我看是为你好才对。”

    贾珝暗暗一笑,跟着黛玉往偏殿走去,到了殿门口,方道:“她们相信我是为了妹妹好。”

    黛玉深深地看了贾珝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偏殿。

    偏殿内供奉着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的神像,黛玉走上前盈盈跪倒,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低头默念了几句。

    半晌睁开眼,忽然发现贾珝竟跪在自己身旁,也合掌在默默祈祷着什么。

    不一会,贾珝睁开了眼,见黛玉看着自己,忙笑道:“妹妹可好了。”

    黛玉点了点头,小声道:“嗯。”

    贾珝笑了笑,起身将她搀了起来,“趁着空隙,咱们走一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没想到妹妹这么关心我。”

    黛玉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你不知道,为了能够保命,我可是苦练耳力,隔着这么老远我都能听个大概。”

    贾珝比了个夸张的手势,笑道:“我可不是有意偷听妹妹许愿的。”

    黛玉久久地凝视贾珝,忽然,她掩口低笑起来,又慢慢低下头小声道:“明年....你要陪我来还愿。”

    “没问题。”

    贾珝指了指外面,“难得出门,咱们好好逛一逛。”

    二人从偏殿往二层山门走去,逐殿瞻拜观玩,路上又遇到了张道士,知道贾母已经上完香了,便又往回走。

    在清虚观吃完斋饭,贾珝护着贾母等人返回了荣国府。

    从清虚观归来,贾珝便接到亲兵的禀报,说贾贵已经得手了。

    这个消息让贾珝十分高兴,一早他便得到了李安被杀的消息,想来想去,有理由动手的只有忠顺王朱厚炯,又将小黄册拿出来翻了翻,找到了忠顺王府在西城的两处据点,这些都是夺嫡之战中被勋贵们给剿灭掉的,想来肯定是这两处据点中的杀手动的手。

    贾珝快步向外书房走去,心中在考虑着该如何利用手中的这张牌,还有就是,怎么样才能不引起皇帝的注意,估计东厂和锦衣卫都还没有查出线索来,自己要是暴露了肯定会被皇帝给怀疑上的。

    或许可以将人直接扔到锦乡侯府,让他们狗咬狗。

    贾珝心念一转,他便立刻意识到,并不能这么做,不说锦乡侯府奈何不了忠顺王,就是李吉庆都可能为了家族选择将自己送去的证据毁灭,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去得罪忠顺王一脉。

    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张辅,毕竟李安是在离开他的府中之后遇害的,于情于理他都要给锦乡侯府一个交代,特别是刚刚失去了三个领兵大将,这个时候如果不能给刚倒向自己的锦乡侯府撑腰,就会寒了人心,这正是背后之人想要的效果,为了这个,就是得罪整个忠顺王一脉也在所不惜。

    贾贵捧着一个账册站在外书房外,见贾珝快步走来,忙迎上前去,“三爷,这是从那两处据点查出来的。”

    贾珝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怎么样?”

    贾贵:“带头之人乃是忠顺王府的侍卫头领,祖上曾跟随两代忠顺王征战沙场,为了拿住活口,弟兄们废了大力气,三人重伤,其中一个恐怕不行了!”

    贾珝眼光一凛,“证据可齐全?”

    “三爷放心,这些人也是心大,明知道掉落的弓箭落入了兵马司的手中,他们竟然没有销毁那些弓箭,就连那些沾血的夜行衣也没有销毁。人证物证俱全。”

    “好!”

    贾珝嘴角露出一丝笑纹,对贾贵说道:“这个时候估计张辅要急疯了,你亲自去将凶手还有证据扔到张府门口,千万要小心!”

    半个时辰后,东城内阁次辅张府的门口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四五匹快马,看着这些来势汹汹的蒙面黑衣人张府小厮连忙退回府中将大门关上,半晌不见声响方伸出头去,只见大门前放着一个大麻袋,那麻袋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竟是还在动,似乎是活物.....

    张府书房,次辅张辅脸色发白,嘴唇发抖,连连拍着书案,“好!好!好个忠顺王!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御史大夫吴世昌却满脸的无所谓,答道:“很简单,证据有了,就看李吉庆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张辅:“好....就这么办,他李吉庆要是敢和朱厚炯掰手腕,咱们就大力支持他,若是不敢,那就别怪咱们了。”

    吏部尚书周扬点了点头,犹疑了一下,又问道:“可查出是何人?”

    张辅面容凝重,摇了摇头,徐徐说道:“估计是宫里,不过也顾不得了,这件事咱们必须自证清白,否则以后谁还敢投靠咱们。”

    “那好,我亲自带人去锦乡侯府。”

    吴世昌将茶碗一搁,望向张辅说道。

    张辅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47章风云骤变

    “侯爷回来了!”

    锦乡侯李吉庆的马车刚刚在府门前停稳,门口的管事便对着门内大声叫嚷起来,口气十分急促。

    “家里又出了何事?”

    李吉庆连忙走出马车。

    “老爷!”

    “父亲!”

    李吉庆话音刚落,锦乡侯夫人吴氏和他的次子李贵在丫鬟小厮的簇拥下奔跑出来,脸上充满了悲愤。

    “到底怎么回事?吴大人呢?”

    这两天李吉庆的心情可谓如过山车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尝尽了酸甜苦辣,因为朝局的变化,他背叛了勋贵一脉投靠了忠顺王及其背后的文官集团,还未拿到丁点好处便被忠顺王硬逼着在贾家乔迁大宴上给贾家一个难堪,谁成想,自己成了小丑。

    好在事后忠顺王按照约定动用关系向兵部举荐自己的长子李安为西城兵马司指挥使,这让自己放下了心中的愤恨。

    昨儿,兵部来了军令,皇帝准了兵部左侍郎陆南笙的举荐折子,正式任命自己的长子李安为西城兵马司指挥使,自己让他去忠顺王府表达谢意,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去了次辅的府邸,并被人杀死在家门口。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凶手便是贾珝和忠顺王朱厚炯,不过他更倾向于朱厚炯,虽说自己找了贾家的麻烦,但两家并没有仇恨,不至于派人暗杀自己的儿子,不过他还是在一大早就去拜访了贾家,希望能搞清楚,不过并没有见到贾珝,原本以为他是在躲自己,后来派人到清虚观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贾家老太太去还愿的事情好几天前就定了下来。

    之后又去了趟忠顺王府,见到了忠顺王父子三人,没有任何的发现,忠顺王更是对天发誓没有因为李安去拜访张辅而派人将其暗杀,还表示会帮忙打听消息,找出幕后的真凶。

    不甘心的李吉庆又去了趟北镇抚司,询问了遗落在现场的凶器的情况,可惜并无任何进展。

    最后只能去拜访了几家老亲,请求他们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帮自己一把,帮自己找出杀死儿子的凶手。

    中年丧子之痛让李吉庆心中充满了哀痛与酸楚,恍惚间觉得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

    此时的李吉庆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也向一个受委屈的孩子,四处奔波着,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就在他又准备前往贾家之时,府中下人来寻,说是御使大夫吴世昌登门拜访,并带来了消息。

    他的话音刚落,次子李贵冲了过来扑在他的脚下,悲泣道:“父亲,吴大人送来了杀害兄长的凶手,背后主谋就是忠顺王朱厚炯这个老贼,人证物证俱在!”

    李吉庆脑子里“嗡”的一声,忠顺王父子的誓言还回荡在脑海里,“老爷,您可要替安儿报仇啊!”吴氏拉着李吉庆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李吉庆浑身颤抖着,腿一软,眼看就要栽倒,李贵连忙站起身将他抱住,李吉庆的脸色灰白得吓人,微弱地喘息道:“扶,扶我去看看....”

    .....

    御史大夫吴世昌前往锦乡侯府一事,朱厚炯也听说了,不过他并不在意,毕竟李安是在拜访张辅之后回去的路上被人杀死,于情于理都该有人登门拜访,御史大夫吴世昌身份恰好合适。

    截杀李安的杀手是他私底下培养的高手,他们藏身于西城,不说西城住着王公贵胄轻易不能封城搜查,就是搜查他们也能有充分的时间逃脱,所以他并不担心会暴露。

    “王爷,不好了!”

    王府长史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他指着外面急声道:“外面锦乡侯李吉庆领着亲兵以及李氏族人将咱们王府给围住了。”

    “当啷!”

    朱厚炯手中的茶碗落地,他猛地站起身,李吉庆带人围住了自己的王府?难道他知道了真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转念,他明白过来了,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两眼放出光来,“好哇!当真是好手段!真是一群伪君子!”

    王府门外,李吉庆一身铠甲骑在战马上,腰挎雁翎刀,后背弓箭,身边是三十名同样装扮的侯府亲兵,王府正大门下方摆放着一副被白布紧紧包裹着的棺材,棺材内便是锦乡侯府世子李安的尸体。

    棺材后面是数百名李氏族人,人人披麻戴孝,哭声一片,边上更是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也有一些与锦乡侯府交好的官宦人家。

    望着府门紧闭的忠顺王府,李吉庆一咬牙,他忽然张弓搭箭,一连三箭射向王府大门,“哚!哚!哚!”三箭钉死在朱红大门上,箭尾颤抖不已。

    围观人群一阵骚动,一些人更是脸色一变,还有人偷偷溜走了。

    “朱厚炯,你出来!”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咱们当面对质....”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问,“看来锦乡侯府是有了证据了。”

    旁边一人鄙视地看了问话人一眼,说道:“要不是如此,他能敢这么干,箭射王府,这可是大罪!”

    骂了半晌,仍不见开门,李吉庆觉得朱厚炯是不会出来了,他挥手道:“去皇城,请陛下做主!”

    就在这时,王府小门开了,传来了朱载墨冷冷地声音,“箭射王府大门,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望着面前奇丑无比的朱载墨,李吉庆红了眼睛,自己儿子中午还帮他与勋贵一脉拼杀,晚上就被他老子派人给暗杀了,此刻又见他如此的嚣张跋扈,立时大怒,张弓一箭便向他射来,“卑鄙小人,去死吧!”

    朱载墨大吃一惊,急身躲闪,箭矢擦着他的脸颊射入了王府内,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朱载墨勃然大怒,指着李吉庆狂吼道:“来人,把这个狂妄之徒拿下!”

    “咳...”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声咳嗽,忠顺王朱厚炯终于出来了,不露声色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又望了望面色铁青的李吉庆一眼,不高兴地斥责朱载墨,“谁教你说的这些混账话?!”

    说着,上前一步拱手道:“锦乡侯,对于令郎之死,本王深感悲痛,也派了人帮助追查凶犯,只是,不知为何要堵着本王的府邸?还有,箭射王府大门可是重罪!还请锦乡侯给本王一个交代。”

    “交代?哼!”

    李吉庆重重哼一声,怒道:“朱厚炯,到现在你还在这里装傻,安儿就是死在你的手中。”

    “带上来!”

    李吉庆一挥手,几名侯府亲兵拖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过来,那男子被巨大的铁链镣铐栓着手脚,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朱厚炯,此人你该认识吧!”

    忠顺王的头“嗡”地一声大了,这是王府的侍卫长,他怎能不认识,只是,他怎么落到了这些人的手中?

    李吉庆冷笑一声,“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不料朱厚炯面色平静如水,脸色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瞟了那侍卫长一眼,向李吉庆问道:“此人乃是本王府中的侍卫长,这几日请假回家了,不知为何会落在了锦乡侯的手中,还被如此折磨,难道锦乡侯不该给本王一个交代吗?!”

    李吉庆一怔,他没想到朱厚炯会如此无耻,反而倒打一耙,大声喝道:“朱厚炯,人证物证俱在,你的侍卫长也招了供,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辩!”

    这话掷地生金石声,围观人群一阵骚动。

    听了这话,朱厚炯的后背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竟然招供了,朱厚炯心念转得极快,绝对不能认下杀害李安的罪名,自己是宗室王爷,自然不存在什么杀人偿命,但是会断绝整个忠顺王府一脉的前程,何况边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皇帝,不削爵也会降爵。

    朱厚炯一连转了十几个念头,旁边的朱载墨突然问道:“李吉庆,侍卫长一家三代服侍忠顺王府,知道诸多王府秘辛,你那儿子昨日又前往张府,说,是不是你们为了投靠文官们,好个三姓家奴,父王为了帮你那死鬼儿子升官忙前忙后,搭上了诸多的人情,你们不领情,不感激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想着将脏水泼到王府头上,这与禽兽何异?!”

    一句话提醒了朱厚炯,目光严厉地盯着李吉庆,“好个小贼,本王差点中了你的圈套。”

    一转身,喝令道:“来人,将侍卫长救下来。”

    几名王府侍卫立刻奔上前去,“我看谁敢!”,李吉庆刚刚也被朱载墨的话气蒙了,眼见忠顺王府打算硬来,立刻领着侯府亲兵围了上来,忠顺王府的侍卫只得退回去将忠顺王父子团团护住。

    突然,远处传来一片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皆惊,一齐循声望去,只见一队禁军护卫着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往这边奔来.....

第48章一波三折

    戴权在禁军骑兵的护卫下穿过人群,在王府大门前停下,目光凛冽的扫视了一圈后,高声道:“陛下口谕,将凶犯移交刑部,此案有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来人,将凶犯押走!”

    得了戴权的令,两名禁军上前从侯府亲兵手中接过了那侍卫长,这时,那侍卫长终于醒来了,他吃力抬起头,这才发现被王府侍卫护在圈内的忠顺王朱厚炯父子,从朱厚炯眼中读出了一丝狠毒,他知道自己保不住了,为了家人,他深呼一口气,用尽力气吼叫道:“王爷,李家想暗算王爷,王爷千万小心,卑职没....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爷....的...事....”

    这句话一说出,无异于一声惊雷,把所有的人都震在当场!

    李吉庆开始也震住了,随即镇静下来,大声说道:“本侯这里还有着他们行凶的凶器以及染有血迹的夜行衣,天理昭昭,容不得你忠顺王府颠倒黑白!”

    “哼!强词夺理。”

    朱厚炯一指李吉庆,大声道:“看来我儿说的不错,你李家就是想要踩着本王上位,为了向你的新主子邀功请赏,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本王真是瞎了眼,竟为了此等不义之人耗费了诸多的人情!如今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报应!”

    许多人立刻附和,“有理!有理....”

    “你!”

    李吉庆心中一阵恼怒,没想到朱厚炯竟倒打一耙,忽然,边上传来了一声惊呼,“总管,此人死了。”

    朱厚炯抢先说话了,“锦乡侯,本王到底怎么得罪你了,竟如此下狠手,他家祖上三代服侍着王府,本王也待他如兄长一般,今日你若是不给一个交代,就是将官司打到上书房,本王也会为他讨回公道!”

