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见好就收
张子洋原本以为厉天一会先向他询问这段时间进入太平镇的修士的情况,没想到厉天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说了个“走。”,又没有发出声音,然后就直接向太平镇方向飞了过去。
在厉天一来之前进入太平镇是冒险,但在他来到后,去了就是“捡”机缘了,张子洋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于是赶紧放出飞剑追了上去——上阳门其实比较擅长的是符法,但他作为惊剑门的暗子,却是一早就选择了剑作为主修的方向。
很快,厉天一就先一步飞到了太平镇的入口,然后直接就御剑冲了进去。
张子洋看着里面翻滚的阴气,更觉得厉天一艺高人胆大,随后也跟着冲了进去。
他刚飞进太平镇,就见四名阴兵于阴气中成形,持枪向厉天行冲了过去。
心中一凛,他知道生人一旦与他们这些阴兵直接接触,就会损耗自身的生机,尤其在这种环境里阴兵近乎不死不灭,是修士极不想碰到的。
作为上阳门的亲传弟子,他这趟出行自然也带了针对阴邪的灵符,但他们刚进来就碰到了阴兵,后面肯定还有,他携带灵符的数量肯定是不够的。
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前面进来的那些修士肯定都死在这些阴兵手里了,如此太平镇里面的机缘、法宝、仙法,等待,也就还保留在原地,一样都不会少,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就有可能得到所有的好处!
刚想到这里,就见厉天一冷笑一声,抬手一剑挥去,就见一道剑光从剑上飞出,虽然不明亮,但张子洋却感到眼中、神魂中除了这道仿佛蕴含着星空冷寂之意的光,再也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了。
等他的视线本能的追随着它的轨迹看去,所能捕捉的画面就是剑光穿过四名阴兵的身体,并将他们身后的阴气“切割”出了一道久久没能愈合的“伤口”。
太强大了!
而且,任他怎么想,都没能想到剑光在击中四名阴兵前的过程是什么样的,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此时,那四名阴兵则像是一团烟气一样轰然倒塌,重新化为普通的阴气,并且丝毫没有复原的意思,这说明厉天一随手一剑就破掉了阴兵的灵魂印记,彻底的杀死了他们!
意识到这一点,张子洋愈发激动起来,因为厉天一越是强大,他们得到太平镇里所有好处的可能就越大。
厉天一则不等四名阴兵消失,就提着剑继续向前走去了。
张子洋一见,赶紧跟了上去。
……
此时,许一正和骑着马帅的夏颖再次走回到了雕像的区域,却是打算继续探索后面的区域。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马帅吗?”
他对它只有四条腿活动的模样感到好笑,就一边走一边随意的问道。
马帅竟像是明白他的情绪似的,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把他挤到了一边。
夏颖感到好笑,但对于这个问题却是不知道:“它只是能传递清晰的情绪,但并不会真的说话。”
许一随口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它叫什么的?”
夏颖愣了一下,在马鞍上动了动,道:“它确实不会说话,但是……就是,它情绪传递给我,就让我自然明白了它的意思,这个,你能明白吗?”
许一想了想,感觉她说的情形有些像是高境界修士才会有的神念传递,但它毕竟只是一只雕像马,可能不会太复杂的倒也说得过去,然后他看到她的动作,就又问道:“你在上面坐着是不是不舒服?”
夏颖马上回答道:“不会啊。这个马鞍虽然看起来是石头的,但一点不硬,也不冷,坐着很舒服的,要不你试试?”
然后马帅往旁边一走,离他更远了一些,拒绝的意思极为明显。
夏颖不由捂嘴一笑,想到许一在渌阳王府时,尤其离开前的一段时间,几乎可以说一呼百应,现在却被它如此的嫌弃,就更觉得可乐。
不过,她也不想马帅一直拒绝许一,就想着帮他说说好话,但这时,当她们回到了原来雕像的位置,它却停了下来。
许一想要继续探索剩下的区域,就仍然按照惯性向前走去,马帅却蹄子踏动,移动到他前面,挡住了去路。
一开始,他还以为它又嫌弃他走了它要走的道,换了一个方向和位置,结果还是继续挡在前面,他才明白它不想让他继续往前。
抬头看向夏颖,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通过询问马帅,得到的反馈是:后面危险。
对此,许一倒也不意外,因为后面很可能就是太平王的陵墓所在。
他能保证不受阴兵的袭扰,原因是手里的传国玉玺,但是,这枚玉玺本身就是太平王的,如果他化成了僵尸,肯定是不能靠它不受攻击的。
他现在猜测,太平王之所以让人把传国玉玺放在外面的石碑下面,很可能是为了让他留下的人手取用方便,如此,他也就更加怀疑他在生前就准备变成僵尸,或者有别的布置了。
既然有危险,而他这趟过来,传国玉玺拿到了,夏颖也得到了仙法传承,倒也没必要冒险,见好就收吧。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能不能把马帅也带走,以及它能否在白天活动,而趁着现在没有人来,加上他听它的劝,正好试一试:“那我们就听马帅的,离开这里吧。”
说着话,他转过身来,准备沿原路返回,离开太平镇。
但是,刚走出去没几步,他就感到了入口处的动静。
他皱了一下眉头,不管来人是谁,都会带来变数和麻烦。
因为阴气的阻隔,他看不到外面的屋形,事实上,如果不是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厉天一两人进入太平镇带来的变化根本不可能被他感知到,但随后他就发现那本登记簿上赵小乙四人名字突然消失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随后又接连消失了六个名字,他就不难想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应该是那些名字所代表的阴兵被抹除了。
他见识过阴兵的厉害,不管是最开始的季峰,还是后面来的单尾两人,根本都不敢和他们直接接触,能直接将他们直接消灭,可见来人的实力是多么强横了!
他停下脚步,向夏颖示意不要说话,然后带着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走进了最近的宅院。
可惜,他的反应速度已经极快,但在进入宅院的最后一刻,他还是看到了厉天一出手的剑光。
虽然双方还是隔着数百米,但他能看到对方的出手,以对方的实力,没道理发现不了他,至少他要做最坏的打算。
于是,他瞬间通过真符“牢”加持了后面一间房屋,然后使用真符“桥”,转移了过去。
如此,对方没有发现他更好,发现了他,他也有了反应的时间。
但是,登记簿上的人名忽然加速消失,预示着对方发现他的可能性更大,他只希望对方并不能直接锁定他们,否则,他的这些布置就算白做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然后随手就从墨蟾里取出了季峰的青铜面具,却是记起来,当时季峰被吓退后,他怎么也记不起后面发生的事,这说明它好像有隐藏佩带者气息的功能。
他原本想给夏颖带的,因为她修为低,更容易被发现,但她却说,骑着马帅,两者人马合一,它能帮她掩盖住她的气息,又考虑到这个面具不知道有没有其它问题,就没有给她。
包括他自己,也没有贸然往脸上戴,而是拿它挡在了身前。
……
外面的那条主路上,张子洋见厉天一突然加快了速度,以为发现了什么宝物,自然也马上紧紧的跟了上去。
越深入,阴气越浓,而且挡在前面的阴兵虽然被厉天一消灭掉,但四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新的阴兵,为了小命着想,他又取出了两张灵符贴在了身上。
厉天一作为剑修,他的剑法确实厉害,到现在为止,出现的阴兵都不是他一合之敌,所以,加快了速度也没有给他带去多少影响。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树立雕像的区域。
厉天一稍微一打量,直接转向许一最开始进入的宅院,然后沉声喝道:“何方道友在里面,还请出来一见!”
张子洋原本还以为宝物在这间院子里,没想到竟是有人躲在里面。
不过,能够不被他发现,且能安全走到这里的,想来修为和实力也不会比厉天一低多少,于是他忍不住传声道:“厉仙长,对方能深入到这里,恐怕修为也不弱,您看?”
厉天一嘴角动了动,许一离老远看到他就躲了起来,能厉害到哪里去?
而且,作为大衍境的修士,以现在所处的环境虽然影响到了他的感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察觉到刚才许一的身边阴气很平和,从现在阴兵才逐渐于阴气中出现这一点判断,这之前甚至都没有出现阴兵。
这里的阴兵是受到生人的刺激出现的,许一深入到这里都没有阴兵出现,要么是修炼了特殊的功法,要么是有对应的宝物——从刚才的反应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种情况下,宝物自然是交给他更能发挥作用。
以双方的实力,宝物也应该给他才是!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明明感觉到许一进了眼前的院子,现在走到跟前了,为什么反而感到这座宅院是空的?
会不会还有其它法宝?
他很确定,他刚才过来的速度很快,以许一表现的实力,如果躲到其它地方,他不可能一点也没有感觉,所以,许一最大的可能还是藏在眼前这间宅子里。
随手一剑,灭掉了新出现的阴兵,而这也提醒了他,眼前的环境,让许一“主动”把宝物交出来才是最有利的,于是他再次开口道:“某乃惊剑门厉天一,不知道哪位道友在里面?还请出来一见。”
后面房间里,许一松了一口气,厉天一的表现明显没有发现他现在藏身的位置,但他也不敢现在就离开,因为厉天一展现的修为基本上是大衍境无疑了,他使用真符恐怕都瞒不过对方。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厉天一放弃纠缠他,继续在里面探宝。
既然马帅说后面有更大的危险,他跑到里面更好。
但是,厉天一虽然能够消灭出现的阴兵,但也不胜其扰,既然确定了许一有在他看来能够隔绝阴兵感知的法宝,修为又不如他,他就认为许一应该把宝物交到他手里。
因此,说完第二句话见许一还是没回应,他脸一沉,直接隔空一剑斩向了前面的院门——既然不“主动”出现交出宝物,他就自己去拿!
眼前的宅院长久浸泡在阴气之中,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但他一剑劈出去,蕴含着真符之力的剑光瞬间穿透了眼前的院门,同时剑光继续前进,在照亮了院内情形的同时,越过院子,劈在了房屋上面,并留下了闪光的裂痕。
出了一剑后,他停了下来,因为在他看来,许一但凡有点眼力,就应该知道那件宝物是保不住的,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乖乖出来,把宝物奉上。
隔壁的宅院里,许一通过真符“牢”感知到了这一剑的威力,老实说,是很让他心惊的,但肯定也不会把传国玉玺交出去——不说别的,一旦交出去,那些阴兵,甚至马帅,都未必再对他们那么友好了。
至于如何应对,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他赌厉天一在发现那间院子里没人后,会以为他们已经离开,因为他发现这块青铜面具好像确实能隐藏持有者的气息,否则,只是隔着一处宅院,厉天一应该不至于毫无察觉。
另外,如果厉天一紧咬着不放,或者有其它变故或者机会,他也会尝试直接出手。
正想着,变故就来了。
厉天一见许一还是没有回应,四周又有新的阴兵出现,他彻底不耐烦了,直接持剑走了过去。
张子洋也不敢离开他太远,赶紧跟了过去。
这时,他才发现,作为凝结出了剑符的大衍境剑修,厉天一决定要动真格的,整个人都仿佛化身成了一柄带着星空冷寂之意的利剑!
他甚至都要关闭紫府穴,否则阴魂都有种被切割的刺痛感,尤其厉天一的剑符,仿佛星空般,有无尽的星芒闪烁,每一点星芒都透着冰冷锋锐之意,仅是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刺痛!
这才是厉天一真实的实力吗?
怪不得说剑修同境无敌,仅是看都有如此大的压力,真要出手,谁又能抵挡得了?
就在这时,张子洋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随后,一个看起来笨拙、僵硬但又迅捷无比的身影,带着一股沉重的气势向这边冲了过来!
直到厉天一转身怒吼的一剑斩下去,他才反应过来,竟是刚才立着的持枪的雕像动了。
下一刻,厉天一带着一股风被长枪击飞,弯着腰撞到了墙上。
第三十四章 剑符
通过真符“牢”,许一间接的“看到”这一幕都感受到了雕像士兵强大的力量,张子洋近在咫尺,直观的感受这一切,更是震惊到口舌发干。
而且,雕像的展现出来的是纯粹的力量,那种碾压的气势,尤其让他震撼。
一时间,他只能看着厉天一被击飞撞到墙上后,把墙撞塌,又一直倒退进院子里,他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厉天一要败亡了怎么办?他手里的灵符能保护他逃出去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赶紧把它扔到了一边,然后依着刚才的惯性跟了过去——不跟也不行,对他来说,厉天一的身边才是相对安全。
“师兄!”
厉天一看都没有看他,而是一边盯着外面的雕像,一边缓缓的后退。
雕像士兵一抢击飞了他也不是没受任何影响,他的行动也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持枪指向了他。
雕像和其他阴兵应该属于同类,而且,和那些阴兵不同的是,他应该保留了更多的战斗意识,并没有像那些阴兵那样,直接发动进攻,看情形很像是在为下一次的进攻“蓄力”、蓄势。
厉天一身上的气势也在提升,剑符的力量也随之完全被催动,然后,手里的剑受到影响亮起了莹莹的光,就像是他把星空塞进剑中似的。
感受到双方不断提升的气势,可以想见,双方下一次交手定然会暴发出最猛烈的碰撞,意识到这一点,张子洋又不由的后悔跟进来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波及到。
更让他心中难安的是,厉天一在缓缓的后退,这是战术?还是说,他现在处在下风?
另一边,许一“看到”这一幕,却很快看破了厉天一的心思:因为厉天一认为他在那间屋子里,那么,他现在的做法很可能就是借机把他逼出来。
到时候,有机会就把传国玉玺抢下来,不仅解决了雕像的威胁,后面也能给他带去便利,再不济,他的实力超出了对方的想像,也能把他拉进战局之中,一起分担雕像带来的压力。
所以,他判断刚才厉天一被击飞出去,很可能半真半假,否则,剑修长于杀伤,雕像不应该毫发无损的。
对此,许一决定仍然按兵不动。
前面院子里,厉天一随着不断后退,眉头越皱越紧,因为离着这么近,他仍然没有在背后的房间里感受到有修士存在的气息。
虽然说,此地过多的阴气不可避免的也影响到了他,但离得只有两三米远,也不该什么都察觉不到,尤其作为剑修,感知能力尤其敏锐。
其实,就算使用了隐藏气息的法宝,它们固然能帮着隐藏佩戴者的气息,但也不能完美的融入到整体的环境当中,其中必然会有一丝不谐调的地方。
如果不知道还则罢了,细小的不谐调可能会被忽略过去,但他已经看见许一他们进入了这里,用心感知,他不可能注意不到那种不谐调。
可是,他已经快要到房门口了,背后屋子给他感觉竟然是空的……
眼看着对面雕像士兵越来越有暴发的征兆,雕像出手除了纯粹的力量,还带着浸泡足了阴气的阴寒,他自然不想承受一下重的,所以,他瞬间出手,直接打断雕像的气势。
和刚才被偷袭不同,这次他主动出手,瞬间就展现出了剑修最擅长杀伤的特点,只见他每一剑出去,尽管雕像吸饱了阴气,还是斩得石屑乱飞。
同时,他所结的剑符和星空有关,每一次出手,都有丝丝星力汇聚,随着落在了雕像被击中的部位,而这些星力则轻松的突破阴气,渗透到雕像的里面。
这些星力并不多,但它们渗透进雕像内部后,不仅扰乱了那些阴气,让雕像变得普通和脆弱起来,而且,还直接灼烧藏于雕像内部的灵魂印记。
但是,他一直觉得许一就藏在身后的房间里,虽然一直没有找到,但如果给一个机会呢?
说不定就能把许一骗出来!
心中想着这些,他出手看起来杀意十足,但已经有所保留。
一开始,因为占得了先机,他应对起来还比较从容,但那个雕像,虽然他的出手朴实无华,远没有他的绚丽,但强大的力量可以弥补技巧,加上不断加入的阴兵,让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这时,看到一边几乎帮不上任何忙的张子洋,他不由大为不满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张子洋看在眼里,但现在这种情况,张子洋去把后面的房门打开,才是对他最有用的——他刚才在做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张子洋马上感觉到了他的不满,但现在随着阴兵不断加入,在他看来局面越来越紧急,他根本想不到厉天一想法,而是想着让他帮着把雕像干掉。
他现在顶多只能自保,但厉天一不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另一边,许一因为早就看出了厉天一的打算,此时厉天一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表演的痕迹也愈发明显起来。
不过,这也给了他一个观摩大衍境修士战斗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他看得很用心。
以先天境的修为观摩大衍境修士的战斗,相当于隔着两个境界,换成其他人都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但他却是另类,在后天境时就靠着石印凝结了真符,此时看厉天一的出手,不说别的,单是那种对真符之力的细微掌控,就已经让他受益匪浅。
另外,相对来说,虽然在他看来人道和武道更近一些,但仙道已经有了成熟的修炼体系,它在武道具体的修炼上应该更有借鉴意义。
尤其厉天一现在正在和雕像、阴兵战斗,可以说是在全方位、彻底的展示他的所学,其中阴魂境带来的是更强大的感知和灵力,大衍境更多的是赋予他更高层级的力量,所以,除了对真符之力的掌控,剩下他用的更多的还是先天境的手段。
这无疑能让他直接借鉴一些东西。
武道修炼,经过与钱战的探讨,他们找到了用“和天地”的势收回来强化己身的道路,在离开渌阳王府前,则讨论了强化效率的问题,但此时观察厉天一动手的情况,尽管基础手段是先天境的,他却没有得到多少启发。
然后,他的注意力不由的被厉天一最强大和绚丽的手段,剑符,吸引了过去。
观察着那枚剑符在使用过程的变化,某个时间里,许一心中忽然一动,猛然想到,和天地的势是无形的,所以,用它强化己身,难免会有大而无当的感觉,那么,如果也让势有了具体的象,是否使用起来就能方便和简单起来了?
想到这里,《地龙劲》的奥义从心头闪过,他神魂之中隐约之中出现了一条黄色的、趴伏着的巨鳄一样的生物。
然后,更多的感悟从心底浮现,那头巨鳄就逐渐清晰起来,接着,它后背拱起了一下,顿时,一股强劲的、融合了《地龙劲》所有力量的巨力凭空从脚下生出,又瞬间传遍了全身。
哒。
一个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的声音响在了耳边,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对于周围的环境感知和适应能力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同时,丹田处也随之生出了大量的先天真气。
突破了,先天境二重。
刚才的感觉很像是夏颖经常可以进入的顿悟状态,许一修炼到今天,终于体会到了一次,那种感觉简直神清气爽!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突破,好像有些不合时宜,虽然青铜面具已经显露出了可以隐藏气息的作用,但他突破先天二重似乎和上次不一样,不仅是变得更“和天地”了,而且好像还反过来影响到了周围的环境,是因为他将势具象化了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会不会被厉天一发现……
此时,正一脸阴沉的和雕像和一堆阴兵激烈厮杀的厉天一忽然眼前一亮:找到了!
刚才的动静虽然很小,且很快就被掩藏下去了,但现在太平镇里没有其他活人,气息变化再小,也会像是夜晚之中的萤火虫一样变得显眼。
过去了这么久,这间院子都快被拆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他都已经怀疑一开始是他看错了,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许一藏到了隔壁,他再也不愿意在这里纠缠下去,直接奋力一剑将雕像劈成两半,顺势把身前的阴兵逼开,然后根本没管张子洋,转身就飞跃到了后面院子里,而他人还在空中,就已经含愤一剑劈了下去:“你给我出来吧!”
虽然因为刚才逼退雕像和阴兵的一剑消耗了很多的力量,但这一剑他也有信心把屋子劈开,让许一他们不能再躲藏了。
屋里,许一直接取出灵笔和草纸,并迅速写了两张,然后通过真符“桥”传到了厉天一的后背上。
在那一剑劈下之前,他也只来得及写出两张。
其实,在发现厉天一察觉到他这边的变化,到飞扑过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是有时间带着夏颖转移到另外的房间躲藏的,但他刚才突破那么小的动静都被对方发现了,转移还有意义吗?
虽然说,连续使用真符转移,还是有可能暂时不被发现的,但厉天一如此执着的找他,想来是判断出了他手里有能屏蔽阴兵的宝物,那么,他就一定会紧追不放。
如果摆脱不了对方的追杀,他们终究要面对的。
在这里,阴兵不会动他,他还有些优势,一旦把战场拉到外面,他们反而会更加危险,所以,最终他决定留下来。
此时,在他扔出去了两张草纸后,厉天一的剑光也落到了屋顶上面。
让厉天一意外的是,这一剑仅仅只是劈碎了外面一层瓦,竟是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直接把这处房处劈成废墟。
许一见状则松了一口气,加了一层真符之衣,再辅以真符“牢”的加持,看来对大衍修士的攻击还是有不错的防御能力的。
厉天一虽然有些意外,但这也愈发证实了许一他们就在下面的房间里,只要他们在里面,以剑修强大破坏能力,这间房屋就算有些不一样,也是挡不住他的。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耐心了,所以,根据第一剑的反馈情况,他直接增加力量,准备再出第二剑,直接让许一面对他!
许一刚才看过厉天一出手,从他的表现上就预感到这次真符之衣和真符“牢”的配合也未必能撑得下来,于是,他停下了笔,直接使用登记簿,将周围的阴兵全部召了过来:“杀了他!”
