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有孕和推恩
“许兄弟,方城王府刚传信过来,言说收到确切的消息,朝庭已经调动了临潼、沙渚两处的守军,最近极有可能就会对方城王府动手,此事你在京城可有耳闻?”
孙仁字斟句酌的在传信符上写下了上面的内容,看着它们化为一阵乌光飞入虚空,他又开始焦急的等待许一的回复了。
此时许一正在灯下奋笔疾书,看到一道乌光闪进墨蟾后,他迅速取出传信符瞄了一眼,然后又收了回去。
对于信上所写的内容,虽然他还不知道,但这件事本身可以说早就在去年就埋下了种子,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而且,他马上又想到,这对他来说反而是个机会,因为大战一起,局势变乱,正方便他快速扩大地盘,加快石印的恢复,同时也提升他的修炼速度!
于是,他就和前段时间一样,并没有回复,而是继续整理着着韩策等人接收凤县的情况。
和乾城不一样,乾城已经被蓼冲等人实际掌控了,接收凤县则是从无到有,这个过程完全可以当成以后行事的标本,所以很值得他关注。
他现在的想法是尽可能的接收新的州县而不让消息泄露出去。
所谓的“不让消息泄露”,针对的是大越朝庭,而在他看来,只要控制住州县的官员和有势力的士绅,再有像齐明益这样的人明面上配合,应该是可以做到的——一般的普通人哪里会关心官府的情况?
只要做到这一点,那么,他就能按这个模式推广下去,然后以最小的代价,悄无声息的完成石印的恢复和他的修炼。
如此,接收凤县这个标本自然很重要,不过,他看得很清楚,控制官员很容易,毕竟人数不会太多,但如何分辨和掌控当地有能量的势力,却是一件需要仔细应对的事。
以凤县为例,现场的马向原等人已经知道了蓼冲等人的底细,肯定是不能留的,但他们的家人难道要全杀了?
马向原等人往常巧取豪夺的,本来身上就不干净,杀了也就杀了,但夷族这种事且不说动静太大,反而会引起外界的怀疑,如非必要,他也不会做那种有伤天和的事。
许一想到的应对办法是让韩策分化他们的家人。
马向原等人有权有势,他们都是本地的大家族,家族一大,必然会有不公,当家作主的一死,很容易就能挑起他们的内讧,然后扶植其中稍弱的一支,为了维持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被扶持的人上位后必然会借助他们的外力,为他们所用并不难。
其他有能力和有动机向外界通风报信的,也都使用类似的办法。
这样做肯定很麻烦,但这也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
为了不出意外,许一会全程观察和记录,为以后如何接收新的州县总结经验和教训。
他迅速写满了一张纸,正要换第二纸,耳中忽然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
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夏颖穿着由他亲自制作的白绒袄子、骑着马帅飞跃过墙头,又在空中下马,然后像是一只可爱的白狐一般穿过穿子,飞扑进了他的怀里。
许一伸手抱住她,感受着她满心的喜悦,笑道:“这才三天没见,怎么,想我了?”
夏颖像是亲不够似的,只是把头往他怀里钻,还使劲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许一感到她的手有些凉,就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暖着,然后心疼的道:“老夫老妻的想我也可以白天来嘛!”
夏颖嗯了一声,道:“马帅白天不能行动……有它不怕的!”
自从夏颖突破到先天后,搭配上马帅,正面应对,他自己都感到吃力,而且速度还快,确实不太用担心安全的问题,但晚上终究不如白天安全,而且他说的主要也不是这方面:“我是说冷。白天有太阳出来暖和。”
夏颖满心喜悦的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脸贴在他的胸前。
许一三天没见她,抱着她也没有心情再管记录的事了:“时间不早了,你既然不远百里来看我,今天晚上我就好好伺候,绝对把你伺候舒坦了!”
夏颖却向后坐了坐,以避开突然升起的障碍物,然后抬头看着他笑。
许一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喜悦和娇羞,但却不是往日那种充满了风情,就小声问道:“怎么了?”
夏颖嘴微微张开,声音轻柔的像是梦幻般:“夫君,我怀孕了。”
许一顿时感到耳边像是响起一声炸雷似的,意识都恍惚了一下:“什么?”
对许一来说,在原来的世界,他穿越时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因为家境一般,前面为了生活都要拼尽全力,后面通过拼搏好了一些,可当时的风气实在是一言难尽,他干脆也随缘了。
所以,夏颖腹中的就将是他第一个孩子。
这一刻,他无法说清楚心里到底有多少情绪,但除了对夏颖的柔情和感激,最清楚的是他感到他的心仿佛从原来的飘浮不定沉定了下来,同时,他整个人也终于完全融入了这方世界。
仿佛拼图的最后一块被按进去一般,他感到了世界的真实,而在这种感觉出现的瞬间,他全身先天真气也像是得到了匡正,然后一股新的先天真气融入了其中,先天境四重的小关卡轻松的突破了。
当然,此时他自是无心关心修为的事,他忍不住又问道:“真,真的吗?”
夏颖看着他惊喜的模样,满心喜悦的点了点头。
许一不由长呼出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却是像捧着娇嫩的花朵一般,前所未有的温柔。
吻完,夏颖摸着听到消息后就软下去的障碍物,故意娇声道:“今天……可怎么办哟?”
许一正色道:“它的使命已经完成,自当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夏颖噗嗤笑了一声,心里却是甜蜜的,当然,她也知道他往日是多么嘴谗的人,所以,她也不会饿着他就是了。
她正要说什么,外面马帅对把它放在外面不满踢了几下蹄子,于是她就从他腿上跳了下来,道:“哎呀,忘了收起它来了。”
说着话她脚步轻快的出了房间,摸着马头安抚了它一会儿,然后马帅就迅速缩小成了一块巴掌大的玉佩落在了她的手中。
许一笑了笑,则去给她打热水洗脚。
……
渌阳王府,孙仁传信后,自是没有等到许一的回信。
在从去年陈政做出那个愚蠢的举动后,种情况几乎是常态了,但现在元隆帝可能对王府下手的事情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胸口,他迫切得到许一的支持,而且,更让他揪心的是,他担心许一已经做出了和渌阳王府切割的决定!
想到这里,除了痛恨陈政的愚蠢,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就又再一次发信过去。
“许兄弟,方城王府刚传信过来,言说收到确切的消息,朝庭已经调动了临潼、沙渚两处的守军,最近极有可能就会对方城王府动手。此事,我们渌阳王府该如何应对,万望许兄弟指点明津。”
这次他已经带上了恳求的意味,实在是他身处在这个时代,面对朝庭想不出能够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
许一端着洗脚水进屋的时候,传信的乌光也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夏颖也看到了,于是问道:“是不是孙总管给你的传信?”
许一虽然没看,但也能猜到孙仁信上会写什么。
如果夏颖来之前,不管是出于对渌阳王府的惩罚、厌弃,还是为了有利于他的修炼,对于这次元隆帝发动的削藩之举,他都不他准备做什么的。
但是,夏颖的到来,尤其知道她怀孕后,他的心态平和了下来。
倒不是说他对渌阳王府的态度发生了多少改变,没有,但是,他却想到,元隆帝削藩,必然会引发战争,对战争的双方,谁死谁活,他并不在意,可真正死的只会是普通的将士和平民。
看了眼夏颖的腹部,他的眼神更加温柔,心中则想着,罢了,就当是为了给他们腹中的孩子积德了。
“嗯,你先坐下泡着脚,我再看他找我有什么事。”
说着话,他把她拉到床边,给她脱了鞋,泡进桶里,然后取出传信符,扫了一眼就回复道:“我知道了。”
夏颖拍着床边道:“你也坐下一起泡嘛。”
许一自是不会拒绝,当他把脚泡进桶里的时候,孙仁的传信紧接着又到了:“这么晚,打扰许兄弟了。这次实在是太过担心了,不知道许兄弟可有办法?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夏颖侧过身子看信上的内容:“他找你什么事?”
许一伸手揽住她,怕她闪着,同时解释道:“元隆帝看起来马上要动手削藩了,他向我询问破局的办法。”
夏颖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许一点了点头,然后拿笔在传信符写道:“这次不可能轻松过关了,你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孙仁看到传信符上的内容心中一沉,因为信上写的不是“方城王府”而是“你们”,也就是说,许一应该是有办法,但除了方城王府,包括渌阳王府在内的可能会一起受到牵连和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不知道“很大的代价”是什么,但很快想到,虽然眼下元隆帝的目标是方城王府,但就像上次帮渌阳王府脱困一样,想来这次也需要四家王府一起出力,那么,一起付出代价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至于代价“很大”的问题,现在元隆帝马上都要动手了,而四家王府,方城王府因为地势平坦,农商俱兴,是最富的一家,可也是最容易被拿下的一家。
所以,真让元隆动了手,结果不会有任何意外,方城王府肯定抵挡不住,必败无疑!
方城王府一旦败了,那么,陈苍父子上百年积攒下来的财富自然就是元隆帝和朝庭的了。
接下来不用说,得到巨量的财富后,朝庭军力必然会更强,这对他们三家就已经会带来更大的压力了。
何况尝到了甜头后,不用元隆帝说,朝庭那些大员也会把目光投放到他们身上。
军方则更不用说了,相比于外战,削藩之战,是他们最容易得到战功的机会。
如此,他们三家还会有其它下场吗?
所以,相对于付出代价,不让元隆帝开这个头,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保下方城王府才是他们唯一正确的选择,因为保住方城王府,才能保住他们。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回信道:“好。许兄弟,怎样做你说吧,我会说服他们的。”
许一看着传信符上不出意外的内容摇了摇头,他的办法只不过是把对他们的斩刑换成了慢性死亡,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却是最有利的。
他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和他现在对凤县马向原他们的家族做法类似,但主使者变成了元隆帝,四家王府则成了目标。
这个做法,在原来世界的历史上被称为“推恩令”。
推恩令,简单来说,就是封地的继承权不再是只给嫡长子,而是不分嫡庶,都有封地,但封地面积减少,爵位也就要相应降级。
这样一来,大越境内的四家藩王就会不攻自破,发动战争的必要性就会大大降低。
不过,这样做目的太明显,对四家王府来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所以,他准备改进一些,比如,暂时除了分封地,其中一子可以保留王位,但不许不封,也不可以强占其他兄弟的利益,或者进行另外方面的补偿,比如可以进朝为官,等待之类。
不说别的,仅第一条,让一子保留王位,但不指定嫡长子,就足以让王府内部产生内讧,兄弟多的,猪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来!