    围观的百姓们和众官员又是一阵骚动,许多人不断地点着头,一些人把目光瞟向了戴权。

    戴权心中一叹,没了人证,就指望那所谓的口供以及可能的凶器、沾血的夜行衣根本定不了忠顺王的罪。

    李吉庆愣住了,他没想到人竟然死了,临死前还反咬了自己一口,心中顿时后悔不已,早知到就不该在对他用刑,或者说,自己应该直接领着人去宫里找皇帝做主的。

    旁边的李贵嚷道:“父亲,这个人是御史...”

    “放肆!”

    李吉庆反手一记耳光抽在了李贵脸上,打得李贵晕头转向!

    人确实是御使大夫吴世昌亲自送上门,也是他告诉家里让自己找忠顺王讨个说法,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可以将他说出来,将他拖下水,如今锦乡侯府已经得罪了勋贵一脉和忠顺王府,不能在得罪文官们了,否则这神京就没了锦乡侯府的立足之地了。

    李吉庆已经心灰意冷了,戴权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大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锦乡侯府是圣祖皇帝亲封的与国同休的勋贵,世子更是陛下钦点的西城兵马司指挥使,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杀害,此案已经交由三法司审理,虽说凶犯已亡,但,这背后之事还是要查个水落石出,还锦乡侯府一个真相。”

    听了这话,朱厚炯立刻翻脸了,“戴总管这话是在说本王是幕后真凶了?”

    戴权冷笑一声道:“王爷硬是要往自己身上揽,杂家也没办法。”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指着远方大声道:“总管,您快看。”

    戴权望去,只见一等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领着一群兵马司兵丁向这边奔来,他心中不由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不一会,裘良便来到了王府门前,对戴权抱拳一礼,然后一挥手,“带上来!”

    话音刚落,几名兵马司的兵丁将一名被捆住手脚的汉子架了过来,扔在了棺材边,裘良指着那汉子说道:“此人在赌场输了钱,拿出了一枚玉佩抵债,殊不知,这种玉佩是当年圣祖皇帝赏赐给各家勋贵的,如今都是由各府世子佩戴着,锦乡侯,这是不是府上丢失的那枚玉佩?”

    裘良将玉佩递给李吉庆,又对忠顺王说道:“此人,王爷该认识吧!”

    众人闻言无不一惊,目光一齐投向忠顺王朱厚炯,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朱厚炯下意识一凛,这时,李吉庆拿着玉佩走到了戴权的身边,“总管该是见过这枚玉佩的,还请总管给做个证。”

    戴权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重重地点了下头,大声道:“不错,这确实是圣祖皇帝赏赐给锦乡侯府的那枚玉佩,各府世子都是贴身佩戴,这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李吉庆听出了他的话外余音,接着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围观人群,大声道:“这是圣祖赏赐之物,就是丢了性命也要保证它的完好无损,此贼能拿到这枚玉佩,肯定是他们杀害了犬子。”

    “来人!”

    朱厚炯一声大喝,指着那名王府的侍卫喝令道:“将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给本王打死!”

    几名王府侍卫刚要上前,裘良手一拦,“且慢!”

    朱厚炯一怔,“.....”

    裘良:“拿上来。”

    两名兵马司兵丁各擎着一只托盘过来,上面摆放着一张弓和一件染血的夜行衣。

    众人的眼睛都吃惊地睁得老大!

    裘良:“这是从此人藏身之处搜剿得来,另外已经招了供,昨夜就是他们在公侯街街口杀害了锦乡侯府世子。可惜,去晚了一步,没能抓到其余凶犯!”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骚动。

    朱厚炯一咬牙,“该死的逆贼,竟然敢杀害朝廷官员,我打死你.....”

    说着一把推开挡在那侍卫身边的兵丁,朱载墨领着王府侍卫也冲上前去,不等戴权等人反应过来,拳脚如雨点般地落在了那侍卫的身上。

    “停手!”

    李吉庆一声怒喝,立刻冲上前去,旁边的侯府亲兵也冲了上去,王府侍卫有所准备,一时竟没能冲开,这时,戴权连忙喝道:“王爷这是打算杀人灭口?!”

    眼见李吉庆抽出来腰间佩刀,朱厚炯拉着朱载墨退到了王府门前,等李吉庆冲上前才发现那侍卫已经没了气息。

    李吉庆眼中露出了愤怒的光芒,朱厚炯淡淡道:“本王治下不严,愿赔罪赔钱,十万两,可行?”

    “你休想!”

    李吉庆一口回绝。

    “卑鄙小人,还我兄长命来!”

    旁边的李贵一把夺过亲兵手中的弓箭,张弓一箭便向朱厚炯射去。

    “啊...”

    太突然了,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箭正中朱厚炯的左肩,疼痛使得他叫出了声,朱载墨狂吼道:“快拿下这个逆贼!把他给我抓起来。”

    李吉庆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将李贵护在身后,就在这时,人群后冲进来一队番子,对戴权说道:“总管,陛下口谕,让您将所有人统统带进皇城。”

    戴权一怔,不满地瞟了李贵一眼,这个蠢货,就不能忍一忍吗?

    铁青着脸径直走到朱厚炯的面前,“请吧王爷。”

    朱载墨大怒道:“你想害死父王吗?”

    戴权微微一笑,“王爷这是打算抗旨?!”

    朱厚炯心中暗暗叫苦,他没想到戴权这个老阉贼如此不给情面,只得咬牙道:“本王现在就进宫去。”

    戴权点了点头,回头对围观人群道:“都散了吧。”

    .........

    上书房内,天佑帝正在听取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的解释,李安虽说只是一个正五品的武官,但这件事的影响太恶劣了,无论是朝臣,还是神京的百姓,朝廷都要给一个说法。

    和所有人的猜测相同,最终的证据全部指向了忠顺王朱厚炯,可惜,最关键的人证死了,除非御使大夫吴世昌愿意出来作证,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或者贾珝出面也可以。

    虽说贾贵等人行事非常的小心,但还是被眼线密布的南镇抚司给发现了,经过一番调查,一本详细记录着贾贵等人突袭西城据点以及之后将那侍卫长和证物仍在张府门前的奏章递到了天佑帝的面前。

    看完了奏折,天佑帝便问马顺道:“这个裘良是怎么回事?”

    “据埋在兵马司的密谍回报,半个时辰前有人给裘良送了一封信,应该和贾家有关系。”

    天佑帝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下去,沉吟了好一阵子才说道:“你说,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也许贾家还有着一支情报网。”

    说到这,马顺犹豫了一下,“要不,臣查一查?”

    天佑帝嘴角掠过一丝笑纹,“算了,你这一查又要惊着他了,不过,该注意的还是不能大意。”

    “臣遵旨。”

    这时,戴权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人带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第49章尘埃落地

    “哎呦!贾队长来了。”

    伯爵府二管家林之孝正带着管事和小厮将各处的灯笼点上,突然看见了大步进来的贾贵,笑着上前打招呼。

    “林管家说笑了。”

    贾贵望着林之孝,“三爷人呢?”

    林之孝:“在外书房。”

    “那我先过去了。”

    贾贵笑了笑,“有时间请林管家吃酒。”

    林之孝目送着贾贵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潮热,连忙回头扫望了一眼呆立在那里的管事和小厮,喝道:“还楞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去点灯笼?你们瞧瞧人家贾贵,肯跟着三爷出去打拼,这才一年多,不仅放了白身,更是当了亲兵队长,啧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此时距离李吉庆等人进宫已经一个时辰了,时光飞逝得如此之快,贾珝也坐不住了,在书房里来回走着。

    今日之事,全是贾珝在背后推动,先是将那侍卫长和证物送给了内阁次辅张辅,担心李吉庆是扶不起的阿斗,又给裘良写了一封信,没成想自己的担忧成真了,差一点让朱厚炯翻盘,可惜,一群废物,送去的证人竟然被朱厚炯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打死了,没了证人,就是皇帝也不能定忠顺王府的罪,这件事最多是王府的侍卫背着忠顺王做下的案子,赔钱完事。

    “三爷,贾贵回来了。”

    终于,门外传来了贾福的声音。

    贾珝立刻站住了,望向书房门。

    贾贵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书房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大口喘气。

    “怎么样?”

    贾珝急问。

    贾贵喘了口气,“回,回三爷的话,见到戴总管了,说是蜀王去求情了,大宗正、内阁以及大理寺的人都去了上书房,最终因为没有人证不能证明那些人是奉了忠顺王的命令前去刺杀李安,大宗正提议忠顺王以钱赎罪,这也得到了次辅等人的认可,另外,次辅还提议让锦乡侯次子李贵接任西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职,这件事得到了首辅的支持。”

    “那,陛下的意思?”

    “陛下没有反对。”

    贾珝怔了一下,接着又问道:“陛下可有对忠顺王进行处罚?”

    贾贵擦了一把汗,“没听说。”

    贾珝点点头,转身在靠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了,贾福上前倒了碗茶,贾珝刚揭开茶碗正准备端碗喝茶,瞟了一眼低头擦汗的贾贵,淡笑了一下,指着身边的椅子,说道:“来,坐下歇一歇,喝口茶。”

    贾贵一下愣在那里。

    “还不快去。”

    贾福最敏锐,推了他一下。

    “多谢三爷!”

    贾贵被感动了,规规矩矩地给贾珝行了一礼,斜坐在贾珝身边的椅子上,端起那碗茶小心的喝着。

    贾福这时说话了,“三爷,咱们手中不是还掌握着一些证据,不若将这些送到锦乡侯府?”

    贾珝:“不用了,李吉庆斗不过朱厚炯。”

    贾福兀自不服气,也只得将那口气带着唾沫生生地咽了下去。

    “这个李贵倒是一把好刀!”

    贾珝眼中闪出了光,声调里也透出了杀气。

    贾福一惊。

    贾珝接着说道:“盯着朱载墨,一旦他出府了,立刻来报。”

    贾福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准备再添上一把火,彻底将这两家逼上绝路。

    贾贵想了想,“三爷,黄昏后,咱们在东城的那处宅子外有不明身份人出没....”

    贾珝脸一沉,“暴露了?”

    “应该没有。”

    贾贵站了起来。

    贾珝站起了,走到书案边,拿起了一封信,那是一炷香前梁王府送来的,梁王朱武城亲笔信,就一句话,提醒自己小心,南镇抚司盯上了自己,玄真观里有他们的眼线。

    将那封信放到烛火上点燃扔进了火盆里,看着它烧成灰烬。

    贾福低着头。

    贾贵也低着头。

    贾珝慢慢望着他们俩,慢慢说话了,“这神京东厂、锦衣卫眼线密布,应该是在张府的门口被他们给盯住了。”

    “小的该死!”

    贾贵立刻跪倒在地。

    “起来吧,这不怪你。”

    贾珝十分温和,“那处宅子交给商会,你们最近就不要露面了,还有,忠顺王府的事情放一放。”

    “可是....”

    贾贵懵在那里,稍顷还是开口了。

    “好了。”

    贾珝摆了摆手,“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

    贾珝点点头,“你去安排下,不要再被人盯上了。”

    “是!”

    贾贵退了下去,贾珝这才对贾福说道:“明儿,你再去找焦太爷吃酒,探探他的口风。”

    ..........

    张辅坐在马车里有些心烦意乱,他一直在策划一盘很大的棋,已经策划了几个月,按照商议好的规划,再有一两个月就可以收官了,可惜,随着浙江的大胜,局面逐渐失控,皇帝不仅有了钱,更是开始了插手朝政,特别是京营被裁,破坏了他这局棋中最重要的一步,为了挽回局面,他费尽了心思才从十二团营中拿到了三营兵权,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吉安伯肖延庆和济宁伯洪泰便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永定门外,这两处兵权也被皇帝和贾家瓜分了,还有就是陆大友,让他心中充满了愤怒,若不是清楚知道忠顺王府的一些秘辛,他都怀疑朱厚炯是皇帝派来打进文官集团的探子。

    李安之死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若非宫里送来了证据,他杀了朱厚炯的心都有了,他刚刚安抚住了投靠来的勋贵,却又发生了这样的恶劣事件,相当于直接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朱厚炯的不满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会如此激烈的反应,一点余地都没给留。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让吴世昌将证人送到锦乡侯府的根本原因,他咽不下这口气,可惜,李吉庆这个废物,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十万两买了他儿子的命,亏大了。

    对于这个李安,张辅非常的看好,已经打算好好培养了,可惜,福薄命短!

    又想起朱厚炯的那句话,‘三姓家奴’,呵呵,如今锦乡侯府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只能死心塌地的跟随文官集团了,勋贵那边肯定不会在相信他们了,忠顺王肯定会找准时机对付他们,至于皇帝,不好说,首辅出面支持肯定是得了皇帝的示意,以后锦乡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啊。

    不由又想起了李吉庆的次子,是个狠人,比他老子强,看来可以试一试。

    尽管这件事情已经暂时平息了,但他知道,这件事只是开始,还有就是贾珝,似乎所有事情都和他有着关联,今日之事说不得也和他有关,他可是听说了,裘良是在接到一份神秘信件之后才带人赶到赌场抓住了那个正在赌场赌博的王府侍卫,裘良是勋贵一脉的人,和贾家关系十分不错。

    此子是个大祸害,不能留。

    今日之事也让他明白了天下没有什么无懈可击之事,这让他有些心虚了,皇帝会不会已经察觉了,会不会正在等着自己跳出来,想到这里,心中又忐忑不安。

    还好,送往朵颜三卫的那封信自己并没有署名。

    张辅心中长长松了口气,敲了敲车厢,“先不回府,去户部宋尚书府上。”

    ......

    蜀王府内书房一片沉寂,一向温文尔雅的蜀王朱武祥难得的发了脾气,从宫里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内,一名宫女仅仅因为走路脚步声大了一点就遭到了责罚。

    此时,蜀王朱武祥在书案后的椅子上闭目静坐。

    李安之死最大的受害人不是李吉庆,而是他朱武祥。

    尽管这件事已经被平息了,但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在忠顺王府和文官集团之间造成了裂痕,而且难以弥补,朱武祥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进宫给忠顺王求情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努力了,至于朱厚炯与文官们的恩怨,他无能无力,他无法两全,他只能站在文官们的身边,这是他的立身之本,至于忠顺王府,他只能以后慢慢地去安抚了。

    这时,王府长史罗应鹤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一眼便望见面色阴郁的朱武祥,轻步走到蜀王面前,“王叔怎么说?”朱武祥这时才睁开了眼,望向他。

    “没见到忠顺王爷,不过却见到了世子。”

    朱武祥愣了一下,“他怎么说?”

    罗应鹤想了想,“世子说了,忠顺王府为了支持殿下,不仅丢了兵权,更是落入了文官们的算计之中,希望殿下能够为其做主。”

    朱武祥站了起来,抬头望向了门外,目光中充满了失望,稍作沉思,又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此事与宫里无关,估计是忠顺王府的仇敌....”

