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帖子
齐熵解决完这桩案子,一连睡了十五个小时,这才起来。
听到杨府的近况,以及连夜审问画押之后就在牢房内自杀了的杨夫人的消息,脸上也没有半分波澜。
而那三位在青山寺的小姐,此时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原本是想回来的。
但寺里知道了杨老爷已死,反而因她们没了靠山,不让她们离开,将她们强行留在了寺庙内。
至于做些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州城的事不归县太爷管,但眼见三个无辜的小姑娘受此待遇,县太爷总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他直接修书一封,送到了京城。
.......
“齐姑娘,您的帖子。”
齐熵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又是杨远昭的。
这人到底想干嘛?
事情结束之后,他这已经是第三次递帖子过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还有账没跟他算吗?
居然还敢这么屡次三番找上门来。
“杨府的人还在吗?”齐熵问。
“在的。”
“你去回话,就说我会按时赴约。”
“是。”
帖子上写的时间是明天晚上在醉仙楼请她吃饭。
醉仙楼是杨家自己的酒楼,只不过因为出了之前的事情,现在酒楼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
就连之前感激杨老爷资助的那些读书人,在知道杨老爷做过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之后,都扬言再也不会踏入杨家产业一步,还有书生更是干脆写了个打油诗,以此来羞辱杨家。
杨家最近不论是酒楼还是其他行当的生意都门可罗雀,一落千丈。
杨远昭现在居然还有心情给她下帖子。
看来这位杨大少不仅心理很强大,而且怕是自己有自己的退路,根本就不怎么在意杨家这盘肉。
翌日,齐熵睡了午觉起来,帮着县太爷忙活了一会,看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去赴约。
三郎亦步亦趋,显然是想跟着她一起。
来了县城这么些日子,三郎如今比起之前倒是开朗了不少。
熟悉了县衙之后,偶尔县衙里的人与他搭话,他也会回一句。
特别是县太爷有个儿子,年纪跟虽然比三郎小几岁,但两个人却意外的关系很不错,走得很近。
齐熵本以为他不会黏着自己要出门的。
没想到刚到门口,三郎就跟了上来。
“既然要去,那你去换身衣服。”齐熵看了看他身上被弄上了泥土的衣服道。
三郎高兴地点头。
很快找了件与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的出来穿上。
穿的整整齐齐之后便与齐熵一起出门了。
刚到醉仙楼,两人就被等在门口的杨家人请上了二楼雅间。
齐熵上楼之前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奢华的酒楼,如今倒显出几分落魄萧索的感觉。
三郎跟在她后面,也有些好奇的张望了两下。
拉着齐熵的袖子更紧了些。
雅间内,杨远昭正姿态闲适优雅的泡茶,似乎对于杨家酒楼的境况一点都不在意。
见到两人进去,在三郎身上停顿了几秒,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没想到二位倒是如胶似漆,感情这般深厚。”杨远昭笑着说了一句。
这是变相的在说三郎粘人了。
“不知道杨大少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正好我和三郎都想吃西街五芳斋的点心了,去买的时候顺路过来看看。”齐熵三郎坐在自己身侧,也没碰桌上的茶水,随意道。
杨远昭听出她语气里对自己的敷衍与怠慢来,眼眸闪了闪,又看她似乎并没有打算喝自己倒得茶,也不在意。
将手中的茶壶放下,自己轻啜了一口茶水。
清冽的茶香扑鼻。
味道略苦,却有回甘,是上等的碧螺春。
“今天请齐姑娘过来,实则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我不过一个小小的村姑,能帮得上杨大少什么忙?杨大少还真是抬举我了。”齐熵看着杨远昭,目光有些暗。
“齐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先前家父的案子,若不是有齐姑娘在,又怎会真相大白?况且县太爷如此器重齐姑娘,想必也是因齐姑娘有过人之处。而在下的不情之请,其实也很简单,齐姑娘一定能办到的。”杨远昭道。
“我倒不知道有什么事是我一定能办到的?”齐熵不动声色,看着杨远昭道。
“这件事还非齐姑娘不可。”说完便见杨远昭突然脸色一变,气势陡然凌厉起来,手中的酒杯瞬间朝着齐熵掷了过来,紧跟着便有两个一身劲装,手中拿着刀具的人破门而入。
见到齐熵便挥刀朝她砍了过去。
齐熵忙将三郎拉起身,朝着后方躲去。
只不过这雅间就这么大,里面站了五个人,空间难免逼仄起来。
齐熵便是想躲,能躲的地方也不多。
况且那二人一刀没中,很快第二刀又砍了过来。
齐熵见着两人是朝着自己来的,似乎无意伤害三郎,忙将人安置在角落里,自己开始与两人周旋起来。
只不过她这具身体虽然有锻炼,也瘦了至少十几斤,但还是太胖,动起来身体过于沉重,使不上什么大力气。
所以与二人对打的时候,以前那些学过的东西便有些使不出来。
很快,齐熵便被逼的差点没了退路。
好在这雅间有个窗户正冲着外面的街道,齐熵用力将窗户往外一推,也没有自己要跳出去的打算,而是虚晃一招,让那个出刀朝着齐熵看过去的男子用力栽向窗户,她再背后给了一脚,那男子便头部朝下坠了下去。
解决一人之后,剩下一人此时便不敢小瞧齐熵了。
本以为她就是个胖丫头,没有半点手上功夫,没想到还有些难缠。
而此时,杨远昭已经不见了踪影。
齐熵正专注与另外一个黑衣人对打,也没注意到三郎是否还在原地,是否被伤到。
等她好不容易将这名黑衣人解决,转国过头准备带着三郎离开时,就发现三郎居然不见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三郎不可能放弃她独自逃跑。
而且还能不发出一点动静。
那就只能说明,他是被人暗自带走的。
说不得还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齐熵脸上的表情冷凝起来。
路过那拿刀的人时,直接一脚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出了雅间。
而已经昏迷倒在地上的男子,直接被齐熵这一脚踩得肠子都快吐出来的感觉。
一个一百五十斤左右的人,这么踩在她肚子上,没有当场踩裂内脏,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齐熵出去之后就发现整个酒楼都空了,就连先前在柜台那边满脸愁容打算盘的掌柜都不见了。
门却还是开着的。
齐熵冷笑一声,也没在这酒楼里搜索,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
“爷,那位齐姑娘走了。”
“跟上去,看看她要去哪里。”
“是。”
等下属离开之后,看起来明显是一间地下室的屋内,杨远昭视线落在了躺在床上的三郎身上。
明明晕迷着,躺着的姿势却也很规矩。
双腿即便穿着宽大的衣裳,此时因为躺着,也能看出修长的轮廓来。
而那张脸,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皮肤更是白的不像话。
鼻梁高挺,唇略薄,却又带着一点适中的肉感,更不用说因为被齐熵特意养了些日子,气色很好,带着粉润的色泽了。
那双闭着的双眼,睫毛更是浓密纤长,像是假的一般。
浓墨的眉形都异常漂亮。
杨远昭看着看着,双腿不自觉朝着他迈了过去,抬手轻触上那张让他看了一眼之后便再也忘不掉的脸。
入手的皮肤,也恰如想象中的一般,比起他手中的玉扳指手感更好,让人爱不释手。
杨远昭在他脸上轻抚一会,之后略带薄茧的拇指,就落在了三郎的唇上。
许是因为不舒服,三郎此时紧抿着唇,杨远昭也只摸到了唇线。
即便如此,他似乎也很满足,眼底带着些许痴迷,看着三郎,收回了手。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三郎却再次陷入了那个他不想继续的梦中。
“你看,就因为你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你现在只能任由别人将你带走,毫无还手之力。你知道那个带走你的男人现在在对你做些什么吗?他在抚摸你的脸,抚摸你的身体。你不觉得恶心吗?你不想醒过来将他推开吗?这个时候,齐三丫肯定也发现你不见了,你说她是会着急的寻找你呢,还是会干脆就此放弃你?毕竟,你这么弱,保护不了她就算了,还每次都让她来保护你。对她来说,你说不定就是个没用的累赘。”
累赘这个词,三郎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说了。
他心中抗拒,觉得三丫肯定不会认为他是累赘的。
可心底又有一个很微弱的声音在提醒他,每次遇到危险,他都是那个需要三丫来营救的人。
他保护不了三丫,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他是不是,真的成了三丫的累赘?
而且,“他”说得没错,自己的身体现在被人污染了,他却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难道要任由那个恶心的男人就这样碰触他的身体吗?
若是被三丫知道自己不干净了,那她还会去哪里都带着自己吗?
三郎低垂眼眸,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而他对面的那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此时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恶劣又邪肆。
.......
齐熵出了酒楼,直接回到了县衙,找到县尉,调用了县衙内的五十个衙役就往杨府而去。
杨远昭既然敢把她的人带走,她自然也能把他在意的东西弄走。
只要是人,就会有软肋。
杨远昭自然也不一样。
而且,杨远昭既然是用这样的手段将人带走,那就说明他并不是存了杀心。
只要一时半会三郎不会有事,那她就能把人给逼出来。
齐熵带着人进了杨府。
杨府现如今已经没什么人,早就不复往日的喧嚣热闹。
她进门之后,也没去内宅,直接闯进了杨远昭的书房,在里面翻找起来。
杨府如今连护院都没几个。
此时看到来势汹汹的一群衙差,早就躲了起来,根本就不敢出来阻止齐熵。
而杨远昭更是没想到齐熵居然会直接带人上杨府,而且还是闯进他的书房。
听到属下的汇报,眼底就是一紧,想到书房内的那些东西,杨远昭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躺在一边的三郎,忙带着人回府。
齐熵等书房找了半个小时,该找到的东西,基本都找到了。
她以前做过的行业多,这种藏机密文件的套路几乎一找一个准。
看着手中的这些书信往来,没想到那位杨远昭还挺小心,每一份书信上,涉及到的人名都是用的代称,而不是真实姓名。
只不过就算如此,齐熵也从里面看出一点关于先前那位门客为何要几次三番的杀自己了。
只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会跟京城牵扯上。
三丫不过就是个农户丫头,即便那个便宜爹现在出现了,可早就失忆,为什么还会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杀她?
她到底碍了谁的眼?
齐熵对朝堂及京城的事情都不太熟悉,所以即便有了这些东西,想要从里面找出对应的人是谁也不容易。
齐熵让叨叨将这些东西都扫描保存起来,之后便直接坐在书房内,将那些东西就放在了手边,等着杨远昭上门。
月明星稀,夜色如墨,天边划过一声乌鸦的鸣叫,屋外传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整座宅子,因为齐熵带着人过来,大家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无人敢过来触霉头,所以寂静的好似寒冬腊月的深夜一般。
砰——
书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因为惯性,两扇门来回弹了好几下,这才慢慢停下。
而推门的杨远昭,入目就看到无处下脚,已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书房。
饶是他平时再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面色铁青,脖子上青筋暴跳。
“齐姑娘好大的派头!就算我杨府如今势衰,可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杨远昭语气生硬道。
齐熵抬眸看向他,瘦了些许,脸上的肉也下去了些,就连眼睛,也变大了一点。
看着杨远昭时,面上神色平静无波,只是眼底却深如寒潭,看不到底。
第136章 换了
“杨少爷在说我派头大?看来你是忘了刚才在酒楼发生的事了。我倒没想到杨少爷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不过你要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也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齐熵慢吞吞道。
“不必!齐姑娘想怎么样?”杨远昭站在齐熵三米远的方向,冷着脸道。
“这话不应该我问杨大少爷吗?我的人你随随便便就给弄走了,你现在来问我想怎么样?杨大少是觉得我脑子缺根筋还是你家里生意没了,脑子也跟着一块没了?”齐熵毫不客气地毒舌道。
杨远昭进门就看到了齐熵手底下压着的东西,想到还躺在密室里的三郎,他眼神不善的看着齐熵,半响没有说话。
“想让我交人也可以,明日午时,齐姑娘将东西带到醉仙楼,我会把人也带过去。”
“明日?杨大少觉得我是那么有耐心的人?”齐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杨远昭道。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夫郎做什么。只是希望,齐姑娘也不要对我的东西‘做什么’才好。”
齐熵听完笑了起来,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
明明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个子甚至还不如他三个妹妹高,但站起身后,突然一股压迫感传来,让杨远昭都差点招架不住。
脚步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色很是难看,却又带着几分震惊的看着齐熵。
“杨大少,你觉得我是在跟你打商量吗?”齐熵向来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
想到三郎此时不知道被弄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若是醒来之后没看见他,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怕是会很不安,甚至极有可能加重病情。
她好不容易把人的病扭转你过来一点,就因为你一个杨远昭,就要功亏一篑吗?
你杨远昭算个什么东西?
敢让她做无用功?
齐熵忽略掉心底那不太明显的,因为想到三郎在陌生的地方看不到自己的不安而产生的一点心疼与不舍。
将此事对杨远昭的不满全都归结于她费时费力治疗的人就这么一下子被格式化,恢复出厂设置。
只不过,还没等杨远昭说什么,他身边原本看守三郎的其中一人就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在杨远昭耳边嘀咕了两句。
齐熵就看到杨远昭瞬间脸色大变。
只不过许是顾忌到齐熵在这里,脸上神色变化不过瞬间,很快就掩盖了下去。
“齐姑娘,不是我不想现在跟你交易,只不过你的那位夫郎方才被我的人用药迷晕,怕是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就算此时我有心想要跟你交易,也不可能。”杨远昭道。
齐熵看了看他身边的那位属下,又看了看杨远昭,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两秒之后居然点头答应了。
之后便见她将手中的东西全都拿上,走了出去。
路过杨远昭身侧时,齐熵还说了一句,“我知道杨大少是个聪明人,不要让我做出我不想做的事情来。”
这显然是在威胁杨远昭,让他不要耍花招,不然她不会放过他。
杨远昭等人离开之后,一把将身侧之人领口的衣服揪了起来,厉声道:“不是让你们看着他的吗?他一个昏迷了的人,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才会醒,你们是怎么让他不见的?!”
杨远昭想到先前触摸到的那种手感,此时似乎都还残留在手上。
心中愤怒更甚。
又想到齐熵刚才说话时那个嚣张的态度,更是气愤不堪。
直接伸手拿起房间内的一个唐三彩乐俑摆件砸在了地上。
瓷器的东西,砸下去就成了碎片。
屋内的属下即便被碎片波及,衣服划破两个洞,也不敢躲闪一下。
“请主子责罚,都是属下没有看好他。”
“没用的废物,一个昏迷的人都看不住!”杨远昭还想再砸个东西,但又觉得这样失态的模样,实在有些不理智。
等了一会,神色冷静些之后,便问手下:“知道他是一个人离开的还是被人给救走的吗?”
能在他这几个人的手底下逃跑,那说明定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不过刚才看齐三丫那个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知道三郎不见了的。
难道还有别人插进来了吗?
“属下原本在里面闭目养神,并未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进来。只不过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床上的人就已经没了。”
“你的意思是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离开的?而且还没让你发现?”杨远昭问完开始低头沉思。
他找的人都是拳脚功夫很不错的,五感敏锐。
而他的那个地下室通风也不算很好,如果三郎真的逃跑,那断不可能在没有一点声息的情况下人就不见了。
只是也没有人去救他,那他到底是如何逃跑的?
........
从密室跑出来的三郎,此时正站在县城最繁华的夜市中央,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望着来来回回的人流以及街道两遍林立的商铺。
甚至还深吸了一口吸,继而脸上就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来。
他那张脸本就出色,只不过以前不是藏在齐熵身后就是低垂着脑袋不露出整张脸来。
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算是有人觉得他模样不错,也不会喜欢。
而现在,他挺直了背,露出的脸上是自信又邪肆的笑容,整个人就变得惊艳起来。
再也不复往日那种畏畏缩缩,让人看着就不喜的姿态了。
此时正值夜市,已经有不少小姑娘朝他看了过来,眼神里的爱慕是藏不住的。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女子对于那种长得好看又带些坏的男人都抗拒不了。
而三郎却没有理会那些女子投注过来的视线,直接朝着县城中最大的钱庄走了过去。
他从头上,拿下那根木簪,随手一拧,木簪就化为了粉碎,露出了里面的一张纸片来。
三郎拿着纸片缓缓张开,之后便将纸拍在了钱庄的柜台上。
此时已经天色晚了,那钱庄的人因为有夜市,所以关门要晚一些。
但晚上来钱庄的顾客一般不多,所以此时正昏昏欲睡的打着瞌睡,谁知却被这啪的一声给惊醒。
打了一个激灵就醒了。
见到一身布衣的三郎,脸上有些不悦,“我们这里是钱庄,兑银子的,你要去当铺在隔壁,我这里不当东西。”
三郎看他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不仅没有生气,却突然笑了起来。
那张脸本就长得好,此时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比起雨后划破云层的阳光还要夺目生辉。
那店里的伙计看的有些发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而此时三郎又将手中的东西往前递了递,“我来取银子。”
伙计方才有些失态,见他这长相,觉得怎么都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
莫不是哪家落魄了的权贵?
漫无边际的想着,有些敷衍的拿过那张纸片。
原本还并不认真,此时看到纸片上写的东西,却差点跳起来。
忙掩盖心里的震惊,说了一句稍等就跑到后堂去了。
后堂住着掌柜,此时已经睡下,被伙计拉起来自然不高兴。
但见到他手里的东西,也吓了一跳。
忙穿戴好出来了。
很是客气的将三郎迎进了内堂,之后便打听起这东西的来路,然后又问他要兑多少银子。
“先兑一千两吧。”三郎笑得很开心道。
只不过那笑容,总让人感觉有些邪气。
“记得给我弄成小额的,方便花用的。”
三郎还不忘叮嘱一句。
不过一会,那掌柜就拿了一小叠银票过来。
都是小面额的,很方便使用。
从钱庄出去之后,三郎就直奔成衣店。
而钱庄内的掌柜却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三郎的背影,转身让伙计关了店门。
“掌柜的,方才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他怎么会有咱们钱庄的大通票的?”
通惠钱庄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银票兑换种类。
那就是大通票。
这种票跟现代的黑卡有点像,只要拿着凭证,就可以在钱庄内取十万两银票以下的任何数额。
甚至不用销账,也不用补差,除非钱庄倒闭,或是持有人出了什么意外,不然就可以一直使用。
当然,这个前提自然是拿到这张通票的人是钱庄的大客户,要在钱庄最少存满五十万两的银子,才有这个使用资格。
掌柜都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着通票来取银票,心里的激动与震惊并不比伙计少。
但拥有这种票的人,基本都是达官显贵,而且极其富有,他不过一个小县城的钱庄掌柜,又怎么会认识人家。
也不过是拿着票,确认无误之后将银票取给人家罢了。
所以伙计的话,他答不上来,只说了一句,“别瞎打听。”
就进屋了。
伙计挠了挠头,也没再多问,只心底却将那个笑容灿烂,面容俊秀的男子给记下了。
........