而人心是复杂的,一旦封了,都会注重自己的利益,对像铁山王府那样军势强盛的王府,这必然是一个分解、消弱。
现在方城王府处境最危险,这件事在陈苍父子这里通过的阻力最小,有他们做榜样,且破坏掉了四家同气连枝的局面,然后一家一家解决,剩下三家最终也只能接受。
总之,这个提议元隆帝接纳的可能性很高。
如此一来,削藩之战就不用打起来了,但在分封的过程中,至少是在方城王府这边,则仍然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这对他暗中扩大地盘应该也是有利的。
或者,他还可以主动接触方城王府,获得更多的便利……
第四十九章 殿下,你何时回来?
计议已定,许一又看向手中的传信符。
在整个渌阳王府,孙仁可能是他唯一能看得上眼的人了。
沉吟了一番,他既然准备向元隆帝提出推恩令,这属于阳谋,以眼下的处境,孙仁知道了也没得选,不过,所谓“君不密失其身,事不密则成害”,他也不想多生事端,就只是提醒道:“孙总管无需做什么,但我要提前说明,就算我的办法成功了,对四家王府也只是饮鸩止渴。”
孙仁收到这条传信,心中愈发沉重,期望也调得更低,但正如许一所想的那样,他能看得出来,眼下不仅是方城王府处在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渌阳王府也一样,他就又传信道:“许兄弟,你说的‘饮鸩止渴’是指?”
许一回道:“只能暂时解除危险,但同时也会留下非常大的隐患。”
现在方城王府马上就要面临灭亡的危险,暂时解除危险也能争取时间,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却能解燃眉之急,至于隐患,隐患再大,也比元隆帝启动削藩之战要强。
于是他又再次传信问道:“能暂时解除危险已经是万幸了!许兄弟,这件事关系着四家王府,并不只是我们一家,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尽管提。”
许一想了想,道:“这样,孙总管,你们从现在开始,在旃都散播朝庭要对四家王府动手的消息,另外,跟方城王府提前说一声,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去见他们。”
发完这条信,他又加上了一句:“不要提我的真名,就说我叫言先生。”
对孙仁来说,许一提到的根本都不能算是条件,但对于第二条传信,他又忍不住的心情复杂,却是又想到陈政做下的蠢事,最终则暗叹了一声,下笔写道:“好。”
……
许一收起传信符,感受到夏颖正用软乎乎的小脚给他搓脚,不由又把她抱到怀里,低头亲了一口后,对她说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啊。”
夏颖舒服的搂着他的脖子,问道:“什么?”
许一就给她解释了一下他将要做的事是多么伟大。
以往,这种事他向来懒得说的,但在听说夏颖有了身孕后,他的心态都不由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但是,阻止战争确实是影响到无数人的大事,夏颖也不由的为他感到敬佩,而且,还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这更让她感受到高兴和温暖,以及和许一变得更加的亲密了。
不过,她紧接着又娇声“警告”道:“我跟你说,以后有了孩子,你也不能只顾着他不管我。”
许一心中柔软得像是化开的蜜糖一般,然后马上保证道:“那当然是不能的。我们认识可比他早!”
夏颖噗嗤乐了,嗔道:“就知道瞎说!”
许一抱着她,看着她好看的杏眼问道:“你记得是哪天怀上的吗?”
说着话,他也计算着日子,又道:“是年前我出关那天吧?”
夏颖含羞带喜的道:“差不多吧。”
许一想到当天的情形,道:“那可是三喜临门啊!”
夏颖习惯性的以为他又说“庆祝”的事,就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自己红润的嘴唇示意了一下,状似埋怨的道:“一会这样吧?”
其实,她最近很喜欢凭借三寸之舌,让他在她的掌控下欲仙欲死的……
许一则摇头道:“今天什么都不做,我就想抱着你睡觉。”
夏颖能明显感受到许一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她和腹中的孩子带来的,仅凭这一点,她就已经满足了,而且,在发现怀孕后,她的心情也激荡了一路,这会儿他一说只想抱着她睡觉,她自己也觉得这是最适合她的。
她就弱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被许一抱起来擦干脚,一起躺到了床上。
躺到床上后,她原以为仍然会很难入睡的,但实际上躺在许一怀里闭着眼听他说话,很快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许一昨天晚上脑子里不断出现原来世界的各种记忆,则是一夜没睡,不过对他来说这根本没什么影响。
等到夏颖醒来后,和她温存了一会儿才一起起了床。
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或许做饭也能凝结一枚真符,于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以后两人的饭都由他来做!
吃完饭,他让人把蓼冲找来,然后对他说道:“蓼将军,谭武那边有传信符吧?我有件事要吩咐他去做。”
谭武,就是蓼冲为他找到的替他参加科考的人,结果确实是真才实学的,很顺利的就过了乡试,现在则在大越京城的旃都准备几天后的院试。
“有。”
关系到另外一处地盘,加上进入旃都也有可能了解朝庭的动向,蓼冲自然是给了对方一张传信符:“不知道许先生让他做什么事?”
许一道:“是这样的,我准备让他找机会向元隆帝献上一个提议,名为推恩令,是针对四家王府的。”
蓼冲并不是许一的手下,就很沉得住气的问道:“推恩令?这是什么?”
许一知道蓼冲会发问,而作为合作对象,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他也需要说服蓼冲,于是就用简洁的语言,把许版的推恩令是什么,以及目的,都讲了一遍。
蓼冲皱紧了眉头,沉默了一下,还是问道:“许先生,我听闻元隆帝现在已经要对方城王府动手了。一旦动手,肯定会波及到剩下三家——他们内讧,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吗?”
许一平静的道:“你只看到了表面。首先,你们搞出太平镇是去年四月份的事,元隆帝拖到今天才对方城王府动手,说明肯定会有所安排,防着另外三家的,所以,很可能另外三家并不敢乱动。”
“再一个,筹备了这么久,元隆帝一旦决定动手,你觉得以方城王府的实力和地势,他们能支撑多久?如果很快能打下来的话,得到了方城王府的财力支持,元隆帝对另外三家的优势就更大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平军则得到了两个县城,还没有发展起来,现在让他们内讧,你觉得你们能起到多少作用,还是能占到多少便宜?”
蓼冲作为太平军的将领,以他的素养很快就判断出来许一说的前两点基本上不会无的放矢,至于第三点,更是符合太平军的现状。
只是,他心中还是不甘,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就眼看着他通过不断削弱四家王府,一步步的增加自己的实力?”
许一道:“你怎么会这样想?他削弱四家王府,他们会甘心?就算他们迫于形势答应下来,矛盾和怨恨也已经埋下了。”
蓼冲皱眉道:“那又如何?四家王府衰弱,元隆帝那边就会增强,这对我们同样也不是好消息啊!”
许一笑道:“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元隆帝让四家王府接受推恩令,也不会立即执行,这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对太平军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蓼冲眉头舒展开,眼睛逐渐瞪大,恍然大悟道:“先生,你是说,我们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时间发展壮大?”
他逐渐兴奋起来:“我明白了!我们能趁着这段时间壮大起来,元隆帝让四家王府分裂,每个王府短时间内还会是一体的,只要机会合适,就能很容易联合他们一起反对元隆帝!”
许一点头道:“对。而且,在元隆帝已经做好防备的情况下,即便四家联合起来反叛,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或者说基本上不可能成功。”
蓼冲振奋的道:“我明白了。还是先生的谋划好!”
说完,他郑重的向许一行了一礼,道:“先生,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会做好的!”
许一点了点头,道:“你先和谭武联系,商量一下怎么做,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蓼冲点头道:“好!”
作为将领,他保留了行事干脆的作风,很快就转身向外面走去,然后就看到了夏颖脸色像是发光般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自是早就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但她现在全身上下都透着幸福,和许一如此亲密,他就忍不住为陈瑛感到着急。
正好,这次的事他肯定也要通知陈瑛,他就准备说完正事再和她郑重的提一提回来的事——在他看来,这是关系到太平军将来的大事,比推恩令的“正事”还正事!
把许一要做的事和理由传信给陈瑛后,她看完除了感慨许一又整了个大活外,其它的并没有意见。
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叮嘱他们做事之前,一定要去询问许一的意见,剩下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蓼冲说完推恩令的事,马上就又传信道:“先生的才华已经毋庸置疑,我们太平军已经离不开他了,殿下,你何时回来?”
陈瑛没想到这次蓼冲会说得这么直白,老实说,自从“招揽”了许一后,她才感觉太平军的发展进入了正轨。
这一点从许一同意和她们合作后,先是拔除了乾城里的陷阱和毒刺,又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把乾城发展起来,前几天又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损失的拿下了凤县,等事情上可以看得明明白白的。
而且,从这次孙仁的行动上也能看得出来,许一对渌阳王府的影响极其深,那么,她留在这里的必要性确实不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一越是表现得精彩绝艳,她越是不太敢去见他……
这种心思,她以前从未有过,更无法跟蓼冲他们说。
这时,蓼冲又传信过来:“殿下,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渌阳王府那边根本不重要了,按先生的谋划,等我们准备好了,要发动是四家一起发动,并不需要非留在渌阳府不可。”
陈瑛微微叹了一口气,最后下笔写道:“且等此次事了吧。”
蓼冲马上回信道:“此次事情结束,殿下就来找我们吗?”
陈瑛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厮杀和阴谋诡计,心肠早已经变得冷硬,但看到传信符上浮现的一行字,她少有的感到心中温暖了一下,然后笔尖落到符纸上,她顺势写到:“好。”
写完,她手抖了一下,但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
旃都,北靠高大的万岷山,脚下是一片平原,东边临着卫灵海,西边则是数千里肥沃的峡谷,大越朝定都于此是有道理的。
因为有山挡着,旃者的冬天和初春温度并不低,但因为靠海的缘故,潮湿的天气却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倍感寒冷。
谭武此时心中却一片火热。
作为最早跟随太平王的家族,在太平王陨落后,谭家就开始隐姓埋名躲了起来,这次他替一位关键的人物参加科考,目的是为太平军再添一处地盘,接受这个使命后,已经让他极为振奋,没想到现在又有一个大任落到了他的头上。
作为年轻人,谁不想尽情展示自己的才华?
尤其这次,他背后不仅有太平军,那四家王府也在为他提供帮助——当然不是直接的,但这次重要的信息,就来自于方城王陈苍。
元隆帝陈锥有个癖好,喜欢到月下楼找姐儿喝花酒。
自从来到旃都,他刻意交好各方士子,想进入月下楼的机会并不难,而今天,他终于发现了一个身材魁梧、但借一只眼罩掩藏眉毛缺失、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正符合陈苍提到的元隆帝的外表特征。
于是,原本站在二楼扶着栏杆的他,不着痕迹的转身靠在栏杆上,然后对身边的同伴道:“刘兄,看着楼里楼外的繁华景象,对于你昨天说到的事我突然有些感慨。”
好刘名燕的士子下意识的问道:“昨天?什么事?”