    “贾家?”

    蜀王望向了罗应鹤。

    罗应鹤:“有可能,不过应该不是,贾家这些年被明里暗里打压,根本没有反抗的实力,那贾珝不过运气好才得了军功升了职,就算有些能力,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大的能力。”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或许,文官们贼喊捉贼吧!”

    朱武祥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点了点头,“这件事还是要查下去,最起码咱们要心里有数。”

    “是。”

    罗应鹤点了下头,犹豫了一下,又道:“殿下有时间还是见一见世子吧。”

    “怎么说?”

    “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朱武祥眉头微皱。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殿下有时间还是自己看一看吧。”

    朱武祥望向了他,见他满眼恳色,只好说道:“行,你安排一下。”

    罗应鹤立刻躬身答道:“是。”

第50章贾家新主

    夺嫡之争就仿佛一片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尽管杀机重重,但水面上却风平浪静,神京城内仍是一片肃穆,一片的太平景象。

    经历了短暂的冲突,朝政又恢复照常进行,但似乎又与以前不相同了。

    此时在伯爵府书房内,贾珝连看书的心思都没有了,在书案前的椅子上闭目静坐。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了五天了,京城一片升平好景象,锦乡侯府和忠顺王府没有再发生任何冲突,李吉庆父子潜伏在锦乡侯府,忠顺王府更是一直大门紧闭,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不过是在舔舐伤口,准备随时给对方致命一击。

    这几日,贾珝的生活过得充足且滋润,锐士营的训练也进入了正轨,他也不用整日待在军营之中,或是去兵部刷个脸,或是去参加勋贵一脉的酒宴,有谢琼和史鼐的帮助,很快与其他勋贵将领混了个脸熟,晚上回来也没有闲着,去梦云轩找黛玉说笑,联络联络感情,林如海给贾赦回信了,并也写了一封信给贾珝,就说了一件事,他不反对二人的婚事,信中还夹带着贾赦给林如海写的那封信,看过信后,贾珝仰天长叹,原本以为贾赦会十分隐晦的提起此事,没想到,贾赦不仅说的非常直白,更是将自己写给他的那封信誊抄了大半给林如海看,老脸都丢尽了。

    贾赦将林如海的回信拿给了贾母,贾母看完后什么也没说。

    王熙凤是个嘴快之人,从贾琏口中知道了此事之后,又去贾母屋里打探了情况,见贾母默许之后便去找了黛玉的奶母王嬷嬷,将林如海和贾母的意思告诉了她,王嬷嬷自是十分的高兴,对于贾珝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当然,对于贾珝这个人,她也是非常的满意,小小年纪就打拼出了一番事业,最关键的是对自家姑娘好,上心,每日里除了送一些吃的、喝的还有玩的东西,就是变着法子给自家姑娘解闷,如此诚心实在难得。

    此事也不知是从哪个院子里传了出去,很快三府下人圈内便传开了,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两家已经换了婚书定下了亲事,就等黛玉三年孝期结束就商议婚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再加上贾母屋内并没有消息传来,很多人都认定是真的,最后还是贾政实在听不下去了,将几个管事训斥了一番才消停下来,不过也证明了此事不假,因为贾政的原话是让他们不要在背后瞎议论。

    因为此事,黛玉被探春和湘云好一通戏弄,这不脸薄生气了。

    当然,贾珝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儿心思不宁,一早,焦大出城了,如果猜的不错,是去玄真观见贾敬了。

    最近几日,贾福和贾贵没事就找焦大喝酒,询问一些府中的旧事,贾福他们到底年轻,几句话就被焦大给套出了真实意图,昨晚来和自己聊了大半个时辰,说了一些以往的府中旧事,当得知自己打算组建情报网之时,他没有想象中的惊讶,看了自己一眼,只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他说,考虑考虑。

    看来自己猜的没有错,焦大手中掌握着一支属于贾家的情报网,只是,不知道为何贾家还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三爷,焦太爷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贾福的声音。

    “请进来。”

    贾珝这时才睁开了眼,望向门外。

    贾福与焦大走进书房,见贾珝坐在椅子上,焦大罕见的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半天不见,见面后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时间一片沉默。

    贾福倒了茶,“焦太爷请喝茶。”

    说着放下茶碗便退了出去。

    “你也听听吧。”

    贾珝叫住了他,“焦太爷请坐。”

    贾福心中高兴脸上肃然,在书案边上肃立。

    焦大在贾福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知道贾珝有许多问题要问自己,静静地等着贾珝说话。

    贾珝心里当然着急,嘴上却带着微笑说道:“正想着让贾福去请太爷过来说话,没成想太爷就过来了。”

    焦大见贾珝这般谨慎,无比欣慰,暗暗地吁了一口气,飞快地瞥了贾福一眼,这才又望向贾珝,直接道:“刚我去见了孙少爷,将三爷的意思告诉了他...”

    贾珝目光一闪,望向贾福,贾福也是眼睛一亮,两人碰了一下目光,要知道,焦大是个骄傲的人,除了贾母,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里,贾珍这个家主他见到了也只是称呼一句‘珍哥儿’,昨晚可是左一句‘珝哥儿’,右一句‘珝哥儿’,去了一趟玄真观回来就改变了称呼,这里面肯定有事情。

    这时,焦大表情异常严肃,他又扫了一眼贾福,道:“三爷猜的不错,老汉手中掌握着贾家最后的情报网。”

    二人俱是一惊,又一齐望着焦大。

    焦大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件事还要从少爷说起,当年宁荣二公依托军方组建了一支直情报网,后来传到了少爷的手中,可惜,少爷想着已无战事,便让孙少爷读书出仕,自然就不在重视情报网,随着老人的离世,又无银钱支撑招募训练新人,情报网变得支离破碎,少爷病逝之时又将情报网交到了二代荣国公的手中。

    然而,成也荣国公,败也荣国公,当年荣国公接手情报网之后,又重新将情报网给搭建了起来,不过好景不长,随着贾家搅入了武宗皇帝与文官集团的争斗,贾家的情报网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不少老人死在了那场多方势力的剿杀之中,自此贾家情报网一蹶不振。”

    贾珝坐在书案前,静静地望着他,一动没动。

    站在旁边的贾福说话了,“太爷,如今还剩多少人?”

    焦大心中一酸,“当年为了翻盘,最后的精锐都随着京营前往了河套,战死的战死,失踪的失踪,就连从河套回来的十几个人也都在这些年离世了,就剩我这个老不死的带着几个毛娃子守着贾家的祠堂,免得贾家....”

    贾珝目光一闪,“河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焦大好一阵难受,“三爷,我打一生下来就跟着老爷,这一辈子认定了贾家,原本打算将心中的秘密带进坟墓的,刚去见了孙少爷,他让我将知道的都告诉您。”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那夜,武宗皇帝亲自来到了荣国府,召见了荣国公以及三爷您的祖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第二日京营就前往了河套,之后宫里便传来了武宗落水的消息,又过了一个月,河套便传来了大军战败的消息,当夜武宗就驾崩了。那一夜皇城发生了大火,西厂一夜间化为灰烬,东厂缉事所也被焚毁,总之,那一夜死了很多人。”

    “哦....”

    贾珝吸了口冷气。

    “从河套回来的那十几个人都被荣国公下了禁言令,所以什么也没打听到,不过,有一次喝醉了酒,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一下信息,大军前往河套是为了迎接一支在外的太祖血裔,并且他们手中掌握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另外,此事和文官们有关系,应该就是他们伙同瓦剌人出卖了京营,当年内阁当家人是吴家家主,也就是御史大夫吴世昌的老子。当年武宗皇帝正准备拿吴家开刀,不成想,最后落得个落水而亡。”

    贾珝又吸了口冷气,看来自己猜对了,武宗皇帝真的是死于文官们的手中,简直是胆大妄为。

    这时,焦大犹豫了一下,接着道:“这些年虽说贾家情报网名存实亡了,但,那几个小家伙还是不错的,背地里打探了一些消息,吏部尚书周家府中藏有一批西厂密档,那里应该有着三爷想知道的。”

    贾珝心中大动,焦大叹了口气,又道:“本来我以为贾家再次崛起终将成为一个梦,直到三爷的强势崛起,我才忽然发现,我们的梦想或许能够实现,你就是贾家的新主。”

    贾珝一怔,新主?

    难道贾珍不是贾家族长?

    焦大起身来到书案前,“扑通!”跪下了,贾珝一惊,连忙过来将他扶起,“太爷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焦大拉着贾珝的胳膊,肃然道:“三爷请和我去一趟宗祠。”

    贾珝沉吟一下,叹道:“行吧。”

    一炷香后,贾珝来到了宗祠,贾家宗祠在宁国府西边的一个院子里,紧靠着荣国府,看着肃穆地站在祠堂两旁的十二名彪悍的少年,贾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宗祠内,焦大换了一身干净黑色长袍,肃穆地站在那里,见贾珝走进来,便高喝道:“跪拜!”

    贾珝接过贾福递过来的三炷香,插进香炉里,缓缓跪了下去。

    在焦大的引导下,恭恭敬敬地对灵牌磕了三个头。

    “起!”

    贾珝站了起来,忽见,焦大上前将那个常年摆放在灵台上的木匣子打开了,从中取出了一块金牌,上面只写一个‘贾’字,焦大肃然道:“这是贾家家主的身份令牌。”

    将令牌交到贾珝的手中之后,又从匣子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这是如今贾家情报网的花名册,在册只有五十一人了,分别分布在京畿、南直隶和关外。”

    贾珝点点头,叹道:“辛苦你们了。”

    “家主,请受我们一拜!”

    那十二名彪悍少年恭恭敬敬地给贾珝叩了头。

    贾珝手一摆,“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

    十余匹快马从宁荣街骤然奔出,一行人冲出了城门,向着各自的目标奔去。

第51章宣府的军报

    就在那些贾家密探带着贾珝的手令离开神京城不久,一队军使纵马狂奔,不断挥鞭猛抽胯下的战马,向神京疾驰而来。

    这队军使一个个硝烟黑面,身上军服破损,显然是从战场而来。

    在永定门守军和周边百姓惊疑的目光中,马队很快消失在大街上。

    巍峨迤逦的皇城城墙已遥遥在望,那军官猛抽一鞭,马跑得更急了。

    正阳门门前,急促的马蹄声引得守门禁军注目望去。

    那队军使疯狂抽着马向这边驰来,驰到正阳门下,那军官胯下那匹战马,一声悲鸣,口喷白沫,前腿一软,向前瘫倒。

    那军官毕竟久经战场,纵身一跃,站在地上,气喘吁吁,“八....八百里加急...”

    说着,举起那份已被汗水浸湿的八百里加急奏折,踉踉跄跄向守城禁军军卒走去。

    ......

    乾清宫上书房。

    天佑帝朱钦德将那份军报狠狠地掼在地上!

    大殿内,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此时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这是宣府总兵长宁侯张孝光递来的军报,朵颜三卫翻越毡帽山段长城袭击了开平卫,独山堡、半壁店堡和猫儿堡等十余所前哨城堡陷落,朵颜三卫在阿鲁特的率领下围困了龙门卫,援军在大松山附近遭遇了朵颜三卫的伏击,双方在九月八日清晨爆发了一场大战,宣府镇先锋营后退至小白阳堡等待援军。

    天佑帝一拍御案,“不是说朵颜三卫一直待在山海关以西、古北口以东蓟州边外放牧,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宣府并翻越了长城?!”

    马顺:“臣死罪!”

    天佑帝气得脸都白了,兀自强抑着问道:“最新的一份密报是什么时候?”

    马顺想了想,“九月六日,密谍在密报中说一切正常。”

    就在这时,戴权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禀报道:“陛下,缉事所里最新的密报是九月七日发来的,密谍称,一切正常。”

    天佑帝勃然变色,厉声道:“查!朕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天佑帝猛地站起,又对马顺说道:“将北镇抚司的人撒出去,朕要知道关外草原人的一举一动,特别是瓦剌人。”

    “陛下放心,草原的情况一直在掌握之中,鞑靼人趁着瓦剌人遭受大疫袭击了阿失礼的右翼三万户,如今双方正在大战,一时半会不会分出胜负。”

    天佑帝的脸色略略平缓了一点,他认为马顺说得有点道理,但,他还是担心,文官们太狡猾了,东厂抓获的信使身上的包裹都是空的,也就是说,信已经送出去了,信的内容,送给谁,或送给了哪些人,都不清楚。

    想到这,他又沉思了片刻,便道:“虽说鞑靼人和瓦剌人有着仇恨,但是不得不防,那起子孽障不知会给他们许了什么承诺,要小心他们暗度陈仓,特别是朵颜三卫又掺和了进来,朕怀疑这件事有着他们的预谋。”

    “臣遵旨!”

    马顺一颗心落下了,皇帝没有责罚与他,他重重磕了一个头便下去了,天佑帝说的不错,瓦剌与鞑靼很可能在演戏,这件事不能再有差错了,否则皇帝不会再信任自己了。

    马顺退下去了,上书房内一片寂静,天佑帝瞥了一眼戴权,问道:“可有消息传来?”

    戴权连忙跪了下来,大声说道:“老奴无能。”

    “朕有时真想一刀杀了这些吃里扒外的畜生!”

    天佑帝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朕不能。难道朕也要重走堂兄的老路子?也许朕也会像堂兄那样死的不明不白。”

    戴权下意识一颤!

    天佑帝眼光一寒,嘴中却冷笑道:“既然他们想将御林军调出神京,借瓦剌人的手覆灭掉,彻底束缚皇权,就不要怪朕无情了!”

    想到这里,对戴权说道:“去将首辅还有镇国公请来。”

    说着,又想了想,“将长宁侯的军报以及那份从张府送来的密报给贾珝送去,告诉他,做好准备。”

    戴权叩了个头,答道:“老奴遵旨。”

    一炷香后,乾清宫内传出了一道旨意,兵部尚书镇国公牛继宗入内阁参赞朝政、协理军机,使原本风清云淡的朝局骤然间变得紧张起来,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意识到,这次事件将点燃文武之争的烈火,还有就是皇帝的态度,竟然没有经过内阁的商议便直接宣布了此事,这是夺了内阁的权利,一时间,关于此事的各种猜测又成为了大街小巷茶楼酒肆的热门话题。

    当然,还有朵颜三卫突袭宣府之事也让神京百姓愤慨不已,纷纷咒骂他们忘恩负义。

    贾珝已经得到消息了,此刻,他正在书房里焦急地等待着。

    “三爷,戴总管来了!”

    贾珝精神一振,“快!快请进来!”

    说着起身迎了出去。

    这时,戴权在几名侍卫的护卫下快步走来。

    “戴总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贾伯爷客气了!”