那些阴兵瞬间向厉天一冲了过去。
厉天一皱了一下眉头,暂时也只能先将阴兵们清空。
许一借这个机会则书写了第三张草纸,并顺利的传送到了厉天下的后背上,然后在他除掉冲到身边的阴兵后,许一又书写了第四张。
前四张草纸都顺利完成了使命,这让许一大为振奋,但厉天一毕竟是大衍级别的修士,感知能力极强,连着四次有东西贴到他的后背上,贴上去他是没有感觉的,但真符“桥”带来的波动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
所以,在第五张草纸传过去后,他迅速反应过来,并反身一剑,直接将真符之桥斩断,同时也碎掉了第五张草纸。
看到那张碎掉的草纸,他虽然没有从上面感觉到灵力波动,但偷偷贴过来的,想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脸色微微一变,迅速向背后抓去。
许一在他出手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然后就再次动用了真符“衣”,他抓过去的时候,那四张草纸就移动了地方,没有第一时间被抓到。
暂时这还好说,但是,厉天一有了防备,第五张草纸贴不上去,或许能伤他,但肯定杀不了他。
真出现那种情况,厉天一恐怕不会因为顾忌放他离开,而是根据刚才的情况,推测出草纸要想起作用必须五张一起用,然后再不给他机会,到时,失去杀手锏的他,命运就要掌握在对方手里了。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现在还有一个极为紧要的事,他要尽快把第五张草纸贴上去,因为前面四张草纸快要支撑不住碎掉了。
但是,厉天一现在在半空,他又不能使用真符“牢”关押他,其它的,就算周围还有阴兵过来,想来也不会给他机会。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下一刻,他看向了身边的马帅,然后就对夏颖道:“你试试让他去缠住外面那人。”
夏颖知道许一的性格,如果不是自己处理不了,肯定不会麻烦她的,于是直接用手摸着马帅的头,道:“好马帅,你去打外面那个坏人吧。”
马帅的马头昂了起来,张开大嘴,看动作如果是活马,肯定要叫出声来,然后轻轻的把夏颖放到一边,翘着腿从许一身边走过,把他挤开,走到了门外。
到了门外,它四蹄在地上蹬了蹬,下一刻就带着一股黑风冲到了厉天一的面前,然后举起蹄子就向他脸上蹄了过去。
厉天一刚才没有摸到草纸,正又急又躁,看到马帅冲过来,他愈发愤怒,直接一剑劈了下去!
这一剑他含愤出手,按照刚才雕像士兵的经验,本该也把马帅劈成两半的。
但是,马帅踏下的蹄子竟是先发后至,直接踩住了他的剑。
不过,马帅除了蹄子还有嘴,挡住剑,张嘴就咬了下来。
厉天一脸阴沉得比马帅身上的颜色还深,又抽剑回来刺了过去,但剑抽回去,马帅的蹄子又落下来了……
自从成为剑修,尤其突破到大衍境后,他向来剑出敌灭,还从未后退过,但今天他不得不退后了一步。
退后的过程,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真符“桥”的波动,但在马帅的干扰下,他竟然无暇应对。
这让他怒火中烧,准备先不惜一切代价把马帅斩了再对付藏在屋里的许一。
但是,当他发动剑符的时候,忽然觉得心中一空,身体的力量开始急剧的下降,低头看去,就看到有阴气从胸前一个四四方方的洞里飘了出来。
他不自觉的愣了一下,然后就感到一对大蹄子落了下来,没有疼痛,只有打鼓似的声音。
最后,他的意识消失在了打鼓似的声音里。
屋里,许一则看到在马帅的蹄下,厉天一就像是刚才的棺材似的,越变越小,最终只留下了件亮晶昌的东西。
随后,它叼着那件东西献宝似的放到了夏颖手里。
许一看那件东西,形状像剑,剑身上有明暗不一的亮点,看起来就像是星空似的,怎么看都像是厉天一的剑符……
第三十五章 夺舍
刚才的棺材,现在的剑符,都是他眼看着马帅一顿乱踩给踩出来的,它是怎么做到的?
而不管是刚才的棺材,还是现在的剑符,很显然都是好东西,但现在并不是研究的好时机,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进来其他的修士?
想要的东西都拿到了,根据刚才马帅的提示,后面的区域又会有更大的、传国玉玺也无法屏蔽的危险,自是离开这里再说。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张子洋。
不过,张子洋虽是跟着厉天一一同进来的,但他们两人并没有照面,即便他出去了,最终能让惊剑门察觉厉天一死于他手最有可能的原因也会是夏颖手里的剑符,他没必要再制造一份杀孽。
“我们离开这里吧。”
这趟进太平镇,夏颖亲眼目睹了两场战斗,尤其厉天一,明显是大衍境的修为,这会儿许一说要离开,她巴不得马上就回到城里。
而且,今天跟着许一一同出来做事冒险,已经过足了瘾,还得到了马帅,现在离开也完全没有遗憾。
两人没有啰嗦,说完马上就向出口走去。
因为还是要防备撞上其他进来的修士,他们并没有完全放开速度,但总共也就两里多地,没多久就看到了出口的那块石碑了。
这段时间也没有其他修士进来,过程无惊无险,许一也有心情思考马帅愿不愿意跟他们出去的问题了,但一直走到离石碑还有两百多米的距离,一直驼着夏颖的它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许一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他猛然感到背后像是深海中有巨型动物翻身引起海浪般,阴气出现了大范围的动荡。
有传国玉玺屏退太平镇里的阴兵,这里的阴气并没有带给他们太大的影响,但大范围的阴气动荡,更重要是引起阴气动荡的原因,却是瞬间让他感到了一阵恶寒!
“走!”
他抓紧夏颖的手,全力催动真符“路”,再没有任何保留,也不再顾忌会撞上此时可能进来的修士,全速向出口冲去。
全力发动后,他就达到了大衍境飞行的速度,仅是数个呼吸间,他们就冲到了石碑前面。
不过,他到底只是先天二重的修为,这段冲刺让他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会儿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缩成一团了,但感觉到那种大范围如海浪般冲来的阴气越来越近,他没有任何停留,又发动真符“桥”,将地点定在了外面树林的另一边,然后拉着夏颖的手踏了上去。
一阵接近瞬移的风驰电掣后,他们顺利的出来了。
马帅也在身边。
和许一五脏六腑的翻江倒海不同,它看起来倒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想到当时它奔跑的速度,这样的表现倒也不算意外,但这会儿许一反而不再为它跟出去感到高兴了,因为他不确定刚才的变故是不是因为它引起的。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看到石碑处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发生,他才放下心来。
然后,他才有心情关注马帅的情况,但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以刚才阴气动荡的速度,这会儿没有变化,就说明应该没事了。
事实上,马帅不仅适应外面的环境,出来后还很高兴——这一点是夏颖告诉他的,而且不时的想要驼着她在更广阔的天地里驰骋。
今天进入太平镇,前面还好说,后面先是和厉天一交锋,虽然从结果上看起来很轻松,他们正面交手时间很短,然后就死在了灵笔加草纸的配合之下了,但过程中他全程绷紧了精神,对方毕竟是大衍境的修士,还是剑修。
而离开前的变故,则真的让他使了拼命的力气,这会儿风平浪静后,他就感觉身体和精神都消耗一空,随之就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以及疲惫带来的虚弱。
此地不可久留,因为随时会有修士前来。
不过,和在太平镇里一样,马帅还是不愿意让许一骑它,他只能靠两条腿往回走了。
往好处想,在路上行走他的真符“路”能够以更快的速度恢复,但走了一段距离,夏颖就发现了他的疲惫和虚弱。
正常情况下,让许一牵着马陪她在月夜下行走,她会感到许一跟她说过的“浪漫”,又会想到走娘家回家晚了的小两口,丈夫牵着驴子驼着媳妇的情形,现在则只会心疼。
接下来,经过和马帅的一番沟通,又宁愿下来背着许一走路,最终马帅同意她抱着许一骑它。
被夏颖打横抱在身前,对许一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但除了欣慰和轻松,他竟然还不由的想到了张子洋——如果没有刚才的变故,张子洋还有可能出来,虽然机会渺茫,现在恐怕再没有任何机会了。
……
太平镇内。
厉天一飞过去找许一麻烦,没有管张子洋,他只在许一拿登记簿点名附近阴兵去攻击厉天一时轻松了一阵,但等到厉天一被马帅踏成了剑符后,重新从阴气中形成的阴兵又再次找上了他。
已经深入到了这个位置,他很清楚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难走出太平镇的,所以,他一直等着厉天一回来。
结果自然是等不到的,同时,阴兵的重新出现也让他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因为他身上贴着驱邪的灵符,这些新出现的阴兵应该去找厉天一才是,刚才的那些就都去找厉天一的……
现在突然向他身边靠近,而且,除了飞过去时的那句“你给我出来吧!”,后面又莫名的听到了一阵踩踏的声音,接着安静了下来,他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好在他身上的灵符还是有些作用的,新出现的阴兵暂时还不敢靠近他,但听不到厉天一的动静,他实在难以安心,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开口叫一声的时候,莫名的听到了马蹄踩在道路上的声音。
马蹄声一响,他仿佛如遭雷击一般,他心中不愿意相信,但也明白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最坏的局面出现了:厉天一败了。
当时,他只敢缩在原地,一点动静都不敢出,但等到发现马蹄声没有冲他过来,而是似乎正向出口处走去后,他又一咬牙,偷偷爬上了墙:他和厉天一一起进来,厉天一遭遇不测,他却活着,如果对杀厉天一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的话,他恐怕无法过惊剑门那一关,但如果能为惊剑门提供了有用的消息,则不仅能应付惊剑门的追责,说不定还能立下大功,成为他的晋身之阶!
这样想着,他偷偷的从墙头小心的露出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让他感到熟悉的背影。
在太平镇看到熟悉的背影,他自是感到荒诞,因为他不认为认识的人中有能进入这里、且能杀掉厉天一的人存在,但为什么感到熟悉呢?
尤其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他看着那个背影,越看越像是一个他认为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许一。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此时许一他们已经走远,身形被浓郁的阴气挡住了,但他们一男一女、还有一匹看起来比较怪异的马,这些信息提供给惊剑门应该已经足够了,何况还有他这个见证者,以惊剑门的实力,找出他们来绝对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即便还在险境之中,他也还是感到了一阵心热。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许一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像是逃命一般,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身上一“凉”,他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贴在身上的灵符全都失去了灵力!
他心中大惊,抬头看去,果然看到阴兵全都锁定了他。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把储物袋里剩下的灵符全部抓到了手里,其中就有阳炎符,只要使用它们,想来至少能够逼退他们,给他争取一些时间。
但是,那些灵符一拿到手里,却像是被烛火暴露在风中,瞬间就被吹灭,失去了灵力。
此时,越来越多的阴兵出现在周围。
他大叫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撒腿就想向外面冲去,但刚一转身,身体就僵住了。
他最后的意识是,那些阴兵并没有像刚进来那般,出自本能的直接就向他发起攻击,而是像收到命令一般只是围堵着他。
没有新的修士进来,太平镇里阴气弥漫,此地阴兵和唯一还存在的外来者张子洋都一动不动,于是这片天地除了阴气涌动的声音,竟是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张子洋僵硬的身体活动了一下,失神的眼睛重新有了神采。
缓慢眨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又闭上了眼睛,再睁眼,他身上的气势忽然变了,他轻轻的道:“我回来了。”
瞬间,太平镇里浮现出了一个个的阴兵,他们都举起了手里的武器,仿佛在欢呼和呐喊。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然后,像是跟他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因为我,累你们一同给我做了陪葬,但我也知道了问题出在了哪里,九华门、惊剑门、寒月谷、十仙宗……呵!”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四周,缓缓的道:“这次,我终于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用这个身份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加入他们当中,从而由内部攻破他们!但这需要诸位的再次牺牲,你们,可愿意?”
他一说完,太平镇内密密麻麻的阴兵顿时全跪倒在了地上。
“好!诸位,这次,本王定不负你们,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杨诚是守在外面的王府护卫之一。
因为年龄在留下看守的十二名护卫中最长,经验更丰富,他就临时任命当了他们的头。
也因为年龄最长,他很清楚,他们留下来看守入口,防的都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人,所以,虽然也看到有两名修士御剑冲进了后面的太平镇,但那是他们管不了的,他就只当没有看见。
在他看来,方城王府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不说这次前来左山一般人都不知道原因,即便知道了应该也不太敢冒着得罪方城王府的风险来找事的。
事实也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除了厉天一两人,他并没有看到普通人出现,今天晚上总体还算过得安静。
他以为接下来也能安静的过去的,因为年龄偏长,吩咐其他人注意四周的动静后,他就眯着眼睡了过去。
但就在刚才,沉睡之中,他突然听到了一阵震天的喧嚣,仿佛有无数人在嘶吼着“报仇!报仇!”
不提声音,那种恨意和杀意直接就惊醒了他,但睁眼看去,却发现除了水湿化成的露珠不时从林中树叶上滴落,以及旁边山谷里虫鸣和偶尔的夜鸟、夜兽的叫声,周围一片安静,旁边的同伴看起来也都很正常。
他松了一口气,想着可能是自己做了噩梦,但这次醒了却也睡不着了。
摇了摇头,他走到火堆边,往里面添了几根柴,忽然听到身后石碑方向有了动静,他顿时抽刀在手,警觉的喝问道:“谁?!”
说着话,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人一边往后面洒着符纸,一边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隐约记起来这人好像是当时御剑飞进去的两名修士之一——除了他们,他也没见其他人进去过。
看到陈锥的模样,且只有一个人出来,他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进去的两人发生了火并,所以,他不知道是该询问,还是该装作看不见。
陈锥跑出来后却根本没停,而直接往前面冲去,直到摔倒在地,然后向后面看了一眼,就立即从储物袋里摸出来丹药扔进嘴里,坐在原地直接开始炼化药力。
看到这里,杨诚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陈锥既然不跑了,那么,不管是和同伴火并,还是太平镇里出了意外,都说明问题已经解决,或者停留在了太平镇里。
不过,如果是火并的话,他们还有些危险,因为不确定陈锥会不会为了不让消息暴露而杀他们灭口,但他想来想去,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刚才那样,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陈锥还想着让他们作为见证,自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计算时间差不多了,他停止了炼化药力,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传信符,就见面上已经写满了字。
他迅速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不出意外,全是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厉天一的命牌裂了。
大衍境境的修士,在任何门派都是重要的力量,厉天一的死不可能不引起重视,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此时,他向太平镇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在传信符上写道:“齐长老,太平镇有数不清的阴兵……”
第三十六章 一份大礼(上)
作为曾经最有可能得登大宝的人,陈锥很清楚如何应对齐长寺。
他只提到太平镇里有数不尽的阴兵,齐长寺自然不相信厉天一会被阴兵所杀,阴兵数量一旦超过一定的数量,当然是可以耗死厉天一的,但厉天一得多傻,让自己陷入到那种绝境当中?在那之前,他不会跑吗?
这正是陈锥想要的结果:他因为修为不足,无法深入,只见到了前面的阴兵,所以,厉天一怎么死的,他并不知情,如此厉天一的死就和他没关系了。
他及时传回消息,不管惊剑门因为厉天一的死心情如何,都要承认他是有功的,而这则能帮助他顺利在惊剑门立足。
除此之外,惊剑门肯定会派修为更高的人前来查证,到时,他会为他们准备另外一份“大礼”,那也将是立足修行境的根本!
看了一眼杨诚等人,他随手叫来两人,询问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以他曾经的经验,自是不难看出这里面有人暗中推动的痕迹,然后他很快就想到了他留下的势力。
他没有想过是元隆帝动的手脚,因为作为他的陵墓所在之地,地点极为隐密,只有亲信之人才能知道,虽然他死后,亲信之人也有背叛的可能,但因为传国玉玺的存在,元隆帝不可能拿这件事算计一个藩王的。
想到他死后这么多年,他留下的势力还存在,并且还有布局的能力,这不由让他心生感触的同时,还有种强烈的去见一见他那些故人的冲动。
但他只是想了想就把这个念头按回了心里,因为他很清楚,在惊剑门派来的人到来之前,他最好留在这里,这样才不会让他们多想。
另外,他已经知道上次失败的根本原因,要想复仇,他知道那些修仙门派才是最大的敌人,所以,在惊剑门立足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见那些故人,倒并不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东方,就不再多想,而是安静的等着看惊剑门会派人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好像少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的马呢?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清醒着,而是受到了厉天一剑符的刺激后才苏醒过来的,所以并不知道马帅怎么消失的。
他很快翻查张子洋的意识,因为最后时刻受到的刺激太大,最后看许一离开的记忆变得混乱破碎,并不能提供清晰的线索,而张子洋前面的记忆倒是没受到多少影响,但他走到雕像的地方时,就只剩下士兵雕像自己了。
他不相信马帅会无缘无故消失,但除非是他留下的势力把它接走了,否则,不管是谁抢走了,他都会重新拿回来!
等到第二步计划完成,他绝对有信心做到这一点。
如此,他也愈发盼望惊剑门的来人能更快的过来了。
但是,直到朝阳升起,齐长寺才面容冷酷的御剑飞来。
陈锥不由精神一振,起身迎了上去。
……
人在疲惫的时候,往往更能体会到睡眠的好处,许一昨天晚上就睡得格外香甜,在路上就睡着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不过,他一睁眼,看到一张好像是由墨玉雕成的、露着一排黑牙的马脸,直接吓了一跳,几乎本能的就要催动最熟悉的真符“路”,好在最后时刻反应过来,他才松了一口气,但心脏还是吓得怦怦直跳。
然后,就见马帅爷起头,大嘴张着,虽发不出声音,但明显是一副大笑的模样。
许一立即意识到,马帅刚才是故意的,他不由感到有些好笑,但自然不会怪它。
而且,马帅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反而比昨天晚上那种疏远和不搭理要好,现在明显感觉亲近了一些,是夏颖给它做了工作吗?
想到夏颖,他一边试着伸手摸马帅的脖子,一边寻找她的踪影。
马帅没动,但雕刻出不动的马眼盯着他的手,不欢迎的意思仍旧很明显,却也没有躲,而夏颖自不会放心在他睡着的时候出去做什么,此时正在院子里修炼。
许一知道,关系要突破就不能畏手畏脚,见马帅不动,也没有下嘴的意思,他就伸手在它后颈上拍了两下。
马帅有些嫌弃的扭头向房屋的暗处走去,没有再理他。
许一也不以为意,因为与昨天相比,今天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随后他就开始观察夏颖的修炼。
刚才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发现她不是在修炼原来的《控鹤功》,现在看了一会就更加确定应该是《御龙诀》无疑了——因为控鹤功走的速度的路子,由她练的时候就像是只仙鹤飞舞般,更添一份飘逸和仙气,但现在她的修炼失去了原来的飘逸,变得更加直接迅捷,同时又充满了力量。
和修炼《控鹤功》不同,夏颖修炼《御龙诀》并没能进入悟道的状态。
从这一点来看,《御龙诀》好像并不如《控鹤功》更适合她,但它却是一本直接金丹大道的上层功法,若论潜力,自然还是它更大。
夏颖和马帅心意相通,许一一醒她就知道了。
转头看到许一正看着她,她不由向他甜甜一笑,等完整的练完《御龙诀》,她转身就想跑进屋子里来,但刚走两步,看到身上出的汗水,就先去洗了个澡。
过了一会儿,她擦着头发走了进来,一边伸手摸着凑过来的马帅的脑袋,一边问许一道:“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在修炼到阴魂境,可以吸纳灵气之前,不管武者还是修士,还是需要吃饭的,对许一来说,随着修为的提升,他对食物需求增加的同时,感知变得敏锐也让他对食物多少比以前挑剔了。
“来上点咸骨粥,再来几笼包子吧。”
夏颖点了点头,问道:“包子你还吃肉的吗?”
许一看向她沐浴过后变得尤其水灵软嫩处,微笑道:“肉的怕是吃不饱吧?”
夏颖白了他一眼,但想到自从相识以来,她就从未见过他像昨日那样疲惫过,竟是都舍不得说他:“你啊……等着吧。”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进了厨房,然后很快就端着粥和包子回来了,却是早就做好了。
许一有些惊奇的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吃什么的?”
夏颖也是对她能知道他的想法感到格外开心:“我还能不知道你?”
许一伸手抓起一只包子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道:“嗯,我们这就叫心有灵犀。”
夏颖拍开他的手,让他拿放在托盘上的毛巾先擦手。
许一一边擦手,一边说起了马帅:“今天我发现它对我的态度比昨天好了很多,是你教它的吗?”
夏颖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不过它可聪明了,应该是明白了咱俩的关系,所以就对你好了。”
想到昨天,他挥手间就消灭大衍境的剑修,今天除了马帅有些特别外,和她说的却都是些日常,她不知道那些修士平时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
许一感觉马帅变化的真正原因应该不是这一点,但暂时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他就又问起了她的修炼:“《御龙诀》是不是修炼起来难度更大一些?”
夏颖一边挑起一块瘦肉递到他嘴里,一边说道:“没有啊。《御龙诀》是配合衮龙鞭修炼的,我今天只是先熟悉一下而已,嗯,已经熟悉差不多了,等吃完饭应该就可以使用衮龙鞭正式修炼了。”
许一:“……”
不经意间又被她的资质糊了一脸。
夏颖忽然面色微粉的看着他,道:“刚才修炼时,《御龙诀》给了我一些启发,嗯,等你休息过来,我好好陪陪你。”
许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使用真符次数太多,消耗太过的原因,莫名的感觉有些掌控不住她了……
想一开始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每次都是在她的求饶中度过,事实上,直到掌握了圆月波浪的技巧他才算真正的尽兴,但这才过去多久,他就有了将败的预感?
这种事不会也和资质有关吧?
不行,他决定自己要振作起来,一定要重振雄风!
原来他担心石印的恢复而不敢提升真符,但它的恢复要是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他难道就一直干等着?
这种想法未免太消极了!
……
渌阳王府,随着天气由暖转热,病了一冬天的渌阳王陈秉竟然又挺了过来,由原来每天只能清晰一刻钟,增加到了多半个时辰。
因为这段时间表现得安分,渌阳王府的危机也过了,孙仁作为管家,自然不好一直压着陈政,最近也渐渐放开了管制。
于是,时隔小半年,陈政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勤园了。
回到勤园后,他面上不显,但看到熟悉热闹的门庭变得冷清,他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想到他堂堂的藩王嫡子,竟然被一个下人逼到这般田地,无穷的恨意就像是毒蛇一样在噬咬着他的心!