谭武叹气道:“还能是什么事?你昨天不是说圣上要对方城王府动手吗?这一动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受血光之灾,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刘燕不由一笑,道:“你个重家商的徐易,还会关心这个吗?”
谭武摇头道:“让刘兄见笑了。不过,时局不稳,农民也不能安心种地——其实我要说的是,圣上这次的做法实在称不上高明,或者说……”
刘燕脸色一变,忙道:“谭兄,禁声!我们来这里是开心放松的,圣上明见万里,哪里是我们可以置喙的?”
谭武皱眉道:“刘兄,我辈读书人做官,本就为了帮圣上指正缺点,以牧万民,圣上这次行事有错,我有更好的想法,难道不能说吗?”
刘燕忙道:“能说,能说!走,走,我们进屋再谈。”
说着话,他忙给他施眼色。
谭武则像是没看到似的,正色道:“刘兄,你不懂!我有一计,可以只凭一纸圣命一举解决四大王府的痼疾,妄动刀兵强?”
刘燕一听,更觉得他不靠谱,于是用力拉着他,道:“谭兄!你别说了,国家大事,自有圣上和各位大员决定,我们一些浅见就不要说了。”
谭武余光中看到陈锥正要往三楼走去,他就像是被误解和看低而懊恼的道:“你不相信我?只要圣上让四家王爷不厚此薄彼,封地也要惠及除长子之外的兄弟,他们就会逐渐分开、消弱,这不比引发内战要强?需知,我们大越朝周边还有吴国、宋国虎视眈眈呢!”
陈锥原本就要上楼了,听到这句话却是脚步一停,然后就吩咐跟着来的太监道:“把他带过来。”
第五十章 乱起
元隆帝登基的第十九年春,大越一共有两件被共同关注的事情:二月初的院试,月末的推恩令。
三年一次的院试已经成为定制,除特殊情况不会出现变化,但推恩令针对四家王府,它的颁布却是让能关注到此事的人为之一静。
朝庭要对存在上百年的四大王府动手,这注定是一件会引起大越政局变化的大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观察着接下来的发展。
作为局中人,尤其在上个月已经濒临兵锋的方城王府,此时却是松了一口气。
方城王陈苍今年更加苍老了。
方城府二月底的天气已经很是温暖,但他不仅穿着冬天最冷时才拿出来的火灵狐裘的袄子,脚下还踩着火箱。
陈黄好像不怎么咳嗽了,但这段时间操持王府上下的事务,人却消瘦了很多。
他抬头看向陈苍,陈苍缩在椅子里,面色晦暗,此时外面明明阳光明媚,但在他眼里,屋子里却有一股陈旧阴暗的感觉。
停了一下,他才想到要说什么:“父亲,我们……”
陈苍回过神来,也是停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黄要说什么,他呵呵一笑,道:“言先生不是说了吗?等陈术那小儿颁布了推恩令,我们就第一个表示接受。第一个接受的人,他总要优待我们几分。”
陈黄有些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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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去年太平镇突然出现,并且消息那么快就传到他们父子耳中,他们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真的到削藩的程度,还是在上个月发现临潼、江渚州守军调动后。
两大守军的调动,意味着方城王府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这时,能让他们能够免于兵锋就是他们最大和最紧迫的要求。
尽管他们都知道,一旦分封,无法节制分封之地的王就只保留一个名而已,其他什么可以到朝中做官之类的补偿,都完全无法和在封地称王相比,但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陈苍看出了他的不甘,就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没有这个推恩令,我们方城王府都会不存在了。何况,言先生也说了,如果其他三家也接受,说明我们现在的决定就是完全正确的,如果不接受,像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他们两家的封地不仅有雄关可守,兵力也强盛,未必会接受。”
“不接受,那就是对抗!”
“他们对抗,陈术的目标就换成他们了。”
“真要是对抗,这个推恩令一方面给他们争取了准备的时间,另一方面,我们可以随时根据情况再做选择。”
“总之,不管哪种情况,我们第一个接受都不亏。”
陈黄呼出一口气,苦笑道:“道理我都懂,但祖先的基业很可能败在我手里,我心里实在是……”
陈苍脸色又变得晦暗起来。
陈黄一见,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
……
渌阳王府。
孙仁看着传信符上的消息,也是不由苦笑。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许一说的“巨大的隐患”和“饮鸩止渴”是什么意思。
不过,许一也没骗他,推恩令一出,确实让元隆帝停下了动手的念头,至于分封,也未必没有应对的办法,比如提前对有分封资格的人约定好,又或者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分封……
他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唰的一下,两道乌光同时从虚空中飞了出来。
和他想的一样,分别是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的传信,内容则是问他收到推恩令的消息了吗,以及渌阳王府这边是什么意思。
此事,他知道渌阳王府其实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
尤其是,老渌阳王陈秉的身体更差了,进入二月后,每天几乎已经没有清醒的时间了,过了中旬,中间更是有数次眼看都不行了,全靠林清不仅修为高明,医术也高超,但她也直言,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按日数的程度,让他们提前准备后事了。
面对这个局面,渌阳王府有和元隆帝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他现在真实的想法是要不要第一个向元隆帝表示接受。
看了一眼北面,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方城王府的传信,这很正常,但却让他熄了抢先“投诚”的念头,这样,既不会冒头,引发关注,也不会得罪传信的两家王府,保持一定的灵活性。
至于现在的传信,他只能想办法敷衍了——以渌阳王府的实力和现状,别人也无法强求他太多。
……
与渌阳王府敷衍的态度不同,惊剑门门主郁三神收到铁山王府派人传来的消息后,却是第一时间就愤怒起来。
“袁四海,他想干什么?!”
袁四海,乃是九华宗的宗主,也是陈术最大的支持者。
十八年前,正是他联络了惊剑门、寒月谷、十仙宗和一些小宗门,一起出手,帮陈术坐上了那把龙椅。
陈术登基后,作为报答,九华宗得到了最大的好处,除了中原腹地所有一切灵药、灵矿都归了他们,每年大越王朝还有供奉,他们几家,则分到了除中原及原来就有的像上阳门之外的地盘。
其中他们三家的地盘和北野、铁山王府的重合度很高——方城王府因为地形原因,基本上为普通人所占据,并不适合建立修仙门派和修炼,所以,渐渐的,他们也就把两家的封地看成了他们的地盘。
现在陈术要动四家王府,难道仅仅只是动四家王府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郁三神是不信的!
他很快通过传音法器联系了寒月谷的晴月仙子及十仙宗的向长生。
三家一通气,他能想到的,另外两人就算想不到,听他说完也就难免会去想了。
随后三人一起联系了九华宗的龙归阳,直接问他陈术的行动是什么意思。
但是,龙归阳说陈术的行动只是世俗层面的,并不是九华宗针对他们,这样的话,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但郁三神同样是不信的!
道理很简单,一旦让陈术灭掉了四家王府,占去了地盘,且不说少了每年都有的大量供奉,而且,一旦地盘被占去,九华宗就能依靠陈术所掌控的世俗的力量帮着收集他们三家的信息,比如哪里有宝物出世,哪里有灵矿被发现,如此,他们对九华宗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让齐长老来见我。”
齐长寺很快就赶到了。
郁三神沉声吩咐道:“铁山王府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你带几个得力的人去照看一下吧。”
齐长寺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最近一年他都将主要的精力放在炼化灵剑朱丹上面,但因为剑中盘踞着一道精血印记,很是顽固,进展速度不快,但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修为已经有了明显的精进。
所以,他并不愿意为王府的一些俗事分心。
当然,郁三神既然已经吩咐下来了,他自然不能抗命,于是他在答应下来后,回去就只是派了收归门下的两个徒弟代他前去。
他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他,如果他们处理不了,他再出马也不迟。
其实,他很想让“张子洋”一同前去的——自从去年回到了惊剑门,“张子洋”的修为进展可是相当惊人,尤其实战能力极强,可以说是他最强的手下,可惜最近出门历练去了。
……
陈锥确实历练去了,目的则是为了突破大衍境。
因为夺舍的缘故,张子洋身体的资质又并不是那么突出,原本他突破大衍境会很难的。
但是,他那具僵尸的躯体不仅能帮他前往各种危险的地方,夺取一些天才地宝,还能为他炼出类似血丹的物品,能够帮他改善资质,再加上他原来接近金丹的见识,闭关到这年的五月,他还是很顺利的突破到了大衍境。
出关后,他才发现外面的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元隆帝在二月底颁布了推恩令,然后方城王府第一个主动响应,渌阳王府虽然没有明着接受,但三月中旬陈秉过世后,已经无力拒绝,据说已经答应了。
只有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还在以各种理由推拖,看起来像是在和元隆帝讨价还价,但也有人说是不会答应。
不答应意味着对抗皇命,接下来就只能是战场上见真章了!
“这就是我那女儿利用太平镇做的文章吗?看起来还不错。”
“不过,这还不够!”
他向惊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就直接去了铁山府,找到齐长寺的两个徒弟,然后二话不说,出剑斩了他们!
两人一死,齐长寺很快就知道了。
这是对惊剑门的冒犯,更是对他的污辱,他顿时大怒,而且也担心郁三神责他不在场,就再也顾不得炼那把灵剑,亲自来前往铁山府调查。
作为外事长老,他经验还是很丰富的,顺着蛛丝马迹,一路就追到了铁山王封地的边界的断狼山中。
在那里,他遇到了陈锥。
以他的经验,他自然也保持着的警惕,加上他大衍境五重、接近六重的修为,陈锥的突然袭击还是被他躲过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面对陈锥时,朱丹剑竟突然失控,让他差点吃了一个大亏。
虽然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丰富的经验却让他马上做出了换剑的决定。
将朱丹收入储物指环中,他顺手取出了原来使用的惊云剑:“在同等修为境界里,你差不多属于最强的那一批,甚至比我当时还要强,但,你和我修为差得太多。我是惜才的人,如果你现在束手就擒,跟我回去,我可以饶你一命!”
陈锥随手挽了个剑花,道:“你倒是警觉。不过,游戏结束了!”
说着话,他手往齐长寺一挥,顿时他的僵尸躯体破土而出,挺直着双手向齐长寺扑了过去。
从僵尸破土而出,再到冲过来,齐长寺全部看在眼里,他也做出了反应,直接一剑劈了过去!
剑修,拥有最强大的杀伤力,他也在第一时间出的手,但是,僵尸的速度太快了,而身体的强度也超出了他的想像,他的剑落下去时,僵尸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削中之后却如同砍在硬皮之上,仅是入肉半寸就卡住了,而僵尸则直接咬穿了他的脖子,并迅速吸取他的血液和灵力。
以他的修为,面对陈锥的僵尸身躯,竟是一招落败,而落败的结果则是身死道消!
