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异宝(中下)
对姜家人来说,自从得到这只木盒,他们历代也只出现过先天级别的武者,受限于修为,或者还有见识,木盒于他们而言最大的功用就是稳定的产出有疗伤奇效的草纸,而这就已经够了。
他们不会,也没有能力和动力进行更多的研究,但许一掌握着真符级的手段,却可以进行一定的尝试。
当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同样也是不会破坏木盒,影响到它稳定产出草纸,鉴于真符“衣”让草纸归于虚无,可能和木盒产生冲空,他能用到的就是剩下的三枚真符了。
三枚真符各有特点,其中的“牢”,明显和他想要实现的目的不太相符,相对来说,“路”和“桥”看起来关系更密切一些。
作为第一枚掌握的真符,许一对“路”的了解和使用都更多一些,这次他就准备先拿它试试。
因为还是担心木盒和他所掌握的真符都会冲突,尝试的时候他极为小心,一开始他只是将极少量真符“路”的力量附着于一根稻草,然后控制着它慢慢向木盒靠近过去。
一直等到稻草完全贴到木盒上,让许一担心的冲突都没有发生,于是,接下来他控制着不断加大“剂量”,真符“路”和木盒都没有发生冲突。
不过,他也没有把稻草送进木盒中。
后面他直接尝试使用真符力量制造真符之路,想要把稻草送进木盒也失败——那只木盒外表看不出什么来,但却很轻易的挡住了他的真符力量的侵入。
真符“路”不成,他就又换成了真符“桥”。
桥的特点是连接两地,如果他的感知能延伸到木盒里,那么,他就可以通过制造真符之桥把稻草直接传进去。
可惜,木盒的外壳隔绝了他的感知,这次的尝试再次失败了。
最后只剩下了真符“牢”。
基于它的特点,他只能尝试通过加持的办法,看能否通过类似同化的作用,穿透木盒,感知到里面的情况。
结果仍然无法感知到木盒里面的情况……
但让他意外的是,他虽然感知不到木盒内部的情况,却感到因为附加了真符“牢”的力量,他可以直接穿过它,把东西送进去。
拿了一根稻草试了一下,就见它畅通无阻的穿了进去。
这种感觉很奇特,他也无法说清发生这样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但对他来说,暂时也无需弄清楚其中的原理,他只要目标实现的结果就可以。
把稻草一根根的“喂”进木盒,后面他又试着增加数量,从一根改成两根、三根,最后加到一把,但怕它“噎着”,最后就维持着这个量了,而木盒只有尺许长,但极为“能吃”,最后足足吃进去了差不多六十斤的稻草。
见它“吃”不下了,许一就停止了“喂食”,然后就把它拿在手里,等着看会不会产生新的草纸出来。
没让他等多久,在他的注视下,一张新的草纸就飘了下来。
他的手此时就托着木盒,但那张草纸却是从他手背下面出现的,而他不仅手上没有任何感觉,加持了真符“牢”的力量的木盒,也没有给他任何反馈,只能说,现在的他仍然不够格研究它,又或者是没有发现它真正的规律。
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了让木盒“增产”的方法!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
连续飘下五张草纸后,它就停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新的草纸飘下来,而且,他虽然还是无法感知到木盒内部的情况,但产生草纸和停止时的动静,多少还是有些不同,其中的差别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但是,能够一下子多出五张草纸,还是让他感到了惊喜。
现在还不知道它是每隔八到九天能制造五张草纸,还是每天都能——加上它自己“吃食”产生的那张就是六张,但不管哪种,都意味着产量的飞跃,和能够主动方便的使用它!
发现确实无法再“喂进”更多的稻草后,他随之离开了仓库。
回到姜家的时候,他发现夏颖回到了住的房间,想起他想让她跟房氏打听草纸的负面效果,就又回去了一趟。
夏颖现在已经养成了只要有时间就会修炼的习惯,此时正在房间里站桩。
对于控鹤功的修炼,许一能指点夏颖的地方已经很少了,相反,看她修炼,他往往会得到新的感悟,阴魂境以下,仙道和武道的修炼虽有区别,但并不大,他现在虽然改为修炼《地龙劲》,再辅以《青龙鳞甲诀》,但武道修炼殊途同归,从她那里得到的新的感悟就仍然对他的修炼是有帮助的。
当然,这次并没有,而且,他一回来,夏颖就中止了修炼:“你又去哪里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是不是修炼了控鹤功的缘故,她很喜欢和许一四处走动、充满野趣的生活,而且,许一参加府试的地点是隔壁的红谷府。
许一抱着她亲昵了一会儿,道:“这边还有点事,等处理完了咱们就走。”
“嗯。”
夏颖发现只要许一抱她,和她亲热,她整个人就会变得像团棉花一样轻软,然后不管他说什么,她就都不会再有任何怨言。
许一还想尽快去汤家打探消息,就用力抱了抱她,然后松开,道:“我现在要出去,你呢,去找房老夫人,向他打听一下姜家历代先天的情况,尽量打听详细一些。”
夏颖轻轻拽着他的衣服,嗔道:“我刚回来,现在再去打扰她好吗?”
许一道:“有什么不好的?你直接说是我的意思就行。”
夏颖见他这样说,知道是正事,就答应道:“好吧。”
许一伸手在她饱满的圆月上拍了一下,感受着填满手心的柔嫩,笑道:“去吧。晚上回来我好好伺候你。”
夏颖眉眼一酥,这两天许一专心研究姜家的宝盒,她少有的得到了清静,虽然整天大鱼大肉,过两天清淡的日子倒也不错,但他一提起来,那些最亲密无间的记忆就又鲜活的冒了出来——还是肉香!
“哼!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去找房夫人。”
许一笑着看她走出房门,春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恍若盛开的杏花一般,明亮、淡雅,美不胜收。
为此,他多看了几眼才准备出发前往汤家,但刚要动身,他忽然想到得到了五张草纸,就回到书桌房,用灵笔逐一将剩下三枚真符试着书写了一遍。
又将三张草纸化为了虚无。
摇了摇头,又浪费了三张草纸,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找到了提高草纸产量的方法,也无需心疼,但灵笔和草纸怎样发挥作用的问题,看来还需要更多的尝试才行。
一边想着,他一边发动了真符“路”,随即整个人没入了地下。
可能是汤家的那两位先天因为要避嫌,没有直接回汤家的缘故,等他赶到汤家的时候,汤匡正怒不可遏的大发雷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袁青河才进阶先天多久,你们成为先天有多少年了?你们还是偷袭,为什么没有直接拿下他?要是上来就拿下他,就算有人捣乱,还能影响最后的结果吗?”
“你们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无能,我现在是多么被动?”
“原本该占着优势的事,你们做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
汤匡愤怒,许一是能理解的,但这种单纯的发泄情绪,就未免浪费他的时间了。
好在,汤匡就算再愤怒,作为成年人,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单纯的发泄情绪没有用,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如何应对,而这也正是许一这趟过来的目的。
汤渔还是因为对灵笔的重要性感触不深,等汤匡发泄完怒气后就开口道:“父亲,这次计划失败,恐怕袁家和姜家都会想到是我们做的,接下来我们要不就暂时停下灭姜家的计划吧?而且,那个后出来的先天武者出现得很是蹊跷,弄不清他的来历前,我们妄动的话,不仅有很大的可能失败,还有可能给我们自身带来祸端!”
汤匡冷哼一声,阴沉着脸道:“此事不用你说,我自然也知道!”
汤渔只当他同意了,对于汤匡给他脸色也并不以为意,因为以他的性格,他更喜欢原来的挑动袁姜两家斗起来、他们渔翁得利的计划:“父亲,您不用生气。这次的计划失败了,袁家两家很可能会怀疑到我们汤家头上,看似会让我们陷入被动,但是,袁家那些人并不知道我们真正的目的,那么,他们就无法断定这一点,因为正常来说,以我们汤家在长青县的实力,没道理一下惹两家的。”
“这一点,袁青竹他们应该很清楚。”
汤匡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汤渔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仍然可以继续原来的计划!”
“您要同意的话,一会儿我就去袁家,就算这次不能说服他们,但有我出面,想来也能极大的减轻对我们的怀疑!”
汤匡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突然跳出来插手的先天武者,有可能是姜家请到的外援?嗯,这次他们两家一起出动,很可能是为了袁表竹说过的精盐生意,那个先天武者有可能就是提供精盐生意那一方的人!”
汤渔稍微一想,马上又道:“这样也没关系。我们只要许诺袁家,答应他们灭掉姜家后,精盐生意归袁家,想来他们是摆脱不了这份诱惑的!”
汤匡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姜家既然能找来这样的强援,实力已经不比袁家弱了,袁青竹还会冒险和姜家开战吗?”
“这……”
汤渔稍一停顿,马上又道:“根据我们前面的调查,姜家按道理不该有这样的强援才对,他们要有这能耐,也不会这些年都被袁家压着了,所以,我怀疑所谓的强援,并不是姜家找来的,而是强援找的姜家。”
“他们之间可能有一定的联系,但关系肯定不密!”
“这次那个突然出现的先天之所以出手,应该也不是为了姜家,而是为了他们的生意!”
“只要让袁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就仍然抵挡不住独吞下精盐生意的诱惑!”
汤匡没想到汤渔竟然能找出这个理由,而且听起来还插有道理。
汤渔为了说服他,又道:“退一步讲,如果实在无法说服袁家,我们也可以适当的展露一下我们的实力,到时候是愿意和我们合作,独**盐生意,还是得罪我们,想来他们知道该怎样选择的。”
汤匡没有再反驳他,而是点头道:“嗯,你可以去。”
汤渔马上兴奋的道:“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许一听到这里,发现他们的反应基本上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就准备离开了,但就达时,汤匡突然又开口道:“你的想法很好,但眼界却是不够!”
汤渔愣了一下:“什么?”
汤匡眼神定定的看着他道:“我们汤家岂是袁姜两家可比的?前面之所以使用那两个计划,只是想尽可能的减少影响,但既然都失败了,汤家的灵笔又突然莫名丢失,姜家的宝物就绝对不容有失!”
“所以,你三叔祖很快就要来了。”
汤渔惊讶的道:“三叔祖要来?”
汤匡呵斥道:“废话!汤家灵笔丢失这么大的事,你不会以为我会不跟他老人家说吧?”
然后又冷笑道:“你三叔祖乃是被称作同境界无敌的剑修,加上一身法宝,一般的大衍他都不带怕的,有他出马,什么袁家姜家,在他剑下全是蝼蚁!”
许一:“……”
这次汤家出手偷袭,他当时就感到有些不对,幸亏过来看了一眼,否则还不知道他们有更大的底牌。
但是,对方竟然是剑修,听汤匡的话,还有一身的法宝,一般的大衍都不惧,他也不由心中发沉。
对于姜家的麻烦,他一直克制着不过多的参与,为的就是想让一切争斗限制在他们之间——层次越低,局面越好控制。
同时也是不想自身沾染因果。
这个过程中,他只有两次直接出手,一次是当面“说服”袁青竹,一次就是拿走汤家的灵笔。
这两次出手,前者且不说,和汤家没有关系,后一次看似是引起这次事件扩大的起点,但是,只要他想保姜家,不把属于他的木盒交出去,那么,现在的局面也几乎不可避免的一定会出现。
果然,有些事是躲不开的。
第十九章 异宝(下上)
成年人的世界,绕不开利益二字,说是躲不开,但许一如果判断和汤家碰撞弊大于利,他只要放弃木盒和灵笔,也就躲开了。
这时,他又想到,木盒很可能是异宝,会有负面效果,如果负面效果很强,他又掌握如何触发它们,倒是可以阴汤家一把……
回去看看,现在夏颖应该和房氏聊得差不多了。
等他回到姜家,果然发现夏颖已经在房间里了。
看到她站在书桌房,许一就顺势道:“我回来了。你和房老夫人谈得怎么样?”
夏颖转身贴着书桌道:“啊,你回来了……”
然后,她见许一带上门向她这边走过来,下意识的叫道:“你别过来!”
许一愣了一下,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夏颖不说话,但脸色却红了起来。
许一更加奇怪,也发现她的姿势像是在挡着什么,就笑道:“你趁我不在做什么坏事了,脸这么红?”
夏颖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啐道:“明明是你……”
“我?”
许一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他回想了一遍,却是想不起来做过什么,但从她现在的身体语言上,很显然秘密是藏在身后:“你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夏颖反手握着桌沿,又声音没有底气的阻止道:“你不许过来!”
许一好奇心更盛,一边走过来一边歪着头向她身后看去:“你到底藏了什么?”
夏颖努力抬着脚,想要阻挡他的目光,但许一高她接近一头,她哪里能挡得住?
许一果然在三步开外就已经越过她,看到了身后的情况,只见桌子上出现了一个四四方的洞。
夏颖发现挡不住后,下意识的就想转身趴过去把洞遮住,但这个姿势……
她不由想到离开攀城,有天住店,许一突然奇想,开了挨着的两间房,然后在墙上开了一个小洞……
那天晚上的经历,确实新鲜刺激,刚开始没多久,她就腿软得得想要瘫到地上,但是,那种想要捉住他却捉不住的“折磨”还在其次,她们往常缠绵的时候,不管他在上面还是在后面,又或者她在上面,要么他会抱住、架住她的双腿,或者握住她的腰,要么她主动勾住他的腿或者缠住他的腰……
总之,两人总是看得见、摸得着,有过那次经历后,她是绝对不想再体验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了!
所以,现在他把桌子挖个洞是干什么?
感受到许一靠近,她腿不由发抖,再也不敢留在原处,转身瞪了他一眼,道:“你休想!”
然后就掉头跑进了卧室。
许一一开始还以为桌上的洞是夏颖挖的,但看她的反应明显不是,再对照洞的形状和大小,他的神色不由严肃下来:它和草纸的形状大小几乎完全吻合!
同时,洞的位置也和他当时放草纸的位置完全一致。
许一的心脏不由怦怦的跳动起来。
在发现通过灵笔将真符写在草纸上,会让草纸归于虚无后,因为只是造成了草纸的消失,他就只以为是真符与草纸属性相冲突的缘故,但现在桌子上的这个洞如果真和他想的那样,是受草纸化为虚无的力量影响出现的,那么,则很可能是他当时猜错了。
他很快向桌子下面看去,下面丝毫没有掉落一丁点木屑,为了不出错,他直接使用了真符“路”,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后,他又看向洞本身,只见它的大小、形状、位置都和草纸完全吻合,同时带着让草纸化为虚无的那种气息。
他也知道,如果先入为主,很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但是,仅是看洞的断裂处断裂,要想在桌子上开这样一个洞,不管用任何工具,使用怎样的技巧,想要切开这样一个洞,都会留下特定的痕迹,但这个洞的断裂处却不像是任何正常手段造成的。
至于说真要是草纸化为虚无的力量造成的,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他也很快分析出了理由:一张的力量不够,而刚才他离开时他又写废了四张草纸。
所以,现在他虽然还是没有弄清楚怎样使用灵笔和草纸制造出类似灵符的东西,但仅是利用草纸归于虚无的力量就已经算是有了收获了!
有了收获,肯定要庆祝一番。
夏颖面朝里面坐在床上,听到许一走过来的脚步声,她直接往床上一扑,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然后,就感到许一的手抱了过来,同时,又贴在她的耳边,道:“娘子,你真是我的福星,大大的旺夫啊!”
她原本还想绝不松口——她了解他,他很在乎她的想法的,只要她不愿意,他基本上不会强迫她,但是,听到他后面的话,她心里一酥,抵抗的意志瞬间瓦解,想着他既然费心的把书桌挖了一个洞,肯定也是记着她当时的埋怨了,那么,就还是不要扫他的兴吧……
她已经有了被他拖到书桌旁的觉悟了,不过,这次虽然还是站在了后面,还拿了一面镜子立在了旁边,却并没有抱她过去……
庆祝完毕,许一低头看着她像小猫一样趴在他胸口,笑道:“你今天状态一般啊。”
夏颖懒懒的都不想看他,很想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今天之所以“状态一般”,还不是因为他在桌子上挖了个洞,让她胡思乱想?刚才又在旁边放了一面镜子,让她第一次看到她们的现场直播……
不过,这两件事,前者也怨不到他,后者,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她只觉得自己好美,因为这一点,她甚至想感谢他,所以,她就只是微不可察的哼哼了两声。
许一拿起她的一缕秀发逗了逗她,然后就转向了正事上面:“你刚才问房老夫人姜家那些先天境先祖的事了吗?”
“问了。”
夏颖松开了咬他的牙齿,给他擦去上面的口水,道:“太远的房老夫人也不太清楚,只是谈了谈姜家前面三代的先天境先祖……”
许一仔细听她复述从房老夫人那里听到的信息,然后就发现了两方面可能和异宝的负面效果有关。
一个是,姜家前面三位先天武者都是死于受伤。
木盒制造出来的草纸最擅长的就是治伤,但那三人偏偏是因伤而死,这未免就不太正常了。
而且,那三人,虽然其中两人确实受伤很重,又年龄偏大,一个六十七,一个七十四,年龄大了,身体机能下降,伤势恢复速度比不上恶化的速度,死了也正常,但姜庆的曾祖,死的时候才五十二,对于先天武者来说,还属于巅峰状态,就不能说是身体机能拖累了草纸的效果了。
所以,使用草纸恢复伤势,其中的一个副面效果很可能就是会透支将来的恢复能力。
另外就是,算上姜庆在内,他的三位先天境的先祖,四人都有个共同点,最后都招惹上了朝庭的力量。
虽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异宝的负面效果多种多样,很多都会超出正常的范畴,招惹朝庭也未必不是因为使用草纸引起的。
这一点可以暂时存疑,但就算算上它,如果负面效果只有这两样,拿它来阴汤家的计划也都没有多少意义了。
……
在许一谋划着怎样对付汤家的修士的时候,一名身形偏瘦,眼神和气质都比汤匡更凌厉的老者走进了汤家的大门,正是汤家唯一的阴魂境修士汤镇。
汤匡父子很快迎了出来,汤镇没有任何废话,当场一巴掌把汤匡抽飞,呵斥道:“废物!灵宝让你天天贴身收藏,你竟然还能让人偷走了!”
汤匡之前一直高高在上,但此时被抽飞后却是噤若寒蝉,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汤渔见状忙小心的插话道:“三叔祖息怒。我爹他确实把灵笔全全带在身上的,贼人还能偷走它,说明本身实力就不是我们们能对抗得了的!”
汤镇作为阴魂境后期的剑修,并不缺法宝,但是,即便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灵笔的其它作用,但纵观汤家的历史,它对汤家就已经有了镇压族运的作用了,所以他没有管汤渔,仍然怒气难消的盯着汤匡,问道:“你已经和灵笔养出了感应,当时就没有丝毫的感觉吗?”
汤匡当时在灵笔被许一收走时,确实有所感应,但他知道这样肯定会受到更多的责备,就趴在地上回道:“没有。”
闻言,汤镇更加愤怒。
汤渔赶紧又插话道:“三叔祖,我爹他通过灵笔感应到姜家应该有能和咱家灵笔配合的宝物,所以,如果能拿到姜家的宝物,我爹感觉也能通过它找到灵笔的下落。”
汤镇也知道现在发怒无济于事,就强抑怒火,俯身看着汤匡道:“你确定有用吗?”
直到汤镇到来,汤匡才意识到他犯的错多么严重,此时自是想要将功补过,他忙道:“确定!”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话:“而且,咱们家的灵笔消失得太过离奇,所以,我怀疑对方就是可能通过姜家的宝物感应到灵笔,并把它窃走的!”
他这样说一是证明他的猜测,二来也是想减轻他丢失灵笔的过失。
汤镇刚来,也只能相信他,而且,既然姜家有汤家需要的宝物,那么,早晚要把它抢回汤家,于是他直接下命令道:“带老夫去姜家!”
汤渔忙道:“三叔祖,我来带路!”
汤镇稍微一想,带个路,谁去都行,但让汤匡去,抢到姜家的宝物后,就可以尝试感应灵笔的位置,如果灵笔在姜家,还能直接将它找出来,于是吩咐道:“你在家里,让你爹去。”
汤匡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汤镇带到了姜家。
刚才他在汤镇那里受了气,等到了姜家,面对迎上来的姜家下人,他很是不耐烦,尤其想尽快拿到姜家的宝物,就直接不耐烦的赶走了对方,有人想要阻拦,还被甩了巴掌,然后再一路引着汤镇向后院走去。
许一这会儿仍然在床上抱着夏颖,而夏颖蜷着腿趴在怀里,低头看过去,愈发显得中部山峰的雄伟,看着就赏心悦目,把手搭上去,不用动,心里都会格外满足,但对于如何应对汤镇,他还是没有想到太好的破局之道。
此时,他察觉到了外面的骚乱。
当发现汤匡带着一名阴魂境修士一同前来时,他马上想到对方肯定是那个所谓的“三叔祖”了,然后,心中一动,就直接跟房氏传声道:“一会儿对方向你要姜家宝物的话,就把你手里的草纸交给对方好了——嗯,留下五张,剩下的给他们。”
对方前来,肯定是为了姜家宝物来的,但他们哪里知道姜家的宝物具体是什么?
