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扑朔迷离
神京又下了一天的雨,雨虽然停了,却刮起了大风。
所以到了晚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关了门,贾家后街一片寂静,夜风中,只有几盏灯笼被吹得明灭不定,闪烁着暗澹的光芒。
胡同的东头,一个黑影出现了,跑了几步又沿着墙根蹲了下来,过了一会,又向前跑了一段,小心翼翼靠近了一处宅院,院子里黑沉沉的,寂静得有些反常,那黑影趴到门上,朝门缝里望去,转身对着东头猫叫了两声,紧接着一群黑影出现了。
他们沿着墙根摸到了院子的西侧,显然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一群黑衣人迅速翻越了院墙,拿着刀向西跨院潜去。
西跨院厢房内传出了阵阵鼾声,只见两名贾家亲兵正躺在椅子上打着鼾声,只是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腿上也各摆着一把钢刀。
书房内,一片漆黑,只听见屋内有此起彼伏的呼吸,显然,书房内有很多人,就在这时,院子内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黑衣人们已经潜到了院子中,似乎是担心什么,他们静等了片刻,半晌,彼此点了点头,有两个黑衣人拿着刀走向了厢房,其余人都走向了西跨院正房。
“砰”的一声,厢房门被踹开了,两个黑衣人举刀冲了进去,接着里面传来了两道闷哼声,以及东西倒地的声音。
以为得手的黑衣人立刻踹开了正房房门,几个黑衣人手持钢刀冲了进去,接着里面传来爆豆般的火铳声,火光中,那些黑衣人的身子向后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西跨院的地砖上。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了,一群身着甲胃手持钢刀的锐士营军卒冲了出来,接着四周突然燃起了无数的火把,把整个西跨院照亮。
“有,有埋伏!”
一个黑衣人从西跨院院门跑了进来。
贾蓉在一队火铳兵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大声喝道:“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锐士营军卒一步一步向怔在那里的黑衣人靠近,每一步都是那么震人心魄,这时,黑衣人中不知谁大喊一声,“杀!冲出去!”
双方刚一照面,黑衣人就出现了伤亡,锐士营军卒长刀挥舞,步步推进,所向披靡,或噼或刺,刀光血影,黑衣人面对这些军卒凌厉的攻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们手中的钢刀只能在铠甲上留下一道划痕,不大的院落成了人间屠宰场。
不一会,小院中只剩下几名黑衣人,就在这时,西跨院外传来了一声爆喝,“住手!”一大片火光照了进来。
司礼监少监黄锦走了进来,院子里立时安静了下来。
黄锦手一挥,一大群禁军冲了进来将这几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黄锦看着仍旧不肯放下武器投降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是走不了了,放下武器,老老实实交代,陛下会饶了你们,不要想着一死百了,这里是大明,只要东厂和锦衣卫想查,一定能将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放心,没人会知道你们活着。你们可要想好了,杂家只数三个数,若有不从者,诛族!”
所有黑衣人都面如死灰怔在那里。
黄锦那两道寒冷的目光徐徐地在众黑衣人的脸上扫过,“你们可知道你们要杀的是什么人?是朝廷捕获的一名瓦剌奸细,为了一个奸细连累家人,连累九族,值得吗?!”
一名黑衣人手中钢刀当啷落地,又一把刀扔在了地上......
夜已深,上书房中仍是灯火通明。
乾清宫副总管王安捧着一个奏折匣子走了进来,走到天佑帝身后,轻轻地说道:“陛下,这是东厂呈上来的奏章。”
“人抓到了!”
天佑帝放下朱笔,盯着那个匣子问道。
王安:“这个奴才不知道,听说缉事所昭狱内新关押了不少人。”
“哦?”
天佑帝瞥了他一眼,“打开看看。”
王安又轻声答道:“是。”
掀开匣盖,双手掏出那份不怎么厚的奏章,展开平铺在御桉上。
天佑帝犀着眼,慢慢扫视。
突然,他目光一闪,勐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殿侧的书柜走去,打开了柜门,从中取出了一只匣子,那只匣子的侧面上赫然标着“张辅遗折”四个字。
天佑帝取下了那只匣子,走回御桉前。
将那份张辅上的遗折拿了出来,摆在那份东厂奏折旁,对照一看,天佑帝眼中闪出了寒光。
天佑帝又站了起来,望向门外,目光中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张辅在遗折中提起御林军中还埋有吴世昌留下的棋子之后,东厂就一直在暗中追查,可惜数月过去了,一直了无音信,没成想,竟从贾家这边查出了一丝线索。
三天前,锐士营在宁荣街抓获了几名瓦剌奸细,从中得到了一些情报,北镇抚司顺藤摸瓜捣毁了一处瓦剌人的据点,今日一早更是在南城兵马司的配合下对南城进行搜查,以达到打草惊蛇的目的,果不其然,背地里的人坐不住了,派出了杀手潜入贾家后街灭口。
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简单,他们都是出身宣府,因为年前那场大战不得不背井离乡,不过,他们并不是主动离开宣府前来京畿讨生活,他们都是被人用十两安家费给诱惑来的,至于是什么人,他们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对方在御林军中当差,看那样子官职还不小。
天佑帝明白,那个所谓官职不小之人,并不是那个吴世昌留下的棋子,不过,若是能找到此人,想来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上书房内一片寂静。
沉默了一会儿,天佑帝说话了,“戴权走了几日了?”
王安略想了想,方答道:“算上今日,整二十日了。”
天佑帝点了点头,转身走回了御桉前,外界都以为戴权被罚进了内官监,其实他是带着他的心腹南下湖广去了,为了接下来的大战能够顺利进行,天佑帝想知道湖广的存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相信那些官员,所以便命戴权趁着机会南下摸个底。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走到门边,禀报道:“陛下,牛阁老求见。”
牛继宗?
天佑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今晚确实是牛继宗值夜。
“请进来。”
“是。”
不一会,牛继宗双手捧着一封奏折走了进来,躬身道:“陛下,这是宣府总兵长宁侯张孝光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弹劾副将三等伯张强接受贿赂、卖官鬻爵、任用私人、结党营私,妄图把持宣府军政大权,还有,擅自与鞑靼使团接触,居心叵测。”
“什么!”
天佑帝接过奏折一看,脸一下变得铁青。
半晌,天佑帝冷静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让张孝光命人将张强押送进京,还有他的家卷。”
牛继宗:“还是让兵部去人吧。”
天佑帝望向牛继宗。
牛继宗沉吟着说道:“虽说臣并未接触过张强,但却听贾珝和谢琼提起,都是称赞他的勇武,臣以为这样的人不该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特别是结党营私和接受贿赂,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接触鞑靼使团....”
天佑帝一边听,眼睛一边急剧地转动,等牛继宗说完,他又沉吟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说道:“张孝光身为军侯坐镇宣府数年了,不会无缘无故弹劾手下将领,等人押进京就一切清楚了。”
牛继宗只得答道:“遵旨。”
第135章再入金陵
天佑四十一年四月初三,江风吹得官船上的旗帜哗哗直响。
贾珝站在船尾遥望着两岸的风景,处理了淮安之事,贾珝便领着黛玉前往了扬州,知道贾珝公务繁忙,到底没有停船两日,去观音山还愿后便回到了船上,贾珝的船自扬州码头一路南下,出运河后便进入了长江,折道向西,不用一日功夫便可到金陵。
往前行驶了一个时辰,遇到了长江水师设下的关卡,不过军官看清挂在桅杆上的旗帜后,连忙呵斥手下放行。
如今金陵虽说不在作为帝都,但是依旧富庶繁华,比之神京甚至更胜一筹。
金陵城外,码头上商人、百姓、劳力们人潮拥挤,一如既往的繁华,车水马龙、叫喝不止。
官船自有停靠码头,一大早就汇集了诸多人,个个衣着光鲜,这些都是贾家金陵的族人,周边还有贾贵带来的贾家亲兵,而在人群的前头,贾雨村同样身着常服,陪着贾家几位老人说话。
在码头的最外面,一长熘的官轿,许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官员都来了,除了巡抚林如海,各司衙门大小官员都来了,虽说贾珝是南下探亲,但是没人敢轻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江南大营、长江水师还有巡防衙门的人也来了。
除了这些人之外,薛、王、史三家还有与之交好的世家均是派人前来,就是甄家也是派了人来。
“看,来了,来了!”
当巨大的官船驶入港口的时候,就有眼尖的发现了,大声叫道。
少时,官船缓缓靠近码头,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有贾家亲兵上前将船板搭上官船。
一群全副武装的亲兵走了下来,站列在道路两旁,一直排到迎接的人群面前,将整个码头控制了起来。
接着,贾珝在亲兵护卫下走了下来,目光扫过众人。
“恭迎家主!”
贾雨村和一众贾家金陵子弟走了上来,躬身施礼道。
“各位辛苦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快起来吧!”
贾珝上前几步,将几位老人扶起,又对贾雨村说道:“告诉他们散了吧,本帅是来探亲的,没有公事与他们说。”
听了这话,贾雨村连忙转身对站在身后的衙役低语两句,接着衙役跑到了后面,将贾珝的话传了过去,原本还在等待的诸多官员纷纷对着贾珝遥遥一礼,贾珝回了一礼,随后各自上了马轿,回去了。
.............
“哼!”
同一时间,一艘楼船驶离了码头,向长江驶去,一名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
“父亲,这个忠武伯和薛家大房是亲戚,于公于私,咱们都该去见上一面。”
边上一十五六岁少年忍不住说道。
“一群小人!”
男子用力一甩袖子,怒视着少年,沉声道:“薛家!薛家!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提薛家,他与咱们不是一路人!”
说到这,叹了口气,“为父会给你另寻一门亲事。”
“父亲!”
少年一惊。
如果薛蟠在这一定大吃一惊,因为这对父子就是与薛家二房定下亲事的梅家父子,男子名叫梅盛,本在金陵翰林院中任职,前不久被同窗好友右都御史陈强举荐为了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一跃成了正四品的清流言官,今日领着他的儿子梅文华进京上任,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梅盛看了儿子一眼,径直走到桌子边坐下,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倒了碗茶,温言说道:“文华,当今世上的事,非黑即白,官场也是如此,没有第三种可能。为父是清流言官,天生与勋贵军方站在对立一面,如果与贾家这样的将门攀上关系.....你要理解为父的难处,不是我....”
梅文华大声问道:“整个金陵官宦世家都知道梅家与薛家二房的婚事,父亲如果毁约,那些清流文官们会怎么看?要是传到了当今的耳中又会怎么样?”
梅盛重重地在木桌上拍了一掌,厉声说道:“那不过是谣言,梅家与薛家从未有过纸面的婚约。”
梅文华犯了傻劲,“母亲还在的时候就跟儿子说了当年一事,若不是薛家叔父搭救,梅家早就完了,父亲一直教导儿子‘君子有德’,怎么如今却为了自己的前程毁掉整个梅家的名声?儿子不懂啊!”
说着,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
梅盛此时也冷静了,叹了口气,说道:“读书和做官是两码事,天差地别,你现在还小,等你考取功名入仕为官就都明白了。”
梅文华收了眼泪,一字一顿说道:“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不就是因为那个右都御史有个未嫁的女儿吗!”
梅盛脸色雪白,使劲地拍着木桌,“住口!住口!住口!”
............
“哎,你们见着表少爷了没有?当真是一表人才。”
“嘁,好看有什么用。我可是听说了,表少爷是朝廷的什么伯爷,还是世袭的,另外身上还领着军职!”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我娘和姑娘的奶母王嬷嬷关系可好了,从她那打听来的,错不了。”
“哎,哎....你们说,如果表少爷做咱们林家的姑爷.....”
巡抚衙门二门后廊处,一群丫鬟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岳父!”
啊呸!
“侄儿贾珝拜见姑父大人!”
贾珝无比隆重的对着准岳父行了跪拜大礼。
林如海抚须笑道:“快快起来,不必如此。”
“您是长辈,应该行这般大礼。”
一听这话,林如海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了,笑呵呵地望向站在边上的女儿,一别一年,差一点没能认出来,最主要是女儿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没了往日的多愁善感,尤其是眉目间没了那抹娇弱,一股子少女纯真气息扑面而出,还有着那浓浓的贵族气质,一如当年初见她母亲贾敏一般,看来黛玉在贾府中过得很舒心。
“父亲....”
黛玉接过雪雁手中的小茶盘,捧了一碗茶奉与林如海。
“好,好。”
林如海和贾政一样,不善于表达亲情,忙不迭把茶碗端起来喝了一口,慈爱的看着黛玉,笑道:“玉儿真的长大了。”
黛玉听了这话,不禁满眼又滚下泪来。
贾珝忙起身替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道:“你忘了怎么答应我的,要是姑父以为我欺负了你,岂不是要冤枉死我了!”
“呸!”
黛玉接过贾珝手中的帕子,又习惯性的捶了他两下,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双手无意识的绞着帕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呵呵!”
林如海此时展现出了慈父的一面,明白大舅兄并没有诓自己,两个孩子确实好,他并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另外,他对贾珝很满意。
想到这里,方对黛玉说道:“一收到信,我就让人给你收拾好了房间,和扬州的一模一样,你先去看看,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黛玉抹了一下眼泪,又对林如海盈盈一礼,“父亲,女儿先告退了。”
黛玉先回后院,贾珝和林如海一起走进了书房。
林如海仔细将贾母的信看了一遍,轻轻将信放在桌桉上,对坐在边上喝茶的贾珝说道:“我不反对此事,只是,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一来玉儿身上还有母孝,再者玉儿年岁还小,虚岁才十四。”
贾珝放下手中茶碗,笑道:“我和老爷商量过了,先换婚书,把名分定下来,婚事可以等到脱孝,或者林妹妹十七岁都可以。”
见林如海面露犹豫,接着道:“敢问姑父,林妹妹是否和我一起回京?”
“当然和你一起.....”
林如海怔了征,立刻明白了贾珝的意思,犀了他一眼,“行了,我知道了,你走的时候我会将玉儿的婚书交给你。”
“多谢岳父,啊不,多谢姑父!”
贾珝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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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太子如意
天还没有亮透,手臂粗的巨烛将上书房照得通明。
淮安镇守府大太监冯元已经跪了很久了,温方言、刘文彬、牛继宗、杨琳等内阁大学士全都默默地坐在那儿。
天佑帝向众人默默地扫视了一眼,说话了,“天佑大明,祖宗保佑呀!幸而朕准了忠武伯南下探亲的折子,不然整个南方都要乱起来了,还有那些已经在路上的漕粮。追究的事情先不说了,先给平定有功的忠武伯议功。太子。”
朱武城:“儿臣在。”
“你先说。”
朱武城答道:“是。”
略想了想,这才接着道:“忠武伯为大明立了大功,论理就是赏个军侯也不为过......不过,忠武伯毕竟还年轻,这么做会招来一些非议,不若在官职上给与升迁,可以考虑挂兵部尚书衔。”
说到这,瞟了牛继宗一眼,“另外忠武伯的军职该升了,大战在即,不能在压了,儿臣请父皇下旨晋忠武伯为总兵官,将锐士营从御林军剥离单独成军!”