齐长寺作为惊剑门的外事长老,经常与外界打交道,除了掌门和一些天才弟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惊剑门的门面,他的身死影响自然小不了。
在现在的局面下,死的地方又是边界处,郁三神想不多想都能。
当然,郁三神也知道这件事可能有阴谋,但是,这不耽误他借此事发作,且他也必须做出反应。
直接发作有嫌疑的九华宗,理由不充分,实力也不相匹配,但推恩令却是一个合适的点——他也早就对此不满了!
于是,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很快就一起上书,以“祖制”、“四家王府的贡献”、“元隆帝可能受小人挑拨,不顾君臣之义”和“四家王府未负大越”等理由,让元隆帝收回成命。
既然提到了“小人挑拨”,如果元隆帝拒绝,那么,下一步就有可能顺理成章“清君侧”了!
两家最强大的王府突然间发声反对,顿时让前段时间本就紧张压迫的气氛像是被压到底的弹簧反弹起来的爆发了。
整个大越可以说瞬间就因为两家王府的发声,进入了动荡的状态!
……
与铁山、北野两家王府与中央朝庭的动荡不同,方城王府在第一个向元隆帝投降后,整体却很安静。
当然,在安静的表面下,也仍然有暗流涌动:因为方城王府已经躺平,元隆帝和朝臣们的注意力全被铁山、北野两块难啃的骨头吸引过去的时候,太平军就像是引来的水漫过田地一般,无声无息的将方城王府的县城一家一家的接收进来。
方城王府封地内一共有二十六个州县,随着接收数量的增加,控制的难度也随之大幅度的提升,幸好在许一的调配下,蓼冲和韩策他们同样的事越做越熟练,才没有在接收的过程中出现漏子。
当然,这也和方城王府的无心过问有关,尤其等到铁山和北野两家王府发声反击后,他们做起来就更加的顺畅起来。
不过,许一手心里石印的恢复并不像是接收凤县时,直接恢复了接近一成,一直等到二十六个州县全部接收完毕,它都没有完全恢复,而是只恢复了七成。
尤其是,等到陈苍父子上书表示接受后,石印恢复的速度陡然变慢了,如此不难看得出来,它的恢复可能还和地区的独立性有关。
不过,除了方城王府,渌阳王府还有一府十六州县,将它们接收了,想来怎么都能完全恢复了!
而且,方城王府这边的地盘占完了,其它地方,也就只有渌阳王府那边更容易占领了。
第五十一章 三女见面
对许一要返回渌阳府,蓼冲心里是一万个愿意。
他现在每天都忙得团团转,觉几乎都没时间睡,但眼看一个个县城变成他们太平军的地盘,原本被迫隐藏龟缩的太平军终于可以像春天的柳条一样抽枝发展,他心情却是极为亢奋,整个人都像是干枯的老树得到了雨水灌溉,变得年轻了许多。
唯一有一件事让他犯愁,那就是陈瑛,眼下太平军能得到这么好的发展机会,大好的局面都是许一一手策划出来的,但她还在犹豫不愿意过来找许一。
这样的人才,不牢牢拴在身边,这不仅是对太平军,对她本人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啊!
而且,他又发现了一个“秘密”,许一一直带在身边的夏颖应该是怀孕了,肉眼可见的两人关系变得更加亲密起来,陈瑛还不主动找他,以后岂不是会更加生分?
现在许一要返回渌阳王府,虽然目的是推进太平军抢占原渌阳王的封地,但何尝不是陈瑛的机会?
“许先生,你放心,我会把这边的事处理好,绝对不会出漏子,渌阳府那边的话,就请你和殿下商量着来吧。”
许一嗯了一声,又吩咐道:“最近为了尽快把地盘都占下来,有些县城是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的,你和韩策他们最近先把此类事情解决了,但也要保证夏粮的收获,然后就是把盐糖的生意铺开。”
“有粮,有钱,剩下的就是发展军队。关于这一点,最好也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可以先以剿匪或者是护城之类的理由收人。”
蓼冲郑重的道:“是,我记下了。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许一想了想,又道:“方城府这边暂时不要动它,根据渌阳王府的情况,府城是夜狼卫关注的重点,动它们反而更容易被对方发觉。”
蓼冲缓缓点了点头,道:“好,我会防备他们的。”
要说的话许一很多之前都说过了,现在再说,更多的是提醒,说完他也不啰嗦了,道:“嗯,那我们现在就走了,保重。”
蓼冲欲言又止,很想再提一提陈瑛,但有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尤其事关陈瑛的名声地位。
不过,他相信以陈瑛的智慧,肯定能处理好她们之间的关系,而他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就很快就把那个想法丢开了,然后真诚的道:“保重!”
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时至今日,他已经相信,只有许一在,他们才能完成复仇,至于再后面的事,肯定更少不了他。
……
对许一来说,要论熟悉和便利程度,渌阳府那边肯定要比方城府强,按道理指使太平军占领下面各县会更加容易。
不过,因为铁山和北野两府的变故,他现在怀疑,或者说不是怀疑,而是确认,上阳门肯定是牵扯其中的。
如果不是,那些能直接联系到上阳门的武馆之类的地方是怎么存在的?
既如此,接下来的行事就不能像方城府似的狂飙突进,而是要把活做得更细腻一些。
尽管牵扯到了上阳门,但他并不担心,因为他很清楚那些脱离了基层的人是什么德性,麻木和高高在上是几乎是他们这类人的标配,只要小心从事,瞒过他们,或者让他们不在意并不是难事。
另外,上阳门对推恩令也是不满意的,乐见他们的小动作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是最好的局面,他自然不会以这一点为出发点的,好在现在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正在僵持,短时间内是没精力关注这边的,他可以更加从容的安排布置。
所以,回去的路上他们就不是那么着急,这样也能照顾一下夏颖。
现在夏颖已经微微显怀,但其实以她现在先天境二重的修为——是的,她怀着孕也没耽误修为精进——路上的奔波并不会给她的身体带来多少负担,但毕竟第一次怀孕,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不过,渡过了前面三个月,胎儿状态已稳,加上期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有些事倒是可以解禁了。
于是,在到达了一处百花盛开的山谷,看到风得裙子贴在弯腰蹲下摘花的夏颖身上,显出让他惊叹的圆满的形状,他不由心头一热,走过去搂住她的腰,道:“咱们的宝宝四个月了,一直顺顺利利的,我们庆祝一下吧!”
听着属于她们两人但许久没说的词语,夏颖也是心中荡漾了一下,但随后又不是太坚定的拒绝道:“别闹,孩子!”
许一贴在她耳边笑道:“没事儿。我以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不是前三后三,中间三四月是可以的,再说,以你的修为,这点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夏颖啐道:“呸!什么叫‘这点事儿’,你以前什么样还用我说?”
许一笑道:“我会注意的,现在肯定不能和以前那样……再说,就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肯定也能提前发现。”
夏颖感觉他说得对,而且,许久不曾最亲密的接触,被他一说,她自己心里也是极为想念,就“警告”道:“你说的,一定不能像从前那样啊!”
“一定!”
许一顿时大喜,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夏颖看着下面的花在迅速远离她,又看到上方天空蓝得像是宝石一般,等进了马车,或许好长时间没有“庆祝”了,此时竟然感到了一丝羞涩和生疏,但等到熟客进入月宫,她又很快熟悉起来……
后面的路程,因为每到一些景色优美之处,许一就拉着她“庆祝”,她倒是第一次懂了他跟她说过旅游是什么意思。
对她来说,返回渌阳府的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在轻松愉悦中渡过,她觉得她一辈都能记在脑海里。
因为开心的缘故,她甚至都盼着慢一点回到渌阳府才好,但路程终究是固定的,在六月的下旬的傍晚,她们就回到了渌阳府。
对许一来说,时间比他预想中慢了五六天,但也不会影响到计划,他要占据渌阳王府内十六个县城,也需要陈瑛把附近的太平军召集过来。
他们两人趁着晚上回到的渌阳府,然后直接就去见了戴娆和陈瑛。
直到这时,戴娆才知道每天用头发遮着脸的人竟是太平王的女儿,但这会儿她对这件事并不上心,因为她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夏颖吸引过去了。
马帅那匹生出灵智的雕像马,以及她略微凸起的小腹。
尽管她极力想隐藏,但初见时的惊喜迅速冷却的转变还是被夏颖看在了眼里。
这种事,她肯定不会开心,而且,如果是在之前,她可能还会因敌意而生出忌惮之心,但在怀孕后,以及返回渌阳府途中的那段美好的经历,她彻底明白了许一对她的态度,知道她在他身边的地位已经稳固不动摇,她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
她知道戴娆参与过许一很多的事情,对他很重要,而她现在只想让许一的一切都顺风顺水,于是就收起马帅,然后上前牵起戴娆的手,带着亲近之意的道:“妹妹,许一就会指使人,你做了这么多事,等这次闲下来,一定要让他好好补偿你。”
戴娆虽然有些不忿她身上的那股大妇范儿,但想到她们两人先认识的,现在又怀孕了,对她的态度也很亲近,倒也没必要争这个,反正以两人的修为,她明显能够陪伴更久——不对,我怎么想那些事了?
她理智上想要把此事讲清楚,但内心却是释然的心情,还有一丝有了“帮手”的轻松——自从接触以来,许一并没有对她表现过除了合作以外的其它意思,现在她开口,算是替他定下了吧?
“其实也没做什么,都是按约定份内的事。”
说完她就感到脸有些热,忍不住想往夏颖身边靠近,以躲开某人的注视。
许一凭自己的阅历,自是能看出她们的心思,但现在一心想着恢复石印,并没有心思再分到其他女人身上,但身为男人,这种事他肯定也不会拒绝。
或者,等到石印恢复,他的修炼彻底走上正轨之后再解决。
随着石印的恢复,他已经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得到,等它完全恢复,他的人道修炼才会完整,比如,一些属于人世却因为抽象的道,到时候才能凝结出真符。
当然,有些好处并不是等它完全恢复才有的,在恢复的过程中,他首先就发现人道真符的凝结具现不仅变得容易很多,品质也很高。
比如他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做饭,都没怎么刻意去感悟,就凝结出了真符“锅”。
而且,它与前面领悟出的四枚真符相比,虽然还没到“满”的程度,但却明显的更加完整和清晰。
真符“锅”强化了他的背,但对他来说,最大的作用却是能够完全激发食物的营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当成次一级的丹药使用,并且没有丹药的副作用。
心中想着这些,他直接开口道:“别光站着,我亲自下厨做些饭菜,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戴娆诧异的道:“你还会做菜?”