草纸能够治愈内外重伤,对普通人来说,它完全就可以被认为是宝物。
如果能用草纸把对方糊弄走,无疑是最理想的局面。
房氏这会儿也收到了外面的通报,知道汤匡带着人闯了进来,中途打伤了好几个人,明显来意不善。
虽然知道许一在家,但他不表态,她就仍然心中忐忑,此时耳边听到许一的声音,不管内容,她就心中一安。
等听清楚他说的话,让她把手里的草纸交给对方,她又心里一紧:以许一的能耐,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几乎可以说明,对方的实力就算没有超过他,双方也应该是相当的,否则,以许一的行事风格,根本不会与对方虚与委蛇。
好在许一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那么按照他说的去做,或许就能顺利的打发对方。
至于交出大部分草纸,只要许一和木盒在,后面应该也能得到补充,再者说,东西再好,也比不上人重要。
她不知道许一能不能听到她的话,但还是点头道:“好。”
没有得到许一的回应,但汤匡已经引着汤镇出现在视线里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拄着拐杖走到了房门口,安静的等着对方来到近前,她躬身道:“汤家家主光临寒舍,老身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汤匡看了一眼汤镇,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又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夫人何必客气?我直说了吧,听说姜家有一件宝物,我们汤家很感兴趣,不知能否拿出来让我一观呢?”
第二十章 异宝(下)
房氏看向汤匡,面对对方这种摆在明面上的上门强抢的行径,应该是得到许一的吩咐的缘故,她竟是心中毫无波澜:“汤家主说笑了,我们姜家只是普通的家族,金银有一些,但可能没有你所说的宝物。”
说话的时候,她又想到,就算没有许一的因素,姜庆不在家,汤匡带人上门强抢,她其实也毫无办法,也只能尽力讲道理……
她的表现则出乎了汤匡的预料,在他看来,面对他的要求,房氏最该有的反应应该是愤怒,然后在知道汤镇的实力后变成心慌和绝望,现在这种平静是最不该出现的。
不过,有汤镇在,他反正胜券在握,而且,如果能从房氏口中逼问出宝物的下落,他们也能省去事后查找的烦恼,就又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房老夫人,我们既然站在这里了,你那些虚言就不用说了,我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也免得面上不好看!”
房氏并不在乎他,但旁边的汤镇应该就是许一直接让她交出草纸的“元凶”,而且,姜家历代都出先天境武者,她亲自见过的就有三人,但他们的气息与汤镇相比,差距感觉就像是柔弱的小草和参天大树一样,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她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但是,她也知道,就算要把草纸交给对方,也不能上来就交,这不符合常理,也会助长对方的贪婪,而且,万一糊弄过去呢?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妨尝试一下。
于是她就看向汤镇,道:“我们在长青县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好像还从未见过你身边这位,不知道能否介绍一下?”
汤匡向汤镇看了一眼,见他站在那里,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模样,好像还似乎有所警惕?应该是他看错,但他既然没有反对,他也想利用汤镇的身份压碎房氏对抗的心思,就向东边一拱手,道:“不知道房老夫人听没听说过剑出惊鬼神的惊剑门?”
汤镇此时也看了过来,道:“老夫汤镇。”
房氏心中一凛,终于明白了刚才许一为何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让她交出草纸了:对方来自修仙门派,哪里是她们普通人能对抗得了的?
而且,汤镇,听名字就知道是汤家的人。
从这个信息上就能推断出,汤家应该早就盯上姜家的宝物了,而即便姜庆在家,她们也保不住木盒的。
不过,知道了汤镇的身份,把草纸交出去的理由倒是有了,她马上脸现惊容,然后诚惶诚恐的弯腰道:“没想到竟是惊剑门的仙长当面,还请恕老身眼拙,招待不周,怠慢了两位……”
看到房氏惊吓的模样,汤匡心中一阵快意,紧接着又不由的后悔起来,如果早一点让汤镇出马,姜家的宝物应该早就拿到手里了,而汤家的灵笔也就可能不会丢失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止不住的恶劣起来,此时房氏又邀请两人进屋,他直接叫住了她,道:“不用那么费事,你把姜家的宝物拿出来吧。”
房氏犹豫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汤仙师,您既然来了,老身自不敢再藏着掖着,我们姜家确实有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宝物,如果您能看上,那么,能否……”
她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很显然是想问能否给一些补偿。
汤匡现在急着拿到宝物,就敷衍道:“你放心,如果你家宝物能被我叔父看上,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房氏原地稍停了一下,然后叹着息回到屋里,过了一会儿就端着一只精致的玉盒走出来。
汤匡已经迫不及待了,上前就直接抢到手里,打开玉盒,就看到里面叠着的几张草纸。
他的火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不过,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家主,也不会像年轻人那样沉不住气,而且,有汤镇在,他也不相信房氏敢随便拿不值钱的东西糊弄他们,于是就皱着眉头指着里面的草纸问道:“这就是你们姜家的宝物?这不是草纸吗?它们难道有什么其它的妙用?”
这些问题其实也是替汤镇问的,因为他发现汤镇自己似乎也没有看出来其中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地方。
房氏解释道:“它们虽然看起来是草纸,但又和普通的草纸并不一样,因为它们能够治伤。只要受了伤,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使用它们,基本上最后都能痊愈!我们姜家之所以历代都能出先天境武者,它在其中发现了巨大的作用!”
汤匡忍不住转头看向汤镇。
草纸的作用,对普通人来说,尤其武者,他们固然比普通人强大,但因为接触其他武者,也更容易受伤,所以确实是宝物,但是,又和他理解的宝物不同。
这些草纸尽管能够治伤,但和汤家的灵笔相比,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的。
“我看看。”
汤镇伸手接了过去,同时拿起一张草纸,分别使用灵力和阴魂探查,然后就发现,它确实和普通的纸张有所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却又感觉不出来。
不过,汤匡之所以谋划着灭掉姜家,就是因为感应到了姜家有能和灵笔配合的宝物,而笔和纸确实是配套的。
想到这里,他将玉盒盖上,将其放入了储物袋中,然后看向房氏,道:“这些纸确实有些不同,但我更对制造它的东西感兴趣,你把它拿出来吧!”
房氏心里咯噔一下,前面进行得很顺利,看起来就要顺利过关了,没想到最后突然出了问题,而汤镇一直没开口,开口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她此前又从未接触过修士,所以不太敢在他面前撒谎。
但是,不撒谎,就要把许一供出来——许一刚帮姜家解了围,供出他来良心和道义都说不过去,更重要的是还关系着姜庆的生死,如此,出卖许一也是她不愿意做的。
汤匡此时也反应过来,不由叫道:“对啊!你刚才说姜家历代出的先天,这些草纸都发挥的巨大的作用,说明它们的数量肯定不只这么一点,而应该有宝物制造它才是!”
在看到草纸的时候,他其实很失望的,但如果有个制造它们的宝物,就和汤家的灵笔能对等了。
房氏这才知道刚才话说多了,但是,即便她不说,他们就想不到吗?
那个汤镇,明显不是没有见识的普通人能比的。
想到拿到了姜家的宝物,就能找回灵笔,至少会有机会,尤其有汤镇在的情况下,然后,拿回灵笔,凭借他的感应,很可能进一步找出灵笔的秘密,汤匡的心里不由火热起来,然后更加凶狠的看向房氏,威胁道:“房夫人,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拿呀!”
见房氏没有立即动身,他又加重语气道:“房夫人,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种宝物不是你们配拥有的。去拿吧。”
房氏刚才没动只是在想如何应对,此时她终于想出了一个还算周全的办法,就苦笑道:“不瞒两位,原来姜家确实有个东西可能是汤仙长说的宝物,但那件东西在几天前突然从摆放它的地方消失了,现在姜家有的只是这些草纸了——当然,老身也留下了几张,但大多数都给你们了。”
她这样说,既没有出卖许一,也给了汤镇两人合理的解释,而且,她也不算说谎,那只木盒确实是从摆放的地方消失了,总之,已经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的解释了。
她没想到,她这样说歪打正着,汤匡也想到了灵笔丢失的经过,他不由看向汤镇,道:“这……”
汤镇则看着房氏,肯定的道:“你在撒谎!”
房氏心头又是一跳,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诈她,但肯定不愿意前功尽弃,就叹息道:“仙长面前,老身怎么敢胡说?姜家确实失去了那件宝物。”
对此,因为“同样”的遭遇,汤匡是相信的,但汤镇却仍然断定的道:“你在撒谎!”
房氏急道:“仙长……”
汤镇冷笑一声,道:“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件宝物的珍贵之处,但它丢失了,你却没有任何心痛的表现——你觉得这正常吗?”
后面这句话他是看着汤匡说的。
汤匡也意识到了不对,不由大怒,对房氏吼道:“你敢骗我?”
房氏现在只能咬着一点,道:“老身绝对没有骗两位,我们姜家真的失去了那件宝物!”
汤镇冷笑一声,伸手向她身旁一抓,她旁边的下人就凭空被摄拿到了近前。
他掐着那名下人的脖子,道:“你说,姜家的宝物在哪里?”
那名下人虽然害怕汤镇,但也亲眼看到过许一是多么凶悍,出于普通人正常的反应,他只是胆战心惊的回道:“小人,小人不知……”
咔嚓。
他的脖子就被掰断,人也被随手扔到了一边。
然后,汤镇看向房氏,道:“告诉我,宝物在哪里?”
房氏因为恐惧而颤抖,也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悲愤,明明宝物是姜家的,却被对方逼迫强抢,可是,对方太过强大,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仙长大人,宝物真的不在我们姜家了。”
“呵!”
汤镇再次冷笑一声,突然隔空向右手边的厢房劈了一剑。
顿时一道无形的剑气尖啸着跨越十多米的距离,直接劈碎了窗户,再把后面站着的人劈成了两半。
房氏看向被分尸的人,不由捂着胸口,痛苦的叫道:“征儿……”
那里面住的正是养伤的姜征。
汤镇则再次看向房氏,语气不变的问道:“宝物在哪里?”
房氏强忍着不去看许一所在的方向,强忍着泪水道:“仙长,我等只是普通小民……宝物确实不在我们姜家了,此事千真万确!”
汤镇再次冷笑一声,忽然听到屋里有动静,他脚下一动,转眼间就抓着一名少女走了出来。
“珠儿!”
房氏不由自主的伸手抓向少女,想把她从恶魔身边拉过来,汤镇竟然松手了,她赶紧把姜珠抱进了怀里。
汤镇淡淡的道:“看起来你很宠爱她吧?那么,你是想她死,还是把宝物的下落告诉我?”
“实话跟你说,我对那件宝物志在必得!你如果不说,不只是她,整个姜家都要为此陪葬!”
房氏脸色苍白的抱着姜珠,伸着颤抖的手摸着她的脸,眼里的泪水流个不停,但最终还是嘴唇哆嗦着道:“珠儿,不要怪奶奶。”
姜珠强笑道:“奶奶,我不怪,您是为了我们姜家好。”
房氏瞬间泪如雨下,然后万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此时已经想清楚了,即便不提良心和道义,相对于姜家上百口人,那都不重要,但如果出卖许一,汤镇能杀了他还好说,如果杀不了,姜家就要面对许一的报复,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
相反,姜家拼命保守秘密,以她对许一人性的了解,他事后肯定会扶持姜家,姜家就仍然能存续和发展下去。
何况,姜庆也在他手里……
另外,许一应该也知道,他在姜家,汤镇早晚能找到,那么,他现在出面也能把汤镇引开,但这件事不能是她告发逼着他去做。
还有,许一既然提前做了安排,未必完全不是对手,现在说不定在找出手的机会——但是,汤镇是惊剑门的修士,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
“哼!”
汤镇的冷笑声响在了耳边,想到青春年华的姜珠像姜征一样死在面前,她不由拼尽全身力气叫着,把姜珠护在了身上。
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一切都发自本能。
这时,汤镇则脸色一变,转身看去,就见一道剑光飞冲而来,但他的阴魂看到的却仿佛是一条大路碾压而来。
很奇怪的剑意,也无比的沉重强大。
但是,作为剑修,他能感觉到其中的笨重,也没有剑该有锋锐,所以,他有信心破掉对方的剑意。
于是,他也一剑劈了过去。
这一剑和刚才杀姜征时那一剑完全不同,几乎听不到声音,但凌厉的剑意却浓得仿佛有了实质一般!
同时,左手按住手串上的一粒珠子,顿时一只黄褐色的龟壳猛然在身前涨大,旋转着挡在了前面。
下一刻,两道剑意相遇,而他的剑意仿佛热针入油一般,穿过了冲向他的剑意,并让那道凝实的剑意变得中空,接着变得松散,而他的剑意则瞬间冲向发出剑意的那把剑。
接着,他就听到叮的一声,那是剑身破碎的声音,现在听来是如此的悦耳!
当然,那道剑意也冲了过来,但因为受到了他的剑意的破坏,凝实的剑意变得松散,相当于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动能,又有那只护身的龟壳挡着,最终也只是让他退了一步,脚没进了地面而已。
……
东边那间光线最好的客房里,许一抱着夏颖,看了眼碎掉了铜剑,随手把它丢在了一边,同时,启动了真符“桥”和“牢”。
所以,汤镇挡下了许一的进攻,还破掉了他的剑后,自以为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掌控住了局面后,就挽了个剑花,冷声命令道:“出来!”
话音未落,身边景物突变,眨眼间就从有花有阳光的院子,变成了一处暗无天日的牢狱。
一开始他本能的想的是遮眼法,但用剑试了试,发现竟是实物,或者说,如果是幻境的话,等级也会很高。
不过,出于自信,他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说着话,他一剑削了上去,顿时就削出了一道火花。
墙壁的坚硬超乎了他的想像,但他也有自信能将它破开!
以高手交锋的情况来看,将他困住的应该是一件法宝,许一本身的修为是不如他的,那么,只要破掉这件法宝,许一就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而已!
另外,许一出现在这里,又有这样的手段,不用想,汤家的灵笔和姜家的宝物都会在他手里,杀了他,两件宝物就会重新回到汤家的手里,或者再搭上困住他的这件法宝。
许一感受着真符之牢被破坏的情况,感觉竟然支撑不了多久,他眉头皱了一下,迅速掏出了一枚阳炎符。
不过,看到汤镇身边旋转着的龟壳,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它护身的法宝,所以对于阳炎符能否奏效,他却不是那么肯定了,而如果不能奏效,恐怕还会帮汤镇破坏真符之牢了。
想到这里,他准备进行一个新的尝试。
“把那五张草纸给我。”
……
房氏没有感受到利剑刺在自己身上,却是想着还是没能替下姜珠,一时间不由万念俱灰,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一般,什么也听不到,就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她是被身边光线的变化和姜珠的挣扎才回过神来的。
然后睁眼就看到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座建筑物,才意识到为什么光线会变暗的。
眼前景物一阵晃动,她反应过来是姜珠在晃她,她心中不由一喜,随之恢复了听觉,然后听到姜珠急切的叫道:“奶奶!草纸!大人他要草纸!”
“草纸?”
她一激灵,想起刚才许一说过的话,赶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屋里,然后从另外一处密格里掏出来一叠草纸,接着递向姜珠,想让她给许一送去。
不过,草纸一找出来,她就感到手上仿佛压了什么东西似的一沉,然后就看到那些草纸似乎向某个方向滑了一下,就消失在了眼前。
……
许一拿到草纸,沉吟了一番。
他已经知道了使用灵笔将真符书写上去,让草纸化为虚无的力量同样也能影响外面,虽然说它会在书写会的瞬间化为虚无,但他也已经想到了应对了之法,那就是像加持房屋一样,用真符加持草纸,然后再书写。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行,只能现场尝试。
随手移过来一张凳子,他将草纸放在上面,接着使用真符“牢”的力量加持其上,再迅速书写真符“路”于其上,然后不做任何停留,使用真符“桥”传到了汤镇后背上。
因为直达的缘故,汤镇根本无从躲闪,甚至龟壳都没能挡住它。
让许一振奋的是,草纸贴到他身上时才破碎化为虚无,于是他又照方抓药,继续写第二张、第三张……
真符之牢内,汤镇作为阴魂境后期的修士,感知十分敏锐,他也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贴到了后背上,尤其接二连三的贴在同一个地方,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但奇怪的是,每次都没摸到什么东西。
等到第五次时,他再次摸了过去,然后就发现摸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空的。
他此时一边防备可能的偷袭,一边对着墙用剑一顿劈、斩、刺、削,感到变空,忍不住又往里摸去。
然后,他就从身前看到了穿过了他身体的手,和一个四四方方的洞。
第二十一章 你选吧
看着自己的手,和让手穿过来的在身上的那个四四方方的洞,汤镇的思维停了一下,然后又本能的转头看了过去。
后面仍然能看到那个与前面呼应的洞,还有他探入洞中的胳膊。
他的大脑仍然是处于停顿状态。
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因为,这个结果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会死。
但是,刚才他仅仅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碰了他几下,怎么就能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势?
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他的认知!
什么法宝、功法能造成如此的伤势?
能造成如此的伤势,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让他毫无知觉?
而且,更是将伤势只控制在这个洞大小的范围,而不波及到其它的地方,以刚才许一出手的情况,剑意如此的笨拙,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和这样强大的法宝?
应该还是幻觉吧?
他这样想着,想要松一口气,但却不敢,因为本能的感觉到,如果这口气一松,他可能很快就会死去。
但是,即便提着那口气,他的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由伤口处带来的空虚,以及风经过伤口处由内而生的寒意。
作为阴魂境修士,身躯得到了灵气的强化,早就做到了寒暑不侵,尤其不可能让普通天气的寒意入侵到身体里。
此时,他已经不再幻想是幻觉了,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对自身的感觉是清醒的,而自己的身体不会骗他,身体缺少了一大块,灵力运行不可能不受影响,尤其还涉及到心脏这样重要的器官,最根本的身体机能都会受到影响。
事实上,他此时已经感觉到了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无力。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汗水。
无边的恐惧笼罩了他,可尽管知道这样的伤口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心存着万一之想,小心的、生怕碰触到伤口的想要抽出了穿过他自己身体的手,又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捂住伤口。
不过,他一动,都无法保持住平衡,身体一歪,就向一边倒了下去。
他甚至都无法把身体调整过来,这愈发让他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说什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世俗的小家族,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们轻易的灭掉几回,怎么竟然要把他的性命交待在这里?
不甘,愤恨!
他神魂仿佛汹涌的洪水一般,全都是毁灭一切的怒意。
但他就算再不甘,再愤恨,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今之计,只有逃掉阴魂这一条路了。
就在这时,一件衣服落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头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
房间里,许一松了一口气。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连动用真符的力量,也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好在除了铜剑阿泰被毁,其它的都没有发生意外,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稍缓和了一下,他又心念一动,把真符之牢沉入了地下,如此,真符“路”、“牢”、“衣”的三重防护之下,汤镇的阴魂就不可能逃出去的。
然后,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汤镇的尸体上。
老实说,第一次把灵笔和草纸搭配起来对敌,这个结果好得出乎了他的预料。
而他通过真符“衣”也很快发现汤镇贴身穿着一件用金符线勾画出繁复阵纹的衣服,很显然这是一件贴身的护法法宝。
加上他阴魂境后期的修为,因为阴魂强大,可以立即调动灵力护体,他当时没有冒险使用阳炎符,看来是很正确的。
同时,反过来也证明了两者搭配形成的那种虚无的力量的强大,强大到护身法宝都不能抵挡分毫的程度。
满足了心中的好奇,接下来就是如何善后的问题了。
他很清楚,善后的重点是汤镇,或者说是惊剑门——汤镇作为阴魂境后期的修士,想来在惊剑门肯定不可无足轻重,他一死,惊剑门不可能不过问,所以,如何应对惊剑门才是关键。
关于这件事,在动手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想过,也有了初步的构想,但具体怎样做,他还要仔细想想。
在这之前,有一件事也很重要,那就是让房氏先管好姜家的人,在他做出决定之前,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任何的消息。
原本,他想直接使用传声入密的技巧跟房氏说的,但经过和汤镇的交手,虽然过程很短,但也几乎底牌尽出,更是接连动用真符,这会儿竟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尤其还要防备汤镇那边出现意外,他就准备下床,直接去跟房氏去说。
他一动,夏颖却是激灵了一下,然后一把抱住了他,道:“你干什么去?”
外面的动静她也能听得到,刚才也看到了许一的铜剑碎掉,还听到了房氏凄惨的哭声,这会儿他起身,她想的是他要亲自出去厮杀,哪里能放心?
许一反应过来,就拍了拍她的背,笑道:“不用担心。贼人已经被我制住了,我现在是去通知房氏,让她管好姜家的人,别泄露消息出去。”
夏颖看着他,感觉他不像说谎,但稍微一停后,又很快坐起身来,一边扣衣服一边坚定的道:“我去!我去跟房夫人说。”
说着话她就穿好了衣服,从床上站了起来。
许一心中一暖,又知道已经没有了危险,就给她把跑到前面的秀发挑到后面,等她起身后,中央山峰挡在身前,更显雄伟,他就伸手拍了一下,笑道:“好,你去吧。”
夏颖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松,因为她知道,如果有危险,他不会这样轻易的让她去做这件事,而且也听出了他话里透出来的亲近,于是轻快的跳到地上,穿上鞋就向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许一正温柔的看着她,一时间,只觉得满心的柔软,想到她刚才着急,穿衣服太快,他慢了一步才抬眼看她,明显想多看一会儿,满腔的柔情就止不住的冒了上来,然后又折返回来,接着把衣服一掀,把他的头埋进了玉团儿里……
但她也不想耽误了正事,让他过了会瘾就又把他的头搬开,然后哄着他道:“乖,我先跟房夫人说事去,你……嗯,你等我回来……真是的,这么大人了……”
说着话,她飞快的整理好衣服,拍掉他不安分的爪子,快步走出了房间。
等走到外面,她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许一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他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真符之牢里面——女人的爱与关怀,果然是男人的加油站,仅过去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已经恢复了大半。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他又制造了一件真符之衣,并将其送进了汤镇的紫府穴中。
人死之后,按道理穴位都会很快关闭,但汤镇作为阴魂境修士,紫府穴还是打开的,而在戴娆身上有过一次经验后,加上汤镇对许一的手段完全不了解,那件真符之衣很快“穿”到了他的阴魂上。
随后,他对关押的汤匡说道:“过来吧。”
汤匡比汤镇还不如,等他发现自己突然被关押进一间牢狱里后,更是不能理解,在一开始的发懵和恐慌后,想到汤镇的存在,他勉强镇定下来,然后不住的呼唤对方,等到发现没有回应后,他就重新变得恐慌,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着急了。
因为汤镇的研究,为了在身份和气质上与灵笔匹配,他从小是习文的,除了没有外力相助,凭他自己绝对出不去,胆气也不行。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他不由吓了一跳,紧急着又色厉内荏的怒声道:“你是谁?我叔父乃是惊剑门的修士,识相的话,你最好让我出去!”