    戴权看了一眼那些侍卫,对贾珝微微笑道:“咱们里面说话。”

    听戴权这么一说,贾珝不由一笑,对贾福点了下头,一摆手道:“请!”

    二人走进书房,分宾主坐了下来,贾福亲自给二人上了新茶,走到门边并带上了门。

    戴权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眯着眼打量书房,整齐简洁的书房让他暗暗赞叹,不愧是军伍出身,从书案的细微处便可看出,贾珝是个谨慎之人,做事一丝不苟。

    贾珝放下茶碗,望着戴权,“朵颜三卫袭击宣府的事情已经听说了,不知总管前来所为何事?可是陛下有差事?”

    贾珝这句话问得十分坦率,开门见山,这让戴权十分的高兴,呵呵一笑说道:“伯爷真是个忠厚之人,若是人人如此,何愁大明江山不能千秋万载!”

    贾珝微微欠了欠身子,“多谢总管的美誉!”

    “伯爷谦虚了。”

    说到这,戴权从袖中将那份军报取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案几上,“伯爷先看看军报再说吧。”

    贾珝接过军报展开一看,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接着把军报放下,对戴权说道:“朵颜三卫一直游荡与蓟州边外放牧,朝廷也随时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他们既然能攻陷开平卫并击退了宣府的援军,说明他们翻越长城的最少有两三万人,这么大规模的动作,朝廷的细作不可能不发现。”

    戴权点了点头,“伯爷说得不错,可惜,东厂和锦衣卫传回的密报都说一切正常。”

    贾珝沉默了,他相信戴权说的是实话,这时,戴权又将一封信放在了案几上,淡淡道:“看了这封信,想必伯爷就一切都清楚了。”

    贾珝一怔,捻起信封中的那张信笺,展开细看,贾珝的脸色渐渐凝肃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接着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这些伪君子,他们就不怕死后下地狱!”

    戴权笑了笑,朝贾珝望了一眼,“下地狱?不过是弱者的自欺欺人罢了!若是真的有神明,有地狱,还要咱们这些人做什么?!”

    贾珝听了这话,不由点了点头,略做沉思,便问道:“不知陛下可有口谕?”

    戴权面色一正,站起身对着皇宫方向一礼,方道:“也算不上口谕,陛下让伯爷做好准备。”

    听了这话,贾珝忙站起身,应声答道:“臣遵旨!”

    说着,又对皇宫方向深深一揖。

    戴权笑了起来,笑声而且很大,“伯爷有心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完成陛下的差事,以后有什么消息,杂家会命人给伯爷送来。”

    说到这里,瞥了一眼门外,小声道:“给您打八折!”

    戴权将最后三个字,‘打八折’咬得很重,言外之意就是告诉贾珝,这些消息他都是背着皇帝告诉自己的。

    贾珝微微一笑,然后从容地上前走了一步,答道:“多谢总管,东城有一处三进院子,小小心意,还望总管不要嫌弃。”

    “哦?”

    戴权长长的眉毛微微一抖,将军报和密信折好收进袖笼,方对贾珝说道:“虽说杂家和府上关系非常好,不过,老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这个规矩不能破,告辞了!”

    说完,扭转身就走。

    贾珝也没在意,明白这个老东西是怕自己给他下套,亲自将他送出了府门。

    望着消失在宁荣街角的车队,贾珝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妈的,这群伪君子竟然想阴自己。

第52章烽烟渐起

    随着宣府战火的燃起,朝廷开始了紧密备战,通州便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运河两岸到处都是拉纤的民夫,他们喊着低沉的号子,将一艘艘满载着从山东运来的粮食的沉重大船缓缓拉动,秋冬季是枯水期,岸边,也有一支声势浩大的运粮队伍,在山东总兵府兵卒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向神京进发,延绵有数十里。

    这天下午,贾珝在百余名亲兵的护卫下走在返回神京的路上,这几日他一直待在军营中,皇帝一口气从皇城武库中给自己调拨了三千杆鲁密铳,又从禁军中调了五百名骑兵,这样锐士营就有了一千骑兵,自己又招募了两千青壮训练成了长枪兵,再加上一千刀盾手,锐士营有战兵七千,再加上军官和杂役,近九千人,成了御林军中兵员最多的一个营,这也招来了文官们的非议,不过,御林军是天佑帝私军,他们只能背地里过过嘴瘾。

    由于牛继宗入阁,首辅温方言受到的压力大大缓解,再加上身为清流官员领袖的阁臣刘文彬,一时,皇权压过了相权。

    随着军士不断地将前线的消息送回,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厚,就在昨天,贾珝收到了戴权送来的消息,潜伏在鞑靼人内部的南镇抚司密探拼死送来了一封密信,鞑靼人和瓦剌人联手了,已经准备南下经大同扣关了,他们想重走当年也先灭亡北京之路。

    说来,这都是那些文官的功劳,密探在信中说了,原本瓦剌人准备和趁火打劫的鞑靼人死磕的,听说瓦剌首领阿失礼收到了一份神秘书信,便改变了想法,与鞑靼人握手言和,两族放下恩怨,合兵一处南下。

    可惜,没有任何证据,仅凭着那些探子传回来的只言片语根本不能定他们的罪,还有,听戴权说,埋藏在忠顺王府、张辅等人府中的东厂密谍全部失去了联系,搞得现在不敢唤醒另外一批潜伏多年的探子。

    虽说已经从焦大口中得知了这些人家的恐怖之处,如今就连东厂潜伏数年的密谍都被他们给发现处理了,可见他们的谨慎。

    一炷香后,贾珝终于抵达了神京,城门口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城内已经戒严,一队队明军从街上跑过,户部在城内征调了大量的民夫和马匹牲畜,为户部搬运物资。

    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贾琦看了不禁感慨大明的战争潜力。

    “三爷!”

    伯爵府门口,贾珝见到了消失数日的焦大,贾珝翻身下马,将绳缰交给了亲兵,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怎么样了?”

    焦大:“三爷放心,前日黄昏时,斥候营便已经出发了。”

    “好!待会我再给太爷十万两,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斥候营的训练就交给太爷了。”

    贾珝点了点头,自从知道自己会随着大军前往宣府或大同作战之后,就交给了斥候营,原先的贾家情报网一个任务,探查宣府等地的情况,特别是山川河流和小道。

    .......

    蜀王府内,朱武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充满了愤怒,直到一早他才知道了鞑靼人和瓦剌人南侵的消息,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此事背后有着文官们的黑手,这让他难以接受,天佑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大明是朱家的天下,改朝换代,文官们可以继续做他们的官位,但是自己作为皇室子弟注定要与大明共存亡。

    此时他已经后悔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相信这些文官?

    可现在,悔之晚矣!

    “殿下,长史回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宦官的禀报声。

    朱武祥连忙道:“快快请进来。”

    片刻,罗应鹤匆匆走进了书房,对着朱武祥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殿下。”

    “怎么样?”

    朱武祥急问道。

    罗应鹤答道:“回殿下,次辅染了点风寒,没见到。”

    朱武祥眼一横,“染了风寒?!”

    一片沉默,罗应鹤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答话,而是静静地望向朱武祥。

    朱武祥盯着他,“怎么了?”

    罗应鹤这才斟酌着词句答道:“从张府出来....碰见了御史大夫吴世昌的马车,卑职在边上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没见着人出来....”

    朱武祥冷冷地笑了,“这是默认了。”

    罗应鹤无声地叹了口气,“殿下,他们这是吃准了您离不开他们,否则也不会....哎!回府前卑职转道去了趟户部,见到了宋部堂,将事情与他说了一遍,他....他竟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叹了口气。”

    朱武祥一怔,当即问道:“他可说了些什么?”

    罗应鹤没有答话,眼中满是悲戚,定定地望着蜀王朱武祥。

    朱武祥大吃一惊,急声道:“到底怎么了?!”

    沉吟了好一阵子,罗应鹤叹了口气,“宋部堂说了,当年京营悲剧会重现在御林军的身上,还....还说,会让贾珝如他祖父那般丧命于河套....御林军中还有他们的棋子。”

    说完,罗应鹤歪身在椅子上坐下,静静地望着来回疾走的朱武祥。

    半晌,朱武祥倏地刹住了脚步,大声说道:“当年贾家就因为支持武宗皇帝,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如今仅仅因为父皇重用贾珝,他们就要将他除去,是不是,只要是忠于皇室的勋贵武将他们都要除掉,这天下姓朱,不是这群士大夫的天下!”

    说到这里,朱武祥方回过身来,见罗应鹤望着自己,明白自己失态了,转身来到罗应鹤身边坐下,眼中闪过一道茫然的神色,叹声道:“应鹤,你实话对本王说,贾珝真的该死吗?勋贵军方真的要打压吗?文...文官们真的可信吗?”

    罗应鹤:“殿下,当年圣祖能够从太宗一脉手中重新拿回皇位,靠的就是勋贵的支持,之后的北伐也是四王八公的鼎力支持才得以功成。虽说世宗和孝宗为了巩固皇权扶持文官,打压勋贵集团,但还是恪守底线,那就是军队由勋贵武将执掌。而武宗皇帝是在看到了文官集团束缚皇权才决心扶持勋贵抗衡文官,可惜,功败垂成。河套一战使得勋贵一脉两代人几乎全部战死....”

    朱武祥用询问的目光直望着他。

    罗应鹤也是一阵心酸,接着硬下心来,说道:“满朝文武都知殿下喜文厌武,殿下要是有什么想法,不若慢慢图之。至于贾珝,算是个良将,可惜不能为殿下所用。不过,不能将勋贵一脉全部打死,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来制衡文官集团。”

    朱武祥一掌击在案上,猛地站起身,道:“陪本王进宫一趟!”

    .......

    随着大明朝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备战,二十万鞑靼瓦剌联军也集合完毕,低沉的长号声在草原上空回荡,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始列队整兵,二十万联军大军黑压压的一眼望不见边际,瓦剌首领阿失礼骑在一匹白马上,望着面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联军,目光中充满了对攻破汉人国都的向往。

    对于这次南征,瓦剌内部也有不同的意见,特别是刚刚遭到鞑靼人袭击的右翼三万户,还有一些老人认为瓦剌刚经历大疫,实力尚未恢复,此时与大明开战胜率不高,另外就是,他们不相信那些汉人文官。

    尽管遭到了重重阻力,但,阿失礼还是决定了联合鞑靼人南征大明,一来是因为族中在这次大疫中失去了太多的牲畜,仅靠着这些牲畜很难平稳的渡过寒冬,必须要劫掠大量的粮食。

    二来,经过四十年的休养生息,大明军力又恢复了,正好借着他们内讧再一次覆灭掉他们的精锐大军,这样草原才安全,才能想南侵就南侵,不会受到明军的威胁。

    “呜——”

    随着低沉的号角又一次响起,远方奔来一队骑兵,领头之人正是鞑靼人的首领巴彦汗,十万鞑靼精骑看见了他们的大汗,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阿失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鞑靼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也许可以借明军之手削弱他们。

    见巴彦汗向自己奔来,阿失礼连忙迎了上去,寒暄了两句,直接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巴彦汗点了点头,手一摆,雄浑的号角声再次吹响,二十万联军出发了,后面还有数万牧民赶着牛羊跟在主力大军后面浩浩荡荡地向大明进发....

第53章长城烽烟

    东太平山与西太平山之间有处天然的口子,明朝初年为了防止北元骑兵的骚扰,朝廷在这里一带的山上开始修筑长城,于是这个山口附近开始有人居住,而在这里居住的人家多以张姓为主,久而久之,这个山口便被称为张家隘口了。

    在张家隘口南七里的地方,宣德四年兴建了一座军事城堡,用以加强张家隘口的防御,后来因为瓦剌人数次攻破张家隘口,此地成为了防御瓦剌骑兵的战略要地,极冲之处,武宗朝兵部拨款对城堡进行了重筑,城墙周长四里,高三丈五尺,城内驻扎着一千五百余名士卒和军官,承担着防御北方草原骑兵的重任。

    时间渐渐过去了整整四十年,当年参加过河套大战的人都已逝去,新来的军卒也忘记了瓦剌人的凶残,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一场将改变他们生活的兵灾正悄悄袭来。

    又是一个黑夜,夜空中没有一片云,月光静静地照着,张家口堡笼罩在一片安宁中。

    为了安全起见,张家口堡只开了两个堡门,一个南门,一个东门,后来又开了一个小北门,为了击退入寇的朵颜三卫主力,长宁侯亲率三万宣府精锐前往了大松山,为了防备瓦剌人突袭关隘,守军的任务非常的繁重,高强度的防备使得军卒们皆疲惫不堪,早早地入睡了,城堡内一片寂静,只有两队军卒在城墙上来回巡逻,忽然,一名哨兵快步奔至南门边,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南面,他看见了,月光下,一条黑线出现在城外平原上,竟是一队数千人的骑兵队,速度极快,正向这边疾速奔来。

    “哪来的骑兵?”

    此时,天空已经隐隐出现了鱼肚白,那支骑兵正向这边疾速而来,越来越近,已经隐隐可以看见骑兵的装束了,那哨兵一颗心沉了下去,不是明军,“敌袭!敌袭!”哨兵一边高喊,一边奔向钟楼,猛地轮起铁锤‘当当!’地敲响了警钟,刺耳的钟声响彻整个城堡,蜿蜒的城墙上陆续升起了火把,西面守城的军卒开始仓皇向这边跑来。

    城堡内的明军军卒从梦中惊醒,城内一阵大乱,千总官衣衫不整地奔出营房,大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可是隘口遭到了攻击?”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时候,一名军卒指着北面长城隘口大喊:“大人,你看!”

    那千总官转头向北方望去,一颗心沉了下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长城关隘燃起了狼烟,瓦剌人来了。

    就在这时,城墙上传来了呼喊声,“敌人攻城了!”

    随着喊声不断传开,那千总官领着亲兵奔到了城头,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数百步外黑压压一支骑兵排成长行,呈扇形缓缓向城堡包围而来,心中猜测应该是绕过明军封锁的朵颜三卫,又想着正在遭受攻击的长城关隘,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了,只能希望在城破之前援军能赶来。

    作为抵御草原人的战略要地,张家口堡有着完备的防御工事,城墙上配备了近三十门火炮,还有大量的神火飞鸦大火箭。

    不过,那些重型火炮几乎都装备在了东门,东门外的那条官道是进出长城关隘的唯一通道,就在火炮的覆盖范围内,一直以来,草原人攻破长城关隘后都饮恨与此,张家口堡从未被北来的草原人攻破过。

    “大炮准备!”