齐熵回到县衙的时候,县太爷还没睡,正等着她回来。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县太爷问。
齐熵并没有跟他说三郎是被杨远昭给弄走的,只说是两人在街上闲逛走丢了。
所以借人去找。
而那些衙差虽然被她带着进了杨府,却是没有进书房的。
她在书房内待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跟杨远昭的对话,他们自然也不知道。
而县太爷无比信任齐熵,也没有想过要去问一下衙役们今天都去了哪里。
县太爷不问,衙役们自然也不会多嘴多舌自己跑过去说。
齐熵摇了摇头,“怕是躲在哪里了。此时正是夜市人多的时候,三郎有些怕生,说不准晚上人少些了之后,他便自己回来了。”
齐熵脸上表情自然,没有半分异色,县太爷也就没有多心。
只当是真的走丢了。
想到三郎的那个怕生的性格,又知道他记性特别好,想必只是藏起来了,等人少就自己会回来了。
所以便也回去休息了。
......
三更的时候,更夫正在打更,齐熵没什么睡意,想着今日杨远昭的属下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脸色大变。
之后,他说要改变时间交人的态度就有些强硬起来。
或许,这件事跟三郎有关。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三郎,他确实没有必要拖到明天去。
而此时的杨远昭,还在带着人满城寻找三郎的踪迹。
只不过在他们的印象中,三郎就是个受惊的鹌鹑一般的人。
所以在寻找的时候,也特意会往那些佝偻着背,低垂着脑袋的人身上寻找。
根本就没想过此时的三郎早已换了一身精致的杭绸长衫在身上,手中甚至还拿了柄折扇,就连头发,也让人帮忙束的整整齐齐,用一根玉簪固定着。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偏偏佳公子。
怎么看都不会是那个总是畏畏缩缩的人。
即便是已经擦身而过好几次,杨远昭的人居然都没有发觉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身边。
而三郎在外面玩够了之后,眼见夜市已经快要散了,便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住下,对于因他闹出来的那些事根本就没有去管。
只不过在临睡前,他还去做了一件事。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这才美滋滋的睡下了。
睡着之后的三郎,在梦里就看到另外一个自己满眼控诉的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你能逃得出去吗?”
“你为什么不回县衙?”原本的三郎质问。
“我为什么要回去?那是你嫁的人,又不是我娶的,我才不回去。”吊儿郎当的语气,甚至气人。
而原本的三郎此时也确实被气到了。
他开始后悔把身体给面前的“他”了。
只不过此时他就算想收回自己的身体,也没那么容易了。
三郎抿着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那张通票,是到最危急关头才能用的,你为何要把它拿出来用了?”三郎还记得以前母亲告诉他的话,想到今天他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之后,虽然逃了出去,但却第一时间跑到钱庄去取钱,还把簪子都给弄坏了,不由不高兴地问。
“对我来说,今天就是危急关头,当然要拿出来用了。”另一个三郎道。
他说话漫不经心的,根本没将原本的三郎的话放在心上。
而原本的三郎虽然生气,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在一边后悔。
第137章 找人
第二天,齐熵吃过早饭之后就往醉仙楼去了。
还在杨府的杨远昭接到消息,脸上是藏不住的阴鸷与难看。
“还没找到吗?县城就这么大,他就算跑也跑不远,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群酒囊饭袋!”
回话的人一夜没睡,身上的衣服都黏在一起皱皱巴巴的,脸上精神自然也算不上多好。
此时低垂着头,被杨远昭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敢反驳一句话。
县城虽然看着不大,但要藏一个人也不难。
他们总不可能去把那些个犄角旮旯全都翻一遍。
况且动静大了,到时候传到县衙那边去,又是一番麻烦。
杨远昭骂完属下之后,虽然没找到人,但齐熵手里的东西他却是一定要拿回来的,所以让属下抓紧去找之后,就收拾一番也往醉仙楼去了。
醉仙楼今日干脆没有开张,屋里空荡冷寂,齐熵就端坐在一楼大堂,也没去二楼的雅间。
没有必要。
杨远昭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居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很是闲适的喝茶。
眼神闪了闪,扫了一眼身后的人,不知示意了什么,那人变转身离开了。
而杨远昭走到齐熵那桌对面坐下。
“齐姑娘好兴致。像齐姑娘这个年纪,能有你这般气度的,可不多。”杨远昭已经跟齐熵算是撕破了脸,脸上往常挂着的伪装自然也懒得再保持。
说话阴阳怪气的嘲讽。
齐熵将茶杯放下,道行一看就不是杨远昭能比的。
淡定从容,面带微笑。
“多谢杨大少夸奖。不过,就是不知杨大少此番来,可是真心实意想要拿回我手上的东西的?”齐熵看着他道。
杨远昭也跟着笑了起来,“自然是的。”
“那就好。”
两人假模假样寒暄了几句,齐熵不动如山,好像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动静一般,只安静喝茶。
而杨远昭此时却已经顾不得许多,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屋内的人打了个手势。
一共五个人,就直接冲了上来。
这一次他们是存心想要杀了齐熵,夺回东西的,所以下手比之前还要狠。
齐熵现在的这幅身体本就有些弱鸡,体重又比较大,动起来自然也就吃力很多。
所以在几人冲上来之前,她直接一把将脖子上的叨叨拽了下来,喊了一声:“叨叨!”
然后屋内的人就看到一阵白光在眼前闪过,紧跟着就没了声息。
一个接一个晕倒在地板上。
齐熵虽已经猜到杨远昭这边怕是出了事,估计这场交易是做不成了的。不过也没料到他这么着急,破罐子破摔,直接派人过来硬抢。
她虽然出门没带人,但街上人不少,看着她进了醉仙楼的自然也有。
而杨远昭就是在她后头进来的。
若是她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杨远昭也跑不掉。
况且以县太爷对她的看重,但凡杨远昭多思虑些,也不应该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来才是。
除非,他根本就不在意县太爷那边。
齐熵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人,眼眸深思,三郎....,怕是也没在杨远昭手上了。
会是他自己逃跑的吗?
还是有人救了他?
但这县城,有谁会去救他呢?
他又没有认识的人。
齐熵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思索三郎到底会去哪里。
而躺倒在地上的杨远昭却还没完全失去意识,那阵白光出现的时候,他身前站着手下,本就帮他遮挡了一部分,所以对他的伤害想必那几个打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的齐熵因为想着三郎的事,也没顾得上地上的杨远昭。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人不见了!
只剩下那几个冲上来要杀他的男子。
齐熵皱了皱眉,自己刚才确实太大意了。
望着还在微微晃动的后门,眼底深如渊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静默了一会之后,齐熵让人去县衙传话。
没一会,捕头就带着四个捕快过来了。
齐熵把事情大致跟他们说了一下,几个人便把地上那几个男子给压走了。
“齐姑娘可要与我们一同回县衙?”那捕头问。
“我还有些事,就先不回去了。这几人还劳烦几位大哥帮忙看好,等我回去之后回去跟县太爷那边说一声的。”
“那齐姑娘您忙,我们就先走了。”
等人走后,齐熵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而是坐在大堂内,思索着三郎的行踪。
只不过想着想着却发现,她虽然对三郎做了一些治疗,但其实对三郎了解的根本不多。
他的身世,他从哪里来,他到底喜欢什么?这些东西她几乎一无所知。
她甚至不能肯定这县城到底有没有他的熟人能够去救他的。
齐熵找了根比较结实的长绳子,直接将这几个人全都捆在了一起,然后又把巡逻的衙差给找了过来,直接将人押送到了县衙的牢房。
待人都离开后,她拧着眉心,又坐了一会,这才离开。
她出了醉仙楼也没回去,而是漫无边际的在路上走着,双眼来回张望,也不知在看什么。
.......
另一边,齐怀昌跟齐怀明两人披星戴月的赶路,没几日就到了州城。
这里的州城虽比不得东京那边繁华,但也很热闹。
齐怀昌上回去京城的时候就一路赶路,没有好好逛逛,此时到了这里,摸了摸口袋里还剩下的银子,就想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带回去。
找了客栈落脚之后,齐怀昌说要去逛逛,齐怀明有些近乡情怯,没什么心情逛街买东西。
但出去走走也比一个人在屋子里带着瞎想好。
所以两人吃了饭之后就往最热闹的那条街走去。
一路逛下来,齐怀昌也没买到什么东西。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平时是从来不逛这些的,今日也是因正好在这里停留。
而手上的银子还有剩,就打算买些回去给家里人也瞧个新鲜。
齐怀明的棋子虽然也准备了不少东西,但那是弟妹准备的,跟他买的自然不一样。
逛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两人都累的够呛。
简直就是比干农活还要累。
齐怀昌问齐怀明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齐怀明忙点头应下。
两人就在一处茶摊上坐下了。
这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来逛夜市的大多都是图个热闹,会坐在茶摊喝茶的却很少。
所以一共三张桌子,现在还空着一张无人坐。
齐怀昌和齐怀明坐下后,点了茶水,又要了一碟花生米和酱驴肉,便慢悠悠吃了起来。
两人也没要酒。
明天还要赶路回家,所以都没心思喝酒。
两人虽没喝酒,但他们身后那一桌却是在小酌。
边喝酒还边在说话。
街上吵闹,两人为了能听见对方说话,声音自然有些高。
左边那人道:“青山寺的事,你听说了吗?”
右边的人道:“怎么没听说。真是没想到,平日里看着香火那么旺盛,我还以为是个正经寺庙呢,没想到啊....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事儿是谁捅出来的?”
“不就是莒南县的县令吗?”
“什么莒南县的县令啊,我告诉你,根本就不是!我听说,那莒南县的县太爷,请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人长得挺胖,也不咋好看,但是却很聪明,帮着县太爷破了不少大案。而青山寺那个事儿啊,就是那个小姑娘给查出来的。不然你以为县太爷为何无缘无故的要去查青山寺啊?”男子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身边的同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继续道:“我还听说啊,那小姑娘,一开始并不是去查青山寺的,而是他们县城有个谋杀案,县太爷让她去查,谁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那死了的老爷,却是个大变态,不仅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青山寺给人玩弄,自己还.....”
后面的话齐怀昌和齐怀明就听不见了。
只不过那人说完之后,旁边的人就涨红了脸,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砰的一声,那茶摊的老板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要闹事。
忙准备过来问两句,就见那人摆了摆手说跟他没关系。
茶摊的老板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齐怀昌和齐怀明看着那人气呼呼的样子,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气成这样。
“莒南县不是咱们县城吗?大哥,他们说的杨府老爷,你认识吗?”齐怀明好奇问了一句。
齐怀昌摇了摇头,“我只听过杨家,但没见过那位杨老爷。只听说他们家家财万贯,很是有钱。就连历任县太爷都对他们家敬重有加,不敢得罪。只是不知道那杨老爷怎么会被人给谋害了?”
齐怀明看了眼旁边那桌的人,想到刚才他们讨论的内容,怕是那位杨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人,半点也不同情那位杨老爷。
两人在这里歇息了一会,吃了茶和下酒菜,就准备回去。
只是他们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准备回家的时候,刚走到郊外,就冤家路窄遇到了青山寺的人。
而从醉仙楼出来的齐熵,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想寻找什么,但就是下意识在路上慢悠悠地晃荡。
脖子上的叨叨喜欢晒太阳,所以此时也很高兴齐熵愿意在外头闲逛。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三郎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不过他智商还是在的,不会轻易被人骗,也不会饿着自己的。】
叨叨虽然想安慰齐熵,但却没什么效果。
【我看起来很担心?】齐熵挑眉道。
【......】如果不担心那干嘛要做这种平时最讨厌的事?
你有多懒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叨叨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却不敢真的说出来。
【没,你不担心,我担心,我可担心小童养夫了。万一他被人拐跑了怎么办?他这么单纯又可爱,还听话懂事。这年头去哪里找这样的年上小奶狗啊!】
叨叨说得阴阳怪气,齐熵也没在意。
只是视线来回转头着,当她扫到前面的酒楼时,突然就停了下来。
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虽然身上的那身衣服完全不同,但她每日跟三郎同床共枕,对于三郎的身材自然是一清二楚。
从背影看过去,那就是三郎。
只不过他身上那件衣衫,漂亮是漂亮,就是一看就很贵,是她买不起,三郎就更买不起的那种。
齐熵没有在继续想下去,而是抬脚朝着那客栈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就有店小二热情的迎了过来,问她打尖还是住店。
齐熵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你们这昨日有没有住进来过一个长得很白,个子挺高,看起来有点瘦的男子?
“有啊,昨日都快半夜了,我们店里还有个您说的这个模样的公子来住店呢。”有银子拿,那小二自然是什么都肯说。
“现在呢,走了吗?”齐熵不动声色的问。
“还没有啊,那公子出手阔绰,一次性交了八日的房钱呢,想必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的。”店小二冲着齐熵讨好的笑道。
齐熵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块碎银来,递给小二,“给我开间房,就要你方才说的那位公子旁边的房间。”
店小二拿了银子,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去给齐熵开放去了。
不过一会,登记好之后就引着齐熵上楼。
这家客栈算是县城中比较好的了,所以上等房自然环境也不错。
齐熵进屋之后,挥手让店小二退出去,就来回走动,观察起这屋子来。
看似在关心屋子,实则耳朵却竖了起来,正在听隔壁的动静。
而此时的大三郎却正在跟小三郎争执,抢夺身体的使用权。
小三郎也就是原本的三郎,他没想到大三郎占据自己的身体之后居然只知道吃吃喝喝,也不回去找齐熵,难免就着急起来。
他担心齐熵找不到自己会着急会担心,更担心齐熵会因此而扔下他,不要他。
所以他拼命让大三郎回去找齐熵。
但大三郎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不仅不停,他还变本加厉的折腾起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被小三郎强烈阻止,大三郎怕是此时已经在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里了。
也是因此,两个三郎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这也就是大三郎回来之后直接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原因。
毕竟是小三郎的身体,如果他意愿强大,大三郎也不能强制让小三郎不出来。
除非两个人同归于尽。
而大三郎还没玩够,怎么可能愿意就这么放弃到手的肥肉。
两人在梦里不停地对抗吵架,这也就是齐熵没有听到半点声音的原因。
第138章 出事
“叨叨,你能感觉到隔壁屋里的波动吗?”齐熵问。
叨叨突然跳了起来,对着墙壁那边扫描了一番。
不过这次有点奇怪,它扫完第一遍之后又扫了一遍。
直到第四遍的时候,齐熵就知道这是出问题了。
“到底怎么回事?”齐熵按下叨叨还要继续的动作问道。
叨叨虽然是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但到底还是个人工智能,没搞清楚的事情就会一直重复想要去弄清楚。
而现在,他就没搞明白为什么隔壁的房间,只有一个人,却有两种脑电波的波动。
而且那个波动的频率,似乎跟上次那个有点像。
叨叨还想再去扫描,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只能不情不愿地告诉齐熵:【只有一个生命体,但却有两种波动。】
齐熵一愣,继而垂头皱眉,半响之后脸上才平静下来,朝着三郎那间屋子而去。
叨叨用出了自己的洪荒之力,也没将人给拦住。
齐熵走到隔壁,抬手一推,门就开了。
虽然是上房,但也不可能跟现代那种总统套房相提并论,所以齐熵进去之后,直接绕过隔扇,到了内间。
就看到三郎双手放在小腹,很是规矩的躺在床上。
若不是他眉头皱的很紧,且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怕是会以为这是一具没了声息的尸体。
齐熵走到近前,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着,眼神暗了暗,便直接在床边坐下。
“三郎。”
齐熵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与平日她说话的模样完全不同。
况且她声音本就好听,这样声线柔和的说话,更是会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感觉。
而此时还在“天人交战”中的两个三郎,都听到了齐熵的声音。
原本的三郎脸上就是一喜,心中那股坚韧的气就更足了。
而另外一位,脸色就不那么好了。
“没想到她还有点本事,居然能找到自己。”内心这样想着,面上却是冷笑了一下。
而原本的三郎根本就无暇顾及他想了什么,只一心想见到齐熵,更是努力与另一个三郎对抗起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在两人都开始觉得身体弱了起来的时候,不好惹的那位三郎开口了。
“这样吧,我今天可以让你去见她,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三郎也不傻,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身体,凭什么还要跟他讲条件?
当下便有些不高兴道:“为何?我马上就要见到三丫了,不跟你约法三章!”
“你要是不跟我约法三章,那咱俩就这么耗着怎么样?反正我出不出去无所谓,着急的人也不是我。”
三郎抿了抿唇,看着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样的人,虽然很不喜欢他耍无赖的样子,但现在确实是自己占据下风。
等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什么,三郎点头表示同意了。
“那行,一个人一次十天,十天后的这个时辰,就是换我出现的时辰。”说完这个三郎的身影就消失了。
没过一会,床上的三郎就醒了过来。
齐熵一直看着他,时不时还呼唤一声,此时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他醒了过来。
“醒了?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齐熵语气平常,似乎并未察觉到三郎的异样。
而三郎也下意识不想让齐熵知道还有另一个自己,只咧嘴笑着摇头,有些费力的坐起身之后,拉着齐熵的衣袖,有些撒娇的语气道:“三丫,我想回家。”
齐熵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回去,笑了笑之后点点头,“好。”
随后三郎准备起来,双腿刚挪下来,就看到床前摆放凌乱的鞋子,眉头微皱,松开拉着齐熵衣袖的手,将鞋子拿过来,摆放的齐平,这才将脚放了进去。
他个子瘦高,脚也瘦长,许是没吃过什么苦,那双脚也比一般人的要显得白嫩些。
三郎穿好鞋子,刚要起身,这才发现双腿虚软无力,整个人还没站稳,就差点倒在了床上。
齐熵忙伸手将人扶住,眉头微皱,“要是身体不舒服,那就休息一晚再走。”
反正她那边也交了一个晚上的钱。
三郎闻言却固执地摇头,强撑着无力的双腿,从床上站起身,要走。
齐熵知道他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就由着他了。
伸手扶着他往外走。
“对了,那些东西,你要带走吗?”齐熵扫了一眼圆桌上放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问。
三郎却是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摇头表示不要。
齐熵也没强求,虽然那桌上的东西看着还挺值钱的,但三郎不肯要,她也不至于爱钱到那个份上。
两人出了客栈,先回了县衙,跟县太爷打了声招呼,这才准备离开。
走进书房的时候,县太爷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皱眉看着,似乎对于上面的内容有些不解。
所以对于齐熵和三郎要回家,也忘了问一问怎么回事,更忘了派车送他们。
齐熵也没在意,回屋拿了东西之后就跟三郎一起,在外面租了个车,准备回麻山村。
齐二郎有些担心二人,想跟着一起回去,被齐熵拦下了。
到了骡市那边,齐熵叫了辆骡车,两人就这样往回走。
......
