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上
因为过年的缘故,路上的行人极少,尤其城外,更是半天看不到人,但一辆半旧不旧的马车行走在路上也不显得突兀。
夏颖坐在马车内,透过狭窄的小窗看着外面的一切,窗外除了积雪就是光秃秃的树,但她仍然瞪大眼睛看着,而离城越远,她越有一种自由的感觉。
又看了一会儿外面的景,她推开前面的木门,推了推在外面赶车的许一,道:“外面冷,你进来坐嘛。”
许一道:“你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了吗?你是夫人,我是伺候你的管事,哪有管事和夫人挤在一起的?那成何体统!”
夏颖轻轻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嗔道:“现在路上就咱俩,又没有别人,咱们这样演给谁看啊?”
许一不为所动的道:“我是要你学会适应不同的身份,如此才不会被人看出问题,现在别说做不做得到了,你态度就有问题。”
夏颖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她知道她们这趟出门,要想一切顺利就不能让人发现,此时尽管心疼他,也只能听他的。
不过,沿着路向前走了七八里,就正好走到了迎面的风头上,加上一边坡地遮挡住了阳光,外面就又阴又冷。
她心疼坏了,但又知道明着说他未必会同意,想了想,她后面抱着他,手从怀里向下掏去,然后在他耳边说道:“呀,都冻凉了,你进来,我给你暖暖啊——”
许一现在接近先天的修为,又有四枚真符在身,自是不会怕这点冷,但与眼下恶劣的环境相比,她的温暖柔软的嫩手带来的感受特别明显:“这个……可以有!”
夏颖眉眼含笑的轻推了他一下,然后手臂用力,就把他搬进了车厢里。
……
次日,马车被劈了当柴烧了,夏颖的身份又变成了骑着马走娘家的小媳妇。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叫角色扮演,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新奇的体验,如此,更是丝毫不觉得寒冷天气里赶路有什么辛苦。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有许一陪着,但到了第三天,许一给了她新的任务,让她一个人进入前面的镇子,打听清楚镇上的情况,并过上一夜,然后次日与他在小镇对面十里外的县城汇合。
很显然,这个过程中许一就不在她身边了。
夏颖从未想过出门还要和他分开,但任凭她用尽了手段,还是没能让他改变主意,一定要她一个人完成这个任务,不过为了激励她,说是做好了,见面后会有奖励。
想到只是打听镇子里的情况,再在镇上过上一夜,她不认为有什么难的,还有奖励,她也就答应下来。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首先,她刚进镇子不久,钱包就被偷了,没了钱,吃饭都是问题,最后只能当了两件首饰,价格自然是低得吓人,而晚上吃饭过夜,如果不是听许一讲过江湖上的勾当,存了一份小心,差点又被下毒……
这一天一夜,她过得简直心力交瘁,晚上更是没怎么敢睡,然后天没亮就赶紧走了。
走出镇子不远,她就看到许一正微笑着看着她。
看到许一,她心中一暖,马上冲过去扑到了他的怀里,然后就想到,他昨天肯定在暗中保护着她,这让她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许一,道:“我这算完成任务了吧?我也打听清楚了镇子上的情况,那奖励?”
对她来说,昨天唯一算得上顺利的是打听镇里的情况,当然,都是些表面上的,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许一微笑道:“你觉得你完成的怎么样?值得奖励吗?”
夏颖到底还很单纯:“我……”
许一正色道:“你要知道,你现在看似安全的走了出来,但实际上你几乎没有做成一件事,包括打听镇上的情况,你只是打听到了镇子的名称,知道镇上开了什么店,等等,但最重要的,镇上都有些那些势力,这些和你安危直接相关的事情,你却没有注意。”
“当然,能走出来也算成功,但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小镇上,你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如果换成情况更复杂的地方,时间再长一些,你自己都能把你拖垮!”
“更重要的是,你的修为明明都快接近后天五重,修炼的又是上阳门的功法,身上还有我给你的防身宝物,你竟然一直没有想过使用它们,反而被弱于你的对手牵着鼻子走……”
夏颖听他说完,才发现自己昨天的行事简直一塌糊涂,羞愧得都不敢抬头。
许一却又说道:“不过,你第一次独自做事,也能算合格,所以奖励还有。”
夏颖又不由的抬头看向他,感兴趣的道:“真的吗?”
许一指着西边道:“你看到那边的山了吗?我们今天就过去看一看,顺便野个餐。”
只要有他陪着,夏颖对去哪里都没有意见。
这个季节,山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重要的是人,两人凿冰钓鱼,摘树上干果,加上自带的食材,一起做饭吃饭,也玩得十分开心。
尤其还在山洞里找到了一处温泉,只是有它,他们这一趟都值了。
许一参加科举的樊城在西边,两人也就在山上露宿了一晚,次日直接翻山过去了。
所谓万事开头难,后面再遇到类似的任务,夏颖就完成得很顺利了,尤其当她发现,她的修为是她最好用的工具,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后。
这一天,他俩正准备到前面的村子借宿,靠近之后,却发现村里正在遭匪。
山匪挨家挨户的把人赶到村中间的场上,村里到处都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和山匪凶狠的吃喝声。
被赶到场上的村人,都被逼着跪在地上,还有几个强壮的则被绑到旁边的树上和石头上,剩下的人都不敢出声。
此时,一名瘦得皮包骨头老者颤微微的膝行向前,苦苦哀求道:“大王,村里真的没有粮食了!剩下的都是种子,要是把它们也拿走,开春地都没法种,这一村子的人都得饿死呀!”
然后他就被旁边的山匪一脚给踢到地上。
老者却很快又爬起来抓过去,继续哀求道:“真的不能拿啊,我们一村子的人都指着它们活了!”
许一转头看向夏颖,问道:“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夏颖看再次被踢倒一边的老者,脸色一沉,道:“我去把他们杀了!”
许一笑了笑,问道:“你自己能处理吗?”
夏颖稍一犹豫,然后又斩钉截铁的道:“能!”
话音刚落,她就持剑冲了上去。
那群山匪没有防备这种时候还有外人在,瞬间就被她刺倒了两个。
不过,她没有下死手,只是重伤了对方,两人的痛呼也提醒了剩下的山匪。
这批山匪足有二十多人,领头之人是一个后天三重的武者,使一柄砍山刀。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就算修为再高三重,经过许一陪练后,夏颖也不忤他,但对方不是一个人,互相之间竟然也有一定的配合,这就让她像是面对蜂窝似的,感觉就算能杀伤对方中的某一个,自己也会在反击中受伤。她不由的想要通过游斗,将他们逐一击破。
她的想法是好的,但也让对方气势愈盛,反而让修为更高的她处在逐渐被动的境地。
在许一的训练下,她掌握了一脑袋的理论,很快意识到,现在迎击她的只是山匪中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消耗很小,拖到后面的话,她别说杀山匪了,她自己都有可能陷落在这里!
而且,那些山匪看到她身手不凡,后面赶人和搜东西的几个,又押着几个人当人质质赶了过来,然后呵斥着让她住手,否则就杀了她们!
夏颖原本是想杀退山匪救村人的,她们被杀完全背离这一初衷。
这样一来,前面交手的山匪持续给她压力,后面又要担心那几个人质被杀,一时间她感觉就像是进入了荆棘之中,忍不住焦躁起来。
失去了冷静,面对众多敌人攻击的情况下,一个不小心,她手里的剑就被打飞了。
得益于许一不断的教导,任何情况下自保都是第一位的,一见事情要糟,她毫不恋战,掉头就向村外跑去。
她没有直接去找许一,却是存了一份默契,想着引走一部分山匪后,能方便许一救下村民。
只要没有村民束缚手脚,剩下的山匪,根本不可能是她们两人的对手,可能许一一个人就能解决了。
许一并没有急着动手,又看了一会儿,确定夏颖渐渐重新占据了上风,才迈步走进了村里。
以他掌握的手段,对付那些山匪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包括追夏颖的几个人,也都被拿下了。
许一再次问夏颖道:“这些山匪已经全被拿下了,你来处理吧。”
夏颖根本没有杀过人,但想到刚才看到听到的一切,还是咬牙道:“那我杀了他们吧!”
这时,山匪还没说话,刚才哀求山匪的老者又叫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她一愣,转头看向他,诧异的道:“他们要抢你们的种子,饿死你们所有人,你还为他们求情?”
那老者嗫嚅道:“可是,可是……你杀了他们,你们一走,剩下的山大王也不会放过我们啊!”
夏颖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就下意识的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老者眼神闪躲,陪笑道:“您只要让他们不要抢我们就好了,剩下的,只要我们安心的种我们的地,我们就知足了!”
夏颖一开始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们不抢你们,但他们抢其他人怎么办?”
老者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讪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树上被绑着的一个中年人道:“这位,这位女侠,没事的,如果其他人被抢了,活不下去了,就可以加入他们——他们黑山……那个,黑山军会收他们的!”
他说完,剩下的所有的村人都开始出声,替那些黑山盗求起情来。
夏颖只觉得一切很荒诞,但又觉得有些合理,她想不出该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只能看向许一。
许一平静的道:“很简单,两个办法,杀了他们,再找到他们的老窝,把剩下的黑山盗也杀了,自然就不用担心他们报复这些村人了。”
如果是一开始,夏颖恨不能将所有人都杀了,但现在却又有些不忍起来:“……还有一个办法呢?”
许一看向这次黑山盗的领头人,道:“你去派一个人,让你们的首领来见我。”
因为许一的修为高他们太多,那个眼角有块疤的黑山盗小头目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而且,许一刚才说杀光黑山盗的话时如此的平静和理所当然,他直觉上也是相信的……
至少,黑山盗中没有人是许一的对手,这一点他是无比确信的。
既然许一有灭掉整个黑山盗,或者说杀掉主要人员的实力,现在他让他叫人,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就答应了,但条件是只能让他们自己的人回去,却是担心许一会借机偷袭黑山盗的人。
许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如果真有那个想法,就不会费那个周折,因为他中途要反悔,对方也约束不了他,而且他现在跟不跟过去都一样,因为他可以使用真符“路”记录对方的足迹,到时就可以顺着足迹找到黑山盗的老巢。
那个小头目现在也没有选择,就给其中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的微微点了点头,一起骑上马出了村子。
许一自是明白他们的用意,应该是中途兵分两路,这样也能防备他突然变卦。
那个小头目保持着沉默,但见到他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却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许一则没有浪费时间,和夏颖一起复盘她刚才战斗的经过,最后干脆又叫起几个黑山盗当她的陪练,让她知道该怎样应付类似的情况。
对此,不仅黑山盗是懵的,那些村人也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黑山盗的首领到了。
第四章 第一把交椅
黑山盗的首领黄璟三十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的,放在别的地方,说是举人都会有人信。
虽然许一早就过了以貌取人的阶段,但黄璟这个年龄还能让他有“眉清目秀”的观感,说明本人长相和气质确实都是不俗的。
黄璟不是一个人来的,但也没有带很多手下,只带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长相很可能是姐弟,修为竟然都到了先天,虽然都只有先天一重的样子。
许一打量了三人一眼,就看向黄璟,道:“你就是黑山盗的首领?”
黄璟认真的指正道:“是黑山军。”
许一笑了笑,这份特别的气质却是更印证了刚才的判断:“你是读书人?”
黄璟拱了拱手:“惭愧。”
许一竟然真就在他脸上看出了少许的惭愧之意,而这也正说明他不是表演,于是就问道:“你既然是读书人,应该知道,没有朝庭的认证是不可以称‘军’的。”
黄璟再次拱手道:“我等之所以称为黑山军,既是为了自我约束,也是为了显我等志向!”
许一摇了摇头,道:“我观你们所行不也还是强盗吗?”
黄璟正色道:“我等得不到朝庭俸禄,只能自谋生路。不过,黑山军行事,只为财,绝不害命。而且,对于其他有恶行的盗匪,官府不管,黑山军也会主动去管!”
许一好笑的道:“我头一次见到把你们盗匪之间的火并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
黄璟摇头道:“我知阁下可能不信,但黑山军拼着兄弟们的伤亡去剿灭那些人,确实是出于道义之心,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
许一之所以愿意见他们,就是刚才见他们有主动扩充规模的想法,这在盗匪中比较独特,此时通过简单的了解,则进一步确定了他们有了初步的信念。
不要小看这一点,梁山泊如果没有替天行道的旗号,肯定无法招揽那么多“好汉”的,而一个势力有无共同的信念,其战斗力、凝聚力也会大相径庭。
于是,他对他们的兴趣又多了一些,他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或许是真的,但事情的本质不会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黄璟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许一的来意,闻言就说道:“阁下请讲。”
许一道:“很简单,我刚才看到你的人要抢这些村人留的种子……”
黄璟脸色一变,沉声喝道:“混账!今年年成不好,我让他们出来借粮,但村人留的种子,他们怎么敢要?阁下放心,此事我肯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交待,并且保证黑山军不仅永远不会来这里借粮,他们要是遇到盗匪,还可以向我们求助!”
许一定定的看着,一直等他说完,然后说道:“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我之所以愿意花时间在这里等你,是想和你坦诚交流,接下来我不想再听到虚言和废话,你明白吗?”
见他像训儿子一样说话,黄璟旁边的男子控制不住怒气的道:“姐夫,你和他说那些废话干什么?一个先天不到的人,我现在就拿下他,看他还狂不狂!”
黄璟也有些意动,但许一丝毫不为所动的平静让他心里没底,就犹豫着没有下命令。
那名男子见他不说话,急躁的道:“姐夫,你担心什么?他就算还有同伙,我们外面那么多兄弟在,怕他干什么?先拿下他再说!”
说着话,他就要上前动手。
黄璟看到许一整个人松弛的坐在那里,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的紧张和害怕,他就伸手拦下了他的妻弟,道:“虎子,不可。”
杨虎不服的道:“姐夫!”
“退下!”
黄璟加重语气道。
杨虎还想说什么,他姐杨秀伸手拉了他一下,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让他听黄璟的。
黄璟好像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似的,说完没再管杨虎,而是躬身对许一行礼道:“让阁下见笑了。”
许一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看来你的自制力和对手下的掌控力都还行。”
黄璟对他居高临下的态度有些悦,但也没有说什么。
许一又道:“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问题了吧?”
黄璟看着他的眼睛,道:“阁下既然说坦诚交流,那是不是也向我们介绍一下自己?”
许一笑了笑,道:“等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后再说吧。”
这下,不只是杨虎,杨秀都跟着脸色冷了下来。
两人一起看向黄璟,只要他开口,她俩一起出手,她们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一照面就拿下许一——先天境的真气外放,是力量质的提高,所以她无法理解许一为什么那么狂,难道是旁边那个女人有问题?
那个女人身材和脸蛋倒是好看,但要论修为,明显比许一还要低吧?
黄璟沉默了一下,也不理解许一高高在上的底气来自哪里,但他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掌控黑山盗,对于事出非常必有妖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况且听几句话又不耽误什么,就笑道:“那好,你问吧。”
许一道:“我听他们说,你们来抢这个村里留下的种子,其中一个目的是逼迫他们加入你们。这样看来,你们还在不断扩充实力,而你们的方法用来拉人应该会很容易,那么,你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人了?”
黄璟笑道:“这是我们黑山军的秘密,恕我不能回答阁下了。”
许一不在意的道:“你觉得是秘密,但要想查的话,最笨的办法,只要统计一下周边村子的情况,基本上也能确定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只是想说,你拉人入伙,人会增加,但也要养活他们,最直接的,总要吃饱肚子。你们把留的种子也抢走了,就意味着这是一锤子的买卖,吃完就没有了,那么,你们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黄璟淡淡的道:“黑山军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这个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许一摇了摇头,道:“你所谓的生存之道,不外乎两个,一个是继续抢,一个是自己种地。抢先不说,自己种地的话,你们老窝附近可能有开辟的土地,但新开的地肯定不如这里的熟地产量高,你把他们抢回去,意味着支出会大于收获,对不对?”
“再说抢的问题,一个很浅显的道理,附近总有抢完的一天,到时候你们怎么办?往更远的地方去?”
“再一个,你通过不断的抢,手底下的人会越来越多,那样官府想不注意你都不行,到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办?”
他抛出这三个问题后,即便是杨虎,都感到心情沉重起来,然后不由自主的看向在他们看来胸有丘壑的黄璟。
黄璟却很平静:“没想到阁下竟是关心起我们来了。不过,你说的事离我们还很遥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那些问题,现在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
杨虎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把心里的沉重也一并呼出去似的,同时举了举手里的钢刀,道:“我们只管现在快活,想那么远干什么?”
许一没有理他,而是看着黄璟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说的那三个问题,你早晚都要面对,而且,那明显是一条死路。”
黄璟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们黑山军会考虑的。”
杨虎则道:“怕什么?等我们黑山军逐渐壮大起来,还用怕官府吗?”
“蠢货!”
许一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官府意味着什么吗?官府意味着正统和大义。你现在对付其他盗匪,可能比较容易,但面对官府,就算你不怕,你手底下更多的人却会从一开始就会胆怯,那是造反,他们还会跟着你干吗?”
“何况,你能应对一县的官军,还能抵抗得了整个大越的军队?”
“我……”
杨虎用力握着钢刀,想要说一些硬气和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一又转向黄璟,道:“我看你似乎并不怎么着急,这说明你应该想到后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谓的后路就是招安吧?”
这并不难猜,前世小学生都能想得到,而且,黄璟这样一味扩充规模的做法,除了奔着招安去,也没有别的解释。
听他说到“招安”二字,黄璟眼神明显变了。
此时,杨虎则暴跳如雷的叫道:“屁的招安!我们黑山军才不会接受招安,姐夫,你说是不是?”
他转头看向黄璟,但后者却沉默了。
他愣了一下,等了一会儿,难以置信的道:“姐夫,你不会是真,真……”
看到黄璟不说话,他不由悲愤的叫道:“你忘了我爹是怎么死的了吗?还有,你自己,你当时也差点被张县丞家的管事打死,你怎么能想着招安?”
杨秀先呵斥住杨虎,然后站到黄璟面前,有些急切的道:“相公,那些当官的都是黑心肠,我们千万不能招安啊!”
黄璟看着许一,皱眉不语。
杨秀不由急道:“你,你快说句话啊!”
杨虎顿时大怒,道:“你还问他!你看他现在上了山,也不练武,还天天看那些劳什子书,原来早就算计好了,想把我们往火坑里带!他就是忘不了功名,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杨秀则咬牙道:“为什么?”
黄璟看到她的手放在了剑柄上,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然后看着杨秀的眼睛,轻声道:“难道,你想我们的孩子也当一辈子山贼吗?”
杨虎大声的道:“当山贼怎么了?当山贼有什么不好?我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以我们的实力,官府轻易也不敢招惹我们,我们过得多痛快!”
黄璟转头看向他,仍然轻声的说道:“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也就痛快那一会儿,但其他时候呢?山里什么都没有,出山,随时都会像岳父那样遇到危险,难道你想将来的孩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也过这样的生活吗?”
说完,他见两人尽管仍然情绪激动,但明显开始思考了,于是他不着痕迹的看了许一一眼。
许一知道黄璟肯定是怀疑他故意挑拨离间的,他知道自己没有,但也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接受招安是一条出路?你作为读书人,想来应该知道一些历史,即便不知道,你从常理来想,接受招安后,官府的那些人就真的能接受你吗?”
听到这里,黄璟又对刚才的怀疑动摇了:“你是何意?”
许一洒然的道:“很简单,你即便接受招安,他们也不会把你当成一路人。到时候,你收拢的这些人手要不要保留?保留的话,他们敢招安你吗?不保留的话,你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他们只要利用明面上的规则,就能轻松的对付你。”
“我……”
“可是……”
黄璟想说接受招安,对他们也是一场功绩,而他不想着害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害他?
但是,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许一刚才所讲八成以上是真的,那些官府中的人很大概率会因为他曾经山贼的身份而不把他当成一路人。
既然不是一路人,又曾经为害,那么,想办法把他除掉也就更是大概率的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许一,这才知道刚才为什么不会向他们介绍自己,但既然向他们提出这些问题,应该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于是他一躬到地,谦卑的道:“先生既然看出了这些问题,不知可否为我等指一条明路?”
许一道:“指明路可以,但你们全部要听我的,为我所用。”
“这……”
黄璟明白他的意思,是让他们归顺他的意思。
关于这一点,他其实一点都不介意,但黑山盗其实是杨家的,现在也该属于杨氏姐弟,他能在其中发号施令,是因为得到了她俩的支持,现在要把黑山盗交给许一,他就算愿意,也不好越俎代庖。
如果是之前,想把自家好不容易发展的势力交出去,杨氏姐弟肯定是想也不想就会拒绝,但通过刚才许一的分析,他们已经知道黑山盗是没前途的,现在虽然还是不舍,可如果许一要是能带给他们更好的未来,倒也不觉得无法接受。
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杨秀就问道:“我们又怎么能相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心?”