    南面城墙上,那千总官指挥着炮手将调来的十余门佛朗机炮架设好,瞄准了城外的敌军。

    时间仿佛停滞了,双方就这么对峙着,朵颜三卫的骑兵屹立在火炮的射程之外,城墙上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援军不能在一两个时辰内赶到,张家口堡就会失陷,光靠这些佛郎机和神火飞鸦火箭根本抵挡不住攻城的朵颜三卫骑兵,那千总官放下了千里眼,叹了口气,草原人已经开始打造攻城云梯了,看着规模,怎么说也有过万人。

    忽然,骑兵方阵后方传来了一阵号角声,城墙上的明军见一队约两三千人的骑兵从方阵中脱离,一齐发出虎狼般的啸声,向着城墙涌来。

    “开炮!”

    随着一片震耳欲聋的炮响,一大片的烟雾腾起,一颗颗呼啸的炮弹砸向奔腾而来的骑兵,不得不佩服他们,血肉之躯无法阻挡炮弹的肆虐,一名骑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跌落马下,胸口出现一个冒着黑烟的窟窿,身旁不远,一个骑兵被甩下了战马,只见那匹战马的前腿被齐根切断了,露出内中惨白的骨头,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

    虽然第一波炮击,大部分的炮弹都打空,但还是取得一些成果,那千总官放下千里眼,喝令道:“调转角度,从侧面炮击!”

    “轰!”

    “轰!”

    “轰!”

    炮声轰隆,火红的实心铁球在空中划出长长弧线,狠狠地砸向骑兵方阵,一颗炮弹咆哮而过,伴随着战马的嘶鸣,骑兵被狠狠地摔落在地。

    看着越来越近的朵**兵,那千总官脸上露出狞笑,“放霰弹!”

    随着军令,炮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弹丸放进了炮管内,随着一声巨响,大股浓烟腾起,十余门佛郎机打出了数千枚拇指粗的弹丸,城墙下的原野上连起烟尘一片,草屑泥土飞扬,数百名朵**兵以及他们身下的战马翻倒在地,那些骑兵在地上来回翻滚着,嘴中发出凄厉的哀嚎,直至没了气息。

    这些人身上出现一个个巨大的血洞,甚至有的人被打的没了头部,或者还剩半边。

    佛郎机炮发射霰弹时一发炮弹带有三四百发子弹,可以封锁百余步宽的正面,威力惊人。

    “开炮!”

    又一声巨响,大股浓烟腾起,密集的弹丸扑向冲向城门的骑兵,硝烟中,大批的朵**兵倒下....

    “轰!”

    一声巨响,再次将冲至门前的敌人清扫一空。

    看着佛郎机炮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那千总官老怀大慰,暗自庆幸敌方没有火器。

    忽然,朵颜军阵中传来了凄厉的号角声,那些朵**兵呼啸而来,他们的身后是扛着云梯的步卒,那千总官的眼中闪过一抹火光,十一个云梯,看来敌方想一波就攻上城墙啊!

    想到这里,立刻吩咐道:“除了东门留守两百人,其余人全部来南墙。”

    随着军令传下,几乎所有的明军都集中在了南墙,城内只剩下一些杂役,另外,还有一支商队,按理说,这个时候不应该有商队出现在宣府地区,处于战备状态的张家口堡也不该让这些商人进城,但,这些人手中却有着兵部左侍郎陆南笙的手令,守军不得不放他们进城过夜。

    就在守军应付着朵颜人攻城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换上了甲胄,手中紧握着火铳,在一名头目的带领下向着东门涌去。

    “啪!”的一声,一声火铳的鸣响响彻东门。

    还未等留守的明军反应过来,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东门内传来了一片惨叫声,城墙上的守军听到声音向这边涌来,可已经晚了,这些人已经杀害了城门洞边的明军,一齐向涌来的守军放铳。

    火光中,跑在最前面的明军的身子向后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起彼落的鸟铳声响个不停,一些守军倒下了,又一些守军冲了上来,东门城门洞边喊杀声震天,直至消失....

    虎狼般的喊杀声过后,东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刚刚赶到的朵**兵发出震天欢呼声,“城破了!城破了!”

    马蹄滚滚,近千名朵**兵涌入城内,开始是东门冒起了火光,接着城内各处都冒起了火光!

    张家口堡,这座历经土木、河套大变的军事堡垒,第一次被草原人攻破!

    张家口堡失陷了!

第54章出征前夕

    已是九月下旬,日近黄昏,秋风已有了萧瑟之意,院子里大树上许多叶子还没有黄便纷纷飘落下来。

    朵颜三卫的反叛偷袭让神京百姓异常愤怒,大骂他们的无耻,之后朝廷的备战让很多人不以为意,认为是小题大做,一个小小的朵颜三卫能够攻破开平卫,围攻龙门卫,无非就是偷袭,一旦宣府驻军反应过来,很快便能结束这场战争。

    就在神京百姓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生活之时,宣府传来了一连串的坏消息。

    先是长城上传来了示警的狼烟,接着便传来了张家口堡被攻破的消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宣府镇被鞑靼、瓦剌还有朵颜三族联军给围困了,紧接着便是更坏的消息,昨日清晨,也就是天佑四十年九月十九日清晨,草原联军偷袭了大松山的宣府三万大军,混战中龙门卫守军冒险出城将长宁侯部接应进城,负责断后的一万明军全军覆没。

    接连的坏消息震惊了大明朝野,这个噩耗也让神京满城震惊。

    鞑靼、瓦剌还有朵颜三卫的联手直接威胁到了神京,朝廷内外无不忧心忡忡。

    作为兵部尚书的镇国公牛继宗不仅遭到了以御史大夫吴世昌为首的言官们的弹劾,就连内阁大学士陈海、杨琳还有礼部尚书孔谦等人也公开谴责牛继宗的不作为,准备上述弹劾。

    天佑帝朱钦德在万般无奈之下,罢免了牛继宗的兵部尚书一职,不过并没有革去他大学士的头衔,仍旧在内阁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之后迅速任命赋闲在家的齐国公陈瑞文为新任兵部尚书,这让很多文官十分的不满,背地里议论纷纷。

    在乾清宫紧急会议后,天佑帝做出了立即出兵的决定,命令镇国公牛继宗统帅刚整编完毕的御林军前往宣府增援长宁侯张孝光,没想到鞑靼人和瓦剌人的动作如此快,河南的五万人马还未渡过黄河,如今只有山东总兵徐斌领着本部三万人马外加两万巡防营赶到神京,这么算下来,只有不到十四万人马,肯定不够,于是天佑帝又下旨给蓟州总兵威远侯程元率领三万骑兵前往居庸关与大军会合。

    神京西城,贾福等人簇拥着贾珝风驰电掣而来,贾珝从乾清宫出来后去了趟兵库司,领取了一批弹药,最主要是那些新制的震天雷,将这些送进了大军营并安排好一切,才往府中赶去。

    尽管宣府的战败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如此大的损失还是让他心情沉重。

    尤其是那负责断后的一万明军全军覆没,更是使他唏嘘不已。

    最让贾珝想不通的就是,这个张家口堡怎么会如此迅速的陷落,虽说是小城,但为了守城作战,东、南两门分别建有月城和瓮城,再加上东城上的火炮,就算遭遇袭击,也该能坚守一两个时辰,完全能够等到宣府援军的到来。

    他可是听戴权说了,羊房堡的守军第一时间发现了长城关隘和张家口堡分别燃起的狼烟,可以肯定的就是,两地几乎是同时遭到了攻击,还有,等羊房堡的哨营赶到张家口堡外围的时候,张家口堡已经被攻破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座坚固的军事堡垒就被攻破了,要不是看到了军报,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

    或许,张家口堡不是被敌人从外部攻破的,而是被人从内部给打开的。

    想到这,贾珝不由暗暗警惕起来,如果真是如此,就不得不重新考虑这场大战了,他们竟然能够帮助异族攻破张家口堡,特别是,大松山正在大战之时,他们不可能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也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

    刚刚从午门出来时和蜀王朱武祥擦肩而过之时,他忽然对自己说了一句话,让自己小心身边人。

    什么意思?

    难道是有人混进了锐士营,欲刺杀自己?

    这种可能性有,而且可能性还不小。

    不过,贾珝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十二团营中还有文官们安插的人,此人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就如同四十年前那样,再次重创勋贵一脉。

    好狠毒的计策,难道他们就不怕草原联军直接攻入京畿?

    贾珝回头望了眼远方巍峨的皇城,一甩马鞭,向宁荣街疾驶而去。

    .......

    荣国府,梦云轩。

    一向手不释卷的黛玉此时竟连看书的心思都没有了,梳洗完毕后一直在外间书案边的椅子上闭目静坐。

    朝廷在宣府打了败仗的消息传到了后宅,同样,皇帝命镇国公统帅御林军以及山东兵马驰援宣府的消息也传了进来,下人们都在议论此事,心中充满了对贾珝的期望,希望他能再建功勋,重现贾家昔日的辉煌。

    有人欢喜有人忧,别人黛玉不清楚,但是她自己却对于此次出征充满了忧虑,她是个喜好读杂书的人,贾珝搬到伯爵府后便命人将花园和小书房的门给打开了,这样小书房就归黛玉使用了,里面的书贾珝并没有搬走,所以黛玉没事会让紫鹃将以往贾珝看的书籍拿来。

    从这些书籍中,黛玉不仅了解了贾珝的喜好,更是了解了大明朝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有一些军事信息,这其中就有九边的情况,她不像迎春姊妹和下人们那样单纯的以为宣府就是朝廷和异族之间的战争,她从中看出了一丝阴谋的气息,这让她有些忧心。

    紫鹃也换上了宽松的衣服,这时正从里间走了出来,一眼便望见黛玉额上密密的汗珠,便连忙走向一旁的水盆,从里面绞了面巾,轻步走到黛玉面前,轻轻地印干她额上的汗珠,轻声问道:“姑娘要是乏了,就去榻上歇息一下吧。”

    “晴雯怎么还没有回来?”

    黛玉依然闭着眼睛。

    紫鹃:“都大半个时辰了,想来应该快了吧。”

    黛玉还是闭着眼睛,“你让宋妈再去瞧瞧。”

    紫鹃想了想,“还是再等一等吧,说不得三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那你去瞧瞧。”

    黛玉这时才睁开了眼,望向门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宋妈的声音,“三爷来了。”

    “姑娘,三爷来了。”

    紫鹃大喜。

    黛玉当然听到了宋妈的声音,也明白紫鹃的用意,这时心中虽然有点激动,仍然慢慢站了起来,踱到门前,见贾珝掀开门帘进来,微微一福,“三哥哥来了。”

    贾珝一把扶住她,顺手就牵住了黛玉的手,牵着她在边上坐下,黛玉脸色飞过一抹霞红,眼中闪过一丝羞涩。

    这时,紫鹃笑道:“三爷和姑娘慢慢聊,我去烧水泡茶。”

    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紫鹃走了,黛玉立刻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贾珝苦笑一声道:“待会去和迎春她们说句话就走。”

    黛玉一愣,她心中很紧张,飞快地瞥了贾珝一眼,连忙将目光垂下,又低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她立刻又掩饰住了,面上挤出强笑,“那,我祝你早日凯旋,再建功勋。”

    贾珝深以为然,重重地点了下头,见她面色黯然,眼中带着悲伤,便笑道:“你放心,老太太有的,你都会有,就为了这个,我肯定凯旋而归。”

    听了这话,黛玉微微愣了一下,立时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又羞又恼,捶了贾珝胳膊一拳道:“要死了。”

    又平复了一下心情,关心地问道:“没什么危险吧。”

    说完,犹豫了一下,方道:“我是说....这里面没,没什么....吧。”

    贾珝立刻明白了黛玉的意思,瞥了眼门外,方对她说道:“放心,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会出问题。”

    黛玉勉强笑了笑,“那你一定要小心。”

    “你这丫头就多愁善感,说了你又不信,不说你又担心,你叫我怎么办?”

    贾珝笑着说了她一句,又道:“这场仗也不知要打多久,我不在你自己要注意身子,还有,药一定按时吃,不要让人催,特别是膳食,我和李嬷嬷说过了,她每日都会过来,缺什么直接告诉她就可以了。”

    说到这,贾珝从袖中取出伯爵府对牌,交给黛玉道:“妹妹想用什么,只管让王嬷嬷拿这个去取,也不用问人。另外,老爷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琏二嫂子又不识字,到时候商会一些事情还要麻烦妹妹帮琏二嫂子一下,特别是账册,知道吗?”

    黛玉默默接过对牌,重重地点了下头。

    贾珝见天色不早了,站起身到:“那我就走了,还要去见迎春她们姊妹,时间挺紧的。”

    黛玉也站起来,柔声道:“那我送送你。”

    两人肩并着肩慢慢走向大门,谁也没有说话,一直走到院门外,贾珝停住了脚步,低下头对她说道:“我走了!”

    “那,你小心点。”

    贾珝转身便走,黛玉望着贾珝的背影,忽然间有一种说不明的东西涌上心头,让她疼痛万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离自己远去,一时,难以克制内心的悲痛,抬脚向贾珝追去,失声大喊了起来,“三哥哥!”

    贾珝募地转身,一把将奔过来的黛玉拥入怀中,见黛玉将头埋在自己胸口失声痛哭,贾珝轻轻抚着她的细背,替她舒缓情绪,半晌,估计是哭累了,抬起头小心的瞟了一眼,贾珝温柔的捧起她的小脸,低头在她唇上一吻,黛玉浑身一颤,刚想推开贾珝,却被贾珝拦住了腰身,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梦云轩内,紫鹃几人贼头贼脑的站在连廊下张望....

第55章柳湘莲

    天佑四十年九月二十六日,山西大同境内。

    关外的天气异常严厉,西风凌厉,吹得人肌肤疼痛,离桑干河不远的一片树林内,正潜伏着一队明军的哨探,他们个个大袄毡帽,普通山西民户打扮,在他们身后土堆后还拴着十几匹快马,马嘴都上着嚼子。

    此时他们正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特别是河对岸,过了桑干河往东北方向不远就是顺圣川东城,再往北过去不到六十里就是怀安卫城。

    贾珝的锐士营与谢琼的练武营于昨日抵达了蔚州城,他们没有随大军前往居庸关,而是经紫荆关进入了山西大同境内,与接到皇帝密旨的大同总兵襄阳伯王斌部会和。

    此次天佑帝下了大本钱,不仅要挫败文官们的阴谋,更是要将这入寇的三族给打残,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好让皇帝腾出手来安心整顿朝政,加上宣府镇残余的兵马,共调集了二十余万精锐马步军,其中蓟州总兵威远侯程元和山海关总兵平原侯蒋子宁麾下有五万精骑,王斌麾下一万骑兵,外加两万步军,贾珝他们接到的军令是在牛继宗率领主力大军与三族联军大战之时,从侧后攻击敌军,切断他们的粮道以及后退之路。

    不过,当大军抵达蔚州之后,派出去的哨探在桑干河沿岸发现了鞑靼人的踪迹,这说明三族联军并没有如预料那样全部前往延庆州,或者说,鞑靼人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无论是什么情况,贾珝三人都要尽快率军进入宣府境内,在这之前要抓住几个鞑靼人了解那里的情况。

    见周边没什么动静,一个明军哨探忍不住搓了搓脸,骂道:“娘球的,都说山西西风烈,没想到这么烈,皮都要刮破了。”

    一语未了,边上的军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再敢说话,老子剁了你!”