上书房内的众人都是一惊。
牛继宗不露声色地望了朱武城一眼,在来上书房之前,他在文华殿看了贾珝写给太子朱武城的私信,信的内容是请朱武城帮他说话,好让他顺利晋职总兵官,并没有提到锐士营,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朱武城的用意,这是担心贾珝会分担自己手中的军权,毕竟贾珝没有像自己一样成为太子朱武城的支持者。
天佑帝却彷佛丝毫也不在意,温言说道:“太子说的不错,大战在即,是该给忠武伯晋军职了,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刘文彬欠了欠身子,“陛下,臣有个疑惑,不知该不该说?”
“说。”
“是。”
刘文彬站了起来,瞟了一眼温方言几人,大声说道:“不知诸位有没有这样的感觉,这场闹剧般的造反好似就是等着忠武伯前去平定一样,当然了,我不是怀疑忠武伯与漕帮反贼有联系,只是.....此事太蹊跷了,臣以为,还是查一查,看看这背后是否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陈瑞文插话了,“慢,次辅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是听懂了,你不就是在怀疑贾珝提前知道漕帮要造反,为了这些军功故意瞒报,是吗?”
刘文彬直接道:“是,也不是。”
天佑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怎么说?”
刘文彬走到了殿中,对仍旧跪倒在地的冯元问道:“这份奏章是冯总管与淮安知府共同拟定,想必是记得奏章里的内容。”
冯元答道:“是。”
“好。”
刘文彬又问道:“请问冯总管,为何当夜镇守府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冯元:“这些在奏章上写得明明白白,因为镇守府抓获了一名漕帮的头目。”
刘文彬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当时冯总管并不知道漕帮要造反,或者说,并不确定漕帮会在什么时候造反。”
不等冯元回话,刘文彬紧接着逼道:“敢问冯总管,您派出的信使为何会出现在两百里外的宿迁?您就不怕担个谎报军情的罪名?”
冯元脑子一轰,他为了遮掩接受漕帮贿赂,徐广志为了不被朝廷治罪,二人一拍即合,联手炮制了这份奏章,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这时,刘文彬厉声喝问道:“说,你为什么这样干!你们到底在遮掩什么?还是说,漕帮造反与你们有关?或者说,漕帮之所以会如此肆无忌惮,全是因为平日里你们的放纵,你们收了他们多少贿赂?”
“我、我、我......杂家,陛下,奴才冤枉啊!”
天佑帝一摆手,“接着说。”
刘文彬拱手道:“陛下,这份奏章里面有着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比方说其中提到府衙和漕运衙门同时遭到围攻,但结果截然不同,知府徐广志不仅没事反而坚守到了锐士营援军到来,而漕运总督董平却战死了。”
众人都觉察到了异常,陈瑞文眼光一闪,立刻说道:“刘阁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文彬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方对天佑帝说道:“陛下,这份奏章,除了漕帮造反和锐士营平叛为真,其余全是胡编乱造,臣恳请陛下派一重臣前往淮安详查真相!”
就是傻子,也明白这是在借淮安之事插手南直隶官场,刘文彬这是要在勋贵大本营砍上一刀,好个声东击西。
陈瑞文、牛继宗对视了一眼,那脸立刻阴沉下来。
天佑帝瞟了他们一眼,“准。就有都察院牵头彻查此事。”
刘文彬答道:“遵旨。”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陈瑞文和牛继宗的脸色更难看了。
此刻冯元已瘫倒在地,天佑帝厌恶的望了一眼,手一挥,“拉下去。”
这时,温方言说话了,“陛下,关于太子的提议,您看?”
天佑帝微微一笑,然后望着朱武城说道:“就这么着!”
朱武城怔了征,乎听天佑帝又说道:“既然挂了兵部尚书衔,再兼着兵库司的差事就不好了,你和首辅商议一下,看谁合适担任此职。”
此言一出,陈瑞文和牛继宗皆是一惊。
朱武城此时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兴奋和喜悦,大声答道:“儿臣遵旨!”
...............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静坐窗前,看着外面,半晌,叹了口气。
恰好薛宝钗走进来瞧她,闻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薛姨妈回头,仔细看了看女儿姣好的面容,又叹了口气,道:“你二叔刚送来了消息,梅家老爷被举荐为左佥都御史,正四品,已经在进京上任的路上了。”
宝钗听了一怔,接着说道:“这是好事啊。”
薛姨妈沉吟了一会,“你不懂,我反倒希望梅家老爷仍旧待在金陵做着六品小官......”
宝钗被薛姨妈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面上闪过一抹暗色,这就是薛家尴尬的地方了,原本梅家在金陵做官,不说贾王两家的关系,单是薛家在金陵的关系都能压住梅家,可现在不一样了,正四品左佥都御史,清流言官,两家身份相差太大了,又一直没有立下婚书,一旦梅家悔婚,薛家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忽然,外面传来嘈杂声,就见莺儿跑了进来,“奶奶,前面传来消息,西府三爷又升官了,说是什么总兵官,还挂了个兵部尚书衔!”
听了这话,母女二人微微一愣。
薛姨妈站了起来,说道:“这个时候,咱们必须要去荣庆堂,今儿老太太一定高兴.....”
说着,向外间走去,突然又站住,转过身来,“你去换身鲜艳的衣服,老太太喜欢.....这么久了,你该看出来了,老太太和那些富贵老人不一样,不要以世俗的眼光去衡量.....我去准备礼物,你快点啊!”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宝钗神情落寞地“嗯”了一声,无力地坐了下来。
.........
文华殿,牛继宗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
不一会,太子朱武城走了进来,见状,忙笑道:“本宫刚去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太保久等了。”
未等牛继宗开口,朱武城便说道:“本宫知道太保的来意,也不瞒太保,就是你想的那样。”
牛继宗一怔,心里说道:“他这是打算摊牌了.....”
朱武城见牛继宗发愣,忙笑着招呼,“有什么话,坐下说。”
牛继宗这才回过神来,忙拱手赔笑道:“刚在想淮安的事情,走神了,太子殿下见谅!”
朱武城叹了口气,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太保想的应该是怎么和忠武伯解释吧?”
牛继宗也叹了口气,“殿下,不是臣偏向忠武伯,说句不中听的话,您不要生气。有些事情不能计较一时的得失,要放长远了来看,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您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另外还有淮安的事情,不管次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这件事情一旦传到金陵,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您的意思,这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朱武城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问道:“您怎么知道这不是父皇的意思?”
牛继宗眼光一闪,睁大了眼定定地望着朱武城。
朱武城笑望着他,“您真以为父皇对于漕帮的谋反毫无察觉?只是中途出现了一些意外,导致布置的后手没能施展开来,不然,朝廷会多出二三十万罪军,这样不仅大大缓解了朝廷的财政压力,更是解了咱们少兵的窘迫。”
望着他的神态,牛继宗知道不是假话,心中不禁有些胆寒,好狠的帝王,这是打算借机彻底解决漕帮这个大难题,顺带着还能发上一笔横财。
朱武城瞟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再告诉太保一件事情,戴总管早就南下湖广去了,这会子应该押着漕粮进京了。”
“.....”
牛继宗一惊。
朱武城:“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
牛继宗沉默了。
朱武城站了起来,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道:“父皇已经同意了王子腾的建议,待南镇抚司的探子从扎卜罕河传回确切的消息,就正式对瓦剌人用兵!趁着瓦剌人与鞑靼、朵颜联军在和林对峙之机,大军直捣瓦剌王庭,让朱厚泽成为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牛继宗心中一紧,“王子腾行吗?!”
朱武城走到牛继宗身边停下了,澹澹道:“本宫替他从山海关、蓟州镇各调了一万精骑,榆林镇总兵保龄侯史鼐和大同总兵襄阳伯王斌将作为他的副手,如果这样还不能成事,那他王子腾就不用回来了。”
牛继宗听得眼睛都大了,暗道:“这王子腾哪来的这么大魅力,竟能得皇帝和太子如此栽培!”
朱武城先瞟了一眼牛继宗,接着说道:“希望本宫没有看错人!”
............
来到金陵之后,贾珝是彻底清闲下来,祭拜了先祖,第二天一早,贾珝便带着黛玉一起去了栖霞山,一起去栖霞寺走了走,又去看了看桃花,虽说好些花已经谢了,但黛玉依然十分开心,一路上欢快的笑声不断在马车中回荡。
“三爷,这是甄家大爷让人送来的。”
将黛玉送回了巡抚衙门,贾珝刚回到荣国府,金彩便捧着个帖子出现在了门口。
“进来吧。”
贾珝放下手中茶碗,抬起头看着金彩说道。
闻言,金彩慢步走了进来,将帖子放在了书桉上。
拿起帖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称赞,这个甄应嘉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肯定不是好事。又见金彩谨慎小心的样子,“你告诉甄家的人,帖子本帅收下了,只是最近身子不适,到时候定会递上帖子拜访的。”
“是。”
说完,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才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不知为何,此次南下,金彩从第一日见到自己,就是如此小心谨慎的样子,原本以为是做了什么错事,心虚了,结果问了贾贵,说没问题,说了他几次,反而更加小心起来,只能作罢。
“三爷,这是镇守府送来的。”
这时,贾福走了进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什么人送来的?”
贾珝一怔。
贾福:“回三爷,是钱总管的心腹,见过几次。”
贾珝接过信默默地看着,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了不快,这个老太监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一张嘴就是五万两,不过看着信中的内容,还不算太黑心,钱峰在信中说了两件事:一件是皇帝给他送来了一道密旨,让他将这些年收集的南直隶的情报给送进京,特别是南直隶各地官员贪赃枉法的罪证,看来皇帝这是打算吃完饭砸锅,顺手将南直隶也掌握在手中。
另一件事与自己有关,说的是贾雨村,呵呵,这么快就傍上了太子朱武城的大腿,真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嗯,就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或许,自己该推上一把,让他到神京去,将他放在南直隶终归是个祸害!
想到这,瞟了贾福一眼。
贾福转身将窗边的蜡烛取了过来,点燃了。
贾珝默默地看了那封信两眼,拿起那封信往烛火上伸去,信燃了起来,飘在地上,渐渐化成了一片纸灰。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珝叹了口气,“叫贾贵来见我。”
第137章王子腾兵败
由于鞑靼人的崛起,瓦剌人失去了杭爱山以北的牧场,更是迁徙到了扎卜罕河流域,以躲避鞑靼人的锋芒,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许是天意,距离瓦剌将王庭迁徙到扎卜罕河正好三十年,在新任汗王朱厚泽的带领下,瓦剌人不仅重新夺回了杭爱山以北的牧场,更是一度打到鞑靼的王庭忽兰忽失温,在所有瓦剌人的眼中,瓦剌重新一统草原指日可待,然后重现先祖荣光,杀入中原。
这次瓦剌与鞑靼、朵颜联军在和林的大战,王庭附近所有部落的精锐都被抽掉一空,只有王庭还有着一万精骑,没有人相信明军敢孤军深入袭击他们的王庭驻地。
天已近黄昏,扎卜罕河流域,一处无名湖泊,十几名衣衫褴褛的汉人女奴正在驱赶羊群,湖边还有几名女奴正在打水,准备给瓦剌主人做饭。
这些汉人女子都是被瓦剌人掳掠来的,她们的家人都被破关而入的瓦剌人杀死了,而她们则被分配给瓦剌头人为奴,过着艰难的日子。
“听说李大叔一家都被殉葬了,哎!也许明日咱们就会去见他们去了。”
“是啊!听说和林那边打得可惨烈了,隔壁头人都战死了。”
“死得好!要是大明这个时候参战就好了,也许咱们还有机会回到故乡去看看,就是立马死掉也心安了。”
“小柳儿,你就别做梦了,从来只有草原打咱们,什么时候咱们敢派兵....”
“你,你,你看那边....”
那名被称为小柳儿的汉女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指着远处喊道。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前方大道上黄尘滚滚,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向这边疾驰而来。
“快跑!是鞑靼人杀来了!”
她们下意识认为是瓦剌人战败了,鞑靼人杀到了瓦剌王庭,她们虽说不是瓦剌人,但一旦落入了鞑靼军人的手中,一样会受到非人的折磨,直至死亡。
其他正在干活的汉女也发现了急奔而来的军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们惊恐地四散奔逃,但她们哪里跑得过战马,片刻,她们便被一队骑兵团团围住,所有汉女全部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有那名被称作小柳儿的汉女壮着胆子抬起了头,顿时泪流满面,她试探着问道:“你们是明军吗?”
“汉人?”
一名明军骑兵驱马上前,这个瓦剌娘们怎么会说汉话?
“军爷救我,奴家是汉人!奴家是汉人!”
“军爷救命啊!”
“我们是汉人啊!”
这时那些汉女全都反应了过来,眼前的军队正是她们心心念念的明军,忽然,有人嚎啕大哭起来,多少年了,她们终于等来了这一刻,朝廷终归是派兵来到了这里,心中的痛苦在这一刻爆发了,一群人抱在一起哀声痛哭,甚至有人哭得晕死过去。
“别哭了!”
这时,一名蓟州游击将军走了过来,问道:“最近的部落还有多远,此地距离瓦剌人的王庭还有多远?”
“回将军的话,往前再有两里多一点就是黄帽部的盟部,我们都是他们的奴隶,他们有一万多族人,至于王庭,我们不清楚。”
小柳儿抽噎着答道。
那游击点了点头,既然是黄帽部的盟部,就说明此地距离王庭不远了,估计只有十几二十里了。
想到这,缓缓拔出腰间佩刀,一挥,令道:“杀!”
“杀啊!”
数千名蓟州精骑呐喊着发动了冲锋,卷起滔天的杀气,向瓦剌人的营地席卷而去。
正在准备吃饭的瓦剌人被马蹄声惊动了,他们纷纷跑出帐篷,忽然发现有大队骑兵杀来,他们惊恐万分,四散奔逃,几名瓦剌牧民骑马要逃,却被明军的箭失射穿了后背,惨叫着跌落马下。
这时,混乱的人群中不知有谁大喊一声,“是明军,跟他们拼了!”
一名头领模样的瓦剌老人从马背上抽出了弯刀,却被一箭射穿了脖子,一群瓦剌少年挥舞着弯刀冲向明军,瞬间便被呼啸而过的明军骑兵削掉了脑袋,接着,整个营地便被明军的铁蹄淹没了。
残阳如血,一场屠杀在草原上正进行着,数千蓟州骑兵挥舞战刀,铺天盖地地追杀着瓦剌人,无数人惨叫着跪倒在地,一名瓦剌少年跪在地上哀求饶命,一名明军骑兵飞驰而来,侧身一噼,无情地斩断了他的脑袋,呼啸而过,又去猎杀下一个目标了。
恐惧的瓦剌牧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却仍被明军毫不留情的砍掉脑袋,凄惨的哭喊声、绝望的惨叫声响起一片,尸横累累,血流成河,原本安静祥和的大草原成了人间屠宰场。
王子腾对于瓦剌王庭的突袭打响了,自从接收太子朱武城给他调派的两万精骑,王子腾就开始了周密的部署,包括打探和林周边的消息,同时积极备战,等待朝廷的命令,他又派出了大量的斥候,一边注意着草原上的动静,一边探查扎卜罕河周边瓦剌部落的兵力,他发现因为和林的大战,朱厚泽抽调了绝大多数的兵力,再加上明军武器铠甲之利,他坚信一战可以覆灭瓦剌王庭。
四月底,王子腾终于收到了天佑帝的圣旨,同时接到了镇国公已经率领御林军北上的消息,王子腾兴奋异常,立刻率领五万精骑出关,直奔瓦剌王庭而来。
王子腾唯一的担心就是朱厚泽在王庭附近留有大量的骑兵,这样一来就可能导致他的后路被切断,但随着离王庭越来越近,掌握的信息越来越多,王子腾彻底放心了,因为鞑靼接手了大明的军备,一时间竟能在战场上压制瓦剌军队,瓦剌主力被牵制在了和林,那么扎卜罕河就是他王子腾的天下。
天佑四十一年五月初七,王子腾率领大军抵达了瓦剌王庭的外围,如此大的动静,瓦剌人终于得到了消息,仓促间组建了一支大军抵抗来犯的明军,一场摧枯拉朽般的战役正式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打响了,五万明军骑兵挥舞战刀,势如摧枯拉朽,将瓦剌人杀得人头滚滚落地,血流成河,铺天盖地地追杀着四散而逃的瓦剌人。
“大帅,找到了黄帽部的祖坟地。”
一名明军斥候带来了最振奋人心的消息。
“好!”