夏颖捂嘴,带着某种她也说不上来的情绪,柔声笑道:“他做饭可好吃了呢。”
戴娆心中忽然就酸了起来。
夏颖看到陈瑛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心中一软,就也挽起她的胳膊,笑道:“走吧,我们进屋说话。”
然后又对戴娆说道:“陈姑娘也不是外人,她和许一是有婚约的。”
戴娆无语,但她现在的身份也没资格说什么,就干脆不去想了。
许一很快制造了一口真符之锅,一顿有条不紊的操作,转眼间就炒出了六样菜。
端着菜走进屋里,他就发现陈瑛已经把头发梳起来,尤其一双带着羞意、明媚的狐狸眼让他都感到了惊艳。
此时戴娆拿出了一瓶灵桂九芝酒,陈瑛则主动接过来给四人倒上。
许一看着眼前的一幕,莫名的感到一种团聚的氛围。
不过,现在“一切尚未成功”,自是以正事为先。
随意聊了几句,他就问陈瑛道:“你手下的人召集得怎么样了?”
陈瑛微低着头,轻声细语的道:“从一个月前,收到你的传信后,我就着手调集附近的太平军了,现在已经到了差不多九百多人了,都是老兵,人也绝对可靠!”
许一很快算了一下,九百多人,渌阳府下有十六州县,一个州县能合五到六十人,根据在方城的经验,这些人手完全是足够的。
于是他又转头看向戴娆,问道:“夜狼卫另外一条线,你弄清楚了吗?”
戴娆被陈瑛一带,声音也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已经弄清楚,各个节点的人都确定了。”
许一喝了一口酒,接着又问道:“是程家还是程家的马夫负责的?”
戴娆从来没像刚才那样说过话,说完自己都感到不自在,见许一像是没有注意到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马上回答道:“夜狼卫的那条线,包括程家,都是由那个马夫控制的。”
许一点了点头,弄清楚了这一点,接下来就可以有的放矢的屏蔽掉夜狼卫的干扰了。
至于上阳门的问题,这个只能由他亲自负责甄别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上阳门插手或者说是监察世俗的手段,可能是通过那些开在各地的武馆之类的,通过这个特征进行寻找,应该不难甄别。
只要确定这一点是对的,那么,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一样能绕开它们,而不被上阳门察觉。
当然,如果上阳门还有其它手段,他们的行动依然有暴露的风险,所以,一开始他最好选择风险更低的目标,这样他才能以最小的阻力实现石印的恢复。
如果一切顺利,石印恢复后才被发现,这自然更好,但中途被发现的话,就只能尝试谈一谈合作了。
现在元隆帝颁布的推恩令,想来也会影响到上阳门,如此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来来来,大家吃饭,吃完明天开始干活!”
四人之中,戴娆修为最高,已经达到了阴魂境中后期,可以直接吸纳灵气,食物对她已经可有可无,但由真符之力制造的锅,完全激发了食物的本味,最后她也吃得停不下来。
一顿和谐的夜宵吃罢,戴娆提出让许一和夏颖去客房睡。
许一这次回来不打算回渌阳王府和见孙仁,大晚的也懒得麻烦,而且还有夏颖在,就留了下来。
一夜无话。
第五十二章 陈政之死
在许一看来,上阳门在世俗社会留下眼线,目的不外乎两个:搜集、传递灵矿和灵药之类的消息,发现适合修行的苗子。
那么,以此倒推,只要不符合这两点的地方,就不会被他们所关注。
在渌阳王府的封地内,以平原为主、隔壁又是水陆枢纽更方便收集信息的田原县就被许一定为了第一个目标。
有许一暗中支持,陈瑛也亲自出马,田原县很轻松的就被他们拿下了。
不过,即便是这个被许一认为最安全的田原县,在他们将它拿下后,一个住在附近的普通到连许一都没有注意到的补鞋匠忽然现身,不合常理的闯了进来。
这种时候会闯进来的人,要么是夜狼卫的人,要么是上阳门的人,后者可能性最大。
在一开始,就有了暴露的风险,这是许一没想到的。
当然,这次许一在场,通过先围、后问,再以渌阳王府行事的名义给遮过去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渌阳王府暗中有些动作是能说得过去的,而从对方恍然的表情上看,他也接受了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这让许一明白,因为上阳门的存在,渌阳王府的封地和方城王府是不同的。
为了以后行事的方便,他决定从渌阳王府叫一个人出来跟着,至于叫谁,他脑海里过了一遍赵园和钱战,最后选了钱战——在渌阳王府,赵园远不如钱战自由。
陈瑛很快派人去通知钱战,而钱战听说是许一找他,二话不说就出来了。
一年半没见,再次见到钱战,离着老远,许一都感到了熟悉的“势”,但和以前不同的是,这种势不仅全部融于了钱战的身体,还在强化身体的过程中又被强化的身体进行了去芜存菁和压缩,明显是往前面走了很大一段路。
“许管事,我确实有了突破,但是,这条路继续往前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圆满,但我感觉越往后越难,很可能又以前那样,到达某个点后变得无以为继。”
许一称赞道:“钱兄,你确实痴迷于武道,老实说,我也没有想到你能练到今天的程度。”
钱战的变化给了他很多启发,这让他对接下来的修炼有了更明确的思路,不过,他毕竟是拥有真符的人,所以能够站在更高的位置借鉴经验,他的感悟则正好能够帮到他:“至于说接下来的路,我有个想法,那就是化势成象。”
“化势成象?”
钱战眼前一亮,隐约中看到了武道下一步要走的路,但又没能完全将它抓住。
许一自然不会藏私,解释道:“势是活的,但又不可见,而不可见,就说明没能完全掌控它们,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按你的领悟把它化为具体的形象。”
“一旦化势成象,除了能够更好的掌控,还能更方便的完善它。”
说完,他亲自示范了一下,只是使用了《地龙劲》最简单的招式,但钱战浸淫这套功法几十年,许一每一招每一式在他眼里都像是有一头地龙在咆哮冲锋。
最后,他眼里只剩下那头形如巨鳄的地龙,从它的身上,他则看到了《地龙劲》所有的奥义,一时间仿佛喝了美酒一般,看得如痴如醉。
许一只需要他人出现就行,自然不介意他将精力放在化势成象上面,而且,他也想通过他,趟出武道修炼后面的路。
既然找钱战来应付上阳门,他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陈瑛把谭武也叫来,让他来应付夜狼卫——通过戴娆,他们已经知道了另外暗线的夜狼卫,但任何事都不能保证不出意外,让谭武来就能形成双保险。
现在四家王府,只有方城王府主动表示了接受,渌阳王府实际上已经接受,但靠着老渌阳王陈秉的逝世,还没有明面上的表示,在铁山、北野两家王府闹腾的局面下,谭武主动请缨以稳住渌阳王府为由前来,是不会受到任何阻碍的。
……
在许一忙着带人接收地盘时,陈政也结束了一百天的守孝,再次回到了勤园。
算起来,他已经有一年零四个月没有回来了。
在去年的“除害计划”失败后,他曾经以为再也回不来了,但人算不如天算,今年元隆帝突然颁发的推恩令救了他。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感觉自己终于从某人的阴影下走了出来,并重新又活了过来!
某人再只手遮天也没有用,他是渌阳王的嫡次子,根据推恩令,他至少是能分到五个县城的侯,而某人却一辈子只能是下人!
在推恩令颁布之前,他以为自己再没有任何的希望了,不能继承渌阳王的王位,他什么也做不了;
但有了推恩令,他就重新掌握了权势。
掌握了权势,他就不满意仅仅是从阴影里走出来了,他所遭受的屈辱和苦难不难没有说法!
而且,对他来说,除掉某人,不仅仅是为他过去找说法,更重要的是,不除掉某人,他心里难安,他很担心某人回来后会再次威胁到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与以前比已经缩水的权势……
反过来说,除掉了对方,他未必没有把自己的爵位和封地都换一换的可能……
至于现在动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在推恩令这道护身符,孙仁再悖逆,也奈何不了他!
何况,他这次想到的计策绝对能让某人万劫不复!
太平王余孽。
去年他实施“除害计划”还没暴露时,方城王府遇到了太平镇重现世间的难题——那时他还是太仁慈,也怪他没有想到,否则的话,怎么还会给某人大发淫威的机会?!
元隆帝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铲除才是!
现在,到他主掌那人命运的时候了,这就是天道轮回,报就不爽。
刘氏等人自然也知道了他即将封侯的事,也知道他今天会结束守孝返回,早就准备好为他接风洗尘了,整座勤园都重新清洁整理了一遍,门窗桌椅都重新换过。
面对整饬一新的勤园,陈政感到仿佛像是回到了陈秉将王府事务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天,不由得更加精神焕发起来。
虽然因为陈秉刚过世三个多月,她们也不能太过欢乐,但席间的气氛却是欢快的。
陈政为了他的大计,则有些心不在焉,但他经历过两次失败后,倒也养出了一定的定力,正常的吃过饭后,他才把刘氏、张姨娘以及新提上来的心腹管家叫到了书房——因为第一次被圈禁的时候,他的手下大多被周佩接收了过去,现在只能靠她们了,而且,他现在也不敢相信别人。
因为吃过一次大亏,听到他的计划,刘氏和张姨娘一开始有些担心,但很轻松的就被他说服了。
……
与勤园只有今天才热闹不一样,榴园每天都有各处管事前来禀事,地上铺的红砖都因为被踩坏而换成了青石。
而且,这两天尤甚,原因则是下边县里的几处产业莫名的出了问题,问起来则都和官府人员的改换有关。
渌阳王府入驻此地上百年,影响其实遍及封地内的方方面面,而只要和王府搭上关系,在下面的州县基本上都能发展成大族,然后进入官府谋个一官半职。
当然,这些年,自从渌阳王府把官员任命的权力交出去后,情况发生了很多改变,但上百年形成的局面,盘根错节的,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根本性的变化。
但让周佩感到奇怪的是,最近这种情况却突然多了起来。
是朝庭那边动的手,还是东院那边忍不住开始冒头了?
“灵儿,二叔今天回到勤园了吧?”
经过一年多的历练,现在的岳灵也变得干练很多,多年的主仆相处,也让她和周佩形成了强大的默契,听到问话,她眼睛仍然落在账本上,然后头也不抬的道:“是今天回去的,至于都发生了什么事,有我们提前收买的管家和下人,等一会儿应该就能传消息回来了。”
周佩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人是他安排的……
她摇了摇头,看了眼外面婉如少女娇羞颜色的石榴,暗暗叹了一口气,想着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希望那位屡受打击的二叔能够安分下来才好。
但事与愿违,正如她以往无数的经验一样,越是担心什么,担心的事就越会发生,东院的下人和管家送来的消息都在说一件事:陈政仍然要对许一动手,方法和去年差不多,但罪名更加恶毒,太平王余孽。
岳灵看着周佩面无表情的脸色,以她对她的了解,这是愤怒至极的表现,就忍不住小声的唤道:“小姐?”