其实,如果不是许一的气质太特殊,他们熟悉的官府中人没有这样的,她们更应该怀疑他是来解决她们的。
许一则只用一句话就解释了这个问题,并且相信能带给好们更好的未来:“我是渌阳王府的管事。”
渌阳王府自然能轻松的将他们洗白。
于是,在看过王府的令牌后,黄璟三人再无怀疑,立即就同意了许一提出的条件,并且激动的请他前往黑风盗的山寨。
感受到石印中人气的增长,许一欣然前往,而这也是他愿意花费时间收服黑山盗最重要的原因。
黑风盗的老窝就在十七里外的黑牙山上。
黑牙山,山如其名,像是一颗颗尖牙林立,很是险峻,而一座座山头虽然不高,但纵横交错,地形也就变得极为复杂。
黑风盗的山寨就藏在一处山涧的后面,风景竟然挺好,但大晚上的也不是欣赏的时候。
黄璟三人也有些小心机,回到山寨,他们先没做别的,而是召集了主要人员,一起恭请许一坐第一把交椅。
许一自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但是,当他在堂中的椅子上坐下后,却忽然感到手心的石印的震动,然后就“看到”它的一角不再只是保留着石印的形状,而是恢复了原来有实体时的材质……
第五章 支点
在今天之前,许一感觉已经摸清了石印的规律,先是吸收人气,由虚转实,显现出来,再吸收鲜活的人气,为人道真符的凝结提供最重要的能量,却没想到它还能更进一步,恢复原来的材质。
可能只是恢复一角的缘故,现在他还不感受不到石印恢复原来的材质有什么新的变化,但很显然会是好的方面。
而且,他心中也有了新的猜测,石印变成现在的模样,或许就是当时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自身消耗的缘故。
事实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等它恢复到一定程度才能知道,不过,石印变化是他被黄璟等人推着坐上第一把交椅时出现的,可见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
在这之前,石印只是吸收人气,而与之前相比,这次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成了他们的头子,或者说拥有了地盘?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安排黑山盗的思路就要改变了——刚才他想的只是将他们移走,不再让他们为祸当地,现在他则想着试着将他们发展起来,如此也好观察石印变化到底是不是和他们所占地盘有关。
如果有关,他们也可以为石印恢复材质提供稳定支持的点。
……
“大晚上的,我召大家前来,就是想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贵客。”
“我知道大家会奇怪,为什么出去一趟,带来一个人,就让他坐我们黑山盗的第一把交椅……”
等许一坐下后,黄璟就有些意气风发的想向众人说明许一的身份。
这时,其中一个头皮刮得镫亮的山贼头目打着哈欠笑道:“黄秀才就是喜欢掉书袋,我们都是粗人,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你说得绕了,我们还听不懂!”
对黄璟来说,许一指的明路解了他最大的一块心病,现在心情大好,看到许一并没有对对方插话怎么在意,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咳嗽一声,示意他们正式一点,道:“那我就真说了。大家听好了,这位是渌阳王府的许管事!”
对黑山盗来说,县衙和县里的那些官就已经是大人物了,渌阳王府更是他们无法接触到的,所以,这个消息的震撼性还是很大的。
黄璟也很满意手下人听到这个消息的表现,稍等了一下,接着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但仍然振奋的道:“我等有幸遇到许管事,而许管事则给了我们所有兄弟一条光明大道!”
“他愿意出面,让渌阳王府接纳我们!”
对其他山贼来说,这个消息更加震撼,以至于都鸦雀无声的愣在了当地。
黄璟没看到众人的兴奋,一开始很是失望,但很快想到,刚才如果不是有个接受的过程,他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放平了心态,道:“这绝对是一件大喜事!大家有什么话想说吗?”
其他山贼乍然遇到这样的事情,现在都是懵的,一时之间哪里知道该说什么?
见还是没人说话,场面也冷清,黄璟除了担心会影响许一对他的看法,认为他掌控不了山贼外,其实心中也释然,因为黑山盗平时什么样子他还能不清楚?
而且,现在的情况他只需要让他们听令行事就可以了,于是沉声道:“大家既然都没话说,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全都听从许管事的安排,后续让大家怎么做,大家就要听命行事,绝对不许有人从中作梗,坏了大家的前途……”
“等等!”
此时一名年龄大一些的山贼头目忽然开口。
黄璟看向对方,道:“杨敦叔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杨敦审视的看了一眼许一,道:“我这人眼皮浅,没见过大人物,但我就是觉得,黄寨主你们大晚上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个人,就说是渌阳王府的人,这个,是不是太巧了?渌阳王府的人怎么会来咱们这里?”
黄璟当时也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也怀疑是不是官府里的人设计害他们,但一来许一的气度和见识,包括和他们说过的话,明显和当地官府不是一路的,二来,许一拿出的令牌也是身份最好的证明。
虽然说,许一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很巧合,又只有两个人,但反过来说,真要图谋他们,反而不会留出这样的破绽。
“许管事的身份,大家不用怀疑,有王府的身份令牌为证,我和夫人及杨虎都亲眼看过了。”
杨敦低着头道:“令牌什么的,又不是不可以做假……”
黄璟感到胸口一堵,他们刚才和许一面对面交谈,知道许一基本上不可能是假的,但杨敦的话表面看还有些道理,而且,他要一定说许一手里的令牌是假的,证明起来还真的很麻烦。
许一则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第一次开口道:“此事证明起来不难。你们只需要派一个机灵的人去一趟渌阳府,打听一下就知道有没有我这个人了。”
他要让他们留在这里继续发展,有这样一个求证的时间,就方便进行更多的安排了。
黄璟心中一动,他虽然想立即洗白上岸,也相信许一的身份,但事关整个山寨上下上千口人的生死,求证一下确实更放心,这也是他作为首领的职责。
但是,许一明明是为他们好,即便是许一主动提出来的,他也不好开口同意,只能惭愧的道:“让许管事见笑了,都是黄某无能,管教无方……”
许一先看向他,道:“黄寨主,你和你的手下以后跟着我做事,我希望你们都要做到一点,那就是坦诚!有什么事直接说。你们对我不放心,大家第一次见面,因为不了解,怀疑是正常的。现在我让你们去查,你们就只管去查,明白了吗?”
黄璟没想到许一如此坦诚直接,这也让他有种被看重的感动,再回想刚才见面的情况,他当时就已经确认许一的身份没问题,现在更确定了这一点,于是呼出一口气,然后对杨敦道:“许管事的身份,是我们三人一起确认过的,关于这一点就无需怀疑——我们是自家人,不可能也没道理害大家。”
“大家愿意相信我黄某的,那就和我一起跟着许管事干,如果不相信,我们就好合好散,只要不出卖我们,其他的随便。”
他这话说得很重,杨敦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们自己不查,许一也不没道理逼他们去,但这件事上有个隐患,他需要提前排除:“你们查与不查,我都没有意见。不过,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和你们说清楚,我这次出门是有使命在身的,为了不出意外,你们要查的话,必须做到以下两点!”
“一是,去的人要找个机灵的,别因为你们影响到我!”
“其次,你要去了直接去见王府的大总管孙仁,不要找别人,以免影响到王府的安排。”
“明白了吗?”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自从陈鋔招惹夏颖,许一为了永绝后患,直接出手废了陈政的准世子之位,又亲自主持王府的渡动计划,这段时间习惯了发号施令,加上又有真符级的手段,说话气势和气度都很足。
再加上渌阳王府的加成,听他说完,不仅黄璟和杨秀姐弟马上带头应下来,就连杨敦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应了一个“是!”。
许一则借这个机会,初步想出了如何安置和发展黑山盗了,而只要按他的计划进行,他们也就不会也没必要去查验他的身份了。
但是,他刚要开口,刚才第一个说话的光头山贼就鼓起勇气对黄璟道:“寨主,我们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干嘛要,要迁到别处呢?”
他一开口,马上又有其他几人附和道:“对啊,我们在这里自由自在,跑到别人地盘,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们都自由惯了,去了人家的地盘,处处看人脸色,那样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但肯定憋屈!”
“看人脸色行事还好说,怕就怕被人当成炮灰啊!”
“是啊,那些大人物心里的弯弯绕,我们这些人哪里能看明白?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当着许一的面说这些话,黄璟气得头皮直跳,尤其见他们越说越口无遮拦,再也忍不住,沉着脸怒斥道:“够了!”
他到底当了不短时间的寨主,又得到了杨秀姐弟的支持,威信还是有的,见他发怒,那些山贼顿时住了口,但明显心里是不服的。
他只好强忍心中的怒火,苦口婆心的劝道:“诸位,我黄某人平时行事如何,待大家怎样,大家应该是有目共睹的,我是真的想为大家找一条更好的出路。可惜这几年也只是勉强维持大家的生计,毋庸讳言,遇到许管事是绝对你我的幸运……”
这时,那个光头山贼又大声的道:“黄寨主,我们就是一群山贼,幸运不幸运的我们不知道,但这几年跟着你过得都觉得挺好,干嘛要惹那个麻烦呢?”
黄璟只能尽量平复心情,道:“王桑兄弟,你既然认为这几年跟着我过得挺好,这次也应该相信我才是啊!”
王桑摇着光头道:“可是,这次不一样。我们在这里好好的,干嘛要搬走呢?”
黄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成这个模样,他原本以为渌阳王府肯接纳他们,所有人该欢欢喜喜的跟着他一起走呢。
因为没有预料到,面对王桑等人的抵触,就焦头烂额起来。
许一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了王桑几人的心思,一方面是“故土难离”,这里不管怎么样,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稳定的落脚之地,且因为黄璟的策略,这几年过得可能还比较顺利;
另一方面,搬迁到渌阳王府则意味着离开了相对的熟悉和舒适的区域,而面对未知,他们也缺少一份安全感。
看到黄璟努力想说服他们,却没有看出问题的根源,而大晚上的,在这里跟他们耗着,自然比不上搂着香香软软的夏颖睡觉,于是,他就不准备看他们扯皮,准备自己下场,于是摇了摇头。
他现在是唯一坐着的人,又是坐在最前面的第一把交椅上,他一动,马上就吸引了场上众人的注意。
黄璟见状,心中愈发着急,忙道:“许管事,我……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说服他们的!”
许一没有理他,直接看向王桑,道:“你现在的生活,在你看来是不错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老了怎么办?”
王桑面对他还是感到压力的,对这个问题他肯定敢没想过,就只是按照平时的说法道:“我们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都不知道哪天被老天收走,老了,拿不动刀了,活着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嘛?”
许一平静的道:“你现在年轻,这样想不奇怪,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受伤会治伤吗?”
王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样不用回答的问题,但既然问了,他就还是回答道:“当然会治啊。”
许一道:“你受了伤都要治伤,怎么会认为老了活着和死都没什么区别的?相信我,到时候,你但凡有口气,都不会想死的!”
王桑下意识的想反驳,但到底顾忌他的身份,就只是嗤笑道:“许管事是大人物,不理解我们江湖中人的想法也不奇怪。”
许一没接他的话,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成家,养育孩子,传宗接代?”
这个问题更不在王桑这些山贼思考的范围内了,但要问他们想不想,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但肯定也是说不出口的。
许一则没想着他回答,继续说道:“你想你们将来的孩子也当山贼吗?你就不想他们过正常人的生活,能够放心的在大街上行走,能够轻松的去街边店里买点心吃,能够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晚上回家可以不用把刀放在身边也能睡觉?”
听他说到这里,王桑尽管想反驳,但看到身边其他人都下意识的躲避他的眼神,他也不由沉默下来。
黄璟见状松了一口气,但许一下一句话却吓了他一跳。
许一说道:“不过,你们刚才的话也提醒了我。你们这些人桀骜不驯,全是不安定的因素,把你们迁到渌阳府,可能会引发很多骚乱,所以,我暂时还不能直接让你们过去。”
他原本就想让他们留在这里发展,王桑等人刚才的争吵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为他省了些口舌。
黄璟忙道:“许管事,你放心,我一定会约束好他们,绝对不会给王府添乱和抹黑的!”
许一摇了摇头,道:“世上之事莫轻于言。你们能不能做到,我需要看到你们的证明。”
“这样,我给你们留下一个营生,你们做好了,我再考虑下一步。”
第六章 进化
许一很清楚,要想让黑山盗发展壮大,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财力的支持。
钱财,许一自是不缺的,不说他自己那些产业,单是上次从卢家“转移”的家财就极为丰厚,不过,直接出钱养黑山盗一开始可能省事,但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就会需要黑山盗的不断发展壮大,到了那时,再单纯的花钱供着他们就不太现实了。
而且也容易把他们养废了。
所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营生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黄璟此时烦透了王桑等人,他现阶段的人生目标就已经实现了,但许一既然说了,还提到了他们这些人桀骜不驯,此时他就只能压下心中的烦躁,道:“是。不知许管事让我等做何营生?”
许一大致能看出黄璟的想法,为了让他接下来用心做事,他觉得还是跟他讲清楚为好:“我知道你急着想洗脱现在的身份,但是,你要知道,洗脱身份,变为普通人,那只是你今后新生活的起点。”
“你想过没有,你现在迁到渌阳府,和做出一些成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再过去,得到的待遇会是一样的吗?”
“接下来把我交给你们的营生做好,这个过程既是让你们适应正常的生活,同样也是在证明你们的实力,所以,好好干!”
黄璟不傻,一听就明白许一所讲的话不是在糊弄他们,而且是真的在为他们考虑,于是他再次深施一礼,感激的道:“黄某愚钝,多谢许管事为我等指点迷津。请您放心,您交给我们的营生,我们肯定会用心经营好的。”
许一点了点头,再次承诺道:“好好做,以后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
黄璟答应一声,然后又想马上安排宴席招待许一。
许一则道:“天不早了,我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先谈正事吧。”
黑山盗是一群山贼,他交给他们的营生肯定不会太复杂,最好是既简单又能很快赚到钱,所以,他给他们的是粗盐精制的方法。
尽管这是一个存在修仙的世界,但普通人日常使用的盐还是粗盐苦卤,细盐的产量一样很低,两者的价格更是相差十倍不止!
因为盐是必需品,贩粗盐都是一个暴利的行业,制出细盐肯定能赚更多的钱。
关键是,制细盐只需要买来粗盐,加上草木灰重新过滤蒸发就可以,操作很简单,让黑山盗来做也不是难事。
而且,黑山盗自身也有一定的实力,也能保住这份暴利的营生。
黑山盗的其他人,大多对于做生意不感兴趣——做生意能有抢来得快?不过,黄璟一听许一拿给他们制作细盐的方子,马上就激动起来,因为他也能想到,这是一个他们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做到、且容易做好的事。
“许管事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件事做好的!”
许一却知道他们这些山贼突然改变身份,很多事未必能想到,为了不出乱子,免得到最后还要让他来收拾烂摊子,有些事他还是要先跟他们说清的:“你既然想做好,那么,你知道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黄璟下意识的张口就想说,但忽然又发现,许一还没给他方子,他根本想不出第一步该做什么……
但是,许一既然问了,应该和方子无关,或许是如何经营,但这件事他一开始想当然的认为很简单,可具体如何去做,他反而说不上来,停顿了一下,他赶紧谦虚的道:“还请许管事指点。”
许一点了点头,谦虚一点要远比不懂装懂强,他正色的告诉黄璟道:“要想做好这件营生,你们第一件事是做好保密工作,从第一步使用的原料,你们就尽量不能让外人发现,过程中,更是要防备好内部的泄密和外部的窍密。”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黄璟一听就明白了,而且,许一既然专门提到了“内部的泄密”,他马上转向王桑等人,森然道:“此事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前途,如果谁敢吃里爬外,泄露了秘密,我们丑话说前头,就休怪我冷血无情了!”
王桑等人对于做生意的兴趣不大,但对山寨里的规矩却是认同的,他们马上发誓赌咒表了态。
许一见状就拿出方子交到了黄璟手里,道:“方子给你,你还有什么问题和困难问我吗?”
黄璟迅速扫了一眼方子上的字迹,珍而重之的将它收了起来,但对于问题和困难,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就恭敬的道:“许管事,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如您和夫人先去休息,我们这些粗人先商量商量,有什么事等明天再向您请教,您看如何?”
许一自没有意见。
黑山盗的这处老巢里竟然有一处温泉,许一和夏颖两人这些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自是不会错过泡澡的机会。
以两人的修为,路上的奔波劳累并不会带给他们多少影响,但在温泉里好好的泡一泡,还是让二人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晚上搂着睡的时候都感到无比的轻松。
有真符“牢”的加持,他们睡的房间安全性大增,也不用担心外界的侵扰,许一一夜无梦,没什么感觉,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但从窗外外面照进来的光,落在夏颖身上,反而还不如她的皮肤白得发亮,她人也睡得安宁,一时间就把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原本他只是单纯的欣赏,但夏颖随之醒来后,见他看得入迷,就轻笑的问道:“好看吗?”
于是,在许一眼里,她就由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活了过来,他自己隐藏在血脉里的东西也同样被唤醒,他忽然饿了!
夏颖也没想到她只是睡醒后,都没过脑子随意应景的一句话,就把他身上的火点燃了,结果还没吃饭,自己就被喂饱了……
……
“许管事,我们商量了一夜,大致已经理清了从制盐到贩卖的各个环节,其中制盐不用说,从烧制草木灰算起,所有的步骤都会交给我们中可靠的人去做,而粗盐的来源,我们准备和本地最大的私盐贩子商老五合作……”
黄璟看起来一夜没睡,满眼血丝,但精神却是很好,而他们经过一夜的商议,基本上把制售的每个环节都想到了——其实,他们也不可能什么东西都靠抢,有时候也会和其他势力做交易,其中有些东西是可以套用的。
许一道:“具体怎么去做,你们可以慢慢摸索,我只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其它的问题和困难。”
黄璟稍犹豫了一下,道:“许管事,是这样的,将来我们的细盐要往外运的数量多的话,走路出去是比较费事的,要是能用下面山涧里的河往外运是最好的。”
“但是,从河上走的话,因为前面水比较急,方便上岸的地方就是九湾盗的地盘了,到时候我担心他们会从中作梗。”
许一笑道:“这就对了。有问题直接说就好。”
“那个九湾盗,实力如何?”
黄璟面色沉重的道:“他们的人数比我们还多,可以说是附近最大的一股势力,更重要的是,他们住在牛尾山上,山下就是这条河,比我们这里还易守难攻,这么多年,官府换了多少任的县令了,都没有想过对他们动手。”
许一问道:“这么说来,将来要是需要通过水运运盐的话,他们肯定会从中作梗了?”
黄璟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的道:“基本上是这样了——要实在不行,就还是从路上走也行,不过是慢一点而已。”
许一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他们中修为最高的是什么水平?”
黄璟这次就不是那么沉重了:“九湾盗的匪首朴老七修为最高,有先天二重,剩下最多还有一人可能也有先天修为——许管事,这些不是关键,他们最大的依仗是地利!”
听说九湾盗中修为最高的只有先天二重,许一就放下心来。
他又让黄璟详细的介绍了对方的情况,确定只是一帮山贼而已,唯一不太正常的,就是和黑山盗一样,有先天境武者的存在。
但他也只是感到有些不正常,毕竟,在前世那样的环境里,世界//冠军还有可能涉黑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于他而言,九湾盗还是普通的山贼而已,于是就吩咐道:“你召集精锐人手,我们一起过去一趟吧。”
他的打算是,如果能收服就收服,不能收服就给他们定下规矩,不要影响到接下来黑山盗的发展。
等他带着人乘船过去,就发现九湾盗的老巢比黄璟说的还要得天独厚:他们所居的悬尾山就像是十多条编在一起的马尾垂进河里,只有一条山道进出,山下的河,水流湍急,是一道天然的安全屏障,河对面地势还十分开阔,只要靠近就会被他们发现。
许一示意黄璟,让人前去通报,约见朴老七。
没想到人很快被赶了回来,朴老七更是扬言,让黄璟乖乖把杨秀送给他当压寨夫人,否则早晚有一天会打上门去。
许一摇了摇头,考虑到最近要参加科举,准备事后再解决九湾盗的问题。
不过,他看到杨虎等人一个个脸眼里像要冒火一样,心里一动,就问道:“你们想教训他们一顿?”
杨虎怒声道:“如果不是仗着地利,我们早就打下他们了?”
许一笑道:“他们人数可比你们多。”
杨虎一梗脖子,道:“多有什么用?我们以前在其它地方交过手,他们的人看着人多,但跟我们打起来,每次都被打得七零八落的!”
许一想了想,道:“那么,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们可以直接越过这条河,进入他们的地盘,你们能打下这座山头吗?”
杨虎到底年轻,根本没想过许一能不能做到的问题,一听说能直接进入他们的地盘,他马上挥了一下拳头,大声的道:“能!肯定能!”
许一又问黄璟道:“如果打下这里,你能管下来吗?”