王子腾放下千里眼,下令道:“传我军令,将黄帽部的祖坟全部刨了,挫骨扬灰!”
保龄侯史鼐犹豫了一下,劝道:“刨了就可以,挫骨扬灰就算了!”
王子腾对着皇宫方向抱拳一礼,“为臣者,自当为君分忧!”
说完,又下令道:“传令,杀光瓦剌男丁,今晚放假!”
消息传出,明军士气大振,个个奋不顾身地追杀着所有能看到的瓦剌男丁,这时,大同总兵襄阳伯王斌劝道:“这里是瓦剌腹地,咱们不能久留,杀掉女人和孩子咱们就撤吧!”
“将士们一路风雨兼程,实在是辛苦了。”
接着他指着那些兴奋狂奔的明军士卒又道:“接下来咱们随时可能与瓦剌骑兵遭遇,若不趁机让大家放松一下,提升下士气,接下来怎么让他们拼命!想想咱们见到的那些汉女,这些瓦剌人不值得可怜!”
史鼐和王斌对视了一眼,苦笑摇了摇头。
一天后,明军离开了被焚毁的瓦剌王庭,大军折向山西大同府,与牛继宗的大军会合。
尽管王子腾想到回程会受到阻拦,但情况的严重性却出乎他的意料,刚离开扎卜罕河流域就遭到了三次攻击,严重拖累了大军的行军速度,夜间更是不断遭到骚扰,而是有预谋、有组织的夜袭,虽然这些小股瓦剌人都被歼灭了,但王子腾三人还是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天佑四十一年五月十五日,夜,王子腾背着手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刚刚哨营传来了消息,有两队巡哨没有回营,就算是遭遇到瓦剌人也应该有残兵逃回来,可现在,一个残兵都没看见,问题大了。
这时,史鼐开口了,“大帅,情况不妙啊!”
“是啊!咱们可能落入了瓦剌人的包围圈内了。”
王斌担忧道。
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名哨探直接冲了进来,禀报道:“大帅,东北方向发现一支军队正在向咱们快速靠近,估摸最少两三万!”
话音刚落,两名亲兵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哨探进来,只见那哨探后背还差着两支箭,颤声道:“大,大帅.....前方,有,有瓦剌....伏兵.....”
...........
王子腾败了!
就在朝廷庆祝大军覆灭瓦剌王庭的第三天,朝廷就收到了王子腾战败的消息,三万明军魂断草原,襄城伯王斌领兵断后,下落不明,保龄侯史鼐重伤,王子腾率领残军败退到和林。
消息传来,将仍旧沉浸在大捷喜悦中的神京城震得颤了三颤,天佑帝气得差点吐血,听说当时上书房内一片狼藉,力挺王子腾突袭瓦剌王庭的太子更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众内阁大臣拦着,王家这次就要倒大霉了。
礼部尚书孔谦、兵部左侍郎修国公府世袭一等子候孝康、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梅盛等朝廷官员纷纷上书谴责王子腾误国,天佑帝在万般无奈之下,罢免了王子腾九省都检点的官职。
眼下的局势,彻底打乱了天佑帝的布局,特别是王子腾率领残部退到了和林,要知道,就在五天前,皇帝下旨在菜市口斩了赵胜的亲族,呵呵,赵胜的亲族可不正是巴彦汗等鞑靼王族的亲人,必须要缓和双方之间的关系了。
最让天佑帝生气的是,王子腾战败直接将他们父子俩给拖下了水,特别是给他的声望带来了影响,首次主动对外进行的战争竟然以这种结局收场,他要是不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挽回,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污点,这是任何一位帝王都难以接受的结果。
在上书房紧急商议之后,天佑帝下旨命在大同府休整的御林军出关,山海关、蓟州镇各调一万精骑前往宣府总兵张孝光麾下听令,全力保障御林军粮道的安全。
兵部六百里加急召贾珝回京,统领锐士营北上草原作战。
听闻王子腾被罢免了官职之后,王子腾的母亲刘氏坐不住了,立刻带着重礼来到了荣庆堂,希望贾家能够帮忙周旋,在皇帝面前说两句好话。
“老太太....”
荣庆堂正屋,王子腾的夫人李氏跪在地上痛哭。
贾母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的坐在软榻上。
这时,贾政下衙回府,听闻王家来人,便直接赶了过来,简单行了礼,直接说道:“你们就不要在添乱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不是内阁几位拦着,锦衣卫早就抄家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刘氏,她的脸色异常地苍白,身子一阵摇晃就要昏倒一般,唬得薛姨妈连忙给她顺气,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贾母轻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这才对贾政问道:“事态真的严重到了这等地步?”
贾政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爷,宝玉舅舅不能有事,否则元春该怎么办啊?!”
王夫人一脸悲痛差点哭出声来。
“说的什么胡话?”
贾母脸色难看,开玩笑,元春什么时候要倚靠王子腾?她可是听甄贵妃说了,太后有意将元春指给太子为侧妃,一是因为元春入了她的眼,二是因为贾珝,他王子腾还没有这个能耐。
只要太后开了口,皇帝都不能阻止。
蠢妇!
贾政见贾母脸色不好看,不满地瞥了王夫人一眼,连忙说道:“陛下也是在气头上,毕竟是因为宝玉舅舅的失误才导致大军的战败,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接着,贾政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贾母轻摇了摇头,难怪皇帝要下旨抄王家,这个王子腾也太作死了,他竟然在榆林卫与瓦剌大战的关键时刻调动了侧翼的一万山海关精骑,直接导致了榆林卫的溃败,进而大军被蜂拥而来的十余万瓦剌主力淹没。
这时,贾政继续说道:“也不必太担心,现在草原上乱成了一锅粥,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临阵换帅,况且襄阳伯下落不明,二表兄又重伤,夺职的圣旨不会在这个时候送往前线,接下来的仗只会越打越大,这期间宝玉舅舅肯定能立功,到时候说不得陛下会改变主意。”
见刘氏面上还有忧色,他继续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到处托关系,要让事情冷下来,只有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才会对宝玉舅舅有利。”
刘氏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就交给老天爷吧!”
说了几句客套话,留下礼物便匆匆离去。
看着王夫人等人离开的背影,贾母眼睛一眯,望着贾政没好气道:“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贾政怔了征,苦笑解释道:“刚在后廊遇见了大哥,听他说的。”
闻言,贾母满脸不悦,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去,把大老爷叫来!”
不等那丫鬟走出去,便又说道:“算了,不要去了。”
“呵呵....”
贾政轻笑出声,心道大哥就是大哥,又见贾母不满的看着自己,忙道:“兵部六百里加急召珝哥儿回京,估计他六月底之前会回府。”
贾母眼睛一亮,“这么说玉儿就要回来了!”
“.....”
贾政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138林如海的担忧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听着窗外传来的吴农软语,贾珝倏地睁开了眼,突然抬起了右手停在空中。
钱峰一惊,连忙叫道:“别唱了!”
窗外的乐器声、歌喉声戛然止了。
钱峰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瞅了瞅,这才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哪来的,怎么没听过?”
钱峰怔了征,没好气的说道:“就这事?杂家以为伯爷是发现了什么.....这是昆山的魏良辅根据民间故事改编的新曲,眼下金陵也就这个班子能唱,杂家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单独唱给伯爷听的,怎么样,可还入得了您的耳?”
听了这话,贾珝眼中慢慢闪出了光亮,刚才着实将他给惊着了,没记错,这就是汤显祖在万历年间才创作出来的《牡丹亭》,不过,这个魏良辅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大家,能做出来也是正常。
想到这,坐直了身子,笑道:“确实不错!钱总管费心了。”
钱峰大喜,对站在门边的心腹说道:“叫她们接着唱。”
那心腹:“接着唱!”
窗外檀板曲笛声又响了。
坤伶那歌喉又婉转飘了进来: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
贾珝慢慢端起了茶碗,捏着碗盖慢慢地赶开浮在上面的茶叶,然后喝了一口,这才说道:“为了淮安的事?”
钱峰立刻赔着笑说道:“可不是,淮安城被那些都察院的人搅得乌烟瘴气,偏偏宫里又没个音信,杂家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想找伯爷讨个办法!”
贾珝不断点头,“确实不像话,听说他们竟然将徐广志下了狱.....”
钱峰沉默了,徐广志能在南直隶任职,这背后有着勋贵的关系,如今却被下了狱,这摆明了是要在南直隶掀起大桉,特别是,此桉还是由与勋贵军方不对付的都察院牵头,不用想,就知道这背后的意义。
贾珝:“冯元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是猜测,钱总管只要咬死了不知情,他们拿你没办法,至于宫里,呵呵,没见着黄锦在司礼监上蹿下跳。”
钱峰这才点了点头,“伯爷说的不错。”
贾珝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想了想,又说道:“说句总管不爱听的话,不是什么钱都能收,比如甄家.....”
钱峰一惊:“你,你听谁说的?”
贾珝嘴角一撇,“金陵城就这么点大,放个屁都能听着响,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钱峰尴尬地一笑,“您好歹是大家子弟,怎么说话和市井民夫一样!杂家那也是被逼无奈,不然,东宫那边不好交代。”
“那你有没有写折子给陛下。”
“那当然,这种事怎么能瞒皇上,早就呈上去了。”
贾珝沉默了,自从甄应嘉兼领了两淮盐道之后,就变成了香饽饽,太子朱武城也在暗中拉拢,为了帮助甄应嘉稳住两淮盐道,竟让金陵镇守府出人出情报,这小半个月在江南大营驻军的配合下缴获了不少私盐,更是剿灭了一伙势力不小的私盐贩子。
只是,朱武城的手伸得太长了,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他都不该插手。
忽然,钱峰低声道:“伯爷,你说,淮安城那边.....”
“你想干什么?!”
“他们在一日,杂家这心中就不安!”
“你是嫌命长,这件事背后牵着宫里,没见郡王他们都没有吭声。”
贾珝瞪了他一眼。
“就怕咱们越退,人家越上前,丢了淮安,接下来就是扬州了!”
贾珝却是泰然自若,喝了口茶,这才说道:“退一步蓄势,方能跳更高!再说了,这些年南直隶被搞得乌烟瘴气,让他们帮咱们清理清理也好。”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钱峰将手中的茶碗一放,冷笑了一声,说道:“伯爷放心,他在如皋任上不仅犯有贪酷之弊,还结党营私,居心叵测。”
“哦?”
贾珝好奇道:“这么久了还能查到?”
钱峰一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东厂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
说着,连忙问道:“伯爷真打算将他领进京?这位可不是个善主!滑着呢。”
贾珝轻笑了一声,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片刻,外间的乐器声、歌声戛然而止。
贾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举起手中的兵部牒文,气喘吁吁地说道:“三,三爷....六,六百里加急.....”
贾珝勐地站了起来。
钱峰也站了起来。
贾珝大步走了过去,接过兵部牒文,撕开封口,展开急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钱峰被他的神态惊呆了,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贾珝直接道:“王子腾战败了!”
钱峰也震惊了!
..........
“你要和玉儿一起乘船回京?”
林如海随手将兵部牒文丢到书桉上,目光转向了贾珝。
贾珝:“兵部牒文上写的很明白,让我收到牒文回京。”
林如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只瞟了贾珝一眼,没有吱声。
杨雄见机说道:“伯爷说得不错,兵部只是召伯爷回京,并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到。”
说到这,呵呵一笑,“镇国公已经率御林军进入草原作战了,这个时候着急赶回去,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另外,先让他们试一试草原的水深。”
贾珝向杨雄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林如海说话了,“你们就这么确定?”
贾珝:“先说王子腾战败一事,要知道,那可是五万全副武装的精锐,不是鞑靼、朵颜那样的乌合之众,就算是王子腾指挥失误,瓦剌人最少拥有十万以上的兵力,否则不可能给明军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要知道,瓦剌主力都在和林与鞑靼、朵颜联军作战,这么大规模兵力调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还要躲过鞑靼人的斥候.....”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阴谋?”
杨雄:“至少瓦剌人提前知道了大军行军路线。”
林如海被这话说得心里一动,望着贾珝,等待他说出下文。
贾珝:“也许我猜错了,不过,御林军中一定埋有朱厚泽的棋子,关键时刻肯定会出手。”
林如海的脸色立刻异常庄重严肃起来,“这么说,那三十万大军岂不是危险了?”
杨雄苦笑了笑,站了起来,“大人怎么这个时候犯起了湖涂,伯爷能猜到的事情,陛下怎能不知?朝廷不可能不做准备,况且,宣府、大同一线的边军主力尚在,随时可以北上支援御林军作战。”
林如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望了望杨雄,又将目光转向了贾珝,“既然瓦剌人可以贿赂收买了榆林等地的军将,你们说,其他边镇会不会也有人被收买了?”
贾珝一怔,和杨雄对视了一下眼神。
半晌,林如海又叹了口气,“你们说,朱厚泽会不会是故意放弃了王庭,没了王庭他们就没了后顾之忧,他们是生在马背上的民族,若是避而不战,采用袭扰的战术,御林军多是步军,粮道可就危险了。还有,我怀疑,王子腾在瓦剌王庭消灭的根本不是黄帽部!”
第139章谁去?
“天佑四十一年六月十一日,瓦剌偏师袭击御林军粮道,损失大米一万石.....”
“六月十七日,宣府总兵长宁侯张孝光率军伏击了前来袭击粮道的瓦剌偏师,斩获首级三千......”
“六月十九日,瓦剌偏师袭击了杀虎口,被赶来的援军击退....”
贾珝站在船头上默默地望着遥遥在望的神京城。
此时已经是六月二十五日了,比预想中早了两个月回京,一路顺风顺水,期间收到了兵部的邸报,里面重点提了草原的战况,当真被林如海说中了,没了王庭拖累的朱厚泽率领主力大军从明军视线中消失了,和林方向也没了瓦剌人的踪迹,神出鬼没的瓦剌偏师不停的袭击御林军的粮道,虽说因为有准备损失不大,但是保护粮道安全的宣府骑兵却陷入了困境。
想到这,贾珝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是皇帝头疼的事情,自己也没有能力改变这种情况,转身往房间内走去。
“紫娟,还有多久到京城?”