周佩也发现了自己超出常规的愤怒,她深吸一口气,道:“走,你跟我一起去见孙总管吧。”
说完,她转身向门外走去,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
在陈秉死后,孙仁明显更苍老了,但看到周佩,他疲惫的脸上却少有的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周佩的表现实在让他满意,也是因为她,才让他每天可以休息一下。
只是,这丝笑意在听到带来的消息后,就变成了支撑不住的颓然。
有那么一瞬间,周佩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绝望。
不过,很快他就又打起精神,问道:“快!快把他派出去的人抓回来,一定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
周佩看着苍老但为了渌阳王府仍在耗尽心力的孙仁,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叹气道:“我已经让人去追了,想来应该能追上的。”
“糊涂啊!”
孙仁捂着脸,痛苦的道:“他怎么……许一一念间都能左右朝堂,他怎么敢算计他的!他凭什么敢啊!”
看到他手掌边缘滴落的液体,周佩也是又恨又不忍,恨自是针对陈政,不忍则是对孙仁的。
想到孙仁以前总揽王府一应事务的从容,此时她更能感受到他对渌阳王府的忠诚和无奈,她不由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发现得及时,肯定能追上阻止二叔的。”
孙仁松开了手,叹气道:“阻止得了一时,还能阻止得了一世吗?”
“这……”
周佩也不由沉默下来。
以前的话,由西院大房这边继承渌阳王的王位,陈政顶多领个辅国将军的虚衔,其实完全受制于她们这边,自然兴不起什么风浪,但现在因为推恩令的缘故,陈政会封侯,有具体的封地,且两边同受元隆帝管而不受她们这边的辖制,他想做什么,她们确实无法控制。
“让王妃出面呢?”
孙仁又长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只能如此了!另外,再加上我,一起跟他陈说厉害,看能不能让他放弃那个愚蠢的念头……”
正说着话,伴随着一股淡雅的莲花的清香,戴娆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两人一起诧异的看着她,然后周佩试探的问道:“戴姑娘,可是夜狼卫那边有什么新的动静吗?”
在推恩令颁布后,渌阳王府虽然借陈秉过世一事还没有明着表明态度,但实际上已经接受了,关于这一点,朝野上下都是心知肚明的,在这种情况下,夜狼卫还有必要针对他们吗?
又或者是……
面对着孙仁不由提起来的紧张心情,戴娆面无表情的说道:“许一听说陈政因王爷故去,悲伤过度,重病将死,特让我送一壶酒以作祭奠。”
她将一只酒壶放在了桌子上,又看着震惊的两人,又道:“两位好自为之。”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
“等等!”
孙仁反应过来,忙伸手叫道:“许兄弟是不是回来了?”
戴娆却并没有回应,走了两步,身形就又消失了。
周佩见孙仁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久久没有收回,忍不住开口道:“孙总管,你刚才说……还有这个酒?”
她感觉问许一不太合适,又想问酒里是不是有问题,但很快也反应过来,酒有没有问题并不是关键,问的话同样不合适。
孙仁回过神来,眼睛看向桌子上那只普通的酒壶,神情说不出的愁苦悲伤,但随后叹了一口气,又像是释然的道:“如此也好,他一个人……总好过把整个王府都连累了。”
说完,他就将此事丢到了一边,然后对周佩说道:“你知道吗?一开始,越皇分封了十一个王,但只有现在的四个王府传承了下来,那七个王,不仅封地没有了,人也不在了。”
他这句话说得简单,但周佩却是明白其中蕴含的冷酷和血腥:“我们现在接受,接受推恩令……天下人都看着呢,不会的,您老多虑了!”
孙仁摇了摇头,然后郑重的看着她道:“永远不要希望皇权会有仁慈!我们都老了,能为你们做的不多了,将来渌阳王府全靠你了!不过现在的局面,纷乱复杂,许一是其中的关键,你要找准他的喜好,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周佩有些承受不住他托孤似的态度,还什么找准许一的喜好,得到他的青睐,什么意思……
她忙道:“孙总管,我是王府的人,自然会为王府考虑,但肯定也少不了您老的经验,否则偌大的王府,我一个人哪里管得过来?”
孙仁点头,挥手道:“我就是那样一说,嗯,我就当你答应。现在你回去吧,外面那摊子事可离不了你。”
周佩知道他是想支开她,但想到他很可能是处理陈政“病重将亡”的事,她确实不太适合在这里——这也是他对她的爱护,就起身告退了。
走到院子里,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孙仁向她温和的挥了挥手,她心里忽然沉重起来,却是想到,以他对王府的忠诚和感情,刚才又说能为她们做得不多了,那么,一旦由他亲手让陈政“病重将亡”后,不会也……
第五十四章 陈政之死(下)
“政哥儿。”
陈政面上带着刻意保持着的不怒自威,目不斜视的走进孙仁日常办事的小院,就看到孙仁过分温和的看着他,叫起了对他小时候的称呼。
一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那时的画面,印象最深的是他跌跌撞撞在前面奔跑,孙仁在后面弯着腰护着他。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然后他心里马上想到,孙仁之所以如此,恐怕和他也有继承仅,要分侯有关。
“孙总管派人请我来是为何事?”
想到两次被孙仁圈禁,回忆里的那些温暖就被心中止不住的恨意给掩埋了。
孙仁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政哥儿,再过段时间,越皇应该就能传下旨意,你就能封侯了。”
陈政向北方行了一礼,道:“多亏皇上圣明,才让各家王府得到安宁,不致族中亲人为外人所迫!”
孙仁摇了摇头,道:“政哥儿,你可知道这个推恩令是怎么来的吗?”
陈政自是知道元隆帝颁布这个推恩令存心不良,但对他而言,这却是好事,于是嘲讽的哼了一声,道:“不管是怎么来的,但天子金口玉言,我们都只能遵守。”
孙仁叹了一口气,道:“去年方城王府封地内传出太平镇出世的消息,当时方城王因为种种顾虑,先去探查,结果一无所获,报上去之后,为越皇所恶。今年年初,越皇调动临潼和江渚州守军,欲要对方城王府兴兵。”
“那时我们四家王府想不出好的主意,老奴只能求到许一头上,然后他就通过一番操作,把推恩令献给了越皇,为方城王府解了围,同时也变相救了我们渌阳王府。”
陈政又听到了许一的名字,先是心里一虚,接着想到自己马上要封侯了,就又镇定下来,然后断然道:“不可能!他只是一个护卫,能想出这样的计划?”
孙仁真诚的道:“二少爷,我没必要骗你。我和孙家,所有的一切,都是王府所赐,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只会为王府着想,绝对不可能向着外人。”
陈政冷笑一声,但要反驳孙仁,不管是从前,还是这两年发生的事,也能明白他只是对他不好,但确实是为王府考虑的,这让心里一片阴沉,然后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仁叹气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必要骗你。或者你不相信也没关系,既然你马上要封侯了,就安心的当你的侯爷,经营自己的封地,没必要再跟一个你看不上的人斗气了,是不是?”
陈政脸色阴沉的道:“孙总管是什么意思?”
孙仁沉默了一下,道:“你派出去的人我帮你拦下了……二少爷,你要知道,你是王爷的嫡子,金枝玉叶,而许一是什么人?不说他的计谋,他在上阳门修炼过,虽然只表现出了武者的修为,但却收服了阴魂境的修士,你觉得这正常吗?瓷器不碰粗石,你何必冒没必要的风险呢?”
陈政心情变得很差,他眼神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肃然问道:“你刚才说的推恩令是,是他为了帮方城王府解围提出来的,这件事是真的吗?”
孙仁见他这样问不由提起了精神,然后郑重的道:“千真万确!”
“二少爷,我这里有从去年到今年的真话邸报,你回头可以看一下,向越皇提出推恩令的人名为徐易,那就是许一参加科考的化名。”
他一辈子身在渌阳王府,但凡有一点可能,他也不想做出弑主之事。
如果陈政愿意悬崖勒马,他拼着老命不要,也要劝许一再放陈政一马。
陈政脸色阴沉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在孙仁殷切的注视下呼出一口气,道:“邸报在哪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念在他也间接帮了我们渌阳王府的份上,我就不再找他麻烦了!”
孙仁长松了一口气,忙道:“有,就在我书房里,二少爷现在看,还是拿回勤园看?”
陈政抬头看向孙仁,道:“不如孙老先给我讲一遍吧,然后我再回去看邸报。”
孙仁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好!”
作为亲历者,关于推恩令事件的前后,他可以说是除了许一之外了解最清楚的人,陈政想听,他自是愿意把当时的困境和每一步都讲得清清楚楚。
陈政认真的听完,沉默了一下,又道:“你再把当时他帮我们渌阳王府解围的、前前后后的事都讲一讲吧。”
孙仁心中一喜,他知道陈政对当时的被圈禁耿耿于怀,现在正好是一个解开他的心结的机会——在推恩令之前,对陈政来说,他的遭遇可以用天上地下来说也不为过,他的心结在那时是解不开的,当然也没必要解,现在他即将封侯,再解释就比较容易了。
“……现在看来,许一当时的要求,很可能是想借此印证我们能否全力支持他,也是担心他自身的安全,毕竟是为整个王府谋划。”
陈政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面对孙仁的注视,他摇了摇头,最终皱眉道:“算了,当时我也……不说了,邸报呢?我带回去再仔细研究研究。”
孙仁进了书房,亲自把挺厚一摞邸报拿出来递给了陈政,然后看着他道:“二少爷,你看完之后……”
陈政将邸报接到手里,然后懒懒的道:“放心好了,我回去研究,如果你没说谎,我就安心当我的侯爷去。”
孙仁起身相送,又嘱咐道:“二少爷,如果有任何疑问,请务必派人来找老奴,我定然会给你满意的解答。”
陈政没再说话,只是向后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他很快回到了勤园,又把陈昱叫到卧室,然后激动得满脸通红的道:“发达了!这次发达了!”
他双眼冒光的看着陈昱道:“昱儿,你知道吗?我原来想着在除掉许一后再想办法夺回王位的,没想到现在就有机会了!”
“那个许一,既得罪了夜狼卫,又谋算越皇,而且孙仁那老东西参与其中,最近他和西院那边走得近,西院就不可能摆脱得了干系!只要我们把这件事秘密报上去,这份功劳,足够把王位夺回来了!”