不过,之前是王府遇到了危难,不得以才让那个人得了势,现在危机已过,且元隆帝已经数次表明,现存的四家藩王是国之四柱,并允诺遵从祖制,这意味着以后也能安稳下来,那么,某人再想一手遮天就说不过了吧?
不仅说不过去,更是不应该、不正常的!
渌阳王府,是他们陈家的!
当然,他也知道,经过上次的事后,他在王府的声望一落千丈,但许一上次如何行事也给了他启发,既然许一能借外面的势破局,他为什么不能借外面的势除掉他呢?
只要除去许一,陈蓉拿什么跟他斗?
以孙仁的性格,到时都不用说,恐怕也会转而支持他了!
至于如何除掉许一,夜狼卫虽然让人讨厌,与他还有杀子之仇,但这段时间失去权力遭遇的冷落,却让他感到许一更加可恨,那么,挑动他们,让他们狗咬狗,则既能完成他的目标,还有机会帮他报一报杀子之仇,简直是一石二鸟,他又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怎样把消息捅给夜狼卫了……
呵,不在王府好好呆着,反而去参加科举,是自己作死,去吧,我正好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
左山,太平镇。
为了尽快确定传国玉玺的下落,陈黄也是一大早就带人赶了过来,同时,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还是没有进展,就开始推屋挖地!
但齐长寺的到来让他很识实务留在了外面。
一行人站在太平镇外面,林知县怕陈黄面上不好看,就小声的说道:“刚才杨诚也说了,昨天进去的仙长遇到很大的危险,还有一位下落不明,现在两位仙长进去处理完,我们也能更放心的查找,这是好事啊!”
陈黄微微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此事不能解决,他们就只能离开这里了,所以,这会儿他也带头向里面看去,盼望着齐长寺两人能解决掉那些危险。
此时齐长寺漫步在太平镇中,陈锥落后一步跟着。
陈锥曾经是上位者,知道越是畏畏缩缩越是不会被看重,而他想要在惊剑门立足,以齐长寺的地位,如果能被他看中,他就成功了一半了——虽然他还有别的手段,但这种办法却是最省事且没有后患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候,他就很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在他们走到厉天一身死之处,捡到了他的储物袋,确定他确实已经死后,齐长寺开口说话了:“这里离入口并不远,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陈锥条理清晰的回道:“回长老。弟子随厉前辈进入此地后,当时此地阴气极浓,以弟子的修为超过五米就已经无法礼物,超过一定的距离也无法听到声音,所以当时并不知道厉前辈是怎么出事的。”
有张子洋的记忆,他其实可以说得详细一些,但说多错多,他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齐长寺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出事的?”
陈锥道:“一开始弟子并不知道厉前辈出事,之所以发现出了问题,是弟子在后面突然发现阴兵的数量开始增加,然后呼唤厉前辈没有得到回应,最终只能逃出去,然后才知道厉前辈他……”
这个解释不说合情合理,至少听不出毛病,而且,齐长寺也不相信此事和陈锥有关,就叹了口气,继续往里面走去。
陈锥此时则开口道:“长老,您是要找太平王的陵墓吗?但现在是白天……”
上次齐长寺说过,太平王的陵墓只能在子夜时通过阴气找到入口,现在是白天,他这样问是没问题的。
齐长寺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道:“那是你们。”
言外之意自是说他不用了。
陈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头道:“是。”
随后就跟着继续往里面走去,走出胡同,前面就是原来摆放雕像的地方了。
第三十七章 一份大礼(中)
越过雕像,后面的部分仍然是房屋和街道。
但是,雕像仿佛是一个分界点,即便现在外面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但后面的部分还是透着阴暗。
这种阴暗就像是堆煤的墙角,已经浸透进了骨子里。
齐长寺仿佛没看到一般,只站在原地稍停了半步,随后就施施然的走了过去。
陈锥见齐长寺没有别的吩咐,也随着跟了上去。
以活人的身份重临此地,他第一个感觉就是阴冷,以及一般人很难分辨出来的极轻微的尸臭,这两种感觉,前者让他感到一种熟悉的适应,后者则引起了身体本能的不适。
这样的表现让他明白,他夺舍后还没有完全的融合身体,此事过后,他要潜心修炼一段时间才行。
齐长寺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表现,却并不疑有他,但也不想他留在这里碍事:“你去外面等着吧。”
陈锥也不辩解,躬身道:“是,长老。”
齐长寺没有说话,沿着道路在后方区域走了一遍后,重新回到了原来放置雕像的地方。
陈锥站在更后面的地方,看着熟悉的一切,想着他的陵墓当时使用了一件法宝进行了隐藏,如果齐长寺找不到的话,他要不要帮他一把?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生前借助这处前人留下的现成的遗迹所布置的,所以,此刻他没怎么费力就看到了前方三百米处的那棵死树,它正是当时隐藏和汇聚阴气的聚阴幡所化,找到了它,就找到了阵眼,然后顺着阴气汇聚的方向,再找他的陵墓就不是难事了。
据他观察,齐长寺的修为应该在大衍境的后期,真符四个阶段“望、满、明、真”,这时至少要达到“明”的程度,放在剑修身上,则是要做到剑心通明。
此地虽然因为时间久远,聚阴幡和周围的环境已经融为了一体,但剑心通明发现它也应该说不上困难。
但是,齐长寺明显没有很快发现这一点,而且,他也并没有多少耐心。
接下来就听得一声呛啷一声,他御剑飞行的那把飞剑就悬浮在了他的面前,接着他体内剑符微微一动,剑身上就有无数星光从虚空中汇聚而来。
此时虽是白天,但看那些星光却有种夜晚仰观星空的感觉。
随后他伸手往前一指,喝道:“去!”
就见那把宝剑仿佛化为了一道星河,带着滚滚大势飞过近百米的距离,凶猛的扎向了下方的地面。
陈锥嘴角一抽,这种以力破局的做法倒也不是不行,但他生前差一点就要成就金丹了,给自己修的陵墓,那面聚阴幡汇聚阴气还在其次,首重的就是隐藏,怎么可能轻易被齐长寺破去?
事实也是,那把剑落下后,后面的区域仿佛是一个整体一般,一起震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出现他想要的阴气动荡的局面。
齐长寺微皱了一下眉头,将飞剑召回身边,这次干脆将一部分剑符的力量融入了飞剑之中,顿时不仅有更多的星光汇聚而,剑身之上也出现了星空的图案。
“去!”
飞剑随他心意而动,携带着更强大的剑意飞了出去。
陈锥不想浪费时间,一股微弱的灵力也随之传入了脚下的大地。
这一次,飞剑落地后,却像是刺破了泥壳,露出了下面的玻璃,然后在星光的遇照下,就看到前方七百米处的地下出现了一口石棺。
那口石棺通体漆黑,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动,翘起了一个角,现在受到振动,上盖直接滑落了三分之下,露出了里面躺着的尸体。
尸体安静的躺在石棺中,除了保存完好外,看起来和正常的尸体并没有什么两样,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
陈锥看了眼自己的尸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然后他在插在胸口的那把剑上看了一眼,就看向了齐长寺。
齐长寺此时也眼睛冒光的盯着那把剑:“龙舌!它果然在这里!”
听到“龙舌”这两个字,陈锥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口,似乎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当时被逼无奈之下自戗的魂体皆伤的剧痛。
齐长寺已经无法保持平静,作为剑修,一把好的飞剑对他的吸引力大到外人难以想像。
何况,据他所知,龙舌是陈锥从某体洞府遗迹中得到的,随后就顺风顺水的走上了修仙之路,这说明所谓的仙法传承很可能也在它身上!
想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形几个闪烁就飞到了棺材的上方,然后隔空取物,将它一点一点的从尸体上拔出来。
等看到尸体仍然没有发生变化后,他放下心来,瞬间加大力量,接着就见红光一闪,它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看着色岩浆般的剑身,感受着它被高明的修士锻造出来后与生俱来的灵气,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炼化它,把它当作他的本命法宝——不提其中可能藏着的仙法传承,作为剑修,有一把上品的灵剑作为本命上宝,就已经能帮助他的修为更上一个台阶了!
“此地源头已经找到。你留下来处理首尾,然后回指天峰找我吧。”
齐长寺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陈锥一笑,齐长寺的表现让他可以不再启用动手的第二个计划,一旦动手,虽然他有底牌,也很难保证一定不出意外,现在这样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至于底牌,他伸手一招,伪装成枯树的聚阴幡就飞入到他的手中,再一挥聚阴幡,石棺中的尸体就像是碰开脆弱的蛋壳一般,撞开地面来到了他的身边。
明面上,他是惊剑门的弟子,暗地里,有一具被阴气祭炼了十八年的僵尸作为打手和护盾,接下来直到大衍境,他的修炼之路注定要比当太平王的时候还要顺利!
至于那把龙舌,他又岂能没有后手?
到现在为止,一切尽在掌握!
……
陈政再次低调的回到了勤园。
往常这种时候,总能有数名清客陪他闲谈散心,那种热闹的盛况仿佛就在昨日,而现在整个勤园除了郁郁葱葱的花草,都没有人说话,虽然也有人走过,但宽敞的环境下却愈发透出一股寥落。
好在这时刘夫人送来了好消息:“老爷,妾身已经让我娘家的一个外甥把消息散出去了——不过,这真的有用吗?”
旁边的张姨娘马上接话道:“肯定有用!这是老爷花几个月想出来的计谋,怎么会没用?”
“老爷,我也让鋔儿的一个表舅按你的吩咐把消息传到旁边的梓县了。”
有了前面几个月的经历,她们都意识到了陈政的重要性,而他能不能重新恢复到原来的地位,则关系到她们所有人,所以,往常明争暗斗的两人现在则同仇敌忾的合起伙来了。
陈政听到两人都顺利的完成了他的嘱托,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握了握拳头,又吩咐道:“还不够。让他们继续散播消息,但注意不能让有心人发现,尤其不能牵连到你们身上,明白吗?”
刘夫人道:“老爷尽管放心,我那外甥是出了三服的,平时除了大事时很少来往,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
张姨娘马上也开口道:“妾身这边也没问题。鋔儿表舅原来就在外面跑生意,我按老爷你的吩咐,都是让他‘不经意’间谈起这些事,肯定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陈政点了点头,事情都按他的设想进行,这让他比刚实际接手渌阳王府时还要激动。
刘夫人还是心中没底,忍不住问道:“老爷,我们只做这些真的有用吗?”
陈政自信的道:“夫人放心好了!夜狼卫不可能不留下眼线,那么,收到我们放出去的消息后,知道一切都是他做的,夜狼卫就算出口气都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原本只是王府的下人,能进入我们渌阳王府当差是他几辈子的福份,他不仅不感恩,竟然还要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是可忍孰不可忍!等着吧,一旦夜狼卫开始动手,不管明的还是暗的,没有王府的庇护,呵,还想科考,留给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话,他看着自己的手,用力握住,又道:“你等只管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
夜狼卫要收集消息,除了自己培养的骨干,剩下的则会在当地发展一些爪牙。
青脸七就是夜狼卫在伍牛县的爪牙。
当了这么久的夜狼卫爪牙,他已经熟练的知道去哪里打听消息,以及什么样的消息是有用的,所以,这天傍晚没事,他又来到了县城三家客栈之一的顺通客栈。
点茶的功夫,他眼睛四处张望,看谁有可能给他带来有用的、可以从夜狼卫那里换钱的消息,结果发现今天好像云气不佳,来的都是些行商——他们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当然,没消息才是正常的,否则,他岂不是比县太爷过得还舒坦?
就在他喝着茶,准备今天只当消遣的时候,忽然从最里面一桌子人的谈话中提到了“王府”两个字,他顿时提起了兴趣。
“王老六你净瞎吹,你就算去过府城,王府的事你还能知道?”
“嘘!小声点!你们知道这是哪里?都不想活了?”
“对对对!我们小声点,王兄你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然后感觉比较奇怪,才拿出来跟你们说的,你们就当听着玩就行,千万别往外传,到时候咱们谁都落不了好去!”
“……是这样的,去年年底的时候,咱们这里的那位不是得到了朝庭的奖赏吗?但据说是补偿,因为原本上面好像要拿那位开刀的,结果被府里的一位姓许的管事提前发现了,然后就联合了其他三家,把咱们这家给保了下来。”
“呀,这里有点像说书先生讲军师的故事,你在这里细讲讲。”
“讲个屁!王……那里的事情,我一个小商贩能知道什么?不过,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说一说这次事情里比较新奇的地方——你们以为那位许管事是军师,对吧?是军师不假,但他本人实际上只是外院的护卫头领,练武的!”
“还有,你们绝对想不到,那位许管事竟然跑去参加今年的科考去了!”
“你越说越没溜了,哪有这样的事?再说了,留在王府当差不比参加科考要好得多?”
“所以才说奇怪嘛……”
……
青脸七竖着耳朵听他们讲完,自己感觉这条消息不太正经,但万一有用呢?
毕竟事关渌阳王府,在这方面提供有用的消息能拿到的赏银最高!
……
夜狼卫的存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越朝的四位藩王,但出了渌阳王府的事后,吕照就发现他们的工作越来越难做。
反倒是渌阳王府有戴娆坐镇,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也正因为如此,通过其他渠道传上来的消息,他并不是多么重视。
但是,关系到渌阳王府,虽然送来的消息看起来匪夷所思,但凭借这些年的直觉,他竟是感觉有几分是真的……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戴娆确认一下。
……
收到这条传信时,戴娆正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准备去洗澡。
看到虚空中飞来的乌光,她停下手,取出传信符,还没有看上面的内容,就从传信符边上看到了自己两条嫩葱一样的大白腿。
看到腿,她就不由的想到去年冬天第一次见许一的情形,光着两腿飞在他面前,还有风吹过的感觉……
她现在喜欢光着腿,不会是那次的影响吧?
她摇了摇头,明明最近一心放在修炼上,在吕照提供的充足的修炼资源的支持下,她几乎进入了她最佳的修炼状态,怎么又突然想起他来了?
她将注意力放在了传信符上,等看清信上的内容,她的神色瞬间严肃了下来。
其实,她并不理解许一为什么好好的跑去参加科考,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是绝对不应该传到外面去的!
另外,这件事不仅关系到许一,还关系到她自己切身的利益,因为一旦处理不好,再想像现在这样轻松的等着人把修炼资源送到她面前就难了……
第三十八章 一份大礼(中)
此事,需要她亲自去见孙仁。
戴娆瞬间就有了决定。
去见孙仁就没必要洗澡了,她将衣服上解开的扣子重新扣起来,收拾一番后就走出了房间。
门外,陈瑛安静的站在一边,但从时间上看她刚进去不久,明显还没有洗澡,于是就抬头透过挡在脸前的头发看向她,没说话,一副等待吩咐的模样。
自从许一离开后,戴娆就渐渐懒得去找孙仁了,除了像许一指明要找她的,她都让陈瑛帮她传递消息,平时也帮她处理一些杂务。
陈瑛平时做事利索,少言寡语,很符合她的心意,就解释道:“我去趟王府。”
说完,她迈步向大门走去,当她走过院中的一棵桂树后,就消失在了陈瑛的视野之中。
隐身。
作为陈锥之女,她自是知道这一点,但戴娆做起来如此自然流畅,她由此就判断出这段时间戴娆的修为又有了进展。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让她感到好奇的是,戴娆去王府做什么了?
戴娆和孙仁有合作,她是能看出来的,但平时有事不都是让她传话吗?
现在自己去了,不用说,肯定有重要的事,那会是什么呢?
她不由的回想最近发生的事,以及戴娆今天做的事、刚才的表情,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启发,但却一头雾水,完全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戴娆去找孙仁。
孙仁也没想到戴娆会突然来见他。
对他来说,她不出现反而是好消息,因为他和戴娆之间的联系就是定时将王府内一些外人不太能知道的消息报给她,然后她将吕照和夜狼卫的动静告诉他,只要知道吕照对这边没什么动作,她也就并不需要亲自过来,而前段时间也确实是陈瑛替她来的。
现在突然亲自来见他,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吗?
“戴姑娘,你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因为许一对孙仁比较尊重的缘故,戴娆对他也不像对其他不相干的人那样冷淡疏离,她将传信符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道:“你先看看吧。”
孙仁低头看向传信符,第一眼就看到了许一两个字,他不由心中一紧:许一的名字被吕照提起,这就不是好现象!
然后,等他看清信上的内容,一股气就冲向了眼皮,太阳穴都跟着跳动起来,眼也花了。
他强忍着视野的模糊,勉强保持着身体的稳定,抬头面对戴娆,嗓子发干,有些艰难的问道:“戴姑娘,这上面的内容是……”
戴娆神情严肃的道:“是吕照发来的。”
孙仁心中最后一点侥幸被打掉了:“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戴娆没说话,这件事能够传出去,被吕照知道,要么是渌阳王府这边有人泄露消息,要么就是陈瑛可能有问题,但总之根子一定是出在渌阳王府这边,且是嫡系很小范围内。
原因很简单,要说前面,许一帮渌阳王府出谋划策,打退了元隆帝暗中支持的行动,这件事可能有很多人见到,保不齐就传了出去,但许一出去参加科考,却只有她、孙仁等寥寥数人知情。
想到许一为渌阳王府做事,现在反遭背叛,她心中竟然不由的生出了一股怒气,她刚才想到这件事有可能影响她的修炼都没有动怒……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因为许一而扰乱了心境,就迅速平复了心情,然后让自己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本身。
现在,变故已经发生了,渌阳王府什么问题是他们的事,她要关心的是如何解决:“孙总管,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孙仁到底在王府多年,乍听到消息后,既为自己对渌阳王府的一片忠心遭贱弃悲伤,又为可能彻底得罪许一,失去了稳定现在局面的方式而心急,才出现了刚才受到刺激太过的情形,此时听到戴娆的问话,他也努力冷静下来。
“戴姑娘,你放心,一会儿我就去见王爷,对这次的事,渌阳王府一定会给你,还有许兄弟一个满意的交待!”
作为渌阳王府的大管家,以他的阅历和智慧,不难猜到元隆帝不动渌阳王府只是暂时的,如此,许一和戴娆,尤其是解决了这次王府危机的许一,对于渌阳王府的安危是至关重要的!
现在许一不在身边,他肯定要先安抚好她,然后才能解决这次的事,以及说服许一。
戴娆微摇了摇头,道:“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想到许一并不在这里,尽管留下,和渌阳王府配合能得到充足的修炼资源,但这一刻她竟然真的觉得失去这一切也没什么关系……
孙仁原以为,戴娆留在这里能够得到吕照提供的修炼资源,这对她是有吸引力,此时感受到她表现出来的冷淡,不由感到压力更大。
“戴姑娘是前途远大的修士,眼界和我等不一样。不过,这次的事,王府肯定脱不了关系,因为我等行事不密,影响到了戴姑娘,渌阳王府必然要有所交待的!”
现在他只能先想办法安抚住她,如此才能一起解决这次的变故。
好在,维持现状也符合她的利益。
戴娆则再次微微摇头,道:“还是想想该如何解决现在的难题吧。”
孙仁忍住长叹气的冲动,他一心为了渌阳王府,但奈何有些人不认他这份苦心啊!
他很清楚,这次许一的消息被夜狼卫查到,要么就是陈蓉那边,管不住嘴,通过身边的人泄露出去的,要么就是……
想到去年把渌阳王府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但王府的主人中竟又如此短视的推了回去,他就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力。
当然,真正让他无力提是,如果解决这件事,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周全的办法:戴娆肯定要回复吕照的传信的,他固然可以让她撒谎瞒过去,但这样做有很大的后患,因为他不知道某些人泄露出去多少消息,一旦让吕照对戴娆这边产生了怀疑,不仅这次隐瞒没有意义,和戴娆的合作也同样会变得无效。
所以,他现在想到的唯一的思路就是以一个“合理”的理由,把这件事遮过去,但这同样面临着不知道泄露出去多少消息的困境。
戴娆见他不说话,就提议道:“要不,现在传信给许一,问问他的意见?”
孙仁努力将“不可!”两个字咽了回去,状似思考了一番,然后摇头道:“此事不急,可否先容我将此事调查清楚再给许兄弟传信?调查清楚了,知道前因后果,他才好作决定,你说呢?”
戴娆也需要时间调查清楚才好回复吕照,所以,她应该是不急于现在就给许一传信的,之所以有刚才的提议,她发现竟是想和他交流——人都见不着,有什么好交流的?
或许,是因为此地没有修行同道,她才会有现在的心情?
察觉到自己走神,她很快又收了回来,然后道:“好吧。我先回去了,孙总管调查清楚再去找我吧。”
“等等!戴姑娘且请安坐,这件事并不用花太长时间,你留在这里也能一起查明真相。”
孙仁哪里敢让她回去?万一她回去之后,突然改变主意,直接把实情告诉吕照怎么办?
这个可能性虽然很小,但他却不得不防。
而且,说实话,戴娆真那样做,实际上是不影响她的利益的,因为她只要不断传递渌阳王府这边的消息,吕照就会一直给她修炼资源。
戴娆稍微一想,因为泄露消息的人只局限在少数几个人中间,想查明确实不用花太长时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离开的心情也并不是那么强烈,就收回了传信符,带着些不情愿的道:“那……好吧。”
孙仁松了一口气,然后告罪一声,就走出书房到隔壁求见陈秉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没过多久,孙仁就红着眼把王妃请进了这边的堂屋。
随后,他就让人把陈蓉与陈政两人叫了过来。
等两人被带过来后,孙仁向王妃请示过后,才开口道:“二少爷是王爷的嫡次子,蓉少爷是王爷的嫡子嫡孙,我虽被王爷委以总管之任,实则是王府的奴仆,有些事本不是我可以过问的,但王爷现在病中,无法理事,我只能越俎代庖,替王爷向二少爷和蓉少爷询问一些事了。”
此时王妃开口道:“刚才孙总管去见过王爷了,现在他是代王爷向你们问话,问什么,你们就老实回答什么,绝对不能有任何隐瞒,明白吗?”