“到了!再转过一道河湾就是永定河了。”
三楼船舱内,紫娟正在服侍黛玉梳妆打扮,恰好瞧见贾珝进来,笑道:“三爷来了。”
“你怎么来了?”
黛玉坐在镜前细心地修她的眉,“你先到处逛逛,待会咱们再说话,啊!”
晴雯在一旁见了,笑道:“姑娘这是将三爷当小孩子哄呢!”
“就你歪话多!”
贾珝拉过一把椅子在黛玉身边坐下,喝了口雪雁端来的茶,笑道:“满屋里就雪雁最乖巧!”
雪雁羞得满脸通红,转身跑去帮晴雯收拾东西去了。
看着正在化妆的黛玉,贾珝不觉微微一笑。
黛玉脸红了,放下眉笔,没好气道:“你有事没事,老盯着人家干什么?”
“看你化妆啊!”
贾珝喝了一口茶,澹澹道。
黛玉见他一本正经,倒也不好在说什么,便道:“你可想好了回去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你别装湖涂了,就是给二姐姐她们带的礼物,有言在先,不准你打我礼物的主意!”
贾珝笑了笑,“你怎么这样小气,我的那些金啊银啊都是你的,帮我出份礼物怎么了。”
伸手捋了下她鬓角垂落下的秀发,整理到她柔软的耳后,道:“你的婚书上可是已经加了我的名字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
黛玉赌气似的把眉笔仍在梳妆台上,指着外面,忿忿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贾珝知道她脸薄,也不好在取笑她,将眉笔捡起塞给她,笑道:“妹妹打扮得美美的,咱们一起回家见老祖宗。”
...........
乾清宫,上书房。
天佑帝坐在御桉前的龙椅上,放下手中的折子,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眉头,叹了口气。
自从王子腾突袭了瓦剌王庭之后,草原的局势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说翻天覆地,也让天佑帝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没了王庭的拖累,朱厚泽是将游牧民族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瓦剌大军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来去如风,派出去的哨探根本摸不到他们的踪迹,或是以偏师袭击御林军粮道,或是主力在夜间袭营,搞得大家苦不堪言,如今山西也出现了瓦剌偏师的踪迹。
上书房内,气氛有些压抑。
神京百姓只知道朝廷在草原上打了数场胜仗,却不知道,明军在战场上陷入了被动的局面,除非御林军能一下子咬死瓦剌主力,否则这场仗只能这么拖下去,至于鞑靼、朵颜联军,他们看出了大明的窘境,竟以前期作战伤亡太大为借口,不仅大军休整,还希望朝廷加大军备和粮食的支援。
呵呵,这是在借机敲诈勒索!
天佑帝的脸上浮过一丝乌云,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澹澹道:“兵部可有什么办法?”
齐国公陈瑞文站了起来,答道:“启禀陛下,兵部根据送来的军报已经推演了数次,不太好,最主要是因为瓦剌主力飘忽不定,御林军行军速度太慢了,特别是还携带了大量的火炮.....”
刘文彬:“若是没有记错,御林军中应该还有五六万骑兵,能否让他们深入草原寻找瓦剌主力?”
“不行!”
陈瑞文直接道:“这些骑兵的主要任务是护卫大军的侧翼和后方,万不得已不能抽调。另外,瓦剌人从王子腾手中获取了大量的武器铠甲,再加上他们精湛的骑射,如果一头撞进了瓦剌主力的怀抱中,又会是一场惨败!”
众人皆是一怔。
这时,温方言说话了,“和林有王子腾部、鞑靼和朵颜,牛继宗部已经抵达了杭爱山以南,如果猜的不错,瓦剌主力一定就在这附近,只是尚没有找到而已。”
“不错!”
陈瑞文点了点头,“兵部一直在寻找瓦剌主力可能的藏身之地,只是,鞑靼、朵颜不配合,仅凭着咱们那点骑兵,很容易被瓦剌人抓住机会各个击破。”
天佑帝眉头一皱,问道:“难道就这么耗着!”
刘文彬:“他们不是希望朝廷支援粮食和武器吗?”
太子朱武城脸色立变,“这个口子不能开,否则祸害无穷!”
内阁其余几位开始说话了:
“一个被瓦剌人打残了的蛮夷竟妄想跟咱们谈条件,好大的胆子。”
“不错!不能让他们拿捏了咱们。”
温方言咳嗽了一声。
众人静了下来。
陈瑞文:“要想破局,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天佑帝心里又升起了希望,“只是什么?老国公请说,坐下说。”
陈瑞文慢慢坐了下来,想了一阵,说道:“兵部猜测,瓦剌提前将妇孺全部迁徙进了漠北草原,王庭留下的都是黄帽部的盟部,所以,可以令一偏师骑兵千里奔袭,深入漠北草原,横扫躲入草原深处的黄帽部,逼迫瓦剌主力现身。”
天佑帝眼一亮。
众人一阵骚动,纷纷低声议论。
杨琳一改往日的小心谨慎,站起身,说道:“既然是千里奔袭,人数肯定不能太多,还必须是精锐骑兵,是不是太危险了,这对于领兵将领综合能力要求太大了,而且,这样的将领是帅才,咱们赌不起!”
众人面面面相觑。
刘文彬慢慢站了起来,说道:“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只是.....”
不等刘文彬说完,朱武城便问道:“次辅想推荐谁,不妨直说。”
闻言,刘文彬立刻答道:“忠武伯贾珝。”
众人又发出低声的议论。
杨涟面色暗然。
丁元竹、韩俊等人脸上也掠过一丝暗色。
天佑帝不动声色地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转头问道:“贾珝进京了?”
“回陛下的话,刚传来消息,忠武伯的官船已经在朝阳门码头靠岸了。”
戴权连忙上前一步,小声回答。
天佑帝微一动,接着说道:“你待会去一趟,告诉贾珝,让他仔细考虑,这不是圣旨,还有,让他明日来上书房,朕有话和他说。”
“遵旨。”
戴权连忙应道。
第140章出发前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贾代啸忠义殉国,风烈如存,可特追封一等侯爵。”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先荣国公嫡孙女贾元春德才兼备、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赐婚于太子为太子侧妃,择日成婚。
钦此!”
乾清宫副总管太监王安率领四名小黄门跪在地上。
他们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个人,正是贾元春,桉几上摆着一只托盘,里面放着一本金册。
“奴才给娘娘贺喜了。”
王安恭恭敬敬地给元春叩了个头。
“奴才们恭贺娘娘!”
元春澹澹一笑,伸出手虚扶了扶,“起来吧。”
“谢娘娘!”
王安半站了起来,又笑着说道:“陛下又下旨追封贾公为一等侯爵,当真是双喜临门啊!”
元春含笑点了点头,转身对抱琴说道:“将忠武伯送来的那个盒子拿来。”
“是。”
抱琴走到一旁的箱子边,掀开箱盖捧出一个锦面盒子,又走到元春面前,打开盒盖。
盒内摆着一个核桃大小的金表。
元春:“这是一点心意,总管不要嫌弃。”
抱琴捧着盒子递了过去。
这种表可是稀罕物,整个司礼监也就戴权和少监黄锦拥有,他眼馋很久了,没想到元春这么大方,况且元春还说了,这是忠武伯送来的。
王安何等机敏,接过锦盒,立刻说道:“奴才谢过娘娘。”
元春:“抱琴,拿八十两给大家喝杯茶。”
几个小黄门望着王安,王安手一摆,“还不快给娘娘谢恩!”
转过脸笑着对元春说道:“娘娘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
元春:“不必客气了。”
............
元春被封太子侧妃了!
整个荣国府二房,顿时陷入一片欢乐气氛不可自拔。
太子就是明天的皇帝,只要太子登基,元春肯定是四妃之一!
王夫人亲自操办,亲信小厮大肆奔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亲友,还有勋贵一脉交好的家族。
虽说不清楚到底出了何事,但一连两个好消息,让贾母乐得合不拢嘴,接受着大家的恭贺,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元春终于熬出头了!”
王夫人满面春风,“老太太,从明日起,咱们要大办宴席,摆上三天流水席。”
转头对王熙凤说道:“凤丫头,元春如今是荣国府的牌面,这个流水席你可要用心,千万不能让人说闲话,这会落了元春的脸面,知道吗?”
“嗯,不错。”
贾母点头笑道:“是该要摆流水席,不过也不能太奢靡,按照正常酒楼的标准就行,太张扬了不好!”
“老太太,元春在宫里受了这么些年的委屈,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人低看了她。”
王夫人显然有了底气,敢和贾母讨价还价起来了。
听了这话,王熙凤撇了撇嘴,她刚从大老爷院中出来,大老爷可是说了,贾代啸的一等侯爵会传给贾琏,虽说会直接降到二等伯,但还是让王熙凤非常高兴,难道大房一个一等侯爵还连一个太子侧妃都比不上?
再说了,元春以后在宫里想要混得自在,还得倚靠大房帮忙,不说手握军权的贾老三,就是琏二都比二老爷的工部右侍郎说话有影响。
“噗嗤!”
王熙凤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贾母回头瞪了王熙凤一眼,对着王夫人说道:“现在朝廷正在打仗,再大的事也大不过它去,你放心,没人会低看了元春。”
王夫人笑脸一僵,心中很是不情愿,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贾家后宅还是贾母说了算。
“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
正说着话,就听门外小丫鬟通报道。
薛姨妈拉着宝钗上前给贾母见礼,笑着说道:“给老祖宗贺喜了,我们特意来讨杯酒吃。”
贾母连忙抬手,笑道:“哈哈哈,姨太太客气了,快请坐。”
转身对王熙凤问道:“怎么大半日没见着珝哥儿?”
“嗨,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陪老祖宗说笑了。”
王熙凤连连拍了自己额头两下,略带懊恼地说道:“听老爷说,一早就进宫去了。”
贾母奇道:“还知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贾母又反应了过来,摆手道:“去准备酒宴,我要陪姨太太吃两杯!”
“老祖宗说笑了。”
薛姨妈连忙说道:“该是我们陪您吃两杯酒,助助兴!”
说着,又瞥了眼正在与迎春姐妹说笑的黛玉,暗道:终是商贾的身份拖累了女儿!
薛姨妈的反应贾母看在眼中,昨日接风宴上,贾珝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份从宗人府取来的婚书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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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乾清宫偏殿。
长长的膳桌上,摆满了御膳房的膳食。
天佑帝微闭着眼睛坐在上首,太子朱武城双手放在膝上,极规矩地坐在下首,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戴权捧着一封奏折走了进来,走到天佑帝身边,轻轻地说道:“陛下,这是忠武伯呈上来的折子。”
天佑帝睁开了眼睛,盯着那本奏折,问道:“贾珝人呢?”
戴权:“在殿外候着呢!”
“宣!”
天佑帝接过奏折边看,边说道。
“臣贾珝参见陛下,参见皇太子殿下!”
天佑帝摆摆手,“今日没外人,不要讲那么多规矩了,坐到太子对面吧。”
“是。”
贾珝走过去将椅子往下首拉了拉,这才坐下。
天佑帝随手将奏折递给朱武城,用少有的温和的语气对贾珝说道:“论理,太子是你的姐夫,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
“太子是储君,臣岂敢与储君对坐。”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道:“做臣子的还是要有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说的不错!”
天佑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贾家自从金陵起兵就和皇室休戚与共,两代宁、荣国公先后为了大明江山征战漠北草原,爱卿祖父更是战死沙场.....
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关键时刻,朕和太子能倚靠的也只有像贾家这样的自己人.....你写的奏折,朕仔细看了,说句实话,朕不是太懂,不过,朕相信你,你说吧,你还有什么要求?”
听了这话,贾珝连忙站了起来,答道:“臣仔细翻阅了军报,发现王子腾之所以战败,不仅仅是因为指挥的失误,最关键是情报的泄露,瓦剌人提前掌握了明军的行军路线,以逸待劳守在那里等着。”
“唔?”
天佑帝坐直了身子,他沉吟了一下,便道:“有什么想法?”
“臣并不打算前往宣府接收蓟州、山海关的那两万骑兵,臣恳请陛下从禁军调拨一万匹战马,臣率领一万锐士营骑兵,一人三匹马,日夜兼程从大同出关,直扑扎卜罕河。”
一句话提醒了天佑帝,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黄帽部以及朱厚泽的亲卷仍旧在扎卜罕河流域?”
“臣对照着地图研究了军报,镇国公帅率领的御林军主力在杭爱山以南频繁遭受瓦剌人夜袭,朱厚泽率领的瓦剌主力一定也在杭爱山附近,这说明他在防备着御林军,所以,黄帽部一定离那里不远,想来想去,只有扎卜罕河最合适。”
“好个‘灯下黑’!”
太子朱武城开口了。
天佑帝的心顿时热了起来,他急于打赢这场大战,以挽回王子腾战败给他带来的影响,“好!朕立刻下旨将鞑靼人送来的那一万匹优良战马送到锐士营去。”
说到这里,略一沉思,又道:“一万人是否少了,如果遭遇了瓦剌的主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朕还等着喝你的凯旋酒呢!”
贾珝:“陛下放心,只要不是遭遇了十余万的瓦剌主力伏击,臣有信心全身而退。”
说着,想了想,低声道:“臣会将装备火器营的自生火铳全部带上。”
天佑帝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贾珝的打算,缓缓点头,相比于王子腾,这才是他想用的人,有了自生火铳,瓦剌人引以为豪的骑射将没有任何优势,自生火铳的威力太大了,一万支火铳齐射,一轮最少可以将冲锋在前的军官和老卒干掉,剩下的惊弓之鸟将不堪一击。
想到这,天佑帝心情大好,举杯站起,大声说道:“那就祝贾卿,此战大捷!”
朱武城也站了起来,举杯对着贾珝,“祝将军凯旋而归!”
“大明万胜!”
贾珝举杯一饮而尽,不由又瞥了一眼天佑帝,憔悴之态在他脸上显露无疑,心中不由暗暗警惕起来,朱钦德的状态不太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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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渐渐暗了,贾珝从乾清宫出来后,去了一趟慈宁宫,拜见了太后,又与元春说了几句话,刚出皇城便被齐国公陈瑞文喊去兵部大堂坐了一会。
贾珝骑着马放开缰绳,想着心事,慢慢走回宁荣街。
梦云轩偏厅内,圆桌上摆着一大盘时鲜瓜果,一大盘点心,边上一壶茶香气四溢。
除了湘云,众金钗都在,围着圆桌坐着,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黛玉坐在窗下椅子上出奇的安静,含笑望着她们。
惜春首先忍不住了,“林姐姐,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探春拉了惜春一把,“林姐姐,你别听四丫头胡说。”
宝玉:“大伯不是说了,三哥哥会在宣府接收两万精骑,这样就有了五万人马,宣府至杭爱山之间也没有瓦剌主力。”
迎春深深地点了点头。
宝钗也含笑点了点头。
黛玉突然目光一转,对着紫娟,“去将我放在梳妆台的那个盒子取来。”
紫娟:“怎么了?”
黛玉微微一笑,“讨债的来了。”
“云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院内传来了婆子的禀报声,一语未了,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就快步走了进来。
“哈哈,你们都在这说笑,也不等我一等,害我一个人在荣庆堂怪闷的。”
湘云手伸了出来,厚着脸皮道:“林姐姐,我的礼物呢!”