县衙内,县太爷按着手中的书信,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他那封书信送到京城,想着怎么也要个十来日才会有书信送过来,却没想到这才不过五日,就收到了回信。
而信上的内容,更是让他奇怪。
信是他的同窗好友,如今正任给事中黄征写的。
虽没明示,但却不难看出他在提醒自己不要管青山寺的事情。
一个青山寺,距离京城也有好几百里,京城的人按道理不应该会听说过这个地方才是,为何好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县太爷将信来回翻看几遍,也没想明白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偏偏好友说得隐晦,搞得他也是一知半解,弄不清缘由。
只不过如今想来,青山寺那几个女子要想出来,怕是更加不容易了。
暗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书信放下收好。
这才回过神刚才齐熵和三郎来过。
但他一门心思都在书信上,也就忘了两人是过来做什么的了。
喊了外面候着的下人进屋,“方才齐姑娘可是来过?”
“回太爷,齐姑娘和三郎公子确实来过。”
“有说什么吗?”县太爷问。
下人一连懵,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家太爷。
难道刚才齐姑娘在书房没有跟太爷说自己要去干什么吗?
明明在门口跟他说话的时候还在说自己是要回趟家,所以来跟太爷说一声的。
怎么此时太爷却好像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县太爷瞧着下人望着自己的样子,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方才老夫有些事要处理,一时忙忘了。你若是也不知,那老夫去看看他们好了。”
说着便要起身。
下人忙拱手上前道:“回太爷,齐姑娘和三郎公子说是要回家一趟,此时怕是已经不在县衙内了。”
“回家?不是前些时日才回去过,怎的此时又要回去?况且今日这时辰也不算早了,现在回去,怕是要到深夜才能到了。”
“两个孩子这样回去岂不是不安全?”县太爷这话也不知只在自责还是在责怪府里的人没有照顾好齐熵和三郎。
那下人不敢回话,只躬身候着,等着县太爷吩咐。
“算了,你出去吧,这事儿我知道了。”
.......
齐熵和三郎坐着骡子拉的车,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骡车是个敞篷的,可不像是马车,好在现在这天气算不上很热,天气也还算舒服。
只不过骡子毕竟脚程跟马车不能比,这一路的速度,也就比走路要快上那么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因此,齐熵晕车的毛病倒没怎么发作了。
车子晃来晃去,虽然有些坑洼,但齐熵昨日因为担心三郎,没怎么睡好,这么晃悠着,还不时有清风吹过来,带着一点微醺的暖意,齐熵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
这骡车上就他们两个客人,齐熵要睡觉倒是有地方。
三郎还特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空出位置来。
那赶车的车夫瞧见二人的互动,笑了笑,就扬了下鞭子。
出了城门,一路往南,走了约莫十几里的时候,天色就暗了下来,空气里的温度也开始慢慢降了下来。
只不过齐熵这幅身体速来怕热,睡着觉,似乎也不觉得冷。
还是三郎,担心她会着凉,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在了齐熵的身上。
昏暗的夜色静谧,微风吹过,路边大树枝头的叶子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看起来似乎很美好,但空气中却不知为何弥漫出一股让人有些紧张的感觉来。
咻——
突入起来的破空声,让原本正沉睡的齐熵条件反射坐了起身,抬手就朝着发出尖锐声响的方向伸了过去。
只不过她刚醒,却忘了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抬手握住那射过来的箭柄之后,却因为手上气力不够,整个人差点被箭身上带过来的力量弄到摔出去。
好在她一把握住了骡车的车沿,这才缓解了冲击力。
“下车,赶紧躲起来!”齐熵将手中的箭扔下,另一手直接拽住了骡子的缰绳,将骡子拉停,语气很是严肃地道。
那车夫已经被那突然冒出来的箭吓坏了,齐熵话音落下,差点忘了反应。
还是齐熵将他往下一拽,一手拽着车夫,一手拉着三郎,将两人往路左侧的林子里一推,让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却站在路中央,冷笑一声道:“出来吧,杨大少。”
等了几秒,却没有动静传来,齐熵也不着急。
只要她们没有去追三郎和车夫,那就没关系。
“杨大少难道不想要我手上的东西了吗?还是杨大少觉得,只要出掉了我,这东西你就能唾手可得了?”
齐熵说话的语气太过自信,藏在暗处的杨远昭思量一会,还是走了出来。
齐熵扫了一眼,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但却没有那个弓箭手。
怕是留在暗处,盯着自己的。
“齐姑娘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若是拿不到东西,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如齐姑娘将东西给我,我也放你一条生路如何?”杨远昭与齐熵隔着五米的距离说话。
“杨大少要真觉得我聪明,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这东西我若给了你,怕是当下就没命了。”齐熵缓缓笑道。
杨远昭眼神闪了闪,停顿一下之后继续道:“齐姑娘难道觉得,你不给我东西,我就会放过你了吗?”
“当然不会。只不过,这东西如今在我手中,只要我人一出事,那东西就不知道会去到谁手里了,但若我一旦给了你,我可就没有半点主动权了。”齐熵自然不傻,不会把东西给杨远昭。
况且三郎都已经找到了,就更没有理由把东西给他了。
“既然齐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杨远昭说着手一挥,他身后的两人就朝着齐熵扑掠过来。
这二人的身手似乎比先前那两拨人都要厉害些。
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就已经感觉到凌厉的气势了。
齐熵看着两人,神色微微凝重,却也没有退缩。
只希望自己这身体能撑久一点,至少能让三郎和车夫跑远一些。
当她一掌接住那打过来的男子的手时,整个人被男子那蓬勃的气势击退十几米远,这才站定。
只不过还没缓口气,另外一人就冲了过来,伸手直冲面门,就要掐她的脖子。
齐熵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忙侧身躲开。
只不过,她躲得虽然已经算快,但架不住身体迟钝,而且对面这人可不是吃素的。
虽避开了一点,但男子的手却抓住了她的侧颈,用了大力,瞬间让她的脖子有一种要没了呼吸的窒息感。
齐熵连忙抬脚,朝着男子飞踢过去。
男子为了躲避这一脚,身体一动,手上的力道自然也松了一些。
齐熵脖子一动,另一只手点在了男子的手腕内侧,虽不过轻轻一点,但男子却感觉手腕一麻,而齐熵也就逃了出去。
第139章 反转
夜色愈发深重,而月光此时也隐入云层,风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停歇,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
突然,不知哪个枝头上的鸟动了起来,煽动翅膀,飞上天空。
枝头因为受力而轻微晃动。
很快又停歇下来。
齐熵站在路中央,与对面的三人对峙着。
杨远昭忌惮先前齐熵莫名其妙弄出来的那一阵白光,而齐熵自知她硬抗是不可能打得过对面那二人的。
况且林子里在她前方还有一个射箭手盯着。
她的胜算更低。
叨叨先前因为那一阵白光,耗费能量太大,根本就不可能再来一次。
所以她现在要想脱离危险,只能智取。
而唯一能让杨远昭不下杀手的,就是那堆资料了。
只不过还不等她说话,杨远昭抬手做了个动作之后,先前那二人就又扑了上来。
齐熵这幅身体太重,即便再灵活,在两个高手面前,那点灵活跟被放慢了好几倍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看那二人的掌风已经到了近前,齐熵一个人不可能敌得过两人同时出掌,只见她直接伸出双手,在那二人的手掌拍在自己身上的同时也伸向了两人。
瞬时,齐熵被这两掌拍的直接后退六七米远,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而那两名男子,原本想要乘胜追击,此时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
“你点了我们的穴道?”左侧的男子咬着牙恨声道。
齐熵没有说话,她两侧肩膀都被拍中,也不知骨头碎掉没有,动都动不了了。
喉头更是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咽了下去。
啧,鲜血的味道,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齐熵嘴角勾了下,嗤笑着想。
杨远昭听到男子的话,赶忙跑了过来,顾不上帮那二人解穴,直接走到齐熵面前道:“我的东西呢?你要是现在交出来,或许我心情好还能放你一马,若是你还如此嘴硬,那就别怪我把你放走那两个人也给杀了!”
他先前没有派人去追车夫跟三郎,不过是知道他们根本就跑不远罢了。
而解决齐熵更重要,她解决了,那两个人自然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齐熵躺在地上,微微转动脑袋,看着杨远昭,那张脸长得真的挺有书生气的,俊秀儒雅,只是这心,真是比刚才飞过去的乌鸦还要黑。
那流动的血,怕也是冷的。
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他追求的是什么?
把亲情可以随意丢弃,面对朋友反手叉两刀,毫不客气。
属下就更不用说了。
怕是就当做了一条狗,除了给他办事,没有任何意义。
杨远昭看着她那个嘲讽可怜的眼神,不由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朝着齐熵扇过去一巴掌。
林子里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动作迅猛如猎豹,朝着这边就过来了。
噗通——
杨远昭被人飞踢一脚,踹在了地上。
胸口传来的疼痛,好似骨头都要裂了一般。
谁?是谁?
杨远昭抬手抚在胸口上,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滞,但他还是强撑着抬起身体,看向齐熵那边。
他明明一路跟踪过来,齐熵除了车夫就只带了三郎,怎么会有人突然窜出来救她?
他不敢相信差点就要得手的时候居然被人给破坏了。
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的咳嗽了两声,只不过越是咳嗽,越牵扯到胸前的伤口,更加疼了。
此时月光从云层冒头,有冷白的光落在地上。
就着这一点光线,杨远昭看到了那个一脚将自己揣倒在地的人。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脑子有问题,根本就不会武功的吗?
刚才他冲过来的那股劲风,根本就不可能是普通人会有的。
而且看着他此时一身华贵长衫,腰间的玉带钩上甚至还佩戴着玉佩,整个人卓绝清隽,完全不似之前那个只知道躲在齐三丫身后的傻子一般。
杨远昭看着三郎,久久不曾说话,眼神甚至带着一点让人说不出的痴迷来。
他这样,更加让人不想放手了,杨远昭想。
此时的三郎可不是原本的三郎了。
当时三郎和车夫被齐熵赶进林子,让他们找地方躲起来。
两人虽然进了林子,但却没跑出去多远。
车夫没想到两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人居然会引得这般厉害的杀手来,当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跑路的时候两条腿还在打颤,自然也跑不了多快。
而三郎是根本就没想留下齐熵一个人。
两人不过跑出一百多米,三郎便停了下来。
“你走。”三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递给车夫。
这是先前占据他身体的另一个三郎没花完的。
五十两也够买一辆骡车了。
将车夫打发走之后,三郎抿了抿唇,就做了个决定,然后躺在地上,双手叠放小腹,强迫自己陷入睡眠,将大三郎给唤醒。
而那车夫手里攥着银票,虽然走出了几十米远,但一想到那还是两个半大孩子,就这样放任他们独自面对危险,自己心里上那道坎实在过不去。
原本还小跑着的脚步越走越慢。
最后,一咬牙,干脆又跑了回来。
只是他回到刚才跟三郎分散开的地方时,就看到三郎一副躺尸的样子躺在地上,顿时吓得够呛,以为三郎已经被人给谋害了。
顾不得其他,忙去探查三郎的鼻息。
感觉到呼出的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浑身的冷汗直冒。
回过神来之后,不免对三郎这样子感到奇怪。
他此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外头还有个小丫头在,这里的这个他也不放心丢下他。
就这么担惊受怕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就看到刚才还有些傻乎乎的少年,突然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邪肆而狂妄。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突然就变了个人一样?
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变了个人的少年猛地冲了出去。
那速度,怕是比山上的豹子还要快。
刷的一下没影了,留下的只有缓缓飘落的树叶,以及被那一阵风扬起的碎发。
.......
齐熵躺在地上,看着显然已经不是三郎了的三郎,脸上并没有被他救下的开心,反而收了笑容,略微蹙起眉心来。
若是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三郎的性格已经分裂,那她这么多年也就白活了。
只是,人格分裂,如此频繁的更换人格,显然对本体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若是第二人格长期占据本体,说不定到时候第一人格会被第二人格取代,占据主导地位。
到时候之前那个三郎还会再回来吗?
齐熵心中微微收紧,眼眸垂下,就连肩膀的疼痛都被她忽略了。
而此时的街道上,被点穴的二人此时见识到三郎的本事,心下惊骇不已。
况且二人此时还不能动弹,若是对面的人此时想杀了他们,那都是易如反掌。
想到此,不免着急起来。
偏偏林子里那个射箭的人此时不知为何没了动静。
急切的想冲突穴道的束缚,却怎么也不得其法。
两人脸上愈发涨红,心中的紧张焦急更甚。
那个臭丫头到底用的什么手法,居然冲不开?
偏偏三郎此时居然还一步一步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
两人急到冷汗直流,却丝毫没有办法。
却见三郎伸出双手,朝着二人而去。
两人都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人,眼见木已成舟,无力回天,也就不再挣扎。
只一双眼睛,如狼一般,恶狠狠地看着三郎,满脸都是不服输。
只是很快,两人眼中的恶狼眼神变成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二人动了动身体,发现真的被解穴了。
互相对视一眼,对三郎不仅没有半分感激,反而迅猛出招,不留余地。
三郎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笑容,那从容的样子,好像在跟人逗着玩一样。
远处的杨远昭,此时已经找了块石头靠着。
看着三郎“逗弄”小猫一样的跟那二人打着,脸上不仅没有着急,反而有一种变态的疯狂。
齐熵肩膀太疼,身体又重,根本就无力坐起来。
林子里的车夫原本躲在靠近路边的一颗大树后面,此时见那个少年好像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武功大涨,虽然心中疑惑,但安全感占了大半,也就没去考虑其他。
见小姑娘还躺在地上,似乎受了伤的样子,就偷偷摸摸往齐熵那边去。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马车跑得并不算很快,但也绝不慢。
而此时只有齐熵一人还躺在路中间。
三郎早就和那两个黑衣人一路打到了树林内去了。
车夫听见逐渐靠近的马车声,赶忙加快脚步,跑到齐熵这边来。
只不过他伸手想将人扶起来,才刚拉住齐熵的胳膊,齐熵闷哼一声,整个人脸色煞白,显然是疼到了极致。
“这,这可如何是好?那马车怕是不过十几息就要走到跟前来了。此时天色暗了,驾车的车夫不一定能瞧见你,万一重装到你了那可怎么办?”车夫见她疼成这样,根本就不敢动她。
但不把她挪到一边去,等会马车过来轧到她怎么办?
“您去把骡车,赶到路中间。”齐熵说话声音虚软无力,就连这两句,都说得很是吃力。
那车夫闻言,忙点头应着,跑去把在一边吃草的骡子牵引着往路中间走。
那骡子遇到这样大的动静也没被吓着,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吃草。
车夫去拉的时候还有点不情愿。
刚在路中间站好,那马车声就到了近前。
“吁——”
一声长吁之后,就是马匹嘶鸣的声音,马车停下了。
“怎么回事?”车内传来一个略带不满的男声来。
“回老爷,不知是何人,停了辆骡车在中间,方才马车跑得急,差点便撞上了。惊扰了两位老爷,是小的的不是。”那车夫赶忙下车回话。
“骡车?这个时辰,怎么还有骡车在路上跑?”这人怕是忘了,他们虽然是马车,但跟人家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是赶路的,哪里还顾得上夜里还是白日。
说着那男子便从马车内下来了。
骡车的车夫此时也满脸歉意地走了过去。
“几位老爷,实在是抱歉,因有个姑娘受了伤,一时挪动不及,只好将骡车拦在中间。惊扰了几位,还请见谅。”那车夫弯腰拱手地道歉。
“此处乃官道,怎么有人在这里受伤的?”下车之人皱眉道。
脸上略微严肃,显然是看出了这其中有问题。
那车夫脸上犹豫起来,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
那人见状,更加觉得有问题了,看了一眼车夫,“人在哪里?我过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那马车内又有一人下来了。
“三弟,出什么事了?”
却见出来之人正是往回赶的齐怀昌。
而那跟车夫说话的,就是与他一起回去的齐怀明。
齐怀明见大哥问起,忙道:“大哥不必担心,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去前头看看便回。”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这县城我虽来的不多,但也认识几个人,这个时辰还往这边走的,怕是要回我们那边镇上的,说不定是熟人。”齐怀昌摆了摆手,率先朝着车夫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齐熵此时已经昏昏沉沉,疼得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
虽然感觉好像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但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了。
而另外一边,三郎跟遛狗似的,将那二人遛了一圈,玩够了之后,这才出手,将随手折断的树枝,插进了两人的胸口。
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三郎拍了拍手,转身前还说了声“真无趣,这么不经打。”
那二人,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栽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中。
而且那少年的话,满是鄙夷与瞧不上。
让二人说不定没有那一棍子,也会心肌梗塞了。
回到原地的时候,就看到有好几个人围在齐熵原本躺着的地方。
看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三郎不是很想回麻山村。
那个破地方,鸡不生蛋鸟不拉屎,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没有,即便回去也要无聊死。
还不如去县城玩。
只是想起他跟那小子做的交易,大三郎顿了顿,还是朝着齐熵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第140章 喂药
齐熵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肩膀上的伤口被上药包扎起来了。
不过动一下还是很疼。
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番,并不是她在麻山村住着的那间屋子。
陈设简单,但却能看到不少药材摆件,而且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此时门口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有个梳着髻的小童子走了进来。
见到齐熵醒了,忙将手中的药放在桌上,走了过来,高兴道:“姐姐,你醒了呀?怎么样,身体有没有觉得好一点?肩膀还很疼吗?”
说完也不等齐熵搭话,就又道:“我去叫师父。”
然后就跑出去了。
齐熵看着桌上的药碗,眼眸闪了闪,想伸手去够那个碗,只不过胳膊实在疼的厉害,这才动了两下,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了。
还没等她拿到碗,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齐熵忙收回手,假装乖乖躺着的样子。
“三丫,你怎么样了?身上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齐怀昌走在最前头,脸上满是着急神色。
把大夫都给挤到一边去了。
齐怀明站在齐怀昌身侧,脸上的着急神色虽不算明显,但也看得出来很担心。
“肩膀疼。”齐熵咕哝一句。
被挤到一边的大夫忙把齐怀昌和齐怀明推开,“行了,病人刚醒,你们就别咋咋呼呼的了,吵得病人不好养病。”
大夫说完给齐熵把脉。
“脉象还算平和,小姑娘年轻,身体恢复的快。内伤没什么问题,只这外伤还得好好养一段时日才行。”大夫说完看到旁边桌上的汤药,随手端了过来,递给站在最外围跟看热闹一样的三郎。
“那个小郎君,这是你媳妇儿吧。她肩膀受了伤,不好喝药,你过来喂她。”
三郎刚才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转瞬就落了脸色,转身就要出去。
显然是不愿意干这伺候人的事。
那大夫没想到这小郎君说翻脸就翻脸,愣了一下后看向齐怀昌。
意思这药怎么办?
齐怀昌看着三郎的背影皱眉,脸上不由染上薄怒。
枉费平日里三丫什么好吃的都紧着那个臭小子,可如今倒好,让他喂个药就跟要他命似的,这般不情愿,真是白眼狼,没良心!