黄璟现在只想完成许一交待下的,做好细盐的营生,并不想再当山贼头子,不过,真要拿下这里,对将来经营细盐的生意肯定是有好处的,想到这里,他一咬牙,也点头道:“可以。”
许一道:“那好,我们先回去,晚上再来。”
随后,他们原路折返。
到了这天深夜,他们又再次驾船赶到了附近。
等到了白天时看好的位置,离悬尾山最近的地方,许一拿出了一枚下午刚削出来的木签子,道:“这是王爷收藏的重宝,可以平地生路。”
说完,他把木签往前一指,然后发动真符“桥”,顿时水底和岸上的石头自动汇聚在一起,然后一条路就延伸到了对岸。
面对这神乎其神的一幕,黄璟等人直接愣在了当地。
许一催促道:“快过去吧,这条路支撑不了多久。”
杨虎姐弟最先反应过来,虽然一开始踏上路的时候,有人脚都有些发软,但当他们发现这条路极为结实,跑到对岸后,所有人的士气都极大的振奋起来!
另一边,九湾盗从未想过有人能不被他们发现进入他们的老巢,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于是直接陷入了混乱。
许一想着人多能给他提供更多的人气,于是又吩咐道:“擒贼擒王,不要和他们纠缠,去直接拿下朴老七等领头之人。”
朴老七大半夜的正搂着从外面掳来的女子睡觉,被惊醒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自己的某些手下想要造反,对于冲进来的手下,他很是下狠手砍了几个,这进一步造成了混乱。
不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杨秀和杨虎就冲杀了进来。
有许一压阵,结果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朴老七很快就被那两姐弟拿下了。
直到被两人拿下,朴老七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怒气冲冲的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在悬尾山下的布置了铁甲珠丝网,专门针对先天武者的,还有破甲箭,你们怎么可能过得来?我不信,是谁和你们串通好的?”
杨秀姐弟忍不住去看许一,说起来朴老七的手段用来对付武者是足够的,但可惜许一用的是修士的手段。
因为白天朴老七觊觎杨秀的缘故,杨虎就向许一申请现在就杀了朴老七。
许一想了想,道:“先不急。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吧。”
随后,他就安心的等着黄璟等人收拢九湾盗的山贼。
双方都是山贼,见他们的寨主都已经被拿下了,九湾盗的其他人更是没有了抵抗的意志,除了少数逃走的,很快都选择了投降。
等到一切安稳下来,不断吸收人气的石印再次振动了一下,又有一角恢复了原来的材质。
这一次,除了本身的变化,终于有了别的动静:许一发现通过它能够感知到黑山盗老巢和此地的情况,只要心念一动,就能“看到”两地具体地方发生的事,并且好像还能和里面的人交谈。
第七章 指点黑山盗
察看、传话,打下九湾盗的地盘,石印又恢复了一角后,多了这两个功能。
目前来看,这两个功能对许一的修行并没有多少作用,但它的意义却很重大,因为它证明了他的猜测。
只是,按现在的情况,要让石印继续恢复,需要占领新的地盘,而占领了两座山头只恢复了两个角的很小的一部分,完全恢复指不定需要多少地盘,难道还要他造反不成?
不过,紧接着他又想到,他曾经因官品的提升,石印获得的人气大涨,那么,他如果科举顺利,牧守一方,是不是也能让石印恢复呢?
这至少是有可能的!
如果牧守一方也可以让石印恢复,无疑会省去他大把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想前往樊城准备考试的心情更急迫了一些。
当然,让黑山盗继续发展壮大,扩大地盘,是确定可以让石印恢复的方式,另一条路则未必能走得通,所以,对他们他还是要上心的。
于是他问黄璟等人道:“吞并了九湾盗,你们开心吗?”
杜虎等人一个个的兴奋的不得了,闻言都大声的答道:“开心!”
而且,所谓同行是冤家,要论谁最想除掉九湾盗,可能官府还不如黑山盗,现在许一刚来,就带领他们把九湾盗给吞并了,他们这些人也第一次对许一有了认同感。
黄璟则明白许一不可能随意的问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等杜虎等人吼叫发泄完,他才出声道:“许管事,我们这样做可是会有什么后患吗?”
许一点了点头,道:“我问你,吞并九湾盗后,你们是不是就成为了附近最大的势力了?”
黄璟有些明白过来了,问道:“您是说,我们会引起官府的警觉,甚至是迎来他们的打击?”
许一道:“这是很明显的事。以前你们躲在黑牙山里,官府要对付你们,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不太值当的,但现在吞并了九湾盗,你觉得官府他们还能坐视不理吗?”
杨虎年轻气盛,一挺胸膛,道:“许管事放心,我们不怕他们!”
杨敦年长,考虑问题更周全一些,道:“许管事也说了,以前官府不来,是因为我们难对付,现在吞并了九湾盗,实力进一步提升,而且,不管是黑牙山,还是这里,都易守难攻,他们就算来,应该也讨不到便宜,估计也就做做样子吧?”
“你们错了。”
许一看向众人,道:“现在吞并了九湾盗,你们看似实力增加了,但要将九湾盗完全消化吸收,肯定需要一段时间,在没完成对他们的收编之前,你们相当于分兵两处,实力上会因为摊薄反而是削弱的。”
“而且,现在这些九湾盗和你们不是一条心,官府要是打来,很难说他们不借机生事,在背后捅你们一刀,让你们腹背受敌!”
“也就是说,官府真要打来,你们如果不想腹背受敌、或者两边奔波,疲于奔命,最好的结果也是放弃这里,重新退回黑牙山。”
杨虎等人尽管心中不服气,但又觉得许一讲得有道理,一时间场上就冷清下来。
黄璟皱眉想了想,道:“许管事,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但属下觉得,官府那边未必能反应那么快,所以,我们应该有时间把九湾盗收编下来,或者收编一部分,如此一来,我们的实力就会真正得到补强了。”
“另外,官府真要动手,我们也可以做些其它的应对,比如主动出击,或者别的,这样就不用一直被动挨打了。”
许一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他道:“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他们的头,遇到问题的时候不能只看到一个方向,而是要多想想,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以这次的事为例,因为吞并九湾盗的缘故,官府那边出手的可能性很大,而现在你们还没有完全将九湾盗吃下,将他们变成化为自己的实力,这时候,你刚才想的办法最多只是下策。”
黄璟见许一有提点他的意思,他赶紧行礼问道:“敢问许管事,中策和上策是什么?”
许一道:“很简单,官府那边动手的前提是知道你们打下了九湾盗,而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还没有完全将这次胜利的果实完全消化吸收,那么,只要封锁消息,就能赢得足够的时间了。”
“这个,就是中策。”
“但是,对你们来说,做好我给你们的营生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能避免和官府产生摩擦才是上策。”
“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你们不妨试试说服朴老七,如果能说服他,让他归顺,这样就能维持表面的局面不变,在官府看来,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他们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出兵讨伐你们?”
“另外,一会儿也可以问一问,看九湾盗和官府或者其他权贵有没有勾结,有的话,利用这一点,就会给你们更添一份助力了。”
黄璟听完长舒一口气,然后感慨的道:“以前属下不懂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终于明白了!您请放心,有您的指点,以后的事我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杨虎则有些不满,他忍了忍,没忍住,道:“许管事,一定要用朴老七吗?他……”
“虎子,住口!”
黄璟赶紧呵斥住他,许一则摇了摇头,再次提点他道:“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允许别人说出真实的想法。而且,我让你试着说服朴老七,是他可能较为适合,但未必一定是他。”
“如果他就是拒不配合,或者提出过分的要求,还要依着他吗?换一个九湾盗的管事的,对外就说它们火并上位,一样可以,效果也不会差不多少,反而还能就今天晚上的事进行解释……”
“行了,你们去忙吧。记住,一定要注意封锁消息。”
……
悬尾山没有温泉,但山中的水草滩里产一种血翼鳝,用其烧汤,味道甚美,用油炸,则是一道非常合适的下酒菜。
更兼今天晚上是晴天,半轮弯月挂在当空,景色也不错,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听夏颖讲今天动手的情况,但其实说什么不重要,喝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在一起独处的时光。
吃饱喝足,两人相拥而眠,可以想见今天晚上又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然后明天就能出发,前往樊城,准备二十天后科举的第一场考试了。
有他定下的大的方向,黄璟他们依计行事,进行得也很顺利,如此,他没有任何挂碍,就准备离开了。
不过,在要离开的时候,黄璟又单独求见他,然后问出了他这两天一直想要弄清楚的问题:“许管事,您让我们做细盐的营生,是不是从现在开始改变手下的兄弟们做事方式,让他们改邪归正,以便将来搬到渌阳王的封地成为正常的普通人?”
许一道:“你有这个疑问不奇怪——你先等一下。”
说完,他走到一边,通过石印观察黑山牙的情况,然后,试着一个躺在床上、看起来不到一岁的男童轻声说道:“小家伙。”
那个男童马上转头张望起来。
许一又改换目标,当看到一个斜拉着怀、从他昨天休息的院子走过的黑山盗时,他记得对方的姓名,就试着在心中用意念叫了一声:“吕老歪!”
那个黑山盗马上转头道:“谁?谁叫我?”
许一松了一口气,确定了他可以通过石印,跟能被观察到的地方中的人交流,且都不用发出声来。
他走回黄璟身边,道:“你刚才的想法整体上是对的,但其实,只要你们规规矩矩的做细盐的营生,不偷不抢,就已经是改邪归正了,其它的并不需要再多做什么。”
他理解黄璟迫切想要洗白的想法,但是,黑山盗现在全变成“良民”,又掌握着细盐这种暴利的生意,岂不是立即就会被那些权贵分尸?
而且,黑山盗是他接下来修炼的支点和火种,他自是不能让黄璟犯那种脑残的错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细盐的生意,这既是证明你的能力的机会,也会成为你们将来进阶的台阶。”
“另外,你一定要弄清楚你的优势所在,如果没有现在的势力,等细盐的生意做起来,你根本抗衡不了城里那些权贵老爷们的贪婪,而且一开始也遇不到我。”
黄璟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终于完全想明白了,他神色一正,道:“是,属下明白。”
许一点了点头,然后从墨蟾中取出了一枚卢家收藏的玉石,将它递给了黄璟,道:“这是王爷赐给我的重宝,可以千里传音,你收好它,以后遇到事情的时候,就用它联系我。不过,它只是一件仿品,并不能无限使用,所以使用要慎重!”
黄璟没想到许一拿出了如此贵重的法宝,他忙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许一将玉石放到他手里,道:“好好做事吧。”
黄璟大受感动,忙道:“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许一点了点头,牵起夏颖的手,走上了为他们准备好的小船。
黄璟一直目送他们的小船走远,才狠揉了把脸,提起精神,返回了悬尾山。
……
樊城在黑牙山以北四十里,是一座破旧的小城,连城墙都因年久失修,变得参差不齐。
这天傍晚,城东富商徐家在外游历的二公子徐义回到家中,徐家上下很是热闹了一番。
为了避免王府的身份影响许一的科举考试,徐义就是孙仁为他准备的新身份。
徐家是樊城少有的富商,论地位却不高,所以许一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但科举考试的报名和找人作保什么的,他们做起来却很轻松。
许一就安心的留下,过上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生活。
当然,对他来说,科举考试第一关的县试并没有什么难度,尤其在樊城这样偏远的地方,能读上书的人都不多,基本上这一关只要去考就能过。
所以,他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黑山盗那边。
九湾盗也只是普通的山贼,其中并没有出现那种见识远大的成员,黄璟等人经过他的指点,收编他们这一步就进行得很顺利,包括封锁消息,没有让九湾盗被他们吞并一事传出来,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接下来就是制售细盐,他的方子是经过验证的,熬制细盐这一步也就同样很顺利,而细盐一制出来,以及商人逐利的本性,五天后,许一就在徐家看到了它们的身影。
而且,这种经过提纯的精盐,不仅外观雪白,味道也更纯粹,又能大量供应,很快就流行开来。
当然,这种盐不便宜,所以,它也成为了互相送礼的佳品,并发展成了时尚,在这座平日里没有多少新闻的小城里,还成了热点。
这一步也在顺利的推进,随后就是源源不断的收获财富,而有了财源,下一步就是发展和壮大黑山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进了黑牙山,并点名要见黄璟。
“你就是黄璟?老夫乃是唐县丞的管家,听闻最近大兴的雪盐的方子就在你手里?交出来吧,这不是你能拥有的!”
对方上来就要熬制细盐的方子,黄璟自然不可能交出去,但面对唐县丞家的管家,尽管许一是来渌阳王府的管事,但许来离得远,又是为他们谋划出事,对方离得更近,又是来强抢东西的,相对来说给他的压力更大。
努力周旋了一番后,他感觉实在应对不了,就使用了许一交给他的那枚玉石。
许一想着唐县丞作为现管,有对方配合,更利于黄璟他们的发展,他就先让黄璟试着透露这个方子是有来头,但来人只是偏远小城里县丞家的管家,哪里会相信这个说法?
于是许一又让黄璟让出几成好处,但对方仗着双方的身份,认定了必须交出方子,根本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许一懒得和对方纠缠,而且马上就要正式开考了,他稍微打听了一下,就让黄璟带着钱进城找到县里的荀典史,由荀典史带头,把唐县丞给搬倒了。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七,也是县试的日子。
第八章 突破先天
所有的考试都一样,对学霸是一个过场,和检查自己有没有达到上限的机会,对学渣则是一次在开始时充满希望、结果却会失望的难关。
面对县试,许一即便没有任何准备,他掌握的真符和空间法宝墨蟾就足以让他应对死记硬背的内容,而他经历过前世信息大爆炸洗礼的见识,应对那些策、论也不在话下,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一些避讳之类的问题。
樊城因为地势偏远,整个县里的考生数量有限,所以只需要做到文字通顺,大概率就能通过,县试这一步其实是很简单的。
话虽如此,可考试不难,连考了三天,这三天都不能出考场,等出来的时候,许一还是感到一阵轻松。
走出考场,他迅速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夏颖,她留在了徐家等着他。
问她原因,才知道是徐福的主意,却是担心她出门时出什么意外,那样就没法和他交待了。
另外,夏颖之所以没有去接他,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她的修为突破到后天五重了。
和许一修炼的经历完全不同,即便他因为接触修炼时因为身体发育成熟的缘故,一开始的进境还算迅速,但要论速度也是比不上她的,更重要的是,她的修炼好像几乎不存在瓶颈、关卡似的。
比如,后天四重是后天初期进入中期的分水岭,强化的重点也由外而内,这个过程,他自己花了五个月才算渡过,但夏颖只是一个下午就适应了……
由此,他也想到了他自己的修炼。
因为《地龙劲》和武道功法十分契合他的缘故,他突破后天九重时是很顺利的,包括后面不断补足不足之处,后天圆满的过程也每天都有收获。
但是,后天圆满到突破先天,他就又碰到了瓶颈。
后天到先天,也就是“和天地”,是一个让身体适应、融入天地,既而感应产生先天真气的过程。
这个道理他懂,当时在渌阳王府还有几乎将《地龙劲》修炼到极致的钱战在,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随时向他请教,突破的成功经验他也不缺,但这一步,他除了在冬至那日有轻微的感应外,剩下的日子里就再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有过后天四重都会卡五个月的经历,对此他倒也不会着急,只是想着稳扎稳打,把基础夯实也好,但现在听夏颖说她又突破了,对比他自己的经历,他还是受到了一些触动。
当然,他对夏颖能够这么快的突破自是感到由衷的高兴:“太好了!走,我们庆祝一下!”
夏颖白了他一眼,她们俩之间,“庆祝”这个词快变成另外的含义了,她也不确定他现在说要庆祝是什么意思:“不许胡闹!你修为一直停滞不前,说不定就是心思太不专注的缘故。”
“你今天刚考完,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许一正色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真的为你高兴。”
夏颖对他这句话还是相信的,而倒退几个月,她从未想过会有今天的修为,而且,将来还会更高!
当然,最重要的是和许一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甜蜜,然后嘴角含笑的道:“你要真的为我高兴,那今天你一切都听我的。”
许一虽然知道她大概率是想着法的对他好,但也想知道她会怎么做,就笑道:“好啊。”
夏颖展颜一笑,道:“你等着。”
她走到门外,吩咐徐家下人,让他们晚一些再送饭菜过来,然后走回来拉着许一的手,把他拽进了旁边他们住进来新改建的浴室:“你三天都没洗澡,身上都快馊了,我先给你洗洗。”
许一了然的挑了挑眉头,但又感到有些冤枉:他早就过了直奔主题的年龄,而是更注重质量和氛围,即便她不说,他肯定也要先洗过澡,然后干干净净的“庆祝”职!
不过,等进了浴室,夏颖却又不许他对她动手动脚。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她要搞什么小情趣,但很快就发现她是认真的,真的是让他老老实实的洗澡。
不过,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把以前提过的泰//-式服务——以前她倒也愿意尝试,但往往进行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原因都懂得……
这次因为提前答应过她了,他就老实下来,享受了一波软滑溜溜,也是极美好的体验,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而过程中两人眉目相接,不动心火,却自有一番宁静的充实。
洗完澡,夏颖让人把饭菜送来,两人又一起慢慢喝着小酒,随意说说话。
喝完酒,吃完饭,两人又泡上茶,互相依偎着静静的欣赏月下院子里还在绽放的梅花。
然后睡觉。
这次上了床,许一也默契的知道了夏颖的想法,就很老实的搂着她,很素的单纯的睡了过去。
三天的县试,他在考试上花的精力可能只占四成,但做完试卷,等着结束也几乎能占三成,剩下再思考一些其它的问题,修炼的,黑山盗发展的,时局的,等待,他也没有闲着。
此时县试结束,和夏颖接近“纯素”的相处,加上那一通四海八荒的闲聊,他的大脑几乎放空了。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的身体不再受到他的干扰,丹田中的血元也不再按他一直填充的想法继续增加,而是缓慢自然的变得“松散”。
变得松散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也受到影响,就像是处在天空的云团中,不断的变轻,渐渐的又好像要融化在云团当中似的。
到了此时,许一的神魂已经初步感知到了这种变化,如果只看丹田里的血元,和散功很像,但他的直觉并没有认为它是危险的,就还是保持着原来的不干扰和“旁观”的状态。
丹田里的血元继续发散,随着它们的发散,甚至散逸,他终于感受到了身体的空虚和无力。
血元既是滋养强化身体的资粮,同时又是修为本身的具现,它们的存在,原本就和身体骨骼肌肉气血相连的,是事物的一体两面,所以,按正常的逻辑,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他可能会因为血元的散尽而死亡。
这种情况固然危险无比,但他并没有因此想要干预和停下的想法。
现在他的状态很奇怪,他神魂九成七八以上都在安睡休息,清醒的那一部分则只能“旁观”,当然,要做更多的动作,只需要让这一部分唤醒更多的神识就可以,但他仍然没有那样做的想法。
看着丹田内血元的散逸,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从悬崖上掉下,不断坠入深渊一般,而他之所以不想做任何改变,也没有改变的动力,一是因为他只感到不断坠落,却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反而像是于黑暗中看到嫩苗一样,仿佛能看到新生;
其次,他这一小部分清醒的神魂,虽然基本上只能“旁观”,不太能思考,但如果是清醒状态下,就应该明白,他不可能仅仅因为不将精力放在修炼上,就自我散功,而真正的散攻也会很迅疾,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情况——他清醒的神识虽然不太能思考,但毕竟属于属于他的,一些完整的思考,也能感知到。
于是,他就淡定,或者说无喜无悲的看着事情进一步发展。
没有干扰,丹田里的血元进一步散逸,空虚无力的感觉也进一步加深,除此之外,他还感到了冷。
以他现在的修为,别说是在被窝里,就是躺在雪地里,基本上也不会有冷的感觉,所以,他感觉到的冷肯定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神魂本身的。
阴魂境以下,人的神魂都藏于肉身之中,只能通过身体感知外界,现在能感觉到冷,除了身体出问题,就是神魂本身与外界“接触”的面和程度加深了。
许一身体处于后天境圆满状态,自是没有问题,而他清醒的那一小部分神识也很快发现了感觉到的原因:随着血元的逸散,他的身体就像是被风吹开门窗的房屋,内外的空气开始加速流通起来,于是被保护在房子里的“人”就感受到了冷。
此时,他的神魂清醒的部分又多了少许,让他能够思考“房屋”是他的身体,“门窗”则是他的毛孔,至于“房屋里的人”,自然是他的神魂了。
当血元逸散到一定的程度,随着毛孔打开,神魂感受到寒冷,但同时也接收到了新鲜的“气”,以及空虚无力到了接近顶点,他的身体主动有了反应!
应该是所修炼的功法的缘故,他感到身体丹田的深处,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然后大地开裂,从中迸发出了一股灼热的气息。
这股气息相对于原来充沛的血元,可以说是极为微弱,但它一出现,刚才寒冷的感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空虚无力也被一种迅速增长的力量所替代。
更重要的是,它和外面的“气”接触、融合在了一起,然后,他瞬间就感觉到,他与外界的联系更加紧密,且能影响到其中的一部分。
和天地!