他这是根本没有分辨许一刚才说了什么,所以,许一懒得再废话,然后打开了牢门。
牢门打开后,汤匡才想起刚才许一说了什么,但面对打开的房门,他此时反而不敢走出去了,就仍然拿话试探道:“你什么意思?我三叔呢?”
许一这会儿自然还是不会理他。
他连着说了几句话,见没有回应,又向门外看去,只能看到对面是一条过道。
他扒着门向外面看去,就看到过道对面的远处角落里还有一间牢房,开着门,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出口或者入口——真符之牢完全随许一的心意制造,两个人,也因为当时的计划,他才制造了两间牢房。
“三叔!三叔!”
汤匡还是不理解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转眼就被关进了这样一处地方,但还是发出声音,看能否呼唤出汤镇来。
结果自然是不能。
他此时再胆怯,也只能走出这间牢房,向对面的牢房走去。
等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牢房门口,就看到一具死尸歪倒在地上。
霎时间,他的头皮发麻,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因为,不管是尸体体形、穿着带给他的感觉,还是丢在一边的宝剑,无一不在说明死的是谁!
“三……三……”
他全身包括牙齿一起发抖,简单的一个称呼都无法完全的说出来。
对他和整个汤家来说,汤镇就是最大的依靠,也正是因为他修士的身份和修为,他们都以为来姜家抢宝物不过是走个过场,姜家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灭掉他们也不会费吹灰之力!
事情原本也是按他们设想的进展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眼下的局面,汤镇好像竟然死了——他完全不敢想像汤镇如果死了,对汤家会是什么样的打击!
也正因为这一点,他站在门口,像是被定住一般,都不敢往里走一步。
许一这会儿让他看到了就懒得等了,直接传声道:“你不去看一眼,确认一下吗?”
“我……”
听许一这样说,汤匡更是不敢过去看了,因为他不想看到不想看到的结果,而不看还有一丝的希望。
许一则从他的反应上推断出他软弱的性格,就感觉他善后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了,于是直接说道:“你不看也没关系,我告诉你结果吧,你的三叔被我杀了。”
汤匡腿一软就跌倒在了地上:“杀,杀了?”
许一平静的道:“你们可以随意杀人,自然也可以随意被人杀。”
“不……”
汤匡心头一怒,想说不一样,但转念又一想,就想清楚了许一的逻辑:他们既然可以凭借实力杀姜家的人,他实力比他们强,站在他的角度,他们如何对姜家,和他如何对他们,恐怕是一样的。
直到这时,他心里才生出了深深的悔意,要是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们绝对会谨慎一些,至少不会那样随意的杀人,不杀人,想来就不会惹出许一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汤匡正在悔恨着,听到这句话不由大惊,道:“为……为什么?”
许一也没有掩饰,直接说道:“你三叔毕竟是惊剑门的人,我杀他虽然有充分的理由,但追究下来,也会给我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里,汤匡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些底气,如果不是此时被关在这处神秘的牢房中,他又完全不是对手,此时他就要怒骂许一,以宣泄心听愤恨!
同时,也确定了出去后一定要报仇的想法。
许一现在为了省力,只是通过真符传声,但不用看,他也能猜出对方会怎样想。
不过,他之所以敢直白的明说,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汤匡花些时间也能想明白,所以倒不如直接说出来,也能显出他的坦诚:“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你和汤家配合一些,把此事遮掩过去。”
“第二个,我现在就把你和汤家在长青县的人全杀掉。”
“你选吧。”
汤匡这才发现,他刚才完全是想多了,许一敢直接说担心惊剑门的追究会给他带来麻烦,自然也想到了该如何解决。
现在,许一给出了两种解决的办法,第一,让汤家配合,一起应对惊剑门,单从这个做法上看,许一刚把汤家最大的依仗给杀了,他肯定一万个不同意!
不仅不同意,他最想的还是借助惊剑门杀许一报仇。
可是,如果不选第一个办法,许一就把汤家在长青县的人都杀了,杀了他们,无疑会增加惊剑门调查出真相的难度,但是,包括他在内的人都死了,调查出真相对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何况,许一说的是“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就算调查出来了,或许也奈何不了他……
那么,他能不能先虚与委蛇的假装答应,到时候再反悔?
但这和直接选择第二个办法有什么不同?
在惊剑门替他们报仇前,许一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把他们汤家的人先除掉……
而且,能杀他三叔的人,修为肯定比他三叔高,许一说不定是大衍境的修士,甚至还有很大的可能出身别的修仙门派,这种情况下,惊剑门还会为了一个已死这人拼命得罪许一吗?
第二十二章 善后
“夫人,你……怎么来了?”
看到夏颖走进房屋,房氏忙松开握着姜珠的手站起身来。
这段时间,外面没有了动静,她不知道许一和汤镇交手的最终结果,但夏颖能赶过来,似乎说明事情在向她盼望的方向发展,所以,说这句话时她是带着期盼的。
夏颖笑道:“夫人,您太客气了。我家相公让我过来,是想让夫人安抚好你们家人的情绪,在他处理好问题之前,千万不要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去。”
“好!好!我这就去!”
房氏不由激动起来,因为夏颖虽没明说,但也已经透露出了许一至少已经掌控局面的意思,那么,姜家近在眼前的覆灭的危机也就烟消云散了!
姜珠自然不放心房氏一人出去,也忙扶住她的胳膊,道:“我陪您一起去。”
房氏看了一眼夏颖,见她没有特别的表示,又想着许一吩咐的事关系重大,姜珠作为武者,至少跑腿要快一些,也就没有拒绝。
夏颖自然要回去陪许一,就一起跟着向外面走去。
走到客厅,房氏看到门外没有任何遮挡,仍然是原来的模样,但她记得刚才看到一堵墙来着……
当然,以她的阅历和智慧,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姜珠却是大为不解,指着外面问夏颖道:“夫人,这里……你刚才来的时候,没看到一堵墙吗?”
夏颖来的时候,许一已经把真符之牢收入了地下,她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没有啊。”
房氏知道这种事可能涉及别人的秘密,就拉了姜珠一把,嗔道:“别胡说八道了,你腿快,现在赶紧去大门那里,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任何一个人进去,去吧!”
夏颖也不知道许一下一步的计划,就想回去,于是跟房氏说道:“夫人,你看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房氏闻声知意,而且,按许一的吩咐管好姜家的人确实用不到夏颖,她留在这里顶多就是能让她多一份心安,就笑道:“我这里都是些琐事,夫人不如回大人身边,看大人有没有什么吩咐吧。”
“好,夫人有事及时去通知我就可以。”
夏颖除了看到许一的铜剑被碎掉,剩下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心也是悬着的,也就不再客气,赶紧向住处走去。
不过,走到一半就见许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忙迎了上去,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许一一边拉着她的手向回走去,一边轻松的解释道:“问题解决了,有件事要跟房夫人商量。”
对汤匡来说,汤镇是汤家和他最大的底牌,汤镇活着的时候,他狐假虎威,至少在长青县里是目空一切的,但汤镇一死,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没有底气,更何况,在失去了汤镇后,他确实也有没有和许一对抗的资本,最后只能答应许一的条件了。
夏颖在被许一要了身子的那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他有一些神秘的手段,此时听他说问题已经解决,她立即就相信了。
想到自己的男人在王府也好,出来也罢,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随手化解,她就油然生出骄傲的情绪,如果不是在外面,她都控制不住的想软倒在怀里了。
现在在外面,她自然不会、也不会允许那样做,但借着跟许一并排走的机会,悄悄的、轻轻的靠在他身上,也仍然感到心中的愉悦和满足。
房氏看到许一两人向她走来,她赶紧吩咐管家去替她传下命令,然后回头迎了上来:“大人。”
许一点了点头,道:“老夫人,贼人凶残,致使姜家有两人身死,还请节哀顺变。”
房氏脸上显出哀伤的神色,虽然姜家哪个人死了她都会心疼,但姜征刚和袁家比斗完,正在养伤,他的死尤其让她心酸。
不过,她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大人无需在意,姜家算是以武立家,见惯了生死,今天征儿被杀,只能怨他运气不好,这都是他的命!”
“嗯,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许一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又道:“不过,老夫人,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人来自惊剑门。为了减少麻烦,我的意思是放汤家一马,不知您是否愿意……”
“愿意!姜家没有意见!”
房氏马上斩钉截铁的答应道。
她很清楚许一的意思是让她放弃报仇的打算,对此,她没有任何的意见,因为现在的结果已经是万幸,而且,她也绝对不想面对惊剑门带来的压力。
不过,许一说是“放汤家一马”,目的也是减少麻烦,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很耐人寻味,现在也看不到汤镇两人,她就很想知道他们交手的结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她明白,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对许一来说,汤镇之死,关系着惊剑门,他保密还来不及,肯定也不会往外说。
在和汤匡谈妥后,汤镇就已经步了吕亨的后尘,身魂皆灭,消失在了世间——在对阴魂还没有确定的可防御的手段前,只有灭掉才能让他心安。
现在惊剑门应该发现汤镇身死了,接下来就看他们重视的程度,会派什么人前来调查了。
说到来人调查,对方应该肯定会去汤家的吧?
……
在被戴娆吓退后,张子洋虽然很快离开了渌阳府,但为了不引起上阳门的怀疑,他还是在附近逗留了一段时间。
等到发现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他才稍微放下心来,开始走向更远的地方。
因为他仍然不敢保证没有上阳门的高手暗中跟踪调查——这种事他听到的就有三起,由不得他不小心,所以,这时他还是像正常游历的修士一般,克制着想要加快速度离开的冲动,慢腾腾的四处游逛。
直到今天,看到前方城门上的“望川”二字,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因是到达这里,就可以算是出了上阳门势力的辐射范围,且离着惊剑门的地盘也不远了。
也就是,现在他基本上完成了当时设想的目标,处在了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理想位置。
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会儿正想轻松一下,忽然收到了惊剑门外事长老齐长寺的传信:“你在哪里?”
来之前就已经和对方通过信,现在要想得到惊剑门的庇护,自然要把自己的方位告知对方,于是就回道:“回长老,属下已经到到望川县了。”
齐长寺很快回复道:“正好,有名弟子突然在邻县区域出了事,你前去调查一番吧。”
张子洋没想到刚来就要做事,但他原本就是惊剑门安插在上阳门的暗子,最根本的依靠还是惊剑门,现在也需要好好表现,于是回信道:“是。还请长老把出事师兄的信息传给弟子。”
齐长寺自然不会在这方面瞒他,很快就把汤镇的修为和家族情况传给了他。
当张子看到汤镇竟然有阴魂境后期的修为时,他都忍不住想骂人了——他自己才阴魂境中期的修为,汤镇要是被人所杀,他去了不是更危险吗?
不过,别说他已经答应了,就算还没答应,他也无法拒绝齐长寺的命令。
想到为了安全才逃离的上阳门,结果刚逃出来,就又要面对危险,他自然是满心的郁闷。
再郁闷,他也不敢违抗齐长寺的命令,还是只能前往长青县了,但他已经决定,凡事要尽可能的小心,但凡有危险的苗头就及时抽身,总之是绝对不能冒险!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来到了长青县。
其实,他原本还想拖延一番的,最好能把可能的危险拖走,那样他就安全了。
可惜,齐长寺也知道越早调查,越能发现真相的道理,这也是他为什么让张子洋前去调查的原因,因为他离得近。
所以,他到长青县不久,齐长寺的就催促了过来。
没奈何,他只能硬着头皮,花了半天时间观察汤家的情况,然后趁半夜摸了进去。
按照当世的风俗,人死之后,要停灵三到五天,但汤镇死得渣都不剩,汤匡父子也就只能找了几件衣服代替了。
丢失了灵笔,想要夺取姜家的宝物,反而弄死了家族最大的依仗,汤匡原本该过得分外煎熬才是,但事实上,他竟是很平静——有些事,接受了就不会再挣扎了,而且,现在也不是最坏的结局不是?
他一边往铜盆里扔纸一边想着。
被烧的纸火熏着,他不由的有些昏昏欲睡,汤渔则已经垂下了头。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响在了耳边:“我问你,你三叔是怎么死的?”
“谁?”
他一激灵,迅速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有人,于是赶紧又问道:“是谁在说话?”
汤渔被他惊醒,忙问道:“怎么了?”
此时,汤匡想到刚才的问题,意识到有可能是惊剑门的人来了,他的心不由怦怦跳动起来,竟是无比的激动。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他答应了许一的要求,现在要应付惊剑门的人,自然有一份压力,但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种无法说出口的渴望——万一有机会杀掉许一呢?
呼呼喘了两口气,他看到张子洋说完话一直没露面,想了想,他就明白过来,汤镇阴魂境后期的修为被杀死,对方警觉一些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对汤渔说道:“行了,这里为父看着,你回去休息吧。”
汤渔这两天也熬坏了,而且,他也意识到了什么,而他留在这里不仅没用,反而还有可能坏事,想到坏事后的后果,就根本不敢多作停留,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好。有事你直接去叫我。”
等他走了,汤匡小声的道:“这位仙长,您还在吗?可否现身一见?”
张子洋已经藏在暗处观察了接近两个时辰,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出于谨慎,他还是没打算从藏身之处走出来,而是继续传声道:“回答我的问题即可,见就不必了。”
汤匡心中不由有些失望,这样的表现看起来就透着心虚,不是高人该有的行事风范,但心中不甘,还是忍不住问道:“请恕在下冒昧,请问您是惊剑门的仙长吗?”
张子洋有些不耐烦,但也感觉汤匡这样问也情有可原,就回道:“是。你尽管放心的回答我的问题就成。”
汤匡装作激动的样子,又问道:“这样说来,仙长是我家叔父的同门了。仙长能大驾光临,在下铭感五内,但不知晚辈该如何称呼您呢?”
张子洋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我姓张——废话少说,你先说说你三叔是怎么死的吧。”
汤匡忙道:“原来是张仙长当面。好的……”
但是,具体怎样回答,还是要建立在张子洋的修为上,但如何来确定这件事呢?
直接问肯定是不行的,但急切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就又一躬到地,然后小心的说道:“此事有些复杂,不知道能让小人当面细说呢?”
张子洋瞬间警惕起来,虽然汤匡的表现可以看作是拉关系,但是,刚才说了那么多废话,会不会是想拖住他?尤其现在想让他露面,这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
此事不得不防!
于是,他收敛了全部的气息,冷下脸来道:“你说,我能看到。”
汤匡感到了张子洋的不悦,他不敢再试探了,至于怎样说,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到现在张子洋都不敢露面,实在不像是修为达到大衍的高人,如此,他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就按提前商量好的说辞回道:“说起小人三叔,唉,怎么说呢,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吧,可能是因为家里的一些琐事,影响了心境,修炼的时候出了岔子,结果,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就……”
后面的话,按照许一的吩咐,他没有再说,因为说得越多,越容易露面破绽。
现在把汤镇的死定为修炼出了岔子,这件事由汤匡来说,是很有说服力的。
“好。我知道了。”
张子洋本来就不想冒险,现在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已经能够交差,自然不会多事,于是,说完话就走了。
汤匡也没想到张子洋这么敷衍,再呼唤就没有回应了,明显是离开了。
其实,他刚才还想到一个计划,只要张子洋表现得修为高一些,或者上心一些,哪怕不露面,事后也可以以向许一回禀为由,回答完问题就派一个下人前去通知。
到时候,张子洋就可以跟着下人找到许一了。
可惜现在,张子洋从头到尾都透着心虚,更让他感到无奈和可恨的是,还一点不上心,竟是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呼出一口浊气,他忍不住又想到一件事:许一租他家的院子干什么?
他刚想到这件事,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很平和,却让他做噩梦的声音:“这次勉强算你过关吧。”
第二十三章 十一王子墓
听到这个声音,汤匡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
他迅速回想刚才的表现,然后就无比庆幸刚才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因为张子洋并没有露面,也就没给他犯错的机会,否则就没有“然后”了!
“是,是……”
他的表现肯定还是看在许一眼里了,不然就不会说是“勉强”算他过关了,想到这一点,他只觉得身前就是一道悬崖,除了低头答“是”,动都不敢动,同时也再没有别的心思了。
……
许一敲打了一下汤匡后,就把心神收了回来。
他虽然知道惊剑门的人会到汤家,但也没有一直守在那里,而是通过黑牙山的经验,使用了石印进行“远程监视”。
这次,他又发现了新的用法,因为在现在的情况下,买下汤家有些大,难免会留下痕迹,他尝试租下汤家的宅院,结果发现也能通过石印暂时对汤家进行远程监控,而这无疑会为他将来使用石印增加了灵活性。
这且不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惊剑门派来调查的人竟然好像还是熟人,张子洋。
不过,如果真的是张子洋,他也不会惊讶,毕竟,如果单单只是上阳门的亲传弟子,是不可能和妖邪牵扯到一起的。
但到底是不是张子洋,他决定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再当面确定一次。
他倒希望真的是张子洋,因为那样,应付惊剑门就更有把握了。
而且,作为上阳门的亲传弟子,却又是惊剑门的人,有了这个把柄,张子洋就对他没有威胁性了。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真符“路”发动,他也在瞬间沉入了地下。
赶到汤家后,他通过真符“路”找到了张子洋的足迹,然后跟着脚印一路追了下去。
过程中,张子洋并非一直在路上走,有时也会飞跃房间或者死胡同,如果是以前,他还要多消耗真符“路”的力量,现在使用真符“牢”、“桥”,都能让他迅速发现下一处落脚之地。
随着了解的深入,他甚至不需使用真符,只是靠着直觉,就能及时发现脚印,并不间断的追踪下去——他现在的修为已经突破先天,先天和天地,原本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就有了极大的增加,而自从掌握真符“路”后,他的神魂也一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论感知能力,他并不会弱于阴魂境,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可能更强一些。
最终,他停在一处名为四海客栈的外面。
……
二楼最东边的东边房间内,张子洋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但他想要用汤镇走火入魔的借口应付齐长寺,一定要让对方相信,以免遭遇危险就需要用更专业的说辞了,所以,他一直在思考怎样说才能无懈可击。
事实上,如果可以,让汤匡详细描述前因后果,再去汤镇修炼之地实地看上一眼,他再向齐长寺回复会更周全一些,但汤匡的表现让他担心会有陷阱,哪里愿意去冒那份险?
既然这样,他就要思考万一事后再查出其它问题,如何才能把自己摘出去的情况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犹豫之中,他忽然感到周围的环境像是风吹烛火晃动了一下,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因为知道长青县有可能存在着一位能杀阴魂境后期剑修的存在,他马上警觉起来,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又继续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察觉到异常,除了感觉这间房屋好像变得坚固了一些,但房屋又没有经过整修,不可能突然之间变得坚固起来,所以这一定是错觉。
摇了摇头,他感觉再留在这里就要变得疑神疑鬼了,所以,调查汤镇被杀一事更要尽快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取出了传信符,再次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要上报的内容,然后下笔在传信符写道:回禀齐长老,弟子经过暗查,且问过汤师兄的族人,基本上能够确定,汤师兄应该是修炼中出了问题,导致走火入魔,不幸遇了难。
他上报的内容也和许一的想法一致,都是不谈细节,只谈大概,如此,除非齐长寺特别重视,否则就会只看重最后的结果,知道汤镇是怎么死的、死因也合理就成了。
只是,这是他最不确定的地方,毕竟死的是阴魂境后期的门人,齐长寺是有理由重视的。
所以,传信后,他马上紧张的等待着对方的回信。
当然,现在时间很晚了,齐长寺不回复也正常。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信传出去后,齐长寺的回复马上来了:“确定吗?”
张子洋眼神闪烁了一下,担心回复慢了会让齐长寺生出怀疑,就又很快下笔写到:“此事乃是汤师兄亲侄汤匡亲口所讲,而且最近长青县没有发生过剧烈的争斗。”
他不做任何保证,但一来,阴魂境的剑修出手,不可能不弄出一些动静,加上又是汤匡亲口所说,可信性很高,那么,齐长寺又没亲自过来的情况下,选择相信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在他紧张的期待下,一道乌光从虚光飞出,落在了传信符上,他赶紧瞪大眼睛看去,只见上面写到:我知道了,此事就此作罢。
看到这行字,张子洋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客栈外面,许一同样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这肯定和张子洋有关,联想到他在汤家的表现,就不能猜出他对他也有疑虑,想把此事尽快蒙混过去。
不管怎么说,此事总算了结了,加上黑山盗和姜袁两家就如何合作做精盐生意已经谈妥,他也可以放心离开,前往红谷府参加府试。
张子洋则更加心急,迫不及待的就想立即离开长青县,但他刚要动身,又有一道乌光飞出来落进了他的储物袋之中。
对此,他肯定不能装作看不见,而且,齐长寺要是有新的疑虑,他不回答反而会坏事,最后也只能不情愿的把传信符拿了出来。
不过,等他看到传信符上的字后,他的脸色马上又变成了惊喜,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十一王子真墓好像出现了,有可能在废弃的太平镇附近,你也一并过去探查一番吧。
对张子洋来说,这条信息除了说明齐长寺信了他的调查外,还给了他立即离开的理由,他马上回了一个“是!”,接着就立即推门走了出去。
推门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些费力,但此时想要马上就能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了,也根本没心思管这些细枝末节。
许一目送张子洋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他也转身回了姜家。
回到姜家的时候,他发现夏颖正站桩修炼。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觉?”