陈政和陈蓉两人都感受到了气氛的肃穆,此时一起起身答道:“是。”
王妃此时看向孙仁,道:“孙总管,你问吧。”
孙仁看向陈蓉道:“蓉少爷,关于许头领的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陈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也想不出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稍犹豫了一下就回道:“是——许头领出什么事了吗?”
孙仁笑了笑,道:“没事。我再问第二个问题,蓉少爷,你可曾把许头领的事跟外人提过?”
陈蓉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道:“没有。”
对于许一,孙仁和周佩都很看重,尤其周佩,谈起他时更是充满敬服,他则没有多少感觉,而且因为几次接触的经历都不愉快,他才懒得谈论他呢!
孙仁又追问道:“蓉少爷,你好好想想,你确定没跟别人谈过吗?”
被孙仁和王妃盯着,陈蓉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他忍不住仔细想了想,但这段时间,他因为厌倦了各种事务,加上孙仁教他的东西他虽然没有完全学会,但从中找些偷懒的理由却是足够的,所以,最近他记忆中除了应付孙仁,倒有大把时间和春梅厮混,总之不可能谈论许一,给自己找不自在!
“没有——真没有,我整天忙着跟你学本事,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里会跟别人谈论他呢!”
这也和孙仁的想法一致,于是,他转头看向陈政,叹气道:“为什么?”
陈政从被叫来后就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等孙仁问陈蓉话的时候,他也意识到泄露许一消息的事情被孙仁知道了,但知道又怎么样?他只要不开口,他们能奈何得了他?
听到那三个字,他数月来的怒气突然就暴发出来,然后脸上青筋冒出咬着牙道:“为什么?因为他该死!”
如果没有许一,他就是下一任的渌阳王!
为此,他努力了半辈子,结果,就因为他儿子陈鋔和那个同样是王府下人寡妇夏颖的起了点误会,就借着王府危机的由头,把属于他的王位夺走了,他如何能甘心?
更何况,他堂堂的渌阳王嫡子,难道还不如一个下人?
如此荒谬的事情,孙仁竟然还有脸问他为什么?
“因为渌阳王府是我们父子的!不是他一个下人的!”
听他这样说,孙仁反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难道他不知道,去年如果不是许一,姜庆等三十名人就要对他唯一的嫡子陈昱出手了,那可是三十名先天境武者,在当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即便钱战再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还能有好的结果?
他前面两个儿子可都是夜狼卫害死的!
而且,如果不是许一最终设计,逼元隆帝明着表示不会动渌阳王府,渌阳王府恐怕难逃覆灭的下场!
这些,他不知道吗?
不,他肯定都知道!
现在他之所以敢对许一动脑筋,可能也正因为元隆帝的那番表态吧?
如果要认为有了元隆帝的那番表态就高枕无忧了,那才是幼稚!
这次王府的危机虽然解除了,但一来元隆帝准备了十几年的计划被打败,二来让他丢了面子,现在他更憎恨渌阳王府了,所以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解除危机!
事实上,元隆帝既然在十几年前就动了削藩的心思,许一就只是帮他们暂时缓解了危机,并且给他们争取到了一个不错的机会,但要想利用好这个机会,以后少不了还要用到许一。
何况,不提许一的计谋,单说能那么轻易的化解掉夜狼卫那三十名先天武者的攻势,还把戴娆争取到他们这边,本身就说明了他的不凡,得罪了他能有好?
孙仁没有及时说话,隔壁书房里的戴娆则对陈政忘恩负义的所做所为差点气炸了,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她并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只让孙仁一人听到。
孙仁马上想到,陈政的行为也会让戴娆对他们整体产生不信任,于是忙开口道:“二少爷,你打小就聪明,一些大道理,不用老奴说,应该也明白,许头领对渌阳王府是有恩的!关于这一点是王爷亲口认定的!”
“多余的话先不说了,你先告诉我们你是怎样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吧,如此也好挽救回来。”
陈政冷漠的闭上了眼睛:作为渌阳王府的嫡子,他不说,谁也奈何不了他,而只要他不说,他们很难在短时间里查出来,时间一长,夜狼卫就一定能收到消息。
到时,拿了我的都要给我吐出来!
第三十九章 一份大礼(中下)
看到陈政有恃无恐的模样,孙仁只好看向了王妃。
渌阳王陈秉一生平平,影响着王妃也没有强势的性格,但刚才孙仁已经陈述了利害,事关整个王府的生死存亡,此时她也不得不开口道:“政儿,此事你父王已经知道了,你还是说吧。”
陈政一听,却是瞬间气红了脸:“儿子为了渌阳王府辛辛苦苦十几年,父王就这样对我?!在他眼里,我还不如一个下人吗?”
孙仁听他屡次提到“下人”两字,想到戴娆就在隔壁,就感到牙疼,但他担心现在插话会更加刺激他,只能盼着王妃能安抚劝住他。
王妃看到陈政气成这般模样,又想到他这十几年来的辛苦,心中不忍,就温和的道:“政儿,你是王爷的嫡子,你的辛苦,王爷怎么会不知道?”
陈政却是更加愤怒,叫道:“知道还那样对我?”
王妃叹气道:“政儿,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些事只是权宜之计,但渌阳王府是陈家的,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孙仁皱眉,他没来得及告诉她戴娆也在这里,这些话要是传到许一耳朵里,说不定又会生出麻烦,于是赶紧插话道:“二少爷,老奴一切都是王爷给的,所以,你要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府——王府好了,二少爷你也会好,反之亦然。”
陈政冷笑道:“王府好了,我不好,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听到他这句话,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
……
戴娆听得心烦,也不想听他们鸡毛蒜皮的争吵,就直接跟孙仁传声道:“我先回去了,等有消息了就通知,但天黑之前必须有个结果。”
孙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因为刚才陈政母子的表现,戴娆要走,反而是他希望的结果,于是他忙转身,向旁边房间行礼道:“好。一定不会误了时辰的。”
看到他的表现,陈政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王妃则后知后觉的问道:“孙总管,你在跟谁说话?旁边房间里有人?”
孙仁摇了摇头,戴娆的存在对稳住夜狼卫至关重要,为了防备消息泄露,此事除了他和陈秉,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虽然陈蓉等人也有可能察觉,但明面上却没告诉他们。
“那人王爷知道,也是为此事来的。先不说她了,还是说说二少爷的事吧……”
“我的事?”
陈政咬牙道:“我现在倒是想知道,我是渌阳王府的嫡子,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你们还有多少瞒着我的!”
……
以戴娆的修为,她这会儿已经出了王府,但陈政的话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她就忍不住怀疑,以许一的修为和能耐,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
她想不明白,但看了下天色,现在已经是申时末了,离天黑也就半个多时辰的样子,到时候孙仁他们那边就要给出结果,然后给许一传信,那时就能知道许一的态度了,她则正好趁这个时间洗个澡。
回到住处,见陈瑛仍然安静的等在浴室门口,她想了想,道:“你不用在这里等着了,你现在去渌阳王府找孙仁,等他有了决定再来通知我。”
陈瑛微躬身道:“是。”
戴娆看着她头发遮脸的向外面走去,脑海中又不由的浮现出许一曾经说过的话:“像贞子”。
当时她对这个说法并不感兴趣,此时却有些好奇,那个“贞子”是谁?
咦,怎么又想起他来了?洗澡!
……
自从戴娆控制了剩下的二十多名被吕亨从黑石地牢里带来的先天武者后,夜狼卫在此地的势力基本上就掌握在了她的手里,包括程家等另外暗中的势力也处在了她的监控之下,但以防万一,陈瑛每次来都是使用先天武者的手段,偷偷潜入的。
当然,为了给她提供方便,王府这边也做了对应的配合,这让她没怎么费力就来到了王府后院。
走进孙仁的小院,就听到屋子里还在争吵。
很显然,戴娆刚才亲自过来,必定和他们争吵的事有关,于是,她从后窗跳进书房后,就认真听了起来。
这会儿王妃仍然在努力劝陈政配合,把怎样泄露许一消息的事说出来,陈政仍然不愿意。
对于许一,因为吕亨带她们来的目标之一就有他,她自然是知道的,包括任务失败,应该也和他有关,但泄露他的信息?
她瞬间知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也是戴娆刚才亲自过来的真正原因。
接下来,她更加认真的听了起来。
终于,王妃说了这么久,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耐烦起来:“政儿,你怎么如此固执?那个许一出去参加科考,这事你也是知道的,但你说他参加科考是有二心了,他一个人,和有我们王府的支持,哪个更好,这个账他还能算不清楚?”
“你听为娘的,你就把怎样传出消息的方法和人都说出来,为娘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追究他们,好不好?”
陈政冷着脸道:“我看你们都是被他给骗了!这段日子我不断思考他的所做所为,就发现了他绝对是反骨的!孙总管,你想想,他那个人是不是本质上并没有上下尊卑的观念?”
“我也不多说别的,就从鋔儿和他的女人那件事上,换另外任何一个人,但凡懂得尊卑,也不可能以此要挟,哼,圈禁我吧?”
“所以,你们都被他骗了!我现在的做法才是对的,只有除掉他,我们渌阳王府才能真正得到安宁!”
孙仁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道:“二少爷,关于那件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的情况,是你派人要去抢夏夫人,他才……恕老奴直言,当时许头领刚为渌阳王府解决了刺杀昱少爷的贼人,你那样做确实不太合适。”
陈政面无表情的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尊卑!再说,他认为我的做法不对,大可以找我,或者找你跟我说,但他是怎么做的?以下犯上,这才是罪过!”
孙仁又叹了一口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二少爷,你以前向来聪慧,但现在的想法钻了牛角尖,老奴和王妃都说服不了你,不过,我提三件事,二少爷不妨仔细思量思量。”
“第一件事,二少爷把消息泄露出去,不外乎是想借助夜狼卫对付许头领,但你应该知道,当时不管是吕菁父子,还是后来的姜庆等人,都栽在了他的手里。”
“而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只是明面上的,其中还有强大的至少阴魂境级别的修士!”
“二少爷,你觉得夜狼卫真能对付得了他?”
“以许头领的实力和能力,他要知道是你泄露的消息,转头对付你,你确定你能抵挡得住?”
听他红衤果果的挑明了这一点,王妃都忍不住担忧起来:“孙总管……政儿?”
陈政愣了一下,也没想到许一竟然还有深藏不露的实力,他也不由的心慌,但随后想起了什么,马上又道:“怕什么?他就算敢对我下手,林清上人也能保护我!”
孙仁摇了摇头,林清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只会在修士入侵时才会出手保护王府,但许一真要对他动手,外面那二十个先天境武者就能带来巨大的压力!
而且,这都不是能不能保住他的问题……
他忍不住有些怜悯的看着陈政,道:“二少爷,你知道真要逼着许头领转头对付我们意味着什么?到时候,我们渌阳王府就要承受来自朝庭、夜狼卫和许头领三方的压力了!”
“这次王府的危机可以说全靠许头领才走出来的,把他逼得站到对面,这就绝对不是我们王府少了他一个人的问题……”
“另外,前天方城王府刚传来消息,说是太平王的陵墓在左山出现了。据传传国玉玺就在其中,它这时候出现,很有可能是那位做的局,目标则是针对方城王府的。”
“或许也有其它的可能,或者传国玉玺并不在其中,但是,只要确定出现的是太平镇,不管是谁设的局,也不管传国玉玺在不在,那位都不可能会放过对付方城王府的机会!”
“一旦那位对方城王府动手,我们渌阳王府能置身事外吗?”
“这种时候,再把许头领逼到对面,你觉得合适吗?”
陈政此时额头上开始冒汗了,但还是强词夺理的道:“只要陈王叔找到传国玉玺,把它交上去不就没事了吗?”
孙仁明白他刻意忽略了前面的问题,但他说的这一点也站不住脚:“二少爷,你忘了,那位正是因为登基时缺少传国玉玺,这些年才算安分,一旦让他拿到传国玉玺,他的威望必然会大涨,那样对我们来说可非好事啊!”
陈政眼睛乱转,呼吸也变得急促,但很快又想到了渌阳王府去年是怎样渡过危机的,马上又说道:“孙总管,你说得都是假设,在我看来,不管陈王叔找没找到传国玉玺,皇上真要动方城王府,我们另外三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四家王府一起,结果还不是和去年一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吗?”
孙仁差点气笑了,想说明其中的区别很简单,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离天黑已经不远了,他就直接说道:“其实,你让传播的消息已经被夜狼卫报上去了。”
陈政诧异向他看了过来。
孙仁叹气道:“老奴既然知道这件事,那么,就能直接通知许头领。”
“而且,二少爷最近既然一直在王府,能传递消息的不外乎是少夫人等人的家人和亲戚,以王府的能力,找到他们并不难,现在之所以说了这么多,一是想让二少爷悬崖勒马,以后不要再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这是做给许一看的,如果不能得到许一的谅解,陈政真的会很危险!
他承认有句话陈政说的是对的,许一对他们,并没有普通人那样的上下尊卑,但许一能够收服戴娆这样的修士,原也不是普通人。
“二来,也是想以最快的速度中止消息继续传播。”
先在这边解决这件事,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做到这两点,他才好许一联系。
道理已经说得如此清楚,陈政已经无话可说了。
……
从陈政口中记下外面传消息的人,安排人去将他们不引起外人注意的情况下带回来后,孙仁就赶紧回到书房,然后对陈瑛道:“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可以去请戴姑娘了。”
陈瑛则问道:“许头领现在到哪里了?”
孙仁不疑有它,以为是戴娆吩咐的,目的则可能是事后去亲自验证他这边有没有作弊,想了想戴娆这段时间的作为,以及许一临走前的安排,对她应该是相信的,稍微犹豫就回答道:“看时间,府试刚结束,许头领现在应该还在红谷府。”
停顿了一下,既然地方都说了,戴娆还可能去找人验证,就又说道:“他现在化名徐易,身份是商人徐家的公子。”
陈瑛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如往常一样,没有废话,转身离开了王府。
也和往常一样,她每次出来,总会有其他人接应跟随,这次仍然是童柱。
像是不认识一样,两人并没有靠近,但童柱的耳中则响起了陈瑛的传声:“通知蓼将军,派人联系红谷府参加府试的徐易,寻求和他的合作。”
童柱马上传声问道:“除此之外,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陈瑛马上回复道:“府试结束后,一般要到十天后才会张榜公布,但现在出了些变故,他未必会等那么久,所以,速度一定要快!”
她今天才知道许一竟然跑出去参加科考了,如果是以前,不管是出于谨慎,还是因为了解太少,她都没想过和许一合作,但现在陈政犯蠢,且人又不在渌阳王府,却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而且,不合作也不行:许一既然能够帮着渌阳王府躲过了一劫,这次她们设计方城王府,也未必不能破坏她们的计划,但以许一表现出来的能力,能够加入她们,则无疑是一强大的助力。
所以,不等童柱再次发问,她紧接着又补充道:“记住,一定要展现我们的诚意,不管他提出任何要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童柱没想到她如此重视许一,下意识的问道:“这个,能到什么程度?”
陈瑛稍停了一下,然后平静的道:“他就算是要我,你们也只管答应下来。”
童柱顿时愣在了原地。
第四十章 一份大礼(下)
作为一名修为达到阴魂境中期的修士,戴娆可以不用洗澡,身体也能保持清洁,但是,自从被许一套上了那两件特别的真符之衣,她就清晰的感觉到,洗完澡后,穿着它们明显更舒服和清新。
由此,她知道了她所谓的清洁干净只是她认为的,实际上长时间不洗澡身上还是会有她感知不到的脏东西的。
何况,她也发现把身体泡在清水里本身就是一件享受的事。
这个过程中也让她的心情从收到吕照传信后的烦躁中平静下来,因为她已经想明白了,许一消息的泄露,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让他回来,那么,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因此,直到感到陈瑛出现在院外,她才拿开盖在眼睛上毛巾,从浴池里走了出来。
甩了甩头发,拿一件刚晒干的棉布拭去身上的水,张开手臂,视线中的两点嫣红就迅速被许一给她的真符之衣的上衣遮在了下面。
仍然能看得清楚。
但如此也愈发显出两条白生生的腿和一丛青草,莫名的端详了一会儿,她才召来真符之衣的下衣穿上。
刚洗过澡的皮肤就像雨后的花瓣一般,真符之衣穿在身上,则愈发感受到它的水润、清新、柔嫩。
套上外面的裙子,在原地转了两圈,她自己这身打扮很满意,然后,才在陈瑛敲响房门后走了出去。
“孙仁那边处理完了?”
陈瑛低头道:“是。”
“嗯。”
她点了点头,像一朵轻盈的白云一般从陈瑛身边飘过,又在经过花园的桂树时隐去了身形。
再次进入渌阳王府,孙仁已经恭敬的泡好茶,在书房里等待她的到来了。
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孙仁温和的笑道:“这是王爷孙媳周氏从娘家带来的茶,据说母树是一棵灵茶,戴姑娘你尝尝口感如何?”
戴娆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道:“确实带着一些灵茶的感觉,常喝能清瘀生津,能比得上顶尖的好茶了。”
说完,她放下茶杯,道:“孙总管,你想好怎样通知许一了吗?”
孙仁看向戴娆,真诚的道:“戴姑娘,二少爷这次的所做所为损人不利己,确实愚蠢……但此事最好当面和许老弟说,现在他在千里之外,你看,我现在只说消息泄露一事,具体过程先不明说,等他回来再一并请清如何?”
紧跟着他又补充道:“你放心,王府这边已经尽力补救,二少爷也知道错了,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缺漏,以许老弟的智慧和见识,此事王府不会也不可能瞒得过许老弟,但只说结果,也足够许老弟做出判断的。”
戴娆还不知道陈瑛询问过许一的消息,他这样说有让她不去见他,或者真要见也帮着说些好话的意思,现在只以为他是想拖一拖,等许一回来再说,也能降低许一的怒火。
但她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看许一是怎么看的,毕竟她认为最差也不过是回来,于是就点头道:“此事你和许一说吧,我没有意见。”
孙仁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郑重的行礼道:“多谢戴姑娘支持!你放心,我会和许老弟商量,定不会影响你这边的。”
戴娆微微点头道:“好说。你现在给许一传信吧。”
“好。”
孙仁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好怎么说了,于是很快取出传信符,在上面写道:“许老弟,王府这边出了纰漏,把你帮助王府渡过难关,以及现在正在外地参加科考的信息泄露了出去,而且已经被夜狼卫的暗线传给了吕照,并让戴姑娘进行核实。”
“此事完全是王府和老夫行事不密所致,王爷和老夫都倍感愧疚。现在已经进行补救,但这次的事已经发生,除了对不住许老弟,后续该如何应对,还请许老弟明言。”
……
红谷府,徐家小院。
许一看着对面的夏颖。
今天,她已经开始正式修炼起了《御龙诀》。
应该还是她让人羡慕的资质太过好的缘故,从《控鹤功》转修《御龙诀》,她不仅没有任何障碍,《控鹤功》的轻灵反而还加快了《御龙诀》的修炼。
等她上手之后,他如往常一样进行陪练,结果就发现《御龙诀》让她的杀伤能力大增,但因为受限于修为的缘故,他只是依靠先天级的修为,以及化势呈象的提升,应对起来还是很轻松。
然后,马帅突然加入了进来。
夏颖骑上马帅之后,再没有了修为的限制,仅靠先天境的修为,他竟是一招都没接住就被抽飞了!
这并非是偶然,或者是他大意所致,接下来的三次尝试,他顶多就能接到五招。
不得以,他开始使用了真符“路”,但如果只是把它化进他的招式中的话,他还是很难抵挡她人马合一的进攻,这时,他反而愈发清晰的感觉到她现在强大到什么程度,就算她还没有完全熟悉,战斗意识也差一点,但他现在的程度还是没有探到她的上限!
于是,他又加上了真符“桥”,但这并没有弥补本质上的差距。
看着马帅斜着马脸看着他,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他呼出一口气,他直接动用真符的力量。
此时,马帅受到了影响很小,但夏颖本身修为的不足却再次显露出来,成为她战力的短板,并因此落入了下风。
趁着她转身不及,他一把把她从马帅身上薅了下来,然后喘了一口气,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走,练了这一会儿了,看得出来你进步很大,咱们去洗澡——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夏颖舔了舔嘴唇,扫了一眼他的胯下,挑眉道:“好啊!”
许一这才想到,虽然才修炼了两天《御龙诀》,但她的武器库中又添了新的武器,吸字诀,暂时他虽然还略占上风,但她已经由原来的战略防守转为了战略进攻……
此时她主动拉他去洗澡,他不由的停了一下,腰也莫名的一虚。
“怎么了?怕了?”
男人怎么能说怕?
许一迅速跟了上去:“小娘子,你想什么?一会儿不把水干干,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着话,他就拉着她进了旁边的浴池。
应该是刚才的实战演练给了夏颖强大的信心,一进入浴池,她就缠了过来,骑到许一的身上吻了下去。
吻毕,许一好笑道:“你不会把我当龙御了吧?”
夏颖则捧着他的脸,难掩兴奋的道:“以后我们就能并肩战斗了!”
感受着她如火的激情,许一既感动又忐忑,今天他不会败下阵来吧?
可恨他除了前世就会的普通技巧,就只练出了“震”字诀……
这样想着,夏颖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手伸了下去……
他赶紧不着痕迹的抱着她的腰平放在了水上,同时笑道:“急什么?你先给我搓搓背。”
“不要!”
她一边顺势用腿牢牢的勾住他的腰,一边说道:“我们只是出了点汗,一入水就清理干净,不用搓背!”