这就是先天境的和天地!
那股灼热的气息,不用说就是先天真气了。
原来这就是先天境!
许一清醒了接近一成的神魂,但或许感觉到因为没有他的干扰,才突破到了先天境,加上他下山后就掌握了真符的缘故,突破先天境后,只是让他的情绪明亮了几分,倒也没有想像中的兴奋。
而且,这会儿他怀里抱着香软的夏颖,更是懒得动弹,就打算继续睡觉了。
……
在许一和夏颖修为都有突破的时候,上阳山上,张子洋又一次结束修炼,但这次闭关半个月,竟是丝毫没有长进。
他知道,这可能和他的心境变化有关:在亲自前往清湖村,发现卢隆父子凭空失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后,他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虽然说,卢家的家财也消失了八成以上,尤其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有点像是卢隆父子携财逃走了,但且不说他们没有理由那么做,就算要逃,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随后他审问卢家的下人,根据收集的情况来看,卢隆父子在失踪之前也根本没有一点要逃走的表现。
这样一来,卢隆父子被害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但是,谁会害他们呢?
想到他们修炼的功法,只要是正道修士,倒是都有可能出手杀他们,但要做到一点痕迹不留,很大可能对方的修为是极高的!
这正是他无法保持冷静的原因所在。
甚至,他开始感到恐惧。
当时,他第一个想法是赶紧逃走,因为动手的人可能是上阳门的高手。
他当机立断,确实逃了,但逃出去了几十里地后又停了下来,因为真要是上阳门的高人动的手,如果从卢隆父子那里问出了他,事情发生了那么久,不应该一直没什么动静,所以,没有问出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且,按照那些高人行事的作派,看到两人修炼邪道功法,修为又不高,随手除去可能更符合他们的作派。
再一个,杀他们的人真是上阳门的高手,他逃也没有用,因为上阳门里有他的魂牌,根据魂牌,他们一定有办法锁定并找到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当时差点崩溃掉,于是,他马上联系了他真正的后台,惊剑门。
联系的结果和他分析的一样,卢隆父子如果被杀,应该就是上阳门动的手,而实情真是那样,他们同样也认为他现在逃跑不是明智的选择,又劝他当作什么事没有发生,做一些事进行掩饰后就返回上阳门。
当然,惊剑门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他们同样会做些一布置,真要暴露了,也能救走他,但他也要调查清楚卢氏父子失踪的真相。
就这样,他返回了上阳门,这个过程中,他担心的会有门内高人找上门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看起来就像他猜测的最有可能的那样,卢隆父子即便是被上阳门的高人杀的,但也是碰上了随手抹杀的。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只是,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也做不到。
现在,他的修为停滞不前,他也认为和这件事是有关系的。
不过,这正好也是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完全可以以修行遇到瓶颈,需要外出游历为借口,离开上阳门。
这样做,如果确定卢隆父子出事没有影响到,他随时可以回来,如果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他只要逃到惊剑门附近,安全也一样能有保障!
这一招,进可攻,退可守,他何乐而不为?
第九章 吓退
许一缓缓睁开眼,向外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仅是看这样的阳光就能感觉到天气已经转暖。
徐家也知道他刚参加完科考,应该需要休息,哪怕附近有人经过都会放轻脚步,整个小院就显得格外的安静。
一个温暖安静的早上。
这是他突破先天后的第一天,外面明媚温暖,被窝里温暖馨香,一切都很美好。
他低头看向夏颖,看她有没有醒,然后就看到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很不满的模样。
“怎么了?”
他用眼神向她询问。
夏颖继续瞪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许一觉得她瞪大眼睛的模样格外可爱,忍不住想笑,又好奇,昨天还好好的,想不出谁惹她生气,就开口问道:“怎么了?”
夏颖原本想用眼神让他主动“招供”的,但他一开口,她就保持不住刚才的“高压”状态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嗔道:“你说怎么了?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
“昨天?”
出于习惯,也为了说话方便,许一半躺着再想把她抱到身上,然后,一动,他就发现两人不知道什么竟然连接在了一起,怪不得刚才感到那么温暖
“呃……”
夏颖伸出两只手扯着他的脸皮,嗔道:“你说,你昨天是不是答应都听我的,是不是?”
许一舒服的嗯了一声,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在眼前晃动和滑过肌肤的樱桃山上。
夏颖啐了他一口,趴下身子不给他看,脸红红的扯着他的脸质问他道:“还看!你快说!”
许一眼睛又落在她珠圆玉润的肩背上,顺着她的问题,因为没有印象的缘故,他一开始想的是不是误入的情况,但随之脑海里出现了一段简短的记忆:昨天突破先天后,他尽管很快又睡着了,但先天真气生出后,原本已经无法强化的身体又在它的滋养下得到了新一轮的加强。
虽然说他昨天晚上是刚突破先天境,但丹田里储存的血元并不是真的化为虚有,而是在先天真气生出的过程中被“驱赶”了出去,然后,它们又重新化为了先天真气不断壮大的资粮。
许一因为睡着的缘故,这个过程全都是自然而然进行的,但身体重新得到进一步的强化,也必然会有新的变化和反应,这也都很正常,尤其肾主先天,分得的先天真气还要多一些……
想到这里,他就跟她解释,说是睡着的时候发生的事,并不是故意的云云。
夏颖嗔道:“都睡着了你都不老实!”
“不管怎么说,你都犯了错,你说该怎么补救吧?”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因为她也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说是熟能生巧也好,又或者对他的一切已经形成了身体记忆,比如,他拍拍她的屁股,她几乎就能知道他想要什么姿势……
总之,没她主动的配合,他也进不来……
“这个呀……”
许一想要换个舒服的姿势,但他一动,夏颖马上警觉的道:“你想干什么?”
他不由哑然失笑,道:“你呀——”
“我怎么了?是你昨天说过要听我的话的。”
“好好好,我记得来的时候,城外山上有片梅林,一会儿我带你去赏梅,再野个餐,你看如何?”
“这还差不多。”
夏颖刚才只是借机和许一调情,而只要有他陪着,不管做什么,她都会满意。
当然,到嘴的肉,许一不可能不吃,于是他告诉她突破先天的消息,再加上昨天她也突破到了后天五重,如此充分的理由,两人自然还是尽情“庆祝”了一番。
……
为了让一切显得自然,张子洋等到巳时才去见的他的师父,上阳门大长老吴远明。
“……弟子最近修炼时感觉修为有些虚浮,所以想下山游历一番,还请师尊准许。”
事关亲传弟子的修炼,吴远明自是会重视,但张子洋既然以此为借口,自然想好了该怎样应对,所以还是很顺利的过了吴远明这一关。
得到了吴远明的允许,他下山游历就算有了“官方背书”,以后行事就会方便很多。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还是感到有种难以发泄的愤懑!
于他而言,一切和以前一样,他舒舒服服的在上阳门当着大长老吴远明的亲传弟子,偶尔给惊剑门传递些消息,定时收取对他帮助极大的血丹,其中几乎没有多少危险,这才是他想要的局面。
现在他却要心惊胆战的逃窜,更重要的未来变得不确定了,至少那些好处都没了,他心里如何能平静?
不过,不走也不行,一方面他实在无法承受可能被上阳门高人怀疑的压力,另一方面,没有了血丹,他的修炼好像也出了问题,而他能成为吴远明的亲传弟子,“天资”,原本就是最重要的,如果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吴远明对他的看法肯定就会发生改变。
接下来,他只希望这次出走,一方面能远离上阳门可能的危险,另一方面也能给惊剑门一些压力,让他们为他解决后顾之忧,并重新建起新的血丹的供应。
可是,这一切只是美好的愿望,真的能够顺利实现吗?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愈发的焦急烦躁,然后就想到,原来一切好好的,如果没有许一接连两次举报,上阳门的高人就算从清湖村附近经过,也未必会留意,那么,卢氏父子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许一……
他眼神冷了下来,然后很快就决定临走之前先把他除掉,这虽然无助于改变他将要面对的局面,但至少能让他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
樊城多山地,除了有大块可耕种的土地的地方,其它地方基本上都没有路,这样的地方就很少有人会去。
许一提到的梅林就是在这样一座像是篮子的山上。
因为没人来,梅树自然也就没有管理,这就导致了它们长得很随意,这里一棵,那里一棵,离远了看还好,看起来连成一片,走近就稀稀拉拉的,周围又都是乱石泥土,其实并不成景观。
但是,现在的月份正是它盛开的季节,单株去看也有可观之处。
夏颖就很喜欢,每株树都要拉着许一观赏。
也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相机,否则她很可能会拉着他给她拍无数的照片……
梅树没人管也有好处,就是条件合适的地方,它们能长得又高又大,一树繁花,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许一见夏颖盯着树顶上那几朵开得又大又好的花看,就笑着问道:“你想离近了看吗?”
夏颖换着角度观看,嘴里则问道:“爬树吗?”
“那倒不用。我背你。”
说着话,他就蹲身把她架到了脖子。
“哎哎,你放我下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
她按着他的头顶,努力不接触到他,并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许一笑道:“你安心看就行——也不能老是我骑你,现在让你骑一骑我,才算公平,对不对?”
夏颖轻啐了一口,想到那些日日夜夜的画面,莫名的觉得有道理,而且,他现在抱着她的双腿,一点也不介意,她一咬牙就坐了下去,然后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浮上了心头,但心里又像是眼前的那些盛开的梅花一样,有一种雀跃轻盈的开心。
靠近嗅了嗅梅花淡淡的香气,她低头看向许一,声音发软的道:“以后,嗯,你想怎么骑都可以……”
许一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你没听清就算了!”
那种话,夏颖哪里有勇气再说一遍?
而且,早上刚“庆祝”完,说得多了,勾起了他的兴趣,他要是拿这棵树演练原来说过的什么倒挂葡萄架,还有炮台什么的怎么办?
她也不能多想,现在骑在他脖子上,要是有什么变化,他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不行,得下来!
“哎,你看那边,那片松树下面是不是有蘑菇?走,我们采摘一些,一会儿烧汤喝。”
修为的提升,让她对控鹤功的领悟和使用更进了一步,许一都没有多少感觉,她就已经像是阵轻风一样跳了下来,然后带头向那边的松树下跑了过去。
许一笑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这时,眼角乌光一闪,他顺势看了过去,下一刻就从真符之衣包裹的墨蟾中取出了一枚传信符。
这是王府,或者说是孙仁和他联系的传信符,取出来就看到上面多了一行字:令师兄张子洋前来,点名见你,该如何应对?
对许一来说,张子洋这时候出现,除了寻仇,或者类似的事,他想不出还会有别的目的。
既是如此,应对也就很简单了:不见。
当然,孙仁知道他现在不在渌阳府,想见也见不着,又因为张子洋是大长老亲传弟子的身份,而且他之前他仗着这层关系做过许多事,所以,这次传信肯定是想知道他的想法,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张子洋。
许一现在用不着再借张子洋的身份了,尤其他现在的情况,一旦泄露出去,仅是张子洋本人就能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他就很直接的回道:“不见,且不能泄露我不在王府的事。”
以孙仁的阅历和智慧,想来不难看出他和张子洋的关系并没有以前认为的那样好,但现在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他点明不能泄露他不在王府的事,为了王府考虑,孙仁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张子洋,且会想出妥善的处理方式。
稍过了一会,传信符上就出现了一行字:以你受伤严重,需要养伤为由,推掉这次见面,可乎?
许一想了想,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应付张子洋了,即便非要见他,孙仁他们稍微布置一番,他也未必能认出替身不是他本人。
不过,这终究还是有暴露的风险,于是,他再次回信:派人去请戴娆,我有事安排她。
话说自从许一离开后,戴娆除了按部就班的和孙仁配合,应付吕照,其它的时间就都花在了修炼上。
这些和许一在的时侯没什么两样,而且,孙仁不是许一,还不会带给她压力,她过得还更自在了一些。
有充足的修炼资源,有丰富的修炼时间,环境还更宽松,这些原本都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许一离开后,她却总感觉生活缺少了一份活力。
她不喜欢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她越来越花更多的时间放在修炼上,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除了变得冷漠了一些,却也渐渐沉静下来。
不过,当听说许一找她后,她仿佛古井不波的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下,但坐在孙仁面前后,她还是像前段时间一样,冷静的接过传信符,在上面写道:你找我何事?
许一收到传信后,就直接回复道:你去见一见张子洋,不要显得刻意,最好当成偶遇,然后亮明身份,随便说几句话,不要说太久,再问他“你身上的的气息好像不太对劲”。
戴娆回道:就这些吗?
许一回道:就这些。
戴娆回道:我知道了。
回复完,她仍然冷静的把传信符交还给孙仁,但走出房间后,她却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天气,变得明媚起来。
而张子洋在渌阳楼里收到王府的回复,说许一受伤养伤中,不方便出来见他,他正分析这件事的真伪,就注意到了从远处走近的戴娆。
因为离得远,一开始他并没有多在意,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许一身上——他不认为许一知道他的来意,所以,受伤的事应该是真的。
但是,因为前面两次的事,他又怀疑这次卢氏父子出事也有一定的可能和许一有关,那样不敢见他就正常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这段时间听说渌阳府不太平静,许一受伤也正常,但他总是难以安心,所以,他还是要当面见一见才行。
而且,不见面,他怎样出手杀他?
心中有了决定,他也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其它事情了,此时,戴娆走得更近了一些,她又没有主动遮掩,他就很轻松的发现她竟然也是阴魂境的修为。
应该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戴娆也抬头向他所在的房间看了过来。
张子洋也好奇她的身份,就走到窗边让她看到的位置,邀请她相见。
戴娆曾经孤身闯荡的经历,让她只是用一个戒备冷淡的眼神,就让张子洋主动报上身份,然后没有丝毫刻意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几句寒暄后,她报上了她九华宗弟子的身份。
在大越境内,上阳门和惊剑门一样,都是二流修仙门派,九华宗则和咫筟堡一起,是境内两个最大的修仙门派。
听到她的身份,张子洋不由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却是想到,和她搞好关系,对于他接下来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过,他的殷勤还没献几句,却发现戴娆神情越来越严肃,道:“张道友,你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啊!”
张子洋顿时怵然一惊,却是马上想到了血丹。
使用血丹修炼,惊剑门告诉他并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他都是完全炼化完全才会回上阳门,期间也一直没被发现,他一直以来也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戴娆突然这样说,他不得不怀疑,上阳门没发现可能是他掩饰的好,而九华宗毕竟是大宗,功法更高明,或许就能看出来!
如果他使用血丹修炼的事被传扬出去……
他不敢赌这个后果,就先敷衍道:“最近我刚出手除掉了两个邪道修士,可能是中的对方的术法还未完全清除掉,戴姑娘感觉到气息不太对劲,应该和这件事有关。”
戴娆根本没有发现什么,闻言就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张子洋见戴娆没有继续深究,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他担心时间长了还是会被发现,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了,很快就借口要回门内复命离开了。
戴娆看着张子洋强掩着慌张逃也似的走出去,再想到那个问题后他急转之下、明显前后不一的表现,她却是对许一更好奇了,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第十章 按部就班
仲春时间,虽然山阴处还有少许积雪,但天气已经回暖,不少蘑菇都长了出来。
夏颖很快就在厚厚的松针下面找到了几只胖胖的菌菇,又在干枯的树干上发现了几颗风干的木耳。
回头见许一还没有跟过来,就抓着收获走了过来,问道:“谁找你?”
看到她走过来,想着她的白桃,许一脑海里忽然浮现当日对戴娆使用扒衣战法后,那一簇萋萋芳草……
“嗯,王府那边。”
夏颖随意的问道:“他们应该知道你在做什么,现在找你干什么?”
许一忽然想起一个笑话,就笑道:“是这样的,赵园昨天晚上做梦,梦到被一个大胡子男人给强亲了,醒了之后跟他老婆说,他老婆却只顾偷笑,他很不开心,问我是怎么回事。”
夏颖好笑的道:“就是做梦,还能怎么回事?不过,他这个梦也够奇怪的,梦到被大胡子男人强亲……”
说着话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嗯。”
许一摘掉她头上落的草叶,道:“走吧,再摘点,一会儿就够两个菜了。”
夏颖对采摘蘑菇起了兴趣,她将刚才摘到木耳和蘑菇递到许一手里,道:“你拿着,我去采。”
许一看到不远处有条小溪,想着夏颖去采蘑菇,他准备过去看看能不能钓两条小鱼。
夏颖捡了根树枝,拿它扒开松针和其它树叶,像是寻宝一样找出下面的蘑菇。
找着找着,她忽然停住了,回头看到许一坐在小溪边垂钓,她走过去照着他屁股就踢了一脚。
许一转头看向她:“干什么?”
夏颖哼了一声,道:“大胡子男人,他老婆偷笑,还问你怎么回事?他哪里有老婆?”
许一摸着她的小腿,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夏颖啐了他一口,道:“早知道……”
她原本想说早知道他是个色胚就怎样的话,但他们第一次见面就骗她脱光了衣服,那样说就根本不成立了。
许一又问道:“早知道什么?”
夏颖后面的话接不下去,就转移话题道:“你在这里钓鱼,钓不到,一会儿就不让你吃饭!”
话是这样说,但真钓不到,她肯定也不会不让他吃饭,而且,还想让他躺在自己腿上,她来喂他……
不过溪里还是有些鱼的,虽然个头小小的,但肉质极细嫩,用来炖蘑菇,鲜得喝上一口都能让人感到幸福!
有好吃的,许一县试考完了,又解决了张子洋带来的威胁,两人的修为最近又都得到了突破,在无人打扰的环境过二人世界,这一天两人就过得极轻松惬意。
对许一来说,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了一天,他也可以冷静思考突破先天后的修为的问题了。
首先,他知道昨天晚上能够突破先天境,很大的原因是没有他的主观干扰,所以,今天什么都不做,也是稳固修为的一种方式。
但是,先天“和天地”,也即所谓的势,对势的掌握,已经更多的偏向于神魂方面了,他要想彻底稳固境界,必然还是要加深对势的领悟。
这就像是钻木取火,刚钻出来的火屑要小心呵护,但要是不主动的参与,小心的加上干草,再吹一吹,它也无法燃成烈火,最后的结局就是很快熄灭。
经过一天的冷静,他感觉他的身体已经基本上适应了先天境的变化,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深入的了解他的“势”。
通过和钱战的交流,许一已经知道,在先天阶段,武道和仙道是有很大不同的,这种不同在于,仙道的先天更多是和整个天地相融,但武道的先天却有着明显的偏重。
比如,同样的“和天地”,《地龙劲》形成的势就更偏向于影响脚下的大地、和大地气机相和。
钱战毕竟在和许一接触之前,就已经将武道向前推进了一小步,当他将自己的心神沉入其中,就发现事实果然如钱战所说,他感觉和脚下的大地更亲近,形成的势也更局限于脚下,而非当时遇到的吕菁的能影响身边大片空间的那种。
许一努力的让自己的心神更深入的与势相融,直到将现在已经形成的势完全掌控,他开始了突破先天后第一次的《地龙劲》的修炼。
此时,身体刚有动作,他就感受到了先天与后天的明显:力量自不用说,在突破先天后,那已经是突破一个极限后到达了另外一个层次,而且还不是单纯的增加,而是有了更强大的渗透力。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势。
《地龙劲》的势让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携带了脚下大片大地的力量,而且,就像是鱼从只够没过它的小溪跳入大河中,他所有的招式用起来无比的自然,功法中的震荡之力也在其中得到了最完全的施展。
同时,之前他就利用真符“路”使用过震字诀,现在突破先天后,他又发现可以借助真符“路”将势延伸和一定范围内的转移。
关于这点,他还只是初步的尝试,但多加练习肯定也能实现,不过,这属于“技”的范畴,它最大的作用可能是帮他加深对势的领悟和掌控,实战中,除了炫技外,实用性可能一般,尤其钱战在之前已经走出了融势于身的路后。
总之,在武道修炼上,他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第二个问题则是关于真符提升的。
在去年捉拿胡铁风等人时,他就发现石印颜色完全变红后,除了凝结新的真符,还可以提升已经结成的真符,但那时他的修为不到,无法承载更强大的真符,他当时就推断突破先天后才能做到这一点。
现在,他终于突破了先天,而在其后的时间里,尽管他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地龙劲》的修炼上,但也抽出时间做了几件事,把石印完全染红了。
也就是说,他要想提升真符,现在条件都达到了。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不会有任何犹豫,直接就会选择一枚真符提升了,因为他也想知道,真符的四个等级,望、满、明、真有什么不同——虽然这次提升应该也是在望这个等级上更进一步,但肯定也会有所不同。
可是,现在在收服黑山盗后,石印本身开始恢复原来的材质,如果消耗里面的人气提升真符,他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它本身的恢复。
仔细观察了一番后,他感觉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而且,目前的真符已经足够用,所以,他最终放弃了提升的打算。
……
因为心中有底,在等待发榜的日子里,许一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着自己的节奏做自己的事情。
三天后,县试张榜出成绩,他果然顺利的过关了,不过,让他感到有些惊喜的是,他竟是今年樊城县试的案首,也就是第一名。
一县的头名,好处很多,但对许一来说,它最大的好处是府试不会落榜。
原本,因为府试就在两个月后,他准备一心备考的,既然有了保证,他就准备解决另一件事了。
……
三泉府,因为境内有三口品质绝佳的泉眼而得名,但因为位置处在两山之间,交通很是不便,若论繁华程度反而不如下面的长青县。
长青县在三泉府以西,既是进三泉府的必经之地,又联通着隔壁的玉衡府,还有水路连接周围三县,处于交通要冲上,地理位置极为优越。
仅是地理位置好,也未必能发展起来,长青县之所以繁华程度超过府城,还因为这里整体的环境一直稳定。
这其中,县里袁、汤、姜三大家族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长青县三大家族中,汤家且不说,他们的根其实是在府城里,剩下两家,其实姜家是最先发展起来的,且已经传承了十几代了,袁家则是近几十年才不断壮大的。
姜家起步早,最大的依仗是族里每代都会有先天武者出现,凭借着武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县里当之无愧的霸主,唯一的缺点是族里少擅长经营的人才,只强不富。
袁家起步晚,最早也是靠经营各种产业起家,但当财富不断积累起来后,想要先天武者也并非难事,不管是他们自己花资源堆,还是花钱从外面请。
事实上,袁家一开始也的确是从外面请的先天武者坐镇,守护家中的财富,但近几年,终于培养从族里培养出了先天武者。
同处一县,不可能没有竞争,现在袁家既富,又有了先天武者,对比之下,姜家就落在了下风。
除此之外,姜家还有一个不利的因素,那就是他们的先天武者姜庆失踪了。
当然,姜庆不是突破先天的时日更长,这意味着修为也会更高,他即便不出现,也会对其他人形成强大的震慑。
只是——
姜庆的母亲房氏看着喝下草纸灰,脸色恢复过来的孙女姜珠,表情沉稳,心中却是沉重:因为顾忌姜庆的存在,袁家行事还保持着克制,但姜庆被吕家抓走后一直不露面,他们也开始一点点的试探了。
因为只要确定姜庆不管什么原因出了问题,袁家就可以将姜家的产业完全吃下来,不管是凭借财力,还是通过武力!