夏颖看到他,脸上就绽放出了笑容:“你不在,我就修炼一小会儿。”
许一其实知道她既担心他,又想能尽快帮上他的忙,但他的修为属于特例,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她想追上他恐怕得需要个几年才行,这还是建立在她现在天赋过人的前提下。
当然,他肯定不会打击她的心气,但现在是休息的时间,自然是继续睡觉了——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再搂着她香香软软的身体,就不由的感到了幸福。
一觉睡到日头高起。
今天也是离开长青县的日子,离开之前,他带着夏颖找到房氏,然后把当日房氏交给汤镇的草纸交给了对方。
经过试验,他已经得出了结果:主动往木盒里塞稻草,虽然不能像第一次那样,能直接产出六张草纸之多,但每天也能产出一张草纸。
对他来说,草纸有一两张用来疗伤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用来对敌,他接下来要去红谷府参加府试,又不是和人斗法,基本上用不上,即便遇到了,他也会想办法避免,而且,等个几天也能凑够数量,何况他本身也有其它的手段……
总之,木盒在身边,他基本上不会缺草纸的。
不过,现在的姜家可以说已经成了他的势力,关于草纸倒是要给她们做个提醒:“老夫人,任何免费的好处,其实都已经暗中标好了价格,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如非必要,尽量不要使用它们。”
房氏忙道:“多谢大人提醒。其实,在尊夫人当日向我打听完姜家先祖的事后,我也发现使用它是有问题的。您放心,以后非遇到生死大难,我肯定不会再让家人随便动用它们的。”
许一点了点头,想到昨天晚上最后看到的信,就又问道:“老夫人,你听说过十一王子墓吗?”
这个词出现在肖长寺传给张子洋的信上,应该属于修士间的事,但“王子”这个称呼修士是很少用的,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让他没想到的是,房氏竟然是知道的:“十一王子墓?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今上的族弟陈锥?如果是他的话,据说他文武双全,好像还得到过仙人的传承,原本是最有可能得登大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是今上坐上了龙椅……”
“至于十一王子,他既然败了,下场肯定好不了,而除了少部分人说他逃到了海外,大部分人都相信他被杀了,但皇陵并没有他的陵墓,且一直到现在都不确定他埋在何处……”
“另外,还有一件事,据说,本朝的传国玉玺也被他带走了,现在的印玺都是用的今上的私印……”
对普通人来说,事关皇族,谈论这些事是很犯忌讳的事,但和许一说,她自是不会有什么顾忌。
听她简单说完,许一才知道,惊剑门关心此事,应该就是冲着所谓的仙人传承去的。
这算是解了他心中的疑惑,而陈锥的墓能让惊剑门关注,也引起了他一些兴趣,但他的墓位置都不确定,他自然也懒得在上面花费时间和精力,何况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往红谷府参加府试,就更没心思掺和了。
房氏看出了许一两人今天是要走了,又看到孙女姜珠殷切的目光,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您看我这孙女有修仙的资质吗?”
前天汤镇打上门一事让姜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于是也萌生了修仙的冲动。
许一自是知道,房氏这样问是想问姜珠能否跟他学习,但他的修炼之路教不了别人,别人也学不了,至于控鹤功,别看他教给了夏颖,但实际上,不管是武者还是修士,都秉承着“法不可轻传”的理念,尤其是门派,即便是入门功法,也是不允许外传的。
也就是说,他不仅没法教她,控鹤功都不能传她,但他同样不会阻止她的上进之路,就说道:“你可以让她去附近的修仙门派试一试。”
听他说完,姜珠眼中光瞬间黯淡下来。
以房氏的阅历和智慧,则知道被许一拒绝很正常,她握了握姜珠的手,然后再次问道:“大人,我等对此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想加入修仙门派不知道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想入门恐怕很难吧?”
许一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说的入门只是进入修仙门派,得到修习仙法的机会,这事其实很容易,只要有钱。”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修士高高在上,而不敢往这方面想,其实,阴魂境以下的修士,论实力和同境界的武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不同,在这个阶段都是普通人而已,宗门又不是个人的,如何就不能用金钱换到一个入门的机会?
毕竟,先天之下,“钞能力”还是很能发挥作用的。
房氏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但这样的结果也让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她赶紧又问到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大人,您觉得珠儿适合哪个门派?”
许一想了想,姜家的《青龙鳞甲诀》本身就是一套很高明的武道功法,既强于防御,又没有影响速度,不管是附近的惊剑门,还是更远一些的上阳门,她都挺适合,但剑修长于攻击,杀伤力最强,能成为剑修更好,就算和他一样,修仙资质不足,学一套高明的剑法也不亏:“不妨先去惊剑门试试吧。”
……
是日,徐徐的南风吹拂下,许一驾一页扁舟,和夏颖离开了长青县,并于两日后进入了红谷府。
第二十四章 寡妇瑛
作为一方府城,红谷府终于不再是樊城的穷破,城门高高大大,城内人烟稠密,走在城中,街道两边的商贩和店面都很多,但总体而言,繁华的程度,或者总体的活力上面是比不上长青县的。
对许一来说,他也更喜欢长青县一些,但在长青县短短几天内,不仅有明面上和阴魂境后期的汤镇的对决,还有应付惊剑门随后的追究,这两件事表面上看都很轻易的解决了,但表面之下,前者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后者则是承受着一个修仙门派的压力,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因为如此,不是那么繁华的红谷府,反而让他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而且,相对于长青县类似水乡的环境,红谷府相对干旱的平谷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加上时间已是暮春初夏,正是一年之中最生机勃勃的季节,入眼桃红柳绿,池塘里荷叶铺满了水面,还有数支花茎顶着花苞立在其间,他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
没有纷争的环境,美好的季节,许一就想带着夏颖四处转转,但夏颖担心影响他接下来的府试,却是只想让他专心温书。
尽管许一告诉了她,作为樊城的案首,府试他是必过的,完全不用担心考试的问题,但夏颖还是不愿意他分心,她的理由是:“有机会为什么不再考个府试第一?既然县试案首府试必过,那府试第一,乡试应该也必过才是。”
除此之外,自那天之后,她也愿意花更多的时间放在自身的修炼上,然后,许一就见识了天赋的可怕:她稍一上心就顺利突破了后天六重。
不过,他还是觉得辜负眼前的美景比较可惜,就退而求其次,提议道:“徐家在城外新买了一处建在山上的庄园,里面有处天然的小湖,我们去那里吧。在那里不耽误温习功课,平时也可以泛舟小湖散心,你觉得如何?”
他说前面的话时,夏颖还有些意动,听他提到小湖泛舟,却是脸色一红——在驾舟来红谷府的途中,晚上,在江水沐浴完,赏月的时候,许一突然问她道:“你信不信,不用桨,也不用手脚划水,我就能让小船前进。”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到了先天境,最明显的就是能真气外放,以他的修为,不用桨让小船前进有什么难度?
许一又道:“也不用真气。”
这样她就想不出来了。
许一一本正经的道:“来,你趴下,我给你演示一下。”
她一趴下,裙子就呼的一下,被掀到了背上,她只来得及转头看到中央山峰白得和天上的明月似的,腰就被他握住了,然后……
那天晚上其实风平浪静,但小船却动荡得厉害!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就安下心来,老实的在家里温书,哪里也不许去!否则,我……你就一个人睡吧!”
对许一来说,随着修为的提升,身体机能也必然跟着变强,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即便不使用真符“辅助”,也基本上难不到他,其它的策、论类的题目,以他的阅历和见识,解答起来也会比其他人有深度,所以,所谓的温书并不是必要的。
夏颖对许一太了解,马上感觉到了他的不以为然,就赶紧说道:“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就算经书记得牢了,也要收收心啊——嗯,我看他们那些士子,最近都经常聚会交流,你要是嫌在家里闷,就去见一见他们吧。”
她的话却是提醒了他。
如果仅仅为了考试,他根本不用在这类事情上费心,但他科举的目的是为了当官,牧守一地,那么,士子间的聚会,就有助于扬名了。
扬名,则可以立人设。
他要立的肯定不是才华的人设,而是要为他的目的服务,即,能更方便他在过了殿试之后被派任一地主官。
这件事渌阳王府会从中出力,但关系到他自身的修行大事,他肯定不会把希望放在外人身上,所以,在县试的时候,他就有意识在做这件事了。
当时,最后的大题是问策怎样消灭山贼的,倒是比较符合樊城的现状,而他的回答是“重农桑”。
关于这一点,前世有各种详实的论述,想来没有人会比他了解得更清楚,他只是写了点皮毛,就得了樊城的案首,而重家桑的观点无疑是最符合牧守一地主官的要求的。
而且,这样接地气的表现,也不会和普遍被认为的才华混为一谈,进而影响到他的目的。
现在通过和那些参考的士子聚会交流,进一步立他想要的人设,则能进一步加深对他的印象,又能显露他的志向,对于他最后目标的实现是有利的。
于是,他欣然接受了夏颖的建议。
如何立人设,那些士子和他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他先拜访了几个其它县有才名的士子——他也是一县案首,结交对方是很容易,然后就顺利的加入到他们之间的聚会之中了。
接下来就是商业互吹的环节,他又不想着表现盖过他们的才华,找机会提几次自己的观点,再在合适的机会抛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再加上“重农桑”的人设显得很土,对他们的威胁性不大,所以,没怎么费力,他这个的形象就传开了。
总之,在红谷府的这段日子,没有阴谋纷争,许一过得轻松且愉悦。
……
千里之外的渌阳府,因为年前夜狼卫派过来搞破坏的三十个先天武者,一部分被许一或抓或杀,剩下的也被戴娆控制了起来,而渌阳王府得到了越皇出面安抚后,变得更加谨言慎行,平日里基本上缩在王府不动,如此一来,整个渌阳城也比往年安静轻松了很多。
寡妇瑛头发遮面,低头走在喧闹的集市里,但却不妨碍听清先天武者的传声:“殿下,属下收到了蓼将军的传信,主上的墓地最近一段时间,受天地气机变化的影响,又有气息泄漏,很可能已经被外面那些人注意到了。”
“是哪处墓地?”
和她孤僻单薄的外表不同,她的声音平稳中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坚定和强大。
此时,一名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卖糕点的小贩,一边不着痕迹的跟着她前行,一边继续恭敬的传声道:“蓼将军传信说的是太平镇那处。”
他的恭敬完全发自内心,这不仅仅因为她是十一王子的嫡女,其实这个身份或许能让他们坚持十一王子的遗愿,保护她,但很难让他们敬重,更不用说像现在的服从了,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她表现出来的能力。
比如一开始,他们被朝庭追杀,就是在她的带领下,利用陈锥的生死,不断的设计,最终分散隐藏了起来,保存了近半的实力。
但是,对大越朝庭和元隆帝来说,无关的人跑就跑了,只要陈锥和主要人员被消灭掉,那些人成不了气候,回头慢慢收拾即可,她作为陈锥的嫡女,肯定是必杀之人。
结果,不说她利用这一点,吸引了朝庭的注意力,让他们的势力得到了更好的保存,她却通过巧妙的设计,在手下的帮助下,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江湖中人,接着又引起夜狼卫的注意,被抓进了黑石地牢,然后就彻底从朝庭的眼中消失了。
这些事外人看来或许不会有太大的感受,但作为参与者,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会心潮澎湃!
正是见证了她一步步是怎么走过来的,他们才会像当时对待陈锥一样对她。
“好。”
陈瑛的声音响在了他的耳边,他一愣,又想到这是在集市中,就又通过摆弄挑着的箱子,将刚才的短暂的失态掩饰了过去,但还是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就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嗯,我该如何回复蓼将军?”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童柱,你也跟来渌阳府几个月了,在你看来,渌阳王府这边,我们还有机会吗?”
小贩,也就是童柱,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这次她亲自过来,正是因为看到了大越朝庭要动渌阳王,这在她们看来却是一个发动的机会。
至于现在,他想了想,答道:“虽然去年年底元隆帝公开出面安抚了渌阳王,这几个月来夜狼卫也没有了动静,但在属下看来,他肯定是不会死心的,现在之所以不动,应该是想找更好的机会。”
陈瑛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道:“你错了。错过了这次机会,等到对方下次发动,你以为还是像这次,仅靠阴谋?他肯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会发动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时间。他要是一直准备,我们难道一直等下去?”
童柱对于她说的第一点,只是觉得有道理,后一点却是深有体会:时间久了,他们势力的士气肯定会受到影响,毕竟,人心都倾向安逸。
另外,他们中的有些老人,身体也支持不了太久了,再拖下去,他们有些人就只能带着遗憾进棺材了。
而且,他们是最坚定的支持陈瑛的人,他们一旦死去,失去了他们的支撑,肯定会影响大家的士气,这无疑会影响到他们内部的稳定。
只是,他还是有些想不通,陈瑛问这个问题,和他们主上的墓地泄漏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陈瑛问完好像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接着又说道:“所以,我们这次要主动出手才行!”
童柱听她这样说,心中不由想到了一种可能,道:“殿下,您是说我们现在就发动吗?”
陈瑛身体停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觉得我们现在发动有胜算吗?”
童柱此时也反应过来,他们毕竟要防备着被发现,只能暗中行事,这些年虽然也些发展,但离陈锥活着最强大时还有很大的差距,当时都不是元隆帝的对手,现在元隆帝在位马上就十八年了,可以使用几乎整个大越的力量,他们就更不可能是对手了。
“那您的意思是?”
陈瑛继续向前走去,声音又恢复到了平日的平稳:“我们的实力有限且宝贵,只能在时机合适时拿出来。而且,尽管现在大越境内乱象已显,我们出面发动效果也会受到影响。”
不管她们怎么想,事实就是,她们现在是被认定为叛逆的,如果他们主动跳出来,平逆就先天占着大义,这对她们是很不利的。
童柱此时也有些明白了她的想法,道:“殿下,您的意思是主动挑动……我的意思是说,让渌阳王府明白他们躲不开被除藩的命运,然后站出来起事?”
陈瑛平静的道:“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渌阳王府不成,至少现在不成。”
童柱知道她准备发动,心情已经激动起来,至于目标是不是渌阳王府,他并不在意,但还是问道:“殿下,您准备选谁?”
陈瑛道:“方城王。”
童柱稍微一想,马上点头道:“方城王府的嫡长子身体同样不太好,对渌阳王府发生的事,他们应该也会感同身受,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您是准备让蓼将军去说服他吗?”
陈瑛微微摇了摇头,语带嘲讽的道:“他们这些人,被圈养了几十上百年,哪里是语言能说动的?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我打算把传国玉玺送给他。”
童柱嘴唇哆嗦了一下,如果不是反应够快,差点把挑着的担子握碎,紧接就强烈的反对道:“不行!殿下,传国玉玺万万不能交出去啊!”
他知道陈瑛一旦做出了决定,单纯的反对是没用的,就赶紧开动脑筋,倒也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道:“殿下,你刚才也说了,方城王那些人被圈养时间长了,早就没有了冲劲和血气,就算把玉玺给他,他恐怕也不敢起事!尤其是,凭白把传国玉玺给他,他不会怀疑吗?”
陈瑛冷静的道:“所以,我没有打算直接给他,而是会把它放进太平镇里的墓地里,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取。”
“传国玉玺,还有仙法传承,只要让他们知道我父王的墓地即将被发现,我不信他们会不动心!”
“只要方城王派出了人,我们要做的就是保证让他们拿到玉玺。”
“等到他们拿到玉玺,我们再帮他散出消息去,接下来的事情怎样发展,就由不得他了!”
童柱发现她在刚才想到的计策竟然很有可行性:方城离着太平镇墓地不远,只要消息传出去,方城王府不可能不动心,即便是为了仙法传承,对他们也有足够的吸引力。
甚至,他不行动都不行——元隆帝对玉玺一直心心念念,一旦玉玺出了问题,方城离着这么近,却没有及时把玉玺“保护”住,元隆帝会不恨他们?
而且,他不仅会恨,还会怀疑他们是在骗他!
第二十五章 入场
陈瑛的计划,千里之外的许一自是一无所知,没有了在王府的勾心斗角,他现在的生活平静而单调,而转眼间府试就要开始了。
府试的前一天,红谷府下了入夏第一场雨。
借着这场雨,城外被当地人俗称左山的连绵群山中,十几个身披蓑衣的人在来到了一片看起来很普通的树林前面。
这群人仿佛石雕般在树林前站了良久,直到又一道闪电从云层劈下,照亮了此处,为首之衣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却是一个头发花白、少了一只左眼的老者。
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人也都摘下了斗笠,他们和为首之人都差不多的年纪,同样都带着一些伤。
这十几个人,明明年纪偏长,身老体衰,但摘下斗笠的一瞬间,十几个人往那里一站,却自有一股可以无视千军万马的雄浑气势。
只是此时,除了为首之人,剩下的人脸上都透着一股哀伤之意。
伸手从怀里摸出一瓶酒,为首老者把里面的酒全倒在了身前的地上,然后微吐出一口气,道:“动手吧。”
原来对他言听计从的一众老兄弟,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沉默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你们难道要违抗殿下的旨意吗?”
他身后的众人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然后有一个半边脸因受伤缩在一起的老者问道:“蓼将军,我们这次一定能成功的,对不对?”
为首的蓼将军道:“没有什么是一定的。”
脸受伤的老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不能再等待?”
蓼将军转身过来,看着众人,厉声道:“你们要违抗殿下的旨意?”
“我们没有!”
脸受伤的老者拍着自己受伤的脸,嘶声道:“我这张脸就是当年为了保护殿下伤的——别说这张脸了,我的命都是殿下的!我不会违抗殿下的旨意,我只是不想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打扰王爷的安宁……”
蓼将军摇了摇头,道:“你应该明白,我们不想打扰殿下安宁,难道殿下就愿意?”
脸受伤的老者忙道:“蓼将军,这样说来,殿下传下这个旨意是不是说是有把握的?”
蓼将军看着他们的眼睛,知道他们是想要一份希望,他不想骗他们,但这何尝不是他想要的?
“殿下向来行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但是,此次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和最理想的结果是让方城王得到玉玺,这一步我们务必不能出了差错!”
脸受伤的老者马上握着拳头道:“蓼将军,你放心,我们拼着命不要,也一定不会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蓼将军眉头一皱,正色道:“我知道你们和我都不怕死,但该拼命的时候要拼,不该拼命的时候也不能白白送死——我们都死了,殿下以后要靠哪个?”
听他这样一说,剩下的人都轻松的笑了起来。
蓼将军也少有的笑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道:“动手吧。”
说完,他们各自从蓑衣中掏出了一块碎布,合在一起就组成了一幅简易的地形图,再对照树林的位置,找到了一株树,挖开树,就露出了下面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字:太平镇。
这块石碑虽然就在众人眼前,但却又像是离他们很远,而它出现后,明明还是树林之中,但它的后面却隐约出现了一处镇子的模样。
面对这神奇的一墓,蓼将军等人除了缅怀,却并没有露出半点的惊讶,因为他们作为陈锥的亲信,很清楚陈锥是会仙法的。
十几个人站在原地等着,看着雨不断的落在石碑上,也积在所挖开的树坑里,渐渐的,石碑越来越真实,然后,坑里的水一阵翻涌,接着迅速冲开一个口子,化作一道溪水顺地势流了下去。
他们仍然没有动,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水中出现的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蓼将军伸手一捞,就捞出来了一只精致的瓷碗,翻过来则看到碗底有“太平”两字。
从这开始,就不时有东西被冲出来,有时是块木头,有时是件家具,有时是件珠宝,有时又是件残破的兵器,等等,不一而同。
蓼将军在这期间只将捞起的一件玉器、一串铜钱收下,其它的都扔掉了,而这件玉器和铜钱上都有两个字:太平。
陈锥,作为大越朝第十一王子,封号就是太平。
“好了,走吧。明天就把它们交给山下的村民。对了,陈半脸,就你话多,我让你安排的货郎,你准备好了吧?”
脸受伤的老者忙道:“将军,你见我什么时候误过事?你放心,早几天我就让人去找了左山镇的小货郎,让他帮着收山老芽,明天早上,最迟不会超过午时,他一定会到山下的山前村的。”
蓼将军点了点头,看到像是泉眼一样把树坑冲刷得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后,就弯腰把挖倒的树夹在腋下,道:“那我们走吧。”
陈半脸几人马上上前,把树夺过来抗在肩上,一起向山下的村子走去,并将三样东西放在了三户不同人家的门外面。
……
所谓靠山吃山,即便是下雨了,山前村还是有勤快的村民起得很早。
杨驼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像往常一样,摸黑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观看外面的天气,估算着今天还有没有雨,如果没雨,昨天晚上的雨就能催生出很多的山货,而且其中一些还只有雨后出现。
伸出手试了试,就发现雨已经停了,虽然有雾,但也能看到天上没了乌云,他心中一喜,很快回屋里生火烧水,泡着吃了几块干粮,然后就背起竹筐,准备进山。
他刚走出院子,忽然感到脚下踩的泥地里有件光滑的东西。
这会儿天色亮了不少,他蹲下将东西从泥里挖出来,很快确定是一只瓷碗。
对山前村的村民来说,平时使用的都是些竹器,或者泥盆陶碗,瓷碗整个村里都没有一只。
他不知道这只瓷碗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前的,但平白捡到东西肯定高兴。
担心被别人看到,他赶紧跑回家里,拿水冲洗后,就发现它比平日里镇上里正拿在手里喝茶的小瓷壶还要精致,这肯定很值钱!