说着话,不用手,凭借着往日的熟悉和默契,她就坐了下去……
从浴池,到房间,到桌上,到凳上,到窗台,到床上,到拿床单简单制作的吊床上……
两人终于抱在一起不动了。
过了许久,许一撑起上半身,体会着前所未有的完全尽兴和彻底放空带来的轻松和空虚,看了一眼星眼微眯、软烂如泥的夏颖,呼出一口气,这次勉强打了个平手……
等了一会儿,见她仍然嘴角含笑的不动弹,他不由伸手推了推樱桃山,笑道:“你也不行嘛……”
话间刚落,夏颖就豁然睁开了眼睛。
他心中一慌,忽然想到刚才看到的传信符特有的乌光,忙道:“哦,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人给我传信了。”
说完,他赶紧拿衣服盖到了她和身上,道:“你睡吧,我看看谁给我传的信。”
夏颖抿嘴一笑,把脸贴在他的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许一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边想着最近一定要尽快提升实力,一边从墨蟾中取出了传信符。
拿眼一打量,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他不由骂道:“蠢货!”
不过,或许是因为对他们能做出此事不感到意外,又或者是夏颖的进步超出了预期,以及刚才的身心愉悦,他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或者愤怒,但对于他们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还是感到太愚蠢了!
对于发生这种事,戴娆都能想到是渌阳王的嫡系里做出来的,他肯定也不会想不到,而且,他还能猜到不是陈蓉大嘴巴说出去的,就是陈政脑子进水做下的。
不管是哪种,这件事情发生后,他终于不再对他们再抱有幻想了——以前,他愿意借助渌阳王府的力量,和他们合作,是因为孙仁有眼光、有胸怀,确实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但是,渌阳王府不是他的。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夏颖听到他骂人,睁开眼看向他,没说话,但意思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许一就把传信符亮给了她。
她迅速看完上面的内容,不由抱着他的胳膊坐了起来,又拉住滑下去的衣服,问道:“这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许一不在意的道:“没事。”
即便吕照证实他跑出来参加科考,但大越朝二十六府、三百一十三个县,想找到他哪里有那么容易?
再退一步讲,即便出现最坏的结果,把他找出来了,他大不了回渌阳府,也能找个县城继续他的修炼。
或者,干脆利用到手的传国玉玺,搞个大的?
这样想着,他直接给孙仁回信道:“知道了。”
渌阳王府。
孙仁自从发出信后,一直没有得到许一的回复,他已经干坐了两个时辰了。
对他来说,这两个时辰可能是最为难熬的一段经历,到后面即便以他的阅历和定力,也不由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同时压力也越来越大,但为了稳住戴娆,他还不得不保持面上的稳定,其中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发现许一回复后,他也无法保持冷静,一把把传信符抢在了手里,马上看上面的内容。
只有三个字,一眼就能看到,但看到这三个字,却丝毫不能减轻他心中的压力。
因为这三个字,并不能看出许一的态度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但在意的可能性更大……
停了一下,他反应过来,忙把传信符递给了对面的戴娆,道:“许老弟的回信,不知戴姑娘怎么看?”
戴娆也一眼就看清了上面的三个字,对于许一的想法,她也懒得去想,直接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现在还是问问他该怎么做吧?”
孙仁也想明白过来,通过问许一如何应对,也能看出他的想法,于是就想把传信符取回来,但又一停,然后把笔递给了戴娆,道:“要不,还是你来问吧?”
戴娆也不客气,直接接过笔,在传信符上写道:“我是戴娆,接下来该怎样做?”
许一的回复也随之而来了:“先拖,但不用刻意,随后实情相告。”
这样也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虽然作用不大。
回复完,他把手伸进衣服下面,笑着问道:“洗洗再睡?”
对这个回复,不管孙仁是怎么想的,但戴娆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孙仁确实还想就这件事多讨论讨论,如此也能更好的了解许一真实的想法,但传信符上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叹了一口气,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
次日,辰时末,敲门声打断了嬉闹的两人。
一般来说,徐家的人从不会来打扰他们,许一就拔枪拿夏颖的衣服擦干水,在她没好气的注视下穿上衣服走了出来,打开院门就看见徐洪站在外面:“许管事,天没亮,外面就有一个自称蓼冲的人说有重要的事要见您,看起来有些不凡,现在正在外院客厅,您要不要见他?”
许一不认为他在这里有熟人,但对方既然指名道姓的见他,到底什么情况,见面就知道了。
当然,没见面之前,他就已经通过真符“牢”“看到”了蓼冲大致长什么样,然后就明白徐洪为什么说对方有些不凡了,因为虽然年老,但那种经历杀场的气质却不曾磨灭。
“你找我?”
蓼冲看向走进来的许一,起身行礼道:“见过许一先生。”
许一听他清楚的叫出了他的真名,眼神动了动,然后问道:“渌阳府那三十名先天境武者,哪个是你们的人?”
他这次出来参加科考,知道的只局限在孙仁和陈氏爷孙等少数的人,现在吕照虽有怀疑,但还没确定,那么,蓼冲能知道他是谁,只能是通过孙仁或者戴娆那边。
蓼冲原本看他还透着审视,听他问出这句话,马上就正视起来,然后没有任何隐瞒,直接亮明了身份的道:“先山果然非同一般。在下太平王麾下镇军将军蓼冲,见过先生。”
许一顿时了然的道:“原来太平镇的事是你们搞出来的啊。”
蓼冲看到许一平静的模样,愈发不敢轻视,但他这次来虽是按陈瑛的吩咐寻求合作的,但本心更想收服,于是只谨慎的回答了一个“是。”。
许一又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发现裤腿上明显带着草汁的痕迹,但身上的气味又带着红谷府的气息,就随意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蓼冲终于可以按来时设想的思路回话了:“为了表明我们的诚意,老夫寅初就在门口等着了。”
许一算了下时间,对方凌晨三点就来了,说明在这之前就查到了他是谁,并从城外赶过来了。
这样做看起来很像是临时做出的决定,考虑到昨天孙仁的传信,难道是昨天才知道他的?
刚才他说渌阳府那三十名先天武者时他没有否认,那么,那三十名先天武者中,是谁发现的?
借着刚才说话的功夫,他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三十个人,忽然记起来孙仁跟他说过,戴娆让寡妇瑛传信的事,于是就问道:“是寡妇瑛吗?”
蓼冲即便曾经经历过无数战场厮杀,此时也不由动容,同时,他也知道,许一既然问出来了,对他们这样的人否认是没意义的。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许一的立场,他也不好直接承认,但他却再次调整态度,真诚的道:“许先生大才,蓼某这次前来,是奉我们主上之命,上门想求先生指点,和先生合作的。”
许一在他说明身份的时候就想到了,但一开始想的是拉或者逼他入伙的,如果蓼冲没有说谎的话,那个寡妇瑛对他的态度倒是比预想的要好。
对此,他并不抵触,然后心中一动,问道:“合作,自然是可以的,但你们有固定的地盘吗?”
如果有固定的地盘,且地盘足够大的话,他倒也不用再继续参加科考了——如果没有渌阳王府犯蠢,不被吕照发现,以前的计划是可以进行的,现在的话,再走下去的意义就不大了。
听到这句话,蓼冲沉吟了一番,道:“许先生,此事我需要向主上请示后再给您答复。”
许一心脏用力的跳动了一下,蓼冲的话无疑是说有了,而只要有,对方同意的可能就非常大的——交给他管理,他们又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
第四十一章 你得娶我
夏天,也是鸟儿活跃的季节。
一只黑头雀飞上了高大的杨树上,这是一种并不常见但极为机警的鸟儿,而它一落下就眼尖的叼起一只青虫。
叼着青虫,它迅速四处张望,以防有天敌,又或者同类来抢食。
好在四周并没有天敌,也没有同类,只下边不远处的小院有个人,但肯定不会来抢它的美食,于是它仰起头将青虫吞下,然后展翅飞到了别处。
陈瑛看着黑头雀飞向远方,稍想了想,就转身向院外走去——因为黑头雀少见,它也是童柱约她见面的信号。
一般情况下,童柱不会主动约见她,既然发出了信号就说明一定有重要的事,而最近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和许一有关了。
她刚走了几步,戴娆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要出去?正好,你安排下去,让人去城外城东田庄搞点事,然后再去王府一趟,通知孙仁,让他这两天把许一派出去一趟。”
昨天回来时,她就按许一的要求,给吕照回了信。
因为要实现拖延的目的,而且,许一又不惜暴露自己,让她照实上报,说明不想她这边暴露,于是她昨天回信时就直接说了,根据一些迹象,表明现在留在渌阳王府的许一确实有疑点。
接下来再安排手底下的人生事,调出许一,亲自观察,确定为假,就既实现了拖延的目的,又不会引起吕照的怀疑,可谓是两全齐美。
陈瑛眼神动了动,因为她从戴娆说话的声音中,听出她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但这和她没关系,她就答应了一声“是。”就继续迈步向外面走去。
出了这处幽静的小院,从几块垫在小河里的石头上来到河对面,走出随风摆动的柳条形成的绿幕,再走过一条胡同,就能听到城区的热闹了。
她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就远远看到了了挑着箱子走街串巷的童柱。
“叫我出来何事?”
她直接传声问道。
童柱一边给叫住他买东西的妇人拿糕点,一边传声回道:“是蓼将军。蓼将军刚才见到了那个许一了。”
“大嫂,这是你要的发糕,两块,一共四个大钱,你拿好了。”
打发走买东西的妇人,童柱一边挑起货担,一边又讲道:“据蓼将军说,许一听到他的身份,就猜到太平镇的事是我们的手笔,然后问完蓼将军什么时候到的,就猜出了你的身份……”
知道蓼冲的身份,确定太平镇是他们动的手脚不难,但只是问了句蓼冲到的时间,就猜出陈瑛的身份,这就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了。
陈瑛也感到好奇,但她还有其它事要做,时间有限,就压下心中的好奇,直接问道:“然后呢?”
童柱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又赶紧加快语速回道:“蓼将军提出了合作的要求,那个许一同意了,但又问我们有没有固定的地盘——此事蓼将军无法作主,必须要听您的决定。”
陈瑛平静的问道:“许一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蓼将军有没有说明?”
在她看来,许一问这个问题,既有可能是验证她们的实力,又有可能是把她们的地盘占为己有,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童柱马上又回想了一遍蓼冲的传信,确定上面并没有这方面的内容,他就只能回道:“没有。”
陈瑛平静的道:“你让蓼将军先问清楚许一想要什么,等我从渌阳王府回来再说吧。”
她这次去王府一如既往的顺利。
带完话后,孙仁尝试的问道:“除了这件事,戴姑娘还有没有其它的吩咐?”
他其实想知道戴娆有没有派人去见许一,因为不管从她现在的举动来看,在完成许一的安排之前,她应该都要留在渌阳府,至于完成之后,她还是要做好桥梁的作用,应该也不会离开,这样说来,要见许一只能派其他人了。
陈瑛现在也没有心思分辨他问这个问题只是字面的意思,还是有其它的想法,就只是按照事实回答道:“没有。”
孙仁担心问多了会引起戴娆那边反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这也让他他愈发感到渌阳王府这边的被动。
作为一个王府,受制于一个个人,这是很不正常的,而作为王府的大管家,他也不该对此坐视不理,或者至少从中收买和安插王府的人手。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根源出在哪里,如果陈政或者陈蓉是有能力的,他做那些事还可以让两人中的一个借助王府的力量有所作为,现在的情况,就算把戴娆控制的二十个先天武者全收买了,也无法对她和许一形成制约,反而暴露了会惹怒两人,完全得不偿失。
按下不切实际的念头,他点头道:“那好。有事我们及时联系。”
陈瑛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王府,童柱已经提前绕到了附近,然后迅速说出了蓼冲的回复:“蓼将军说,许一是想要让他作主,以后千帐城的一切都要听他指挥——殿下,他……!”
在许一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蓼冲其实想到的就是这个结果,陈瑛问起来,他自然要向许一要个明确的答案,结果则印证了他的猜测。
但童柱对这个结果却是气愤难平,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为了拿下千帐城,他们付出了多少,而千帐城也是他们这十几年来最大的成果,许一空口白牙的就要抢走它,他自是强烈的抵触。
陈瑛却没有情绪的波动,而是问道:“为什么?蓼将军可从许一那里问出具体的原因?”
童柱顿时愣住了,因为蓼冲的传信上并没有说到这一点,又或者没有问出来:“这个……蓼将军信上没说。”
陈瑛微叹了一口气,道:“跟我来。”
这种大事,看来还得她和许一直接联系才行。
随后两人转进了其中一个据点,她从童柱那里接过传信符,然后直接写道:“蓼将军,请带着传信符去找许一,我有话问他。”
红谷府,蓼冲看到传信符上的字,马上明白对面是谁了,而这也再次被许一说中了,当然,这并不难理解,关系到他们的立身之地,陈瑛出面也正常。
让他感到心中有些不甘和不舍的是,陈瑛好像有同意许一要求的意思。
不管如何,这次许一没让他再做样子的离开,他也能直接跟他说了:“我们主上有话跟你说。”
许一喝着夏颖让人送来的加了培元丹的鸡汤,道:“好。”
蓼冲马上发信道:“殿下,我在许先生面前了,有什么话您直接问吧。”
陈瑛很快传信过来:“许先生,你为什么一定要走我们打下的地盘?”
许一盖上盖碗,开口道:“你问一下你家主上,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蓼冲知道他现在只是一个传话的,就赶紧将他的话写在了传信符上,而陈瑛的传信也很快回来了:“许先生是何意?”
许一道:“意思很简单,如果你们只是想搞乱大越,你们现在的计划是有成功的可能的,但是,不管你们是想复仇,还是想要夺回王位,那么,你们就不能单纯的依靠外力,即便是大部分也不行,你们必须要有左右战局的能力。”
“想要左右战局,兵战必不可少,但是,不同势力之间的战争,除了人,实际上打的是消耗,是兵马钱粮,也就是后勤和物资。”
“而且,也只有充足的钱粮,才能养出更多足够强大的兵将。”
“把地盘交给我,你们的人全都配合我、听我的,我能让你们获得获得更多的财富。”
陈瑛没想到许一竟然是这个想法,但这看起来好处全是她们的,却又让她难以理解了:“许先生,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许一自然是想修复自己的石印,继续提升自己的修为,但这些是他最大的秘密,自然没必要跟她说了:“我做好了,对我好处就大了。但不管怎样,对你们都没有坏处。”
做好了,推动地盘不断扩大,这比他参加科考,等着升官换地方还要直接和迅速!
陈瑛还是不能理解,唯一能想到的是许一想借此把她们和渌阳王府捆到一起,这是她巴不得的好事!
而且,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因为地盘是她们的,人也是她们的,如果发现不对,她也可以随时叫停,所以不管怎样,对她们都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她迅速在传信符上写道:“许先生虽然不求回报,但我等却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如果日后真能实现许先生所说的目标,我定然会有厚报!”
信传过去,许一的回复随后就到了:“你答应了?”
她还是没有发现许一的要求对她们有什么害处,就想答应下来,但真要下笔的时候,还是不由的犹豫了一下,此时心中一动,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童柱,知道他看不到她这里的情形,但还是把身子侧了一下,然后在传信符上写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个条件……”
以她的心性,遇到任何事都能保持冷静和清醒,包括接下来想写的内容,她原本也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但真要写的时候,却莫名的感到口有些闷,不由的喘了两口气才赶紧把后面的内容写了上去:“你得娶我。”
写完,等到上面的字化为乌光飞走了,她又不由的后悔起来——倒不是后悔内容,而是写得太直白了,为什么不用“结成连理”这样更含蓄的词呢?
这么直白,会不会让他看低了她的身份?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不由的呼出一口气,苦笑的想着自己竟然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乱了方寸,其实,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有过要她的婚事和某方势力交换利益的觉悟了,比如哪个王府,或者某个将军之类的。
这件事平时想得明明白白的,怎么面对许一竟然会引起情绪的波动了呢?
难道是把想像中的对象变成了真实的人的缘故?还是说许一和那些人不同?
想到这几个月打听到的消息,能凭借一己之力,把渌阳王府从绝境中拉出来,许一确实和一般人不同,如果不是明白渌阳王府肯定会重视他,她早就想办法挖墙角了,而且当时就想过,拿她自己作为代价来做成这件事……
她思绪飘飞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这次幸好渌阳王府有人做下如此愚蠢的事,让她们得到了机会,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对她来说,接下来她要复仇,她要为跟随她的部将负责,那些普通女子的情爱早就和她无关了。
至于现在让许一娶她,则是为了进一步把他和她绑到一起罢了。
她明白这一点,但还是有一点开心……
她看着传信符,等待着许一的回复,也竟然有一些忐忑,尤其过了好一会儿传信符上都没动静。
然后,等到乌光飞来,传信符上出现一行字后,她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慢,想来应该是蓼冲和他发生了争吵甚至动了手吧?
“不需如此。你的手下是军队,服从是他们的天职,你传下命令即可。”
这是拒绝她了?
她原本是想在他答应后,来解释让他娶他是为了让他多一层身份,能够更好的行事,他现在从这一点回绝她,可以说很替她着想了,但她并不开心。
当然,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子,此时情绪很平静,尽管平静之下有暗流涌动,但就算出于理智和利益考虑,她还是认为把两人绑在一起对她们更有利,于是,她想了想后,再次传信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是我的部下,就应该明白,他们中很多都是桀骜不驯之人,就算有我的命令,非亲非故的,也会受到排斥,所以,你我结为连理,并非为了别的,只是想让你更方便行事。”
看到这些话,许一不由微皱起了眉头。
以他的阅历和见识,自然知道,世上的事绝对不是理应如此就一定如此的,她说的排外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对他来说,在陈政泄露了他的消息的情况下,原来定下的科考的计划因为有太多隐患,基本上只能放弃了,那么,以她们的地盘为起点,进行另外的发展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而减少内耗确实可以让计划更顺利和更迅速的铺开。
想到这里,他就对蓼冲说道:“你回复你家主上,就说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我可以同意和她结成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但是,我需要回去问一下夏颖的意见。”
蓼冲再次对他怒目而视。
许一点了点桌子,道:“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的作用就是个传话的。”
刚才他之所以那样说,就是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在纯“公事”上,这样既能拥有身份上的便利,又不会有没必要的感情上的牵绊,同样一举两得,两全齐美。
第四十二章 入主乾城(上)
“许先生。”
蓼冲看向许一,肃然道:“我等敬重你,但请先生明白,我家主上乃是皇族之后,却不可以轻贱!”
许一点了点头,当交流的对象变成要合作的伙伴,尤其对方又是一方势力后,一些虚的东西就都变得有意义了,而他刚才说话确实没太注意,只顾着表明立场,忽视了说话的语气,于是也认真的道:“蓼将军勿怪,我并没有轻视贵上的意思。”
蓼冲面色稍缓,仍然看着他,等他给出更进一步的解释。
许一笑了笑,道:“但你不觉得我的提议是解决贵上提到问题的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吗?”
蓼冲沉声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从今天接触的情况来看,他确实认为许一是有才的,陈瑛昨天就说过,许一提出的条件就算要她,他也只管答应,今天又再次明确说出了让许一娶她的话,他不在陈瑛身边,无法了解她真实的想法,但既然提出来了,他就要想办法促成此事。
许一微皱了一下眉头,道:“此事,原本就不是我的意思,我对她都不了解,之所以提出刚才的建议,目的也是为了共同的事业而且我已经有自己的夫人了……”
蓼冲大怒道:“我家殿下乃是皇族血脉,身份高贵无比……”
许一摆了摆手,道:“我们在这里争辩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这样,你还是传信回去,由你家主上作主吧。”
在他看来,蓼冲的心态就有问题,双方合作,和普通人的婚姻完全是两回事,何况,陈瑛和他都没有见过几次,突然就提出嫁娶的事,儿戏也不是因为他。
蓼冲对陈瑛的心态,除了主从,确实也多了一份家长的关心,但他也明白许一的话是对的,此事只能由陈瑛来做决定。
“殿下,许一说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愿意和你结成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另外,他言语间颇有不敬,属下已经当面斥责过了。”
他最后加了这句话,本意是想让陈瑛拒绝,这样她既不用“受辱”,也能利用许一的能力。
陈瑛看到传信后,只是稍微停了一下,就回信道:“可。”
许一说的那些理论打动了她——当然,那些道理并非多么新鲜,但许一不仅在去年帮渌阳王府渡过难关时展现出了纵横捭阖的能力,她还从孙仁那里看到了他对渌阳王府的影响力,这两点让她相信,他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有着让那些实现的能力。
只是,她心中难免有种空落落的遗憾。
以她的处境,她早就知道,她和所有普通女人正常的生活都无缘了,她也早就接受了这一点,并看得很淡,且不再有期望,但真到这一天,又是以现在这种方式结束,有那么一刻,她还是有些恍惚。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以前,她们面临元隆帝的追杀,除了逃命,所思所想全都是该怎样设计,挑动在她看来唯一可以助她们复仇的四家藩王起事,现在许一的话却让她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发展自己的势力,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
想到这里,她忽然就感到心里踏实起来,然后吩咐童柱道:“一会儿你和蓼将军说,让他辅佐许一,如非特别关键的事,一切就以许一的意见为准。”
这样也好,至少,她们已经从原来的两不相干,现在则有了一层联系,尽管很脆弱,但有总比没有强。
童柱暗中咋舌,没想到她对许一如此信重,但她既然做出了决定,从以往的经历来看,就他自己而言,则并不会有什么意见。
另一边,蓼冲看着传信符上的那个字则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还是忍住了向陈瑛询问的冲动,把信亮给许一看,面无表情的道:“我们殿下同意了。”
说完他看向许一,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他至少欣喜的表情,但他失望了,许一只是欣慰的说道:“好。这才是一方势力首领该有的态度。”
如果她也像渌阳王府陈政和陈蓉那样,他为了修炼虽然也会答应这次的合作,但后面的计划肯定会有所调整,现在她这样干净利索,表现出了不俗的政治手腕,则让他对于把新计划推行下去多了一份信心。
蓼冲则又有了想动手的冲动,但他毕竟也是太平军的将军,就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的正事上:“许……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千帐城?”