    那军卒沉默下来,哨探是个危险的工作,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被追杀,死亡率非常的高。

    就在这时,西面一个老卒低声吼道:“头,西面有动静....”

    那军官顺着他的手势望去,烟尘滚滚,十余骑正在旷野上狂奔追逐,通过千里眼可以辩认出那些是鞑靼骑兵,最前面被追赶之人则是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汉人,不过军官一眼便瞧出了不对劲,因为那汉子身下的马是朝廷的军马,立时明白,此人不是哨探,就是哪座城派出来的信使。

    想到这里,立刻下令道:“走,干他娘的!”

    柳湘莲不断甩动马鞭,催动马匹,如风驰电掣般往前狂奔,身后传来箭矢的破空声与鞑靼人难懂的喝骂声,只要跑过那片树林自己就安全了。

    他回头张望,身后十余名鞑靼骑兵仍旧紧追不舍,他们一边大声喊叫,一边还张弓撘箭,不住射来。

    听到身后的破空风声,柳湘莲身子往左边一靠,躲了过去,依靠着灵活的身手,来回躲闪,鞑靼人射出的利箭始终射不到他身上。

    然而柳湘莲坐下战马耐力终归比不上鞑靼人的,片刻后,柳湘莲便渐渐被鞑靼人给追上了。

    鞑靼人形成了一个弯月形,两边渐渐向中间合拢,柳湘莲一惊,暗道不好,他取弓撘箭在手,在呼啸奔驰的马背上,猛地一转身,“嗖!”一箭射出,正中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鞑靼骑兵。

    那鞑靼骑兵一声惨叫,跌落马下。

    “嗖!”

    柳湘莲又是回头一箭,又一个鞑靼骑兵被射中了脖子,往后摔飞出去。

    就在这时,鞑靼人已距离他不足五十步了,鞑靼人又放箭了,十余支箭从三面射来,根本无法躲闪,无奈,只能翻身下马,鞑靼人首领凶悍异常,阻止了其他鞑靼骑兵用弓箭攻击柳湘莲,自己翻身下马拔出弯刀与柳湘莲搏杀。

    那鞑靼人趁着柳湘莲刚从地上爬起,一声狂笑,举刀向柳湘莲砍去。

    “杀!”

    柳湘莲拔出腰间佩剑,“嚓”的一下,那鞑靼人手腕处的皮甲被剑刃划开了一道口子。

    那鞑靼人顿时恼羞成怒,举刀向前左劈右砍,连连攻击。

    柳湘莲宝剑在手,游刃有余,一剑接着一剑劈砍在那鞑靼人的手腕和胸口,终于,这一剑将那鞑靼人手腕处皮甲给绞上半空,随着一声惨叫,那鞑靼人捂着自己的右手,鲜血不断地渗出,刚刚柳湘莲那一剑斩断了他的手筋。

    其余的鞑靼人陡然间暴发出一片野兽般的嗷叫,发疯般地挥舞长刀冲上前来,就在这时,树林内呼啸策马冲出一队明军,十几只箭矢飞了过来,霎时间,一片人仰马翻,十几名鞑靼骑兵被射倒大半,余下五名鞑靼骑兵见势不妙,立时拔马回头逃跑。

    “杀!”

    柳湘莲一剑将那个鞑靼军官的脑袋砍下,翻身上马向逃跑的鞑靼骑兵追了过去,一剑劈过,血光四溅,又是一剑,将另一名鞑靼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那脑袋滚出有一丈远。

    明军哨探下手狠辣,毫不留情,只剩下一个鞑靼人被围在了中间,“呼”地一声,一根套马绳准确地套在了那鞑靼人的头上,绳套刹那收紧,那鞑靼人一下向后被扯落马下。

    “哈哈哈!”

    “驾!驾驾!”

    随着一声呼喝声响起,那个鞑靼人就这么被明军哨探拖拽而行,绕着战场跑了两圈方才停下,那鞑靼人头盔早已掉落,面上也是血肉模糊,看着围上来的明军,他不停地挣扎着,一个明军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疼痛让他的身子极度地弯曲,嘴中发出一声声惨叫。

    这时,那哨探军官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被捆绑起来的柳湘莲,因为没人能证明他的身份,只能暂时将他捆绑起来,带回大营再说。

    望着蜷缩在地上的鞑靼骑兵,那军官狞笑道:“不要让这个狗鞑子死了,咱弟兄还要靠他升官发财呢。将那些首级全部砍下来,回大营领赏。”

    .......

    蔚州一个叫鸳鸯口的小地方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小城外多了一座军寨,数千顶帐篷整齐有序,四座高高的木质箭楼矗立在军寨的四个方向,箭楼上的军卒正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形。

    这里便是贾珝、谢琼和王斌三人的临时大营,此时,三人正坐在大帐中商量军务。

    “谢兄,此次大战,我们压力很大,若是陛下的战略不能成功,那镇国公等人就危险了。还有,咱们至今未能搞清楚三族联军的具体人数....”

    大同总兵襄阳伯王斌阴沉着脸坐在那里,望着谢琼说道。

    谢琼默默点了点头,王斌说得有道理,他们必须要在草原人反应过来之前消灭他们留在宣府周边的兵力,并且要夺回张家口堡以及长城关隘,断绝他们的援兵。

    谢琼起身在大帐内走了几步,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道:“其实咱们真正要担心的是朝内,这次草原人入寇太诡异了,特别是张家口堡的陷落,没这么简单,咱们这边肯定没问题,我担心镇国公那里会出事啊!”

    王斌一惊,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谢琼先是瞟了瞟贾珝,然后才说道:“我怀疑朝内有人与草原人媾和,出卖朝廷利益,想要重演四十年前那一幕。”

    王斌立刻坐直了身子。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侯爷!”

    “什么事?”

    王斌抬头问道。

    “哨探回来了,带来了紧急情报。”

    “进来。”

    不一会,那哨探军官走了进来,半跪行一军礼,道:“参见侯爷!”

    “有什么发现?”

    “卑职在桑干河探查敌情之时遇见了一不明身份军汉正在被鞑靼人追杀,卑职将他救下,并成功抓获一名鞑靼活口,卑职在宣府呆过几年,所以听得懂草原话,从那鞑靼人口中得知了鞑靼人正在围攻怀安卫城。”

    “那人可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王斌有些惊讶,谢琼一挥手道:“带上来一问便知。”

    王斌点了点头,“带上来。”

    那军官起身走到帐边大声道:“押进来!”

    话音刚落,两名军卒立刻将被缚住双臂的柳湘莲押了进来。

    谢琼惊呆了。

    贾珝和王斌也是怔在那里。

    柳湘莲虽说是理国公府旁支子弟,但因为其性情豪爽,酷好耍枪舞剑,颇有侠义情怀,在勋贵一脉当中也算小有名气,所以很多人都认得他。

    贾珝前身和柳湘莲打过数次交到,对于他颇为欣羡。

    “小侄见过两位世叔!”

    柳湘莲望着怔在那里谢琼和王斌,大声说道。

    王斌惊醒过来,大声喊道:“还不快松绑!”

    “慢着!”

    谢琼牙帮一咬,“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被鞑靼人追杀?”

    听了这话,王斌反应过来,脸色阴沉的望着柳湘莲。

    沉默了一阵,柳湘莲说话了,“我是北镇抚司百户,是奉马指挥使的令探查宣府草原三族联军信息,我有重要情报!”

    王斌问道:“怎么证明?”

    柳湘莲怔了,胸脯一起一伏地,过了好一阵子,才调匀了呼吸,说道:“我是受了马指挥使的密令,至于身份腰牌全部留在了北镇抚司,不过,我可以柳氏先祖的名义发誓,我说的全部是真的,若有半句欺瞒,天打五雷轰,祖宗在天之灵....”

    “好了!”

    贾珝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誓言就不必了,我相信你的话。”

    说着上前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并对那军官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王斌眼光一闪一闪,“听贾伯爷的,你们下去吧。”

    柳湘莲对着贾珝抱拳一礼,道了声谢,便对王斌直接说道:“侯爷,我是奉命前往宣府探查情报,在前往土木堡途中遭遇了瓦剌人的巡哨,我们从俘获的瓦剌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三族联军已经围困了怀来卫城,兵力超过二十万,他们就驻扎在妫水河畔,等着朝廷的大军。”

    柳湘莲又将他们被瓦剌人与鞑靼人一路追杀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除了保安州被三族联军攻破了,其余几城仍旧掌握在驻军的手中。不过因为兵力不足只能是死守城池等待救援。”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宣府镇原本还有三万余守军,可惜,在前往救援张家口堡的途中遭遇了刚入关的草原联军主力,一万精锐步军全军覆灭。”

    大帐内不由陷入一片沉寂中,沉默了片刻,王斌终于开口了,“镇国公那里不用咱们去操心,他们会处理好一切。咱们还是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谢琼:“先救援怀安卫,再解宣府镇之围,最后将困守龙门卫的长宁侯部大军解救出来,这样咱们就有六七万精锐大军了。”

    “怀安卫要救,但是,还要堤防围困宣府镇的鞑靼人,所以,我决定让锐士营前去给怀安卫解围,你我两部人马埋伏在怀安卫与宣府镇中间的路上伏击来援的鞑靼人,这样咱们胜率会大大增加。”

    听了这话,谢琼忍不住了,望着王斌说道:“要不,还是我领着练武营去吧。”

    王斌眼也没抬,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此行没有什么危险,只要动脑子,一定能打赢。”

    贾珝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他猛地睁开眼,大喝道:“好!”

第56章援军凶猛

    自九月十七日攻破长城关隘以来,三族联军一路势如破竹,先是在羊房堡以南全歼了一支万余人的明军精锐,接着,巴彦汗、阿失礼和阿鲁特便决定全线压上,兵分两路,一路由三人共同统帅,以绝对的优势兵力直奔居庸关,想在大明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居庸关,或者以逸待劳在长城脚下等待明朝援军。

    一路上,三族联军以多击寡,攻破了大小十余座城堡,杀害了两千余明军,数万明朝百姓被俘虏,夺取了近万头牲畜。并与二十二日一举攻破了保安州城,城内三千余守军全部牺牲,数万百姓成为了鞑靼人的俘虏。

    而另一路则是鞑靼右翼三万户首领阿尔冷率领三万鞑靼骑兵围困宣府镇,继续威慑着周边的明军残部,还有就是守卫张家口这个通道,不要让大同方向的明军斩断了他们的退路。

    这几日,阿尔冷组织了一次攻城,结果连城墙都没碰到,白白损失了近两千人,这让他非常的恼火,原本打算劫掠周边明军城堡,结果剩余的几处城堡早已人去城空,盛怒的阿尔冷将怒火发在了怀安卫城上,亲率一万精兵前来攻城。

    此次阿尔冷吸取了宣府镇失败的教训,不仅打造了攻城的工具,更是将劫掠来的近万宣府百姓驱赶来替他们消耗城内守军的器械,一场战斗刚刚结束,城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千具尸体,多是普通百姓打扮的宣府百姓,到处是一滩滩刺眼的鲜血,一些尚未断气的百姓依然躺在地上抽动着。

    鞑靼人的大营驻扎在一片地势较高的土丘之上,用木石筑成一圈简陋的围墙,心里作用远大于实际的防御作用,在一块大石上,阿尔冷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远处的怀安卫城,夺下这座城池,他将得到丰厚的回报,里面有着大量的钱粮,最让他心动的是里面的武器甲胄,得到这批武器甲胄,他在鞑靼汗部的地位将得到巩固,无人再能撼动。

    阿尔冷久久眺望着怀安卫城方向,终于,他下定了决定,缓缓对左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将所有的汉人全部驱赶上前攻城,今日定要攻破此城!”

    半个时辰后,整个城池上空,杀声震天,铺天盖地的人流,将怀安卫城东面和南面围个水泄不通,围攻的人流中,主力便是那些被驱赶来的宣府百姓,在他们身后则是浩浩荡荡列阵的鞑靼人,他们身着甲胄,手持战刀,这两日的攻城战中,他们只出动过三次,第一次刚爬上云梯不久便被守军给赶了下来,今日中午则有数人登上了城墙。

    守城之战打得异常惨烈,城内只有不到三千守军,经过一天一夜的攻防战,已经战死了近千人了,如今连城内的老弱都已经登上城墙参与守城了,随着鞑靼人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守城器械消耗的非常快,一旦消耗完毕,接下来就是最残酷的肉搏战,望着城外列阵的鞑靼人,所有人都清楚,再没有援军来,城就守不住了。

    就在这时,呜呜的号角声突然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明白,鞑靼人要攻城了。

    呜呜的号角悲凉地在上空回响.....

    近万名鞑靼人铺天盖地的冲向怀安卫城,在他们中间夹杂着数十驾云梯,守将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鞑靼人,对着身边的炮手喝令道:“不要管那些百姓,瞄准云梯,给我狠狠地打。”

    “开炮!”

    随着军官的怒吼,霹雳般的炮声大作,城墙上的佛朗机炮依次向前方喷出猛烈的火焰,大股白烟腾起,火炮呼啸中,鞑靼人依旧继续行进。

    几轮下来,炮弹打完了,可惜,没能将鞑靼人打造的云梯全部毁掉,仍旧有二三十驾云梯靠近了城墙,眼看着鞑靼人开始攻城了,守将嘶哑着声音令道:“扔震天雷,火油准备!”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点燃了手中的震天雷,将它向着城下鞑靼人群中扔了过去,引线冒着嗤嗤的白烟,在空中疯狂地燃烧,在鞑靼人的尖叫声中,震天雷猛烈地爆炸了,惊天动地爆炸声几乎将城墙震塌,巨大的冲击力将无数鞑靼人炸飞了起来,震天雷一个一个接着抛下城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鞑靼人顿时死伤大片。

    鞑靼弓箭手也趁着守军探出身子的时机张弓射箭,不时有守军中箭倒下。

    鞑靼人千箭齐发,无须瞄准,密集的射向城墙,将守军压制的不敢抬头,特别是那些守城的民夫,他们都没有着甲,顿时倒地大片,躺在地上哀嚎着。

    守将眼睛都急红了,炮弹打没了,震天雷也要用尽了,他拼命地大声叫喊,“不要怕,只要撑到天黑,咱们就赢了,给我稳住!”