卖了它,说不定娶媳妇的钱就有着落了!
家里多了这样一件宝贝,他哪里还敢出门?
……
今天,夏颖也起得非常早的,为的却是一会儿许一前去参加府试。
精心煮了开胃的八珍汤,按许一的喜欢,包了三种馅的包子,将它们放进蒸锅后,她就走进书房去叫许一起床。
许一此时仍在安睡。
点起蜡烛,她转身正要去叫他,就看到他伸着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盯着她看……
被轻吓了一下,看到许一视线的位置,她心中不由又娇着又好笑,这几天为了让他专心备考,她就想办法“素”了他几天——她发现,像是女人的那几天,又或者她说修炼有所领悟之类,就能让他老实下来。
当然,前面那个必须是真的,假的话,他比她还知道她的日子,多说时间都不行,因为她就算带上他专门为她特制的叫什么“护*宝”的,他也会扯下来看,还会上手验证真假……
这次则是刚好赶上了,她又推说修炼有新的领悟,快要突破后天七重了,干脆分房睡,才让他安分下来,但才几天啊,怎么就馋成这样了?
“别看了,一会儿就要进场了,赶紧起来吃饭吧。”
她走过去托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他从床上托起来,然后就发现他脸贴在她身上嗅了嗅——这也是他的一个验证手段……
“去去去,什么时候了?赶紧起来吃饭,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灌汤包子!”
她伸手推他的脑袋,手指被含了一下,她一激灵,赶紧拽了出来,接着就想揪他的耳朵,把他拽起来,但随后就被他伸手环托在臀下给拉到床上了。
“不要闹了,你先去考试,就几天,几天时间你还等不了吗?”
许一则一边抚摸圆月一边跟她讲道理:“不是我等不了,你想啊,我这憋了那么久,就像水桶里装满了水,上了考场岂不受影响?放出去了才会更轻松,你说对不对?这一考又是几天,你不怕把我憋坏了?”
夏颖眼睛眨了眨,感觉他说的话好像还挺有道理,但马上又想到时间的问题:“不是就三天吗?再说,你一会儿就得进场考试了啊!”
许一正色道:“所以,不要浪费时间了,来吧!”
说着话,真符“衣”发动,夏颖就感到身上衣服全部一松,她赶紧把衣服抓住,又拒绝道:“不行!你……弄完不得累吗?”
“我先天境的修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对他来说,修为的提升,意味着体质越来越强,这既让他能更好的享受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又让他拥有了更强的身体恢复能力。
夏颖发现这还真的不是理由,就只能任他把外面的衣服给脱了下来,她忽然又想起一件,赶紧捂住绣着竹叶的小衣,道:“等待。包子快蒸好了,我去端下来去。”
许一当仁不让的道:“我来!”
自从突破先天后,他真符的作用距离已经增加到三十六米,厨房自是在作用半径之内。
夏颖听到厨房传来的蒸屉落在桌子上的声音,知道确实不用她再过去一趟了,最后只能松开了握着小衣的手。
但这会儿他又不动手了,而是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目光灼灼的等着看最后的风景。
想到一会儿他还要进场考试,她只能没好气瞟了一眼,伸手将后面的带子解开。
带子一解开,他的手就过来逗弄白兔了,象征性的拍了一下,没拍开,她就去脱剩下的衣物。
一切准备就绪,想着他一会儿要考试,她就伸手推了一把他,嗔道:“我来!”
然后,明明已经熟到每个角落了,但偏偏在他瞪得大大的眼睛注视下,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忍不住转头移开目光。
转头就看到明月皎洁,然后又忍不住想,怪不得许一那么喜欢,就是她,那么柔嫩,也觉得美不胜收,何况还只是养眼……
这次许一确实不只是养眼,因为姿势的改变,夏颖又开发了新的技巧,“吸”,最后差点把他的魂都给吸了出来……
府试对士子的重要性自不用多说,为了给考官留下好印象,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天不亮就在考场外面等着了,许一赶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起,成了最后一个进入考场的人。
……
因为碰上了特定的主顾,山老芽又越新鲜品相越好,所以,左山镇的货郎也在差不多的时间赶到了山前村。
昨天下了雨,虽然时间偏后,但村里采的山老芽的数量还是受到了影响,比他预期的要少了四成以上,这无疑会影响到最后的收益,货郎心中暗暗着急,但想着山前村剩下的人中有几家是比较勤快的人,希望就只能放在他们身上了。
很快,他就走到了杨驼子家门口——因为地势原因,山前村各家并不都挨着,他只能一家家走。
让他高兴的是,杨驼子果然没让他失望,比前面那些人多出来不少。
收完他家的,货郎正要前往下面一家,杨驼子忽然叫住了他,然后神神秘秘进屋拿出来早上捡到的瓷碗,问他能卖多少钱。
货郎走村窜户,不只是收山货,有好东西,能赚钱,自然也不会放过。
杨驼子手里拿的瓷碗,比镇上里正家里的东西还好,他一看就知道是值钱货,他记得里正家的瓷壶是在县里买的,足足花了五百个大钱,这只碗怎么着也不比壶便宜,而且想来也能直接卖给里正,于是他就豪爽的出了四百个大钱的价格把它收了下来。
接下来他又遇到了一枚更精致的玉器,这个他带的钱都不够了。
他也顾不得再收山老芽了,干脆直接掉头返回了左山镇。
回到左山镇后,他先拿着碗去找了里正,很顺利的就以六百五十的价钱卖了出去。
这时,要买山老芽的人追了过来,看到瓷碗后,就说这碗品相这么好,用来都送礼都拿得出手,说不定能帮助里正从县上当官的人那里换个好差事,但可惜不是玉的。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货郎把山老芽交给那人,转头又带着钱去了山下村,并于当天进了黄竹县。
黄竹县的典史拿到形如半圆的玉器,看到后面的“太平”两个字,不由眼神一凝。
次日,他不辞辛劳,让货郎带着他到了山前村,而这天,有更多人从河里捡到了东西。
第二十六章 太平镇(上)
左山县的曹典史在昨天收到刻着“太平”二字的玉器后,心里就已经有所猜测,等到了山前村见到更多类似的器物,再顺着河水找上去,看到那块刻着“太平镇”的石碑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十一王子太平王陈锥,曾经大宝最有力的争夺者,死后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找到他真正的埋骨之地,据传言,太平镇是最可能的地方。
蓸典史很清楚,将这个消息报上去,很可能就是他仕途平步青云的开始,但同时,他如果把这件事报上去,也意味着要面对太平王余孽的报复……
除此之外,就算把消息上报,报给谁也是问题。
按道理说,左山县归属于红谷府,他要上报就是报给红谷府的知府,但是,两地论距离虽然不远,但因为左山的阻挡,他们平时往来更多的反而是距离更远的方城。
方城,方城王府的驻地。
左山县与方城之间几乎是一马平川,所以,看似他不用在乎方城那边的看法,但实际又是躲不开的。
还有,据说大越朝的传国玉玺被陈锥带了出来,说不定也在太平镇里。
想到这些,曹典史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当下再不敢耽搁,连哄带吓的不许山前村的村民进山后,就赶紧返回了县里,找上知县和县丞,一起商量如何处理此事。
期间,主要是县丞在问,最后知县才问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曹典史,你确定那里就是太平王陵墓所在的太平镇吗?”
曹典史想了一下,道:“据传太平王修习过仙法,而据村民所讲,那处平日里就是一片普通的树林,现在突然出现了一处城镇的入口,我看基本上是错不了了。”
知县点了点头,让两人继续商量,他则起身进了书房,再出来就对曹典史道:“此事王爷已经知道了,他老人家希望你暂时不要对外人说,以后方城王府定有厚报。”
曹典史看到县丞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的表情,不由心中一紧,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是知县,就连当地势力最大的县丞,也都是方城王的人。
他暗暗苦笑,但也不用再做选择了,只是,一旦传国玉玺真在太平镇里,方城王得到之后要是再有些别的想法……
可惜,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但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安全的。
……
渌阳府,童柱挑着卖糕点的箱子,从集市出来,转过两条街,找到了出门的陈瑛。
不等他传声,陈瑛的声音就响在了他的耳边:“有什么事找我?”
她知道戴娆是修士,所以,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她是不许童柱来找她的。
童柱也知道这一点,闻言忙回道:“殿下,蓼将军传信过来,他说太平镇封印破开后,消息已经从左山镇传到方城王那里了,蓼将军问接下来我们还要不要再做些什么?”
其实,原本传信符该掌握在陈瑛手里的,但她为了安全,特意让他进行中转,现在这种时候则不免联络不及时。
陈瑛道:“不用。在我那王叔进入太平镇之前,一动不如一静,什么都不要做,袖手旁观即可。”
童柱沉默了一下,明显情绪有些复杂,但并没有多说什么,紧接着又问道:“蓼将军还说附近好像有修士出没,他们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我们是不是得做些应对?”
陈瑛仍然平静的道:“不用。他们出现很正常,而且,很可能是在蓼将军他们破开封印前就有所察觉了,但是,他们的目的应该也是父王的仙法传承,对传国玉玺的兴趣应该不大。”
童柱则仍然忧心的道:“蓼将军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会影响到王爷的安宁。”
陈瑛少有的有了情绪的变化,她冷笑道:“我父王天纵之姿,为人所忌,被……才最终失败,但又岂是宵小可以欺辱的?你们放心,若有人胆敢冒犯我父王,他们定会受到严厉的教训!”
童柱放下心来,因为知道她的性格,也为了安全,又赶紧问道:“殿下,您还有什么要吩咐蓼将军的吗?”
陈瑛道:“蓼将军性格沉稳坚毅,剩下的事我相信他都能处理好。以后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你就不要随意联系我,以免被人发现。”
童柱微躬身,道:“是。属下告退。”
……
方城。
方城和渌阳府一北一南,但因为地处平原,热得比渌阳府还快,现在明明刚进入四月,但已经热得人汗流颊背了。
方城王陈苍,和陈秉差不多的年纪,但他的身体虽然比较清瘦,但人看起来精神却很好,此时正拍着桌子,中气十足的骂道:“我就知道!陈术那个王八蛋绝对不会安分多久,这就来了!太平镇,这是冲着我们方城王府来的!”
他下手坐着一个和他有七分相像,但身体明显虚弱的男子,正是世子陈黄。
见他说话毫无顾忌,陈黄微弱的咳嗽一声,不得不阻止道:“父王,您注意一些……这件事是几个村民发现的,您是不是想得太过了?”
“过了?”
陈苍伸手指着陈黄,吐沫星子乱飞的骂道:“陈术是什么东西,你老子我不比你知道得清楚?再说了,太平镇哪里都不出现,偏偏出现在我们附近,你觉得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你再动动你那二两脑子想想,他年前是不是针对过渌阳王府?我们方城王府和渌阳王府是不是有相似的地方?陈术那狗东西一直看我们几个不顺眼,没能灭得了陈秉,现在打起了我们的主意了!”
陈黄伸手抹去脸上的吐沫,温和的道:“父王此话就不对了。正是因为在渌阳王府那里失败了,现在不该是安静下来,以免引发大家的警惕的吗?”
“你知道个屁!”
陈苍又破口大骂道:“我特么的太了解了他!因为登基时少了传田玉玺,有得位不正之嫌,他这些年一直就想吞并我们,好证明他的雄才大略,以武壮威,你以为在渌阳王府那里失了手,他就会放弃了?”
“他对渌阳王府停手,是因为他做事的手段下作,上不了台面,如果有合适的借口和机会,你觉得他会服软认输?”
“这次太平镇出现在老子封地附近,他就是逼着老子去夺回传国玉玺,但老子可以肯定,那个太平镇十有八九是假的,假的太平镇,有个屁的传国玉玺!”
“没有传国玉玺,那王八蛋就有借口找老子麻烦了。”
“这狗东西,他是想逼我们反啊!”
陈黄又微弱的咳嗽一声,好笑的道:“您说的太极端了。刚出了渌阳王府的事,现在他对我们四家稍有动作,都会担心引起反弹,怎么会刻意逼反我们呢?”
陈苍牙疼似的吸着气,拍着腿道:“蠢货!大义!大义啊!他对渌阳王府硬来,不占理,肯定会引起我们四家的动荡,但是,传国玉玺这么大的事情,他以此为借口逼我们动手,帮我们形同造反,其他三家还会冒险帮我们吗?”
陈黄眉头微皱,道:“现在大越仅存四家藩王,真灭了我们方城王府,其他三家不也人人自危?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应该懂得,所以,真要对我们动手,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让四地不稳,进而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呸!”
陈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怒声道:“老子真是前世造孽,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你也不看看方城的地形,除了一条白沙河,根本无险可守,陈术那狗东西要动手,调集大军,一鼓作气就能打下来!”
“到时候,你觉得那三家,不,是两家,渌阳王府自身都难保,就不用想了,但剩下两家是会被震慑到不敢动弹,还是会揭竿而起?他们就算揭竿而起,我们方城王府都完了,还有什么意义?”
陈黄再次抹了把脸,然后无奈的道:“王府封地又不是我选的,您骂我有什么用?”
陈苍被他气笑,情绪倒是不再那么激动了,但仍然骂道:“混帐,这是封地的事吗?现在说的是方城王府生死存亡!”
陈黄声音温和的道:“您啊,还是平日里太过担忧了。其实仔细想一想,他就算想对我们动手,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
陈苍则怒其不争的看着他道:“都认为这不是合适的时机,他再对我们发难,岂不是更说明他没有私心吗?”
陈黃发现很难说服他,于是转而说道:“您一直说现在出现的太平镇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
陈苍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觉得是真的就是好事吗?”
“我问你,如果是真的,传国玉玺要不要交出去?不交会怎样?交又会怎样?”
陈黄眼神动了动,轻声道:“不交,恐怕不行,那样就相当于直接给他动手的借口了。”
陈苍往椅子上一靠,问道:“那交出去呢?”
陈黄皱眉道:“交出去,让他拿到传国玉玺,补上了最大一块缺陷,恐怕他的声望……”
陈苍道:“不用恐怕。到时他的声望肯定会提升到顶点!到时候,他携巨大的声望,想做什么,必然会得到朝堂内外的配合。”
“真出现那种情况,他就算直接让我们放弃封地,除了我们自己,其他人恐怕都会是同意的。”
“到时候,尤其是我们,因为地形的原因,还有你的身体虚弱,虽然最富,但也最弱,还有反对的余地吗?”
陈黄脸色终于郑重起来:“也就是说,不管太平镇是真是假,其实对我们方城王府来说,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终于知道陈苍为什么情绪如此激动了,原因一方面是原来就有的,因为渌阳王府的事情,加重了他对方城王府未来的担忧,另外一方面则是此次的事让他感受到了直接的威胁。
如果陈瑛在这里,一定会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她的所有打算,陈苍都想到了。
不过,这件事属于阳谋,想到了也很难破局,因为陈术对传国玉玺极为渴求是真的,他想削藩也是真的,她现在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
陈黄也感到了极为棘手,就问陈苍道:“父王,那您觉得该如何应对才好?”
陈苍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陈黄又轻咳了一声,然后正色道:“肯定还是要联合那三家。只要我们四家同气连枝,那位就不敢动我们。”
陈苍摇了摇头,这是废话,如果是以前,他们四家明面上不说,但暗中却是有默契的共同进退,但太平镇的出现,不管是真是假,都会打破这个局面。
倒不是说他们不想,而是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太平镇的出现,让元隆元陈术掌握了破局工具——这也就不怪他会怀疑太平镇的出现是陈术的手笔了。
不过,目前来说,联系其他三家王府是他们唯一能做且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
府试进行到第二天,因为只能待在一个狭小的号房里,所有的考生都难免感到了疲惫。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许一。
之所以如此,他先天境的修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掌握的四枚真符让他可以获得更多的便利。
比如现在,他一边奋笔疾书,夏颖就在一旁拿着扇子给他扇风,还不时的给他喂水喂零食——他嫌无聊,就使用真符“路”把她接了进来。
夏颖一开始也担心会被隔壁号房里的人发现,但真符“牢”不仅让他们获得了更大的空间,隔绝声音更是不在话下。
当然,即便如此,毕竟离外人那么近,她也不许他太放肆,做一些出格的事,搂搂抱抱、亲亲一下还行,再多反正也不能脱她的衣服……
不过,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自从她被接进来,她明显感觉到他开心了很多,而这也让她心生愉悦。
看了下时间,该要准备晚饭了,她轻轻推了推他,让他把她送到下面宽敞的空间里,毕竟做饭会有油烟的。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一道乌光从虚光中传来,然后就看到许一停下笔,取出来了和孙仁联系的传信符。
许一也没有避她,所以她很快知道竟是方城王府因为太平镇出现,和包括渌阳王府在内的另三家王府商量对策的事。
孙仁传信过来,是想问他的想法。
许一的想法很简单:先去。
这一步是免不了的,而且,只有去过,才能知道事情到底如何。
还什么都没看到,就在外面瞎想,想再多也没有用。
第二十七章 雕像
陈苍父子其实也明白,他们现在不动,反而端着更大,所以,在和另外三家王府沟通过后,就派人前往山前村了。
曹典史也在其中。
他原本想着最好能置身事外,但方城王府也想让他跟着做个见证,他自然没得选择,只能跟着黄竹县的县令、县丞一起过来了。
再次来到那块石碑前面,他就发现,如果仅是站在这里看的话,石碑以及后面的镇子和身边的环境愈发的融合在了一起,就仿佛真的有人在这群山中建立了一个镇子似的,但如果从整体的环境看,这里又哪里容得下一个镇子?
何况,除了石碑后面的镇子,再远一些全是杂乱的山石树木,与小镇里死寂但充满人工痕迹的景象也格格不入。
黄典史此时最担心的是让他进入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太平镇,但是,考虑到方城王府带他来的目的,他感觉似乎又很难躲过去。
好在这次方城王世子陈黄亲自前来,他明显行事沉稳,一开始只让一队王府护卫进去探路,这让黄典史松了一口气。
这处太平镇出现得如此诡异,黄典史想着那队士兵进去后,在外面可能就看不到了,但让他意外的是,那队士兵小心的经过石碑,绕开与外面相连的河,又踏上镇子里的道路,等待,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注视下,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就和外面进入普通的镇子一样。
难道太平镇真的就在这里?
黄典史因为知道太平王陈锥是修士,想过其中有他不了解的玄机,但现在看来,或许是他想错了,太平镇确实有可能就在这里,它也不是给普通人住的,而是由那些追随者专门为太平王修建的据点,只是后来失败后,又用什么障眼法把它藏了起来。
他感觉这可能就是真相,但越是这样,他越是高兴不起来,因为如果是真的,太平王的陵墓很可能就在里面,可想而知,里面绝对充满了凶险!
这且不说,方城王府让他们过来是为了做见证的,应该会尽可能的不让他们死,但是,太平王的陵墓真在这里,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就有很大的可能也在里面,如果方城王府有别的心思,那可就是更大的麻烦了!
现在,他反而祈祷里面出些什么意外,让这次的探索进行不下去才好,但可惜,那队士兵顺利的查遍了整个太平镇,并安全的走了出来。
陈黄很沉得住气,一直等他们全部走出来,才轻咳了一下,道:“你们都出来了,很好!里面的情况都查探清楚了吗?”
领头的护卫躬身答道:“回殿下,这处镇子一共有一百九十七户人家,除了普通人家,还有酒铺、粮油店、客栈,属下已带人全部查过了,里面没有发现有活人的迹象,但都很干净。”
“这些房屋地界,靠近石碑这边比较明亮,离得远些、大约一半的地方则会逐渐变得黑暗,只能勉强借着外面的光分辨里面东西的大体轮廓。”
听到这里,黄典史不由想到,里面变暗,会不会太平镇有一部分是在山腹中?
陈黄则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可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
领头的护卫仔细想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和他一同进去等人的反应,道:“回殿下,属下等人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存在,这座镇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处废弃的空城。”
陈黄却仍然稳得住,道:“你们再多带几个,和一些火把,进去再仔细检查一遍吧。”
然后,他转向黄典史等人,道:“他们都是些粗人,有些细节的地方未必能看懂,几位都是饱学之士,不知能否替本世子进去看一看呢?”
黄典史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也清楚,陈黄带他过来目的就是当见证人的,这个要求他没办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最终,他和知县两人一起随着王府护卫进了太平镇。
当他自己走进太平镇,才发现里面和外面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最明显的一点,里面要比外面干不少。
同时,或许没有房屋的遮挡,能够看到里面一半的地方陷入黑暗之中的缘故,他莫名的感觉有些阴冷。
尤其是现在,他们到达这里后,时间本来就不早了,现在更是已经接近傍晚,他就总感觉黑暗中的面积好像变大了不少……
一定要尽快出去,他这样想着。
但是,既然得了陈黄的吩咐,他也只能跟着护卫们挨家挨户的检查,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东西或者线索。
当他们往前搜查了外面四十五十家后,天色就暗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山上的缘故,黄典史感到不仅是露在外面的手、脸和脖子,就是穿衣服的地方,也有种渗透进来的阴冷。
擦了把额头的发凉的汗水,他小声对知县道:“林兄,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林知县摇了摇头,外面这些房间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住户,没有书信留下来,他们的作用还不如感官更为敏锐的王府护卫。
黄典史看了一眼其他的护卫,又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如先回去跟殿下汇报吧?”