齐怀昌转身就要去找三郎说道这事儿。
旁边的齐怀明见状,伸手接过大夫手里的碗道:“要不我来吧。”
大夫对于谁喂药无所谓,将碗给了齐怀明之后就带着徒弟出去了。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齐怀明和齐熵两人。
齐怀明看着躺在床上的齐熵,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首先是没想到跟齐熵的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
其次就是他对于齐熵的样子是有过想象的。虽然知道想象跟现实是有差距的,但也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
不是他觉得胖姑娘不好,只是,他们齐家就没有一个胖的,怎么到了他女儿身上,就变了呢?
只在齐三丫出生的时候见过,后来还失忆,把以前的事都给忘了的齐怀明,此时面对齐熵其实跟面对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互相对视时,齐怀明比齐熵还要尴尬。
看着齐熵眼神淡淡的,面上很平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气。
“三丫,先吃药吧。这药得趁热喝才有效果,不然凉了更苦不说,药效也会打折扣。”齐怀明刻意柔和了声线,就怕吓着齐熵一般。
只不过他大概是没怎么伺候过人,齐熵这个平躺着,要用勺子喂药本身就是个挺考验技巧的活。
而他又有点紧张,白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的药汁,就往齐熵的嘴里送。
齐熵还没张嘴,他勺子就开始倾斜,结果那药汁直接顺着齐熵的嘴角往颊侧流下去。
一直流到了她的脖子里。
齐怀明似乎没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么不顺,看着齐熵,两人目光相撞,屋内安静了好一会。
齐怀明这才反应过来要给齐熵擦一擦。
“我,对不起,我给你擦擦。”他身上没带帕子,这屋里也没有,又忙出去找大夫要帕子。
齐熵很是无语。
这就是原身的亲爹?
怎么看着这么毛毛躁躁的?
要是让他喂药,一会也不知道是喂给嘴了还是喂给脖子了。
齐熵知道躲不过这碗药,干脆蹭着身体,慢慢挪动,僵硬着肩膀,很是费力地坐起了身。
只不过这一个动作,就已经出了身汗了。
坐在床上,准备抬手去端碗。
她上臂虽然不能动,但小臂和手还是能动的。
只要动作幅度不太大,也不会牵扯到伤口。
而出去拿帕子的齐怀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齐熵准备自己短药碗,忙过来将她给拦住了。
“你的伤势还没好,怎么能随意乱动?赶紧躺着,我一会喂药的时候会更小心的,你放心,不会再漏了。”齐怀明认真道。
齐熵看着他,显然不信。
但也没有继续动作。
此时她已经坐起身,齐怀明帮她擦完脸上的药汁之后,喂药倒方便了很多。
看着小姑娘乖巧喝药的模样,那张脸虽然胖乎乎的,眼睛里的眼珠子都看不怎么清楚,但皮肤跟豆腐似的白嫩,心里就觉得自己的女儿不管什么样都是可爱的。
看着齐熵眼神更是和蔼了。
等齐熵喝完了药,抬头下意识看向齐怀明的时候,猝不及防就撞上了齐怀明那老父亲慈祥的眼神,瞬间就感觉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很是受不了。
但她也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模样,而是面无表情的重新躺下了。
之后便闭上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齐怀明见她这么听话,还笑呵呵的挺高兴。
将碗端了出去,交给药童。
而追着三郎出去的齐怀昌,没等他把人训斥一顿,三郎就不见了踪影。
找了好一会也没看见人,这才转头回去。
嘴里骂骂咧咧的,全是对三郎的不满。
刚走到药铺的门口,就看到江宴过来了。
“怀昌叔,三丫可醒了?”江宴带着三分恭敬地道。
“醒了,这会应该在喝药。你是来问她昨日那几人是怎么回事的吧?走吧,先进去再说。”齐怀昌对江宴还算和气。
准备去后堂的时候遇上了齐怀明,他把两人给拦住了,说是齐熵这会在休息,不方便打扰。
“那我下午再来看三丫。”江宴也没坚持。
说完又道:“不知怀昌叔打算何时回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已经派人给县太爷送信过去,怕是最晚明日就会过来。不如怀昌叔与怀明叔等县太爷过来之后再回村?这样对三丫的伤势应该也好一些。”
“你不说我们也打算等三丫的伤势好些了再走的,只不过却不好一直留在这药铺内。县太爷那边过来之后还劳烦你到客栈那边通知我们一声。”齐怀昌道。
“这是自然。”
江宴说完就离开了。
下午,刚过酉时,县太爷的马车就到了镇上。
先去的书院,找到江宴之后两人便一起往客栈去了。
齐熵此时还在药铺内,只有齐怀昌正在客栈收拾东西准备住下。
三人打了招呼便一起往药铺去。
那药铺的掌柜还是第一次见到县太爷,双膝一软,差点就要磕头跪拜,县太爷忙将人扶住了。
“您不必如此,我这小侄女还劳烦您照看了,是我该跟您道谢才是。”县太爷年纪比这大夫小些,说话间带着对长者的恭敬。
那大夫见县太爷这般和颜悦色好说话,脸上笑意更深,那点惶恐也就消失了。
“太爷说哪里话,这治病救人本就是做大夫的职责,当不得您的这声谢。”
县太爷听了却一脸认真道:“昔日董真君治病救人,活人无数。为人治病,不取钱物,只让病好的病人在门前栽种五颗杏树,不过几年,便有了十几万颗杏树,成了一片大杏林,至此才有了杏林春暖的说法。在我眼中,大夫一职,救死扶伤,是人之大德,从来便只有钦佩,无感不尊敬。这声谢,您自然也是当得的。”
那大夫闻言,激动的脸都红了,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恨不得拉着县太爷的手好好说一说这做大夫的不容易来。
不过县太爷却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跟他聊这些。
点了点头之后便进了内堂。
此时齐熵早就醒了,只不过因为受伤不能动,所以躺在床上很是无聊。
外面的声音她听见了,县太爷说那番话的时候她甚至还撇了撇嘴。
做医生虽然了不起,但不是每个医生都当得了杏林春暖的称号的。
有医术没医德的医生多了去了。
她见过的更是数不胜数。
不论什么岗位,看起来光鲜亮丽,都是一群品德高尚的人,实则谁也不知道在这岗位上的人心里有多肮脏。
齐熵是开解忧事务所的,专门帮人解决那些疑难杂症。
也是因此,见过的黑暗面要比一般的人多得多。
对于人性,早就不抱什么希望。
思绪没有飘散多远,县太爷等人就进来了。
看着齐熵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样子,县太爷眼底一片冰冷。
只不过在齐熵看过来时,脸上的表情又换上了一副和蔼慈祥的样子。
“伤口还疼不疼?这回吃了亏,下回可要长记性才是。”县太爷一副长辈叮咛家中小辈的模样道。
齐熵并没搭理他这话,只问道:“杨远昭他们都关起来了?”
县太爷却抿了下唇,转移了话题道:“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夫会处理的。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齐熵看着县太爷,就知道杨远昭的事情比较棘手。
怕是他根本就没法把人抓起来。
“哦”了一声之后,没有继续再问。
县太爷坐在屋里又说了些关心的话,就让江宴跟着他出去了。
一同出去的还有齐怀明。
他不是齐怀昌,对官场上的事明显要更加清楚内情。
“徐县令。”
“你是,郡马爷?”刚才他急着去看齐熵,跟齐怀明打了个照面,只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没有想起来此人是谁,只当时齐家的亲戚,却没想到居然是京城的郡马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而且居然是跟着齐怀昌一起!
县太爷满心疑惑,面上却还是恭敬的施礼。
“这些虚礼就免了。”齐怀明摆了摆手道。
“徐县令还不知我与三丫那孩子的关系吧?”不等县太爷问,便又继续道:“三丫是我的女儿。”
“徐县令在京城时应该也有所耳闻我曾经失忆的事情,我现在虽说还未恢复记忆,但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我还有一个女儿。只是却未曾想到,我与女儿的初次见面会是那般场景。”
齐怀明面对齐熵时虽然有些尴尬不适应,但面对外人,身上却是气势十足,绷着脸便不怒自威。
而说起昨日见面时的场景,此时还觉怒气难消,惊心动魄。
若是刚见到女儿便天人永隔,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活下去。
“三丫她,她是您的女儿?”徐县令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么大一个爆炸性消息,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既然三丫是郡马爷的女儿,那郡主呢?
郡主跟郡马爷成亲之后,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二人没有孩子的。
难道是郡主跟郡马爷在边境的时候生的吗?
可是也不可能啊,郡主去边境不过三个月就回了京城,若是怀了身孕,那京城早就传开了。
所以绝不可能是郡主的孩子。
那就只可能.....
县太爷看向齐怀明,脸色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什么。
“三丫确实是我的女儿不错,所以这件事,不管背后是谁,徐县令都一定要帮我把人严惩不贷,不然我就只能上京去请皇上出面了。”齐怀明虽然是入赘的郡主府,但以前立过战功,所以即便身上没什么实权的职务,但却在皇上面前有几分颜面。
而皇上又历来喜欢那位昭和郡主,爱屋及乌,对于这位郡马爷自然也会亲近几分。
所以他的话,县太爷并没有觉得是狂妄之语。
“郡马爷放心,本县虽不才,但也不会任由如此猖狂之人逍遥法外。”县太爷肃了脸色道。
齐怀明点点头,转身进了内堂。
而一旁的江宴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县太爷喊了他好几遍,这才回神。
第141章 进宫
东京城。
繁花似锦如春日的花园内,有几只漂亮的翠鸟正被人逗弄着喳喳叫。
“郡主,随州城那边送了书信过来。”
正逗弄翠鸟的女子闻言放下手中雕刻着龙凤的鎏金玉棍,抬手有些慵懒的接过书信。
只见那上面所写的内容有些奇怪,若是按照顺序往下读,根本就读不通。
但郡主却能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
“去把管家叫过来,就说我要进宫。”
“现在?”婢女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下意识惊讶道。
“怎么,我什么时候进宫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了?”
婢女当即跪了下去,声音打颤,带着惶恐道:“奴不敢,请主子责罚。”
“行了,起来吧,这般害怕,倒好似我这做主子的多不近人情似的。对了,我记着前些时日郡马爷要回乡,所以买了不少东西,想必还有些未曾整理的,不如你去帮着整理整理。”郡主说完便施然而去。
那婢女却脸色惨白如纸。
去整理货物,那便是成了三等的丫头。
郡主明着没有怪罪,实则已经将她一个一等近身伺候的大丫鬟降级成了三等处理杂物的丫头。
这郡主府里的人,向来捧高踩低。
她此番被郡主厌弃,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婢女垂下眼眸,神情低落,回屋收拾东西。
而进屋之后的郡主,换了身更加华贵的衣衫,便进宫去了。
宫门距离郡主府并不远,只不过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宫门都快要落锁了,寻常是不会让人再进去的。
守卫的将领见到郡主拿着的令牌,沉默着打开了门,让郡主进去。
“都这个时辰了,郡主还进宫做什么?”
“我听说郡马爷不在京城,不会是郡主一个人寂寞了,所以便进宫来耍了吧?”
“嘁,这宫门里有什么好耍的?规矩多不说,说错一句话说不准就会被砍头,整日担惊受怕的。要是我,就绝不会来宫里打发时间。”
“所以说你这人一辈子就只能做个侍卫,其他的啥也干不了。”
“行了,叨叨什么呢?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们在这里与那长舌妇一般,谈论是非吗?”侍卫长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将两人喝了一顿,这宫门口才安静下来。
而那侍卫长,望着宫廷的方向,眼神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
宫内,昭和郡主直接去了皇后的宫殿。
此时皇后已经用过晚膳,正坐在殿内听人读经书。
听到宫人禀报,轻阖的双眸微微抬起,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不过一会,昭和郡主便进了宫殿。
“你今儿来的倒是巧,哀家这里前些时日正巧有人送了些南边运过来的果子,味道倒是不错,你们这些孩子应该会喜欢。”说着便让宫人吧东西送上来。
昭和郡主历来嘴甜会哄人,闻言便道:“您说的莫不是南越那边呈贡的荔枝?看来臣女今日是有福了,难怪臣女出门时,听到那喜鹊声喳喳叫,原来却是娘娘这里有喜事等着臣女呢。”
皇后娘娘闻言便笑道:“不过是几个果子罢了,看把你高兴的。成亲这么久了,还是孩子心性。”
皇后虽瞧着面容不过三十出头,实则已经四十多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即便是说笑,看着也带着几分威严。
寻常是没几个人敢在皇后面前这般说笑的。
但昭和郡主与其他人不一样,又因皇上宠爱她,所以皇后对她也多几分和颜悦色。
“在家中,昭和做了妻子,自是该稳重些,但在您这里,昭和只当您是敬重的长辈,便忍不住想要撒娇,您可不要嫌弃昭和才是。”昭和郡主盈盈笑道,还真如孩子一般撒着娇。
皇后笑容愈深。
恰好此时宫女将果子断了上来。
那果子被冰镇着,看着颜色鲜嫩,与刚摘下来的怕是也没什么差别。
“这是第一批出来的,虽甜,但到底还未到季节,这几个也就是尝尝鲜。”皇后道。
昭和往年也不是没吃过这东西,但现在这个时节,还未到正式吃荔枝的时候,能吃上的,也就皇上他们。
她现在吃的,也不仅仅是荔枝,还有在皇家面前的脸面。
即便这荔枝吃到嘴里算不得很甜,她也不是很喜欢,但面上还是一派高兴。
她在这边吃着荔枝,皇后挥手让读经书的宫女退下,喝着茶水跟昭和郡主闲聊。
昭和看着差不多了,便净了手,看着皇后笑道:“瞧我这记性,进宫的时候我还带了东西过来,准备送给您的,这一时吃着荔枝居然就全给忘了,真是.....”
“你这又是去何处踅摸好东西去了,这个时辰还巴巴地送到我这里来?”皇后隔空点了点她道。
“一会您看了就知道了。”昭和郡主神秘兮兮道。
说着便让跟着自己的婢女进来将东西交给殿内的宫女。
宫女将一个四面都雕刻着大象的木盒送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身居高位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对于昭和所说的东西,虽没什么兴致,却还是打开准备瞧上一眼,算是给昭和一个面子。
只不过看到里面通体碧绿的莲花座观音像时,还是略微吃惊了一瞬。
昭和郡主的眼神一直落在皇后脸上,自然没有错过她的这个表情。
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
之后便道:“昭和知道娘娘之前一直想寻一个这样的观音像,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么一座玉石的,虽比不上宫中那些能工巧匠所雕刻出来的,但胜在玉石难得,雕刻也比一般要困难些,也算是有些稀奇,便赶紧送进宫里来了。您便是当做个赏玩的物件也行。”
“这么好的东西,若只是赏玩岂不是可惜了。”即便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皇后还是难掩对那个东西的喜欢。
面上神情虽还是淡淡的,但却比之前瞧着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
看着昭和的神色也更和蔼了些。
“怎么会,此物能入娘娘的眼,便是它的福气,即便只是放在一旁供人观赏,那也该觉得荣幸才是。”昭和道。
只是她这马屁却是拍在了马腿上。
若按照她的意思,那皇后又何必信奉菩萨,信奉自己不就行了?
对菩萨,不管是何种材质雕刻的,都应该敬重才是。
这样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过,求得下一世的富贵安康。
当然,皇后脸上却神色丝毫未变,还是亲切道:“你这孩子倒算是有心了,只哀家这一时间也想不到该赏你些什么,不如你自己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昭和自然不好就这样开口要赏赐,推辞说自己不是来要赏赐的,只是一心想孝敬皇后。
大家都是聪明人,皇后娘娘自然不可能把她的话当真。
便装作虎了脸道:“让你说便说,哀家做长辈的,拿了小辈的东西,却不知道还礼,到时候传出去,哀家怕是脸都要丢尽了,你这丫头总不想看哀家的笑话?”
昭和自然摇头说不敢。
这才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
在县城住了三日后,齐熵的肩膀虽然还不能动,但做马车回家是没什么问题了。
齐熵受伤的事没跟齐家人说,齐家人也不知道齐怀昌回来了。
所以马车到了门口的时候,齐家只有周氏和齐雪儿、齐秀秀三人在家。
正坐在堂屋里教齐秀秀绣花的齐雪儿和一旁纳鞋的周氏对看一眼,都有些奇怪,怎么有马车的声音?
而且好像是停在了她们家门口。
“雪儿啊,那马车是停在咱们家门口了吧?”周氏有些不肯定地问。
“阿奶,我出去看看。”齐雪儿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
齐秀秀见状也想跟着出去,周氏一个冷眼瞪了过来,齐秀秀顿时鹌鹑一般的坐了回去。
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周氏不理她,只看着齐雪儿出去。
不过一会,就听到齐雪儿高声喊道:“阿奶,是我爹他们回来了!”
周氏一听是齐怀昌回来了,当下便扔了手里的鞋底,忙向外跑去。
只是没跑两步这心又慌了起来。
老大是去京城找老三的,萧老爷说的那人到底是不是老三?
若是的话,老三有没有跟着他一起回来?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当娘的?
周氏一个瞬间已经转了很多个念头,头一回觉得如此忐忑不安,甚至不敢走出门去。
齐秀秀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阿奶这个模样,不过她心大的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见阿奶不管她了,就扔下手里的东西也跑了出去。
直接将周氏甩在了身后。
然后就瞧见不止齐怀昌回来了,三丫和三郎也回来了。
三丫旁边还站着一个穿了身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华丽衣裳的中年男子。
男子长得俊朗儒雅,站在大伯面前,两人有些像,但又不太像。
她说不出来那种差别,但就是觉得那个男人不似寻常人。
方才还咋咋呼呼的齐秀秀突然安静下来,乖巧地跟齐怀昌打了声招呼,便瞄着齐怀明,想知道他是谁,怎么会到他们家来的?
齐秀秀虽然知道齐怀昌是去京城找三丫的父亲了。
但她私心并不想让三丫有一个在京城做大官的父亲。
此时见到这人,心底下意识就否认了他是三丫父亲的可能。
只以为这是大伯在路上认识的什么朋友。
“秀秀啊,这是你三叔,快来见过你三叔。”齐怀昌见齐秀秀愣愣地看着齐怀明便笑道。
说完又对着齐怀明道:“这是你二哥的女儿,今年十五了,也是大姑娘了。”
齐怀明见状便面色和蔼地冲着齐秀秀笑了笑,又让人拿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出来,递给齐秀秀。
齐秀秀没想到这个男子居然真的是齐三丫的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人递了个盒子。
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齐秀秀攥紧手中的盒子,跟齐怀明道了谢,视线便落在了齐熵的身上。
这才发现齐熵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走路的时候,肩膀居然一动不动,跟个僵尸似的。
不过,那点不对劲被她忽略,看着齐熵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刺目无比。
很想讽刺几句,但碍于这个看起来很有钱的三叔在,她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便咽了下去。
齐熵侧目扫了一眼齐秀秀便直接将她给略过去了。
倒是齐怀明,见齐熵没有跟姐姐打招呼,微微皱了下眉,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周氏也从屋里出来了。
她刚才就听到齐怀昌说的话了。
他说那人是秀秀的三叔,是三丫的亲爹。
真的是她的三郎回来了!