所以,通过一番设计和运作,袁家拿捏住了姜家收入仅次于田庄的车船行,虽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这差不多是第一次正面开战,而开了口子,以袁家的财力和人力,将这个产业夺走吞下恐怕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但这次,袁家看起来很是大度,以只是小辈间的误会为由,给了姜家一个机会,让小辈们通过比武解决,如果姜家胜了,就还是能把将要交出去的那部分拿回来。
姜母房氏自是知道这是袁家的又一次试探,而袁家既然敢提这个提议,肯定是有了充足的准备,也有充分的信心,接下这场赌战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而且,两家在一个县里,她对袁家的情况也是有了解的。
但是,那么大的利益,如果不接,岂不更显姜家心虚?
两个选择,接下和不接相比,也不过是两杯苦酒中看起来不太苦的那一杯,但她没得选择。
五场比试,姜家已经输了两场,不得以,她把族中天赋最好的姜珠派了出去。
姜珠天赋确实不俗,连胜了两场,但第四场却受了内伤,如果不是家传的宝物,及时治好的她的伤,这次受伤甚至可能会影响将来的武道的前途!
如果站在姜家长远发展的立场上看,让姜珠冒着牺牲未来的风险出战是完全不值得的,但是,如果她不出战,赢下一场,一旦让姜家五场皆负,以武立足的姜家恐怕就没有未来了……
姜家,别无选择。
只是,这才赢下一场……
这时,姜家的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不等喘匀呼吸就急着说道:“夫人,打,打听到了,袁家,呼,明天,明天,他们派出的人是袁征。”
听到这个名字,房氏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为了这次比试,或者说赌战,她肯定会了解袁家可能派出的人,也是知道袁征的。
这个袁征,在袁家可能出战的七个人中,实力应该排在第三,比不上第四场被姜珠战胜的袁晨,但姜家除了姜珠,却没有能和他对位的……
姜珠也明白这一点,道:“奶奶,明天还是让我来吧!”
姜家的传家宝确实神奇,服下那张草纸烧成的灰后,她感觉自己的内伤正在加速恢复,明天应该就能恢复个差不多了。
房氏面容惨淡,犹豫了一下,却仍然摇了摇头。
现在,都知道姜珠受了内伤,明天她再活蹦乱跳的出战,不是告诉别人姜家有宝物吗?
这个风险,姜家冒不起。
姜珠心中一急,道:“奶奶,除了我,没人能打得过袁征啊!就一场了,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吗?”
房氏原本心中还有一丝动摇,毕竟,姜珠明天恢复过来,也可以说是姜庆从外面带回来的,或者祖上传下来的入品的丹药,而只要赢了明天的对战,保住了姜家的产业,姜庆再及进回来,其实一切又能继续维持住了……
但是,听完姜珠的话,她却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因为明明那七人中还有比袁征更强的人存在,袁家却偏偏派他出战,这明显不正常!
既然知道对方可能存着其它的心思和圈套,她自是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踩进去。
只是,这样一来,姜家的局面恐怕会愈发艰难了……
转眼,第二天到了。
也是这天,朝霞中,一条小船载着许一两人出现在了城南的河上。
第十一章 这就是你说的先礼后兵?(上)
随着日头升高,阳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反射的光就格外的明亮耀眼。
夏颖伸手挡在眼前,倚在许一的腿上,看着远处的山树,呼吸着河面清凉的空气,感受着水流的波动,想着这趟跟着他出门体会到了她以前从未想过的生活,就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道:“景色好美啊!”
许一收回看向岸边的目光,低头看向她,眼神动了动,道:“嗯,我突然诗兴大发,想到了一句好诗。”
夏颖提起了兴趣,问道:“是么?念来听听。”
许一清了清嗓子,笑道:“嗯,你听好了,我这诗只想到了一句,还和你刚才的动作有关,叫做‘美人怕日手遮阴’。”
夏颖没想到还和她有关,但听他说完,稍微念了一遍,就迅速伸手,将他的要害拿住——她已经知道在口舌上是说不过他的,所以干脆直接动手,然后就没好气的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好诗?”
许一自是知道她不会怎么样他,但这时候肯定是求饶道:“别闹,岸上人能看到呢。”
夏颖也不想两人的小动作被人看到,但又气不过,道:“不行。你来一首正经的诗,我才能放过你!”
许一虽然看过很多诗,但记住的却不多,就说道:“这个一时间哪里做得出来?”
夏颖不依道:“做不出来也得做!谁让你刚才胡说八道的!”
许一轻笑道:“我哪里有胡说八道?刚才做的那句诗跟画一样,多美呀!”
“你还说!”
夏颖看着离岸越来越越近,就稍用力拽着他蹲下来,然后“命令”道:“我不听你狡辩,快做诗!”
许一见马上就该上岸了,就扶着她的肩头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这两句怎么样?”
夏颖也不是真的要他做出多好的诗来,毕竟,两人相处这么久了,他也没有在这方面有什么表现,但没想到这两句诗一听就很好的样子,而且这会儿离岸越来越近了,她就松开了手,道:“算你过关了。”
随后许一划动小船靠了岸,她则给他理顺了衣服,再把手放进他的大手里,让他牵着一起上了岸。
岸上人很多,商贩、力工,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各种拉货的马车,显得很是杂乱,这是在樊城看不到的画面。
可能是走得人道修行之路的缘故,许一对这种嘈杂的氛围并不反感,反而很是适应,不过,因为还有正事要做,他也没有停留。
两人中最弱的也有后天五重的修为,很快就到了县城。
姜家和袁家是长青县最大的两个家族,这几天两家发生的事可以说是轰动全城,许一都不用刻意打听,就从路人的口中了解了来龙去脉。
想到长青县的方位和便利的交通,他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一个计划。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辰时,离约定的第五场比试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姜家的核心人员齐聚一堂,而姜珠还在向房氏请求出战:“奶奶,现在的姜家只有我能战胜那个袁征,而且,最后一场了,让我去吧!”
对姜家其他人来说,姜珠出战,赢下袁征,就保住了姜家的产业,也能阻止袁家的后手,这份诱惑是很大的,大到除了房氏,其他人也都犹豫不决的程度。
房氏脸色苍白发黄,但神情却没有任何波动,仍然坚定的道:“这场就让瑧儿去吧。”
姜珠急道:“奶奶……”
房氏摇了摇头,她无法确定袁家还有没有后手,相比较可能更大的危害,现在主动放弃,对姜家来说或许反而是伤害最小的选择。
虽然这样一来,姜家不仅会丢掉车船行的一部分,还会让对方进一步确定姜庆不在,但所有的损失都是放在明面上,至少知道该怎样应对,而且,等到姜庆回归,不说将所有一切都拿回来,至少也能控制住局面。
如果姜庆一直不回来,现在让姜珠出战,胜了袁征又能怎样?现在要失去的,将来肯定也保不住,而且不只现在这一点……
见她心意已决,其他人只能听命行事。
没多久,姜瑧见过房氏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向比试场地走去了。
一行人走出姜家不久,就看到一男一女迎面走来。
因为女的长相气质和穿着都很不俗的缘故,他们不由多看了一眼,但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他们根本没心情管别的事,很快就收回目光离开了。
许一也只是打量了他们一眼,就继续带着夏颖来到姜家大门人,然后让下人前去通报了。
当接到下人的通报,听说是姜庆的故人后,姜珠大为振奋,房氏却是心中一凛:姜家现在的局面很不好,而这种时候往往正是一些骗子出没的机会!
不过,既然和姜庆有关,她也不可能不见,只是需要更加防备才是。
很快许一和夏颖就被请了进来。
从初次见面的印象来看,两人中,夏颖长相气质且不说,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她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许一身上,那份由内而生的情意是演不出来的,而许一神色淡然,眼神端正,总之,在房氏眼里,两人怎么看都像是正经人。
不过,越是高明的骗子,越不会把骗人的心思写在脸上,看起来可能比正常人还要正派!
许一自是能感觉到房氏的审视和怀疑,但对他来说,解决这件事很容易,他直接把姜庆写的亲笔信递了过去。
房氏接过,打开,都没看信的内容,只看笔记,就确定它是姜庆写的了。
只要姜庆还在,姜家现在的困局就能迎刃而解!
或者,至少也能稳住局面。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赶紧看信的内容,然后她的脸色迅速变了,同时看许一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她不相信姜庆会平白的把姜家的传家之宝送给别人,外人不知道,姜家的人不知道它的重要性?
她再次看信的内容,思考了良久,然后冷静的问道:“非是老身多疑,但庆儿是我的儿子,他只说现在很好,却又……阁下既然是庆儿的故人,不知道他现在哪里?状况如何?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许一点了点头,道:“姜庆……”
听到这样不客气的称呼,房氏就更加不相信许一是姜庆关系好的故人了,而且,要真关系好的“故人”,她们能一点不知道吗?
许一自不会在意她怎么想,这会儿他只是想尽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于去年被吕家通过夜狼卫捉走了,然后在去年的十一月份,被派到渌阳府行刺渌阳王之孙被捉住,随后为了活命,就与我做了个交易。交易的内容想来他已经在信上写明了。”
后面这些话,房氏感觉听得像是编的一样,但她已经相信是真的了,除了她感觉骗子不会编这么离谱的故事外,还因为时间节点上和姜庆失踪对得上,另外就是手上的信。
作为姜家的支柱,如果是被胁迫的话,姜庆是有机会在信上做些手脚的,但事实却没有。
只是,姜家能够传承至今,那件宝物可以说是关键,现在让她交给许一,这个决定岂是那么好下的?
许一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房氏的答复,同时也是观察她的表现,这关系到他刚才想到的计划。
房氏并没有让许一久等,她用握着椅子上的扶手,看向许一,道:“宝物,我可以给你,但你要保证庆儿的安全!”
许一点了点头,道:“在整件事上,他一个人无足轻重,保证他的安全是没问题的,但要让他返回姜家,这还需要恰当的时机才行。”
房氏也知道,既然牵扯到了夜狼卫和渌阳王府,姜庆是不好回来的,所以,她并没有怀疑许一的话,不过,她见许一好像很好说话的模样,就又问道:“这么久没见庆儿了,我们能不能派人去见一见他,然后再把宝物交给你?”
“不能。”
许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对他来说,他的交易是和姜庆做的,当时姜庆也是代表姜家和他做的交易,他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这次来原本就可以直接拿走宝物的,哪里会和对方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
“你要是想见他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先按照姜庆和我谈好的交易把宝物给我。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
房氏见他如此坚决,哪里敢拿姜庆的性命开玩笑,她忙道:“您误会了,庆儿已经答应了,我怎么会拒绝?不会的。姜家立家之本就是讲诚信,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的!”
解释完,她见许一没有生气,又道:“庆儿说,作为交易的一部分,如果姜家遇到麻烦,你会出手帮着解决一次,这个……是真的吗?”
许一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个才是你该想的事。至于姜庆的安全,想来他如果不是自愿与我交易,信中应该会有所表示,现在你如果没从信上看出不对的地方,那么,他那边应该就是没有问题的。”
房氏微微欠身,道:“庆儿毕竟是我儿子,倒是让贵客见笑了。”
然后她精神又振奋起来,道:“这样说,庆儿信上写的是真的,你愿意帮姜家解决一次麻烦?”
许一点了点头,道:“嗯。你现在派人去把袁家家主请来吧。”
房氏很快想到,姜家现在的遇到的麻烦,整个长青县都知道了,想来许一在路上听说的。
她心中转动着这个念头,稍一犹豫,就吩咐人按照许一的要求,派人去请袁家家主了。
刚才她之所以犹豫,却是担心许一可能和袁家暗中勾结,但许一什么都知道,还有姜庆的亲笔信,怀疑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而且,他们双方真要是勾结在了一起,请不请袁家家主前来,结果对姜家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现在的局面还是让她心中没底,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许一问道:“老夫人,我有个问题,你觉得袁家对姜家发难,背后有没有汤家的参与?”
许一的这个问题又让她心中安稳了一些,她想了想,道:“汤家应该背后也有参与,但就算是他们主导的,因为他们的根在府城,解决了袁家,他们是不足为虑的。”
“确定吗?这会影响我的应对——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判断错误,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所有的麻烦就都是姜家的了。”
许一如此的坦诚直白,让房氏更加心安了一些,但他的话却由不得她不慎重。
再次认真考虑了一番,然后稳稳的说道:“在长青县,汤家向来势弱,所以,他们可能会挑动姜袁两家争斗,好坐立渔翁之利,但只要我们两家安稳,他们的确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许一道:“你确定就好。”
房氏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停了一下,她才再次开口道:“不知您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许一道:“先礼后兵,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房氏也不知道许一所谓的先礼后兵是什么,在她想来,他可能会利用渌阳王府的势,但她不是黄璟、杨虎那种见识少的人,她很清楚,渌阳王固然地位尊崇,但在封地之内还好说,出了封地就不好使了,乱用他的名义,不仅很有可能解决不了问题,还很可能会受到弹劾……
在袁家家主袁青竹来之前,姜瑧满身是血的被抬了回来。
见状,房氏自是心疼,但因为许一的出现,且答应帮姜家解决这次困境,她的心情倒还比较平静。
过了一会儿,和名字丝毫不相符、长相粗豪、一脸络腮胡的袁青竹带着儿子袁统和一名帐房、两名护卫和袁家的先天武者袁青河走了进来。
一走进后院的大门,袁青竹就吩咐大笑道:“老夫人太客气了,这才刚比试完,等两天再交接也可以的!”
房氏站在房门处迎接。
袁青竹虎虎生风的踏步走过来,然后背着手道:“不过既然来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房氏温和的道:“不急。有位贵客想要见你。”
说着让开身,露出了在屋中安坐的许一。
“贵客?”
袁青竹眼神一缩,但随后又冷声道:“这次是我们两家的事,如果老夫人找外人插手,这个,恐怕会对姜家更不利吧!”
房氏见许一仍然安坐不动,心中多了些底气,就仍然温和的道:“袁家主误会了,贵客并非姜家请的外援,这次来也只是适逢其会。而且,贵客的意思也只是想调解我们两家的纠纷而已。”
说完,她伸手相请:“袁家主,请。”
袁青竹看了袁青河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心中也有了底,就冷哼一声,跟在两名护卫身后迈步走进了屋里。
第十二章 这就是你说的先礼后兵?(下)
姜家作为长青县的大族,堂屋修得很大,但袁青竹六个人中不仅有两名后天境后期的护卫,还有一名先天武者,他们聚在一直向里面走去,就让人自动忽视了空间,而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在长青县,袁家这些年本来就兴旺发达,压了姜家一头,此时携大胜而来,更增添了一份气势。
尤其他们面对的是坐着的许一和夏颖两人,愈发显得他两人形只影单。
这一切看在姜家人眼里,就感觉像是乌云压顶似的,虽然坐着的不是他们,但也感同身受的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房氏则皱了一下眉头,刚才慢了一步,她们只能走在后面,造成的后果就像是她和袁家成了一伙似的,这自然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但一时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歉意的向许一看了一眼,然后放慢再放慢脚步,与袁青竹几分分开,又道:“袁家主不用那么着急。”
袁青竹却是丝毫不理,只是盯着许一继续带人走近。
他身边除了他和账房,剩下四人都有武艺在身,袁青河更是先天高手,这种距离的缩短,带去的不只是单纯的压迫感,还会有实实在在的人身威胁。
不过,不知道是距离过短,还是故作镇定,他并没有在许一脸上看到紧张和慌乱的神色,但他并不觉得姜家认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尤其在长青县,袁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于是冷笑一声,道:“你就是姜家请来的贵客?你说要化解我们两家所谓的矛盾,我们上门你就这样坐着?嗯?”
此时离得近了,六个人站在许一身前,那种压迫力更加明显和直接。
房氏心中一紧,在姜庆没回来之前,她其实非常希望许一能止住袁家的攻势,更害怕许一出了问题,影响到姜庆,于是又赶紧开口道:“此是老身安排不周……”
许一没有看她,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袁青竹道:“坐吧。”
他太过平静了,以至于袁青竹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就冷笑一声,转头坐到了对面,然后根本不管房氏,又直接对许一道:“废话就不说了,你既然要主动掺和我们和姜家的事,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房氏紧走几步,坐到了主位,才想起来,到现在为止她甚至都不知道许一姓名,至于更详细的信息,更是没有,她其实也想知道一些。
许一却仍然平静的道:“关于我是谁,等解决了你们两家的冲突后再说吧。”
袁青竹冷笑一声,这种居中调解的事,调解之人并非是谁都可以担当的,而是要有足够的实力和牌面,他不知道许一是真傻还是有所凭仗,但他并不需要着急,如果许一只是装X,一会儿他就会告诉他什么是傻X!
“那你,准备怎么调解啊?”
许一心平气和的道:“这就要看你们的目的,是为了金钱利益,还是想吞并姜家了。”
袁青竹没想到许一说得如此直白,而且直中要害,但看得明白并没什么用,也无法改变袁家的既定的立场和计划,不过,他倒也想知道许一能给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就问道:“愿闻其详。”
许一仍然直接,道:“如果是为了金钱利益,那好说,我手上掌握着一个精盐的来路,交给你们两家来做,想来得到的金钱不会比你们现在的营生差。”
樊城太小了,黑山盗的精盐生意最后肯定还是要走出来的,长青县如此便利的和交通,离樊城也不远,正是合适的中转之地,甚至把下一步的重心放在这里都不为过。
这件事,黄璟他们可能想不到,为了石印的恢复,他肯定要为他们提前规划好。
袁青竹听到精盐两字,眼睛不由一亮,身体都坐正了,但随后又不着痕迹的坐回了原样,道:“精盐啊,这倒是个不错的生意,不过,这个精盐的来路稳定吗?数量多吗?”
许一道:“稳定。多。”
袁青竹兴趣更浓了,道:“这种事空口无凭,我要怎样想信你?”
许一道:“此事无需担心,实物就是最好的证据,等把精盐送来,你就会相信了,而且后续的事我也会一一安排好。”
袁青竹眼神闪烁了一下,点头道:“嗯,袁某能看出来你很有诚意,但是,做事仅有诚意是不够的!”
袁家擅长各种营生,他这样说,一是想要从许一那里要来更多的好处,这是惯用的商业技巧,二来也是因为通过这次的对战,他们几乎已经确定姜庆出了问题,对他们来说,姜庆一旦出了问题,对付姜家就再无障碍!