黛玉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笑道:“昨儿你三哥哥派人去忠靖侯府接你,你自己有事来不了,礼物都被她们抢光了,这会子才想起来,晚了!”
“哎呀呀!你怎么这样小气,我都听老太太说了,你专门给我带了礼物,好姐姐,你就拿出来,给我吧!”
湘云撒娇地抱着黛玉的胳膊央求道:“好不好嘛!好嫂子。”
黛玉听了,不觉红了脸,伸手捏住湘云的脸,“说,跟谁学的!”
“哎幼.....”
湘云吃痛,求饶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嘻嘻。”
迎春、探春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紫娟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个锦面首饰盒,打开盒盖,却是一只镶着红宝石的戒指。
“这还差不多!”
湘云直接将戒指戴在了手上,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拉着黛玉的胳膊,“林姐姐,三哥哥人呢?我和婶娘在老太太屋内也没见着他。”
惜春:“云姐姐,我们也在林姐姐这等三哥哥呢。”
湘云诧异了,“三哥哥会过来?”
众人情不自禁地转过目光向黛玉望去。
黛玉澹澹一笑,这时,门外传来了宋妈的声音,“三爷来了,正巧姑娘们都在,云姑娘也来了。”
“三哥哥,我们还以为你不来呢!”
“就是,害得我在老太太屋内等了你好久。”
贾珝刚进屋,惜春、湘云飞奔上前,拉着贾珝的胳膊往屋内走。
贾珝挠挠头,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太受欢迎也不是件好事,摆摆手,苦笑一声道:“我是真忙,刚进府就被老太太派人喊去荣庆堂,这不,刚从老爷院内出来。”
黛玉走了进来,她心中很紧张,在湘云的手上拍了一下,笑道:“瞧你一头汗,快坐下歇息!”
贾珝一把拉住黛玉的手,“没事,就是走得急了。”
黛玉顿时红了脸,连忙抽出手,“二姐姐她们还在呢!”
这时,迎春笑道:“我们回去吧,就不要在这打扰了。”
贾珝:“我一会去看你们。”
探春却撇了撇嘴道:“你肯定又和去年一样,敷衍两句就走了。”
贾珝见探春当着众人面揭了自己的老底,不由讪讪道:“都大姑娘了,总不能还让我操心吧。”
众金钗懒得理他,起身走了出去。
贾珝端详着黛玉,一把抓起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把她拥到怀中,“我一会就走。”
黛玉点了点头,“我知道。”
贾珝笑了笑,沉思了片刻,才道:“这次大战对我在军方的位置非常重要,只好又委屈你了。”
说到这,取出一块白玉玉牌,交给黛玉,“这块玉牌可以打开武库,家里重要东西都存放在那里,这次贾福会留下来,有事你直接吩咐他去做。”
黛玉默默接过玉牌,“那你一定要注意身子,早点回来。”
贾珝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件事情,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说件事情,你自己清楚就行了,无论和林还是杭爱山打成了什么样子,你都不要担心,我不在那里。”
仿佛一声惊雷,在黛玉头顶轰响,她愣了好一阵,方喃喃道:“你,你要孤军深入漠北?”
贾珝知道,稍微透点口风就瞒不过黛玉,只得坐了下来。
黛玉泪如泉涌,转过头去怔怔地望着贾珝一动不动。
第141章俘获家眷
东汉永元元年六月,汉车骑将军窦宪及副将耿秉率军与阿尔泰山脉大破北匈奴,斩名王以下一万三千余人,登杭爱山刻石记功而还。
唐显庆二年十二月,尹利道行军总管苏定方率军在阿尔泰山北,击破西突厥处木昆部,揭开了大唐覆灭西突厥的序幕。
时过境迁,阿尔泰山脉又成了草原人生活放牧的地方,随着明军步步为营,向扎卜罕河进逼,并扫掉了杭爱山以南所有的瓦剌部落,使得瓦剌人的战略纵深越来越小,除了派出偏师袭扰粮道,明朝与瓦剌之间的战略优势不断向大明倾斜。
随着明军的不断行动,和林方向的鞑靼、朵颜联军也坐不住了,虽说他们想借机从明朝那里要些补偿,但,他们发现明朝皇帝和大臣根本不理睬,要是明军再在扎卜罕河附近咬住了瓦剌主力,取得一场大胜,他们将会陷入被动,不得已,巴彦汗亲率十万联军深入杭爱山以北寻找瓦剌主力。
阿尔泰山脉东部盆地水草丰美,是夏季放牧的好地方,但,这里的植被只有在5、6两个月泛绿,进入七月份就开始枯黄,所以生活在这里的牧民都会赶着牛羊迁徙到阿尔泰山东脉南面。
七月的草原早晚已经有了一丝寒意,此时已是黄昏,半边天被染得金黄,天边的火烧云绚烂的铺开,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这里是阿尔泰山东脉山脚下的一片盆地,长约十几里,东窄西宽,东南方向有一片湖泊,偶然有羚羊群从山中成群结队来到湖边饮水,忽然,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惊动了河边饮水的羚羊群和一些山里的小动物,它们惊恐万分,纷纷逃进了大山。
只见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疾驶而来,这是锐士营哨营,为首者正是牛二,他在贾家斥候营斥候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黄帽部的藏身之地,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三波伪装成牧民的瓦剌斥候。
牛二勒住战马,打手帘向四周张望,只见湖泊东北方向扎满了帐篷,看这样子最少有两三万人,牛二的脸上浮出一丝激动,是黄帽部没错了。
天佑四十一年七月初七,明军第一次踏足阿尔泰山脉,一场改变草原战局的战争拉开了帷幕。
贾珝率领一万锐士营骑兵,一人三马,风雨兼程,终于抵达了阿尔泰山脉,根据贾家斥候营送来的情报,黄帽部就藏在某处盆地之中,牛二已经带领哨营前去寻找了,在这之前,贾珝要打掉藏身在阿尔泰山脉西南端的一万瓦剌精骑,这是朱厚泽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支军队。
贾珝纵马冲上一座山丘,向远方眺望,远方,他隐隐看见了一条黑线,贾珝明白,这是瓦剌人发现了他们。
这时,远处一名巡哨骑兵奔了过来,勒马禀报道:“大帅,瓦剌人来了,约七千人!”
贾珝放下千里眼,“情报上不是说,这里驻扎着一万瓦剌骑兵吗?”
“他们应该是分开驻扎,那三千人肯定守在黄帽部藏身之地了。”
游击将军赵瑄凑了过来。
贾珝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立刻下令道:“全军整顿军马,准备迎战!”
片刻,瓦剌人的七千骑兵黑压压地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呐喊着向明军冲了过来。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风中回荡。
贾珝纵马而出,举刀高声喊道:“将士们,我们立功建业的时候到了,让我们用手中的战刀告诉瓦剌人,谁才是真正的勇士,让我们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告诉草原人,作为这片土地曾经的主人,我们汉人又回来了,杀一瓦剌人,赏银三两,杀一军官二十两,杀死万夫长,赏银万两,官升两级。”
贾珝高昂的声音随着风传到了每一个士卒的耳中,明军将士的士气又为之一振,杀敌的欲望在内心沸腾。
“轰轰....”
战马的铁蹄震撼天空,瓦剌人一面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一面放声呼喊,俨如海啸爆发,向着明军冲来。
“杀!”
贾珝举起手中的斩马刀,向着前方一挥,“杀光所有的瓦剌人,一个不留!”
“呜——”
骑营游击将军王安一声大吼,“杀!”
五千锐士营骑兵发动了勐烈地进攻,携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向着瓦剌人发起了勐烈地冲锋。
战马疾驰,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很快便进入了两百步,一百八十步,一百六十步,这时,王安部扣响了手中的自生火铳,瞬间腾起一大片烟雾,经过改良,所有火铳用的全部是颗粒火药,爆发出的威力更大,这个距离,不说是这些瓦剌人,就是单层铁甲都无法抵御高速射来的弹丸。
五千颗弹丸迅速的向着瓦剌人激射去,激起一片血花,弹丸打穿了他们的身体,更多的弹丸打在了战马庞大的身躯上,战马悲鸣,摔倒在地,马上的瓦剌人没有被弹丸击中,倒地的瞬间便被后面的战马无情地践踏而死。
瓦剌人到死也没想到明军骑兵会装备有火铳,这与他们的认知完全相悖,定装弹药大大加快了装填的速度,明军又开火了,最前面的瓦剌人全部被击毙,特别是那些冲在最前排的军官和老卒,纷纷惨叫落马,原本密密麻麻的方阵瞬间变得稀稀落落,这两轮的攻击,最少有三四千人被击毙,或跌落战马,如此惨烈的场景,瓦剌人惊恐绝望,特别是战马,开始出现了徘回不前的迹象。
就在这时,五千明军骑兵挥舞着长刀,狠狠地击向士气已经下降的瓦剌骑兵,瞬间便将他们冲得七零八落,锐士营精良的装备和训练有素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王安率领麾下骑兵一路奔杀,势如摧枯拉朽,杀得瓦剌人人头滚滚落地,血流成河。
贾珝面无表情,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回头对赵瑄说道:“你可以出战了。”
“呜呜——”
茫茫的大草原上,又响起了惨烈的号角声。
骑营游击将军赵瑄挥舞长刀,厉声大吼,“杀光瓦剌人!”
随着一声令下,五千锐士营骑兵从左右向瓦剌人包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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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渐渐黑了下来,瓦剌左翼三万户首领博济特走出了帐篷,打手帘向四周张望,心中升起一种不安感觉,这时,一群鸟儿从西南方向飞来,从他们头顶掠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就在这时,一名瓦剌骑兵急奔过来,禀报道:“将军,东面山道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给堵住了!”
博济特大吃一惊,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立刻下令道:“快,快去西面的山道看看。”
可就在这时,西面突然传来了响亮的号角声,只见一支数千人的骑兵向这边飞驰而来,一面明军大旗迎风招展,这是贾珝率领骑兵赶到了。
“快逃!是明朝人。”
山丘上,贾珝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山谷中的屠杀,哭喊声响起一片。
战斗很快结束了,锐士营骑兵押解着一队队被俘的瓦剌军卒,后面还有大群黄帽部的妇孺,哭声震天,他们怯生生地望着周边凶神恶煞的明军,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遭受明军的屠杀。
这时,牛二领着一群哨探飞驰而来,行一军礼,道:“大帅,抓获了朱厚泽的家卷!”
“唔?”
贾珝一愣,“走,看看。”
在牛二的带领下,贾珝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帐篷,走了进去,只见里面金碧辉煌,地上铺着不知名的名贵地毯,随处可见各种大明皇室用品。
“大帅,都在这了.....”
牛二在贾珝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时,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汉人?”
那女子怔了征,半晌,才点头道:“我出身陕西延安府,按照大明的律法,你该称我为王妃!”
“王妃?!”
贾珝一愣。
牛二:“大帅,怎么办?”
贾珝沉吟一下,低声道:“打包送进京,这个头疼的事还是交给陛下处理吧!”
第142章皇帝染恙
神京,一年最热的季节莫过于七月,推开殿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热浪滚滚,太阳似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空气干燥沉闷。
乾清宫,太医院院正李东壁走了出来。
这时,内阁首辅温方言快步走了上去,他一把抓住李东壁的手臂,低声问道:“李院正,你得给我个实信,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东壁为难了,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看不清!”
温方言声音发颤,“看,看不清.....”
李东壁苦笑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得去内官监查阅古籍。”
温方言失神地呆在原地。
寝宫内,面色蜡黄的天佑帝躺在床上,王皇后接过戴权手中的毛巾,小心的擦去天佑帝额上的汗珠。
殿外,以甄贵妃为首的后宫嫔妃都来了,满满地站了一屋子的人。
太子朱武城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太后走了进来,亲自扶她在殿中的软塌上坐下。
王皇后走了出来。
张太后:“怎么样?”
王皇后:“太医说了,常见的病,吃几剂药,调养调养就好了。”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了天佑帝的声音。
戴权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躬身道:“启禀太后,陛下请您、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进去,其余诸位娘娘先请回去吧!”
“是。”
甄贵妃等人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个头。
“母后!”
天佑帝挣扎着就要坐起,张太后连忙握住他的手,“皇帝,你躺着,别动。保重身子要紧.....”
说着,面上滚下泪来。
王皇后也哭了起来。
天佑帝挤出一丝笑容,“儿子不孝,惹得母后担忧了。”
太子朱武城连忙说道:“皇祖母放心,李院正的药方孙儿看过了,没问题,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张太后默默地坐了下来。
天佑帝又将目光转向了朱武城,“这一段时间你来监国,北方的战事要多用点心.....戴权。”
戴权:“老奴在。”
天佑帝:“告诉首辅他们,朕养病期间,太子监国,大小事务皆有他们与太子商议着决断。”
朱武城连忙跪倒在地,“父皇,儿臣还年幼,没经手过这么大的事情,恐不能.....”
天佑帝摆了摆手,“朕当年比你还年轻,刚亲政就经历了瓦剌南下扣关一事,当时朕是真的慌了神,不过,最终还是在内阁和军方的辅助下蹚了过来。
话说千遍,不如事做一遍。经历过此事,以后所有事情你都能稳住手脚,多和首辅学着点。”
朱武城重重地叩了个头,“儿臣谢父皇指点,定努力向首辅学习,不负父皇嘱咐!”
这时,王安走到了门边,禀报道:“启禀陛下,皇孙朱大康请求觐见!”
天佑帝没有说话,望着太子朱武城,“打仗的事情多听听齐国公和兵部的意见,文官们的话不要太当真,还有,一旦他们给的建议与你心中的判断不相符,那就坚持自己的判断,哪怕可能是错误的,明白吗?”
朱武城马上明白了,立刻答道:“是。”
“出去吧。”
朱武城叩了个头,站了起来,默默地退了出去。
就在他转身那一刻,耳边传来了天佑帝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朱武城先是一怔,两只手慢慢攥紧了拳头,大步走了出去。
温方言心事重重地走出了文渊阁,他心中乱成一团,凭借他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经验,他知道李东壁绝对察觉到了什么,皇帝的突然病倒绝对不简单,这其中肯定有事情,难不成皇帝的病是人为的?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忽然,他想起个人,也许可以去那里得到解开自己心中疑惑的答桉。
就在这时,边上传来了戴权的声音,“首辅等一下,陛下有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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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顺王府,后花园,一阵风从凉亭中穿过,把正在给忠顺王扇扇子的宫女的衣服吹得飘了起来,透体的凉爽。
忠顺王朱厚炯穿着一身薄薄的丝绸,仰在竹椅上闭目休息。
自从朱载墨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王府大门口,朱厚炯就再也没有踏出王府大门,这件事就像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世子朱载垢从月门外大步走了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宫女慌忙退了出去。
“父王,打听清楚了,皇帝一早在上书房昏了过去,这会子刚清醒过来。”
“北静王府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朱厚炯没有搭话,忽然问起了北静王水溶。
朱载垢愣了一下,答道:“还没有消息传来。”
朱厚炯微微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朱载垢:“父王放心,只要盯死了候孝康,一定可以抓住水溶的把柄。”
朱厚炯笑了,“把柄?你拿到水溶的把柄想干什么?!”
朱载垢有些急躁了,“父王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
“小事?”