真的是她的三郎回来了!
周氏望着那个站在那里,俊朗梳秀的人,眼眶红了,喉咙更咽,说不出话来。
“阿奶。”齐雪儿忙上前将人扶住了。
齐怀昌和齐怀明也急急走过来给周氏请安。
周氏只望着齐怀明,无语凝噎。
“雪儿,你阿爷他们呢?”齐怀昌小声问。
“阿爷跟二叔下地去了,二婶和我娘去了观音村看菌子,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去叫吧。”齐雪儿将周氏扶到椅子上坐下之后便准备去叫人。
恰好出来的时候遇上隔壁邻居家听到马车声和说话声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那人一见齐雪儿就把人给拉住了,“雪儿啊,真是你三叔回来了?”
齐雪儿虽不想跟她多说,但这事儿是瞒不住的,还是点了点头。
“婶子,我还得去喊我阿爷他们,就不跟你多说了,得空您上我家玩。”
说完便跑了。
到了齐家的地里,齐老爷子此时正弯腰将稻田里的杂草拔干净,听见孙女的声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起身看过去。
齐雪儿就跑到田埂上,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过来了?你阿奶呢?”老爷子从地里出来,走到水沟边清晰腿和胳膊。
齐雪儿不说话,等着阿爷把身上洗干净了再说。
齐老爷子看了眼大孙女,知道应该不是坏事,就没说什么。
“说吧,到底除了何事?”
齐雪儿便道:“阿爷,三叔回来了!”
第142章 帮个小忙
齐家。
因为齐怀明的到来,齐家一片喜气洋洋。
江万里听到消息也赶忙过来慰问几句。
知道齐怀明如今居然娶了郡主,看着他的眼神就更加热切了。
只不过许是因为齐怀明在京城多年,且又失忆了,身上那股气质跟农村人有很大差别。
所以即便大家好奇,却也没几个人敢上前跟他搭话的。
就连齐怀明小时候一起玩闹的伙伴,也都期期艾艾,只离远了看着齐怀明。
“这齐家,看来是要一飞冲天了。”
“那谁知道呢。你没听他们说啊,这老三失忆了,现在根本就不记得齐家二老是他亲爹亲娘,谁知道人家到时候回了京城还认不认这爹娘呢。再说了,他娶的事郡主,那皇家的人,规矩大得很呢。就算齐怀明想认回他爹娘,人家郡主肯不肯还两说嘞。”
“不能吧,这哪有亲爹亲娘都不认的?郡主也不能这样吧?”
“嗨,那谁说得准呢。那富贵人家的事,咱也说不清楚。你就说咱镇上,前些日子传出来的,那位丁秀才,居然因为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连自己老娘都不要了。这还只是个秀才,也没失忆,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谁又能保证,人家郡主就不嫌弃咱们这样出身的人?”
这人说话虽然难听些,但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村里人是有不少羡慕齐家的,可跟那种与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结亲,这到底结的是亲还是祖宗,那就难说了。
齐家的院子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等到齐老爷子从屋里送了江万里出来,跟乡亲们打了声招呼便进屋了。
齐家虽说因为齐怀明回来很高兴,觉得此事可以摆个酒庆祝一下。
但齐怀明如今还没恢复记忆,就这样摆酒似乎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齐老爷子也就没说。
只客气的招呼大家有时间上家里来玩。
那些乡亲们见齐老爷子说了这话,知道这是在赶人了,就期期艾艾的走了。
又跟江万里熟悉些的,就上前去打听齐怀明的事。
江万里也挺感慨,不过也没多说,只说齐怀明确实是齐家的老三,也确实娶了郡主,身上还有官职。
村里人不免咋舌。
连个秀才都难出的麻山村,如今居然有娶郡主的人,还当了大官,可不是让人惊讶。
齐老爷子进屋之后,看了看被老伴拉着手的齐怀明,转身进了齐熵的屋子。
齐怀明的到来,让大家都把齐熵给忽视了。
甚至都没察觉到她受伤了。
这一通忙乱下来,齐老爷子才想起三丫是跟老三一起回来的。
进屋之后,就看到三郎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而齐熵则躺靠在床头的被子上,手里拿了本书看着。
“三丫啊,怎么不出去说话?”齐老爷子坐在床边问。
“说什么?”齐熵看着齐老爷子,有些茫然。
她跟齐怀明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在镇上照顾了她两天,但很明显,这个便宜爹比她还尴尬,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让她去跟齐怀明说话,怕是齐怀明自己都不知道说啥。
齐老爷子噎了一下,暗叹一口气,也没再强求。
“你爹他.....”齐老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齐熵又不是小孩子了,齐怀明虽然回来了是好事,但十几年没有相处过,跟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熟悉亲近起来的。
“对了,你们怎么从县衙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老爷子随口问道。
“想家了就回来了。”齐熵道。
“既然这样,那这几日就好好休息。过些时日可还要再去县城?”齐老爷子面色更加和蔼了道。
“嗯,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完,要去的。”只是不知道等她回到县衙的时候,杨远昭还在不在县衙。
齐熵想到杨远昭和那个莫名其妙死了的杨家的门客,就觉得很是奇怪。
怎么会有人要她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村姑的命?
只希望县太爷的靠山能硬一点,这人不会被弄走。
齐老爷子没再多说,抬手拍了拍齐熵的肩膀,打算出去。
只是他手才刚落在齐熵肩膀上,就见齐熵脸色微变,本就白皙的脸愈发白了几分。
“怎么了?”
“没事,肩膀不小心撞到马车了,受了点小伤,不碍事。”齐熵道。
老爷子听见她受伤,不由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吃药了吗?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吃过药了,您放心,没什么大事,过两日就好了。”
齐老爷子又问了好几句,这才不放心的出去了。
“过两日要是不好,你打算再找什么借口搪塞那老爷子的?”邪魅的声音从三郎的嘴里说出来,总有点奇奇怪怪。
至少齐熵很不习惯。
所以她对着这个在她面前没有半分掩饰的另一个三郎,从来没有几分好脸色。
“怎么,你想知道?”
“是啊,我想知道,你能告诉我吗?”大三郎突然凑到齐熵面前,笑得一连邪肆道。
齐熵看着面前放大的一张俊脸。
明明已经看过很多次的脸,本该熟悉不已的,但换了个人格之后,那张脸虽然还是同一张,但看起来跟两个人没什么区别。
她脸上的肌肉都没松动一下,面色很是平静地看着三郎道:“不能。”
三郎嘁了一声,说了句“无趣”,就重新坐回椅子上,手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个玉扳指,转来转去,也不怕摔了。
齐熵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杨远昭用过的东西,他也不嫌脏,就拿在手里把玩。
.......
一连五日,齐怀明将麻山村的人都认得差不多了,齐熵的伤好的也很快,现在已经能轻轻活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村又出了一桩命案。
不归属江万里管辖,是镇上那边的里正管制的区域。
死者是个男子,听说死状极惨,脸都被重物砸的看不清了。
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报案到县衙的。
县太爷听了回话,直接让县尉带着仵作和验尸官往那村子去。
原本出案子自然是不需要县尉亲自出马的,不过县太爷叮嘱了他,让他去麻山村请齐熵出面,所以他连书吏都没带,就直接过来了。
县尉过来的时候,齐家正商讨着齐秀秀和齐雪儿的亲事,齐熵也坐在一旁听着。
说起齐雪儿之前还去相看过人家,还挺好奇这里相亲是怎么回事。
听得津津有味之时,院外就有人在喊有没有人在家。
“我去看看。”齐怀德站起身,走到外头,见到一身官服的县尉,忙恭敬地将人请了进来。
“不知您到这里来是有何事?”齐怀德看着县尉,有些忐忑道。
“我是来找齐三姑娘的,不知她可在家?”县尉直言道。
“在,在家。”齐怀德将齐熵叫了出来。
“齐三姑娘,我们家太爷让我来请您去帮忙查看凤鸣村的案子,不知您此时可方便?”县尉见她出来,语气却比以前要恭敬了些。
齐熵一听是查案,当下就要拒绝。
况且她伤势还没好呢。
资本家也没有这么压榨人的!
“不方便。”她直接拒绝道。
那县尉愣了一下,没想到齐熵居然拒绝的如此干脆。
这么一会的功夫,屋里的人都走了出来。
齐怀明作为齐熵现如今的便宜爹,见到外头站着个官府的人,自然要过问一番。
“怎么回事?”他看着县尉时,身上可没有齐怀德对县尉的那种恭敬与忐忑,而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那种姿态。
那县尉见到他身上的穿着打扮,跟齐家也差不多,居然还敢端着一副架子这样看自己,不免有些不高兴。
“你是何人?我与齐三姑娘说话,无关之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县尉不客气道。
“无关之人?三丫乃我女儿,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怎会与我无关?况且你乃县衙之人,我女儿又未曾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此番贸然上门,我倒要问问徐县令是如何治理县城,又是如何管理下属的!”齐怀明冷着一张脸,威严肃穆,身上气势比那县尉吓人多了。
一旁的齐家人以及隔壁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的六婶一家,见到这样的齐怀明,都有些愣住。
这几日,因为齐怀明穿上了齐家人的衣服,又待人很和气,相处之后便不怎么将他当做那个郡马爷了。
见到他这幅模样,这才发觉,郡马爷还是那个郡马爷,再也不可能跟他们这些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一样了。
“县衙找人自有县衙的道理,你是何人,敢拦住我公干?”县尉面子上过不去,也绷着脸道。
站在中间的齐熵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她虽然只想在家里躺着睡觉,或是听听八卦什么的,但县尉是县太爷的人,齐怀明这人一看也是做惯了上位者,吃不了亏的。
万一真闹起来,不好办的还是县太爷。
“行了,县尉大人先回去,我明日一早自会过去凤鸣村。”
齐熵明明还是个孩子,但她的话,却莫名好用。
县尉青着一张脸走了,齐怀明皱眉看着齐熵,“县衙这是来找你做什么?你不过是个孩子,又没有犯错,为何要找上门来?”
齐怀明还以为齐熵是被人给欺负了,想着要给她出气。
“没什么,就是帮个小忙。”齐熵丢下一句就进屋了。
齐怀德就在一旁跟齐怀明解释县衙为什么会来找齐熵。
顺道把之前齐熵被人砸了脑袋,差点没命的事也说了一遍。
齐怀明听着这话,气的差点直接找去刘家了。
齐怀德忙将人拉住,“反正那石头已经遭到报应了,你也别生气了。现在三丫不是也挺好,还能给县太爷查案,那可是连咱们村里,江万里的儿子都比不上的。”
齐怀德每次说起齐熵都是一脸骄傲,就跟齐熵是他的女儿一样。
只齐怀明听着她才这么小就要跟着县太爷去看那些个什么尸体之类的东西,很是心疼。
觉得一个小姑娘就应该好好在家待着,跟姐妹一起做做针线,说说话,不该去那样的地方。
又想起齐熵的那个童养夫三郎来,脸色愈发不好。
更坚定了要将齐熵带到京城的想法。
........
县尉回到里正给他们安排的地方,脸上还是气不过。
但齐怀明身上那气势,又不像是一般人会有的。
他想了想,将带过来的其中一名捕快叫了过来,让他去查一查齐三丫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父亲是谁。
这事儿临近的村子几乎都知道了,所以那差役很快过来回话。
“你说他是郡马爷?”县尉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去,呛得整个人都咳嗽起来。
“是的。听说失忆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回来认亲。”
“失忆?”县尉觉得这个借口属实有些荒唐。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会丢失记忆,连自己父母都不记得了的。
“这人不会是假冒的吧?”县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应该不是,当初说起这事儿的还是当朝萧将军,您也听过萧将军名号的,他为人正直又嫉恶如仇。况且齐家不过是一户普通农家,也没什么值得那些大人物觊觎的。”捕快道。
县尉自然知道捕快说得没错,但就是觉得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
“行了,你下去吧。”
等人走后,这才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人已经给完全得罪了。
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尉,但在县城怎么着也还是个官,手底下管着不少人的。
要万一因为这事儿,官职没了,到时候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
心中担心,县尉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想去跟齐怀明道个歉,但又觉得未免太过刻意。
思来想去就只能等明天齐熵过来之后,让她帮忙说几句好话了。
所以到了第二天,齐熵带着三郎和不放心她过来的齐怀明到了凤鸣村的时候,就看到县尉等在村口,见到他们三人,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有点过度了。
“齐姑娘,齐老爷,三郎公子。”恭恭敬敬的打招呼,甚至连三郎也有份。
齐熵扫他一眼,知道他什么心思,没说话,只让他带着自己先去现场看看。
也没管身后的三郎和齐怀明。
第143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大三郎安安静静跟在后面,头上戴着斗笠,别人也就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倒方便他来回打量了。
齐怀明不喜欢三郎没有藏着掖着,脸上表现得很明显。
见到他四处张望,没有半点规矩,更是不高兴。
人一旦讨厌谁,即便那人是个天仙,在他眼里怕也跟癞蛤蟆差不多。
所以三郎这行为其实算不上多出格,齐怀明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一路无话,到了现场。
人还躺在原地没有被收殓,只用一块白布盖了起来。
旁边设置了围挡,也有人守着。
齐熵到的时候,周围还有不少村民窃窃私语。
“尸体有人来认领吗?”齐熵问县尉。
“还没有。死者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很寻常的农家人打扮,他的脑袋被敲碎,大家也看不出那张脸的模样,在村里的人家基本上都过来看了,但没有认出此人是谁的。”县尉虽只是过来保护齐熵安危的,但对案情还是知道一点的。
周围的人看到官差跟在一个胖丫头身后走了过来,视线都好奇的落在了齐熵身上。
“她是谁啊?是过来认人的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不像。你没看见那大人对胖丫头恭敬的样子吗?说不定是来查案子的。”
“不会吧,一个半大姑娘,能懂什么查案啊?再说了,那人的脸上都被砸烂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都觉得不忍直视,那小丫头能看得下去?”
几人凑在一起正说着,就见死者身上盖着的白布被蹲下的齐熵掀了起来。
不放心跟过来的齐怀明见到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都有些生理不适,但齐熵却面不改色的查看了好一会。
就连三郎,居然也没表现出异样来,只不过他扫了一眼之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转头看向了别处。
齐怀明看着齐熵那副平淡如水的样子,想着她是看过多少尸体,才能如此面不改色?
心中不由更加心疼齐熵起来。
对于自己失忆忘了自己的女儿更是自责不已。
就连这孩子是谁生出来的,也不想去查了。
周围的人看到齐熵在见到那具尸体之后,脸上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不由咋舌不已。
“这,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如此生猛?”
“你方才不还说人家是来认尸体的吗?看尸体是真,但这认尸体,我看未必了。”
旁边的人不说话了。
就这胆识,怎么也不可能是寻常小姑娘。
齐熵将尸体大致查看了一下之后便盖上了白布,问旁边守着的衙差道:“仵作呢?验过了吗?”
“验过了,正跟验尸官在找里正说话。”衙差回话道。
都是从县衙里出来的,自然是认识齐熵的,也知道她确实有几分本事,言语间虽算不上多恭敬,但也没有怠慢。
“还不快把人叫过来。”县尉道。
衙差忙去喊人。
不过一会,里正和仵作还有验尸官就过来了。
里正似乎认识齐熵,见到她时微微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想。
“大人。”
“尸体的情况都说说吧。”县尉道。
里正就看向验尸官,那验尸官却是看向了仵作。
仵作正是王行人,之前在麻山村碧水湖边验过尸的那位。
“回大人的话,死者死亡时间为昨日子时到丑时之间,死因乃太阳穴处的重击。死者年纪约莫四十来岁,手上有厚茧,此外便无其他明显特征。”那王行人朝着县尉垂眸回话。
县尉听完看向齐熵,等着她说话。
“太阳穴?也就是说死者脸上是在死后才被人砸烂的?”齐熵问。
王行人没想到会是这位看起来有些白胖的小姑娘在问话,心里虽有些奇怪,但面上却不显,从善如流地转向齐熵回话。
“据在下看来,是的。”
“你们来的时候,这周围有留下什么东西吗?”齐熵看向里正。
“没,没有。发现他的时候,周围便什么都没有,只看到这人躺在这里。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谁喝多了酒醉倒在这里,谁知过来查看的时候就发现.....”里正有些说不出口。
想起那人脸上的惨状,胸口还有些不适。
“先让大家回去吧,不要围在这里了。尸体还劳烦县尉这边帮忙抬走看看放在哪里,仵作留在这里。”齐熵吩咐道。
有里正出面,那些人即便还想看热闹,也不得不离开。
而尸体也被人安排着准备抬走。
只不过这抬到哪里却成了个问题。
没有人愿意把一个死于非命的人往自己家里抬。
“要不,就抬到我们村尾那间空置的屋子吧。”里正道。
县尉还想说什么,齐熵却已经摆手让里正去安排。
尸体被抬走之前,齐熵让仵作在旁边按照尸体的姿势用找来的石灰画了个大致的形状。
围挡没撤走,县尉留了两个衙差在这里继续看守,看着齐熵想进林子,忙跟了上去。
见到齐怀明就在旁边,还不忘冲着齐怀明示好。
齐怀明想从县尉这里探听一点齐熵的消息,所以对着县尉也就没了昨日的冷脸。
“三丫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们县太爷怎会如此没有分寸,让她一个小姑娘来查这些的?”
县尉想抹掉昨天自己在齐怀明心里的印象,又知道齐熵是他女儿,此时自然要捡着好听的说。
便将县太爷怎么器重齐熵,齐熵又怎么帮着县衙里破了大案,帮了县太爷很多忙,简直就是造福百姓的小神仙。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
齐怀明即便明知他说得有些夸张,但还是觉得挺高兴。
脸上表情也挺骄傲。
就是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要面对那些大男人看了都会腿软的东西,难免又有点心疼。
二人在后面小声说着话,不想齐熵听见,脚步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那验尸官原本是跟着齐熵的,但见县尉落下了,便想着等一等。
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他常年跟着查案,对于推理和察言观色自然也有些经验,从县尉的话里就咂摸出点味道来。
也跟在了这两人身侧,时不时还小声附和两句。
倒让齐熵和那王行人走到了前头。
而三郎早就不见了踪影。
齐熵在林子里查看着,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林子平日里虽然来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人过来的。
齐熵越走越深,发现这里面的树长得是真高大,大多都是那种两人合抱才能圈住的大树。
“姑娘,里头怕是不好再去了。”王行人见她还要往里走,便出声提醒道。
齐熵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王行人,“王行人觉得死者的第一案发现场是哪里?”