许一道:“不急。等府试成绩出来了,我稍做安排,再去也不迟。”
既然他让戴娆把实情告诉吕照,他如果一走了之,事后反而更容易被对方发现,虽然目前看这并不会对他造成多少影响,但只是稍做安排就能避免的事,又何必给对方留下把柄?
而且,他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乡试时安排一个合适的替身去,这样,一旦最后考出来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从朝庭那边得到新的可以掌控的地盘,如果不成,也能顺理成章的就此结束这趟科考之旅,而不会受到吕照的怀疑。
府试和乡试之间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安排好这件事的。
另外,他也跟夏颖解释和陈瑛纸面婚姻一事——她一直跟着他,才是他的身边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夏颖竟是并没怎么在意。
面对他的疑问,她认真的道:“我们是道侣。”
一开始和许一在一起的时候,她其实有过忐忑和身份带来的自卑,但和他在一起久了,她不知不觉中就受到了他的观念的影响,等到开始修炼,又陪他经历和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她的眼光也随之变得开阔,而所谓的夫妻那么俗,又算得了什么?
她是能陪他更长久的道侣!
尤其最近实力大涨,她更是自信起来。
其实,这个念头虽然在这之前就已经形成了,也因为身份的确定而变得更加自信,但她毕竟还是女人,所以,又看着许一的眼睛道:“我在她前面!”
许一搂住她柔软的腰肢,道:“你是大妇。”
夏颖好看的杏眼顿时就迸发出了笑意和神采,到了晚上,也终于让他体验了一把不一样的风情:“你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和我在一起完成的!”
许一手扶明月,看着她回头双目中忍疼带羞又含喜的万种风情,顿时英雄气再起……
最后,虽然比昨天还要“涸泽而渔”,油箱都要见底了,但莫名的对具现的势又有了新的领悟。
当然,这都是小事,他的修为自从将势具现后就一直在不断的前进,倒是这一夜过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了,却是没想到的。
……
次日,蓼冲他们把传国玉玺埋藏地点的消息,终于借一个山中老猎人的口传到了陈黄等人的耳中。
对这个消息,陈黄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因为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计算清楚,找到和找不到传国玉玺,到底哪个对他们更有利,如果今天还是没有找到,他都已经决定撤离了。
至于撤离后,该怎样就对元隆帝,因为确实没有找到,尤其还有惊剑门的仙师出入过,至少明面上,元隆帝应该不能以此为借口对他们发难才是。
现在既然知道这个消息了,他还是决定开挖看看,毕竟,那可是传国玉玺,拿到它,或许他们能够进退的空间也会更大。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找着。
没找到,这个结果对他们就不好了,因为又浪费了一天。
这件事,他们必须得上报给元隆帝,尽管可以用需要验证真假来推脱,但拖得越久,被元隆帝怀疑和记恨的程度就会越深。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许一以太平军需要时间发展为由,阻止了陈瑛她们后面的计划,却是大大的减轻了他们处境的艰难。
渌阳府内,戴娆则按照许一的吩咐,尽管孙仁打心底里不太愿意,但还是在三天后的今天,把“王府里的许一是假的,传言许一出去参加科考是真的”消息报给了吕照。
面对这个消息,吕照却是想不通许一这样做的目的。
在他看来,许一既然留了替身,很大可能没有和渌阳王府出现矛盾或者决裂,那么,许一参加科考又是为了什么?
参加科考,自然是想成为朝庭中的一员,从这一点来说,和渌阳王府有了矛盾或者决裂也不是说没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打入朝庭内部,更好的把握朝庭对渌阳王府的态度。
还有,这件事和许一背后的势力有关吗?
对于许一背后的势力,直到今天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但他自己其实已经有了判断:是让阳门。
在一般人看来,修仙门派看似和世俗势力没有多少关系,但他却知道,事情远非如此。
正如作为大越朝第一门派的十仙宗,没有它的支持,元隆帝是无法坐上那个位置的,反过来,元隆帝坐上那个位置后,十仙宗也得到了很大的便利,并在这十几年间彻底坐牢了大越第一仙门的位置。
至于他和夜狼卫,则得到了九华宗的许多支持,其中利益交织的复杂程度,不在其中是很难看清的。
如此也就不难明白,大越朝庭要动渌阳王府,必然会影响到上阳门的利益,他们暗中有所动作就是正常的了。
可是,上阳门在大越朝只是二流门派中偏弱的,他们真的会推动许一主动出击吗?
在元隆帝表明了不会动渌阳王府的情况下,这个可能应该不大吧?
一时间他也想不明白,但有些事却是可以先做再说,一是发动夜狼卫,查出许一在哪里参加的科考,找他他的人,其次则是让戴娆继续收集渌阳王府一切消息,看能否从他们身上找出线索。
如此,这段时间总体就和很是平静,转眼间又过去了八天,红谷府府试成绩于终于出来了,许一排名第十一。
蓼冲看到这个成绩,道:“许先生连前十都没进吗?”
许一自是能从中听出蓼冲的不满,原因他也很简单,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只顾着陪夏颖,对于他们太平军和接下来去千帐城的事不管不问,但对许一来说,这个成绩不会引人怀疑,却是更有利于他的计划。
这些事,他没必要和他讲那么细,就转而问起他关心的事情:“蓼将军,我让你找的人,你们找到没有?”
他要找人替他去参加日后的乡试,相对来说,这种事渌阳王府操作起来可能更加容易一些,但刚出了消息泄露的事,他心得有多大,才会再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们?
何况又直接和太平军相关,所以就交给了蓼冲他们去做。
蓼冲则皱眉道:“许先生,我们都是些行伍里的人,你让我们打仗杀人行,找考试的士子,这个……还需要要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他们这些追随太平王并活下来的人,基本上不是将就是兵,都是些粗胚,包括现在拥有的地盘,其实也是仗着武力暗中夺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对于陈瑛的决定才那么容易接受了下来,因此,要找替许一参加乡试的人员,还要考虑长相身高,他们确实感到为难。
因为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许一也不是太着急道:“嗯,那就继续寻找。”
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除了你们之外,肯定还有当年跟随过太平王,事后肯定会有一些文官和家族之类的隐藏了起来吧?你们有没有联系过他们?他们中可有合适的对象?”
蓼冲不由有些泄气,这正是他和陈瑛下一步的打算,没想到轻易又被许一猜到了。
不过,许一表现得越好,对他们越有利,于是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道:“有的。你放心,当年王爷天资纵横,又宽厚爱民,非常得人心,现在还是有很多忠义之士存在的!”
许一摇了摇头,对于所谓的“忠义之士”到底还有多少忠心,他并不以为然,所以,虽然从这些人中找到替身的可能性会增大,他还是提醒道:“一定要找其中绝对可靠的人,否则,找还不如不找。”
他这样的怀疑让蓼冲很是不满,因为在他看来,他和那些人也同样是过命的交情。
因为前世的经验,许一很难理解蓼冲他们这些人的想法,所以,为了让他们重视这件事,他就着重强调道:“找人替我去参加乡试,乃至后面的殿试,如果能过,通过渌阳王府的运作,就能帮我选择一地为官,而这就相当于我们多了另外一个城池,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蓼冲顿时郑重起来,然后沉声道:“许先生放心,我等必不会让事情出现闪失的!”
许一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今天就出发吧。”
蓼冲松了一口气,许一终于要出发了,紧接着他又咳嗽了一声,然后解释道:“好叫许先生知道,其实我们的地盘并不是千帐城,而是黄竹县西北的乾城。”
许一笑了笑,他只在乎太平军他们的地盘大不大,至于叫什么名字都是无所谓的事。
第四十三章 入主乾城(下)
虽然位置同样偏僻,但相对樊城的多山和贫瘠,乾城则明显好很多,至少大片的田地看着视野就亮堂。
五月初的天气,气温还处在升高但还没有往顶点冲刺的阶段,所以,即便到了巳时正,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但走在田间地头,还只是稍微感到一点点炎热,一旦有风吹过,这点炎热也就变得都不是那么明显了。
不过,蓼冲却因为心中的烦躁,在树阴里都不由的撕开了领子拿手往里扇风。
他烦躁的对象则是拉着夏颖像是踏青一般在前面不远处的田间徜徉的许一。
一开始,在做出决定要来乾城的时候,他确实见证了许一行事的果决,当天说了,当天就动身上,而且,一路上也没有耽误什么事,顺顺利利的就到了乾城。
但是,一进入乾城,许一没有直接去按他们所想的那样,直接去县城见他们的人,“接收地盘”,而是说要到各处走走。
按许一的说法,只有先了解县里的情况,才能有针对性的制定接下来的发展大计。
对此,他自己觉得有道理,传信跟了陈瑛汇报,她也认可,但是,这都七天了,走了两三百里的路,天天都往田间地头跑是几个意思?
作为当时太平王的心腹将军,他对军伍上的事很有耐心,也懂得“军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但许一天天往田地里钻,还不是一天两天,和他想像中许一该运筹帷幄的事也一点不沾边,他的耐心早就磨灭干净了。
在他看来,这就不是许一这样的上位者该干的事!
摸了摸嘴角的火泡,他再也忍不住,呼出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夏颖惊喜的道:“你看,有窝野兔哎!”
然后是许一的声音,道:“别动它们了。你知道为什么老百姓总说小野兔养不活吗?”
夏颖拉着许一的胳膊,转头问道:“我也听说过这个说法,小野兔怎么就养不活呢?”
许一解释道:“你别看它们现在不小了,还能跑,但它们其实刚生下来没几天,是要吃奶的,这时候把它们捉回去,以为可以喂草,自然就养不活了。”
夏颖看着那窝小兔子可爱的模样,道:“这样啊,那它们得吃多久?”
许一道:“一个月到两个月就够了。”
夏颖转头瞟了他一眼:“还是小兔子省事,大兔子两百多个月了还……”
话说到一半,她看到蓼冲走了过来,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蓼冲大踏步的走了过来,问道:“许先生,我们今天还是在附近察看吗?”
许一摆了摆手,道:“不用,这边了解得差不多了。你不是说过了前边的红山镇,那边山里有矿吗?一会儿吃过饭,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蓼冲感到一股气冲得眼皮不自觉的抖动起来,这刚看完田地,又要开始看矿了?
他强压着心中的气,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劝道:“许先生,你前面也说了,是要来带领乾城发展壮大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指使下面的人来办就是了,何必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呢?”
“那些你要管理的吏员和手下已经在县衙里等着了。”
许一笑了笑,道:“蓼将军稍安勿躁。我有很多发展的办法,但哪一条适合现在的乾城,总要看过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蓼冲刚才满心的不耐,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是被许一这一句话就给说服了。
停了一下,他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不知道许先生现在可找到合适的方法了么?”
许一点了点头。
蓼冲想到这几天许一只是在各地的田间转悠,却是不太相信:“真的?”
许一笑了,然后指着脚下的田地道:“你看脚下这些地,在这里已经算是良田里,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一亩地产粮也就两三百斤,但如果种上甜菜——就是前面在苍头镇看到的做汤红菜头,一亩地收上三千斤不算难事,而三千斤的甜则可以熬制出两百斤的糖。”
“蓼将军,你觉得两百斤的糖赚钱,还是三百斤的粮食赚钱?”
蓼冲愣了一下,诧异的问道:“那个红菜头能制糖?”
随后他就反应过来,许一既然说了,肯定不会骗他,而糖和粮食哪个值钱,他就算对俗事不关心,也知道一斤米顶多三四个钱,但一斤糖却至少二十,如果真像许一说的那样,一亩地能制出两百斤的糖,那可就是至少相当于产粮一千斤了!
这样一来,军费问题靠种地几乎就能解决大半,但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另外的问题:“都种红菜头,没粮食怎么办?”
许一道:“买啊。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中止原来的计划了吧?时局保持稳定,我们就能方便的从外面买来粮食,稳定的时间越久,就越对我们有利。”
而且,它还不仅仅是收入提高的问题,这个世界虽然也有糖,但产量很少,这就意味着,糖可以当作战略物品来用,至少通过它打通商路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后续还会有更多的计划。
总之,他的人道修行之路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入主乾城后,他就要大展拳脚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未经过朝庭认证,蓼冲这些人也不是黄璟他们,会直接向他效忠,他怀疑不一定能直接让石印因为掌控了更大的地盘进一步恢复,但当他将这些事铺开之后,通过收揽民心的方式应该也能得到相同的效果。
蓼冲这下知道了许一不是做无意义的事,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他就再没有怨言,接下来就完全配合许一察看了西边的矿山,又去北边的乱云泽转了一圈。
直到五月的下旬,他们一行人才赶到了乾城的县城。
……
“乾城的县丞这些年一直由钱家、庞家和柳家担任,这三家当年都是王爷的跟随者,我们则通过他们,悄无声息的暗中把持了乾城。”
“对了,现在的县丞是庞家的柳中义。县令名韩策,已经被我们收买……”
“所以,现在的乾城,从上到下,可以说都是我们的人了,许先生你想做什么,他们都会听你们的命令。”
进城之前,蓼冲又赶紧向许一介绍了乾城县衙人员的情况。
许一听他说完,问道:“乾城有夜狼卫,或者朝庭的天鹰卫吗?”
蓼冲自信的道:“现在乾城被我们经营得铁桶一块,说是我们的领地也不为过,哪里会让那些东西存在?”
许一听完掉头就走。
蓼冲愣了一下,赶紧跟上来,然后问道:“许先生,你……这是何意?”
许一一边走,一边传声道:“蓼将军,朝庭设天鹰卫和夜狼卫,后者先不说,他们的重心应该更多的是放在四大藩王那里,但前者设立的目的就是监视天下和百官的,你说乾城没有夜狼卫,这还有情可原,要说没有天鹰卫,你觉得可能吗?”
蓼冲本能的想反驳,而且,乾城作为被他们掌控的地盘,可以说是他们这些年的最重要成果,他也容不得外人诋毁。
不过,许一的才能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甚至超出了他的想像,而他作为一名领军的大将,最是知道未虑胜先虑败的道理,而且许一的话在逻辑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让他的情绪变得非常的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思考,或者说不敢往下思考,就下意识的问道:“许先生,你的意思是?”
许一冷静的道:“如果乾城一切表现得很正常,而你们又一直没有发现天鹰卫或者夜狼卫的身影的话,那么,此地很可能是元隆帝给你们设下的陷阱。”
“当然,这是最坏的局面,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蓼冲身上顿时杀气显露,这件事关系到太平王唯一的血脉陈瑛,他肯定是宁杀错不放过,但又无法判断出到底是谁出了问题,满腔的杀意、恨意无从宣泄,只能习惯成自然的向许一请教道:“许先生,你觉得是谁背叛了王爷?”
许一确定没有被人监视和跟踪后,就停在了路边的树阴下。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那三家人的?”
蓼冲稍微一想就回答道:“很早之前就联系上了。当时,我们被朝庭追杀,他们三家暗中出了不少力,也因此,等我们摆脱追兵,安全下来后,就开始联系和扶植他们——许先生,你不会是怀疑他们三家吧?”
许一不置可否,又问道:“现在三家当家的还是当时你们联络和扶持的人吗?”
蓼冲看了许一一眼,没想到他真的怀疑上了他们,他忍不住替他们辩解道:“你说柳铨他们?在的,都还在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那些人对他们来说都是过命的交情,他不认为他们会背叛太平王。
“许先生,你可能不了解我们之间的情谊,当年,那么危险和艰难都过来了,现在我们的处境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强大了,他们怎么会背叛王爷呢?”
许一很了解蓼冲现在的心态,但以他前世的阅历和见识却很清楚,有些人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宝贵,而有些人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勇敢无畏,但等到拥有更多的时候,却能轻易的背叛。
何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如果相对于元隆帝,他们在陈瑛她们身上看不到希望,也会转变思路的。
当然,他现在也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蓼冲这个岁数了,也不用讲那些道理,他仍然冷静的继续往下问道:“现在应该是他们下一代在外面做事了,对不对?”
这个问题他没有想从蓼冲嘴里得到答案,因为这并不影响事情的真相,所以,他只是一点,紧接着又问道:“你们是不是从韩策开始,收买朝庭派下来的县令的?”
蓼冲的心理还未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思维有些跟不上,但这两件事他都知道,却不难回答:“是……是啊,那个……”
他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说,说了两个字就卡在了那里。
许一没有管他,继续问道:“韩策是哪年来的?你们什么时候收买他的?你们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说别的,仅就收买韩策这件事来说,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反应过来,稍微一想这其中就有很大的问题:事涉谋逆大案,韩策疯了才会被收买!
即便现在畏于蓼冲他们的势力,将来离开后也会是一大隐患。
相对而言,但凡有机会把蓼冲他们的消息报上去,韩策就会收获一份天大的功劳,是个人就知道该选择哪个!
也就是说,即便那三家没有背叛,也没有天鹰卫或者夜狼卫,韩策都有足够的动力算计他们。
面对许一三连问,蓼冲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他还是想争辩一番:“韩策的话,自从被我们收买,他就一直很配合,而且他的家人也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因为所谓的配合,不说他们还没有实质的动作,就算有,为了最终的目标,也可以选择虚与委蛇,至于家人被控制,如果有天鹰卫或者夜狼卫,那也不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只能再次问道:“许先生,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许一冷静的道:“好办?你跟他们说,我们今天会到城里吧?”
蓼冲点头道:“说了。”
许一向城内看了一眼,淡然的道:“那我们不进去就好了。”
蓼冲一开始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明白许一的打算:他们不出现,内贼之间有很大的概率会坐不住,暗中进行沟通,这样不用他们再费心一个个的去审问,他们自己就会暴露出来!
对许一来说,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不打草惊蛇,以免有其他人走露了消息,为接下来的入主乾城,留下一个最好的开局。
三日后,韩策的师爷被柳中义请到家中赴宴。
席间,韩策的师爷质问钱全道:“你们不是说三天前太平作孽就有大人物要来吗?怎么现在还没动静?另外,你们确定来的人是谁了吗?”
柳中义则陪笑道:“这个,大人你也知道,我们的传信符掌握在钱全的手中,属下昨天刚借口关心,才让他传信问过了,结果只说有事耽误几天,哪天能到,是谁来的,这个,他不说,我如果主动问的话,反而会引起怀……啊!蓼,蓼将军!”
“什么蓼将军?那是逆贼蓼冲!”
韩策的师爷很快意识到了不对,转过头就看到蓼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蓼冲痛心的道:“我一直以为内贼是轻浮的庞源,你平日里表现得忠厚老实,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柳中义眼睛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只有蓼冲一个人,不由低吼道:“只有他自己,拿下他!这也是大功一件!”
但是,当他要跃起对蓼冲发动进攻时,却不知道为什么,脚下的地像是凭空失去了支撑,他竟是没能借上力,同时,身上的衣服也像是被谁拉了一把,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蓼冲一把将韩策的师爷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又伸手向他抓来,他这会儿却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抓住他的脖子从地上拎了起来,他的眼里就不由的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
次日,许一看着县令、县丞以及钱、庞等乾城主要的势力,道:“从今天开始,我需要你们完全听我的命令行事,完全的服从,不得有误。”
从韩策开始,众人一起低头行礼道:“是!”
许一再次感受到手心里的震荡,随后“看到”石印的底部迅速四角向中间“填实”,恢复了原来的材质,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四十四章 真符“锤”
许一原以为掌控乾城会费一番手脚的,但太平军内部出了奸细,却是给了他直接让乾城所有人完全唯他命是从的机会,进而从事实上掌控了乾城的一切。
对一处地盘的事实上掌控,这是他总结的能让石印恢复的规律。
发现这一点后,他心中马上就有种冲动,那就是去其他县,将乾城的成功经验复制过去。
如此一来,石印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原来的材质,然后就能使用它提升他拥有的真符的品级。
当然,他只是那么一想,很快就放弃了那个幼稚的想法。
因为那样做,不说要花费多少精力才能让石印完全恢复,但以现在的进度来看,数量肯定少不了,而数量一多,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所做的事基本上无可避免的会暴露出去。
一旦暴露,就意味着无穷的麻烦。
也就是说,那样看似能最快的让石印恢复,但实际肯定是欲速则不达,还会有种种隐患。
而且,他一直很清醒,知道他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所以,与其将精力花在那上面,倒不如利用乾城按他一开始定下的、以官方身份推动类似修路结符的计划。
对现在的他来说,结成新的真符,在修行上来说,绝对比提升现有真符更有意义。
另外,相对于大越和大越的修行界,他其实很弱小,要想能够顺利发展,开始的时候就尽量不要闹出大的动静,所谓“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不仅适用于陈瑛等人,他的修行亦是。
蓼冲对许一当天的做法感觉怪怪的,因为在他看来,许一不说,作为陈瑛名义上选择的驸马,只要他不危害太平军,他们就应该都听他的才是,用得着强调“完全服从”吗?
直到和陈瑛传信,禀报他们这边的情况,主要是许一的所做所为时,他才意识到,许一的做法看似多余,却从依靠他们变成了以他为主——其实在他看来,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句话,许一做的事情对他们有利,那么所有人都会听他的,如果有害,自然就得不到他们的支持。
所以,他也就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这次如果不是许一,他们因为没有发现柳家的背叛,差点酿成大错,就从心底对他感激,也自然的愿意退让。
不过,对于如何处置柳家,他和许一则有不同的看法,而这也正是他联系陈瑛的主要目的。
“殿下,柳家从王爷在时就一直心向王爷,在王爷出事后,他们侥幸逃回家中,在我们找上他们后,也都是倾家相助……这次柳中义被夜狼卫威胁诱惑,做出了背叛之事,这固然可恨,但许先生却要将涉事之人全部清除——夜狼卫的那些人,他都留了下来,现在这样对待柳家会不会太过了?殿下,这些年还剩下的老人不多了……”
陈瑛传信问道:“夫君他杀那些人的理由是什么?”