    残酷而激烈的守城战正式拉开了,巨石和滚木不时从城墙上扔下,然而依旧阻挡不了鞑靼人的脚步,数百名鞑靼人已经爬到离城墙垛口不足十步的地方了,守将怔怔地坐在那里,如今连箭矢都耗尽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滚木了,半晌,他叹了口气,站起身道:“看起来,今日这.....”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指着东南方向大喊:“将军,你看!”

    只见前方一支军队正向这边疾速而来,越来越近,已经隐隐可以看见明军的旗帜,守将长舒了一口气,大声道:“弟兄们,援军到了!”

    欢呼声在怀安卫城的上空回荡,“呜!”号角声突然吹响,城外的鞑靼人动了,为了给攻城的鞑靼人争取关键的时间,阿尔冷亲领着一千护军骑兵向着急速奔来的明军冲了过去。

    鞑靼人和其他游牧民族一样,作战讲究高度机动灵活,在机动中寻找最佳的战机对敌军一击而中,面对装备精良的明军骑兵,他们尽量避免与明军正面交锋,然而此次阿尔冷犯了一个绝大的错误,他为了能够尽快拿下怀安卫城,除了一千护军亲兵,其余人全部压了上去,若非如此,他根本不将来袭的这千余明军骑兵放在眼中。

    然而贾珝却抓住了这个良机,亲率一千骑兵掩杀过来,在他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六千以逸待劳的新锐大军。

    大地震动,双方人马逼得越来越近,从两三里,最后到两三百步,很快双方就进入了弓箭的杀伤射程内,双方纷纷射出了自己手中的箭矢,贾珝麾下骑兵训练时间不久,骑射并不如鞑靼人,不过得益于甲胄的保护,这一轮攻击只有数十人被射落马下,而对面的鞑靼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虽说是阿尔冷的护卫亲兵,着甲率也不是很高,一千人中只有不到四百人身着铠甲,其余人则只有一个头盔。

    近千支箭矢射来,惨叫声四起,近百人被射落马下,这还是因为锐士营骑兵不善于骑射,否则这一轮最少带走三四百人。

    很快,两股骑兵便冲撞在一起,贾珝一马当先,他挥动着斩马刀,左劈右砍,刀势凌厉,所向披靡,鞑靼骑兵断头残躯滚滚落地,残酷而激烈的鏖战在宽约一里的战场上拉开,两军混战在一起。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惨烈的战景,心中热血沸腾,守将拿起鼓槌,亲自擂鼓助威,轰隆隆的鼓声敲响了....

    贾珝手握斩马刀俨如神灵下凡,所过之处,人头滚落,好些鞑靼骑兵连人带马劈为两半,贾珝率领着一千骑兵一路奔杀,势如摧枯拉朽,杀得鞑靼人头滚滚落地,血流成河,阿尔冷脸色惨白,他没想到这股明军战力如此之强,这时,贾珝冲了过来,将已经胆寒心裂的阿尔冷连人带马劈为两半,血光飞溅,其余鞑靼人斗志涣散,在明军骑兵的驱赶下四散奔逃。

    原野上到处都是溃逃的鞑靼残兵,他们争先恐后的向着刚刚退下来的鞑靼疲兵奔去,两三里地一眨眼便至,刚从攻城战中退出来的鞑靼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溃兵和攻来的明军冲垮了军阵,他们经过大半日的高强度攻城战,此刻早已是身心疲惫,在明军骑兵如此猛烈的攻击下,只能节节败退,一炷香后,赶来的火铳兵从侧面向败退中的鞑靼人发动了更加猛烈的突袭,在三千火铳手的射击下,鞑靼人终于无力回天,大军崩了,鞑靼人开始四散而逃,然而却逃不过明军的追击。

    一场大战结束,残阳如血,怀安卫城外的广阔的平野上到处是层层叠叠的尸体,这些死尸有明军的,但更多的是鞑靼人的,还有各类的死马残肢,残破的旌旗武器等,横七竖八的尸体浸在血渍中。

第57章敌人的重视

    土木堡坐落于居庸关至大同长城一线的内侧,狼山西麓,和鸡鸣堡、榆林堡并称为京北三大堡,距离怀来城仅二十里路,地理位置非常的重要,再加上它的周边都是山,这让阿失礼看到了全歼牛继宗部大军的希望,与巴彦汗和阿鲁特商议一番后,他率领十万瓦剌精骑藏于土木堡及周边的群山中,待佯装败退的鞑靼与朵颜三卫联军将明军主力引至此地后,他率十万以逸待劳的精骑从侧翼一举将明朝大军击溃全歼。

    当年瓦剌的先祖就是在此地围歼了明朝最精锐的三大营并俘虏了他们的皇帝,此次,他们将在此地再次全歼明朝的精锐,然后挥师东进打进明朝的都城,再次俘虏他们的皇帝,重现先祖的荣光。

    大山中的风力强劲,将山口的沙尘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地打在人的脸上和身上,阿失礼心事重重,若不是因为这场突来的大疫,他根本不想入关与明人打这场大战,此次来的都是他的亲信部族,好些反对此战的部落都没有出兵,比如,黄帽部以及被他们的首领朱厚泽控制的左翼三万户,说来这个朱厚泽还是朱明皇室的嫡系血脉,他祖上就是那位被俘获的明朝皇帝朱祁镇,当年也先败退回草原时他也跟着回去了,娶了也先的妹妹,之后便在草原上扎下根来,自此,瓦剌诸部中多了一个黄帽部。

    想到这里,不由一笑,四十年前能够顺利击溃明朝京营十五万精锐,还多亏了朱厚泽,要不是他写了一封信给当时的明朝皇帝诓骗与他,上代汗王怎能在明朝文官们的帮助下消灭了京营主力。

    “加快速度!”

    阿失礼回过神来,对着身边的亲信下令道。

    十万瓦剌大军一分为二,一路前往大山中躲藏,一路前往土木堡中安营扎寨,浩浩荡荡的大军将整个大地都遮盖了。

    这时,远方奔来几匹战马,马上是阿失礼派出去的斥候,几名瓦剌斥候在不远处停下,其中一人翻身下马,急奔来到了阿失礼的面前,单膝跪倒在地,并大声喊道:“大汗,在保安州遇见了鞑靼人的信使,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宣府镇的最新消息,留守宣府镇的鞑靼右翼三万户首领阿尔冷被人杀死在怀安城下,一万大军除了少部分逃回了宣府镇,其余或是战死,或是被俘,前去报仇的一万骑兵在半路遭遇明军主力伏击,几乎被全歼。据说对方是大同的驻军。”

    “糟糕!”

    阿失礼脑海里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明军这是打算切断自己等人的退路。”

    他连忙问道:“可知大同明军有多少兵力?”

    那瓦剌斥候:“预估计在三万左右。”

    “三万?”

    阿失礼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能全歼一万鞑靼骑兵,明军应该不止三万,或者说,这三万中最少还有一万骑兵,否则肯定拦不住突围的骑兵,想到这里,又问道:“宣府镇那边留守大营如今是什么情况?”

    “鞑靼副首领召回了驻守各个哨堡的骑兵,又从大松山调来了一万精骑,已经凑了三万余人马。”

    阿失礼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回头瞥了右翼三万户首领脱花海一眼,向旁边指了指笑道:“坐下吧!”

    脱花海盘腿坐下,阿失礼挥手命亲卫们下去,片刻,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阿失礼叹了口气道:“这才数日,鞑靼人就损失两万精骑,虽说也是件好事,但终归是削弱了咱们的力量,恐接下来宣府镇局势出现转变,特别是张家口关隘,那里可是咱们出关的退路,要是被大同明军给重新夺了回去,咱们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谁伏击谁,都成两说了。”

    脱花海也叹道:“原以为这场战争很快会结束,没想到明军统帅如此谨慎,隔着河眼睁睁地看着鞑靼人围攻怀来城,根本没有渡河救援的打算。”

    “这就是明军主帅的高明之处了。”

    阿失礼点了点头,“如今大同驻军已经绕到了咱们的背后,摆明了就是要斩断咱们的退路,这一招不可谓不阴险歹毒,明知道明军是在逼迫咱们分兵救援,咱们还是得按照他们的计谋走。好在,他们并不了解咱们的真实兵力。”

    阿失礼的语气很轻松,但心中还是有着一丝忧虑,大同方向的明军战力之强有些出乎预料,他在考虑该不该派人前去支援留守宣府镇的鞑靼人,去了怕会遭到打击损失严重,不去又怕明军击败剩余的鞑靼精骑,一旦明军解了宣府困局,就会让明军立刻多出三到五万的精锐大军,这样,他们的后路就更危险了,想到这,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脱花海说道:“无论是为了草原上的部族,还是咱们自己,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所以,我希望你能领着你的本部三万人马前去支援宣府镇的鞑靼人,击败大同来的明军,守好咱们的后路。”

    听了这话,脱花海立刻站起身,施礼道:“汗王放心,脱花海会替您守好后路,并击败卑鄙的明人。”

    “好了!我相信你。”

    阿失礼笑了笑,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同明军的战力比以往咱们碰到的明军要强上不少,不可大意轻敌了。阿尔冷可是巴彦汗手下的猛将,连他都折在了明军的手中,可见明军战力之强。你到了宣府镇与鞑靼人商议一下,想办法以优势兵力将此部明军全歼与宣府城下。”

    ........

    十月初的神京已经有了几分寒意,寒风扯着几片枯叶在空中飞舞,大街上聊聊无人,就算偶尔有几人也是行色匆忙,就在这时,一队骑兵飞驰进了神京城,向着皇城方向急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朝廷在宣府打了大胜仗的消息传遍了神京城,神京百姓人人欢欣鼓舞,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得到消息的贾家仿佛过节一般热闹,三府上下喜气洋洋,所有人都赶到荣庆堂给贾母贺喜,贾母十分高兴,命王熙凤领着婆子撒钱,更有胆大的丫鬟婆子跑去梦云轩给黛玉贺喜,王嬷嬷笑呵呵的拿出自己攒的一点私房钱代黛玉打赏,片刻功夫,便将她攒下的钱花光了,不过她一点都不心疼,因为会有人给报销,这不,得到消息的李嬷嬷立刻带着婆子抬着两筐钱过来。

    很快梦云轩在散赏钱的消息传到了迎春姊妹屋内,黛玉坐在窗下的软塌上正在看书,司琪、侍书、入画以及紫鹃和莺儿一齐跑了进来,对着黛玉微微一福,“给姑娘贺喜了。”

    林黛玉闻言抬起眼帘,灵秀的眼眸瞧了过去,正要开口,惜春冲了过来,“林姐姐,我给你道喜了。”

    惜春伸出了手,厚着脸皮道:“听说梦云轩正在散赏钱,只要道喜的都有赏钱,我也不多要,五百钱!”

    “嘻嘻。”

    迎春、探春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黛玉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伸手捏住她的小脸,“说,谁教你的?”

    “哎呦.....”

    惜春吃痛,求饶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黛玉站起身,伸出细手点了下她的额头,“再不学好,可仔细你的皮!”

    “哎呀呀!王嬷嬷和李嬷嬷都开始到处散钱了,三哥哥财大气粗,他的那些金啊银啊将来不都是你的吗!五百钱,讨个喜庆而已,你就给我吧!”

    惜春抱着黛玉的胳膊央求道:“好不好嘛!”

    迎春、探春还有宝钗上前围住了黛玉。

    黛玉一惊,“你,你们要做什么?!”

    探春笑道:“林姐姐,你就发发慈悲,赏我们点吧。”

    一边说,一边笑着给黛玉福了一礼。

    迎春:“妹妹也别急,讨个喜而已。”

    说着就要给黛玉施礼。

    黛玉连忙搀住迎春。

    看着黛玉惶急的样子,宝钗扑哧笑了,“虽说没有见到详细的军报,不过还是能猜出些什么,三哥哥首次领兵作战便击溃了万余人的鞑靼骑兵,虽是取巧了些,但,打仗就是如此,胜就是胜,三哥哥不仅取得了战功,更是堵住了那些背地里言三语四的小人的嘴。这还是朝廷在宣府打的第一场胜仗,就凭这,战后叙功就能升一级,运气好的话,再立下一些战功,不仅能升职,还能得到世袭的爵位。”

    一阵心慌意乱,黛玉连忙转过身去,拿起桌案上的手绢,低着头,说道:“我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这时,一名丫鬟走了进来,“姑娘们,老太太让你们过去,史家的两位表太太带着云姑娘过来了。”

    “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宣府是大明朝的地方,三哥哥手下的兵马只会越打越多,他也会越来越安全,捷报也会越来越多。你啊,就准备好更多的赏钱吧。”

    黛玉急了,捶了宝钗胳膊一拳道:“不理你了,我去告诉姨妈去!”

    说着向着门外快步跑去。

第58章张辅的算计

    对于宣府的捷报,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更有人恨的咬牙切齿。

    黄昏后,御史大夫吴世昌忧心忡忡的来找次辅张辅,因为宣府镇方向打了胜仗,天佑帝更加坚定了想法,不顾内阁与户部的建议,仍旧支持镇国公牛继宗的战法,以主力在居庸关方向拖住草原联军的主力,让贾珝三人在宣府方向袭击草原联军后方粮道,迫使他们分兵,从而打赢这场战争。

    这与他们之前设想的完全相悖,按照之前的谋划,双方应该在怀来城附近爆发大战,二十余万精锐大军和三族联军厮杀在一起,镇国公等人凭借着武器甲胄的优势给与三族造成巨大的伤亡,这个时候,埋伏在大军中的棋子会在关键时刻露出破绽,让三族联军给与大军以重创,这样一来,不仅削弱了三族联军,更是能再次重创勋贵集团,没了这些人的支持,皇帝会乖乖呆在皇城内,这大明朝依旧是他们世家大族说了算。

    吴世昌不用通报便直接进了门,张府管家迎上前道:“老爷在书房。”

    “知道了,我自己去。”

    书房内,张辅没有像往日那般坐在书案前处理事务,窗口的椅子上,张辅握着一卷书就着光线认真的看着书。

    吴世昌走了进来,看着张辅那副神态,摇了摇头,一边走到桌旁点灯,一边说道:“次辅好雅兴,天都要塌了,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读圣贤书。”

    张辅眼睛盯着书,“这大明姓朱,塌不塌不是我们要操心的。”

    吴世昌懵在那里。

    张辅把手里的书往茶几上一搁,“居庸关传来了消息,牛继宗正在追查军中细作一事,重点是各营主将和副将。”

    吴世昌:“消息走露了?!”

    张辅却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望着外面的天空,“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肯定不是从我这边泄露出去的,你那边也不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周府和宋乾那边,我查了一下,蜀王府长史曾去过宋府,之后蜀王就进了一趟宫,你也知道,宋乾一直不同意咱们的做法,所以....”

    这可是赅人听闻的消息,吴世昌眼中闪出光来。

    吴世昌正准备开口,张辅继续说道:“宣府战局已定,咱们的谋划已经落空了。”

    “....次辅。”

    “嗯。”

    张辅漫然应了一声,回头瞥了吴世昌一眼,向旁边指了指笑道:“坐下吧!”