接下来,他和陈昱秘谋起来,当然,主要是他自己出谋划策,之所以叫陈昱一起参与,可能更多的是满心的激动需要人分享。
也就是在当天,陈政传出了为将来经营封地要召幕僚的消息。
因为西院得势,加上渌阳王的王位也会落在西院头上,王府内部愿意跟随他的不多,不得以他就又把范围扩大到外面。
外面愿意来的人就多了。
最终,陈政亲自筛选,留下了八人。
经过两天的调察,一个名叫汪洛的幕僚引起了陈政的注意,等到深夜,他把对方叫到书房,一番长谈后,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夜狼卫的人吧?”
汪洛眼皮一跳,忙陪笑道:“侯爷说笑了,小人就是府城当地人氏,哪里是什么夜狼卫?”
陈政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闻言就笑道:“你的出身来历看起来很正常,但一般人哪里知道夜狼卫?”
汪洛忙道:“在下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夜狼卫,但正因为不知道,才要赶紧否认啊。”
陈政笑了笑,又道:“你不承认是夜狼卫,那为什么自从招你进来,你就四处观察,还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暗记?”
汪洛继续陪笑道:“小人只是随便划个记号,帮着记路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陈政又继续追问,越问心里越笃定,见汪洛还是一直想要否认,终于不耐烦起来,然后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否认了!我有重要的事要报给夜狼卫,和圣上都有关系,听明白了?”
汪洛这时才小心的问道:“不知道老爷要说什么事?我作为幕僚倒是可以帮老爷分析分析。”
陈政脸上不由露出激动的笑容。
片刻后,汪洛离开了勤园,出了王府,然后绕到了孙家。
书房里,孙仁看着汪洛,脸上似笑又似哭的叹气道:“两天……就这么点耐心,唉——”
次日,刘夫人见陈政睡在书房,到了辰时末还没动静,打开门就看到他躺在床上,身体已经硬了。
……
戴娆把陈政身死的消息带过来后,许一看了一眼就扔到了脑后。
对他来说,悄悄的接收渌阳王府封地内的地盘才是最重要的,而随着谭武的到来,这件事的难度陡然降低了。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八月,在八月十五之前,接收了封地内十六个州县中十一个后,石印终于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材质。
第五十五章 人道开启
许一心神落在石印上。
此时的石印已经完全恢复到了他捡到它时的模样,每个细节都不差毫厘,但直到现在他仍然不能像是修士对自己炼化的法宝那样,能够完全的看透。
他现在能做的还是和原来一样的使用,不同的是,在它恢复了原来的材质后,已经不需要“人气”了,而是只要他的领悟足够,就可以凝结新的人道真符。
其次,原来的人道真符,不管是一开始的“路”、“桥”,还是后来的“衣”、“牢”,都必须和实物相关,包括厨艺,也是凝结的真符“锅”,现在则可以凝结一些和理、术相关的、属于人道的真符。
在凝结新的人道真符之前,他已经领悟的真符则都可以提升到“满”的阶段,也只能到这个阶段,因为他现在的修为只能承受这个阶段的真符。
除此之外,石印恢复后,对于已经掌控的地盘,他的“远程监控”起来也变得更加容易,精度也更高,在其中的任何行动,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加持。
而等他将所掌握的人道真符提升到“满”的阶段后,他又有了新的发现和感悟,那就是继续占领和接收新的地盘,石印还能继续提升。
更重要的是,在它恢复后,随着它的提升,他自身的修炼也能直接从中获益!
他原本就是做事有始有终的人,现在又添加了更充分的理由,于是,接下来在他的指挥下,太平军走出渌阳王府的封地,继续按原来的方式向北稳步推进,将一个又一个州县收入囊中。
恰逢此时,元隆帝和铁山、北野两个藩王的关系紧张到战争一触即发,包括夜狼卫、天鹰卫等组织,都将重心放在了两处封地,对后方的关注自然降低。
许一深知信息的重要性,仗着石印对占领的地盘有远程监控之能,又亲自出手,拿下了知歌、上庆、蒙渠三处交通要枢,如此就直接切断了普通的驿传通道。
在这种情况下,经过一番周密的布置,他们花了三个月,并拿下六个主将后,太平军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江渚州的守军。
又两个月,同样的步骤,他们拿下了临潼的守军。
拿下临潼守军不久,元隆帝和铁山、北野两大藩王彻底谈崩,或者说终于做好的准备工作,大越内战爆发。
两线优点,元隆帝调集了除控制方城、渌阳两府外的大部分军事力量,这必然导致中部空虚。
借这个机会,许一指挥陈瑛、蓼冲等人,加快了推进的速度。
但是,随着占领区域的增加,想要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元隆帝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不过,为了尽快拿下两个叛乱的藩王,以及不想两面受敌,元隆帝御驾亲征,正和铁山王带领的闻名天下的浮屠军大战正酣,一时间也脱不开身,因为任何的变动都会影响全局,如果他敢削减前线军力,甚至有可能被对方冲垮,一败涂地!
好在,他也没有将所有的守军都调到两大藩王的前线,而各地都有城池可以固守,面对仅是“余烬”的太平守,坚持一段时间总没有问题。
铁山王与北野王才是心腹大患,眼下只要他这边拿下铁山王,回头消灭太平军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这个期间,许一则借着掌控地盘的扩大,修为突飞猛进,以武入道,成功突破到阴魂境。
此时,他所有的真符就提升到了“明”的阶段。
到了这个阶段,使用的人道真符与“满”阶段相比,除了得到了质的变化外,许一接近大衍境的阴魂强度,也让他可以将弱化版的真符之力加持到更多的人身上。
对于普通的士兵而言,加持了真符“凯”的护甲,甚至是真符“衣”的衣服,即便是为了覆盖更多而弱化到仅有一丝真符之力,其实质也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而这一点改变在战场上就大大提升了他们的保命能力。
除此之外,真符“勇”,也增强了他们的勇气,在战场上,既能增强进攻的气势,也能在相持阶段或者处在下风时增加韧性,此消彼长,胜负的天平就会向他们倾斜。
如此种种,太平军一方气势越来越盛,元隆帝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推进到旃都不远了。
局势迅速糜烂,掌握着原国内绝大部分军力的元隆帝还可以不慌,但老窝都要被端了,尤其国都的象征意义重大,元隆帝哪里能忍?
原本,他以为太平军只是芥末之癣,现在最想的则是调集所有力量,回头一举将他们消灭!
只是,他想得不错,和他厮杀了两年的铁山王又哪里愿意?
铁山王同样认为元隆帝才是头号大敌,同时也想获得最大的利益,想的则是借这个机会将元隆帝的势力吞下,收归己有!
如此,铁山王一系在大越又有何人可敌?
说不得,铁山王的位置还能更进一步!
就在他们各怀鬼胎的纠缠中,许一带领的太平军并没有经历太大的抵抗,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顺利的进入了大越京城旃都。
这个消息震惊了四方!
现在的局面,元隆帝一方仍然掌握着占有优势的军力,但由从前与铁山王、北野王的双线对战,现在不得不加上太平军一方,变成了三线对战。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除了驻军所在之地,他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地盘,但驻军之地看似地盘不小,却绝对养不了那么多的军队。
也就是说,现在的元隆帝,短时间内看还是最强的,但已经成了无源之不,无根之木,如果不做改变,很快就会衰败。
这件事,元隆帝自然看得明白,他再不愿意,也得在现实面前低头,转而想和铁山王与北野王求和。
当然,他能想到的事,许一自然也能想到,他也约那两家相谈、结盟。
结果不言而喻,对铁山王和北野王来说,许一一方是相对弱小的,尤其是太平军好像一直没有得到九华宗的支持,相反,九华宗仍然有大量的在元隆帝身边。
而且,相对于他们两家,元隆帝才是对太平军更恨的一方,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元隆帝即便为了生存,也要和太平军拼命!
他们和太平军中间隔着元隆帝,等双方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再出来捡现成的不好?
所以结果自然是同意结盟。
许一只提了三个条件:三方互通有无,但为了方便,要统一使用他即将发行的银票;修士不得参与他们之间的事,否则即为违约,被违约一方有权对违约方进行惩罚;三方谁都不得有叛国行为,否则会受到他的攻击。
这三个条件,尤其是第二条,许一一定要求两方背后的修仙门派派人参加,铁山王与北野王只当成笑话,凡人能约束得了修士?但也只好随便请来各自门派的一名修士前来意思一下。
送走几人后,腹部隆起的戴娆皱眉问道:“为什么不提一些对我们更有利的条件?这些没什么意义吧?”
许一吹干纸上的墨,摇头道:“你不懂。”
戴娆白了他一眼,对他,不管是他前段时间突飞猛进的修为,还是他奇特的法术,她确实不懂,但她也不需要懂,她现在只想他顺顺利利的,然后保护腹中的小生命平平安安的就好。
许一则看了一眼大殿外面,在攻下旃都后,他已经确定,继续提升石印未必需要再继续占领新的地盘,而是炼化传国玉玺即可。
炼化传国玉玺需要时间,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削弱他们。
得益于前世的经历,他有的是手段。
……
十年。
许一带领的太平军,只是一心发展,从未主动兴兵,治下的各州县,原本被太平军攻占时受到的冲击就向,现如今更是都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与之对应的是,元隆帝前两年一心攻打太平军,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旦离开自己的驻地,就仿佛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他们任何的意图都会被提前预知,然后每次军事行动都会遭到迎头痛击。
到了第三年的时候,甚至有动兵的意图,只要发动,不等出去,大部分时候都会被落入太平军的陷阱。
这一点,即便是修士出手,十次里也会有五六次出现失误。
对元隆帝一方来说,久战不胜尤伤士气,加上资源不足,又受到三方排挤,到了第三年,衰败之相就已经很明显了,后面虽然突然转变方向,和铁山王、北野王争抢,但也只是苟延残喘,只是勉强保留了不足原先四成的实力。
元隆帝不好过,铁山王和北野王也只过了四五年的好日子。
那时,他们可以花不到原来一半的价钱就能从太平军那里买到品质更高的盐、糖、米、油、衣,还能买到更精良的铁器、刀兵,但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些东西,他们明明感觉生活更好了,但发现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当然,两方势力里肯定也有明白人,也会想着和太平军学,但是,除非他们花高价钱从太平军买种子,否则就种不出那种精致的米;
至于难度不大的炼制盐糖,但凡他们制出来,不等他们卖,价钱肯定会降一波,搞得他们血本无归。
还有,他们周围的盗匪也多了起来,细究原因,多是受当地官宦或者富人迫害所致,但以前不也是这样?当然太平军那边除外……
从第五年开始,这种现象更多了,原因则是元隆帝麾下的逃兵——说是逃兵,谁又能保证不是元隆帝故意的?