林知县自然也不想留在这处死寂的镇子里,尤其是,他虽然能看到外面,但好像进来后,就听不到外面山林里的声音了,一切就像是被困在一处孤独的世界里似的。
他在这里官位最高,加上也属于方城王府的人,他说话那些护卫应该会听他的。
而且,他和黄典史是一样的想法,原本想顺势说离开的话的,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透过院墙的空格看到左前方有一团黑影,仿佛人似的,他心中一惊,忙问护卫道:“那里是什么?”
护卫回头看了一眼,道:“回大人,那是一座人马合一的雕像。”
林知县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座雕像在注视着他们,他更无心留在这里了,但进来这么久,他也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这个雕像还有些不一样,他就咬了咬牙,道:“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护卫们刚才都看过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但既然是他要求的,他们也就选择了配合。
十多个人一起向那边走去,黄典史忽然开口道:“等等,点上火把吧。”
这种小事护卫们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们很快就点燃了四支火把,然后继续向雕像走去。
离得近了,林知县和黄典史也都能看清了,那个雕像是一个士兵持枪牵马的形象。
正常的村镇基本上不可能会立这样的雕像,但太平镇明显不是,与那些普通的房子相比,有这样的雕像才显得正常。
不过,按照正常的理解,这种组合,一般要么凸显马的神骏,把马雕得高大雄壮,人则只是辅助位,如果要彰显人的英勇,则会把人雕得高大,把马雕得温顺一些。
这个雕像则不同,它的人看起来朴拙,马则头往下低,亮着牙,显得极为凶悍,也不知道原来太平镇的人把这样一座雕像立在这里干什么……
林知县和黄典史想要从它身上找出一些想要的线索,就准备靠近过去,但他们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雕像身上像是被风吹起了一层灰尘,同时,它们似乎也在颤动,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这……”
林、黄二人停下脚步,只觉得心脏都停了一拍。
不过,他们停下来,雕像好像又不动了。
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刚才是不是错觉,但即便这么多人在场,进来的王府护卫也都是后天七重左右的好手,但包括护卫们在内,所有人却都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他们忍不住想要离开这里。
林、黄二人此时也有些进退两难,都走到这里了,什么不做就离开,未免说不过去,但要让他们走到近前细细探索,他们又本能的抗拒。
“这个雕像,不知出自谁手,雕得很传神啊!”
林知县站在原地,捊着胡子开口点评道。
黄典史不由看了他一眼,心中想到,怪不得别人能成为方城王府的心腹,仅这份随机应变的能力,他就比不上,但此时他自然知道该配合对方:“林县令不愧为甲申年的一榜进士,一句话就让属下茅塞顿开。这个雕像属下初看只以为它形态怪异,但细想却发现不如此则无法展示此马的勇猛——此一造型确实传神!”
林知县感叹道:“我听闻草原上,马也是狼群的猎物,但马群中的马王却是能够直接和狼群厮杀,并能将狼群击退的。雕马的人,或许就是把它当成马王雕出来的。”
黄典史点头道:“可惜现在天色已晚,要想看得更细致,或者找出一些线索,恐怕要等到白天时才能做出清晰的判断了。”
两人在一起好几年了,配合很是默契,几句话就转移了话题,并且把他们真实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锣声。
两人顿时大松一口气。
林知县看了黄典史一眼,不解的道:“这个时候世子殿下有什么事要叫我们?”
黄典史则道:“我们一直在太平镇里,殿下怎么想的,我们哪里能知道?不过,殿下既然以锣声相召,我们肯定要听命行事。”
林知道点头道:“是极。那我们就走吧,看殿下有什么吩咐。”
说着话,他和黄典史一起倒退到护卫身边,才一起转向向外面走去。
陈黄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们了,而之所以叫他们出来,原因则是因为天色晚了,毕竟传说这里是太平王的陵墓所在,晚上阴气重,发生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尤其林、黄二人对于解决这次的麻烦作用本就不小,万一死在里面,影响却会极大,他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
此时,在一处山洞中,蓼将军拿布缠住手腕上的伤口,用牙系紧,看着旁边充当桌子的石头上的一只五寸大小的马形雕像沉默不语。
陈半脸则捂着手腕恨恨的道:“将军,为什么浪费我们的鲜血来安抚马帅?这都晚上了,他们靠那么近,生机影响到马大帅了,直接让它咬死他们得了!”
蓼将军摇了摇头,道:“弄死了他们,不利于让他们拿到传国玉玺。”
说完,他看向陈半脸等人,道:“你们想想,如果那些人被马帅杀了,陈氏父子会怎样想?他们肯定会觉得太平镇里威胁很大,说不定就会求助他们王府的修士,这样局面无疑会变得复杂起来。”
陈半脸仍然气恨难消:“道理我都懂,但他们未免太废物了,那么长时间,愣是没有找到存放玉玺的地方——就在石碑下面,那么难找吗?”
蓼将军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我们没办法帮他们,唉……”
说到一半,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传国玉玺原本属于太平王的,现在虽然是为了复仇,但他们现在讨论的竟然是让他们如何找出它来,即便以他的坚忍的心性,也还是无法释怀。
“总之,他们在里面找不到,早晚会想到石碑的。”
陈半脸谈论这件事同样心中别扭难受,但这是陈瑛的命令,也是为了复仇,他不会有意见,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可是,早晚要多久?太平镇的封印开着,被修士发现的机率就会一直增加,到时恐怕就会打扰到王爷了!”
蓼将军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陈半脸想了想,咬牙道:“我们最多再等一天!如果明天他们还是没有找到的话,我们就派人直接去告诉他们好了!”
“你啊!”
蓼将军摇了摇头,却也觉得他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但肯定不能直接跟他们说,找个人说是从老辈那里听说过玉玺埋在碑下,这样简单的事情,想来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
……
他们对修士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太平镇一直被阵法封印,又是太平王的陵墓所在,内部积存了太多的阴气,在封印打开后,阴气散出,这种现象是很容易被附近的修士感知到的。
这天半夜,一道人影轻松的从王府护卫眼皮底下穿行过去,没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太平镇。
这道人影进入了太平镇后,很快掠过那些普通的房间,来到了雕像前面。
这座雕像明显和那些房间不太一样,但任凭那人如何观察,又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于是就不断试探靠近过去。
然后,那人就看到只马的雕象动了,而明明已经发觉,并且做出了反应,但眼前景物一阵恍惚,接着就听得咔嚓一声,那人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马嘴咬住了。
咬住的瞬间,不等那人有任何反应,从咬住的地方开始飞快的开始褪色,只是一瞬间,就失去了鲜活的色彩,接着是身体化成了飞灰,消失在了世间。
第二十八章 传国玉玺
根据许一在樊城的习惯,徐家在红谷府买下的宅院里也做了差不多的布置,给他划出了一院独门独院的小院,不同的是,府城到底不是偏僻的攀城可比的,小院的布置清新典雅,还有一处花亭。
此时,许一正赤身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红谷府历年到了夏天,天气都是又闷又热,现在虽是初夏,但因为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场雨,天气也潮湿起来,加上为结束了三天的府试和夏颖一番尽兴的庆祝,洗个澡无疑清爽很多。
而且,府试的三天,一直待在号房里,尽管真符“牢”让他的活动空间变大不少,但活动范围总是有限,他也就更喜欢像现在这样的无拘无束。
过了一会儿,夏颖洗完澡,披了一件样式简单的轻薄的睡裙,擦着头发,身体轻盈的走了过来。
许一顺手把她拉着坐到他的腿上,又道:“又没外人,穿它干什么?脱了吧。”
因为修为的提高,夏颖这会儿身上仍有力气,但心里却懒得动弹,而且也觉得即便是隔着一层衣服也觉得是一层阻碍,就没说话,任他轻松的把裙子从身上脱下来扔到了旁边的石桌上。
舒服的在许一怀里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闻着院子里花草的香气,感受着他的心跳,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一片安宁。
许一抱着她轻盈凉滑的身体,心中也愈发的放松,就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她一起享受这份夜的沉静。
不过,夏颖虽然喜欢这份安静,但过了一会儿见许一还是不说话,她就拿牙齿在他身上轻轻咬了一下,想问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亭外效法的月光,天上则有淡淡的云,就忍不住说道:“今天月色真好啊。”
许一轻嗯了一声,低头拿唇在额头上轻触了触。
往常两人在一起,除了各种琐事,还要花大部分时间修炼,夏颖就很珍惜这种没有俗事打扰的、完全属于她们的时间。
许一呼吸的气落到她的皮肤上,她感觉有些痒,有些想笑,就躲了躲,然后撒娇道:“这么好的月色,今天不许睡了,你要陪着我。”
许一自然不会扫她的兴,不过又想到什么,就开口道:“要不我们去城外爬山吧?”
“大晚上的……”
夏颖有些好笑,出于普通人的习惯感到不合适,谁大晚上出去爬山的?
“我带你去太平镇看看,你想不想去?”
许一又解释道。
夏颖马上来精神了。
她一直对不能和他一起参与到他做的那些事里而感到遗憾,这次去那个所谓的太平镇明显是一个机会。
而且,他们有修为在身,今天月色又这么好,晚上爬山根本没有多少影响,反而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感受不一样的氛围,有事做也能让这一夜过得更有意思……
脑海里浮现着这些念头,但其实没有这些,仅是和他一起参加行动,她就不会拒绝:“好!”
说着话她就从他腿上跳到了地上:“走吧,我们换衣服去。”
许一却拉住了,道:“别动。她勾引我!”
说完,就一头埋进了樱桃山里。
……
因为府试结束的缘故,今晚红谷府的某些场所明显比往日多了一份喧嚣,但其它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进入了沉睡的节奏。
许一拉着夏颖的手走在大街上,突破到先天后,因为和天地相融的缘故,真符“路”带给他的助力变得更大——它并非是单纯的力量的增加,更重要的是利用率上。
这就像是在水里游泳,会的人只需要很小的力就能很从容的游出很远,不会的人拼尽全力可能还停留在原地。
此时尽管还带着夏颖,但走在路上明明是正常的走路的节奏,效果则像是放慢了速度的瞬移似的,眨下眼就已经走出了十几二十米了。
很快,两人就出了府城。
看着前方的左山,夏颖既激动又有些忐忑,忍不住小声的问道:“许一,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会给你拖后腿吧?”
许一一边拉着她沿着官道前行,一边淡定的道:“这次太平镇突然出现,既有可能确实是偶然被发现的,虽然可能性比较小,也有可能是皇家或者其他势力针对方城王府的阴谋,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不管是哪种,按道理前面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当然,不管有没有危险,我们小心一点都没有大错。”
夏颖虽然没有见过许一出手,但也知道当时一堆先天境武者在渌阳府捣乱,都是他解决的,包括后面的钱战,应该也没有在他手里赚到便宜——他掌握了那么多神奇的手段,这也正常,不过,如果仅仅是方城王府的人,她们确实不用担心就是了。
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问道:“如果有修士参与怎么办?”
许一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终于会想问题了。这次出现的如果是真的太平镇,且十一王子的墓在里面,就可能牵扯到仙法传承的问题,修士参与进来也是很大可能的。”
“不过,时间只过了一天,他们未必能那么及时的收到消息,就算及时收到消息,赶过来也需要时间,我们这次大晚上过来,碰上的可能性不会太高。”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局外人,没有一定要达成的目标,所以,我们这次只是旁观,如果情况不对,直接离开就是了。”
话虽如此,他现在却仍然在评估传国玉玺的事。
如果传国玉玺真的在太平镇里,他该怎样应对?
如果他们遇到了,他拿不拿?
目前来说,在他看来,太平镇真有传国玉玺,方城王得到了传国玉玺,唯一的生路就是交给元隆帝,但这次出现只是意外还好说,如果是一个圈套,不管是元隆帝还是其他人设下的计,目的就都是冲着方城王府来的,那么就不会允许他们做成这一点。
何况,面对传国玉玺,方城王府未尝不会有别的心思,这无疑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但对他来说,他已经清楚他的修行之路是和官位息息相关的,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无疑对他的修行是有利的,如果因为传国玉玺发生战乱,让社会动荡起来,他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从这一点来说,他要是把传国玉玺拿走,是有可能打断可能存在的阴谋的,或者至少他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事情发展的趋势。
不过,把传国玉玺拿到他手里,他就无形中接下了双方的矛盾,很难说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为了暂时的稳定,接下这样一个将来可能暴大雷的东西,值得吗?
夏颖没有他想得那么多,听他说得那么从容,她终于放松下来,道:“好。真要有不对,你记得一定不要逞能,也不用管我,自己先跑,听到没有?你跑了,有机会就来救我,否则,一起被抓住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许一被她打断了思路,但也因此不再纠结了:现在的情况,保证两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至于传国玉玺怎么办,遇到了根据情况再说好了。
夏颖见他没有立即回答,就摇着他的手道:“你听到没有?”
许一心中一暖,捏了捏她的手,道:“放心好了,我们今天来是散心赏月的,我肯定不会让我们冒险的。”
夏颖又强调道:“我是说遇到危险怎样去做……”
许一把她抱进怀里亲了一阵子,道:“你啊,不要瞎想。我既然带你出来,肯定会评估遇到事情后做事的力度,如果是解决不了的危险,我肯定会不去碰的——我们本是就来散心的,结果把自己弄得倒个大霉,岂不是傻?”
“另外,真要不幸遇到麻烦,你也要相信,不管我做什么,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夏颖很少从许一那里听到好听的情话,即便说,比如两人“庆祝”的时候,也往往是直给,什么真美、真软、真白,好粉,好滑之类的,而这次都算不上是情话,但那份真诚、不离不弃的承诺却更让她动心。
一时间,她满心的感动,最后化作一句轻盈但又情意无限的话:“嗯,我都听你的。”
许一心里也大为满足,而且,理清了思路,他的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
不过,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接下来他和夏颖一路游山玩水,顺利的找到山前村,并沿着河水找到了方城王府的扎营之地,等看到了那块太平镇的石碑,在使用真符“路”往里面探索的时候,他首先确定了太平镇应该是真的,且它本来就是建在这里的,因为里面的路让他感受到了年代感,又和外面被主动破坏又被杂草泥沙埋藏在下面的老路是相连的,两者所用的材料和工艺也是一样的。
自从掌握了真符“路”后,做出类似的判断几乎变成了本能,根本不用费心思。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石碑的下面发现了一只玉的小箱子,打开里面则是一只华贵庄重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金黄丝绸包裹着一方古朴的、四方大印。
大印由仿佛活物的龙形把首和四方形的印体组成,印面上则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不管是材质、盛放方式,还是标配的刻字,以及许一自己手心里石印前所未有的震动,都说明了它的身份:传国玉玺。
因为来的路上已经想通了,拿走它,现在看也没有什么危险,他就顺势把它收进了墨蟾里。
将传国玉玺收下后,他又和夏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确认取走传国玉玺没有引发什么变化后,又没有从太平镇里面感觉到危险,他就使用真符“桥”直接把他俩传了进去。
外面的王府护卫都没能发现从他们眼皮下跑进去的其他修士,此时更不可能发现许一两人了。
事实上,因为陈黄去了山下的村里休息,留在这里的护卫虽然熬夜守卫,但点燃的火堆驱赶了山中的野兽,周围环境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他们也懈怠了下来。
这些且不说,夏颖第一次体会到真符之桥带来的接近瞬移的速度,既惊讶又兴奋,如果不是顾忌外面的护卫,她都会兴奋的跳起来。
不用说,这也让她对许一更加有信心,而许一愿意在她面前使用这些手段,也让她感觉和许一靠得更近了——她早已经什么都给他了,他的话,至少是没在她面前展露过这个手段。
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她迅速向四处看了看,想要问他接下来做什么,又担心说话会被察觉到,就轻轻拽了拽许一的衣服,然后指了指自己。
许一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点了点头,传声道:“跟着我,我们先去旁边的这些房屋看看吧。”
这次他带夏颖进来,主要是看里面有没有关于仙法传承的线索,进屋一方面能搜集信息,另一方面也能杜绝被外面的人不小心看到。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站在路上,能最大程度的发挥真符“路”的功能,但他隐隐感觉到有种真符“路”也阻挡不了的危险——并非是阴气太盛的缘故,以他的修为,仅是阴气对他的影响有限,不可能让他感受到那种危险。
然后,凭借直觉,他感觉进入旁边的房屋里可能会好一些。
夏颖自然不会反对,就跟着他走进了入口处的房屋。
一进入房屋,许一迅速催动真符“牢”,加持了这间房屋——真符“牢”最本初的功能是关押对手,但因为它加持房屋后,房屋拥有了真符“牢”的一些能力,不仅会让房屋变得更加坚固,还能对术法有一定的抗性,他反而经常把它当作防御手段来用了。
不过,经过真符“牢”的加持,那种危险的感觉却仍然萦绕不去,甚至有种正从四面八方逼近的感觉!
危险来自哪里?
他找不到,但未知的危险最为致命,所以,他已经准备离开了。
这时,他忽然心中一动,将传国玉玺取出来,拿在了手中。
当它一出现,刚才那种从四面八方逼近危险的感觉却瞬间消失了。
他并没有放松,但是,刚才危险的感觉确实已经没有了。
呼出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夏颖,见她也一脸紧张,就传声问道:“你刚才也感觉到了吗?”
夏颖诧异的向他看了过来,她已经知道传声没问题了,而简单的传声她也会,就传声道:“你刚才那么紧张,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许一这才知道是他影响了她,但现在传国玉玺既然能屏退危险,他也可以继续探查下去了。
第二十九章 阴兵
许一虽然在上阳门修练了五年,但作为底层甚至未真正入门的弟子,他对于修士的手段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
就像现在,在他看来,太平镇刚被发现,方城王府又封锁了消息,那些修士和仙门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才是,但实际上,不提有高人坐镇的惊剑门早已经提前有所察觉,附近的修士,在封印破开后,也发现了此地气机的变化。
所以,许一既不是除方城王府最先来探索的人,同样也不是最后那一个。
此时,在左山南边二十里外,一名额头上长着腹蛇头形状肉瘤的老者拄着杖一步步走来。
他好像和正常的老年人一样,行走时不住的喘息、咳嗽,但他手里拄的杖往地上一点,就能前进二三十米,仔细听的话,他喘息的声音很像是蛇发出来的。
他正飞速向太平镇方向前进的,等走到一处寂静的山坡时却突然停在了半空,然后额头肉瘤像是活物般颤动了两下,他就嗓音嘶哑的道:“不知道哪位道友当面?老瘸子除了一身烂肉,可没有值钱的东西。”
说着话,几道淡若无物的灰影从他脚边飞了出去。
“晦气!”
灰影一出现,山坡里飞出一道黑影,转瞬间就飞出去了上百米,然后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飘过来:“单尾你个老东西不在家里养蛇,大晚上乱窜什么?”
单尾阴惨惨的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每次碰到宝物机缘现世都借机打劫修士的季峰,没想到竟然打劫打到我老瘸子头上了!”
“呸!你又老又毒,我疯了会招惹你?”
远处季峰身形稍停了一下,接着又警告道:“我没想过招惹你,但你也不要坏我的好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真要撕破脸,谁都好受不了!”
单尾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却是默认了他的话。
不过,他好像也顾忌对方贼心不死,就落到了地上,然后一拍胸口,往杖上吐了一口紫黑色的鲜血,它就忽然扭动起来,扔到地上就变成了一条三米长的黑斑长蚺,他喘息了一下,踏在它身上,让它带着他向太平镇方向游了过去。
这样的速度不如刚才,但这条杖是他炼化一条妖蚺而成,与他心神合一,且还保留着妖蚺生前的本能,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却会大增,如此他就不怕季峰再阴他了。
接下来,不管真的不想和他撕破脸,还是忌惮他的法宝,季峰果真没有再出现在附近,而让长蚺带他前行的速度虽然稍慢,但也比奔马要快,很快他就来到了正对着太平镇的山头上。
在这里,他碰到了一名背剑的年轻人。
在附近的地界,看到用剑之人,单尾这些散修都会本能的警惕,因为红谷府附近虽然不是惊剑门的势力范围,但离得也不远,尤其看不远处的年轻人的气质就和他们不一样,很像是宗门里出来的。
不过,对方的气质和惊剑门的剑修还有些不同,惊剑门出来的人煞气极重,前面之人虽然察觉到了他,却只是看了过来,并没有那种惊剑门的目无一切的霸气,但他不想多事,也不想引起误会,就将地下的长蚺收起来,重新变化成手里的拐杖,然后绕向另外一边离开了。
看着单尾走远,张子洋略松了一口气。
作为修仙门派出来的人,原来遇到这些散修,即便修为比他高,他也是丝毫不惧的,但卢氏父子出事后,他不得不选择逃出来,但逃到外面,失去了上阳门的庇护,他突然就畏手畏脚起来。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因为他可以随时亮出惊剑门的身份,谅单尾也不敢动手,他现在忧虑的问题是太平镇,或者说里面的太平王的陵墓。
作为阴魂境的修士,太平镇封印一开,常人看不到的阴气,在他的眼里却是能看得的黑气,尤其现在,那里黑气更盛,透着不祥的气息。
齐长寺的任务就是让他来查看和寻找太平王的陵墓,这个发现他肯定会报上去,以作为他完成任务的证明。
让他头疼的是,齐长寺不仅让他亲自来验证,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跑一趟腿的事,但是,对方却让他在子时进入太平镇,原因是,根据以前的假墓推算,太平王的陵墓真在其中,也不可能直接出现在外面,只有在子时阴气最盛时,才有可能显露踪迹。
如果只是确定太平王的陵墓在不在太平镇里,他来也就来了,但据他所知,太平王生前的修为可是大衍境!
作为上阳门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他可是知道大衍境修士的可怕,那种以真符发动的术法,最弱的也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现在太平王虽然已死,但据说是走投无路后自杀的,可想而知,他死的并不甘心,如果没有选择重入轮回,那就很可能转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僵尸。
普通人死后,变成僵尸后,实力都会相当于后天境中后期的武者,大衍境的修士变成僵尸,不得比肩金丹啊?