    吴世昌就在窗前那把椅子上坐下了,张辅命人上了新茶,片刻,又挥手让人都下去了,片刻,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张辅叹了口气道:“十几年二十年的付出都抵不上一句,你姓朱!”

    “莫名其妙!”

    吴世昌急了,“他已经得罪了勋贵们,没了咱们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一旦梁王登基,他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当年可是他下令截杀的梁王。”

    听了这话,张辅不禁直望向吴世昌,审视着他。

    “怎么?我说错了?”

    吴世昌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了,问道。

    “没有,你说得很对。”

    张辅眼睛望向窗外,半晌,方说道:“我明白了。”

    吴世昌有些诧异了,望着张辅,等他将话说完。

    张辅笑道:“这就是帝王之术!平衡之道。”

    “那怎么办?”

    吴世昌怔怔地望着张辅。

    张辅沉吟道:“这场战事咱们必须要抽身了,宫里已经盯上了咱们,就等着将咱们一网打尽呢。还有,咱们的路走错了,当年吴老他们并没有插手军方,却能够将所有人都掌握在手中,这就说明咱们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来影响甚至左右战局....”

    “次辅的意思是说,军饷和粮草等后勤补给?”

    “不错。”

    张辅点了点头,“陛下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不然,怎么会派梁王分管户部。”

    吴世昌笑了,“梁王到底还是城府浅陋,不见被底下的官员当菩萨一样供在那里,他什么都不知道。”

    张辅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慢声道:“要是宋乾帮他呢?”

    “他敢!”

    吴世昌猛地站起,这时铁青着脸,咬牙道:“他若是敢这么做,我灭了他全家。”

    张辅刚喝了一口茶在嘴里,一口喷了出来,眉一皱,低声呵斥道:“不可胡说!怎么说都是多年的关系。”

    吴世昌这时镇定了些,想了想,“谅他也不敢,否则....”

    “好了。”

    张辅喝断了他,“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那你说怎么办?”

    “如今陛下已经起了疑心,咱们必须保全自己才能图谋大事。”

    吴世昌一愣,“难道就这么算了?”

    张辅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吴大人,吴大夫!我跟你实说了吧,如今的战局摆明了是一场局,一场将咱们所有人都装进去的局,而扎口袋的绳子握在陛下的手中,就等着咱们往里面跳呢。这么说吧,咱们之前密谋的事情败露了,陛下猜到了一切,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否则早就动手了。”

    吴世昌懵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何张辅让他将府中清理了一遍。

    看着怔在那里的吴世昌,张辅心中暗骂道:废物,也不知吴老怎么有这么个儿子。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哼一声,道:“他猜到了又能如何,最后鹿死谁手还可未知,这场大战估计要打几个月,这可是咱们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紧了。”

    听张辅的口气,似乎有对策,吴世昌精神一振,急忙问道:“次辅可有什么计划?”

    “计划?”

    张辅冷笑一声,“当然有,但关键是阳谋,只有阳谋才能逼迫陛下和军方按照咱们的谋划行事,才能将咱们置身事外。”

    “....”

    吴世昌脑子有些跟不上了,又不能够不跟上话茬,便把两眼翻了上去,在那里胡思乱想着。

    张辅瞥了他一眼,带一丝嘲讽地笑道:“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需要的粮食高达四五千石,就这十万石粮食可支撑不了多久。”

    吴世昌一愣,这次恍然大悟,他拍拍脑门笑道:“保龄侯才平定了辽东女真人,那里的灾民可是需要朝廷救济的,十万石是最少的,还有河南,嗯,陕西不是来信说陕北延安府受了点灾,这样算下来,没个二三十万石粮食是救不了灾了....”

    “坐,坐下说。”

    张辅招呼着坐了下来,“只是这样还不够,不说户部有着一千多万两的存银,就是陛下手中都握着从白家抄来的钱财,所以,咱们必须想办法让粮食有价无市,没了粮食,看他牛继宗怎么办,只要他一动,就肯定能露出破绽,到时候....呵呵。”

    吴世昌犹豫了一下,“恐怕草原人首先就撑不住了啊。”

    听了这话,张辅心里一阵腻歪,直接道:“都和你说了,异族不可信,那封信你又不是没看着,阿失礼本事不大,野心却不小,竟敢生出攻入京畿,攻破神京的想法,真当咱们没有防备。”

    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不说他们肯定有着准备,就是没准备,战败了,也是咱们愿意看到的。”

    吴世昌默默地点点头,“粮食一事还是要那些商人出面才行。”

    张辅:“人一定要可靠。要是走露了风声,可是你死我活的事。”

    “这个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对了,南直隶来消息了,贾家商会正在大量收购粮食,说是从古方中得了一酿酒的法子,酿出来的酒纯且烈,正要大量酿制,这正好是个囤积粮食的借口。”

    说到这,吴世昌淡淡一笑,“到时候,朝廷有钱买不到粮食,看陛下怎么办,不处理贾家,他也不能处理其他粮商。”

    “就这样办,一定要保密。”

    张辅说着,立刻感觉到门外有脚步声,连忙向门口望去。

    片刻,老管家走到了石阶下,“老爷,三少爷进京了,刚下的船,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

    张辅眼睛一亮,他育有三子,最看重的便是这三子,此次进京是为了明年的春闱,若是没有意外,一甲是跑不了了的,立刻笑道:“快,快告诉厨房,准备酒宴。”

    又望向吴世昌笑道:“今日就不要走了。”

    吴世昌:“那就叨扰了。”

第59章鞑子的异动

    怀来城历史悠久,始建于唐代,西通晋蒙,东达京畿,自古就是军事要塞,有“北关锁钥”之称。

    随着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吹响,鞑靼人的大营中缓缓驶出一座座庞然大物,赫然是攻城车,经过数日的围城,也为了能够让河对岸的牛继宗部大军渡河,巴彦汗终于决定攻城了。

    河对岸的明军大营中,牛继宗站在箭楼上目光冷淡地望着搞出如此大动静的鞑靼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怀来城城墙上的火炮的射程可达三里,鞑靼人的攻城车根本靠近不了城墙。

    昨日,他已经收到了南镇抚司转递来的王斌的亲笔信,知道他们明日便会突袭鞑靼人在宣府城外的大营,只要成功,接下来会打掉大松山下的鞑靼人与朵颜三卫的大营,这样他们就会从不到五万人变成近十万人,到时候前后夹击,三族联军必败无疑。

    太阳初升,一队明军斥候沿着洋河向东奔行,他们越过一道道山丘,迅速向着保安州靠近,慢慢地,他们有些疲惫了,战马也不停打着响鼻,步伐也随之慢下来。

    “贾队长,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一名贾珝的亲兵微微喘着气道:“再往前就有可能遭遇草原人的哨探了,咱们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还有战马也要休息了。”

    “嗯!”

    贾贵默默地点点头,向四周眺望,他指着远处一片密林,“咱们去那边休息!”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作为后世人的贾珝更是清楚情报的重要性,为了打赢这场战,也为了不让自己陷入险境,贾珝在王斌和谢琼皆派出哨探之时,命贾贵领着一队亲兵前往怀来打探消息,贾珝猜测,收到消息的三族联军肯定会派兵支援留守宣府镇的鞑靼人。

    保安州背靠洋河,周围又有鸡鸣山和八宝山,是地势险要、扼守大道的兵家必争之地。

    可惜,随着张家口堡的突然陷落,保安州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三族联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给攻破了,贾贵勒住战马,打手帘向四周张望,前方的树林一望无际,一条小溪从树林中流过,贾贵眼中闪着光,太安静了,静得有些异常。

    从常理来判断,有溪流经过的树林,一般都会有大量的动物在此栖息,而且,天空中也没有见到鸟雀,这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贾贵沉吟了片刻,便对边上两名亲兵说道:“你们去看看,注意安全!”

    两名亲兵答应一声,纵马向前奔去,奔至树林边,两人伸头向森林内探望了片刻,摘下马背上的弓箭,拿出一支经过改造的箭矢,箭矢上捆绑着特制的炮仗,点燃后用弓箭射出去,爆炸后产生的轰鸣声能够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

    两人张弓搭箭,一齐向顺林内射去,只听两声轰鸣声在树林深处响起,立刻传来了几声战马的嘶鸣,紧接着数名瓦剌骑兵从森林内仓皇奔出,沿着树林向鸡鸣山方向奔去。

    “九名骑兵!”

    贾贵立刻命令道:“冲上去,尽量抓活口。”

    战马奔驰,二十余骑一齐向瓦剌人逃走的方向疾奔,瓦剌人的战马因为受到了惊吓,一时不受控制,不能很快提升速度,片刻后,瓦剌哨探便渐渐被贾贵等人给追上了。

    贾贵等人形成了一个弯月形,想要拦住瓦剌人的去路,察觉不妙的瓦剌人也顾不得了,直接张弓放箭了,可惜,贾贵等人身上都有铠甲,还差不到五十步了,贾贵等人放箭了,这些身着皮袄的瓦剌骑兵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霎时间,有五人被射落马下,只有四人仍在狂奔,但,他们仍旧躲不过射来的箭矢,顷刻间,全部跌落马下。

    这些瓦剌人异常凶悍,虽被射伤了,仍然拔出弯刀打算和贾贵等人搏命。

    “杀!”

    贾贵拔出腰间雁翎刀,纵马向前杀去,一刀劈过,血光四溅,一名瓦剌人被劈断了脖颈,其余亲兵也纷纷动手,最后只剩下一名瓦剌人被围在了圈内,看着这些明军眼中露出凶光,他心生寒意,转头就想跑,“呼!”的一声,一根套马绳精准套在他的头上,绳套刹那收紧,贾贵一挥马鞭,那个瓦剌人就这样被狂奔的战马拖拽着向前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就在他昏头转向之时,一个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小腹上,疼痛使他睁开了眼,接着一个明军走了过来,狞笑着用熟练的草原话问道:“你们的主力藏在何处?”

    说着,从靴子中抽出匕首削掉了他的一根手指,“说了,就给你个痛快!”

    贾贵看着有些变态的牛二,苦笑摇了摇头,这货并不是贾家人,而是怀安城本地人,父兄死在了守城战中,为了报仇加入了锐士营,因为懂得草原话被贾珝安排进了亲兵队。

    很快,那瓦剌人便交代了一些情况,这支瓦剌哨探是打算沿着洋河前往宣府镇打探情报,并将大军前往宣府的消息告诉鞑靼人,因为发现了贾贵等人而退回了树林,另外,还交代了右翼三万户首领脱花海得了瓦剌大汗阿失礼的军令领着本部三万精骑前往宣府镇支援鞑靼人,目前正率大军前往鸡鸣驿。

    还有一个情报也引起了贾贵的注意,瓦剌人躲藏在土木堡以及群山中,并且,两天前一队商人打扮的汉人赶着五辆大车进了瓦剌人的军营,车上的东西用绸布遮掩着。

    贾贵沉思了片刻,当即兵分两路,一路前去向贾珝汇报,而他则率十名亲兵亲自前往鸡鸣山探查瓦剌人的动向。

    就在贾贵发现瓦剌人的动向之时,万全左卫的明军已经整军完毕了,大同总兵襄阳伯王斌一万骑兵,两万步军,练武营和锐士营一万余人,万全左卫两千守军,保安城一千步军。

    大军在万全左卫直接渡河北上,沿着洋河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这天傍晚,大军终于抵达了宣府镇西北方向不到七里的地方,夜幕降临,便驻扎下来。

    撒出去的哨探传来消息,三里内没有发现任何鞑靼人的斥候,没有任何可疑情况,密密麻麻的营帐层层叠叠,没有营栅,最外围是用拉运物资的大车围成的简单工事,明军们各自忙碌着,吃了点食物补充好体力便钻进帐篷里休息了。

    近千名巡哨被派了出去,夜幕悄然降临,大营中一片寂静,疲惫的士兵都已沉沉睡去,只有中军大帐中依旧灯火通明。

    一炷香前,那队亲兵赶了回来,将探查到的有关瓦剌人的消息告诉几人。

    王斌听完直接在地图上做出了标识,鸡鸣山距离宣府镇不足七十里,考虑他们不是奔袭,再加上随军携带的粮草物资,最迟明日午时可以抵达宣府城下,如果明日一早在前往宣府攻打鞑靼人的大营,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拿下,得到消息的瓦剌人肯定会全力赶来支援,搞不好会陷入鞑靼人和瓦剌人骑兵的包围之中。

    如果去伏击来援的瓦剌人,似乎有些太仓促了,从鸡鸣驿到宣府这六十余里全是丘陵地带,山不高林不密,不是合适的设伏地。

    倒是宣府东北角城外的鹞儿岭适合,那里距离宣府不足三十里,三更做饭,四更出发,辰时之前可以赶到,他脑海中跳出一个大胆地念头,可以趁着鞑靼人不知道消息,瓦剌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全歼这三万支援鞑靼人的瓦剌骑兵。

    这个念头将王斌自己也吓了一跳,鞑靼人会反应过来前去支援瓦剌人吗?

    这是一个让他有些不敢面对的假设,一旦鞑靼人反应过来,三十里,不到一个时辰骑兵便可抵达战场,这样一来明军就会陷入两线作战。

    想到这里,他立刻将这个想法说与贾珝和谢琼,想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大帐内鸦雀无声,鹞儿岭一边是山,一边是河,当年也先就是在此伏击了明军,瓦剌人不可能不记得此事,成功的概率太低了,一旦消息传到了宣府这里,大军就危险了。

    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了王斌亲兵的声音,“侯爷,贾伯爷的亲兵回来了。”

    “让他进来。”

    王斌知道肯定是打探到瓦剌援兵消息了,对贾珝笑道:“战后,本侯会如实替你叙功。”

    这时,贾贵被带了进来,他望了望贾珝,方对王斌说道:“侯爷,瓦剌人并没有前往鸡鸣驿,而是转道回了保安州,并在城外扎下了大营。”

    “什么?!”

    王斌一怔。

    贾琦眼光一闪,想起了贾家斥候营从草原上传来的消息,笑道:“鞑靼人前不久袭击了脱花海的部落。”

    “哦?”

    王斌又是一怔,想了想,方道:“这个脱花海打的如意算盘,他可能猜到了咱们的谋划,撤到保安州休整,等待咱们与鞑靼人拼个你死我活,不到八十里地,骑兵不到两个时辰便能赶到,如果是两匹马奔袭,一个半时辰以内绝对能赶到。既能报了仇,又能围歼咱们。呵!当真是个好买卖!”

    说到这里,王斌一拍案几,沉声道:“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三更做饭,四更出发,趁着天亮之际攻打鞑靼人的大营。”

    贾珝和谢琼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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