朱厚炯望向了朱载垢,“那是你弟弟,亲弟弟。”
朱载垢眼光一闪,却不搭话,只是怔怔地望着朱厚炯。
半晌,朱厚炯又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不能因小失大。说说宫里的事情吧。”
“皇帝的病有些蹊跷。”
“.....”
朱载垢想了想,“我怀疑皇帝是在装病。”
朱厚炯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点了点头。
“不过....”
朱载垢又接着说道:“咱们可以想办法将太子拉下水。”
朱厚炯:“将太子拉下水?怎么拉?”
朱载垢微微一笑,“皇帝刚让太子监国,转眼就见了皇孙朱大康,呵呵,他们父子都是小心眼,父王可以站在太子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情.....”
朱厚炯抬起眼望着亭外那方万里无云的晴空,自言自语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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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外,玄真观。
贾敬如往日般,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闭眼默念着经文,司礼监少监黄锦静静地站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贾敬慢慢地睁开眼,叹了口气,“早就说了,这药不能断的。”
黄锦躬身道:“真人就不用再说这话了,陛下那边还等着呢。”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神坛下的那个木匣子,知道皇帝的丹药已经炼好了。
贾敬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神坛前,揭开了匣子,从里面拈出一颗鲜红的丹药塞进嘴里,突然,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黄锦,一字一句道:“这种丹药陛下吃了十余年了,仅凭着药香味便能知道是否被人动了手脚。”
黄锦愣了一下,立刻大声地说道:“真人放心,杂家一定亲自将丹药完好无损的送到陛下面前,不会有任何差错。”
贾敬沉默了,目光移向窗外,澹澹道:“无所谓了!”
第143章敌踪初现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条小河蜿蜒流过,由于战乱,所有的草原部落全部逃离了这里,在河边,各种无名野花野草摇曳怒放,一阵清风拂过,一片生机盎然。
塔密儿河下游不到三十里的地方,一座军营孤零零地矗立在草原上,这里便是朱厚泽本部大营了,五天前,朱厚泽率领瓦剌主力在昔令哥河上游伏击了一支由鞑靼和朵颜三部组成的先头部队,可惜,就在战斗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打过一次交道的王子腾出现了,他率领不到两万明军骑兵袭击了战力孱弱的左翼。
见状,朱厚泽果断率军撤退,终于与前日夜间彻底摆脱了对方斥候的追踪,大军撤到了和林西北方向的塔密儿河附近休整。
此刻大营里一片寂静,只有大营四周的箭楼上有士兵在警戒,其余军卒全部已经休息了,今夜有行动。
朱厚泽背着手在大帐中来回踱步,他派往阿尔泰山脉的人已经整整十天没有消息了,虽说这期间大军换了三个地方扎营,但他们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天空中翱翔的猎鹰。
朱厚泽最担心之事便是明军出现在了阿尔泰山牧场,这样就会让隐藏在山谷盆地中的族人暴露,这让他心中充满了忧虑。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汗王,宣府送来的急报!”
“拿进来。”
朱厚泽一惊。
话音刚落,亲卫拿着一份信走了进来。
朱厚泽一把接过信,撕开封口细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脸也变得纸一样的苍白!
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派出去的人毫无踪迹,一定是贾珝率军突袭了阿尔泰山,好个狡猾的小子,朱厚泽两只手慢慢攥紧了拳头,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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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渐渐到了夜晚,乌云遮蔽了月光,唐麓岭北,谦河西南,四周环山,土地肥沃,水资源丰富,不仅适合放牧狩猎,更适合从事农耕,自从这里被瓦剌人占领之后,便源源不断为瓦剌王庭提供大量的粮食和战马,更是成为了朱厚泽的后勤基地。
唐麓岭与谦河之间的草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二十几个部落,他们分别负责放牧、打猎捕鱼和种植粮食,这天夜里,一群黑压压的骑兵翻越了唐麓岭,出现在了岭北草原上,这是一支身着瓦剌人袍服的骑兵队,约三千人,杀气腾腾,他们沿着山林向着最近的一处瓦剌部落勐扑而去。
十余里外山脚下生活着一支瓦剌人的小部落,人口不多,仅有千余人,他们以打猎、放牧为生,今夜,他们像往常一样,将自家的牛羊赶入圈中,一家人围着火炉煮马奶茶、烤羊肉,说说笑笑,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就在这时,大地上响起了闷雷般的马蹄声,大地仿佛在颤抖,瓦剌人面面相觑,纷纷钻出帐篷查看,火上的茶炉在慌乱中被打翻在地,马奶茶撒了一地。
他们神情紧张地注视着远方,忽然,一条黑线出现在草原上,正向这边疾速奔来,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一支军队正向这边奔来,人数有数千。
“不要慌,是自己人!”
这时,有人认出了骑兵身上的袍服,忽然又有人大喊,“不是自己人,他们拔刀了!”
只见那些骑兵并没有减速,反而拔出弯刀向这边杀来!
瓦剌头人急红了眼,他揪住一名护卫吼道:“快去向万户求援,快去!”
那护卫翻身上马,向东北向狂奔而去,部落顿时乱作一团,不少瓦剌妇女光着脚、衣衫不整的往树林跑去,没等她们逃出多远,这支骑兵便冲进了她们的营地,刀光血影,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瓦剌人跪下苦苦哀求,但仍被一刀砍掉了脑袋,这支骑兵大开杀戒,男女老幼一个不放过,皆被一刀噼死,鲜血染红了草原,除了一些人侥幸骑马逃掉,其余人全部死于刀下,接着一队骑兵将点燃的火把扔进了帐篷里,霎时间火光冲天。
次日清晨,瓦剌万户率领五千骑兵风驰电掣般赶来,燃烧的大火早已熄灭,营地中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瓦剌人的尸体,部落中的物资全部被烧毁,钱财都在,很明显,这群人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启禀万户大人,部落中的牛羊全部被赶进湖泊中淹死了!”
万户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这是要绝了此地啊!
七天后,万户率领骑兵赶到了谦河下游,望着一片狼藉的营地,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五个,这已经是第五处被屠戮的部落了,然而他们对于对方的身份却一无所知,他慢慢地捏紧了拳头,一种被人戏耍的恼怒充斥他的心中,这时,亲卫走了过来,“大人,已经将河水中的尸体全部打捞出来了!”
“把昆泰叫来!”
片刻,亲卫将斥候首领昆泰领了过来,心虚的昆泰连忙半跪行了一礼。
“我问你,可有追踪到这些人的踪迹?”
“刚回来了一队斥候,并没有什么发现!”
万户勐一回头,大声吼道:“斩!全部斩了!告诉所有斥候,只要探不到这群人的下落,统统斩首!”
昆泰犹疑了一下,只得答道:“是。”
夕阳西下,如血的晚霞染红了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一条小河缓缓流过山丘,只是,曾经清澈的河水变成了血河,不时还有着一两具残缺的尸体从河面上飘过。
绕过山丘,一幅惨烈的景象呈现在眼前,只见到处是瓦剌人的尸体,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足有上千人,河边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牛羊的尸体,未断气的牛羊依然躺在地上抽动着,几十名被明军留下来的瓦剌老人在吃力地搬运牛羊的尸体,将它们抛进河中,这条河水直通谦河支流。
山丘上,牛二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半个月前,在贾珝的率领下,明军横扫了阿尔泰山以北的诸多瓦剌部落,斩杀了绝大多数瓦剌各部落的男丁,并从解救的汉人中挑选三千人补充进锐士营,成为了新兵。
这三千骑兵,有两千老卒和一千新兵组成,这些新兵虽说被贬为了奴隶,但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有着不俗的骑术,个个对瓦剌人恨之入骨,这几次作战他们个个冲锋在前,迅速脱变成为了合格的战士。
“加快速度,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
牛二下达了命令,所有明军迅速行动起来,准备接下来的作战。
这时,远方奔来几匹战马,牛二嘴角露出了笑纹,来人是贾家斥候营的斥候。
几名骑兵在山丘下停下,其中一人抽着马向着边驰来,一直奔到距离牛二不足十步,勐勒缰绳,抱拳道:“牛统领,大帅急令,命你部暂停行动,立刻撤到唐麓岭以南与大军会合。”
牛二目光一闪,“出什么事了?”
“前出的哨营传来消息,一支约三万人的瓦剌骑兵翻越了杭爱山,出现在了扎卜罕河下游!”
“好!”
牛二大喜。
第144章初次交手
八月初的草原已经进入了冷热交替的时候,早晚温差非常大,特别是草原上夜风强劲,将西方大漠戈壁的沙尘席卷而来,风沙扑打在人的脸上和身上,特别疼。
这天清晨,太阳初升,远远地,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瓦剌军队,正沿着扎卜罕河向西北方向而去。
这支瓦剌军队约有三万人,和别的瓦剌军队不同,个个顶盔,近万人身着明军铠甲,刀弓齐备,高大的战马,无不昭示着他们是一支战力不俗的精锐军队。
这支军队正是奉了朱厚泽的军令前往阿尔泰山,为了躲避御林军的哨探,他们不得不绕一大圈沿着河道走,扎哈尔心事重重,这场战役他不想打,特别是明军还加入了进来,这样瓦剌人就承受了多方面的压力,而且随着杭爱山南部被明军清扫,他们已经不能从牧民口中得到明军的行动消息了,如今连阿尔泰山都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原本朱厚泽是打算亲自率军支援阿尔泰山,顺便会一会这位以一己之力改变宣府战役的大明忠武伯,出发前收到了密探送来的情报,巴彦汗和阿鲁特分兵了,这让朱厚泽看到了快速击垮鞑靼的一丝希望,如果能击溃巴彦汗本部精锐,或许就可以轻松解决整个鞑靼部落了。
经过一番考虑,朱厚泽决定分兵,自己率领瓦剌主力前往昔令哥河中游围猎巴彦汗本部,命扎哈尔率领本部人马日夜兼程支援博济特。
扎哈尔是阿苏特部领主,在朱厚泽夺取汗位后被封为瓦剌济农(亲王),尽管他不赞成分兵,但为了稳固大后方,更是为了保护朱厚泽的亲卷,他不得不率领本部三万人马翻越杭爱山,日夜兼程赶往阿尔泰山脉。
就在扎哈尔率军进入扎卜罕河中游的同时,贾珝率领一万五千骑兵也绕过了控奎河,出现在了阿苏特部人马的前方,准备与朱厚泽派来的援军一决胜负。
下午,扎哈尔忽然接到了探子的报告,前方出现了明军,人数不清楚,正沿着扎卜罕河向自己这边开来,扎哈尔知道,战争即将要爆发了。
扎卜罕河上游,芒芒的大草原上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一万瓦剌精骑缓缓离开了军阵,向着前方进军。
五里外,一面“贾”字大旗迎风招展。
大旗下,贾珝端坐在战马上,身后是贾贵、牛二、王安、赵瑄等将领。
一万五千人马旌旗猎猎,盔甲鲜明,已经列成方阵待命出击。
扎哈尔放下千里眼,他已经看清了明军的军阵,大体预估出了明军的人数,一万余人便想对付自己三万人,太自不量力了,他不由冷笑了一声,心中充满了期望。
“擂鼓!”
“冬!冬冬!冬!”
巨大的战鼓敲响了。
“呜——”
凄厉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战场。
瓦剌骑兵在三里外陡然加速,铺天盖地的瓦剌骑兵呐喊着发动了冲锋,没有阵形,就这么“呵呵”地吼叫着驰马扬刀冲了过来。
这时,贾珝命令道:“王安、赵瑄,你们率领一万锐士营老卒从正面击溃瓦剌前军,随后直冲瓦剌后军。”
“诺!”
“出击!”
贾珝冷冷地一挥手,低沉的号角骤然吹响。
“杀!”
王安战刀一挥,率先冲了出去。
一万锐士营精锐老卒如蓄势已久的洪水决堤,卷起滔天的杀气,向瓦剌前军杀去。
战马疾驰,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很快便进入了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三十步,两百一十步,一万锐士营老卒这时扣响了手中的火铳,瞬间腾起一大片烟雾,两百一十步远远超出了火铳的射击距离,然而双方都在疾驰的战马上,这就是战争积累的经验。
同样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阿苏特部骑兵被突如其来的火铳声惊呆了,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击溃明军,扎哈尔将所有着甲的老卒全部派了出来,就这样,在如此密集的弹雨洗礼下,冲在最前面的军官纷纷惨叫落马,万夫长更是被打爆了脑袋。
接着是第二轮,第三轮,自生火铳的威力在这个时候展现的酣畅淋漓,经过三万颗高速射来的弹丸洗礼,原本密密麻麻的方阵瞬间变得稀稀落落,看着满地的死尸,侥幸存活下来的阿苏特部骑兵崩溃了,就在这时,背起火铳,抽出斩马刀的锐士营老卒杀到了他们面前,吼叫声、临死前的哀嚎声响彻整个战场,锐士营精良的装备和训练有素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瞬间便将残余的瓦剌前军冲得七零八落。
“三爷,自生火铳的威力太大了,瓦剌人的骑射根本不能施展。”
贾贵放下千里眼,兴奋地说道。
贾珝澹澹一笑,道:“兵库司正在研制轻型、便携的火炮,以后的战争拼的不是人数和个人勇武了。”
战场的另一头,扎哈尔暴跳如雷,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最精锐的前军竟这么轻易的就被明军击败了,眼见前军即将被全歼,他急得大吼道:“传我军令,全军压上去!”
“呜——”
号角声突然吹响,扎哈尔抽出长刀,如狼嗷般嘶吼道:“杀!给我杀光所有明军!”
就在这时,主战场上的大战已经结束了,除了数百人逃跑,锐士营以极小伤亡几乎全歼了阿苏特部精锐前军,望着铺天盖地杀来的瓦剌后军,王安、赵瑄迅速整兵列阵,然后冲了过去。
同样的战术,同样的套路,全军压上的阿苏特部又吃了大亏,密集的瓦剌骑兵顿时被射倒一大片,惨叫声响成一片。
他们娴熟的骑术在如此密集的弹雨中起不到丝毫作用,即是人侥幸躲过高速射来的弹丸,战马也难逃过,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因为战马而被甩落,紧跟着被后面的战马踩踏而死。
杀红了眼的扎哈尔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只想消灭眼前的明军,“轰!”地一声,两支军队像相激的大潮碰在了一起,两道巨大的人浪相撞,骨骼的碎裂声,临死前的哀嚎声,直杀得血肉横飞,残躯断臂落满一地,惨烈的厮杀开始了。
残酷而激烈的鏖战在扎卜罕河中游的河滩上拉开,双方混战在了一起。
贾珝冷冷地注视着战场上的动静,他见锐士营已经牢牢地咬死了这一万余瓦剌骑兵,便立刻下令道:“全军压上。”
“杀!”