不过,这些还影响不到两家封地的官宦和富贵人家,他们借着太平军各种便宜的物品,尽情的享受,奢靡之风渐盛。
与之对应的,平民百姓的生活则愈加艰难起来,这进一步导致了底层的混乱动荡,虽然人数不多,却剿之不尽。
第六年,太平军领地里,因为军队采购物资,导致物价突然成倍增加。
当然,突然增加的物价也不过相当于六年前的水平,也不能说贵,但这几年大家已经习惯了低物价的生活,尤其对于普通人来说,正是靠着太平军价廉物美的物资,才能承受得起藩王的税负,成倍的物价带来的压力是极为沉重的,很多人甚至都已经承受不住了。
第七年,盐铁价暴涨。
到了第八年,太平军领地物价的提升,两家藩王封地内即便是权贵也感到捉襟见肘了。
这一年的夏天,铁山王的一个孙子,强抢了太平军商人的一车名贵的货物,嫁祸给元隆帝一方。
可能是习惯了铁山王的权势,又是封地内,他只是做了表面的功夫,很容易就被太平军一方查清。
随后,久经交涉无果,太平军宣布停止所有与铁山王的交易。
这些年,因为太平军领地内种出来的粮又多又好,两家封地内更习惯于种药材,这样能够赚更多的钱,算下来比直接种粮好多了,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
如此,太平军仅是宣布停止交易,都不用再多做什么,铁山王封地内的粮商们就让粮价开始了直线上涨,仅仅两个月不到,粮价就由原来的十五文涨到了三百文。
这种局面下,动荡开始变大,大有烽火四起的苗头。
铁山王也意识到了问题严重起来,但也没有把族人交出去的打算,好在他找到了一条门路,以太平军三倍的价格进来了一批粮食,暂解了燃眉之急,次年更是督促封地内全部种粮。
不过,因为去年缺粮,买来的粮食又是磨过皮的,不能当种,只能再次通过去年找到的门路购种,结果不用说,又大出血了一次。
也是这一年,太平军那里开发出了一种压缩的面饼,一小块就能顶半碗饭,虽然今年粮价降了不少,但也非常可观,于是卖粮换面饼就成了大多数人的选择。
粮食收走后,紧接着粮价又开始翻着跟头涨了起来……
第十年。
周佩仍然习惯一身的红裙,走在皇宫之中,红通通的朝阳从身后升起,更显出朝庭计相的威严,不过,这份威严又被抱在她腿上、撅着屁股往下坠的一名三四岁的小娃娃给削去了。
她自是不在乎所谓的威严,也允许小东西在她面前撒娇,但做出的决定却没有改变:“不行就是不行!昨天已经让你玩了半天了,今天必须跟着你师父学字、练武!”
出于对自家小东西的了解,她准备再给一些奖励,让岳灵把他带走,忽然看到花园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眼前一亮,先不忙着让他走了。
“你出关了?”
许一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然后问道:“怎么样?铁山王他们被榨得差不多了吧?”
周佩脸上像是发光一样,道:“多了不好说,但让他们的财富减少六成绝对是有的。”
许一一边给小家伙摘去头上沾上的花絮,一边看着她温声道:“辛苦你了。”
周佩心中一软,轻声道:“不辛苦,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说完,她看向他的眸子里,柔情像是化不开似蜂蜜一般。
不过,作为太平军的计相,她每日公务繁忙,如果不是许一让她拥有了一枚算盘一样的真符,她都不知道会忙成什么样,加上注意到小家伙看向她的眼神,很快就收敛起来,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对他们动手?”
许一道:“现在。”
周佩眼睛一亮,忙问道:“你准备好了?”
许一点了点头。
当天,陈瑛以铁山王走私违禁的盐铁给吴国,对他发出了讨伐的檄文。
十天后,许一亲自出马,跟随大军,兵临铁山府。
经过十年奢靡的生活,加上被渗透,外面铁山府的军队简直不堪一击,仅仅半个月,太平军就往里面推进了五百里。
铁山王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前往惊剑门。
不知道他许诺了什么,次日一早,金丹初期的副掌门断岳剑蒋川飞临太平军,然后居高临下的开口道:“管事之人,出来说话。”
许一从中走了出来。
蒋川沉声喝道:“你就是管事之人?退军吧。”
许一平静的道:“我们十年前有过约定,这是我们凡人之间的事,蒋副掌门替铁山王出面是不合规矩的。”
蒋川冷笑一声,道:“规矩?我的话才是规矩,退兵!这是命令!”
许一摇了摇头,道:“恕难从命。另外,根据约定,你如果参与此事,可能会给惊剑门带去麻烦,甚至是劫难。”
蒋川眼神一冷,斥道:“找死!”
话音未落,一剑如流星向许一头顶落了下去。
他能感觉到许一现在至少有大衍境的修为,以为许一至少会反抗的,但许一就负手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静。
许一不动,可以认为是吓傻了,他的表现又完全不像。
不过,他并不是多么在意,因为不管如何,金丹剑修的一击,许一有没有反应,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但就在剑光落到一半的时候,营地内忽然传出一声动人心魄的嘶吼,然后一道黑影迎着飞剑扑了过去。
蒋川号断岳剑,言其出剑除了锋利,更重力量,但这一剑下去,却被黑影空手接住,同时一股阴寒腐臭之气渗入剑中,竟然开始污损剑灵。
他赶紧将飞剑夺回,然后看向场中,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僵尸?”
凭借金丹修士的感知,他很快锁定了僵尸的主人,然后皱起眉头,道:“张子洋?原来你藏到了太平军里了。”
“但你要知道,没有修仙门派支持,所谓的太平军是没有前途的,你又何必自寻死路?”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废话,直接动手,但能够空手接住他飞剑的僵尸在,则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陈锥似笑非笑的道:“没前途?你们懂什么?我的血脉就在太平军里,太平军就是我的前途所在!”
蒋川只是有所忌惮,但作为惊剑门的副掌门,又是剑修,自是不会因此退却。
然后,他就负伤逃回了惊剑门。
这个结果激怒了惊剑门,在大军到达铁山府的时候,郁三神亲自出面,然后居高临下看着许一道:“退兵!另,僵尸乃不祥不物,交出来,由惊剑门出面毁去。”
许一没有管他后面的话,而是说道:“郁掌门,十年的时间,你应该能看得出来,跟着太平军,百姓的生活才能过得更好,如此,你还要阻止我吗?”
郁三神则冷笑道:“你以为靠着一只僵尸,就有和我说教的资格了?天真!”
许一摇了摇头,道:“郁掌门,你要知道,你能走上仙途,起初是因为你是从人修炼而来,能有今天,更是受到了人族气运的庇佑。”
“现在,你既然阻碍人族发展,那我就代大越百姓,削去人族气运对你的庇护!”
说着话,他取出来一枚看起来像是传国玉玺的宝印,向他挥了一下。
郁三神看到他手里的印玺,道:“原来传国玉玺在你手里……”
话刚出口,他忽然脸色一变,却是感到头顶一空,像是冬天戴着的帽子被除去一般,顿时无边的寒意如冰水般泻下。
同时,他不仅清楚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他,还感觉到自身修为有了不稳的迹象。
“你!”
“你对我做了什么?”
许一沉声道:“作为人,却不思为同族着想,自然不能再得人族气运的庇护。”
“从今天开始,惊剑门修行所需一切,都要自己获取,不得再奴役凡人百姓!”
“但有伤害百姓之人,与凡人同罪。”
“另,惊剑门所有人要经太平军审理一遍,有罪则罚。”
郁三神怒吼道:“你敢!”
此时怒火一起,他身上竟起了一丝衰败之意。
直到这时,他才不得不相信,之所以会有这个变化,或许是因为他的行为受到了人族气运的反噬。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火顿熄,同时面对许一,第一次生出了恐惧之心。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叹息道:“没想到许先生竟然掌握了如此鬼神莫测的手段,但想来这样的手段你也不能随便施展吧?”
许一转头看去,就见西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身穿花衣的男子。
“寒月谷,程掌门?”
程掌门看了看他,面上带着一丝后怕的道:“如果许先生能够多些耐心,等你突破到金丹境,我等真就只能低头受戳,好在现在我们还有机会。”
许一平静的道:“对付你也还够。”
“加上我呢?”
“还有老夫。”
“老身见过许先生。”
……
“九华宗。”
“五鬼门。”
“入江派。”
“十仙宗。”
……
陈锥脸色难看的看向突然出现的众人,却是没想到大越的修行界几乎都来了。
许一却仍然平静:“你们确定要与我为敌?”
胡四海神色阴沉的道:“你如果只是扶植一个王朝,我等可以不在意,但你是破坏天地秩序,这却是不能容忍!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你散去修为,交出法宝,我等可以商量饶你一命!”
许一摇了摇头,道:“执迷不悟!那我也替大越百姓削去对你的庇护吧!”
胡四海脸色一变,瞬间从原地消失,但当他从十里外现身,脸色却难看到了顶点:“杀了他!杀了他,我们才不会受到他的威胁!”
许一看向蠢蠢欲动的几人,道:“你们……”
寒月谷程掌门等人大为意动,但还稍有犹豫,郁三神则和胡四海一起,直接冲了过来。
许一吐出两个字:“愚蠢!”
随后,他拿石印往两人一指,道:“尔等逆人族气运,人身当夺回!”
话音一落,两人脸色大变,却是感到身体不稳,竟然有崩坏的感觉,而且,越是靠近,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如果冲到许一身边,说不定真就无法保持人身了。
于是,他们又往前冲了几步,却再也不敢前进了。
不过,他们也看得清楚,许一的状态好像也不是太好,如果剩下的人敢动手,应该是能杀掉他的,但是,谁又敢确定许一真的不行,或者没有后续的手段?
许一也不用他们猜测,他继续看向胡三神,托着那枚印玺道:“你们受大越百姓供养,却只顾自身利益,现在我代民伐罪,判惊剑门有路不能走,有屋不能住,夺文字二十年,十年不得言语!”
话音刚落,郁三神就发现惊剑门的路断屋毁,包括他自己在内,从小学会的文字竟然都不会了,同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许一没有管他,继续转向胡四海,道:“九华宗同罪。”
胡四海下意识的想躲,下一刻要说什么,却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许一又看向程掌门等人,道:“尔等助纣为虐,但念在未真正动手,惩罚减半,同时允许以功抵罪。”
他们几人也马上发现了身上的异常,但相对于惊剑门和九华宗,他们的惩罚减半,还允许以功抵罪,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全都低头躬身,表示接受。
……
没有了修仙门派从中作梗,太平军很快就攻破铁山王府、北野王府,并消灭了元隆帝的军队,然后于半年后完成了大越境内的统一。
在大越统一后,许一手里的石印完成了第一次进化。
他重新将大越传国玉玺还原,然后将其挂于皇宫正殿,并留下传承,此后,大越境内,只要将人道百工做到极致,来到皇宫,接受其中气运,就能凝结真符,走上人道修行之路。
他对大越境内修行门派的处罚,则为他们争取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