既是这般,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既吃下姜家,再从许一手里拿下精盐的生意呢?
如果许一背景一般的话,他甚至能一举将精盐的生意完全吃下!
一切真要顺利的话,袁家整体的实力必然能够再上两个台阶!
许一仍然平静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袁青竹心念急转,他知道这种时候是狮子大开口提条件的时间,因为这样做一方面能试探许一的底线,另一方面也能为他们争取到尽可能多的好处,但要提什么条件呢?
这时,他儿子袁统忽然轻笑的开口道:“父亲,我看对面姑娘长得不错,儿子现在房中正缺这样,不如请这位贵客割爱,送给我吧!”
夏颖本人长得漂亮,最近天天和许一在一起,身心俱得到滋润,整个人就像是成熟的桃子一样,透着甜美的气息,分外诱人,从一进来,袁统就被吸引住了,此时就借机提出了这个要求。
袁青竹心中一动,然后发现这个条件提得很妙!
他自是能看出夏颖和许一的关系很亲密,但正因如此,才能更好的试探出许一的底线,现在,许一不答应,他就可以提出和精盐生意方面更有利于袁家的要求,答应,夏颖或许能知道一些秘密,以袁家的能力,以此为契机,说不定就能直接接触到精盐的制造了!
所以,不管许一答不答应,他们都只赚不赔。
而且,此时注意到夏颖,他也不由的感到惊艳……
“这位贵客……”
他心里得意,脸上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儿也是一表人才……”
只是,他的话还没开头,就听到许一淡淡的道:“掌嘴。”
然后,他正说着话,夏颖直接起身,像一缕轻风一般从座位上起身,飞到了袁统面前,啪啪两声,两巴掌就甩在了袁统脸上。
夏颖原本只是想陪着许一,看他解决这次两家的纠割,袁统的话让她感到大受冒犯,所以下手没有任何留手,直接用上了控鹤功中棱翅劲,这两巴掌不仅把他的脸抽肿了,皮下的骨头都被打裂了。
她也知道袁家这边不仅有两名后天接近巅峰的护卫,还有先天高手,打完后她又像是一朵云一般,没有任何停留的回到了许一身边
等到袁统嘴里的血水洒到脸上,袁青竹才反应过来,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更兼完全破坏了他美好的设想,且挑衅了袁家的尊严,所以,一瞬间他心里就冒出了暴虐的怒火:“好!好!”
“我出于好心和你商谈,没想到你竟如此……”
说着话看向了身边的护卫,其中的凶厉之意,不言自明,而那个护卫也不言语,脚下发力,就带着一股恶风向许一扑了过去。
作为武者,他自是知道不能轻敌,但他身后不仅有另一名修为不弱于他的同伴,袁青河还是先天高手,所以,即便看到许一起身,他也没有畏惧和担心。
只是,下一刻,许一的身影忽然从眼前消失了。
然后,出于一种视线没有捕捉到但也留下的些微的残影,以及武者的直觉,他猛然转头向身后看去,就看到许一出现在了袁青河的面前!
袁青河在护卫动手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应对突发的状况,此时许一冲到近前,虽然出乎他的预料,但作为先天武者,他的反应也足够做出应对。
更重要的是,许一空着手,而他手里拿着刀。
没有任何言语,他沉住气一刀斩了下来!
同样,作为先天武者的直觉,他能判断出,面对他的这一刀,许一要么退,要么被他斩成两半,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但是,就在他面前,许一直接伸手迎向了他的刀。
不得不说,许一的反应确实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是,他已经看出许一的修为也是先天,同境界下,即便是有独特的修炼功法,肉体也无法对抗得了兵器。
至于许一掌握的技巧,又或者想以小伤换大伤,在他有所准备的前提下,那也是休想!
下一刻,许一曲指弹出。
他则一脸狰狞的用力斩下。
按照江湖上的共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一文不值,而曲指弹出的力量再大,也大不过他斩下的这一刀,所以,他就断定,许一这时要么躲,要么死,绝不会有第三种情况发生!
但是,紧接着,他就感到一股震荡之力袭来,而这股震荡之力如此的凶猛和连绵不绝,接触的瞬间,他就无法握住手里的刀,伴随着叮的一声,它就转着圈的倒飞了出去。
不等他再有别的反应,他就眼睁睁的看到许一的手抓住他身前的衣服,然后,他感到脚下一虚,人就被拽到了空中,接着,地面飞速的向他接******!
整间房屋都震动了一下,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也在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许一用脚踩住袁青河的后颈,眼光从手指上滑过——得到真符强化过的手指就是不一般,刚才他并没有完全躲开,与对方的刀刃有所接触,但现在看却是毫发无伤!
紧接着,他抬头看向了场上的众人。
先是那名出手护卫,看到许一去对付袁青河,他心思活泛了一些,想着袁青河就算不是对手,也能支撑一段时间,那么,他要是拿下夏颖,无疑能帮上对接下来的局面,就算袁青河直接打败了许一,他拿下夏颖也是有功无过!
可惜,他刚转身,就感受到了背后地震般的震动。
此时,他转头看到许一脚踩袁青河看着他,他顿时头皮一麻,然后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许一不再管他,又看向坐在正前方的房氏,平静的道:“我把袁家的高手杀了,你能控制住局面,将他们的产业吃下吗?”
直到许一将袁青河踩在脚下,房氏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她看着许一,心里最大的想法就是:这就是你说的“先礼后兵”?从袁青河进门,才过去多少时间?又才说了几句话啊!
这时,她才刚理清刚才发生的事,对于许一不理那名护卫,直接对袁青河出手,这已经让她感受到了许一的行事风格,直接、霸道!
然后就听到了许一对她说的话:“我把袁家的高手杀了,你能控制住局面,将他们的产业吃下吗?”
这句话透出的意思如此的震撼,超出了她的想像,她转了一个弯才想明白过来,想明白后,许一给他的感觉就不只是霸道,还有无情了。
袁青河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听到这句话,他心中顿时充满了慌乱,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让他身体一软,跪倒在了地上,然后满脸是汗的叫道:“不不不!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都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许一根本没有看他。
于是,瞬间他就明白过来,许一并不是只是说说,他是真的那样想的!
一开始,他是因为自己这边的武力被许一镇压而感到恐慌,但这时,他却从心底里感到了极致的恐惧!
这一刻,他感到灭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事,而是下一刻就有可能降临!
这一切,就掌握在面前那个男人的一念间。
这时,他才明白,许一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平静,那是因为他所认为的袁家的势力、实力、武力,等等,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根本不值得他动怒。
眼前的这一切,也让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雷霆之怒”,因为袁家真的有可能在下一刻就化为齑粉……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动那些可笑的歪心思,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不管他说什么,许一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让他万念俱灰。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生机所在,房氏。
意识到这一点,他赶紧转向房氏,然后趴伏在地上,道:“老夫人,此前多有得罪,但从今以后,我代表袁家向你保证,以后袁家唯姜家马首是瞻!如有需要,袁家所有一切都可以拿出来!袁家族人中但有违逆,不用老夫人和姜家发话,我第一个出面处理,不管是袁家的任何人,绝没有例外!”
他说得无比的真诚,答应的条件也很彻底,但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因为房氏是他们唯一的生机所在,无法说动她,袁家就没有以后了……
第十三章 汤家(上)
面对袁青竹的哀求,房氏想的却是袁家这段时间对姜家的步步紧逼,并借着赌战的机会打伤姜家数人,今天出战的姜瑧也是被打成了重伤,如果答应,她实在不甘心,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有股冲动,答应许一的条件,灭掉袁家!
不只是她这么想,在场姜家的人也都盼望的看着她,实在是这段时间姜家被袁家压迫得太狠了。
不过,房氏毕竟做出过宁愿输出去车船行的一部分也不暴露家族重宝决定的人,她很快压下心中的冲动,冷静下来,然后看向许一,她知道,决定袁家命运的人只有许一。
“我把袁家的高手杀了,你能控制住局面,将他们的产业吃下吗?”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许一刚才说过的话,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明白过来,许一答应将袁家的高手全部杀掉是有“控制住局面”、“将他们的产业吃下”两个前提的。
那么,真的灭掉袁家,姜家自己能做到这两点吗?
灭掉袁家后,吃掉他们的产业不难,但能否掌控一县的局面?
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姜家并不擅长经营一道……
想到这里,她缓缓开口道:“大人……”
袁青竹这会儿脸上的汗水呼呼的往下淌,而时间每过一秒,他感受的压力就成倍的增加,此时听到房氏开口,他再也无法承受那份压力,以及不想看到的后果,就又开口道:“老夫人,袁家这段时间确实做了错事,但袁家数百口子人,还望您能大发慈悲,我……”
说话被他打断,房氏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管他,而是继续说道:“……袁家擅长经营一道,这点姜家确实是比不过的,所以,为了局势稳定,老身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说完,她就见许一赞许的微点了点头。
见状,她知道自己选择对了,心中顿时有了底。
事实上,许一的目的很明确,一是给姜家解围,二是把黑山盗的精盐生意做到这边来,这两件事,第一件很容易,但灭掉袁家的动静未免太大,会影响到第二件的发展,也有可能暴露出他来,给他带来一定的麻烦。
而且,在他看来,面对袁家的攻击,姜家就承受不住,就算灭掉袁家,让姜家吞并了袁家的产业,且不说能不能经营好,等到精盐生意进来,利益那么大,难免会引起外界的觊觎,姜家能守得住?
所以,让姜家吞并袁家,未免德不配位,不管是对他,对姜家自己也不好。
现在,他出手之后,有他的震慑,袁家肯定不敢再针对姜家,围就解了,而且,两家配合起来,承受风险的能力也会大大提高,才是最好的局面。
当然,现在姜家势弱,他不能给袁家任何错误的联想,就又问道:“老夫人,你确定吗?”
房氏此时已经知道了许一的心意,知道他要放袁家一马,但既然问了,或许是想进一步敲打袁家,让姜家更安全,于是回道:“多谢大人垂询,至于袁家,他们一直对姜家虎视眈眈,此次之事,用心也很是歹毒……”
袁青竹赶紧又插话道:“老夫人,这次的事,我们会给您和姜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并且保证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许一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到外面去,如何处置,等我和老夫人商量好再定。”
说着话,他移开脚,坐了回去。
袁青竹自是想留下来亲耳听到他们商量的决定,但许一发话,他也不敢纠缠。
好在他能感到最难的一关差不多过去了,而相比较灭族之祸,许一给出任何的惩罚他都能接受,于是再次向两人叩首后,他赶紧和护卫两人拖起袁青河走了出去。
等他们出去后,许一问房氏道:“你对袁家有什么要求吗?”
房氏颌首道:“老身和姜家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
许一心中已经有了大体的构想,也没有客气,道:“我的设想是,这次袁家主动挑起事端,又伤了姜家的人,让他们给出一定的补偿,要多少,你来定。”
房氏自是不在乎这次的补偿,而许一既然把袁青竹等人赶出去,专门和她商议,肯定不仅仅说这件事:“好。”
然后又正色道:“大人见识远非老身能比,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吩咐就是,我们姜家定会尽全力完成!”
刚见面时她还不清楚,现在如何看不出许一就是一条大粗腿?
这样的大粗腿,姜家肯定要抱住。
许一笑了笑,道:“不需如此。接下来我让你们做的事,不仅对我有利,你们也一样会得到实质的好处。而且,你们两家同处一县,这次我出面替你们解决了争端,但时间长了,难免还会起冲突,有一件共同得利的事,也能你们两家长期的和谐相处。”
房氏微笑道:“既是如此,您更应该直接吩咐才是了。”
许一点了点头,道:“好吧。现在把袁家家主叫进来吧。”
袁青竹很快加快脚步走了进来。
许一直接开口道:“这次你们袁家主动惹起事端,打伤姜家族人的事,该如何赔偿,你们私下商量,我就不过问。接下来我们还是谈一谈精盐售卖的事……”
袁青竹马上说道:“大人,请您放心,只要把盐运来,不,我们自己出人去运也可以,总之,我们袁家保证都给您卖出去,且不赚一分利,所得钱财都归大人!”
许一摆了摆手,道:“在商言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样才能长久。不过,有三件事需要提前说明。”
如果没有后面的话,袁青竹都要懵住了,而那三件需要提前说明的事想来就是许一的条件,他心中转动着这个念头,同时恭敬的道:“好,您说。”
许一道:“首先,老夫人是有大智慧的,在大事上,袁家要听她的。”
“其次,姜家不擅经营一道,这却是袁家擅长的,所以我准备让姜家出十名有天分的族人,你们负责教会他们。”
“最后,你们同处一县,有很多产业是互相需要的,我希望你们之间要尽量互行方便,收费也要优惠一些。”
他不可能长久留在这里,所以要把后续的框架定下来,而定下房氏为主导,就不会让袁家产生误解,免得再生出事端,后面两条则是让两家加深联系,互相配合,这样除了进一步减少冲突,也能整合两家的力量,增强抵御外界压力的能力。
他没有像对黑山盗一样直接收服他们,因为收服他们,一方面会牵扯他更多的精力,另一方面,现阶段,他只需要他们帮着分销精盐,增强黑山盗的实力,收服他们并没有必要。
有精盐生意打头,做好了,后续就能开发更多的项目,他们两家跟着他能获得巨大的利益,将来真有需要,将他们收入麾下只需要一句话的事,顺理成章就能完成,实在没必要一开始顶着他们本能的反对急着促成此事。
再一个,让他们保持独立,他们也会更积极的做事,这对于发展还处在起步阶段的黑山盗无疑更有利。
袁青竹没想到许一的要求这么简单,虽然说以后袁家要听命于姜家,或者说是房氏,但这原本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在确认了一遍许一只有这些条件后,他不由心中感动:“多谢大人!这三条我们袁家一定会做好的!”
许一想了想,姜袁两家联手,长青县里已经没有对手了,唯一的变数是汤家,于是他又问道:“这次的事,汤家扮演了什么角色?”
面对许一给出的完全称得宽厚的条件,袁青竹这会儿肯定不会再有任何隐瞒:“这次的事,其实是汤家最先主动提起来的——因为姜庆兄的存在,原本我们想再观察一段时间的,但汤家愿意和我们合作,所以我们才敢加快速度发动的……”
想到因为汤家,袁家差点惹来灭族之祸,现在他对汤家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希望让他们也承受一番许一的怒火……
房氏忍不住看了许一一眼,她没想到此事竟然有汤家的参与,如此也更衬托出许一行事的周全,否则真有可能让汤家渔翁得利了。
许一倒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这让他不由的提高了警惕:“汤家据说根在府城,他们主动找你们合作肯定有所图吧?他们想要什么?”
袁青竹迅速回忆了一遍他们当时谈的条件,回道:“汤家主要看中了姜家城外的田地,还有城中的住宅。”
许一心中一动,汤家挑动袁家发动对姜家的进攻,到目前为止又只是让姜家出头,没有实际上出力,最后要到姜家最大的产业田地和住宅倒也说得过去,但是,城外的田地且不说,汤家刻意提到城中的住宅,是不是也知道姜家的传家之宝的事情?
姜家的宝物可以说是救命之物,他肯定不会放弃,现在他想的则是怎样以最小的代价来应对汤家——他现在随时可以拿走姜家的宝物,汤家对他本人影响有限,但有可能会影响到精盐的生意,进而断送这一次黑山盗发展的大好机会。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他又问起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据我所知,姜家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城外的田地,汤家和你们合作,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放弃姜家最重要的田地?”
“这个……”
姜青竹看了一眼房氏,讪然道:“对姜家来说,田庄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但对我们袁家来说,车船行这些更重要一些……”
“至于说汤家做了什么,其实,他们也不用真做什么,如果姜庆兄弟在家,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反之,不用他们也……所以,只要有个态度就够了,而且,汤家是长青县实力比不姜袁两家,但在府城影响力却很大!”
许一见问不出有用的消息,就转而问道:“这次回去你准备怎样解释与姜家握手言和的事?”
目前来说,他对于汤家的目的,一切都是猜测,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让袁青竹他们去应付汤家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如果贸然出手,反而容易把事情搞复杂。
这就像是当时,面对大越朝庭可能把渌阳王府当成削藩目标的严酷局面,孙仁曾经动过请上阳门出面的想法,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因为事情控制在尽可能小的范围内才更好解决,让上阳门参与进来,看似对他们有利,但局势扩大,控制的难度也会增加,反而对他们是不利的。
尤其加入的又是他们完全无法控制的修士,他们这边所能起到的作用只会进一步的减弱。
袁青竹一边飞快的思考,一边答道:“大人,您看这样如何?对外,姜家象征性的把一两家车船行交给袁家——当然,袁家并不会真的接收它们,您不是说要让十名姜家的族人跟着袁家学习经营之道吗?就让他们去那里吧。然后,就说姜家找到了精盐的生意,愿意与袁家分享。”
“更详细的也不用跟他们说,这样应付汤家应该就足够了。”
许一微微点了点头,袁青竹这样解释确实能说得通。
当然,他也没想只靠袁青竹这番话就彻底解决汤家的威胁,就算他们的目标只是姜家的田地和城中的宅子,从他们挑动袁家来看,他们也未必会就此死心。
“暂时先这样,但你们两家都要密切关注汤家的动向,如果他们就此放弃就算了,要是还不死心,你们两家也能及时反应过来,不至于吃亏。”
房氏和姜青竹两人赶紧应了下来:“是!”
他们两家都是长青县的地头蛇,许一相信被他们盯着,汤家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很难瞒下去的。
但是,他还是希望汤家只是图谋姜家的财产,这样的话,姜袁两家和解、联合,汤家在长青县本就势弱,自然就没有机会了,只能老实下来。
真要是这样,他同样愿意把精盐的生意分他们一份,把他们发展成他的势力。
如果他们目的还是姜家的宝物,他也希望能至少稳住他们一段时间,让他顺利的的参加完府试再说。
第十四章 汤家灵笔(下)
“老夫人请留步!”
与来时相比,袁青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房氏还未送到门口,他就赶紧请房氏留步了。
看着袁青竹一行人碰到谁都那么知礼和气的走出去,房氏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不真实的感觉,而也正是从察觉到姜庆失踪到这段时间袁家带来压力,以及今天的经历,让她大受触动,原本认为绝对不能失去的传家宝,此时也看开了。
之所以如此,最根本的原因是袁家的经历让她看明白了,只要姜家也能变得更加富足,没有传家宝,也能培养出自家的先天高手,而不管是许一带来的精盐生意,还是让袁家答应培养姜家族人经营之道,都能实现这一点。
而且,姜庆也还活着。
想到这里,她就准备现在就把传家宝交给许一,但是,当她转过头去,却只看到夏颖坐在那里。
她愣了一下,张口要说话时才发现,直到现在,她连许一和夏颖的姓氏都不知道,就只能问道:“……大人呢?”
夏颖微笑道:“夫君他有点事暂时出去了。”
听到许一只是暂时离开,房氏不由松了一口气——现在袁家虽然和姜家和解了,但两家的约定能否成行,许一才是关键,如果他现在离开,难免带来不小的不确定性。
现在听说他只是暂时出去,且夏颖也在,她就放下心来,而以她的智慧和阅历,也不会主动问许一去做什么了,相反,夏颖明显心思单纯,正好通过她多了解一些许一,或者至少和她打好关系。
“大人是做大事的,我们就先吃点东西,说会儿话等他吧。正好,我们姜家也有一些外面看不到的东西,夫人要是不嫌弃,也可以一并看一看。”
……
直到身后彻底看不到姜家的宅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袁青竹提着的气才泄了下来。
又往前走了上百米,身边是一片安静的小树林,他才口道:“青河。”
袁青河今天受到的刺激和冲击都太大了,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整个人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此时闻言就抬看了过去,但大部分心神还受到刚才冲击的影响而不能集中。
袁青竹叫完他的名字却又住了口,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口道:“今天你们两人……你看出来大人的修为了吗?”
“大人的修为?”
袁青河回想许一的出手,不管是他的出手方式,还是他的感受,他都觉得许一同样是先天境武者——他不认为先天之上的修士会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但要说的具体的修为,他又不能确定了:“应该也是先天境,但很强,非常的强!”
袁青竹四处看了看,又见袁青河没有特别的表示,他稍微放下心来,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问道:“嗯,确实很强,这点我也能看得出来,但是,他强到什么程度?我的意思是,如果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你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吧?那个,你?”
刚才,在许一强势、秋风扫落叶般的出手后,局势完全被许一掌控,此时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感觉有时间思考其它的事情。
当然,他这样问并不是说要反悔什么的,许一的安排固然压低了袁家的地位,但也让袁家得到了实在的好处,而所谓地位的压低也只是相对于姜家而言,以两家的状况,姜家毕竟不擅长经营,只要不再次开战,两家的关系并不会发生质的改变。
不过,许一个人的战力虽然强大,但也只是一个人,如果袁青河能够抵挡一阵子,经过安排,以袁家整个的实力,未尝不可以打败他!