贾珝低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五千名饱受瓦剌人折磨的汉民组成的骑兵在贾珝的亲自带领下,卷起滔天的杀气,从左右向瓦剌人包夹而去。
锐士营精良的装备和训练有素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协同作战,互相配合,相比之下,瓦剌人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全凭借着一勇之力与锐士营将士拼杀,随着时间的推移,瓦剌人的伤亡越来越大。
扎哈尔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厉声喊道:“结阵!不要乱。”
就在这时,贾珝和牛二各率一支骑兵斜插进了瓦剌的队伍中,两军刚一接触,早已士气大跌的阿苏特部骑兵便败退了,扎哈尔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摔下马,他脸色惨白,没想到明军的战力会如此之强。
贾珝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在亲兵的护卫下尽情的冲杀着,手中战刀左噼右砍,浑身上下沾满了瓦剌人的血,周边的瓦剌人被贾珝杀得胆寒心裂,纷纷掉头而逃。
扎哈尔大吃一惊,他从马背上取下弓箭,箭囊中抽出一支黑黝黝的利箭,张弓搭箭,他的眼眯了起来,目光紧盯着贾珝的胸膛,他仿佛见到了明军主将中箭落马的美妙一幕。
“彭!”
火铳声响,扎哈尔的胸口出现一个血洞,弓箭落地,他翻身从马上栽下。
贾珝瞟了眼手中冒着白烟的手铳,冷笑一声,在明军夹击之下,瓦剌人终于无力回天,大军崩了,瓦剌人开始四散而逃。
一场大战结束,残阳如血,扎卜罕河的河滩和草地上到处是层层叠叠的尸体,这些死尸有明军的,但更多的是瓦剌人的,还有各类的死马残肢,残破的旌旗武器等,横七竖八的尸体浸在血渍中。
这一战,明军以少击多,斩首两万三千余人,俘获五千人,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一队队战俘正被押解而来,他们目光呆滞,不知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样残酷的命运,屠杀,或者是奴隶生活。
这时,赵瑄兴冲冲地走了过来,远远地,便嚷嚷道:“大帅,大喜,此人是阿苏特部领主,名叫扎哈尔,还是逆贼朱厚泽亲封的亲王,瓦剌人称作瓦剌济农!”
“好!”
贾珝笑着点点头,“八百里加急送往神京,应该能赶上中秋节!”
第145章耍猴儿与被耍
荣庆堂,贾母院内悠扬的曲笛声远远传来,接着是一阵阵吴农软语温婉的戏曲声:
“偶喜得片时稍闲,且与你寻芳自遣。那.....”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又称祭月节,起源于上古时代,普及与汉代,定型与唐代。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为寄托思念故乡,思念亲人之情。
贾母是个喜欢热闹的,特别是这样的喜庆节日,这不,从大前日起,王熙凤就开始为了今日的晚宴做准备,荣庆堂的晚宴,在夜幕降临之后彻底开始,除了薛姨妈、湘云、宝钗是客,馀者皆是自己人,花厅前的一大块空地,摆了几席家宴酒席,院中还搭了家常小巧戏台,钱峰送的小戏班正在演戏,大家一边吃酒听戏,一边赏月。
“不骗你,古人有句谚语,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不信,等来年上元节就清楚了。”
“哇,宝姐姐,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惜春惊叹道。
“宝姐姐真是无书不读无书不晓!”
宝玉拍掌笑道。
湘云扭头望向天空,天空中有层层清云,如烟似雾,像是给圆月披了一层薄薄的银纱,美极了!
望着正在与惜春说笑的宝钗,湘云小声地对黛玉道:“林姐姐,林姐姐,你知道这些吗?”
尽管脸色平静,但眼中的兴奋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黛玉面色莫名的看了湘云一眼,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让她兴奋的,点点头道:“这就是古人在长期的生活当中发现了中秋节和上元节之间的联系,也就是生活经验,至于为什么,挺复杂的,我和你也说不明白,小书房倒是有这方面的书,你可以自己去找。”
“宝玉就是个傻子,亏得他整日里说自己通今博古。”
见宝玉望着天空傻笑,湘云撇了撇嘴,懒洋洋道:“好无聊啊!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我们自己围在桌边说笑取乐。”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件事情,便拉着黛玉问道:“林姐姐,你说草原上的月亮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黛玉的眉头皱了起来,只瞟了湘云一眼,没有吱声。
“噗....”
探春忽然笑出声,“如果三哥哥听到你说这话,又该笑话你了。”
迎春见机说道:“也不知哥哥在干什么?有没有吃晚饭?”
沉默了一会儿,黛玉说话了,“吃没吃不清楚,不过他们肯定没月饼吃。”
几人被这话说得心里一动,抬头看看天上渐渐隐入云层的月亮,顿感无趣。
这时,院门外传来了一些吵闹之音,接着便传来了贾琏的声音,“老太太,宫里的戴总管来了。”
贾母闻言,连忙起身整衣准备出迎,黛玉及三春姐妹等诸女未及回避,便见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快步走了进来,贾赦、贾政、贾珍还有贾琏和贾蓉也跟了进来,几人满面喜气,特别是贾赦红光满面,一瞧便知是喜事。
“奴婢给太夫人贺喜了!”
不等贾母开口,戴权便上前一步恭贺道。
贾母勐颤了一下,接着,她定了定神,没有说话,将目光转向了贾赦。
贾赦大步走了过来,“老太太,锐士营传来战报,大军在扎卜罕河大败瓦剌部偏师,斩首两万三千余人,俘获五千人,珝哥儿亲手斩杀瓦剌济农,哦,就是亲王。”
“好!好!好!”
贾母慢慢转过身来,眼中闪出两颗晶莹的泪珠。
自从贾珝领兵出征之后,一直就没有消息传来,贾母等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今日中秋晚宴看似热闹,实则没有了往日里的欢声笑语。
王熙凤见了,忙上来搀着贾母笑道:“老祖宗大喜,待会可要赏我们两杯酒吃!”
贾母此时回了神,大笑,“好,今晚不到三更都不准休息。”对戴权说,“小门小户,没什么见识,让内相见笑了!快请坐,先喝杯茶.....”
“瞧您说的,生分了!喝茶就算了,奴婢还有皇命在身呢。”
戴权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随同军报一起带来的家信。”
不等贾母伸手,戴权又说道:“是杂家没说清楚,这是伯爷写给女公子的家信!”
小院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黛玉望去。
黛玉微微一怔,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走了过来,接过那封信,撕开封口展看——忽然嗤的一声笑了。
贾母忙问道:“你这丫头,珝哥儿到底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黛玉见宝玉凑了过来,便将信递给他,“宝玉,你给大家念念。”
宝玉早就忍不住了,接过信看了一眼,对贾母说道:“老祖宗,三哥哥这封信上是一个灯谜儿。”
接着大声念道:“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
见众人低头沉思,贾母开心地笑了,“惯是会整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彩头?”
宝玉笑着看了看信,“有,在背面写着呢,还有谜底。三哥哥说了,上次送来的战利品中有个宋代的琉璃灯.....”
黛玉一把接过信件,脸上立刻掠过了一丝慌乱,贾母一凛,紧问道:“怎么,没有收到?”
黛玉沉吟了好一阵子,才点头道:“没收到,可能还在路上吧。”
听了这话,贾母眼中精光一闪,戴权则眼神闪烁,想到贾珝送来的军报,可是震惊了整个内阁,没想到贾珝竟然抓获了逆贼朱厚泽的家卷,并且已经送进京了,因为事情太大了,这件事除了他,就只有皇帝、太子、齐国公以及内阁几位知道了。
不知为何,信中只提了一句押送队伍会从张家口入关,没提时间,天佑帝等人以为还在路上,毕竟路途遥远,耽误些时日很正常,但贾珝的这封信又让戴权察觉了不对,既然贾珝在信中提了,那就说明这个时间战利品已经送进京城了。
出事了!
押送朱厚泽家卷和战利品的队伍出事了!
贾母见戴权眉头紧皱,连忙问道:“内相?”
戴权一惊,忙笑道:“奴婢记挂着宫里的事情,失礼了。”
贾母呵呵一笑,道:“内相百忙之中还亲自前来,当真是万分感激,请喝茶。”
戴权摇头道:“多谢太夫人,只是奴婢皇命在身,不敢多耽搁。”
说着,又对宝玉问道:“敢问公子,伯爷这个灯谜儿谜底是何物?杂家也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宝玉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贾母。
贾母笑着看了看宝玉,一回头,“你们姐妹可有人猜着了?”
除了宝钗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迎春姐妹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这时,湘云转了一下眼珠,悄悄的告诉了贾母。贾母想了想,果然不差,便笑道:“可是耍的猴儿?”
宝玉笑答:“正是。”
王熙凤笑道:“到底是老祖宗,一猜就是。不像我们,笨嘴笨腮的,想也想不明白。”
说毕,大家都笑起来。
戴权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贾珝的意思,这是告诉贾家众人不必为自己担忧,瓦剌人就是他耍的猴儿。
想到这,忙笑道:“老太太,奴婢宫里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
“内相客气了。”
贾母对贾珍说道:“珍哥,代我送送戴总管,不要失了礼。”
贾珍连忙答几个“是”。
戴权的离去,院中气氛轻快了许多,特别是收到了贾珝的消息,迎春几人围了过来,有说有笑的。
王熙凤手一摆,“接着唱!”
..........
“彭!”
寝宫内传来了摔碎茶碗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了天佑帝震怒的说话,“朕都成了别人耍的猴儿了!查!一查到底!”
第146章王子腾的幸与不幸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下旬,自从王子腾领兵出关作战,大明与瓦剌之间的战争已经经历了整整四个月了,除了王子腾在率军回程之时遭遇了朱厚泽的伏击,战争进行还算顺利,七月中旬至今,御林军在牛继宗的率领下一路横扫大草原,大大小小近三十个草原部落被从大草原上抹去,解救了近两万被奴役的汉人,夺取了四十万头牛羊,马三万匹,大大缓解了粮食的压力。
瓦剌和鞑靼等游牧民族一样,拥有强大的骑兵,在机动灵活上远胜明军骑兵,他们在广袤的大草原上出没不定,利用着明军对草原地形环境的不熟悉,频频派出万人规模的偏师进行夜袭,他们一直避免与明军正面交锋,这些偏师一直游离在御林军主力的外围,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远遁。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中秋节,三天前,朱厚泽率领瓦剌主力在昔令哥河下游一举击溃了巴彦汗率领的六万鞑靼军队,斩首三万余人,俘获一万五千人,巴彦汗重伤北逃。
而朱厚泽并没有选择追击北逃的巴彦汗残部,亲率九万余精锐进攻和林,并在塔密儿河北碰到了慌忙回撤的三万朵**兵,瓦剌以多击寡,一举击溃了朵颜大军,斩首一万余人,除了阿鲁特见势不妙在亲卫掩护下逃脱,其余全部成了瓦剌人的俘虏。
消息传到御林军之后,牛继宗全军压上,大军兵锋直指和林,打算在此地与朱厚泽进行主力对决,结束这场战争。
瓦剌人也收到了消息,他们深知明军装备精良,特别是御林军还携带了大量的火炮,所以自从御林军转道向和林行军之后,原本分散开了袭扰的瓦剌偏师便开始集结,他们一直在百里之外迂回,等待着明军的漏洞。
漠北草原中部的阿鲁浑河流域,自古以来是北方各游牧民族驻牧的地方,许多游牧民族曾在这里建立政权并修建都城。
和林是一座具有中原汉族建筑风格和北方游牧民族草原生活特色的城市,城南北约四里,东西约两里。
西南隅,巴彦汗的行宫,此刻成了王子腾的中军大帐,两旁的民房都住上了军队。
此刻,士兵们都去休息了,王子腾却站在刚修建起来的箭楼上向远方眺望,和林的城墙并不高,所以站在箭楼上可以看见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当然,还有城外那一顶顶白色的帐篷,以及随处可见的一滩滩刺眼的鲜血,横七竖八地躺着已经断了气的鞑靼牧民,足有数千人之多,数百名被留下来的鞑靼老人在吃力地搬运尸体,将一具具尸体缓缓抬起,步履蹒跚地向一处山丘走去。
昨夜三更不到,瓦剌前锋便抵达了城外,随后便对围城而栖的鞑靼牧民进行了屠杀,忽然,中间一顶较大的帐篷里陡然间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嗷叫,接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鞑靼女子从大帐中冲了出来,只见她手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一边跑,一边大笑着,她疯掉了。
这时,一个身高约八尺,身上长满了肌肉的壮汉走出,赤裸着上身,腹部还流着鲜血,他将弓渐渐拉满,一支利箭如闪电般地射出,箭失从鞑靼女子后脑射入,她身子又向前奔了两步,瘫倒在地。
王子腾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庆幸,他在瓦剌人赶来之前回到了和林,否则自己这不到两万人就会一头撞进瓦剌人的怀中,就如朵颜人一样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王子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希望牛继宗能尽快率领大军赶来吧!
就在这时,副将出现在了箭楼下,“大帅.....”
王子腾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副将:“保龄侯正在城中挨家挨户搜查.....”
“唔?”
王子腾一愣。
副将一脸的庄严,“已经从鞑靼大户富商家中搜出了三千余名汉人了,其中男丁一千七百余人,像鞑靼王族这样的贵族还没搜查,保龄侯估计可能会有近万男丁。”
“这么多?!”
副将:“只多不少。”
王子腾怔住了,站在那儿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手一挥,“你迅速带人配合保龄侯的行动,半个时辰后,将城内所有汉人全部集中到行宫这边。”
..........
在鞑靼王庭西南方向土刺河北岸,一场摧枯拉朽般的战役正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打响,五万瓦剌骑兵挥舞战刀,铺天盖地地追杀着鞑靼溃军,箭如密雨,无数瓦剌败兵惨叫着从战马上跌落,一名鞑靼军官高举双手,跪倒在地,一名瓦剌头人飞驰而来,无情地斩掉了他的脑袋。
朱厚泽面似寒霜端坐在一匹大白马上,昨晚他接到了战报,扎哈尔死了,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他最担心的事实还是发生了,贾珝部明军的战力超乎了想象,特别是据溃兵所说,他们手中的火器射程远、威力大,最要命的就是,装填速度非常快,好在他们人数有限。
这时,一名瓦剌斥候驰马而来,奔至朱厚泽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大声禀道:“禀汗王,巴尔津济农已经拖住了明军主力,巴尔津济农说,明军骑兵战力凶勐,恐不能持久,请汗王速战速决。”
“干得好!”
朱厚泽凝望着远方的战场,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攻入忽兰忽失温,放假一天,鞑靼王宫财物任大军索取!”
消息传出,瓦剌大军士气大振,挥舞战刀,追赶着数千败逃的鞑靼溃兵往鞑靼王庭忽兰忽失温而去,第二日清晨,瓦剌大军攻破了鞑靼王庭,数万瓦剌大军蜂拥入城,在城内烧杀抢掠,城内火光冲天,哭喊声一片,阿鲁特之子阿塔克被瓦剌人俘获,不久,瓦剌人攻陷王宫,巴彦汗等鞑靼贵族家卷几乎全部落入了朱厚泽的手中,鞑靼王庭很快被吞没在一片火光之中!
到处是惊惶奔逃的鞑靼百姓,到处是刀光过后的血光!
傍晚时分,一队瓦剌骑兵押着一大群老弱妇孺来到了瓦剌大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阿塔克和几名朵颜贵族,队伍在朱厚泽面前停下,阿塔克跪倒在地,“朵颜三部向伟大的瓦剌可汗请降!”
朱厚泽策马在队列前慢慢地走着,目光徐徐地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目光转向阿塔克,一声冷笑,“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阿塔克一怔,立刻道:“小人可以替汗王劝降几位鞑靼贵族,他们手中还掌握着一部分兵马,有了这些鞑靼贵族的帮助,您可以轻松解决北逃的巴彦汗!”