蓼冲更多的是一个领兵作战的将军,但看到陈瑛传信刻意点出“夫君”两个字,他也隐隐感到了些什么,于是,他赶紧从为柳家求情的状态中出来,仔细回想了一番,就把许一的原话传了过去:“许驸马的理由是‘自己人的背叛是最致命的,此风不可长。’”
信传出去后,他一时间竟是忐忑起来,因为从刚才陈瑛的回信中,他意识到接下来有可能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俄尔,一道乌光闪过,他赶紧低头看去,上面却并不是陈瑛做出的决定,而是问道:“夫君他还说了什么?”
蓼冲知道陈瑛与他联系冒着暴露的风险,不管心情如何,就赶紧回信:“驸马还说,要想一方势力有强大的战斗力,必须要有一个共同坚定的、可以让大家团结起来信念。现在你们有复仇的理由,勉强符合这一点,但也要注意保持内部的纯洁,害群之马和蛀虫一定要及时除去,否则就会影响到团结的局面。”
这次传信过去后,陈瑛那边停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回复过来,只有四个字:“我知道了。”
看到这个回复,陈瑛对柳家的处置是什么意见,蓼冲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次柳家的事?”
陈瑛的回复很快传了过来:“我之前就已经说过,除非危害到太平军,否则所有事都听他的。以后小事就不用找我了。”
蓼冲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想到许一当时说过的话“你就算问你家主上,她也会是同样的选择”,现在看来,他说得对。
摇了摇头,但对于没能救下柳家,他也并没有感到遗憾,正如许一所说的那样,他们虽然没能成功,但性质恶劣,任何下场都是他们自找的。
至于他自己,他还是当一个纯粹领兵作战的将领吧,当然现在则是辅佐许一、执行他的计划。
但让蓼冲自己都看不懂的是,许一解决完投敌的偷家,稳定住局面后,就迅速把精力放在了修路上面去了。
这有什么他能辅佐的?
人?
许一和以前那些人的行事方式不同,修路并没有发动傜役,而是使用雇佣的方式,根本不缺人手。
至于钱财,柳家作为太平民刻意扶植起来乾城三大家族之一,抄家后短时间内也是不缺的。
剩下就是底下人的配合问题了,许一刚把柳家抄了,谁敢和他作对?
最后,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乾城和隔壁凤县之间的匪给剿了,倒是为修路提供了不少不花钱的劳力。
只是,许一修路到底为了什么?
当然,随后乾城里突然多了很多凤县的商贩,倒是让他意识到,许一可能是为了抽商税,也就是多赚钱。
但是,这种事需要他亲自去做吗?
他看不明白,终于在七月底的一天,他抓住机会,委婉的对许一道:“先生,你是有大才的人,像修路这等小事,只需遣一小吏就能完成,又何需你亲自坐镇?”
许一道:“你不懂。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
他这样做是因为他发现,修路的过程竟然能丰富对真符“路”的感悟和提升它的品级,事关修行,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且,接下来他要将村民地里种的甜菜什么的运出来,方便好走的路也是必需的,所以,他忙碌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带人将县城附近的主要官道全部梳理了一遍,该补的补的,该添加的添加,再有两天,他新加的一条联通城西河对岸的官道就能竣工,而他的真符“路”最近越来越有圆满的感觉,它应该也会在那一天进阶到圆满的阶段。
蓼冲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但又实在不觉得他把精力花在修路上是很意义的事,就还是劝道:“我知道先生做事自然是有意义,但将军最大的作用是领兵打仗,虽然个人武力也要有,但花在与敌人厮杀上面就未免大才小用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行,等修完城西的那条官道,我就不再管路的事了。”
其实他不说,许一也打算在修完城西的官道,真符“路”品级提升到“满”的状态后,就暂停修路了——对他来说,提升真符的等级远不如凝结新的人道真符对他的提升大。
接下来,他就要试验他新的想法了。
但在之前,他正好也有事想找蓼冲:“蓼将军,我正好也想找你,代替我参加乡试的人找到了没有?”
听他问起替考之事,意识到他不是一心放在修路上,蓼冲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忙说道:“你放心,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找到了三个人选了,而且那三人不仅在长相上都和先生有几分相似之处,还都经过重点审查,绝对是可靠之人。”
许一放下心来,道:“找到就好。”
说完就又要离开,蓼冲忙又叫住他,然后认真的问道:“先生,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吗?”
说起来,许一来到乾城已经两个多月,要说做事,他一上来抓出内奸,为太平军清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包括后续进行的修路,也给整个县里带来了明显的变化,但他总感觉许一做的这些事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换句话说就是在“发展和壮大”这两项上没有看到实质的进展。
许一原本的打算,是想试一试,看能否在挖矿和铸造方面凝结新的真符,但一看蓼冲说话的模样,就能猜到他要那样说,肯定会被认为“不务正业”,于是就换成了另外一件事:“接下来的话,我已经通知了我的一些手下,应该这几天就能到,你派人去接一接他们吧。”
其实,也不怪他在除了修路外没有其它实质的动作,原因都是条件还没成熟,就以制糖为例,他们来的时候,种子都已经种下了,收获得到老样子后,想开展也开展不起来。
还有接下来的挖矿和铸造,这个他是放在提升真符“路”后面的。
当然,有些事则是可以做的,那就是把精盐的生意扩大到这边。
乾城的位置其实非常好,它南控红谷府,东连方城府,而且在这里,制作精盐可以得到官面上的支持,无疑能够更快的发展起来,他的一些计划和想法也就能得到有力的支持,而这对乾城和太平军自然也是好处的。
蓼冲见他提前有了安排,尽管不知道是带来了一只下金蛋的鸡,但仅这件事本身就让他精神一振:“先生请放心,此事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说完,又问了问许一手下的情况,然后就兴冲冲的去安排了。
两日后,在蓼冲带人去黄璟一行人的时候,许一主持修建的乾城到小曲戈庄的路和桥一并修好了。
与此同时,他的真符“路”也如愿以偿的提升到了“满”的阶段——和真符凝结时不同,从“望”到“满”并没有特别大的动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达到了“满”的状态。
与“望”阶段相比,“满”的阶段除了蕴含了更多的真符之力,感觉变得“更壮”外,又能感觉到它整体变得圆融起来,而且,在“望”的阶段,他使用真符“路”有时会有种力不从心的不能掌控的感觉,现在则变得轻松起来,仿佛成了他的本能似的。
但上面两点还在其次,真符“路”的品级提升到了“满”的阶段后,提升最大的是他的神魂!
自从获得人道真符之后,他的神魂就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强化,但在今天之前,他每每感知神魂,都会感到它自身那种若有若无的脆弱和飘忽,此时,他则感到自己神魂的“定”。
这种“定”,既是神魂力量强大的表现,也是下一步凝聚阴魂的起点。
因为只有“定”,才能让力量汇聚。
他现在离阴魂出窍还远,但神魂的“定”,不仅让他更容易观察外界的细节,也让他对自己的身体的了解程度和控制能力得到了显著的加强。
正是利益于这一点,二十天后,他的修为突破到了先天境三重。
这样的速度,是他在后天境都达不到的。
当然,他的修炼速度还是不能和夏颖比,自从得到《御龙诀》之后,她从头开始修炼,三个月的时间,她不仅一天一个样的突破到了后天九重,接着后天圆满,然后没怎么费力就又突破到了先天!
唯一能和她相提并论的,大概只有乾城的精盐生意了。
原本精盐生意就很火爆,到了乾城之后,不仅没有了任何掣肘的地方,还相当于官方下场贩卖私盐,那发展的速度不只是一天一个样,后面如果不控制,形势简直不比洪水决堤差了!
当然,许一及时出手控制了,因为他不想事情发展得太快,扩大太快他们也掌控不了,何况他们还是在广积粮的阶段,引来关注就不好了。
稍微关注了一下精盐生意,他就将精力放在了挖矿和铸造上面。
整个挖矿的过程,他并没有凝结新的真符,但在随后打铁制造工具时却不时生出一些感悟,于是,他在十月初把自己关进了铁匠铺,每天都是在打造各种各样的器具中渡过。
到了年底,无数的感悟牵动石印里的红色的能量,最后凝结成了一枚他想像不到的真符:锤。
这是一枚极为有意思的人道真符,除了正常的强化手臂和拳头,以及制造一柄真符之锤外,制造的真符之锤还能直接融入手臂和手,让他的双手直接化为真符级的锤子,用来锤人,一锤就能一个小朋友,但外表又看不出来,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第四十五章 扩张
许一走出铁匠铺,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正在隔壁院里修炼的夏颖马上发现走了过来,然后对伸手接雪花的许一道:“你这会儿怎么……”
这段时间,许一以要闭关为由,天天泡在铁匠铺里,而且还不是独自一人,而是要和匠人们一起,不说叮叮当当的嘈杂,那么多人在一起,她连表达亲热的机会都没有。
她倒不是埋怨这个,她每天也要抓紧修炼,但是习惯了每日耳鬓厮磨,现在就算每天都能借着送饭的时候见面,但话都说不上几句,这就给了她一种每天见面却又好像不在一起的感觉,每每静下来后,她竟然会生出“思念”之情……
现在许一给她的感觉却不像这段沉于自己的世界,而是像往日一样变成了一个“活人”,她心中惊喜,问道:“你可是饿了?”
许一转头,露出比雪还白的牙齿,笑道:“你一个时辰前才刚给我送过饭,饿倒是不饿,就是心里有些馋,想吃山上的樱桃,想到月宫里泡个温泉,还想……”
想到屋子里有那么多人,夏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想“训斥”他一顿,自己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是许久没有“庆祝”过的缘故,就连往常这种平常的闺中情话,都听得她身体发软,眼睛里都水灵灵的了。
她不想也不舍得说他什么,就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这次闭关可是有进展了?”
这是她俩才懂得的暗语,因为闭关有进展自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许一伸手扶住她,笑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夏颖一边装着不知道的被他扶着向她俩在乾城的住处走去,一边问道:“看出来什么?我就看出来你不老实!”
两人修为都已经到达了先天,许一的真符“路”又达到了“满”的阶段,他们看起来只是走,但如果是外人,则只会看到两个人上一眼还在眼前,下一眼,甚至稍一分神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因为速度太快,他们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生出了幻觉。
但这自然不妨碍许一观察到城中许多家都在门上贴上了大红色的对联,因为前段时间沉浸在感悟新的人道真符的缘故,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过去,就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家贴对联,都有家人结亲吗?”
夏颖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你啊,是不是发烧了?要过年了,大家当然都贴对联了。”
许一马上恍然大悟的道:“呀,这么快吗?”
说着话,他顺势抓住了夏颖的手,放在嘴边嗅着脂粉的香气,感受着那份细软柔嫩。
夏颖感到手有些痒,心里也阵阵发酥,然后忍不住小声的问道:“就……那么等不及吗?”
许一咳嗽一声,放下了她的手,道:“习惯了。”
夏颖白了他一眼,嗔道:“我看你不是发烧了,是发骚了!”
许一这时又注意到,他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修炼《地龙劲》,但他的势具象成的土鳄却变得更加凝实起来,连身上的鳞片都变得更加的厚重和坚硬了。
因为分心,他没注意她说的话,就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夏颖见他没有听清,也不好意思再说第二遍,就打算蒙混过去,道:“没什么。”
说着话,她们就到了城中的住处,一处依托着一片竹林建的宅院。
进了院子,她担心许一急切,就主动着着他去了竹林中间的温泉,而这也是许一当时选择这里当住所的原因。
温泉不大,上面盖着一座小亭子,亭子下半边有截一米左右的竹墙,这样既保证了隐私,又不影响视野。
此时漫天大雪翩翩落下,给竹林穿上了一悠扬银装素裹的衣裳,温泉里则有热气冒出,走过来就感到一阵温暖。
夏颖让许一张开胳膊,给他脱下衣服,把他推下了水,自己随后也裉去衣衫,用手挡在胸前,在他的注视下进了水池。
下水时,她心中防备着他扑过来,但一下水,她自己就主动游到了他的身边。
“来,整天跟煤火打交道,我给你洗洗”
两人修为都到了先天境,先天真气运行全身,不仅不会让外界的尘埃和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对自己身上出的汗什么的也同样不会留下,所以,除了普通的衣服,身体上还是很干净的。
夏颖就伸手在他身上搓了两下,手就有了自己的“主见”,滑到了……
然后,她头脑一热,跟着低头趴了下去……
她不由的想起刚才在路上说过的话,还说他急切呢,原来她自己也忍不住……
不过,她们道侣之间,以前什么没做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开胃小菜罢了。
……
许一“出关”的消息也很快传回了蓼冲和韩策这里。
此时,他们两人、钱家和庞家的家主加上黄璟和长青县姜、汤、袁三家派来的人一起,在年前最后一次聚会。
听到许一终于“出关”,蓼冲马上就想去请他。
韩策忙叫住了他,然后笑道:“蓼将军,你没听说是先生是跟着夏夫人一起离开的吗?他这会恐怕不想见你。”
说到许一时,他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是元平去年甲榜的进士,按理他完全可以留在中枢,但他不愿意把精力都浪费在案牍和迎来送往中,而是更想做些实事,才来到乾城做县令的。
当然,他很快发现实事不是那么好做的,因为乾城完全被柳、钱、庞三家把控,没多久蓼冲又找上了他,他才知道这里竟然是“逆贼”的窝子。
当时他不惊反喜,直接把他们当成了送到嘴边的功劳,然后就策划了收买柳家想将太平军一网打尽计划。
在许一出手后,他的计划自然成了一场空。
最后许一却没有杀他,反而放了他,条件则是让他配合他们的行动。
他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许一通过一番交谈,然后用“你既然是来为百姓做实事的,现在除了不泄露太平军的消息,我答应你让你施展自己的才华,这不管对你还是对乾城的百姓,不比硬逼着我杀你更好?”说服了他。
时间才过去不到七个月,乾城发生的变化比前面五年还要大,而且,这不仅仅是因为精盐以及刚发展起来的雪花糖的生意,后面还有一系列的扫黑除恶、扶持商业、兴办商会、制定行业规则、规划种植、采矿、改良器械等等一系列的措施。
他亲眼看到乾城怎样从一个普通偏远的小城变成现在充满活力的模样的,虽然很多想法都是许一提出来的,但却都是他亲自做成的,这份成就感,让他越来越沉浸于现在县令的角色。
而且,他从旃都一路走来,亲眼见过包括一些富县的情形,但没有一个比得上现在的乾城!
三个月,或者四个月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或许乾城才是大越各地最好的模板,而现在他不是怀疑,而是完全相信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答应许一的条件,还是想着先保留有用之身以图日后,现在却是再没有那个念头了,反而心中经常冒出想让许一把乾城的模式推到更多的地方的想法。
这个想法他并不敢多想,他毕竟是大越的臣子,可对许一,他已经是完全信服。
听到他的话,蓼冲也反应过来,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但又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时至今日,看到乾城和太平军的变化,他对陈瑛当时的决定再无任何的怀疑,许一确实是有大才的,因此,他又有了新的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许一留下!
他们之间不是定下婚约了吗?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有了名,为什么不能有实?
何况,太平军因太平王而存在,太平王薨后,陈瑛就是唯一的继承人,那么,让她留后原本就是一件必须尽快完成的事。
嗯,一会儿他要再劝劝陈瑛,让她赶紧过来,至于渌阳王府那边,有了许一,还担心其它的吗?
想到这里,他向众人看了一眼,正色道:“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前为了行事方便,都是称呼他为先生,但他真实的身份却是殿下的驸马,这件事大家要清楚才是。”
他原本是想让大家直接改口叫驸马的,但一来这个称呼不如“先生”能表达他们的敬重,二来当时什么情况,他也在场,是清楚的,就算要改,也要等到陈瑛回来,将事情做成之后再说。
韩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说什么事都要看许一的决定,但貌似太平王驸马的身份确实能给他带去助力,然后把更多的地方建成乾城……
唉,他又想多了!
其他人,除了太平军的钱、庞两家,黄璟等人更是以许一的想法为准,但同样也觉得那是一个机会——人都是会变的,今年的精盐生意,以及入冬后新加的雪糖,让他们一个个的都赚得盆满钵满,几乎是往年的一两倍甚至更多。
财富的增加,尤其这半年来被许一带到乾城的经历,在开阔了他们眼界的同时,也增加了他们的野心。
总之,他们和许一、和太平军,现在利益一致,这次宴席的氛围就很是其乐融融。
因为地形的原因,凤县是乾城唯一陆路通畅的邻居。
乾城今年下半年猛然发力的快速发展,凤县自然也因此受益。
同样在今天,收获最大的县令齐明益,也在家中宴请了包括县丞、典史、县尉和总捕头在内的一干人。
一县之长相请,加上酒是三十年的陈酒,菜是请县里最大的酒楼八丰居的厨子做的,一桌人也是吃得笑声不断。
吃到一半,齐明益问县丞马向原道:“老马,你这条地头蛇今年好处没少收吧?”
和韩策不同,齐明益来凤县当县令很快就和马家等县中的大族混到了一起,这些年也很是得了不少好处,但都是从各处想方设法的算计出来的,从没有像今年这样来钱来得那么容易。
马向原哈哈一笑,道:“齐兄,我肯定是比不过你,但谁让你是县令呢?”
齐明益摸着胡子笑了笑,但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咱们得到的都是别人吃肉剩下的一些汤,要说好处,还是乾城他们得到的更多啊!”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马向原眼睛转了转,向县尉薛端几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附和道:“是啊,那一车车的精盐,一包包的雪糖,乾城那边今年可是赚翻了。”
齐明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薛端见状,直接开口问道:“大老爷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行,我们肯定支持你的。”
齐明益微微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着人家大块吃肉,我们只是眼巴巴的吃人家剩下的,有些眼谗。”
马向原和薛端几人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按理说,乾城今年发那么大财,我们凤县这边提供的便利是至关重要的,扔给我们那几个三花俩枣的,确实说不过去!”
齐明益点了点头,道:“韩策能耐是有的,但做人,啧,我们都是一殿之臣,又是邻居,他只顾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丝毫不念我们日子过得艰难,也太过不念人情了!”
马向原几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他们这些年合作也已经有了默契,此时薛端就大声的道:“大老爷,我老薛是个粗人,但那姓韩的也太不像话了!”
典史罗倡则道:“我记得大老爷今年数次给韩策写信,但韩老爷回信却不是那么积极,这确实不合礼数!”
齐明益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惭愧,倒是让大家跟着我一起被人看不起了。”
马向原沉声道:“大老爷,不是在下多嘴,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但那姓韩的既然无情,那就不能怪我们无义了!”
“我觉得,以后进出乾城的货物,不能白让他们过了!”
薛端眼睛大睁,道:“对!如果不是我们给他们提供道路和保护,他们的东西还能飞过去?”
齐明益叹气道:“其实我也想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的商谈,但……要不,我再写封信过去商量商量?”
马向原瞥了他一眼,有时他也觉得齐明益太虚伪了,毕竟,有好处的时候,他可是争得比谁都积极!
不过,和另外一个县争抢,确实也需要齐明益的身份,于是他就叹道:“哎——大老爷,他们要是懂礼数,哪里需要我们这边做什么,早就主动来找大老爷你了!现在只能用行动给他们醒醒脑了。”
齐明益摇了摇头,最后慨然道:“也罢,既然大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拂了大家的意。但是,乾城那边分润我们一点好处,我觉得是应该的,但这个度,最多只能分三成,当然两成也行。”
马向原几人顿时向他拱手行礼,要论狠,还是他狠!
罗倡则担心的道:“这个,我听说他们那里的人很能打……”
他们做的事放到明面虽然能扯皮,但他们这些偏远地区,民风剽悍,真要打上门来,说不得他们还要吃亏。
齐明益一笑,道:“放心好了,你们听说过乌衣观吗?”
马向原几人的眼神顿时变了。
……
年节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间元宵节就过去了。
对商人来说,很多人都不会歇到元宵,而就在元宵节这天,韩策收到消息,一批从外地运来的粮食,以及从乾城送出去精盐、雪糖都物品,都被扣在了凤县。
韩策马上派人去交涉,但都无功而返。
不过,凤县那边也透了话风,想邀请他这边谈谈。
他很快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了哪里,而这种事他只能去找许一商量。
听他说完,许一看了看他,笑了,然后问道:“让你接手两个县,你能管理好吧?”
韩策忽然感觉口干舌燥起来,以前一直压在心底的想法重新冒了出来,但在一阵激动得眩晕后,他就听到自己有力的答道:“能!”
许一道:“去请蓼将军吧。”
第四十六章 一锤魂飞魄散
自从来到乾城,许一邀请都几乎不参见,有什么事也往往只是让人去说一说,像今天这种主动约见好像还是头一次。
蓼冲不敢耽误,都没有带人,直接使用修为从县衙左侧的院子就向许一的住处赶去。
等到了许一的住处,他就看到韩策也在。
为了防备暗中做什么手脚,韩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及时报告给他,所以他也听说了凤县扣押乾城的货物,以及韩策发信被拒之事,这次叫他来是为了这件事?
让他们正规军去对付衙门那些人,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正想着,许一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蓼将军,我叫你来,是想问你,现在的太平军能控制得了凤县吗?”
“什么?”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和乾城绑定的缘故,乍一听到凤县,蓼冲自己的思维都没有跟上,以至于发出疑问后,他才意识到许一话里的意思:他要打凤县!