人不可能是直接死在这林子里的。
虽然这地方是片林子,但附近还有人家住着,死者被害时,总不可能一点动静都不发出。
深夜的时候,大家虽然都睡下了,但万籁俱寂,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特别是老人觉轻,被人听到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凶手稍微聪明一点,就知道不能在这里杀人。
但若第一案发现场不是这里,那又会是哪里呢?
而且这附近没有凶器。
“这个,不好判断。”王行人斟酌一番后道。
这就是同意她的话了,齐熵勾了下唇,她就知道这王行人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只有那三分本事。
“确实不好判断,但第一案发现场肯定不是这片林子。”
这里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把一个大男人扔到这里来,动静很大,需要的力气也不少,不可能是一个妇人或是孩子能办到的。
而即便是个成年男子,若是路途远了,容易被发现不说,也会很费力气。
即便村里的人都说不认识这人,但齐熵推断,杀手定然是在村子里。
“走吧,去村里瞧瞧。”
说着一行人就往村里去。
里正此时已经把尸体安排好了,见到齐熵几人过来,便上前来问他们要怎么安排。
齐熵看着里正问:“里正,这凤鸣村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的?”
里正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没有,凤鸣村有些偏僻,而且去镇上也远,就连外面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这里来,更不用说什么陌生人了。”
“也就是说这村子最近这些时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生面孔了?”
里正正要摇头,却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对了,有个.....”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个妇人跑过来,将里正的袖子给拽住了,“里正您快去看看吧,大远媳妇昏过去了,她婆婆不肯给请大夫,正在家里闹呢。”
里正皱眉,他这里正有事呢,这大远家里又是闹什么?
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转身准备说两句抱歉的话就往大远家去。
齐熵直接挥了挥手道:“我们跟您一起过去吧。”
说着不给里正拒绝的机会,就让那妇人带路。
妇人愣了一下,见里正好像没有拒绝,有些懵的带着人往大远家去。
大远家离着那林子不算很远,所以一行人也没走多一会就到了。
石头砌成的矮墙,还没到近前,院子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十来个妇人站在院子里,几个人拽着一个个头不高,但看起来很厉害的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另外几个人则拽着一个身形很瘦,脸上颧骨吐出,面相看着给人不大舒服的老妇人。
两人被人拉着,嘴里也还没消停。
“你个老娘们儿,我看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儿媳妇,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跟你有个毛的关系,用你在这里充烂好人?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生儿子没屁眼的,活该你儿子一辈子娶不上媳妇!等你到了下面,见到王家的列祖列宗,我看你怎么交代?就你这样的人,死了也该扔进乱葬岗,尸体就去喂那些蛆虫!”
“你个狗娘养的骚婆娘,居然敢这么咒我儿子,老娘废了你!”那看着厉害些的妇人突然就挣开了拽着她的那些人,朝着那瘦些的妇人而去。
脸上那狠戾的表情,说她是去杀人的,怕是都无人会怀疑。
过来说和的几个妇人又手忙脚乱的将二人分开。
里正看着这乱七八糟的,脸上黑如锅底,甚至都不敢看身侧的几个人。
进了院子之后,大吼一声,“吵什么?闹什么?再吵再闹,一个个就都给我送到官府去,等你们挨了板子就都老实了!”
果然,一说要进县衙,就都安静了。
里正板着脸,看了看两名妇人,真是觉得心累。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孩子在这里看着呢,就这么不顾脸面的打了起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到底怎么回事?”里正板着脸的时候,还是有几分震慑力。
双方便将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没让两个妇人说,而是旁边说和的人说的。
里正听完,看向瘦的妇人,“我知道你家里有些困难,但儿媳生病了怎么能为了省那点钱不去给瞧病?万一弄出个好歹来,等大远回来,你拿什么跟他交代?”
“再说了,你们家大远不是托人带了口信回来,说是过几日就会到家了吗?这回到家里,媳妇生病下不了床算怎么回事?”
里正说完不顾那瘦些的妇人情愿不情愿,就让那个通知她的妇人去请大夫。
凤鸣村是没有郎中的,所以叫大夫就只能去镇上请。
等人回来怕是少说得两个时辰之后了。
齐熵就看了一眼王行人。
“齐姑娘,您也知道我这手艺只在死人身上看过,活人可是没有过的。”
齐熵才不信他的鬼话。
笑眯眯看着他,也不说话。
王行人无奈,只好上前跟里正说自己会一点岐黄之术,可以帮忙看一下。
里正闻言也顾不上他是个仵作了,忙将人请到屋子把脉。
齐熵也跟了进去。
她进去,齐怀明却是不好进去的,只好在院子里等着。
屋内除了王行人和齐熵以外,还有两个妇人。
“大夫,她怎么样了?到底是得的什么病啊,怎么突然就晕倒了?”两位妇人见王行人把完脉,忙问道。
王行人却是隐晦的看了一眼齐熵,之后便对着二人道:“她不过是有些气血不足,身体虚弱,以至于突然晕倒的。没什么大碍,那去镇上请大夫的,也不用去了。这病也不用吃药,家里备点糖,再偶尔吃点猪血什么的就好了。”
那两名妇人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女子大多都会有点贫血的毛病,她们知道是因为这个,便松了口气,忙出去跟大伙说一声,又把去镇上请大夫的人给叫了回来。
第144章 套话
“那妇人,应该不止是体虚、气血不足吧?”齐熵看着王行人问。
王行人脸上表情有些犹豫。
这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跟齐熵说。
主要她还是个半大丫头,这些话,不大适合一个小姑娘听。
但想起她看尸体那面不改色的模样,又觉得这不是个普通的丫头。
想了想还是道:“那妇人,怀孕了。”
齐熵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笑了笑之后,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躲在角落里说的,此时又没人去请大夫了,所以大家全都以为那妇人不过是因为贫血所以晕倒的。
齐熵让王行人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就是县尉他们,也瞒着。
........
里正家里,一行人刚吃完饭,正坐在屋里歇息。
“里正之前说,那王家的儿子最近几日要回来了?”齐熵撑着下巴,有些随意地道。
“是啊。他们家那个儿子叫王大远,五年前跟着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去了邵兴那边。原本是说只去一年就回来的,谁知这一走就是五年。头三年的时候,还会往家里寄银子,但最近这两年,大远家里却是鲜少收到银子了。若不是街坊邻居们看她们只有婆母两个,会多照顾些,自己又种了些旱地,怕是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所以今日闹的这出,虽然大远的娘有不对,但还是没有银子,若是有银子,又怎会不顾人命关天的。”
里正说得感叹,听完的众人自然也是各有心思。
“既然都已经失联两年了,那王大远又怎么会突然送信回来的?”齐熵又问。
里正摇了摇头道:“带口信的人说得也不是很详细,只说王大远让他帮忙送口信过来,他约莫还有半月到家。”
“已经过去十来日了,怕是没两日他就要回来了。”
“这家里有了劳力,她们婆媳两个也就能轻松些了。正好大远回来,他们也该要个孩子了,不然年纪愈发大了,到时候孩子怕是都要不了了。”
里正说着说着,也忘了齐熵还是个孩子,这些话不适合说给她听,就这样顺口而出。
“不知里正可还记得送口信之人是谁?”齐熵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问题却不断,还都是关于王大远家的。
偏偏里正因为昨日和今日发生的事情,有些心力交瘁,也没察觉到异常。
只王行人和齐怀明忍不住看向齐熵,不知道她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知道啊,那人就是镇上的货郎,常走街串巷,邻近几十里的人家几乎都认识他。”
齐熵问出那货郎的长相之后,便不再说话。
........
下午,齐熵让人把尸体送到镇上的寺庙去,然后又重新让叨叨扫描了一番,这才算是结束。
之后,齐熵也没说要去哪,就一个人溜溜达达的走了,还不让其他人跟着。
只不过走了没多远,三郎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跟在了她身后。
“我虽然不知你跟三郎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你最好记住,这是三郎的身体,不是你的。”齐熵看了一眼又换了一身华丽衣裳的大三郎,语气淡漠道。
大三郎浑不在意齐熵对他的态度,反而凑到齐熵面前,嘻嘻笑道:“你喜欢那个小傻子呀?”
齐熵继续往前走着,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半分情绪波动。
“是挺喜欢的。”齐熵淡淡道。
大三郎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翻了个白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路无话,两人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到了隔壁村子。
这里是去镇上的必经之处,齐熵走得有些累了,打算休息一会再走。
正好这村子的村头,就在距离水井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榕树。
榕树底下地面平整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在这里休息的。
树底下有个石墩子,齐熵就在上面坐了。
此时正是下午,天气虽有些阴,但却闷热,坐在这树底下,吹着小风,倒还挺舒服。
“你这身体,未免也太没用了。”大三郎嗤笑嘲讽。
“身体没用也好过有些人脑子没用。”齐熵拿手扇了扇,瞥了眼他道。
“你说谁脑子没用呢?!”大三郎刷的一下冷了脸道。
“自然是谁脑子没用说谁了。”
大三郎就算再笨也知道他若是怀疑齐熵说得是自己,那就是在承认自己脑子没用了。
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忍着怒气,瞪着齐熵。
齐熵也不在意,靠着树干,整个人舒服的恨不得在这里睡上一觉才好。
这个时间,村子里的人大多都在睡午觉,但也有人在忙活。
不一会,就有个人挑着水桶过来打水。
见到齐熵跟三郎两人,很是惊讶,问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齐熵看着那男子,笑得很乖巧道:“大叔,我们是隔壁凤鸣村的,听说这边有走方的货郎,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买到磨喝乐,只是走了半天也没看到货郎,不知道是不是消息听岔了。”
男子一听是凤鸣村的,又见他们两人年纪不大,便笑了笑道:“那货郎刚从我们村离开没多一会,你们要是早来个一炷香都能遇上了。”
“那他往哪边去了,您知道吗?”齐熵又问。
男子见她一个小姑娘,虽胖了些,但长得白净,说话又有礼貌,便指了个方向道:“往镇上那边去了。他说是今日生意做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家,这会怕是已经走出挺远了。”
齐熵脸上做出失望的模样来,跟男子道完谢,便拉着三郎走了。
离开的方向却是往镇上去的。
那男子也是打完水才反应过来,两个孩子不是凤鸣村的吗?方才离开的方向分明是往镇上去的。
不会是还不死心,想去镇上找人吧?
摇了摇头,觉得两个孩子未免也太执着了。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养成那样的身材,怕是没少宠溺。
齐熵拉着大三郎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便松开了他的袖子。
“你求求我,说不定我能帮你把人给拦下。”大三郎抻了抻袖子,一脸傲娇地说。
“求求你。”
“.......”
大三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没原则,这样落脸面,没尊严的话,说开口就开口了。
“你,你就不能有点尊严吗?!”
“尊严能当饭吃?还是能帮我破案?”齐熵翻了个白眼。
比这更没有尊严的事情她都做过,不过是三个字罢了,有什么好矫情的。
大三郎被噎得没办法,一甩袖子,嗖的一下,人就不见了踪影。
齐熵看着他离开,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
一个人走在这乡村小路上,连空气,似乎都变得寂寥起来。
.......
大三郎拼着一股气,身体的速度超常发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了挑着东西正供几个孩子挑选的货郎。
远远停下,等那几个孩子选完了,大三郎这才走上前,一把将货郎的扁担给按住了。
货郎抬眸,见到大三郎那张出尘不俗的脸,难得愣了一下,“这位公子,您可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大三郎看了看他挑着的这些东西,虽说种类不少,但都是些劣质品,谁要啊。
不过,除了那些劣质品以外,这货郎居然还有烟花卖。
三郎随手在里面翻了起来。
把原本归置的挺整齐的货框,没两下就弄得一团糟。
那货郎想说什么,又怕得罪了大三郎,只好在旁边搓着双手,满脸着急。
“这位公子,您到底想要什么啊?您可以告诉我,我来帮您找怎么样?”货郎语气小心翼翼地道。
看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情也跟着糟了起来。
“就这些吧,多少钱,你算下。”大三郎手里拿满了烟花一脸勉为其难地道。
要烟花怎么刚才不早说,把他的货翻成这个样子,回家之后又不知道要整理到什么时候去了。
货郎满心的怨言,算了算大三郎手里的东西,说出一个数字来,“二百三十六文钱。”
大三郎往怀里一摸,这才发现他没银子了。
那货郎此时也注意到他的神色,当即脸色不好起来,“这位公子,我这都是小本买卖,赚的就是个辛苦钱,您要是真拿不出银子来,不如就把东西还给我,我也该回家去了。”
“不用,一会就有人过来接我了,你就陪我在这里等着吧。”说完不等货郎同意,就拽着他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货郎无奈,想着反正回家都要整理这堆东西,在这里边整理边等着也没什么区别。
一炷香之后,齐熵慢悠悠过来了。
“喏,付钱的人来了,你去找她吧。”大三郎说着就又点了一根烟花,噼里啪啦地放着。
大白天的,他也不觉得这样很浪费。
那货郎都不认识齐熵,怎么好上去直接跟人家要钱。
但一看大三郎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朝着齐熵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你跟那位公子可认识?”
齐熵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三郎,直接道:“多少钱?”
货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知道齐熵这是要帮三郎给钱,忙说了钱数。
齐熵从口袋里掏出铜板。
看了一眼那边用余光瞄着自己的大三郎,磨了磨牙,这才把钱给了货郎。
“大叔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去了?”齐熵问。
“今天出门早,这周围几个村子基本上都走完了,就准备回去了。”货郎拿着钱,脸上和蔼了几分道。
“我听说您不止卖货,偶尔也会帮人从镇上带些东西给各村子的人?”齐熵装作一脸好奇道。
“对,不过一般都要提前说好要什么,这样我才好顺路带过来。”货郎此时心情好,也愿意回答齐熵的问题。
将收到的铜板放在钱箱里,挑起担子就准备走了。
齐熵也不将人叫住,直接跟了上去,“正好我也要去镇上,不过咱们一起吧,还能说说话。”
货郎见她一个半大姑娘,自然没什么意见。
一个人挑着担子走在路上确实有些孤单,有人陪着说话,这世间也就过的快些。
只不过那位小公子,跟这小姑娘什么关系?
也不大像是主仆,但那公子明显身上穿的要更好些,不大像是一家人,偏偏两人相处时的模样,又挺熟悉的。
“小姑娘,那位小公子是你的谁呀?”货郎压低了声音问齐熵。
“邻居家的一个弟弟。”齐熵张口就来。
货郎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看了一眼三郎之后就不再多问了。
“大叔,您除了帮人带些日常用品,那还给人带信什么的吗?我爹常年不在家,要是能有人帮忙送信上门就好了,这样也省的我们一趟趟往镇上打探消息。”
旁边的大三郎听着齐熵满嘴谎话,不由嗤笑。
“能啊,前些时日我还帮凤鸣村的人带过口信呢。对了,小姑娘你不是凤鸣村的吗?那你应该认识那个叫什么王,王....”
“王大远。”
“对,就是王大远。你认识他们家的人?”
“认识啊。大远叔一走就是五年,现在总算要回来了,也真是不容易。”齐熵似模似样地感叹道。
货郎见她一个小姑娘,大人般的叹气,有些好笑。
“害,都是为了生计,现在回来了就好了。这王大远回来的时候穿的很是不错,想必在外头赚到钱了,王家的生活也就能好起来了。”
齐熵闻言闪了下神,“您见到王大叔了?”
“对啊,他昨日还是前日回来的吧。哦对,是前日的时候。我没有下村子,就在镇上走街串巷,然后就看见一个男子,穿着一身绫罗绸缎,从客栈走了出来。”
“你王大叔我只几年前见过几回,五年过去,他又穿的跟以前不大一样,我一时也没认出来。还是你王大叔叫住了我,我这才知道是他回来了。”货郎道。
“啊,若是如此,那他怎么没有回家啊?村子里都无人知道他回来了。”齐熵满脸疑惑地问。
货郎脸上却看起来更加疑惑了,“怎么会,王大远的媳妇是知道他回来了的啊。那日晚些时候,我还瞧见两个人站在卖收拾的摊位前买东西呢。”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齐熵唇角勾了勾。
很快收了笑容之后又道:“那大叔若是让您看一眼王大叔的背影,您能认得出他来不?”
“应该能认出来吧。王大远这人个子不算很高,但背却比寻常人要宽些,所以应该是不难认的。”
第145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第二天一早,货郎刚收拾好东西,挑了担子跟媳妇说了声便要出门。
此时天色还早,路上行人不多。
他今天要去另外一个方向的几个村子,比昨日最远的凤鸣村还要远些,所以要早点出门。
刚走没多远,就看到前头有个身影,似乎有点眼熟。
货郎挑着担子不由走快了些。
相距只有十几米的时候,他眼神一亮,这不是凤鸣村的王大远吗?
这个时辰,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而且蔫头耷脑的,精神似乎不大好。
货郎以为他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上前就想安慰两句。
谁知那转过头来的一张脸,却堪比地狱里的恶鬼一般,让人青天白日里也好似入了地狱的门。
“鬼啊!”
货郎转身就跑,跑得飞快,恨不得肩膀上长了双翅膀才好。
“这人不会被吓出毛病来吧?”却见那原本稀烂的一张脸下面出现了一张正常人的脸,嘴里嘀咕一句道。
不过一会,旁边的巷子里就走出来了四个人。
正是齐熵几人。
“齐姑娘,这样就能断定此人乃王大远吗?”县尉有些怀疑。
“当然不行,这也充其量不过是证明我心中的猜测罢了。现在,想证明这王大远的身份,以及此人是怎么死的,很容易。”
齐熵说完对着县尉耳语了几句。
“这样真的能行吗?”县尉觉得齐熵就是小孩子胡闹,这查案怎能如此儿戏?
齐熵见他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就道:“您要是不想去办,那我就只要回去找我爹了。”
齐熵说着还一连无奈的样子。
县尉一听要去找郡马爷做那等不合礼教之事,当下便点头应允了。
“晚上一起汇合,等我命令再开始。”
齐熵说完也没回麻山村,而是又跑到凤鸣村去了。
凤鸣村的那座林子里,长了几颗野樱桃树,她准备去摘樱桃吃。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除了田地里不停呱呱叫着的青蛙,就连鸟儿也休息了。
凤鸣村那片林子里,此时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样真的能行吗?”县尉扯了扯身上奇奇怪怪的装扮,觉得很是不习惯。
“放心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只是试一试,如果真是清白的,那就算看到你了,自然不会害怕,说不定还挺高兴呢。”
将县尉哄走了之后,齐熵带着王行人就准备从后面悄悄摸过去看王大远媳妇的反应。
王行人看着有点兴奋的齐熵,想了想还是小声道:“那妇人肚子里还怀着身孕呢,若是出事了,这岂不是.....”虽然还未出生,但也是条性命,王行人即便看多了死人,也有些于心不忍。
齐熵看着王行人,语气不仅冷静,甚至称得上冷漠,“就算我们不这样做,一旦真相大白,您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保住吗?”