他哪里敢冒这样的险?
于是,他先是拖时间,原本该昨天就赶到的,一直拖到了今天,然后就以发现了散修,向惊剑门请求支援。
齐长寺应该也意识到了,万一出现了意外,把他折在里面,反倒不如让他观察和记录进出太平镇的情况,所以也答应他了。
张子洋现在就在等着齐长老派来的强援。
原本他是打算一直等下去的,但在单尾之后,他又看到一名戴着青铜面具、一名抗着红色棺材的修士先后出现,又没有任何犹豫的前往太平镇后,他又犹豫了一下。
危险,也意味着机遇。
如果,太平王死后没变成僵尸,他不敢进去,非要等到惊剑门的强援,岂不是要错失机缘?
太平王,可是传承了一道仙法的!
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最少,他也应该离得近一些才是!
……
单尾很快来到了太平镇不远处,对于守在外面的王府护卫,他自是不在意,但看着碑后一片漆黑,以他阴魂境五层的修为都看不透,对于要不要进去,他却觉得一定要慎重。
就在他在外面观察的时候,青铜面具和背棺材的修士也来了。
他对青铜面具的季峰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随后看到抗棺材的修士,他却充满忌惮的道:“施老鬼,你竟然也来了?”
施千成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说着话,他把肩上抗着的红色棺材往地上一杵,顿时就有一阵很轻、很缥缈的怪笑声传了出来。
单尾脸色一变,他忙把手里的蛇杖往身前一挡,逼得蛇杖显出真身,发出一阵嘶鸣,他自己也引起了一阵咳嗽,这让他顿时愤怒的向施千成看了过去,最终却并没有做什么。
季峰则只是摸了摸脸上的青铜面具,好像没受多大的影响,然后开口道:“大家都是为了太平王的仙法传承来的,现在争来争去,什么都没有,还伤了和气,岂不是不值?”
听到他说话,单尾和施千成都冷冷的看了过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那你们进不进?”
还是没人理他,一时间场面就冷了下来。
季峰有些后悔露面,但被施千成发现了,他也不现身就很容易引起误会,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他也知道两人的防备,干脆说道:“好吧,你们不进我先给两位道友探探路。”
他的青铜面具是从一处遗迹得到的,虽然此时太平镇里阴气翻涌如涛,几成实质,但以面具的神奇,即便有些问题,他感觉逃出来的问题也不大。
不过,这次到底有些遗憾,如果不是接连遇到单尾和施千成两人,他原本是可以不用现在冒险的。
摇着头,他摸了摸脸上的青铜面具,迈步朝前走了过去。
单尾两人目视着他越过守卫的护卫,走向了那块石碑,见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后,两人又迅速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莫名的有种恍惚的感觉,对于季峰刚才的记忆变得很淡,几乎就要完全没有印象了。
……
太平镇内,在那种危险的感觉无声的退去后,许一放松下来,准备继续探索下去。
夏颖则指着他手上拿着的传国玉玺,传声问道:“你把它拿出来干什么?”
刚才许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装着它的玉盒,她当时已经感觉到好奇,但因为王府护卫们的存在,担心引来注意,她忍着没问,现在又突然把它拿了出来,她就好奇起来。
许一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这里有些危险,它能保护我们,所以,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说着话,他将胳膊抬起来,示意她挎住。
在这种没有外人的环境里,夏颖是特别喜欢黏着他的,一看他的动作,她就心领神会的挎了上去。
许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也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探索这处原来被封印的小镇上了。
探索的第一步,自然是这间房屋。
但正如白天时方城王府和林黄二人看过的一样,这就是一间普通的房屋,除了屋中间的简单的桌凳、里屋的空床,几乎就没有其它东西了,而且都是坏掉的。
粗略的看了一遍后,一无所获,许一就想着离开这里向里面探查,不过,就在这时,他看了看托在手里的玉玺,又看了看房屋中间的桌子,他就试探的拿着它靠近了过去。
结果,当玉玺靠过去后,就听得扑哒一声,坏掉的桌子上面竟然掉下来了一本书册。
许一愣了一下,他记得很清楚,刚才看的时候,那就是一堆桌面断裂倾斜、四只腿只有一支还站立的木头,哪里有书册的?
有书册他也不可能看不到的啊……
下意识的再次看了一眼手上的玉玺,他还是不明白它为什么竟然能让原本除了自身无一物的破桌子上凭空掉下一本书来,但是,既然有书,就意味着能有更多的信息。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就想将它从地上捡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赶紧给夏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警惕的向外面看了过去——难道是外面的王府护卫进来了?
这是他最先冒出来的念头,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清晰的等级关系,按道理没有陈氏父子的命令,那些守卫在外面的护卫应该不敢随意进来才是。
另外,他也怀疑方城王府可能知道到了晚上,太平镇里面可能存在危险,这样的话外面的人更不敢进来才是。
很快他就不用瞎猜了,因为这里离入口很近,在对方踏上太平镇的路面,他就大约感受到对方的修为绝非外面那些护卫可比的——因为外面环境,他感觉自己的真符受到了影响,否则,他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在大雾天看远处那样的模糊。
不过,既然不是护卫,修为又高过他们,那就和奶可能是修士了!
这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而他现在担心的是,对方进来后是很有可能来他们所在的房屋的,想到这里,他再次催动真符“牢”,将房屋重新加持了一遍。
刚做完这些,就发现对方进来后,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很快就向这间小屋走了过来。
这是和他一样,察觉到了危险了?
不管如何,现在敌友难明,或者说,他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认识修行界的朋友,许一瞬间就提高了警惕。
然后,随着对方的靠近,通过真符“牢”,他也粗略的“看到”了对方的形象,最明显的是脸上戴着一块青铜面具。
进来的人自然是季峰。
他迅速靠近房间,伸手拉门,让他意外的是,眼前的门虽然保持着完整,但明显离彻底崩坏不远了,但他用力拉去,以他的修为,随意一拉一下也有数百上千斤的力气,门却纹丝没动。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他心中着急,又猛用力连拉了几下,接着又连踹了几脚,明明这扇门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模样,但竟然还是好好的挡在那里,而且还莫名的感到了一种和周围环境透出来的阴冷威胁不同的“新鲜”、“熟悉”且力量雄浑的危险。
他心中一凛,迅速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许是其他修士提前一步进来了,他心中迅速冒出一个想法:对方既然封锁着门,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那么,能不能骗进去,然后……
但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对方虽然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既然能封门不让他进去,就有可能实力是超过他的,他进去后说不定不是夺宝,而是给对方送礼的——他的青铜面具也不是凡物。
另外,一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也催促着他,仿佛下一刻就有危险降临,他实在担心和对方周旋的功夫会耽误他进入其他房间避险——他也感觉进入其它房屋会好一点,或者先退出去也行,至于有没有夺宝的机会,对方不可能不出去的!
想到这里,他一边后退一边开口道:“不知道哪位道友在里面,但我并没有恶意,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够有合作的机会!”
看到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青铜面具露出的眼睛里就流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同时他也很快退到了外面的街道。
退到街道上后,他很快向下一间房屋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猛然看到前方阴气翻滚,然后由阴气汇聚而成的四名骑着战马的骑士眨眼间成型,下一刻,四名骑士长枪向他一指,猛然向他发起了冲锋!
明明只是四名由阴气汇聚成的骑士,但这一刻,季峰却仿佛凡人面对着冲锋而来的千军万马,那种肃杀、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让他心志为之一夺。
好在那块青铜面具明显起到了隔绝的作用,他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向外面跑去。
只是,他才发动,就感到一阵阴冷至极的风吹了过来,并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下一刻,他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叮当。
一块青铜面具落到了空荡荡的街道上。
第三十章 登记簿
在真符“牢”的加持下,季峰想要破门而入很难,在他主动退走后,许一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本凭空掉落到桌子下面的书册上。
那本书册打开着,看不到封面,打开的书页上也没有字迹,似乎是书写之人刚翻到这新的一页似的。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本书保存的还很完整,而且从上面也察觉不到有什么危险,似乎就是一本普通的书而已。
但是,这里的书桌都因为时间久远都坏掉了,它的完整有可能只是暂时的,或者他这个外来者接触它就有可能让它毁掉,所以,他现在想的是怎样不破坏它看到上面的内容,或者在它破坏前看完上面的内容。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青铜面具掉在地上的声音。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夏颖不由的拉了下他的衣服。
许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外面的事,对于这种事,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季峰想要引蛇出洞,以那个面具为饵赚他出去,这种小伎俩自然骗不到他。
不过,被这件事一打岔,他也最终选择了该先用哪种方法尝试查看那本书上的内容:这本书是因为传国玉玺出现的,那么,他就拿它靠近试一试。
随着传他拿着田玉玺的靠近,那本书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但靠近之后,他也直观的感受到了它的脆弱。
或许是因为长久处在这种阴气浓厚的环境当中的缘故,活人的气息对它好像有很大的冲击,似乎再靠近一些,它就要散碎成碎屑似的。
想了想,虽然为了应对可能的危险,他并不想随意动用真符的力量,但这本书册可能记载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就还是使用真符“衣”制造出真符之衣,将这本书包了起来。
然后,他每翻一页就使用真符之衣对其进行保护,终于顺利的看到了书页上面的内容。
结果,上面记的都是些每天进出太平镇的人员和理由,根本就是一本登记簿,这个在太平王活着的时候,用来推算太平镇里面的人有多少还有些用,现在对他来说就没有多少意义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经过真符之衣的保护,这本书竟然不再随时会散架破碎,而是保持了一定的稳定性,他想了想,因为说不定还有些作用,就把他收进了墨蟾里了。
做完这些,又迅速拿着传国玉玺在屋子的各处检查了一遍,许一和夏颖走出了屋子,准备继续探查后面的地方了——季峰的出现,让他意识到,其他的修士很可能也会来,他如果想要保证安全,尽可能的更多的地方,得到有用的信息,也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尤其最外面这间房子,谁来第一个都会想着进来查看的。
刚才在这间屋子里看起来很安全,但许一往前走,夏颖还是按许一原来和她实战演练时的讲的东西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眼,她就不由的抓紧了许一的胳膊,只见那堆破烂的桌子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道鬼影!
许一也几乎在同时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了过去。
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因为那道人影束手低头站在桌子旁边,不仅没有任何敌意,反而透着恭敬。
于是,许一瞬间想明白了刚才那本登记簿是怎样出现的了——应该是他主动交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交出来,很显然是因为他手里拿的这枚传国玉玺了。
既然传国玉玺能让他交出登记簿,那么,后面的房屋和其它地方,应该也能通过同样的方式得到一些东西才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激动起来,随后带着夏颖走了出来。
走到街道上,他一眼就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青铜面具,不过他根本视而不见,心里则想着季峰还真舍得下本,但在类似的东西上普通人都能玩出花来,修士设下什么隐密危险的手段,他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想到季峰可能就藏在隔壁的房屋,于是他就越过这间和对面的房屋,直接到了隔着的第四间房屋。
太平镇外面这段地形有点像是长嘴葫芦,走到这里就更加宽敞了。
许一带着夏颖走进来,很快就发现它在白天时也被人搜查过了,而这间房屋的布局虽然和最外面那处很像,但从毁坏的桌子上酒坛底印记和被刀剑削掉的桌角上,却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应该是个武人。
照搬在第一间房屋的经验,他拿着传国玉玺四处转修了一番,走到里屋床边时,床头墙上就掉落下来了一把剑鞘朽烂的、剑身上布满鱼鳞纹的玄铁重剑。
因为材质的原因,加上剑鞘的保护,这把剑保存得完好无损,更让许一高兴的是,他从王府得到的可以施展和储存真符“路”力量的铜剑阿泰被汤镇弄坏了,尤其储存真符之力的功能,有和没有可以说是能够改变战局的因素,这把剑虽然并非修士用的法宝,但却和阿泰有一样的功能,正适合替代它。
而且,它材质更坚固,还因为承受了环境中阴气的冲刷,也让它发生了一些改变,凭借直觉,许一感觉它对剑气应该有了一定的防护能力,不会那么容易碎掉了。
如此,他对它更是爱不释手了。
夏颖既对这种凭空出现的东西感到好奇,又为许一对它的喜欢而开心,就也跟着他一起欣赏这把重剑。
许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老实说,他这次带着夏颖过来,更多的是兴之所致,并没有特定的目的,但现在轻易的得到了传国玉玺且不说,它不仅能屏蔽危机,还能帮着从这些房间里搜刮东西,这就让他有了更大的念想:试着为她寻找太平王的仙法传承。
“走吧,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也找些好东西。”
走到门口,两人回头,就不出意外的在卧室里看到了一名身穿铠甲的鬼影。
……
太平镇外,眼见季峰进去有一会儿了,但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传出来。
单尾扫了一眼施千成,额头上的蛇形肉瘤晃动着道:“施老鬼,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施千成冷冷的道:“我怎样做,和你无关。”
单尾额头上的蛇形肉瘤像是向毒蛇一样昂起,同时沉声道:“施老鬼,你别不知道好歹!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我这次来是为了太平王三件宝物之一的衮龙鞭,你施老鬼只对恶灵感兴趣,如果我们所求没有冲突,这次不妨合作一把。”
“不知你意下如何?”
施千成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一下,道:“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我们合作一把也无妨。”
单尾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却是看出了他没有提太平王陵墓对他们吸引力最大的东西,仙法传承,但在这之前,却是可以合作的,于是额头的蛇形肉瘤一阵蠕动,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施千成没说话,但却直接把棺材重新抗了起来。
随后两人轻松的躲过了王府护卫的看守,绕过那块石碑,进入了太平镇。
两人进入太平镇后,马上下意识的分开了一些,然后立即发现镇子里阴气多得过分,而且,翻涌的阴气中似乎藏着某种让他们感到心悸的东西。
瞬间,两人就都本能的有了想要退回去的心思。
不过,他们也知道,只有阴气最盛的时候,才有可能现出太平王的陵墓,而且,季峰也进来了,他们隐约听到前方的房屋里有动静,应该就是季峰,而他的实力顶多和他们在伯仲之间,他都没事,他们两人在一起,更不应该有事才对!
这样想着,他们撤离的想法就又被压了下去,而且,刚进来就退回去,他们也不甘心。
只是,撤离的想法刚被压下,紧接着他们就发现前方的阴气翻涌得愈发厉害了,隐约间似乎有一个个人影浮现。
施千成皱眉道:“阴兵?”
单尾脸色一变,问道:“阴兵?施老鬼,你确定吗?”
阴兵和一般的鬼灵不同,他们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保留了生前的配合意思,所以,即便是普通级别的阴兵,数量一多,对付起来的难度也不是同样数量的鬼灵能比的。
而且,阴兵还不怕死。
另外,这里的阴兵不仅不怕死,除非能直接灭掉灵魂印记,否则一般手段顶多只是暂时消弱它们,但以太平镇现在阴气浓得仿佛要凝为实质的环境,打伤他们恐怕也会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这种情况说是不死不灭都不为过,他们肯定是耗不起的。
施千成也意识到了问题了棘手,他倒是希望自己看错了,但面对正在飞速成型的骑兵,而且还不知道后面是不是会有更多的阴兵,最明智的选择是暂时撤退。
就在这时,许一两人走了出来。
瞬间,隔着二十多米,双方几乎在同时发现了对方。
许一面对两个怪异的人自然是充满了警惕,而单尾两人则第一时间看向了他手里拿着的传国玉玺。
在他们的眼里,那枚传国玉玺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许一和夏颖两人身边的空间,而在白光附近,那些阴气竟然变得风平浪静起来,更重要的是,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即将要成型的阴兵丝毫没有针对他们两人的意思。
宝物!
单尾两人瞬间眼前一亮,而且,更让他们激动的是,许一的修为看起来只有先天的程度,身边带着的又是一个还不到先天的漂亮女人,如此,怎么看都像是在漂亮女人面前逞能的小白,来这里探险和撞机缘的,只是运气足够好,得到了手里的宝物。
或许还有其它的可能,但许一两人的修为做不了假,如果拿到了他手里的传国玉玺,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就不用担心阴兵的问题,可以放心大胆的寻找其中的机缘,这个诱惑,他们根本抵挡不了。
于是,单尾瞬间传声道:“施老鬼,你一定有办法暂时挡住那几个快出现的阴兵,对不对?”
施千成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稍一犹豫,就回道:“好!不过……”
单尾自是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又立即快速回复道:“不用你说,我懂!我们刚在外面定下了互相合作,何况,有人捣乱,那件宝物就不一定能保得我了!再者说,我自己一个人也应付后面的困难也很难!”
“你明白就好!”
施千成说着话,用力一甩,肩上的红色棺材就飞了出去,落在了即将成形的阴兵附近。
这些事说着慢,其实瞬间就完成了,而那口棺材一落过去,阴兵虽然仍在成形,但目标却从两人身上转移到了棺材上面。
单尾一看,马上抓住机会,持杖往地上一点,向许一扑了过去。
许一在看到两人的瞬间就自然的提高了警惕,而他们两人的眼神他更是不陌生,所以,尽管单尾两人从商量到出手过程很短,但他也抢在单尾出手前,一剑劈了过去。
因为修为的差距,他先发后至,倒是显得和单尾同时出手似的。
但是,这一剑倾注了他最熟悉的真符“路”的力量,也在瞬间冲到了单尾面前。
许一则没有看结果,直接拉住夏颖,道:“走,回屋里去。”
单尾眼看许一要跑,脸上不由显出了狞笑,以两人的修为差距,能在他眼前逃掉?
至于许一随手挥出的剑气,他更是不会放在心上,但等那道剑气冲到眼前后,他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或者说是危险。
此时,他再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把指向许一的蛇杖收回身前,准备硬挡。
下一刻,剑气落在了他双手举在身前的蛇杖上,然后,仿佛一条数百米的路向他碾压过来,那种冲击力和蕴含的“道力”,手里的蛇杖瞬间显露真形,但紧接着又被那股力冲垮、淹没,而它也从真形退回到蛇杖的形状,然后断裂、粉碎!
剩下的力量撞在他身上,又让他向路下面陷去。
他有种预感,如果一旦被完全埋进去,那就是他的死期了!
好在牺牲了亲手炼制的蛇杖,这股力量大为削弱,他只陷到了腰部就停了下来。
劫后余生,他喘了一口气,又瞬间盯上了许一手里的剑,以许一的修为,不可能发出这样强大的一剑,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一起上!他手里的剑也是宝物!”
施千成也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他心里也是火热,道:“好!”
他的法宝棺材还能顶一会儿,只要从许一手里拿到传国玉玺,接下来就不用担心阴兵的威胁了,而单尾损失了法宝,即便最后分赃,他拿到传国玉玺也基本上是没问题的!
许一不知道那口棺材能够是不是能一直困住即将成形的阴兵,不是还好说,是的话,被两人堵在屋里,又不知道他们两人的手段的情况下,未免就太被动了!
他迅速思考破局之道,这时,四名阴骑兵终于成形。
在他们成形的瞬间,他看过去后,看到最先成形的那一个,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登记簿上的一行记录:赵小乙,甲申日辰时出发打探消息,未时末返回。
接着他又看向第二个:马坤,乙未日带两护卫营出发,营救剿逆营,乙亥日戌时重伤而归。
在记起马坤在登记簿上的记载后,第三个、第四个阴兵也已经盛开,许一同样记起了他们在登记簿上的记载。
同时,不知道是因为登记簿,还是因为传国玉玺,他感觉自己好像能够驱使他们。
于是,他直接向从地里爬出来,拿着一支尖刺向他过来的单尾一指,道:“杀了他!”
下一刻,四名阴骑兵长枪指向单尾,然后驱动战马向他冲了过去。
在许一的注视下,他们像一阵风一样穿过了单尾的身体。
然后,单尾整个人就开始迅速褪色成了虚影,然后消失。
第三十一章 马鞭
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一瞬间想起了刚才的季峰的下场,以及掉在地上的青铜面具并不是诱饵。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真的能指使得动这些阴兵,以及来犯的两个强敌,单尾已经被杀,只剩下了施行成一个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阴兵转而向单尾进攻只是巧合,现在的局面也已经算是在他掌控之中了。
相对于他的从容,施千成则惊得头皮都麻了,而此地阴兵的强大固然超乎了他的预料,更让他震惊的是许一竟然能够指使他们。
他心中万分不解,许一是怎么做到的?
怀着不甘且愤恨的心情,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直接逃!
但是,许一自然也不会浪费机会,瞬间又一剑斩向了他,同时再次指使赵小乙等四名阴兵:“杀了他!”
施千成根本没有任何纠缠的意思,尽管这会儿他也想到了,许一能够指使阴兵,最大的可能和他手里拿着的传国玉玺有关,如果能在一定的时间内抢过来,以许一的修为,这个可能是存在的,一旦实现,他就能赢者通吃!
不过,他可不敢保证许一手里只有那柄黑漆漆的剑一件法宝,还有许一连话都不说,就直接向他出手,那份从容也打消了他冒险的心思,所以,他直接将棺材收回,挡在背后,却是宁愿硬吃这一剑,也要先逃出去再说。
而且,他的棺材是一件比单尾还强大的法宝,根据刚才许一和单尾交手的情况,单尾都没事,他应该更不会有事!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那些阴兵,但这里离出口的距离并不远,他先启动,肯定能在阴兵之前逃出太平镇。
因为笃定这一点,而且,只要逃出去,没有阴兵的威胁,许一就算追出来,也奈何不了他,他反倒是希望许一能够追出来,那样,即便许一还有其它法宝,但受本身修为的制约,他也有把握让它们易主,变成他的东西!