这一刻,他那颗从被朝庭大军追杀的愤怒、到太平王身死的绝望、再到跟随陈瑛这些年仅凭一丝希望苦苦挣扎而勉力支撑的心脏瞬间迸发出了年轻时的动力。
就他自己来看,打凤县,打下来是没问题的,但是,攻打凤县也意味着重新回到大越朝庭的视野中,后续必将承受整个大越带来的打击,所以,以前他就知道能打得下却不能打。
不过,自从第一次接触以来所发生的每件事,几乎全都出乎他的预料,已经让他对许一产生了强大的信心,既然这件事是许一提出来的,他就不由的想着,他那么厉害,或许他有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
当然,作为太平军的将军,他也必须为所有太平军将士和陈瑛负责,激动过后,他就提醒道:“太平军打下凤县不在话下,但不管是就近的方城王府,还是大越朝庭,事后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许一点了点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说,现在太平军能像乾城这样控制凤县吗?”
在乾城,已经证实了,只要让代表官府的一干官员“效忠”于他,就可以让石印恢复,既是如此,那么他就可以将乾城的模式推广到凤县。
这样做,除了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太平军的发展。
以前,他知道干预俗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且改变也意味着大量的流血牺牲,其中还牵扯到修士,就没有那样的想法,但现在既然有机会,他也愿意让这个世界的环境和他原来的生活接近一些,让普通人过得好一些。
蓼冲皱起眉头,问道:“像乾城吗?恐怕凤县那些大户不会配合我们的啊……”
许一无语的看着他,然后说道:“他们当然不会配合我们啊。我的意思就是想问你,你能不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凤县关键的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蓼冲恍然道:“这样啊,那没问题!只是……”
许一不再听他说话了,直接问道:“需要多长时间?注意,要尽量不被他们所察觉。”
蓼冲感到了许一的不满,但对于要做的事他还是很郑重,然后,他按照许一的要求计算了一番,道:“四天,算上今天最多四天,我就能把充足的人手送过去……”
“四天?!”
许一摇了摇头,道:“说白了,这只是一绑票的活,你们要四天?韩县令这边,正常来说,今天加上明天上午再扯个皮,后天就该去见他们了,所以,你们明天晚上就要把人手布置妥当。”
“再晚,他们就要起疑心了,你们反而会不好做。”
绑票的?
蓼冲作为曾经强大到让大越朝庭都头疼的军队,现在要干绑票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不过,将要扩大地盘的激动冲去了所有多余的思绪,他稍一停,马上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这些年,为了躲避朝庭的追杀,剩下的太平军很多已经适应了平常的身份,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想办法不引起注意的进入凤县。
韩策通过自己的经历,大致能想明白了许一接下来要做什么,对此,他其实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后续却是有个问题:“许先生,拿下凤县后,朝庭那边可能比较好糊弄,但方城王府就在附近,恐怕瞒不过他们啊。”
许一笑道:“你想多了,他们现在自顾不瑕,哪里有精力管我们?你可曾记得上个月,方城府东边的临潼换了一个监军?”
韩策道:“你是说太监梁染?”
许一道:“就是他。”
太平军给方城王府挖的坑,关于太平镇出世一事,尽管当时陈苍父子把黄竹县的一干人带去作了见证,最后也什么都没有找到,但不管他们怎么上报——不说肯定是不行的——都掩盖不了他们没有及时上报就擅自行动的事实。
时隔半年,元隆帝把他看重的梁太监派到临潼监军,可以说是和太平镇的事无关,也可以说是元隆帝对此事表示不满,当然,或许也有别的目的。
但不管别人怎么想,方城王府肯定会认为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种时候,他们哪里有心情关心别处的事?
……
相对于方城王府的乌云压城般的紧张,渌阳王府从去年到今年虽然一样谨守门户,但却过得相对平静。
当然,平静只是外人看来,在王府内部,尤其是榴园,每日却都很繁忙,以至于院中的路都踩坏修了两次。
周佩已经习惯了这种繁忙。
她和原来一样,依旧喜欢鲜艳红色的衣服,不一样的是,每天处理王府要务的繁忙对她就像江水冲过山石,把表面所有多余的柔弱已经全部洗去,只留下了日渐坚硬的飒爽干练、沉静威严。
时至今日,渌阳王府大部分的事务都操于她手,即便孙仁,也对她愈发的看重和依重,所以,除了病中的王爷、不理事的王妃和沉迷于炼丹的公爹,王府上下都对她充满了敬畏,包括陈蓉,对她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对孙仁来说,经过一年半的言传身教,他对陈蓉只能说是和他一直以来对他的看法一致,一点也没有改变和惊喜。
如果放在正常的时候,他还可以更加耐心的让陈蓉成长起来,但现在的情况,渌阳王府但凡出错,就有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他除了更耐心的教导外,真正做事还是只能靠周佩了。
好在,这原本也是他一开始就想到的局面。
但是,唯有一点,也是最关键的,许一,却出了意外……
自从那愚蠢的……他知道作为下人不该这样说作为主子的陈政,但是,那次暴露许一的事真的除了愚蠢外,他无法再用比这更轻的词来形容了!
而从那次事情之后,他这边就明显感觉到了许一的疏远了。
陈政不理解许一的重要性,他却很明白:前年帮助渌阳王府从元隆帝的阴谋中解脱出来一事,如果没有许一,渌阳王府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陈昱遇害,然后陈政因“伤心过度”郁郁而终,再然后是陈蓉因为不着调的行为出意外,或者被元隆帝下旨训斥之后,再找个由头让他出意外,最后就是渌阳王府烟消云散……
当然,往事已已,并没有出现那种情况,但去年先是闹出了太平镇的事,年前又把梁染派到了临潼府监军,这一桩桩的事,每一件都让他感到有柄无形的刀正在向渌阳和其它三家王府落下。
他很清楚,方城王府因为地形一马平川,元隆帝一旦决定动手,恐怕很快就能拿下,而方城王府被拿下之后,恐怕就要轮到离着最近,论实力还要更弱一些的渌阳王府了!
这种时候,他就愈发的期盼着许一的智慧了。
对他来说,上次的事,许一解决问题的思路其实并不出奇,换成他,他能想到的也是利用四家藩王的力量,但怎么利用就是另外一回事,而许一的做法无疑是最简单、最有效也最没有后患的。
他能当上王府的大总管,一直被信任看重,自然是有能力,但越是如此,他越发能感觉到他和许一在视野上的差距——他不知道是不是一辈子在渌阳王府的缘故,对于一些大事,他总感觉不如许一站得高看得远。
就像现在,面对可以说比前年更严峻的局势,他想得每天哗哗的掉头发,也还是想不出破局之道。
他也经常和其它三家王府联系,但这次方城王府的错漏可以让元隆帝扩展成充分的、动手的理由,所以,尽管他们经常互相通气,但除了互相安慰,都没有特别好的理由。
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要靠许一。
但是,现在许一对于他的传信,已经基本不回了……
他也怨不到许一身上,因为把把许一换成他,恐怕也会是同样的选择,因为以如今的局势,渌阳王府这边明显没有朝庭那边更有前途。
这些且不说了,他现在想的是能有什么办法,或者说,渌阳王府能给出什么更有吸引力的代价,来换取许一的帮助。
结果他想不出来!
因为,他们能给的,许一在朝庭上一样能拿到,还可以争取更好的,而朝庭不能给的,他们也一样给不了。
就在这样的愁思中过了年,然后,屋漏偏逢连阴雨,又硬撑了一年的陈秉,身体变得更加虚弱,眼看着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这一点,王妃自然更清楚,所以,她找到孙仁,商量着把元宵节办得热闹一些,给老王爷冲一冲喜。
孙仁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只是,他心里很清楚陈秉是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不过,在安排人手妆扮王府的时候,他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周佩,然后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夏颖的身影。
夏颖性格温婉,典型的小家碧玉,周佩可以说是出身豪门,身上带着贵气,但又知书达礼,可以说是大家闺秀中的佼佼者。
从了解的情况来看,在吕侗刚一死,许一就把她收入了房中,很显然前面不可能没有接触过,但他又对于陈莹却是不屑一顾,他是不是有某种癖好?
想到这里,他派人把周佩请了过来。
过了片刻,周佩眼中透着疑惑的走了出来,她不明白孙仁为什么向她打听许一的情况,他们不是可以通过传信符直接联系吗?
她这一年大权在握,过得十分充实,但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许一。
想到许一,就想到他在的时侯,谈笑间就让渌阳王府变天的操作。
与之相比,她做的事肯定要琐碎很多,可也有很多亮眼的操作,但他不在,看着人来人往的王府,却没有人值得她去诉说,想到这些,她突然就感到了一阵孤独。
不过,孙仁专门找她,和她谈论许一,到底是为什么?
……
凤县,县衙后知县的院子里。
齐明益看着韩策带着人冲进院子里,把他和马向原等人一起堵到了房门处,他不由指着他们,同样大惑不解的问道:“韩县令,你这是何意?这就是你来谈事的态度?”
韩策微笑道:“没什么。只是以后想请诸位一起都听我乾城号令行事。”
齐明益嗤笑一声,讥讽的道:“韩策,你殿试成绩确实比在下高一点,但是,你懂不懂规矩,现在我们都是一县知县,是平级的!你命令我?”
说到这里,他沉下脸来,道:“凭什么?”
韩策向身边的蓼冲等人拱了拱手,道:“就凭他们。”
齐明益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不只是他,马向原等人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起大笑起来。
韩策却没笑,反而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齐明益看到蓼冲等人真的抽出了刀,他自是笑不出来了,然后忍不住道:“等等!韩策,你不会不知道,单是你刚才的表现,我就可以向皇上参你一本,足以让你丢掉头上的乌纱吧?”
说到这里,他眼中透着凶狠的指向蓼冲,咬牙道:“不过,你现在知道也晚了,我怀疑这些人是太平军作孽!”
韩策展颜一笑,道:“没想到齐兄眼光如此好,我身边这位正是太平军的蓼将军。”
齐明益愣了一下,紧接着却又露出了压制不住的狂喜,再次狂笑起来。
蓼冲冷笑一声,一挥手,带头向他们冲了过去。
这时,齐明益脸色一变,赶紧大叫一声:“慢!你们不会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吧?”
说着话,他侧身打开房门,然后向屋里拱手道:“还请于长老出手擒贼!”
他一让开,就见房间里一名穿着乌衣的老者正手插在一名丰满女子的衣衫里,让另一名白瘦的女子喂他喝酒。
听到齐明益的话,他不耐烦的道:“你们自己束手就擒吧,免得白白吃苦头!”
蓼冲一见,眼神顿时一缩,然后毫不犹豫的道:“跑!”
“不识抬举!”
里面的于长老霍然抬头,然后身形像是一只乌鸦般飞起,向门外冲了过去。
只是,他刚冲到一半,就感到仿佛被困在另外一处地方,近在咫尺的房竟有一种出不去的感觉。
然后,就见对面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扔过来一把黑色的锤子。
他以为是有人想要通过这把暗器给他们争取些时间,但那把锤子他刚看到,下一刻就已经飞到了眼前,直接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他最后的意识是他的阴魂像是用沙堆起来的一样,在一阵震荡之后,瞬间开始坍塌。
第四十七章 王府危急
院中,地下。
看到那个于长老像块破麻袋一样摔在地上,身死魂灭,许一自己都有些诧异。
他没有现身,跟着韩策他们进来,本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出了什么差错,拿凤县不成,反而影响到乾城。
自然,他的谨慎是对的,齐明益果真请到了一位阴魂境的修士。
以他的性格,察觉到这一点后,自然是先用真符“牢”控制住局势。
在这种情况下,他对于真符之锤打中对方并不感到意外,但打中之后还能一并灭掉对方的阴魂,这一点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真符之衣来对付他的阴魂。
真符之锤由他制造,带着他本人的一缕神识,所以,刚才发生的一切几乎都如他亲见,然后仔细回想一番,就发现于长老的阴魂是被“锤击”之后的力量渗透碾压毁灭掉的。
这让他对真符之锤的威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算是一个小惊喜。
同时,他又很快联想到,这一点和他从《地龙劲》中领悟到的震字诀也有些关系。
正好,于长老一除,齐明益等人就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他就不准备现身,而是借助刚才发生的事,记忆还清楚,仔细感悟,或许能够让两边都能得到提升。
……
话说,蓼冲发现齐明益这边有强大的修士坐镇后,当机立断,马上就下命令,让大家分散逃命。
出于这些年的习惯,他也没有放弃韩策,直接用胳膊夹起他要向最近的墙跑去。
不过,他跟随太平王多年,知道阴魂境修士因为可以掌控灵力,远非先天境武者可比,而且,他是先天境九重的修为,又经历过无数场厮杀,神魂虽未化形,变为有形的阴魂,但感知能力却很强大,所以,他能很清晰的感到自己被于长老给锁定了。
如果是在战场上,一个阴魂境修士未必能够起多大作用,但眼下的情况,对于能不能逃走,他其实毫无信心。
就在他转身逃跑,心沉到谷底的时候,眼睛余光中忽然看到一柄黑色的锤子从他们之中飞出,砸向冲出来的于长老。
攻击对手,为己方争取逃跑的时间,这在兵法上是他常用的手段,但他很清楚,以他们的实力,这种手段对阴魂境的于长老根本不起作用,所以,还是要逃!
他继续转身,向墙边扑去。
刚弹弹出去,他耳边就听得噔的一声,以他的经历,很容易就分辨出这是锤子砸中头骨的声音,而紧接着,被锁定的感觉消失了。
这并不妨碍他夹着韩策跳到了墙头上,但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于长老趴在地上,头保持着抬起了姿势,但以他的经验判断,明显是死了。
对此,他的惊讶要远超许一,那柄看起来玩笑一样的锤子,真就把阴魂境的于长老杀了?
但是,这件事只要有一分可能,他都要赌一把,因为他们就算逃走,太平军和乾城的消息泄露出去,对他们就算不是灭顶之灾,也是根本性的打击!
所以,他停了下来,又努力冷静迅速的确认了一遍,见到于长老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后,他尽管还有怀疑,但已经无法抵制的激动了起来——作为一名阴魂境修士,于长老完全没必要、也了形象不会以这种方式诈他们!
“停下!不要逃了!”
他叫住跟来的手下,经过一直的观察,确认于长老基本上是死了后,就又带着韩策走了回来。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齐明益几人等到蓼冲等人重新围堵过来时,才来得及看屋里的情况。
他们也看到了一柄锤子飞进了屋里,但同样不觉得会对于长老怎么样,但等他们转头看向屋子里的时候,就发现于长老已经扑倒在地没有了声息。
蓼冲带人走近之后,对于于长老的死亡已经确定无疑,他此时虽然好奇刚才锤子是谁扔出去的,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按许一的要求,控制住齐明益等人,进而将凤县收归太平军——而且,他们这些人谁又可能杀得了一个阴魂境修士?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没有任何意外,齐明益等人全部被蓼冲等人擒下,而外面一些重要的位置也都有玉平军的人,蓼冲和韩策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意外对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直到现在还都在后怕。
对齐明益来说,他们则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尤其齐明益,他原以为胜券在握,还握着太平军的消息,接下来原本该飞黄腾达才是,转眼间被翻盘,再看到韩策整理了一下衣衫向他走过来,他脸上不由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道:“韩,韩兄,为什么?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尽管知道没用,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让自己摆脱眼下局面的办法。
韩策摇了摇头,道:“齐兄,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是和我们合作,听命于我。”
齐明益抬头看着他,等他说第二条路,但韩策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很快明白了第二条路是什么,这明显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他就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韩策想了想,为了让他能够更加配合,就准备再多说一点:“齐兄,你可能不相信,就在半年前,我还联系夜狼卫,想要处心积虑的对付蓼将军他们,之所以现在成为其中的一员,就是因为有位先生说服了我,而现在乾城的变化也证明了这一点。”
“至于齐兄,你在凤县的所做所为我也有所耳闻,但想来你应该也是想有一番作为的,对不对?接下来,你只要配合我们,凤县就是下一个乾城,到时候你就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
齐明益不管真实想法是什么,现在肯定不敢流露出反对的意思:“明白,我相信韩兄这样做肯定有道理的。”
然后,他像是已经下定主意似的,道:“有韩兄作为榜样,我选择合作。”
韩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不说话。
齐明益猛然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忙问道:“韩兄,不知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韩策道:“让齐兄做的事其实很简单,按我的吩咐行事就可以。”
齐明益毫不犹豫的答道:“好!”
回答完,他又看到韩策看着他不说话了,转念想了想,他忙陪笑问道:“韩兄,现在我要做什么?”
韩策淡淡的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齐明益眼神微微一缩,但很快又想到,于长老的事太过明显,是不可能忽略过去的,于是他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你说的是于长老吗?他是城外乌衣观的长老。”
韩策马上问道:“乌衣观是什么情况?”
齐明益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想要在话术上骗韩策是很难的,只能把他了解的乌衣冠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乌衣观原本只是一处普通的道观,然后被于长老等几个散修占下,就一直没走,后面又聚集了十七八个人,但除了于长老,就只有观主包观主是阴魂境的修为……”
许一这时候也注意听了过来,等听说乌衣观只是一个小型的散修组织的时候,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会少很多麻烦。
接着,他又听韩策问道:“你请于长老过来,这件事他们知道吗?”
齐明益眼睛稍一转,但很快想到在这方面说谎没有任何意义,就选择实话实说道:“这个,应该是知道的。”
韩策很直接的问道:“现在他死了,你觉得该怎样处理才不会给我们惹上麻烦?”
齐明益在回答前面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他会这么问了,而他在决定照实回答之前则已经想到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没关系的,他们那里又不知道于长老死了,真要问起来,我就咬定说他来吃完酒就离开了,只要我们都统一口径,想来他们也不会认为我是在骗他们。”
韩策想了想,又问道:“这个于长老和包观主的关系如何?”
齐明益深深的看了韩策一眼,发现他就算想要有所隐瞒,韩策也不会给他机会,这样缜密的思维再次给了他压力,他更加不敢有小心思了:“据我观察,他们关系一般。”
韩策这才觉得齐明益的做法应该是可行的,就点了点头。
许一则直接去了乌衣观一趟——杀了于长老,双方已经结下了仇,对方什么情况,他自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等他到了城外一处深潭边的乌衣观,就发现齐明益很明智,并没有骗他们,里面确实只有一名阴魂境修士,想来就是所谓的包观主了。
而且,这位包观主虽然是阴魂境的修为,但年事已高,又和于长老长相完全不同,齐明益所说的两人关系一般应该是对的。
加上齐明益既然亲眼看到于长老被杀,那么,在不确定能对付得了他的情况下,以刚才表现出来的明智,基本上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冒险的,他也就熄了动手的念头。
来来回回观察了几次后,他就返回城中,但仍然潜伏在暗中,以预防可能出现的危险。
不过,县城是凡人的世界,修士很少参与其中,像于长老这样的阴魂境修士更少,而如果不是这个级别的修士,面对蓼冲等人是完全不占优势的。
事实上,接下来他们遇到的最多也只是先天境的武者,以蓼冲他们掌握的武力,完全占据了上风,做什么事基本上都一马平川的顺利。
如此,三天后,在韩策正让齐明益主持着清算和除掉马向原等人后,除了整个县衙里里外外已经换上了太平军的人,大局已定,许一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和乾城一样,等他出现在县衙,得到他们的“效忠”后,石印一震,瞬间“长高”了一截。
但在脑海里浮现整个凤县东北细、西北粗形似鸟脖子形的地图时,他却震惊这次石印竟然足足“长高”了十分之一,几乎有半寸,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因为上次占据乾城只是恢复了底部,他原以为石印恢复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看来,万事开头难,基础打好后,石印的恢复可能比他想像中要容易很多。
如果一切如他所想的那样,接下来他无疑要将步伐加快,将更多更大的地方收入麾下了。
凤县隔壁是暄县,暄县处在两山之间,地形简单,更好控制,而紧挨着暄县有长亭、短亭两个小县,这两个小县像是弯起来的手镯的两头,可以一起拿下……
他心里迅速闪过附近的地形,已经更偏远的樊城,不过,只是两个县城还好说,控制的地方多了,也就意味着暴露的风险会增大,这又是他不得不考虑周全的问题。
……
此时,远在渌阳府的陈瑛也在思考。
三天前,蓼冲再次给她发信,和前几次一样,仍然在问她要不要和什么时候回乾城。
和前面只是提许一的才能不一样,三天前那次,是他怀疑许一出手,一招把阴魂境的于长老杀掉的。
今天又传了一次信,说的则是凤县已经被他们兵不血刃的拿下,然后又再次问到了同样的问题。
在她看来,渌阳王府对她们的复仇大计也十分重要,她留在这里的目的也是在需要时调动起这份力量,而且朝庭最近的举动也越来越有发动的兆头。
在这个关口,离开应该不是好主意。
不过,经过一年多的观察,她已经十分确定,渌阳王府对许一极其看重,就算她不留在这里,通过许一不仅能影响到渌阳王府,而且,应该还比她更有份量,更管用。
这样说来,回去,加深和许一的关系可能比留在这里要好。
话又说回来了,即便许一能影响到渌阳王府,但有个人留在这里,当面交流或者主持,总比仅仅传信要强吧?
回,还是不回?
……
与两人的犹豫不同,此时的方城王陈苍,和其嫡长子陈黄,则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就在今天,他们收到了确切的情报,太监梁染,在年后,不仅把临潼的守军以练军的名义调到了方城府方向,另一侧沙渚州的守军同样集结了起来。
不提方城府本身无险可守的地形,这两府的军队一动,就像是一把悬在脖子、一把瞄着腰子的两把刀亮了出来,方城王府怎能不惧?
于是,陈苍父子开始疯狂的联系起了所有可能会提供帮助的人,其中另外三家王府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且,所谓病急乱投医,想到了前年发生的事,那次渌阳王府轻松过关,这样一想都能算是有凭有据,联系渌阳王府时又格外的恳切。
孙仁收到消息后,对这件事的忌惮不亚于陈苍父子,他最先想到的则是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