别说王大远的娘那样性子的人会做出什么来,就是那个“奸夫”,他定然也是有妻有子的,出了这样的事,那妻子能善罢甘休吗?
农村的妇人可不是那些什么自诩知书达理的闺门女子。
做什么都得考虑这考虑那。
她们要干脆直接的多。
况且在村子里讨生活,若是不厉害点的妇人,大多都是要被人欺负的。
齐熵可不认为,那位“奸夫”的妻子会是个软趴趴的鹌鹑。
王行人虽觉得此话难免冷漠,但心底也知道齐熵说得并没有错。
暗自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
一行人放轻脚步,猫着腰,很快就到了王大远家的后门。
夜深如泼墨,发出的动静虽小,沉睡中的人们听不见,那还在辛勤“工作”的田蛙却突然收了声。
叩叩叩——
叩叩叩——
在这一片寂静中,叩门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而响亮。
王大远的母亲住在后头的屋子里,前面的东西厢房,东厢房是空着的,西厢房里则住着王大远的妻子。
“谁啊?”王大远的妻子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地问。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啊?
念头一转,想起不会是那人来了吧?
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顾不得穿外衫,趿拉着鞋就往外跑,生怕叩门声继续,到时候吵醒了婆婆或是隔壁的邻居。
门还没拉开,就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跟你说了......”
话音未落,抬眸借着月光看到了外面的人。
.......
“啊!!!鬼啊!”
扮做王大远的县尉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这位王大远的妻子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处于疯癫状态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
“别过来,你别过来!”
“我没杀你,你不要来找我。不是我的错,跟我没关系,你别过来。”
“都怪你,谁让你回来不说一声的,若不是如此我们又怎么会撞上,阿秦也不会起杀心了。都是你,是你自己活该,跟我没关系,你别来找我。”
王大远的妻子魔怔了一般,冲着门口的县尉大喊大叫,嘴里没头没尾的说着。
而本就觉轻的王大娘正被王大远妻子那一嗓子惊醒,拉开门准备看看怎么回事,就听到了她嘴里乱七八糟的一番话。
她虽年纪大了,但却不傻。
从自己儿媳嘴里那零零碎碎的话也能拼凑出大致的情况来。
“啊,我要杀了你这个毒妇!你居然敢杀害我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王大娘咬着牙,恶狠狠朝着儿媳就扑了过来。
这般大的动静,两边的邻居也都听见起身了。
那昨日还与王家吵过架的妇人,此时已经披上外套,跑了出来。
刚到门口,就听到王大娘说要杀了自己儿媳。
惊得脸都白了,忙上前把人给拉住。
也顾不得昨天还吵架了的。
“快来帮忙啊!”王大娘见门口站着一个门神似的男子,穿的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顾不上别的,忙叫他帮忙。
齐熵此时和王行人原本还躲在一边没有出现,此时也从侧面走了出来。
人逐渐多了起来,王大娘也被拉住了。
齐熵让人去弄了盏油灯过来点上,院子里还燃着几个火把,瞬时灯火通明起来。
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王家大半夜的吵吵什么?
还有那个县太爷派过来查案的小姑娘怎么半夜不睡觉,会出现在这里?
就连仵作都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半刻钟过去,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县尉拦在门口,他们不好进屋去,就站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不忘怯怯私语。
这个时候,又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
妇人边追赶嘴里边骂骂咧咧的,男子却好似没听到一般,满脸着急。
到了王家的院子,见到街坊邻居居然来了不少人,脸上的急切神色忙收敛起来。
“你个挨千刀的,跑这么快做什么?咋地,人家王家的事,你这么上心,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妇人不过随意一说,根本就没往其他方面想。
倒是男子,不知是不是心虚,冷着脸提高嗓门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要是再胡说就给我回去!”
妇人没想到自己丈夫居然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而凶她,当下便怒道:“好啊你个冯阿秦,我不过是开玩笑说了两句,你就敢对我这么大呼小叫的?我看你是被我说中心思,心虚了吧?你说,你是不是跟那个臭婊子有一腿?你说,你说啊!”
妇人拽着男子的衣服拼命摇晃着,脸上怒意、不甘、伤心,各种情绪交织。
男子此时见大家都看了过来,担心他们发现什么,忙低声哄起妇人来。
妇人许是被哄习惯了,很快便笑了起来。
而此时的堂屋内,齐熵看着如恶鬼一般盯着儿媳妇的王大娘,以及满脸好奇与八卦的乡亲,想了想,为了给自己积点德,还是让县尉把人给轰了回去,不让在这里逗留。
乡亲们虽然嘟嘟囔囔,但县尉身上还带着刀呢,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一会,院子里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孩子他爹,干嘛呢,你还不走,等着人家衙门里的人把你抓起来啊?”
“我....”男子欲言又止,看了看屋内的情况,虽然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跟着妻子准备回去了。
“等一下!”
屋内传来一个如夜莺般清脆好听的声音,两人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疑惑地望了过去。
“两位不如留下来一起听一听?”反正也是当事人,不然一会还得再去把人找来,省的费劲了。
“可以吗?”不待男子说话,妇人就语气兴奋道。
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留下来听到这一手消息,妇人想到明日村里人都来找她打探消息的样子,不由更是骄傲得意起来。
“当然可以了。”齐熵笑眯眯点头。
男子拉着妻子的衣袖,就想拒绝,谁知妻子却已经走到堂屋去了。
男子心中有些不安,但又害怕妻子会做出些什么不当的举动来,也跟了进来。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那咱们就来说说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齐熵让王行人在旁边记录自己所说的案情。
“首先从尸体开始说起。”
“尸体的特征就不用我多说了,大家都见过。我就来说说大家没有看到的东西。”
“这人身上穿着一身短褐,衣袖虽有些长,但农村人嘛,穿衣没有城里人那么讲究,大些小些都能穿,特别这衣服还不是死者的。”
“所以很多人并没有怀疑此人不是农村人,或者准确来说,不是一个常年劳作的农村人。”
“为何说他不是常年劳作的农村人?”
“死者手上虽有茧子,但却不难看出,他的肤色并不算黑,身上脸上也没有常年在太阳底下劳作而长出来的斑。”
“当然,还有一点。死者脚上的鞋子没了,只剩一双脏兮兮的袜子。但把袜子摘下来,就会发现,他的脚相比大多数男子来说要细嫩很多。这是常年走路不多的缘故。”
“既是农村人,又怎么可能走路不多。此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最近几年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农活,也不能算是农村人。”
“但是我当时又问过里正,他说村子里没有外来人,也没有那种从外地回来的,只有一个王大远,即将回来,但大家却都未曾见到他,只以为还有几日才到家。”
“只不过,所有人都以为王大远还有两三日才能归家,却没想到他其实已经提前到了镇上。而村子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至少王大远的妻子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齐熵看向还在自言自语的那妇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你个扫把星,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个贱货,你怎么不去死?老娘杀了你,老娘要杀了你!”
王大娘被人按着,不能动弹,嘴里却不停冲着儿媳妇吐唾沫,骂的也很是难听。
那妇人低垂着脑袋,似乎没听到那些骂声一般,只念叨着“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杀的,别来找我”这些话。
“而王大远在街上跟妻子一起逛街的时候,正好被认识的人给看见了,只不过那人当时并未上前打招呼,却没想到这一见就是永别了。”
“也是那天下午,王大远准备将妻子送到村子,顺便一起回去。”
“而妻子却说要给婆婆一个惊喜,她先回去,等丈夫第二天的时候再回来。”
“只不过没人想到王大远会去而复返,然后就撞见了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一幕。”
“妻子不仅没有离开,而且还跟一个男子去了客栈。王大远当即跟了上去,在门外等了多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撞门进去的时候,应该很精彩。你说是吧,这位大叔?”齐熵看着冯阿秦,笑眯眯问。
“小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个女人不守妇道,活该被自己丈夫抓了个正着,跟我相公有什么关系?”
“这话,婶子不如问问您身边的丈夫?”齐熵在旁边坐下了,接下来就是这冯家夫妻的表演了。
第146章 怀孕
“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没头没脑的,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就是听见声音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现在看来与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还是回去睡觉了。”这冯阿秦说完就要出去。
但他妻子与他成亲多年,自己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显然就是心虚气短,所以想逃避。
想起刚才在院子里就有点异样的丈夫,女子此时看着冯阿秦的眼神,已经震惊到没有表情了。
“你!你个杀千刀的,你居然真的跟这个狐狸精有首尾?!”妇人嚷嚷着就扑了上来。
因为要干活,手上没有留指甲,但力气却不小,一双手在冯阿秦脸上挠着,直接就出了血。
冯阿秦忙将人拉开,“你疯了吧?有什么话回去说,在这里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自己丢人,还让别人看笑话。”
拽着她就要走。
妇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丈夫回去。
况且这里还有个狐狸精在呢。
妇人力气敌不过自己的丈夫,转而便朝着王大远的妻子冲了过去。
“你个缺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娼妇,居然敢来勾引老娘的男人,老娘跟你拼了!”
那王大远的妻子本就被县尉吓得快魔怔,先前又被自己婆婆那样抓挠了一通,整个人看着很是狼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此时冯阿秦的妻子冲过来,就撞了个正着。
一个巴掌,直接将王大远妻子脑袋扇到了旁边。
不知是不是这巴掌打的太狠,王大远的妻子此时眼神居然清明起来,抬起眼睛,看向那冯阿秦的妻子。
阴狠的眼神,透过凌乱的头发,看着自己,冯阿秦的妻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觉得这女人怎么这么诡异?
“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现在还来找我算账?你以为你男人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这才生了两个孩子,那地方就已经让男人没了兴致,可这男人生来是要找女人的,既然没兴致跟自己的婆娘来,那自然就要跟别人的婆娘来玩了。你自己留不住男人就不知道反省反省吗?怎么着,现在你男人成了我的裙下之臣,你不高兴了?要真有本事,你就想办法留住你自己的男人啊,冲我这里嚷嚷什么?”
王大远的妻子脸上笑得有些瘆人,说话更是阴森森的。
屋内的人都被她这模样有些吓到。
一旁的王行人见了,不由蹙眉,“齐姑娘,她情绪有些不对劲,那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出问题。”
孕妇最忌讳大悲大喜,对肚子里的胎儿很不好。
况且她方才被自己婆婆打了一顿,又挨了那么狠一巴掌。
此时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
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齐熵看了看王大远的妻子,又看了看冯阿秦。
他大概还不知道王大远的妻子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吧。
齐熵打断那两人的对话,插了一句道:“奉劝你们一句,不想闹出人命的话,最好安分一点,不要再动手动脚。不然一会出了事,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对,你个贱人,你个婊子养的,不光不守妇道,对不起我儿,还丧尽天良将我儿杀害,你和你那奸夫都该死,都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王大远的母亲跳起来指着儿媳妇骂道。
说完又看向冯阿秦,更是不客气地辱骂起来。
冯阿秦是个男子,嘴皮子没那么利索,况且他跟王大远的妻子搞在一起这是事实。
即便想争辩,也很无力。
“我说得可不是王大远这条人命。”齐熵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那几人,之后缓缓道:“那位婶子昨天不是身体不舒服晕倒了吗?当时是我们县衙的仵作把的脉,这位婶子,除了身体有些虚以外,还有个情况,应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位婶子怀孕了。”
齐熵扔下这爆炸性的信息,就不再说话。
视线落在冯阿秦身上,看着他由一开始的震惊到喜悦,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阿梅,你,你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了?”他伸出手,似想上前抚摸那王大远妻子的肚子。
“冯阿秦!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简直下贱、龌龊!”妇人一把将王大远的媳妇推到在地,冲着冯阿秦哭骂道。
冯阿秦却来不及多说什么,见阿梅倒在地上,忙上前去扶她。
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他妻子见了更是气愤不已。
一抬眼睛,就看到堂屋正中央的案台上,放着一个烛台,抄起烛台就朝着阿梅砸了过去。
她速度快,大家的目光又都在阿梅身上,以至于除了三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就这样,那只铁质的烛台,直接朝着阿梅的肚子而去。
齐熵余光瞥见火光闪过,忙抬头,见到飞落的烛台,情急之下,抖了个铜板出来,扔了出去。
金属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地一声。
那烛台被这力道冲击,有了缓冲,在即将要砸到阿梅的时候停了下来,垂直落下。
“你也跟他们是一伙的是不是?你们都欺负我,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下地狱!”
齐熵不耐烦了,将烛台捡起来,递给王行人,之后便声音冷硬道:“行了,这件事之后再说,现在先说说王大远的死因是什么?你们为何要谋害王大远?又是用什么受罚将人杀死的?”
齐熵没让阿梅回答,而是直接让县尉把冯阿秦找了过来,让他回话。
冯阿秦不擅长讲故事,三两下就将问题说完了。
杀王大远,一开始是见财起意,到后来又被撞破好事,所以就打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村子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王大远回来了。
所以即便把人给杀了,村里人也不会知道是他们杀的。
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到底是谁,所以他们就想了个办法,干脆把他的头给砸碎,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来死者是谁了。
也不会往王大远身上猜测了。
两人将人杀了之后,抛尸在那林子里,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往镇上去了,把王大远的东西都收拾带走,不过只留下了银票和金银首饰这些。
至于衣衫,好一些的拿到当铺去当了,那像内衣那些,便直接烧掉了。
杀人手法,其实也很简单。
阿梅负责引起王大远的注意,冯阿秦则趁其不备,拿起锤子就砸在了王大远的太阳穴。
这一下,他几乎算是用尽了力气,所以王大远很快就没了声息。
之后便是将他的脸砸烂。
做好这些之后,他们两人这才将尸体弄到林子里扔了。
甚至还不忘把痕迹处理了一下。
好在那林子平时也有人去,所以踩踏的地方不少,即便他们是抬着尸体过去的,也并不显眼。
这也就是齐熵在那看来看去没看出什么名堂的原因。
说完之后,齐熵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县尉。
县尉便直接拿出绳子,将冯阿秦和那阿梅两人绑了起来,准备往镇上去。
此时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但县尉可没有在这里休息的打算。
而且这两人若是不早点带走,到时候万一又出现什么幺蛾子,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
解决了凤鸣村的那桩案子之后,县太爷又差人送了个荷包并一个装点心的盒子过来。
里面装着二十两的银票。
收好之后,齐熵准备去观音村看看菌子现在怎么样了。
齐怀明跟在她旁边,还有齐雪儿。
三郎则是这两日不怎么能见到人,齐熵也没有过问。
齐家人也好像没发现这么个人不见了一般,无人问起一句。
只偶尔能听到齐怀昌抱怨三郎不懂事,不会照顾齐熵。
“三丫啊,你喜欢吃莲蓉糕吗?京城的百味斋,做的点心漂亮又好吃,特别是芙蓉莲蓉糕,做的跟真花似的,漂亮的紧,很多小姑娘都喜欢。”
齐怀明话里化外都在说京城有多好,但齐熵却是半分不动心。
“麻山村有山有水有家人,不如您就留在麻山村?”齐熵就反问。
“这,这怎么能行。你母亲还在京城呢,我总不好扔下她不管。”齐怀明道。
“那不就结了。您觉得舍不下那位郡主,那我舍不下麻山村,您又何必非得让我跟您走呢?大家互相尊重不也挺好的吗?”齐熵对东京城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想跟着他离开。
“话虽如此,但你就真的不想去东京城看看吗?那里有杂耍,还有很多外邦来的客商,铺子里卖的东西也有不少舶来品,漂亮的很。若是你去了,想要什么阿爹便给你买什么,如何?”
齐熵无动于衷,倒让齐雪儿意动起来。
“三叔,京城那边是不是真的很好玩啊?”
“那当然了,京城那边不止有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比如......”齐怀明说了很多,说得齐雪儿满眼都是向往。
偏偏齐熵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慢悠悠朝前走着,嘴里还叼了根狗尾巴草。
一路到了观音村,还没进村呢,就听见吵闹声。
顺着声音,三人找了过去。
黑子家的院子围了不少人,大家窃窃私语,脸上表情怜悯又同情。
齐熵微微皱眉。
能让乡亲们脸上如出一辙的这个表情,只能说明黑子家里出了让大家都觉得很可怜的事情。
屋内隐隐能传来哭声,齐熵心中有些不适,脚步却顿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齐怀明问。
齐熵摇了摇头,“过两日再来吧。”
齐怀明和齐雪儿正觉得莫名其妙,却听到有人说黑子的阿奶去世了。
说是正在搓麻绳的时候,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当时屋里没人,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当晚便去了。
不过就是昨日的事情,只不过时间晚了,知道的人不多。
今日一早,发丧了,大家这才知道。
黑子家里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现如今黑子的阿奶走了,这往后便只剩下黑子和父亲两人。
这一个家里,不管怎么样,都还得有个女人在才是。
两个爷们儿,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知道这家里的长辈去世了,齐怀明自然不能就这样离开。
见齐熵不肯进屋,还硬拉着她去给死去的老人家上了柱香。
这是基本的礼貌。
菌子就是在黑子家里养着的,此番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他必然也没心思照看,回了麻山村之后,齐熵就跟林氏说了这件事。
先前那菌子已经卖过一茬,得了不少银子,林氏如今正觉有奔头,听到这个消息,便去跟齐怀昌商量,准备在观音村住几日,等黑子家事情结束了,她再回来。
齐怀昌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
翌日,齐怀明收到了从京城传来的书信。
是昭和郡主在问他什么时候回京。
沉默好一会之后,这才提笔回信。
顺便将杨远昭的事情在信里也提了一句,让郡主帮忙关注一下这件事。
而接到信的昭和郡主,看丈夫说他还要多待些时日,并不准备回京,脸上的表情就有些落了下来。
已经走了将近月余,丈夫却还不归来,到时候这东京城内的勋贵人家怕是还不知道要怎么在背后非议。
即便如此,郡主在信中也没有表示出催促他回来的话,只不过话里话外却在用才子佳人那一套来表诉衷肠。
只可惜,齐怀明虽现在能读书写字没问题,但这作诗,却是做不来的。
昭和郡主写过来的诗句,他自然也是回不了的。
眨眼间便已是五月,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
今天县衙那边会跟县城内的大户一起承办龙舟赛和灯会。
齐熵对于那种人挤人的活动一向不太感兴趣,只想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摇摇晃晃地睡觉。
但齐家一家老小,却难得想一起出门看龙舟赛。
而齐怀明又回来了,这一家人自然是要齐齐整整的。
所以到了龙舟赛的当日,齐熵便跟着齐家人一起出门了。
虽然满心的不想去,但架不住齐家人的热情,以及恢复过来之后,已经能说出比较长句子的三郎的哀求了。
“你不怕人多了?”齐熵问三郎。
三郎却用力点头,“怕的。怕也要去!想看,龙舟赛好看!”