说到底,对逃跑有把握后,他心里还是不甘,因为那怕许一同样阴魂境的修为,有强大的法宝的辅助,他退走也就算了,但许一的修为明明低他一个大境界,手里偏偏拿着强大的法宝,有一件还对获取太平王陵墓宝藏有极大的帮助,得到了它,在其他修士还没来的情况下,他完全有独吞这份机缘的可能,现在让他没有任何收获、灰溜溜的逃走,他自是不甘心!
当然,再不甘心也要先逃出去再想办法,否则被那些阴兵缠上,再加上许一强大的法宝,他的处境就艰难了……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想太多,分心导致了错觉,他感到脚下的路像是活动了一下,身体两边的事物反了过来,更要命的是,他此时竟然由背对着那四名阴兵变成了正对,而他正在向他们冲去!
发生了什么?
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对面的许一,许一拿着剑拄在地上,电光石火间,他看到许一的脸上好像有种气喘吁吁的疲惫的模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得那么清晰,但此时其它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突然转头,他由远离变成了冲向阴兵,原本双方就没有拉开多少距离,现在更是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了,想到单尾的下场,他不由惊怒至极的大吼一声,瞬间将棺材立在了他和赵小乙等四名阴兵之间。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棺材并没有吸引四名阴兵的注意,他们的目标还是在施千成身上,但也受到了一些影响,迟钝了一下。
按道理说,施千成仍然可以借这个机会逃出去,但阴兵离着他太过接近了,他根本不敢冒那份险,所以,几乎同时,他心念一动,棺材盖打开,他直接钻了进去,再迅速合上棺材盖,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咚!
许一皱眉看着那口红棺材倒在了地上,而赵小乙四名阴兵却在棺材面前停止不前了。
刚才,他在出手的瞬间,发现施千成选择了逃跑后,因为修为的差距,他计算出就算发出那一剑,也追不上对方后,他当机立断,选择另外一种方式,通过真符“路”的力量,让施千成掉头。
他的选择是对的,尽管这样做的消耗比他想像中要大很多,主要是神魂之力,但只要阻止施千成逃跑,赵小乙等四名阴兵就足以消灭他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施千成竟然会躲进那口棺材里,而且,那口棺材明显隔绝了赵小乙等四名阴兵的感知。
但是,这也意味着只要打开它,施千成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瞬间就能被阴兵消灭掉。
因为对这口棺材不了解,怎样打开它许一只能尝试,但在尝试之前,他却需要先恢复一下。
想了一下,因为培元丹是培补元气的,属于间接补充神魂之力,速度会比较慢,他就取出了从吕亨那里得到的另外一种白色的丹药,通过戴娆,他已经知道它名为养魂丹,是直接培补神魂的。
老实说,这是阴魂境,或者要突破阴魂境时才会使用的丹药,先天境用不仅浪费,还有可能承受不住药力。
好在许一因为掌握了四枚真符的缘故,神魂得到了潜移默化的强化和改造,现在使用也没有问题。
另外,夏颖看到出手后疲惫的样子,虽然担心,但害怕影响到他对敌,她就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身旁稍后的位置,轻轻的让他倚住。
这会儿她正想着,一旦有危险,她就站到前面替他挡住,然后就被他抱住,嘴对嘴的被分了一部分丹药。
许一的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既然这样做,基本上说明事情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别分心,炼化它。”
听到许一的传声,加上就算仅是很小一小部分,养魂丹的药力对于后天境的她来说也太过强大,她再也顾不得别的,赶紧专心炼化和吸收药力了。
许一自己承受养魂丹的药力则比想像中容易,虽然还是像第一次进入夏颖月宫时,有些困难,但稍熟悉一下后就很快适应了。
到底是阴魂境修士使用的丹药,他不仅很快就从刚才因为消耗太大的疲惫中恢复过来,还有种补得过头且越来越撑的感觉。
担心撑得太过,会有一些副作用,他再次调动真符“路”,一剑劈向了那口棺材。
瞬间,相当于数百米路的力量聚在剑气中落在了那口棺材上,结果它不仅像是吸饱了湿气,变得极为坚韧,还竟然主动将这股力量转移到了全身进行分担,最后只留下了一道半指厚的剑痕,而这道剑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很诡异的法宝,难道也是异宝?
不提许一的惊异,施千成察觉到棺材的变化,感觉再来几次,他的这件法宝就会被劈开了,想到棺材一旦被打开的下场,他自是惊恐至极,于是阴狠的威胁道:“这位道友,刚才是我冒犯了,我认栽!但道友如果赶尽杀绝,那就休怪我拼个鱼死网破了!”
现在施千成就是案板上的肉,许一自是不会被这种色厉内荏的话吓住,但是,因为刚才三次出手,真符“路”已经消耗了六成的力量,这是他最主要的进攻手段,虽然用完可以通过石印对它进行补充,但除非特别必要,他并不打算那样做,毕竟,石印的恢复关系的是他的未来。
不过,他还掌握着其它手段,看了一眼夏颖,她仍在努力消化着养魂丹的药力,于是他催动了真符“牢”,却是想试一试能否使用它控制那口棺材,或者至少弄清楚它内部的结构,到时就算打不开,也可以使用真符“桥”把赵小乙他们传进去。
可惜,那口棺材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材料,又或者特别的炼制方法,真符“牢”的力量能够关押它,却无法渗透进去,如此最低的目标都无法实现了。
但是,施千成的感觉却极差,在真符“牢”的力量降临后,他就感觉像是被埋进了坟中,原本他可以通过棺材感知外面大体的情况,现在却仿佛被隔绝在了密闭的空间里,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而且,似乎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许一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淡淡的问道:“你在里面应该无法呆太长时间吧?”
如果是异宝,使用它的能力不会没有代价的,如此他做出的猜测就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还是很有可能的。
施千成也意识到刚才露怯了,在面对强敌时,这是很愚蠢和致命的,但许一的猜测是正确的,进入这口棺材会得到它的保护,但这是以消耗他自身的生命力为代价的。
不过,他藏进棺材里时,本来就是打算硬撑几个时辰,等太平镇阴气下降后,没有了阴兵的困扰,只是许一对他的威胁就不大了,此时他又发现虽然处在了被隔绝的空间里,一开始有些难受,生命力的消耗也变大了一些,但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这让他多了一些底气,于是加重语气道:“这些就不牢道友费心了,撑到天明还是没有问题的!一旦天明,此地阴气回缩,这些阴兵也就不复存在,道友真的非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吗?”
许一则通过他的话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如此,他只会越来越衰弱,现在倒也不必急着处理,加上随时可能有其他的修士来,倒不如先去搜查(搜刮)太平镇里有用的东西。
当然,施千成也可能是故意那样说来骗他,但被真符“牢”关押着,这是真符级的力量,还是最本源的功能,想破开很难,还有赵小乙他们守在外面,双重保障,足以将他困在这里,最不济也能让他有反应的时间,于是,他懒得在说什么,而是专心的等夏颖炼化养魂丹的药力。
并没有让他等多久,伴随着熟悉的血元充满丹田的声音,夏颖睁开了眼睛,惊喜的看着他道:“许一,我突破了!”
许一自是为她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她修为进展得简直不讲道理,现在吃了一点养魂丹,就让她突破了,而他数年才做到的事,她半年就完成了,他们两人的天赋已经不能用差距来形容了……
而且,他记得当时借助补血丹突破后天七重后,身上透着至少不好闻的血锈味,夏颖却气血饱满,面色红润,浑身上下透着果子成熟后的生机饱满,也愈发的诱人。
拉着她的手,他越看越喜欢:“嗯,喜事临门,我们庆祝一下吧?”
“回去再!”
夏颖白了他一眼,这里的环境阴森森的,还有强敌,适合庆祝吗?
许一只是一说,作为活过一世的人,他其实比她想像得还要讲究氛围和情趣。
此时见她突破后很快适应下来,就牵着她的手向后面的房间走去。
往里面走,后面很多房间住的都是些普通人,虽然也能让一些东西出现,但都是一些日常的用品,他感觉用处不大,就只是挑着捡了一只锅盖、一把莆扇,等待,再往后又捡到了一把弓、几代箭和一块虎皮。
随后,他们就来到了人马雕像前面。
看到它们的瞬间,许一就察觉到了它们和后面赵小乙等阴兵相似的地方,这对雕像身上的阴气之浓,仿佛那些石头都是由阴气凝聚成的。
而且,这对雕像雕得极为传神,马不用说了,一眼就能看到它的桀骜和危险,牵马的人也拽着缰绳往后倾着身体,仿佛时刻防备着它奔跑似的。
因为传国玉玺的存在,尽管那马的雕像看着凶恶,但许一两人靠近的时候却并没有感到什么危险和异常。
一直走到它们前面,许一习惯性的把传国玉玺往它们身边一递,并没有让他失望,马鞍旁凭空出现了一条不知用什么动物的筋制成的、透着琥珀色的马鞭。
许一心中一喜,和往常一样,伸手就想去捡,但那只马雕像突然转头向他手上咬了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一个雕像,它竟然动了!
不过,刚才的突然的变化虽然诡异,他也迅速躲开了,但他却能感觉得到,雕像马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而只是不让他去取那条鞭子。
他又小心试了几次,结果不只证明了这一点,还感到雕像马竟然有情绪:它不喜欢他……
想到后面赵小乙那些阴兵,对此他倒也能接受,但那条鞭他更想得到了,可是,他竟然感觉自己没办法在雕像的阻拦下拿到它……
这时,夏颖有些奇怪的开口道:“许一,我感觉它好像不讨厌我,要不,我来试试吧。”
有传国玉玺在,它好像对他们没有恶意,许一就护住她,道:“好,你试一下吧。”
然后,夏颖一点点的伸手过去,雕像马同样歪头过来,却和对许一不同,完全没有咬的动作,竟是让她顺利的把马鞭抽了出来。
在马鞭拿到手里后,她不由既激动又好笑的展示给许一看:“拿到了,给你。”
许一都还没有动手,雕像马就把头伸到了两人之间,还想把他拱开,意思很明显:不让他拿。
第三十二章 仙法传承
许一好笑的摇了摇头,对夏颖道:“它既然不愿意,你就拿着吧。”
他不明白雕像马为什么不喜欢他,但喜欢这种事没有道理可讲,既然没有危害,让她拿着也一样。
夏颖对他笑了笑,向外面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出去再给他。
老实说,许一这次来的很大一部分目的就是为夏颖寻找机缘的,如果这条鞭子是件法宝,他巴不得适合她用才好。
夏颖拿着那条鞭子,把玩了一番,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看到伸到面前的马头,忍不住用鞭尾在它后颈挠了挠。
然后,就见雕像马好像很高兴的扬了扬头,接着抬起后腿踢开了旁边的士兵,走到她面前跪下了前蹄。
看它的意思,竟是想要夏颖骑上去。
许一不由皱了下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虽然这匹雕像马即便是对他也没有显露恶意,但它本身阴气就极为浓郁,接触它很难说不会有别的危险。
夏颖明白许一的意思,就拿鞭子一边给它挠后颈,一边解释道:“我不能骑你啊,我们……”
雕像马又往她身边挪动了几下,歪着头看着她。
夏颖看向许一。
许一仍然摇头,他虽然不知道这匹雕像马为什么如此有灵性,但阴气本身就对生人有危害,他不可能让夏颖冒险的。
夏颖心地柔软善良,但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而且,她也不能因为心软,冒着和许一分享的危险,就继续拿鞭子给它挠着后颈解释道:“不行的,我们不一样……”
许一感觉继续下去没什么意义,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修士前来,加上施千成还没处理,他就伸手拉住夏颖的手,道:“我们走吧。”
夏颖有些不舍的给雕像马继续挠了几下,道:“我们得走了……”
说完,她转身和许一向前面走去。
但是,刚走了两步,她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转头看去,就发现雕像马歪头用牙轻轻咬住了她的衣服,马脸虽然称得上丑恶,但全身上下却流露出讨好的情绪。
许一眉头一挑。
刚才单尾被赵小乙等阴兵冲杀,身上的衣物也和他的身体一起被阴气侵蚀、消失,这匹雕像马全身阴气比赵小乙他们可是浓多了,但夏颖被咬住的衣服竟然一点没有损坏,这很可能意味着它能控制全身的阴气,让它们不再伤人。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试试让夏颖收服它。
“你用手摸一摸它,看有没有影响,小心一些。”
他自是不会全靠她自己,说话的同时已经通过真符“衣”控制了她的衣服,如果有意外,他第一可以通过加持了真符之力的衣服保护她,第二则可以直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夏颖从一开始就从雕像马上感受到亲近,一直不觉得它会害她,听许一说完,她就伸出一根手指头摸向了雕像马相对头显得很小的耳朵:“你不要伤害我哟。”
很快,她的手指就落在了它的耳朵上,但除了感觉到如玉石般的凉意,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其它不好的变化。
转头看了一眼许一,见他点头,她又伸出拇指捏了捏它的耳朵,再然后是整个手掌。
整个过程,她明显感觉到雕像马对她的回应和互动,仍然没有不好的事发生,而它又前膝着地向她靠近,示意她骑上去。
许一则通过真符“衣”感受到,它身上的阴气完全被束缚在身体里,确实能做到不伤害她,于是,在她问询的看了过来后,他就缓缓点了点头。
夏颖心中一喜,离开渌阳王府后,许一在路上教她骑过马,但那时虽然骑的是活马,却不如现在,她感觉雕像马能完全听懂她的意思并听她的话。
雕像马前膝跪地,她上去不会有任何困难,但许一为了保险,还是伸手搀扶她坐了上去。
等她坐下去后,雕像马明显极为兴奋,起身后就想奔跑。
许一赶紧让夏颖制止它,等在附近走了几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让她放开了它。
雕像马于是按照夏颖的授意,踮踮的小跑起来。
别看它是由石头雕刻而成,但跑起来一点也没有沉重机械的感觉,反而轻盈从容,同时又带着一种睥睨的霸气,唯一能看出来它是雕像的是,它只有四肢和马头动,身子不动。
在熟悉之后,许一又让夏颖尝试继续放开速度。
不过,太平镇并不大,他们目前探测完的区域,放开测试它的速度,也就从入口到这里的路了,大概两三里的样子。
这样也好,如此的短的距离,即便是最好的马,也不可能甩开他。
但是,雕像马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预想,一旦彻底放开跑动起来,他眼睛仅能捕捉到一道黑影冲了出去,像是一阵风刮过,瞬间就拉开了三十米的距离!
好在它听夏颖的话,让它停,它瞬间又停了下来。
许一感到心脏跳得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这一方面是吓得,另一方面则是激动:不提那条还不知用途的马鞭,如果能把它带去,他们这趟进来就已经收获巨大了!
“许一,马帅还想跑!”
夏颖坐在马背上扶着许一的肩膀道。
“马帅?”
许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可能是雕像马的名字:“它?”
夏颖点头道:“刚才跑的过程中,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知道了它的名字。”
“而且,你猜这是什么?”
看着她向他展示的鞭子,许一眼前一亮,问道:“你知道它是什么了?”
夏颖点头道:“对!它叫衮龙鞭,而且,里面好像还带着一套《御龙诀》的功法。”
仙法传承?
许一心中瞬间冒出了这四个字。
但他心里马上又生出了新的疑问:如果这是太平王得到的仙法传承,为什么会放在雕像马身上,而不是藏在他的陵墓里?
按道理说,作为陪葬带进墓中才是太平王最可能的选择。
当然,这其中或许有别的内情,比如,太平王得到的仙法传承本就是从这马帅身上得到的,又或者他反其道而行之,以这样的方法保护仙法传承,毕竟,一座雕像的目标明显比陵墓要小,而没有传国玉玺,衮龙鞭也不会显现出来。
不过,没有更详尽的信息,这些都只是猜测,而且也不重要,现在要做的是把机缘拿到手里,而从夏颖的话里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让马帅跑起来,更有利于她从中领悟功法——难道是因为这样做能够加深她对马帅的熟悉度?
不管怎样,目前来看这是一条可行的方法,那么:“继续跑吧。”
夏颖拿衮龙鞭轻轻的敲了敲马帅,道:“跑。”
马帅顿时又一溜烟的向前跑了出去。
许一赶紧追了过去,跑出去三四百米,他忽然想到,前面施千成的棺材还放在路中间,棺材外面包裹的是一层真符之牢,它这样跑过去,不会直接撞上吧?
万一撞坏了,或许会让施千成逃走,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转念又一想,它这么有灵性,那么明显的棺材摆在路当中,它应该能“看”到才是,所以,他就咽下了让夏颖叫停它的话。
以马帅的速度,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
然后,面对那只棺材,周围还站着赵小乙等四名阴兵,马帅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直接将四名阴兵撞飞,接着想要从棺材上跃过去。
见状,许一松了一口气,真符之牢紧贴着那口棺材,而以棺材的高度,它跃过去是没问题的。
它果真也轻松的跃过去了。
但是,它似乎嫌棺材放在路上碍事,跃过去之后它又掉转马头,然后高高抬起两只前蹄向棺材踩了下去。
轰。
仅一下,许一就听到了真符之牢发出支撑困难的声音——真符“牢”最强大的能力是关押,是真符初级的能力,但从外面攻击,它的坚固程度就弱了很多了。
但许一并没有阻止它,反而撤回了真符之力,因为马帅要是能够破坏那口棺材,反而帮了他一个大忙。
真符之牢一经撤销,红色的棺材就直接暴露在了外面。
棺材之中,施千成瞬间感觉到外面少了一层隔绝的束缚。
他心中一喜,想着难道天明了?
下一刻,他就感到咚的一声巨响,仿佛遭遇了翻天覆地的地震一般,不仅把他震了起来,而且,就算有着棺材的保护,那种隔空传来的冲击力也让他像是被重物砸中一般!
外面,马帅一蹄子落下,见棺材竟然没有被踩碎,直接就亮牙啃了上去。
咯吱吱。
原本被真符级的一剑斩中只留下一道不深的剑痕的棺材,被马帅咬中后,却瞬间出现了棺木要被撕裂的声音。
下一刻,棺材盖忽然打开,把施千成吐了出来。
刚才赵小乙四名阴兵被马帅撞飞后,因为它们是由阴气组成,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此时看到施千成出现,它们仍然记得许一的命令,瞬间冲了过去。
“不——”
施千成刚才被马帅的大蹄子隔空“踩”了一下,还以为是许一出手,他正想威胁要和许一拼命,忽然就被棺材吐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向他冲过来的四名阴兵,然后,这声惊叫就成了他留在世间最后的声音了。
施千成一死,许一也少了一个隐患,不过,棺材把吐人,看起来竟像是主动做的,难道它也是一件有灵性的宝物?
他对它也好奇起来,但它把施千成吐出来仍然没有熄灭马帅的怒气,吐完人,它又合上了盖,而马帅则继续拿蹄子踩了上去。
他正犹豫要不要阻止它的时候,就见那口棺材在马帅的蹄下越踩越小,最后生生踩成了三寸大小。
然后,马帅咬着它,讨好的递给了夏颖。
夏颖不由惊喜万分,然后一边摸着它的脖子,一边看向许一。
许一原本想接过来研究一番的,但他刚要走近,马帅就歪着头斜着向他看了过来。
“……你拿着吧。”
许一无语,但正常来说,即便它是异宝,不使用也不会有负面效果,而且,马帅这匹雕像马,从一出现对夏颖的态度就表现得很像“舔狗”,应该也不会害她。
对夏颖来说,马帅虽然是一头雕像马,对她却充满了偏爱,她自然开心,再看许一的模样,她就强忍笑意的道:“那我就先拿着了?”
“老夫老妻的,说这个干什么?”
许一说完,又接着问道:“怎么样,功法领悟出来了吗?”
说到正事,夏颖也认真起来:“好像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但还是不行。”
许一点了点头,看来他刚才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嗯,那就让马帅带着你多跑几次——你记着用心熟悉它,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你对它越熟悉,或者达到特定的状态,应该会有助于你领悟里面的功法。”
夏颖恍然道:“怪不得我刚才就感觉是它引导着我去感悟衮龙鞭里面的功法的,原来如此!”
接下来,她用心的操控着马帅在太平镇里驰骋,因为马帅的主动配合,她没多久就做到了骑术中的人马合一的程度,并逐渐和它意念相通。
这时,通过它,衮龙鞭里的功法终于清晰完整的呈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有着修炼《控鹤功》的底子,她很快就明白了《御龙诀》是一本只适用于衮龙鞭的功法,可以说是它自带的,但它却也是直指金丹大道的上品功法!
而且,如果能提升衮龙鞭的品级,功法的品级还能继续提高。
……
太平镇内,夏颖领悟出了《御龙诀》,太平镇对面的山头上,张子洋也终于等到了惊剑门派来的强援:星空剑,厉天一,大衍境二重修为。
作为上阳门的亲传弟子,张子洋自是见过大衍境的修士,但在看到厉天一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为什么都说剑修同境无敌,那种杀意,那种让他的阴魂都感到刺痛的剑意,是他在上阳门没有感受过的。
这并不是熟悉和不熟悉造成的偏差,作为阴魂境的修士,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虽然同是大衍境,但上阳门的大衍,不管用什么兵器法宝,但和厉天一相比,都像是一方赤手空拳,一方拿着锋利的宝剑,根本没法相比。
甚至,他在上阳门的师父,大长老吴元明,已经是大衍境六重的修为,虽然他还没见过厉天一出手,但他心中暗暗比较,如果两人对上,凭借他的直觉,他竟然感觉厉天一的胜算更大……
这就是剑修!
想到自己的将来,他心中一片火热,而眼下,有强大的厉天一出手,即便接下来他也要跟着进入太平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