这样想倒不是说真要去做,但是,如果袁家有和许一相抗衡的实力,接下来的行事他们就可以更有底气、选择更多,进而可以争取更大的话语权和利益。
如果,袁家要真有除掉许一的实力,那么,他们不仅能够仍旧吞掉姜家,还能把精盐的生意吃下来!
袁青河虽然不知道袁青竹更深层次的想法,但也大致明白是问他是否能够周旋,或者能坚持多久,根据刚才交手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的机会。
但是,既然袁青竹专门问到这个问题,他还是决定仔细思考一番,看自己是在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能否改变被秒杀的局面。
然后,他就发现,当时的他不仅已经有所准备,还几乎处在了他能想到的最佳的出手位置,还要准备多充分?
而且,当时的他自信满满,但见识过许一的出手,尤其徒手就弹飞了他的钢刀,显露出来的他无法想像的强大,已经打破了他的信心,现在真要再次动手,他十成实力能发挥两成就不错了,甚至都未必敢出手,最后的结果可能败亡得更快,还谈什么周旋纠缠、改变局面?
所以,他很快又摇了摇头,低头道:“不行的。差距太大了!”
袁青竹心中一凛,但还是不死心的道:“今天你是一个人面对他,但如果换成我们的主场,身边有很多人牵制配合,再加上一些器械……”
袁青河见他还在谈论此事,心中莫名的焦躁起来,就直接伸手打断了他,道:“不要说了,没有机会的!大哥,你不明白,后天和先天的差距太大了,就算是我,也很难通过人数战胜我,何况是他?除非只能硬拼,但只要让他跑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意思却很明了,袁青竹脸色一变,忙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
然后他又神情严肃的看向账房和护卫三人,道:“刚才的话,包括大人的事,但凡有一个字漏出去,就休怪我不讲往日的情面了!”
那三人忙躬身应道:“是!”
袁青竹盯着他们,为的是给他们施加压力,但他感觉这里还是离姜家太近了,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然后带着人赶紧向袁家走去。
说起来,袁家作为后来者,一开始实力的弱的时候,是靠着给姜家做事发展起来的,所以两家离得不远,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他们回家不久,汤家的马车就到了门前,随后气质温和而又精明的汤渔走进了袁家。
“见过叔父。看叔父如此悠然自得,想来应该是得偿所愿了!”
见面后,他就看着袁青竹道。
对于他们前脚刚回来,后脚汤渔就赶了过来,以前袁青竹还不在意,此时却心生不悦了,但自然也不会显露出来,只是微笑道:“还好,还好。”
汤渔笑道:“恭喜叔父!这样说来,能从向来以武力著称的姜家顺利拿下那两个店,应该也验证了姜庆确实出了问题,不知道叔父什么时候启动下一步计划?好教叔父知道,我们汤家随时愿意听候差遣!”
袁青竹清了清嗓子,道:“贤侄误会了,这个,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袁青河有能和许一周旋的能力,这会儿他自然不介意拉上汤家,或者先推汤家去试探试探许一,现在自然没有那样的想法了——以许一的行事风格,他真敢这样做,恐怕真要给袁家招来灭族之祸了!
“变化?”
汤渔眼神动了动,笑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难不成姜家请到了强力的外援?”
“倒也可以这样说。”
袁青竹点头道。
汤渔皱眉道:“不能吧?姜家的故交中,好像没有太强大的人——不瞒叔父说,小侄通过一些渠道打听到那个姜庆很可能出事了,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硬保他们?”
“叔父不用担心,现在不是只有袁家一家,我们两家联手,对方请来外援也是没用的!”
这会儿不管汤渔怎么说,袁青竹都已经没有兴趣了,他摇了摇头,按照原先跟许一说过的说辞道:“贤侄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我直说了吧,姜家现在找到了一条发财的道,精盐!贤侄想来也知道,这是一个大生意!所以,我已经决定和姜家谈和了。”
汤渔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这个变故,一时间也有些措手不及,现在的局面对汤家来说大为不利,但他并非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明白这时候更要安抚好袁青竹,于是拱手道:“恭喜叔父再得一条财源,但姜家向来不擅经营,现在突然说找到了精盐的来源,此事或许有隐情,叔父还要多思量才是。”
袁青竹点头道:“此言有理,但袁家肯定有办法辨别其中真伪。”
汤渔笑道:“对于这一点,世人都不会有异意的!”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急着回去和他父亲汤匡商量,等打听到了大体的过程后,就很快返回了汤家。
……
“你是说,因为姜家愿意把新得到了精盐的生意分给袁家,所以袁家决定停止对姜家的进攻了?”
汤匡眼神阴沉的问道。
汤渔恨声道:“是。不管我怎么说,包括打听到姜庆很可能出事的消息,两家已经结了仇,还有精盐的来路可能有问题,但都没有让他改变主意——那老匹夫眼里只有金钱!”
汤匡沉着脸不说话。
汤渔等了一下,忍不住问道:“父亲,袁青竹突然变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汤匡看了过来,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汤渔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道:“我觉得,现在他们两家并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所以,可以从这一点上入手,制造误会,挑起事端,让他们重新斗起来!”
汤匡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呢?”
汤渔沉着的道:“还有就是,袁家既然只看重金钱利益,等他们开始接触到姜家的精盐生意后,肯定不满足只得一部分,到时候可能都不用我们做什么,以那匹夫的性子都会和姜家产生冲突!”
这次汤匡则摇头道:“此计不妥。姜家既然敢在这时候拿出精盐的生意,肯定会保护好来源的。”
说到这里,他又皱起了眉头,道:“自从你祖父从官场退了下来,我们又要防备着不泄露家中至宝的消息,从官方打探消息就要收敛很多,现在我们只能确定姜庆的失踪有可能和夜狼卫有关系,但以夜狼卫的行事风格,他们抓姜庆很可能是为了用他,只要姜庆愿意给夜狼卫办事,随时都有可能放回来,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
在房外的地下,听到“家中至宝”四个字,许一都不由一愣。
他这次跟过来,原本是在袁家看到汤渔的表现,发现他好像不死心,就想来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后手,如果只是一般的争端和恩怨,他就让姜家和袁家和他们斗去,他则安心的去参加府试,但如果出现了两家无法对抗的力量,那么他就会酌情出手,以免破坏了他的计划。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从汤匡口中听到“家中至宝”四个字,这什么情况?难道现在宝物这么常见了吗?
就在他脑海里转动这些念头的时候,汤渔竟是忍不住的主动提起了所谓的汤家“至宝”:“父亲,自从曾祖偶然收到了那支灵笔,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发现它无法损毁外,研究了那么久,就没有发现有太大的妙用,如果一直把全家的重心放在它上面,是不是不太值得?”
“你懂什么?”
汤匡不能容忍汤渔在这件事上质疑,直接斥道:“我们汤家原来只是家中略有薄财,但从得到这支灵笔后,你祖父高中探花,官至刑部侍郎,到为父这一代,汤家已经发展成了一府望族!”
“虽然这一切也不能确切的说都是它带来的,但是汤家一直没有研究出它真正的妙用,正因为如此,不说明它的不凡?”
“再者说,这些年也不是一无所得,你三叔祖有修行天赋,一直修炼到阴魂境,等到了后期,经过他老人家的苦心研究,就发现要发挥它的妙用,很有可能需要另外一件宝物配合。”
“而且,为父按照你叔祖的感悟,从小把它带在身上,须臾不离,这些年也心生感应,并跟随着这份感应,来到了长青县,并发现和它配合的宝物很可能就在姜家!”
“将它找出来,就有极大的可能让你我父子以及汤家的后人,从此走上更高的台阶!”
“不过,此事必须慎之又慎,一步不能走差,否则就有可能再生意外,而仙家讲究机缘,一旦错过,就算还有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到哪天了!”
……
在他训斥汤渔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轻微的动了动,然后放于袖袋里的一支褐杆黑毫的笔轻轻的顺着衣服无声无息的滑落下去,中间还绕了个方向,而这支笔一接触地面,就迅速的沉入了进去。
这一切,汤匡丝毫没有感觉到,而汤渔低头受训,也没有看到。
第十五章 灵笔和草纸
时至今日,虽然碰到的敌人都被他干掉了,但许一也能感觉得到人道真符的特殊性,比如吕亨明明修为要超过他,当时阴魂境的神识却不能发现他,从他当时的反应来看,他的神识扫过他藏身之处,感觉只是当作野外普通的小路一般。
尤其真符“衣”,当日他对付戴娆,如果是仙道手段,真符级的力量她就算对抗不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主要是这枚真符和日常生活太近了,人不可能不穿衣服,但正因为太过寻常,也就愈发想不到。
而想不到,就不会防备。
对方想不到,在许一这里却是真符级的掌控,所以,汤匡尽管因为一直那支灵笔带在身上,这些年每天不间断的感悟,进而生出了感应,但在他的认知中,他根本想不到有人能凭空将他的灵笔偷走。
尤其是,在真符“衣”的掌控下,通过他的衣服转移灵笔,在他的感知中,灵笔并没有移动,而是还在原来的位置。
这一切看起来需要很精细的操作,但真符算是初掌大道的起点,通过真符“衣”,汤匡的衣服完全被他掌控,衣服和汤匡本人就隔了一层,他再做那些事时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非常的轻松。
直到灵笔落地,被他收走,汤匡才恍惚有种东西掉落的感觉,但因为根本没有想到那一茬,所以只是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就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刚才谈论的事情上。
不过,毕竟被稍微打断了一下,那些激昂的话就不太能继续下去了,他干脆说出他最终的想法:“……所以,经过袁青竹的试探,如果姜庆在家那就算了,既然不在家,又牵扯出了什么精盐的生意,为免夜长梦多,我们不仅不能等,还要加大力度,让袁家和姜家重新斗起来,然后尽快帮着袁家灭掉姜家!”
“这对我们汤家来说是一个大的机遇,绝对不能错过了!”
在汤渔看来,汤匡的决定属于他第一个对策的范畴,接受起来毫无难度,但要将想法变成现实则还需要具体的行动,而且,他也担心再次被训斥,就问道:“您觉得我们该怎样搅动他们两家重新斗起来?”
汤匡冷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他们家现在是因为姜家出让一部分精盐的生意才愿意讲和的,接下来只要我们在他们合作的时候出手,不管是让哪方出了问题,死了人,都会破坏掉那份表面脆弱的和平!”
“因为,只要出事,姜家就会怀疑袁家的讲和是假的,而袁家则会认为姜家故意拖延,或者有别的打算。”
……
许一又听了一会儿,发现听不到新的有用的东西后,就准备离开了——汤家之所以挑动袁家,要一起灭掉姜家,原因就是想要从姜家夺取和灵笔配套的宝物,现在他把灵笔拿走,汤家再夺取姜家的宝物就没有意义了,可以说是从根源上去掉了这一不安稳的因素。
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他倒不是图谋那支灵笔,之所以现在把它拿走,为的也是让三家和平相处……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拿到的那支笔是不是汤家的灵笔,于是,他撤去了对汤匡衣服上控制。
人的皮肤是最大的感觉器官,撤去的控制瞬间,正在和汤渔说话的汤匡就感觉到袖子似乎变轻了一些。
因为正在和汤渔商量阴谋诡计的缘故,一开始他只是感觉到异样,但仍然继续和汤渔说着话:“接下来,他们肯定会进一步接触,你呢,最近多向袁家跑一跑,让袁青竹认为你还在努力说服他,然后找个恰当的机会,给袁家来个狠的!”
“到时候,袁家就算想不和姜家起纷争也身不由己了!”
汤渔道:“您说得对。另外,我认为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撇清关系,不能把我们牵扯进来,否则就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了。”
“这是自然。”
汤匡随口应道,同时,那种袖子变轻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而且,他毕竟从小到大一直把灵笔带在身边,就算不提生出的感应,这么多年来一直带在身上,突然失去,他也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同。
不过,灵笔对汤家太过重要了,意识到可能出现的后果,一时间他竟是不太敢去检查袖袋里的情况……
他又想到,刚才这屋里只有他们父子在,按道理不该出什么意外才是,最终,他还是鼓足勇气伸手摸向了专门盛放灵笔的袖袋。
下一刻,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然后,他疯了一样抓住衣袖,哆嗦着翻开袖袋看去,当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之后,他眼一翻,扑通一声昏倒在了地上。
在昏迷之前,他听到了汤渔的惊呼,同时也想过,会不会把灵笔放到其它地方,但紧接着就想到那是不可能的,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
确认拿到的确实是灵笔后,许一就转身离开了汤家。
回到姜家后,他发现夏颖正和房氏谈笑风声,与之前相比,她明显长进很多,不管是谈吐还是面对房氏的旁敲侧击,她应对起来都是游刃有余。
而既然汤匡姜家的宝物可能和那支灵笔相互配合,对此他也比较好奇,就通知了夏颖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房氏一见,马上起身打招呼道:“大人回来了。”
其实,刚才和夏颖聊天时,她已经从夏颖口中知道了许一的姓氏了,但不是许一说的,她就只是知道,并没有主动提起,因为万一这是许一刻意的安排呢?
许一点了点头,也不废话,道:“带我去拿宝物吧。”
对于把传家宝交给许一,现在房氏已经完全接受了,于是起身道:“大人请随我来。”
说着话,她主动带着许一向里面的房间走去,然后从一处暗门进入了地下的秘道。
姜家到底发展得早,这处秘道竟是借着天然的、干涸的地下河道所建,不过,它的长度并不长,只有百十米的样子,而出口则在紧临着的姜家的一处仓库里。
房氏解释道:“从上面走人多眼杂,难免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所以老身就自作主张带大人走秘道了,还望大人勿怪。”
许一知道她这样做除了说到的原因,应该还有向他展示姜家诚意的用意,而且,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后续的麻烦,她这样做也正合他意:“老夫人有心了。另外,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汤家确实有在姜家安插了几个暗子,其中你家花园的园丁应该是离你们最近的人,回去你记得处理好他们吧,别什么事都给泄露出去。”
这件事是汤氏父子密谋时提到的,虽然现在已经不影响大局,但还是处理掉为好。
房氏绝对不怀疑许一的话,同时也想得到,这种小事他应该在之前并不知情,现在说出来肯定是刚才出去打探到的。
尽管已经见识过许一的强大,按说这种事不该让他感到惊讶才是,但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到这些还是让她感慨,许多在她们看来无解和困难的事,在他手里处理起来竟是那么轻松……
当然,她很清楚许一不会在意她们的恭维什么的,就沉稳的应道:“是。大人请放心,此事姜家定会处理好的。”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花园的园丁也是姜家的老人了,结果竟然选择了背叛……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然后把许一带到了仓库里存放了一堆稻草的地方。
将稻草扒开,就看到里面放着一只长有一尺、宽三寸、高一寸、刷着黑漆的木盒。
拿掉上面的几根稻草,再抹去上面的草灰,她将木盒递给许一:“大人,这就是姜家的传家之宝。”
许一在来之前,姜庆自是跟他介绍过这件宝物,但真正看到它,把它拿在手里,尤其没有从中感到特别的气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那些草纸就是它产生出来的?”
房氏道:“是的。只要把它和稻草放在一起,过段时间它的上面就会出现一张草纸。”
许一掂了掂,感觉并不怎么压手,但里面明显有东西,他就一边仔细端详,一边问道:“你们姜家得到它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打开它吗?”
房氏苦笑道:“姜家发现它的妙用后,确实研究过它,但没有确切的把握不会破坏它,哪里敢动它呢?”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的道:“大人,你……”
许一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肯定是想让他在有把握的前提下动它,毕竟,他答应过她们,这件宝物归他,但每年会给她们一定量的草纸,如果毁坏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同样的道理,对他来说,这件宝物最大的意义是给他提供用来治伤救命的草纸,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他确实也没有要打开它的打算。
“嗯,我知道了。那你们有没有研究过,放多少稻草、放哪种种类的稻草,干的还是湿的,产出的草纸数量更多?产出草纸的质量会不会有变化?又或者,放其它的东西能不能也产出草纸?”
“这……好像都没有尝试过……”
房氏包括从偶然间发现此宝的姜家先祖,到现在的后人,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至于使用稻草,也是因为发现时它就在稻草堆里。
而且,对姜家这样的家族而言,只要它不出问题,保持稳定产出用处巨大的草纸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任何有可能产生不测的事,那自是能避免就要避免的,甚至这处放置它的地点,也是当时发现它的地方。
许一能理解她们的做法,包括他自己,因为手里只有一张草纸了,如果没有收集到一定的数量,他也不太愿意进行过多的尝试的。
“回去吧。”
既然宝物拿到手了,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他此时更想研究汤家的灵笔到底和它是怎样形成配合的。
沿原路返回,吃过房氏让人精心烧制的饭菜,回到专门为他们收拾好的房间后,他又使用真符“牢”对房间进行了加持——真符“牢”其中一个能力是制造实物的牢狱关押对手,但正如其它三枚真符一样,在使用的过程中,他又开发出了新的用法,加持已有的房屋就是其一,它的作用除了能极大的提高坚固度外,还因为和他的真符息息相关,所以,如果有人窥探,他也能及时发现。
做完这些,他取出了木盒和汤家的那支灵笔,把它们放在一起进行观察,但无论怎样观察、研究,他都没有发现它们之间有什么联动。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不只是拿眼看,期间他还进行了不同位置摆放之类的尝试,而且,想到笔是用来写东西的,他还拿着那支笔尝试在木盒上写字。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支笔不管是墨水、墨汁、包括后面找来的各种血液,它都丝毫不沾,看起来除了外形是笔,根本没有一点笔的功用,最后只能在木盒上干写,结果是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随后他就想到,纸和写字更配,木盒制造的草纸虽然极为粗劣,看起来并不适合用来写字,但尝试一下总还可以。
他将唯一剩下的草纸拿了出来,因为那支灵笔什么墨都不沾,还是只能干写,结果,当他拿着它靠近草纸,还没接触到,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相洽的气息。
有门!
他精神一振,拿笔点向草纸。
让他惊讶的是,在笔尖接触到草纸后,草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墨点!
因为没想好写什么,又担心弄坏了手上唯一的这张草纸,他赶紧将笔拿开,结果,笔一离开,那点墨迹转瞬就消散了。
再点,出现,拿开,又消失。
他预感到汤匡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姜家的宝物确实能和这支灵笔搭配起来,但他还是取来普通的纸张尝试了一番,结果果然写不出东西来。
不过,写出东西有什么用?
难道会发生神奇的变化?
尽管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诞,这世上应该不存在如此神奇的物品,但是,在得到姜家的木盒后,以后草纸就不会缺了,所以,他还是打算尝试一下。
拿着灵笔,他想了下,随手在上面写了一个“桃”字。
和普通纸张上写不出来不同的是,他很顺利的在草纸上写出了“桃”这个字,但随即它就消失了。
字虽然消失了,但写的过程却让他多了一份很浅的感悟,他在想,可能有生命的不行,于是又写了一个“纸”字。
他想的是,如果它足够神奇,要是能够复制出新的草纸,那就发了!
结果证明是他想多了,和“桃”字一样,它虽然写出来了,但同样很快消失了。
接下来,他又拿土、水、木等字进行了尝试,尝试的过程中还试着加入了自己的精神,但结果却并没有不同,在它们写出来后,都很快的消失了。
当然,刚才的尝试也没有白做,此时他心中多了不少的感悟,而既然和书写有关,普通的字不成,他很自然的想到了那些符纹。
只是,画符并不是简单的将它们描摹下来,它需要一定的仪规和特定的功法,最重要的还要附灵其上,也就是将灵和附着在所画的符上,仅这一步,他现在的修为就做不到……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掌握的四枚真符,如果是它们四个的话,他可以直接使用它们的真符之力,附灵就不再成为
问题了!
为了弄清楚它们的用法,他想到就做。
稍一思考,考虑到真符“衣”就在手指上,离得更近,操作更容易,他就在草纸上把真符“衣”写了下来。
字成,让他振奋的是,字迹并没有消失,同时,他还感到有变化正在发生!
但是,变化刚开了个头,那张草纸忽然就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并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第十六章 异宝(上)
没了,消失了。
不是因为碎裂崩飞,甚至都不是碎裂得太过细小,化成了灰尘,而是直接碎裂后就归于了虚无!
前两种变化许一都能理解,因为草纸承受不住真符“衣”的力量,碎了裂了都很正常,或者真符“衣”的力量太大,草纸承受力又太小,崩碎成末末也说得过去,但直接归于虚无,不提深刻的道理,仅是那幅画面就让他大受震撼!
不过,这时候他紧接着想到的是,从存在变为虚有,这种力量层级肯定很高,那么,他能不能把它用在对敌当中呢?
他先看向桌子刚才放纸的位置,表面看并没有什么变化,拿旁边另外一支笔小心触碰了一下,也和周围一样……
难道是他想太多了?