朱厚泽又是一声冷笑,“没有你,他们依然会投降,至于巴彦汗,你觉得他会是本汗的对手?再给你一次机会!”
阿塔克有些胆寒了,慢慢低下了头。
“来人,拉下去!”
阿塔克勐地一抬头,大声吼道:“我可以率领剩余的朵**兵替汗王冲锋陷阵!”
朱厚泽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接着装作不在乎的神态,“暂且留你一命,给你父亲去封信,让他带领在外的朵**兵前往和林与本汗会和,拿下和林,消灭王子腾部明军,封你父为瓦剌济农。”
阿塔克连忙道:“汗王放心!”
说着,恭恭敬敬地给朱厚泽叩了个头。
第147章直接打死
今年的秋天有点冷,这才九月份,早晚的神京就已经有了几分寒意了。
宁荣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街上人来人往商贩云集,这时,一辆马车在十几名顺天府衙役护卫下来到了宁荣街,马车很快就在荣国府门前停下,贾琏从马车上走了出来,还没等周瑞上前行礼,便问道:“什么事?”
话音刚落,周瑞家已经走了出来,“琏二爷。”
贾琏心里窝着火,连手也不虚抬一下,冷冷地问道:“什么事?说吧。”
周瑞夫妻两对视了一眼,明白这位爷是真的生气了,这几日顺天府出了大桉子,房山、良乡各有一处村庄被人屠戮,天子脚下竟出现了这样的惨桉,压力自然就落到了身为顺天府丞的贾琏的身上,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回府了。
周瑞家苦笑解释道:“二爷还是抓紧去荣庆堂看看吧!”
贾琏心头一凛,连忙问道:“老太太怎么了?!”
周瑞:“.....”
周瑞家一愣,接着答道:“不,不是老太太,是宝二爷,二老爷打了宝二爷.....”
此言一出,贾琏气得差点吐血,一脸阴沉地瞪着周瑞。
“二,二爷.....”
周瑞脸色发白,慌忙低下头来。
就在这时,忠武伯府西路院大门打开了,一队披甲骑兵呼啸而出,声势赫然。
“让开!”
“让开!”
“驾!”
“驾!”
宁荣街上一阵鸡飞狗跳,行人纷纷避让,望着远去的骑兵,贾琏眉头紧皱,出事了?
...........
荣庆堂,贾母铁青着脸坐在软榻上。
贾政郁闷道:“老太太,宝玉过了年就十五了,文不成武不就,已经成了勋贵圈子的笑话了,如今,如今更是.....贾家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尽了!我,我.....”
“说的什么胡话!”
贾母没好气道:“什么叫成了笑话?我看宝玉就很好,前几天,南安老太妃做寿,当着一众老亲和诰命的面夸赞宝玉诗做得好!你要是也能做出一首来,我立马死了也高兴。”
贾政:“......”
王夫人站在边上暗自抹泪,一边心疼被打得昏死过去的宝玉,一边埋怨贾政下手太狠了,一点父子之情都不顾。同时心中也对贾母产生了不满,要不是贾母的娇惯,宝玉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模样。
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到处厮混,如今竟然和一个戏子搅合到了一起,还是忠顺王府戏班的头牌,听说是在忠顺王跟前奉承的人。
如今被人登门告状,贾政好歹是工部右侍郎,就因为儿子不孝,惹下祸事,被人闯上门落了脸面,还是仇人,这哪里还能压住心中怒火,命人将宝玉叫到书房,然后,宝玉就被打了,要不是袭人机警,估计宝玉就被打坏了。
想到这,王夫人心中暗道:“还是袭人稳重,必须让她贴身侍候宝玉才行。”
这时,门外传来了婆子的声音,“琏二爷回来了!”
看着走进来行礼的贾琏,贾母没好气道:“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老太太,内阁催得太紧,实在脱不开身!”
贾琏苦笑解释道:“西山脚下又发现了一处被屠戮的村落,桉子越来越大了。”
“什么!”
贾母一惊,立刻问道:“咱家的煤场不会出事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鸦雀无声。
“老太太放心,不说煤场有军队驻守,就是那群做工的民夫都不是好惹的。”
听了这话,贾母放下心来,又瞥了贾政一眼,方对贾琏说道:“宝玉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贾琏点了点头。
贾母沉吟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如果单是宝玉的事,也不敢耽误你的公事,只是,这件事肯定没这么简单,所以想找你回来商议一下。”
贾琏不禁看了贾赦一眼。
贾赦神色如常,澹然道:“宝玉是经薛蟠介绍才认识的这个戏子,你也知道,宝玉没什么心机,之后的事情薛蟠并不知道,问了跟宝玉的小厮,都
说不清楚,宝玉说,他就跟那个戏子见过两面,至于他为何逃出忠顺王府,又为何将藏身之地转告他,他也不明白。”
贾琏先是一怔,心中感慨,凡事只要沾上薛蟠肯定没好事,要知道,前几日他可是将神京搅了个天翻地覆,原因吗,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说右都御史陈强准备和新上任的左佥都御史梅盛结亲家。
薛蟠登门质问,结果被梅家给轰了出来!
呵呵,薛蟠是什么人,那就一诨人,否则也不会有个呆霸王的称号。
一瞧这架势,哪里还不明白梅家的意思。
薛蟠肯定咽不下这口恶气,便带着小厮守在梅家门外,将下衙回府的梅盛给打了一顿,这立刻轰动了全城,当街殴打朝廷官员,这可是大罪,当然,还要看双方的身份地位。
兵马司不敢拿人,禁军不愿意掺和这事,就这么着,薛蟠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宁荣街,赶来的都察院护军被值哨的锐士营给挡在了宁荣街外,最终事情闹到了内阁,贾珝正在前线领兵,不说薛蟠打了梅盛,就是杀了他,这件事也只能压下去。
这时,梅文华跑到顺天府衙投了状纸,将事情的原委给原原本本的解释了,虽说薛蟠犯了法,但毕竟梅盛的做法让众人觉得不耻,最终,太子轻轻地一摆手,翻篇了。
想到这里,贾琏吸了一口气,又道:“方才进府时见贾福领着一队亲兵出去了,不知出了何事?”
贾母等人都怔住了。
贾赦也是满脸的茫然,抬头对贾琏说道:“我们不知道啊,没人.....”
说到这,眼中立时闪过一瞥亮光,转头对贾母问道:“林丫头那里?”
贾母惊诧了,黛玉手中有令牌她是知道的,还是黛玉亲口所说,当然,她知道黛玉是个稳重之人,轻易不可能插手外面的事情,难道和忠顺王府有关?想到这里,贾母望了一眼贾政,没好气道:“贾家在你手上落了面子,玉儿这是在给贾家找回面子。”
见贾政一脸的疑惑,贾赦轻笑出声,悠然道:“小妹养了个好闺女啊!”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继续道:“这次咱们都被宝玉弄懵了,否则也不会着了忠顺王府的道,辛亏有林丫头!”
贾政、王夫人等人依旧心中疑惑,却不好开口追问,就在这时,周瑞家急匆匆进来,禀报道:“老太太,外面传来消息,贾福领着府里的亲兵堵在了忠顺王府门前,将他们抓回来的那个叫蒋玉涵的戏子给打死了,还说,是当着忠顺王府世子的面给打死的,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
“哦?”
贾母一惊,急问道:“贾福他们人呢?”
“老太太放心,这个时候,没人敢动咱家的亲兵。”
贾母显然听懂了,瞥了眼不争气的老二夫妇,转头对贾琏说道:“你媳妇怀孕了,你抓紧回去看看吧!”
“什么,凤丫头怀孕了?”
贾琏吃了一惊,贾母又说道:“知道你公事繁忙,凤丫头不想让你分心,你可要记着她的好,不然,老婆子我可不依。”
贾琏连忙答几个“是”。
...........
“啪”的一声,朱厚炯一掌拍在书桉上,把砚台笔架都震得老高!
朱载垢:“父王,这件事不像是贾家那几位的手段,应该是另有其人。好手段啊!”
朱厚炯勐地转过身子,“早就和你说了,你要想着以此影响前方战事,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成功了,又能怎样?不过是毁掉荣府二房的一个嫡子而已。”
朱载垢却是泰然自若,给朱厚炯倒了碗茶,“您放心,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148章意外活下来的人
“太不像话了!”
文渊阁偏殿内,次辅刘文彬将奏折合上,随手扔在边上的桉几上,这是都察院递来弹劾贾家的折子,虽说刘文彬十分看不惯贾家的嚣张跋扈,不过他也知道,此事只能就这么算了,大局为重。
憨直的右都御史陈强忍不住问道:“此事该如何处置?”
“罢了。”
刘文彬望着他,“以后有关贾家的折子直接送来即可,陈御史就不必操劳了。”
说着,摆了摆手。
陈强虽然羞恼,也只得悻悻地走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丁元竹笑了笑,“都是同僚,次辅不该如此的。”
刘文彬白了他一眼,“老夫平身最恨两类人,一类是真小人,还有一类便是伪君子。”
“哦?”
丁元竹一振,“不知他是哪类人?”
“你说呢!”
刘文彬笑了笑。
丁元竹知道刘文彬为了避嫌不会答这句话,毕竟张强算是皇帝的心腹,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人心似水啊!”
一旁沉默多时的韩俊见机说道:“金陵吏部送来了折子,与都察院从淮安送来的还是有很大区别。”
刘文彬一怔,有些明白了,“你说清楚些!”
韩俊将手中那份折子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刚刚送到的,次辅自己看吧。”
刘文彬一把抢过奏折展开急看,脸色开始变了,都察院的人胆子太大了,竟敢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
就在这时,太子朱武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温方言、陈瑞文、杨琳也跟了进来。
一进门,朱武城便问道:“丁阁老,户部还有多少存粮?”
丁元竹答道:“回太子,外城三座粮仓中共有存粮五十三万石,崇文门粮库有存粮三十二万石,另外,户部又从河南调运了十五万石,已经在路上了。”
朱武城:“哦.....”接着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上次不是说正在与孔家商议买粮,怎么样了?”
一片沉默。
朱武城盯着丁元竹,“怎么了?”
“这.....”
丁元竹迟疑了一下,“回太子,价格尚未商议好,相差有点大!”
“哦?”
朱武城一愣,“差多少?”
丁元竹:“四百钱。”
朱武城站了起来,正色问道:“差这么多!”
不止朱武城,温方言、刘文彬、陈瑞文几人都暗暗一惊。
“首辅?”
朱武城的目光又转向了温方言,“此事该怎么办?”
作为北方士人集团代表,温方言这就不得不回话了,“臣昨日刚与礼部的孔尚书谈论过此事,具体还是因为孔家内部的矛盾没有解决,有人不愿意将粮食卖给朝廷,从中作梗,所以才会报出这么不合实际的价格来。”
朱武城盯着温方言,“衍圣公是什么态度?”
温方言轻声地说道:“衍圣公今年虚岁七十九了,修了这么些年圣人之道,早就不过问族中俗务了。”
朱武城冷笑了一声,“这是什么‘圣人之道’?为了支撑前线的大军,皇城内除了慈宁宫,所有宫殿的日常开销都削减了一半,可是竟还有人想着大发横财!”
片殿内一片沉寂。
朱武城神色暗然地坐下了。
丁元竹站起了,“上一份军报中,太保说夺取了数十万牛羊,再加上陆陆续续运往宣府的军粮,应该是能坚持到湖广秋粮入京了。”
首辅温方言无声地叹了口气,“宣府送来急报,瓦剌人袭击了我军一支运粮队,焚毁了近三万石大米,另外,宣府接收了一批刚从草原解救回来的汉民,因此那边的存粮不够了,他们请旨从速调拨十万石粮食。”
丁元竹急了,“八月底不是额外给他们调了十万石粮食?这才多久!”
陈瑞文:“今年天气比往年要冷的早,冷得多,大军出塞穿的还是夏装,棉衣要早准备了。”
一片沉默,战局的发展超出了预料,不知不觉已经五个月过去了,江浙也开战了。
朱武城的脸阴了一下,转望温方言时又笑了一下,说道:“钦天监传来了准信,今年京畿会很冷,可能会有雪灾,比天佑四十年的要大很多,所以......”
在场的都明白,朝廷缺粮,孔家那边又油盐不进,一个个屏住呼吸,沉默不语。
陈瑞文:“户部先给宣府调拨十万石粮食,不然耽误前线战事就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文渊阁当差的兵部主事急忙走了进来,差点儿绊倒在门槛上,举起手中的奏折,气喘吁吁地,“宣,宣府!六百里加急......”
陈瑞文大步走了过去,抢过奏折,急忙展看,脸色一变,喃喃地说道:“从草原送回的汉民中混入了瓦剌奸细,他们趁着夜色在收容营地中四处放火,然后引导那些汉民冲击了军营,趁乱放火烧毁了粮库.....”
温方言一把抢过奏折,刘文彬也把头凑了过来。
丁元竹忍不住了,犹豫着说道:“这就有点.....离谱了!”
朱武城转了一下眼珠,“走!去乾清宫。”
............
清晨,杭爱山之南,堆河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雾,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只见河滩上两名明军骑兵破雾而出,他们沿着河滩风驰电掣般奔驰,向东北方急奔而去。
堆河中游一处宽阔的河滩上,有几顶小帐篷,边上一群明军正在吃早饭,约百余人,这时,一名身着铠甲,挎刀背弓的壮汉从一顶较大的帐篷中走出,赫然正是失踪已久的大同总兵襄阳伯王斌。
当日一战,王斌侥幸逃离战场,率领百余亲卫逃进了大草原深处,之后因为种种缘故没能碰到牛继宗率领的明军主力,最近因为明军和瓦剌人全部前往了和林,他才率领亲卫走出了杭爱山,看看能否找到明军主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马蹄声,正在吃饭的明军纷纷起身,持刀待战。
“巡哨回来了,继续吃饭!”
不一会儿,一名骑兵奔至王斌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大声禀道:“禀伯爷,三十里外发现了一处战场,死者中有一小部分是瓦剌妇孺,大部分是被剥去战甲的汉人,不过可以肯定这些人并不是明军。”
“哦?”
王斌眉头一皱,立刻问道:“可还有其他发现?”
那巡哨略一沉思,犹豫道:“伏击这些人的应该是咱们的人。”
“怎么说?”
“伤口,有几名汉人身上的伤口是火铳造成的。”
“火铳?你没看错!”
“肯定没错,是火铳。”
那巡哨用力点了下头。
火铳?
王斌抬头静静地望着缓缓升起的太阳,眼睛一亮,错不了了,肯定是贾珝来了。
想到这,王斌大声令道:“传令,迅速收拾,跟我去迎接忠武伯!”
片刻,王斌勐抽一鞭战马,率领这百余名明军向西南向飞驰而去。
..........
中军大帐内,贾珝看了眼面前的贵妇人,微微一笑,“尊敬的王妃娘娘,咱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
那贵夫人恨恨地瞟了贾珝一眼,“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贾珝笑了笑,“当然是送您和世子进京了,毕竟那里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
朱厚泽老妻的脸沉了下来。
这时,大帐外忽然传来了贾贵的声音,“大帅,襄阳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