如果是他想太多的话,那么刚才草纸化为虚无,就有可能是真符与草纸本身的性质相抵触造成的。
这个解释其实更能让他接受,毕竟像是酸碱中和、互相抵消的现象,平时也能见到,而由力量造成的物品化为虚无,他在两个世界都没有看到过。
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确实没有变化后,他就注意重新放回到了灵笔和草纸上。
既然真符“衣”和草纸会产生冲突,他完全可以拿剩下的三枚真符进行尝试,可惜的是,他手头上没有草纸了……
他相信姜家应该有一定的存货的,但是,按照他和姜庆的约定,他拿走姜家的传家之宝,每年是要给姜家一定数量的草纸的,现在宝物拿走了,再向他们家要草纸,他感觉多少有些不合适……
而且,对他来说,对灵笔和草纸的配合试验,目前来说并不是特别急着要弄出结果来,完全可以在以后慢慢的尝试。
现在它们的配合试验没办法进行不下去了,但正好可以验证另外的事,那就是换成其它材料,是否可以让木盒顺利产出草纸。
如果可行的话,换成更好的材料,比如,灵草,是不是能够产生更高品质的草纸?
想到这里,他跟夏颖说了一声,就又悄悄出了门。
等他走后,夏颖习惯性的收拾了一下桌子,在擦拭到刚才放草纸的地方时,感到轻微的不平,仿佛油漆没有刷匀似的,但不是她们自己的东西,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
“父亲!父亲!”
汤匡昏得快,醒得也快。
他清醒过来后,满脑子都是空空的盛放灵笔的袖袋,根本顾不得管汤渔,马上又翻出来检查。
结果自然是空无一物。
因为还没来得及移动位置,他又赶紧检查起了身边,包括汤渔身上,自然都不是没有。
平日里他一直将灵笔带在身上,按道理不会放到其它地方,但他和汤渔身上都没有,明知道不会放在别处,他还是冲到了书桌旁、床边以及可能不可能的地方,都去翻找了起来。
汤渔从未见到他像今天这样,心中也有所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就耐心的等他停下来,颓然的在一边乱物中坐下,就问道:“父亲,您到底在找什么?”
汤匡茫然的道:“没了,消失了……”
刚才翻找的过程中,过了那股劲头,他自然能记起来,灵笔他一直带在身上,不可能放到别的地方,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对灵笔的感应消失了。
这一切,无不在告诉他一个现实,灵笔确实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上就不由自主的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表情。
汤渔也是头脑一懵,尽管意识到汤匡说的什么事,但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什么……没了?”
“灵笔,我们汤家的至宝,没了……”
汤匡嘴唇哆嗦着说道。
想到他们费尽心机,为了寻找到和灵笔搭配的宝物,都不惜设计要灭掉姜家,好保证一定能得到姜家的宝物,但现在姜家的宝物还没看到影子,自家的灵笔却不翼而飞了,这一刻,两人都深刻的懂得了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对汤渔来说,刚才汤匡再次讲述了灵笔对汤家的重要性,此时他尤其不能接受灵笔不见了的结果,他忍不住问道:“你会不会把它放在了另外的衣服里?”
汤匡眼神亮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了下去,他的衣服这两天根本没有换过,而即便换了,他也不可能忘记把灵笔带过来。
汤渔虽然知道灵笔的宝贵,但因为一直是汤匡把灵笔带在身上,老实说,感触不是太深,确定灵笔丢失后,他就开始转向了如何解决问题上面:“父亲,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它找回来——您对灵笔还有感应吗?”
汤匡努力平复心情,但他所谓对灵笔的感应,可能更多的是熟悉,如果在附近或许还能有一些,现在自然是毛都没有。
要找回灵笔,最好知道是如何丢的,接下来,两人就开始分析灵笔是怎么没的,分析来分析去,最终的结果是整个汤家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异常,要是出问题,也应该在最近一个时辰内。
问题是,这段时间,除了汤渔,没有任何人进这间房间。
那么,能够在他们眼皮底下偷走灵笔的,就只能是修士了。
但问题是,平日里,为了保住这支灵笔,他们从未向除汤家嫡系以外的人透露过它的消息,怎么会有修士知道灵笔存在的?
何况,汤家也出过阴魂境的修士,知道修士隔空取物也是有过程的,在这个过程中,只要移动灵笔,他不该毫无察觉的,而且,汤渔也在,他感觉不到,汤渔还看不到吗?
总之,他们想不出灵笔是怎么丢的,但能确定它确实丢了。
只是,不知道灵笔是如何丢的,没有目标,他们要想把它找回来,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汤渔没有头绪,想不出该往哪里使劲,就问道:“这个……该如何找啊?”
汤匡是无法接受灵笔丢失的结果和后果的,他咬着牙,脸色狰狞的道:“什么怎么办?我既然能通过灵笔感应到姜家可能有宝物,那么,现在继续灭掉姜家,拿到姜家的宝物,反过来也一样能够找回灵笔!”
……
许一又很快回到了姜家,并带回了一大包鲜麦苗。
回到住处后,他找到卧室靠东墙、和在姜家仓库类似的位置,把鲜麦苗摆放在一起,然后把木盒埋了进去。
夏颖看出了他的用意,就笑道:“你又胡来,人家用的是干稻草啊。”
许一解释道:“木盒造出来的草纸对内外伤势都有非常好的效果,与干稻草相比,你不觉得鲜麦苗更有生机吗?”
夏颖对许一最深的感悟就是总感觉他说什么都有道理,这次也一样,而且,他做的事也不影响什么,但有件事她要提醒他:“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但一定不能耽误你去红谷府的科考。”
“放心好了,时间足够。而且,我刚才专门问过老夫人了,据她说,本来这两天就该生成新的草纸了。”
另外,他刚才通过石印通知了黄璟,他们也会在三天内赶过来,他原本就是要等他们来了,将这次的事定下来再离开,利用这个时间测试一下木盒生成草纸的条件也不耽误。
接下来两天,除了姜家通过那名园丁又抓出来四名奸细外,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因为要等着黄璟等人的到来,袁姜两家也没有多少动作,汤家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尽管憋得上火,但也只能按兵不动。
不过,姜家处置园丁等几名他们发展的奸细,发现这件事后他们父子两人除了震惊,还不由的怀疑起了姜家是不是和灵笔的丢失有关,不然的话,他们为什么早不处置那些暗子,这边灵笔丢失后那边就处置了?
但他们又不认为姜家能够当着他们的面,让他们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把灵笔偷走,所以最后也没商量出什么来,但有一点更加确定了,那就是一定要灭掉姜家,拿到姜家的宝物!
他们认为这是汤家唯一的机会了。
……
黄璟站在船头,看着立方宽阔的水面,想到这段时间的变化,不再是每天为了生存去抢劫,而是把更多的精力精盐生意上,几乎和普通的商人没什么两样了,现在更是要和长青县的大族合作,他就感到他们的路越来越宽了。
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褪去了红艳艳的颜色,杨虎就走到舱边,传声道:“姐夫,时间不早了,你可以跟许管事联系了。”
“要叫许大人!”
黄璟提醒了一句,然后回到船舱,取出那枚玉石,开口道:“大人,属下等人已经快入长青县了,大约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城外的码头。”
他不知道的是,离开了黑牙山和悬尾山,许一就无法通过石印看到他们,和他们直接联系,所以,他说完也没有得到许一的回应。
不过,上次联系时,许一已经吩咐完他们,让他们不要靠近码头,而是停在五里外的地方,再派人去通知他,因此,许一没回应,他们也知道如何去做。
等他们赶到城南码头五里外,杨虎就借路过的船上了岸,然后按许一的要求,不暴露修为,混在送货的人中前往姜家。
进了姜家,许一很快就发现了他。
杨虎正想着该如何联系许一,耳边就传来了许一的声音,道:“等着就行。”
杨虎会意,继续跟着卸货。
传完话,许一看了一眼那堆麦苗,按照房氏所说,今天就是它生成草纸最晚的时间,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虽然房氏也说过,有时也会比预定最晚的时间还推迟个一两天才产生新的草纸,但是,如果按他分析的那样,草纸擅长治伤,更新鲜和充满生机的麦苗应该会加快它产生新的草纸才是,现在一直没有动静就不太正常了。
难道是因为他经常观察的缘故,它也有观察者效应?
正好杨虎来了,可以离开做些别的事,等回来再看有没有效果。
这样想着,他走出了房间,又很快通过真符“衣”对夏颖的感应,在后院阁楼上找到了房氏。
随意寒暄了两句,他就开口道:“老夫人,做精盐生意的人来了,你派人通知袁家,和他们一起去谈吧。”
房氏知道许一这两天一直在房间里,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外面的事的,或许是提前安排好的?
但既然说了,她自然选择相信,然后马上派人去袁家请袁青竹了。
精盐生意是最直接的利益,袁青竹一直在等这边的消息,得到通知后,他没有任何停留,马上带人赶了过来。
他原本以为许一会有别的吩咐,没想到来到之后,汇合了姜家的人,许一就让他们直接跟黄璟去谈了。
虽然说,许一提供的生意,他们肯定不敢仗着地主之利狮子大张口,反而要尽可能的让利,但许一现在透露出来的让他们在商言商的态度,却让他们轻松了很多。
他们也不担心许一是故作姿态,因为从接触的情况来看,他们也多少知道了他的行事风格,真要想做什么,肯定是直接吩咐了,现在让他们自己去谈,应该就真的是这个意思
随后,两家汇合起来,各自由能主事的人,姜家这边是姜庆的大伯,袁家则是袁青竹,各自带领着几个人出发了。
他们一走,许一随即传声杨虎道:“跟上去,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但还是不要暴露。注意安全。”
这两天他也偶尔会过问汤家的动静,在丢失了灵笔后,汤家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明显不正常。
但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有杨虎这个先天武者的加入,应该足以扭转局面。
事实也没有让他“失望”,汤家这几天一直关注着袁姜两家的动静,也一直在等出手的机会,此时见两家突然汇合在一起,尤其两家主事之人还在其中,如果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说事后借助他们互相之间的不信任,能够轻松的挑动两家不死不休的争斗,单是两家群龙无首,汤家对他们任何一家都能占到上风!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如何会放过?
所以,这次,他们直接将汤家在长青县所有的精锐都派了过去。
第十七章 异宝(中)
汤家在长青县的存在感相对不强,但家中出过官员,也出过修士,底蕴却不是袁姜两家可比的,这次出手,直接就出动了两名先天境武者。
这样的武力,对付袁姜两家完全是够的,如果不出意外,就算袁家因为有先天境的袁青河能逃出去一两个,但剩下的人绝对难逃一死!
事实上,袁家要想逃出去一两人,也只有在一开始发现不对立即就逃才能做到,否则,上来两名无天境武者对袁青河出手,后者当场饮恨是很可能的事,到时就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这才是汤家的打算。
但是,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们对袁姜两家发动突袭时,杨虎的突然出手,打伤了他们中的一个先天,于是双方的力量对比瞬间发生了逆转。
最后的结果是汤家未受伤的先天见事不可为,尤其同伴受伤后,成了被攻击的弱点,再拖下去很可能让局势进一步恶化,只好带人撤离了。
直到这时,现场大多数人还处在惊魂未定之中,袁青河作为先天武者,状态稍好一点,喘了几口气后,赶紧上前向杨虎行礼道谢:“多谢这位朋友出手相救……”
杨虎却皱着收看向他,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废物!你刚才但凡果断一些,他们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许一刚才的吩咐很有可能和这场偷袭有关,但他们占优势的情况下,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留下,他感觉不太能和许一交差。
袁青河被骂得愣了一下,不能理解杨虎为什么会生气,但刚才汤家的先天首先是冲着他来的,面对两位先天的攻击,他当时想逃都没有机会,差点以为会死掉,作为袁家供出来的先天,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将汤家先天要撤离,他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哪里有拼命的想法?
此时袁青竹从惊慌中恢复过来,他见杨虎不满意,忙上前躬身行礼道:“鄙人袁家家主袁青竹,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至于暂时让他们跑掉了,您也不要担心,在长青县内,我们袁家和姜家找个人还是能找出来的!”
杨虎摇了摇头,除非许一出手,他并不认为袁姜两家能找出刚才那伙人,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局面,再想拿下他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晚了,好在许一好像也没有让他一定将对手拿下的意思,他也懒得说什么,而他的任务是带他们去见黄璟,商讨精盐生意的事宜,于是开口道:“走吧。”
袁青竹一愣,问道:“请问壮士,要去哪里?”
杨虎皱眉道:“大人不是说,你们要和我们谈精盐生意的吗?”
袁青竹瞪大了眼睛,这才想明白杨虎为什么会出手救他们。
而且,这件事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首先,做精盐生意的一方有先天武者,当然,这并不出奇,毕竟,精盐这样暴利的生意,没有实力是做不下去的,但出手就是一个先天,还是让他感到这是一门可以长期做下去的生意;
其次,杨虎称呼许一为大人,这是不是说精盐生意就是许一的?
再一个,关于这次袭击,别人或许不清楚,他这会则已经想明白了,攻击的他们的很可能是汤家的人,而许一可能也预料到了,否则不会让杨虎暗中保护。
这也就解释了杨虎为什么会生气,或许许一的目的是想借这个机会将对方一网打尽,彻底解决后顾之忧,但他们这边的表现明显没有达到许一的预期,而这件事明显是对他们两家是有利的。
想到大前天从姜家离开时,他还动过要是袁青河能和许一周旋一二,他就准备联合汤家,灭掉许一,再把精盐生意抢到自家手里的打算,当时真的是天真啊!
不过,还有一点,尽管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问道:“壮士,您说的大人是?”
杨虎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许一,他闲得没事来帮他们?
袁青竹一脸讪然,然后向姜家的方向拱手道:“壮士勿怪,我也是被刚才的事吓蒙了……”
说着话,他观察杨虎的表情,见他脸上表情稍缓,基本上就能确定不会有意外了:“看我这脑子,还没请教壮士尊姓大名是?”
杨虎道:“我姓杨。”
然后又不耐烦的道:“你们走不走?”
虽然说汤家的人再次来袭的可能性不大,但站在这里明晃晃的当靶子明显不是好主意。
“这就走!”
袁青竹赶紧安排人善后,受伤的带去疗伤,死的也要送回家去,然后跟着杨虎向城南的码头走去。
……
姜家。
随着被送回来的伤员,城中发生的厮杀也传到了房氏的耳中。
“大人,您再次拯救了姜家!”
房氏起身向许一致谢道。
这话并不出格,因为这次前去谈事的几乎是姜家这边的主要核心了,他们一旦出事,姜家不仅会伤筋动骨,而且马上就会不可避免的陷入到混乱当中。
许一则摇了摇头,道:“可惜让他们跑了。”
如果能当场拿下汤家的那些人,汤家在长青县就会变成没牙的老虎,就再也不能在武力上对袁姜两家造成伤害了。
房氏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现在这个结果也已经让她满意了:“是我们让大人失望了。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们露了面危险性大为降低,而我们的人也基本上都没事。”
许一不由再次对这位个头瘦小的老太太刮目相看,因为她看得很明白,一是知道人的重要性,二是,汤家依靠两名先天武者的偷袭失败后,基本上就不能再用同样的招数了,原因除了他们会有防备外,汤家行事也要遵从一些他们之间明面上的规则。
他们毕竟不是帮派,不能像帮派一样行事。
另外,杨虎的出手,已经显示了这边也有至少两名先天,足够对冲那份威胁了。
事实上,有了共同的利益,今天之后,姜家、袁家和黑山盗就会形成一个新的利益集团,至少是在长青县里,论实力是远超汤家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间的事让他们按照他们的规则去处理就成,他则可以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了。
所以,又随意的说了会话,许一就回住处看木盒的状况了。
回到房间,来到卧室,扒开墙根的鲜麦草,就看到了那只木盒。
没有惊喜,新的草纸并没有出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漆漆的木盒埋在鲜麦苗里,表面没有沾上一点湿气和草汁,显得它和麦苗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似的……
最关键的是还是没有草纸。
如果不提和灵笔之间存在的关系,草纸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疗伤,效果极为显著。
按许一的理解,既然是疗伤,按道理应该和生机相关才是,但把干稻草换成蕴含生机的鲜麦苗,反而影响到它正常产生草纸,这不由让他生出了新的怀疑:这只木盒或许是异宝。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既然知道有修仙士在,他自然会尽可能的了解和修行有关的常识,而关于宝物,他就知道有三种:修士炼制的法宝、天地自生的灵宝,以及因为特殊的环境、机缘形成的异宝。
可以看得出来,所谓的异宝,其实并没有摆脱法宝和灵宝的范畴,之所以单独分类,是因为它们的独特性:它们既具有类似法宝、灵宝的威力,但却不符合一般法宝的规律,其中的大部分的威力都远超同级别法宝,同时,它们全都会有一项或几项负面的效果。
眼前的木盒,它所产生的草纸有强大的疗伤功能,就和异宝的特点很像,虽然他还不知道使用它们的负面效果是什么。
关于这一点,调查一下姜家曾经出现过的先天高手,想来就能看出一二来。
不过,就算木盒是异宝,使用它制造出来的草纸有负面效果,但在遇到受伤严重的情况下,它也依然是救命的好宝贝,所以,他还是需要它。
另外,使用草纸和灵笔配合时,因为不是用在身上,不会触发负面效果的可能还是不小的。
现在鲜麦苗既然不能让它产生草纸,他也没有时间和它干耗,就准备换回稻草试一试。
想到这里,他直接使用真符“路”沉入了地下,然后向旁边的仓库走了过去。
他这边一沉入地下,对面的阁楼上,夏颖就通过对她们两人同样修炼控鹤功,感应到了,于是就起身和房氏告辞,回到了住处。
她这次出来和房氏聊天,一是被房氏邀请,二来也是因为前面许一专心研究灵笔和草纸,为了不打扰他,现在他离开了刻意,她就会回来看家——这也是她们两人的小默契。
另一边,许一回到仓库后,就把木盒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不知道它产生草纸是只和时间相关,还是需要处在稻草堆特定的环境里待够足够的时间才行,但既然来了,他还是决定留下观察一会儿。
因为不知道等多久才会有变化,他就分神思考起了这次汤家的偷袭。
刚才的时候,他只想着此次挫败了汤家偷袭后的影响,现在思考这件事,他则发现汤家的行为有些反常:在失去了灵笔的情况下,再发动偷袭,即便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汤匡父子怀疑灵笔是被袁姜两家得去了?
他们但凡脑子正常,也应该能判断出来灵笔丢失的时间,正是汤渔回去的前后,那个时间里,当着他们父子的面偷走灵笔,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手段?
既然如此,他们还继续发动偷袭,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汤匡父子的打算,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们是想把姜家的宝物拿到手里,这样灵笔丢了,他们至少还有一件宝物。
这却是他当时没有想到的。
他之所以“拿”走灵笔,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让汤家放弃针对吕家,现在看来却是想得太过简单了。
当然,就算这样也没关系,事情不过是回到刚才想过的一家对三家的局面,中间应该不会消停,但应该也会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想到这里,他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想到汤匡说过,汤家出过一名阴魂境的修士,是汤渔的三叔祖,修为好像还是阴魂境后期,汤匡父子要是见事不可为,会不会出动他?
要不再去汤家打探一番?看看汤渔的三叔祖还存不存在,以及他们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看了一眼面前的稻草堆,没有任何动静,他就准备再去一趟汤家了。
这里原来就是姜家放木盒的地方,并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拿走,于是,他直接转身向后面走去,走了几步就又沉入了地下。
而就在他沉入地下不久,稻草堆里突然传出沙沙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轻微,而且时间也短,转眼间就又恢复了平静。
许一在地下前行,就要回到姜家的时候,他似有所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知道,人有时会产生错觉,刚才的动静说不定是地下蚯蚓钻土带来的,但很快又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如果真有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就一定是那堆稻草堆里。
所以,虽然走回去要消耗真符本身的力量,但他还是转身回到了仓库。
回到地面,看着那堆稻草,虽然它的表面没有变化,但作为先天境的武者,他还是感到了其中的不同:稻草因为少了一些,整体的形状有轻微的改变!
怀着激动的心情,他一点一点的扒开了稻草,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木盒下面,出现了一张粗糙的草纸!
小心的将草纸拿在手里,许一仔细观察起来,看和从姜庆手里拿到的两张有什么不同。
一个简单的道理,就像是吃饭,吃下最后一口饭饱了,但并不是最后那口饭让人吃饱的,而是前面的那些汤、菜和饭共同作用的结果。
所以,如果这张草纸有所变化,那么,前两天的鲜麦苗就不是没作用的。
可惜,这张新鲜出炉的草纸和姜庆给他的那两张没有任何的不同……
摇了摇头,他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稻草堆上,却是已经发现靠近木盒的稻草少了薄薄一层,这说明,稻草是它制造草纸的原料。
既然如此,要是让它吃进更多稻草,能否增加草纸的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