他应该是以前看过,所以对龙舟赛印象很深,巴巴地想去看。
齐熵最后自然是答应了。
第147章 龙舟
龙舟赛那日,齐家人一早就收拾齐整,准备出门。
都穿上了新衣裳,精神气十足。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很是气派。
村子里也有要去县里看龙舟的,但却没有像齐家这样,能坐着马车去的。
路过门前时,不免羡慕又嫉妒。
但也不过心底说几句算话,明面上却没人敢多说什么。
齐大郎和齐二郎一个还在县衙,一个在镇上的书院。
齐大郎送了信回来,说是会在镇上等着齐家人,一起去镇上。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
齐大郎哪回这样的节日不是跟同窗一起?
今年是为着什么,齐家其他人或许没察觉出什么,但齐熵可不是真正的齐家人,对齐大郎带着滤镜。
一行人到了镇上的书院,就看到齐大郎居然站在门口等他们。
齐熵没下马车,只掀开了帘子,看到齐大郎跟齐怀明寒暄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扫了一眼他旁边站着的那位夏秀敏,一个劲儿往马车这边瞅,但脸上偏偏又带着沮丧和无奈。
齐熵见他看过来,还奉送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像没察觉到他的情绪一般。
之后便放下了帘子。
夏家自己有马车,齐家人多,两辆马车本来就有些挤,此时齐怀明和齐怀昌便被邀请着坐到了夏家的马车上。
齐熵与齐雪儿和齐秀秀还有三郎坐在一个马车里。
四个人,年纪都差不多,但马车内却一点都不热闹。
齐秀秀心情激动,满心想着去了县城,在龙舟赛上,能不能遇见自己的真命天子。
因为齐怀明的缘故,现在齐秀秀自觉身价高涨,以前还只想着在镇上找个像田翠翠丈夫那样的人家嫁了就行了。
现在居然已经开始想要找个读书有功名,还有钱的大户人家做少奶奶了。
此番去县城,齐家人是高兴一家人能出去玩,只有齐秀秀一个人心里是藏不住的激动,根本就不想与人分享自己的心思。
齐雪儿不说话倒是因为有些不放心家里。
而齐熵因为晕车,脸色有些苍白,难受的很,正靠在三郎的身上,闭着眼睛休息。
三郎就更不可能跟齐秀秀和齐雪儿说话了。
马车颠簸着终于到了县城。
因为过节,异常热闹。
齐熵等人直接去了事先定好的包厢。
齐家人多,一共定了两个包厢,男子一个,女子一个,就在隔壁。
齐熵进去之后就瘫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力气。
三郎紧挨着她坐着,皱眉担心地看着她。
齐秀秀拉着齐雪儿推开窗子朝外看去,见到这地方正好临江,可以看到那边的龙舟比赛,不由兴奋地尖叫了两声。
龙舟赛是巳正的时候开始,还有大概半个小时。
主持龙舟赛的,正是县太爷和几位城中的大户老爷。
“龙舟赛就要开始了,你去看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齐熵看着三郎笑了笑道。
三郎抿着唇,有些自责,摇了摇头,不愿意离开。
“行了,我没事,你跟他们一起下去吧。在江边看,可比在这里看有意思多了。”
三郎只是不肯。
他现在虽然对于跟人接触不像之前那样排斥的厉害,但也没到能跟着齐家人自由出入的地步。
也就是在齐熵身边,才会胆子大些。
齐熵抬手搭在额头上,她现在可没什么精力带着他去人挤人。
“既然你不肯,那就在这里看吧。”说着指了指窗户那边。
齐雪儿此时已经被齐秀秀拉走。
隔壁的夏秀敏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见齐雪儿要去江边看,拽了拽齐大郎的衣袖,就说自己也想过去。
齐怀昌他们虽是长辈,但也难得见到这龙舟赛,相较于坐在包厢里看,自然也是更香到近前感受。
所以一行人干脆都起身,准备往那边去。
只顾氏看着人太多,有些不适应,说留下来照看周氏和齐熵,没有跟过去。
没过一会,就听到江边传来热闹的喊叫声。
齐熵只觉得吵得她脑仁儿疼,恨不得把窗户给关上。
但周氏和顾氏,还有三郎都被那声音吸引,三个人站在窗户边,看的津津有味,齐熵也就没说什么。
等了一会,实在觉得闹得慌,干脆起身,往外走去。
大堂内此时已经没什么人,大家都去了江边,就连店里的小二和掌柜,也趴在靠江那边的窗户,入神地看着。
齐熵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会,所以只管往僻静的地方走。
这酒楼除了前头吃饭的一栋楼以外,后面还有天井和二进。
走到天井,比起前面就要安静地多。
天井内搭了个葡萄架,弄成了一个凉亭,齐熵就朝着那凉亭走去。
只不过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了说话声。
“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作主张,不然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别说我没提醒你。”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回去告诉主子,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压低了的嗓音,即便听着有些异样,但齐熵还是一瞬间就猜到了说话之人是谁。
只不过杨远昭此时不是应该被关在了大牢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齐熵满脸疑惑。
却不敢轻举妄动,只站在那里,尽量放平呼吸,不发出一点动静。
“主子对你三番两次的失败已经很是失望,这件事主子自由安排,你若打乱了主子的计划,到时,别说你不会有好果子,说不得害我也跟着受牵连,你最好不要乱来!”
“哼,只要我能解决了那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就是帮主子去了一块心头大病,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别以为现在要杀她很容易,我告诉你,现在有那位郡马爷在,你要想下手,还是先掂量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吧。”
说完齐熵就听到有脚步声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过来了。
眉心一蹙,看了下四周,发现居然没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正要感叹倒霉的时候,就听到周氏的声音传来,“三丫,你在哪里啊?”
齐熵没有回答,而那脚步声却转了个弯,顺着另一条方向离开了。
等周氏找到齐熵的时候,那两人都已经不见了。
“三丫,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刚才喊你也不应,你不喜欢看龙舟吗?还是还很不舒服?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周氏担心地看着齐熵道。
“我没事,阿奶不用担心。”说着回到了包厢。
快到中午的时候,第一轮的龙舟赛就结束了。
下午还有第二轮。
齐怀昌等人也回到了酒楼。
此时酒楼又开始热闹起来。
齐家是一早就定好的席面,所以上菜还算快。
等吃完了饭,准备休息一会的时候,县太爷就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齐二郎。
“我还说你小子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在书院里念书,没想到却跟在了太爷身边。还是二弟有福气,不像哥哥我,只能每日勤学苦读,才有那么几分机会考中秀才。”齐大郎见县令大人正和齐怀明等人说话,就拉着齐二郎到了外面,笑了笑,一连羡慕模样道。
就连旁边的夏秀敏,也拍了一下齐二郎的肩膀,眼底有些羡慕。
齐二郎听着大哥的话,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舒服。
什么叫他勤学苦读才能考取功名?
说得好像自己跟在太爷身边是为了走后门一样。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大哥,齐二郎即便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没说什么,只岔开话题道:“那个真的是我们三叔吗?怎么看着好像跟三丫不大像。”
齐大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三丫那个模样,你能看得出几分她的长相?再说了,此事是我爹亲自去的东京城,总不可能弄错。”
齐二郎虽然知道大哥说得不错,但心底不免还是有些疑虑。
死了多年的三叔突然回来,而且还成了京城里的郡马爷,怎么想,都觉得很不真实。
齐大郎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说起齐怀明的身份日后对他们两人科考的帮助。
齐二郎对这些兴趣不大,有些敷衍的应付了几句之后,便说要去看看周氏和母亲他们,就进了另一间包厢。
打过招呼之后,齐二郎看了一眼齐熵,示意有话跟她说。
齐熵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正好自己也有话要问齐二郎,所以也就顺势找了个接口出去。
三郎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肯坐在包厢内。
刚才他看着龙舟赛,转过头就没看见齐熵了,急的差点失控。
还是周氏发现,让顾氏把他给按住,自己去找了齐熵回来。
这会见她又要出去,自然是不肯单独被留下的。
“三丫,三叔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啊?他真的是你爹吗?”齐二郎问。
齐熵耸了耸肩,她怎么会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齐三丫的爹。
不过根据齐怀昌和齐老爷子、周氏等人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不会错的。
“大概是吧。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杨远昭,是不是从监牢里出来了?”
齐二郎闻言,脸色就凝重起来,点了点头。
“昨日被州城的人过来接走的,县太爷虽然据理力争,但上面执意要将杨远昭带走,太爷也没有办法。三丫,你,你不会怪太爷吧?这件事他也做不了主,而且这背后,我总感觉有些古怪。”
“杨远昭不过是个县城富户人家的公子,他们家就连官身都没有,为何能惊动州城那边的人?而且太爷的意思,分明州城也是听令行事。也就是说,这件事就连州城的人都做不得主,怕是东京城那边发的话。”
“一个杨远昭,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惊动东京城的人?”
齐二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嘀嘀咕咕地道。
齐熵扫了他一眼,没有将杨家很早就开始蓄意谋害自己的事跟齐二郎说,而是问起太爷有什么打算。
“太爷已经写了书信到京城,但先前得到的回信,东京城那边似乎就不想让太爷插手此事,如今怕是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齐二郎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回去之后跟太爷说,让他不用管了,我自己会处理。”
齐二郎一愣,她自己处理?
她要怎么处理?
就算她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罢了,怎么去与那些牛鬼蛇神斗?
想到齐熵刚认回来的父亲是郡马爷,齐二郎还以为她是要靠郡马爷帮忙,不由有些着急道:“这位三叔如今还不知到底是不是你父亲,况且三叔在东京城那边也有了自己的家室,你若是去求三叔,他也不一定会答应帮忙。不如还是交给太爷那边处理吧。”
齐熵就摆了摆手,“谁说要去求你三叔了?”
齐熵跟那位可没有什么父女亲情,自然不可能依靠齐怀明。
不过这次,为了查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自己,以及调查三郎的身世,她决定改变主意,跟着齐怀明一起去东京城。
齐熵改变主意之后,齐怀明高兴不已。
原本还想在麻山村多住些日子,但想着齐熵年纪不小了,还是得早点将亲事解决才是,便没过两日,就带着齐熵准备去东京城了。
只是一早要出发的时候,齐怀明看着跟在齐熵身旁的三郎,满脸的不高兴,“他拿着包袱做什么?”
“三郎跟我们一起走。”齐熵淡淡道。
说完便率先上了马车。
三郎忙紧随其后。
齐怀明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齐怀昌走过来就道:“就让他跟着去吧,等到了东京城,你再想法子让二人分开就是。三郎那孩子脑子有些问题,你要实在没地方送,干脆就把他送到义庄去。”
齐怀昌对三郎没什么感情,而且这孩子是二弟捡回来的,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他们家给他吃穿,怎么也算是有点恩情的。
即便把他送到义庄,齐怀昌觉得,也不算是亏待了三郎。
齐怀明看着齐熵没有拒绝,他自然不好强迫三郎留下。
点点头之后跟着上了马车。
他来的之后只带了一个驾车的车夫。
那车夫并不是真的车夫,而是专门服侍齐怀明的近身小厮。
年纪不算很大,但却很沉稳,话也不多。
齐家人将他们一直送出村口两三里远,这才往回走。
村里人见了,不免要多问几句。
知道齐怀明这是带着三丫去了东京城,有些人便酸里酸气说三丫去大城市享福了,他们这些人却还留在这里吃苦。
话里话外都在说齐怀明不看重齐家。
齐怀德当下就怒了,差点跟人打起来,那些人这才一哄而散。
只不过,回到齐家,屋子里突然少了两个人(习惯性忽略三郎),就觉得有些冷清起来。
气氛也有些沉闷。
第148章 追杀
马车上的齐熵,因为晕车的缘故,只躺着休息,也不说话。
三郎垂着头,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
只齐怀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最后见三郎看书的时候,好像在玩闹一样,三两下就翻过一页去,不免皱眉,压低了声音道:“你若是不会看就别看了,装了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改观。”
三郎却是根本没听到他说话,视线还落在书本上。
齐怀明话落之后,紧跟着就又翻了一页。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齐怀明有些不高兴道。
三郎与他本来就不熟,他做事情又总是很专注,根本想不到齐怀明会是在与自己说话。
齐怀明见他这般态度,想起自己女儿居然与这么个人成了婚,脑子嗡嗡的,一股火气就直往上冒,手比脑子快,一把将三郎手中的书给抽掉了,怒瞪着他,“你是不是长着三丫这孩子对你好,你就可以不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了?”
三郎抬头,望着怒气冲冲的齐怀明,满脸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抿了唇不说话。
往齐熵身边缩了缩,瞄了一眼自己还没看完的书,之后便垂下头去,揪着齐熵的衣摆靠着她。
齐怀明见他这个小家子气的样子,更是气的难受。
这哪里是个男人,根本就是个乳臭未干的稚童!
他的女儿,怎么能嫁与这样没出息的男子!
原先对于将三郎送到义庄去还有些不忍的齐怀明,此时不由觉得大哥那个主意很不错。
等到了东京城,也不用进城,直接在郊外找了义庄,把他送过去,日后便只当没有这样一个人。
如此一来,给三丫说亲事也就简单多了。
就在这种比较紧张又诡异的氛围中,马车靠近了东京城。
只不过还没进城,天上突然就下起大雨来。
五月的天,虽然不像六月里那样说变就变,可这雨来的也很突然。
车夫一心赶路,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雨落下来的时候,心中一慌,马车歪了一下,直接将齐熵肚子里最后那点酸水都给颠的吐了出来。
“老爷,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不若先找个地方等雨停了再走吧?”车夫道。
齐怀明将飘起来的车帘扯了扯,防止那雨水打落进来。
“行,不过此处距离城内还有二三十里,怕是也无甚客栈。不过,我记着灵觉寺是不是就在这附近来着?若是不远的话,我们就去灵觉寺先避一避雨。”齐怀明道。
他之前跟着郡主府的人一起去过灵觉寺上香,还有些印象,但到底是不是在这附近,却记不大清了。
“回老爷,那灵觉寺在东城门那边,咱们怕是不好去那边避雨的。”车夫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
齐怀明皱眉。
“老爷,我倒是知道这附近离得不远处有个破庙,就是不知您和小姐、少爷是否愿意.....”
既然是破庙,里面环境肯定不好,说不定还有乞丐。
车夫担心齐怀明他们不愿意过去,所以语气有些犹豫。
齐怀明却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看着齐熵苍白的脸,以及那时不时落进马车里的雨水,“就去你说的那破庙,马车赶快些。”
他担心齐熵淋了雨到时候又着凉受寒。
车夫闻言,也顾不得先前老爷的叮嘱了,一甩鞭子,就让马飞快跑了起来。
那破庙距离官道确实不算远。
不过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好在寺庙也没有像其他那些大寺,可以修在了山顶。
马车直接就停在了寺庙跟前。
齐怀明下车之后扶着齐熵也下了马车。
三郎跟在后面。
车夫则找了个能停放马车的地方,将马车停好,这才回到前头。
“三丫,你怎么样,没事吧?”齐怀明很是担心地道。
“我没事。”
扫了一眼这破庙,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雨来得突然,别说乞丐,就是寻常有路过的人,也应该会来这里避一避的,但却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
齐熵身体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脑子可还在。
“大叔,您去看看这庙里有没有什么能生火的东西,我们的衣服都湿了,得烤一烤才是,不然受了风寒又麻烦。”齐熵望着刚进来的车夫道。
那车夫闻言便点了点头,去找生火的东西了。
没往外走,只在寺庙内查看着。
像这种寺庙,一般都会有小乞丐居住,所以他直觉这里肯定有能烧火的东西。
前殿没看到,车夫就去了中殿。
“谁?谁在那里?!”
一个人影晃动,很快消失不见。
车夫担心齐怀明的安危,忙追了上去。
只是雨势甚大,他晚了两步,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车夫忙掉头转向前殿。
“老爷,这里怕是不大安全,咱们要不还是直接进城吧。”车夫走到齐怀明旁边,小声道。
“怎么了?”
车夫就将自己方才发现的那个身影的事说了。
“许是这庙里住着的小乞丐,你也不用如此大惊小怪。”说着让车夫继续去捡柴。
一旁的齐熵原本还懒洋洋的坐着,此时却微微坐直了,身体也紧绷起来。
三郎紧挨着她,她身上的变化,自然察觉到了。
有些疑惑地看着齐熵,没有说话。
齐熵拍了拍三郎,“你去我爹那边坐着。”
语气虽然温和,但却不容置喙。
三郎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异常,难得听话的往齐怀明那边去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这才转回脑袋。
一人抱着包袱看向齐熵,齐怀明则拿了水囊出来问齐熵喝不喝。
“爹,我有点冷,不如您带着三郎也去找找能烧火的柴火吧。”齐熵没有接水囊,反而笑了笑道。
齐怀明想着她这一路都不大舒服,刚才又淋了雨,而车夫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还没过来,担心齐熵的身体,就点了点头。
将水囊放好之后,拉着三郎往中殿去。
三郎却不想走,他有些固执的望着齐熵。
“听话,你跟着父亲一起,一会雨停了我们就能走了。”
齐怀明有些不耐,直接拉着三郎就走了。
三郎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拽的踉跄了两步,站稳之后就连忙抽出了自己的衣袖,乖乖跟在齐怀明身后。
只不过却一步三回头,脸上的担忧很明显。
齐熵就冲着他笑了笑,示意他放心。
从前殿往中殿去不过二十几米的路,但因为雨势过大,两人的动静很快被掩盖。
而前殿这边,齐熵看着屋内那尊破败的大佛上方,平静道:“出来吧。”
约莫等了两三秒,那大佛身后就有个身影跳了出来。
“你很聪明。”来人笑了笑道。
“要杀我的人,还来拍我马屁,是不是有点多余?”齐熵也没有起身,就这样坐着,懒洋洋道。
男子却没理齐熵的讽刺,继续自说自话道:“你身无功力,还能察觉到我在这屋内,想必五感天生强于旁人。”
“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你一个小姑娘,明知道有杀手在这里,居然特意将那二人引开,你就不怕自己会死在我的剑下吗?”
“你应该不想让我爹他们看见你动手吧?我这不正好给了你机会?省的你还要继续跟踪下去,我累你也累。”齐熵随意道。
“你知道我在跟踪你?”男子神色一凛,以为齐熵察觉到了他的行迹。
齐熵也没解释,转而开口道:“我其实还挺好奇的,我不过是个农家女,你们干嘛一副非置我于死地的样子不可?”
“难道我镇上有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齐熵是真想不到他们杀她的理由是什么,只能这样怀疑了。
“谁跟你说你只是个农家女了?你爹可是郡马爷!”那男子阴笑道。
齐熵眼神一闪,这话说得多有意思啊。
她爹是郡马爷,这可是她最近才知道的。
之前齐家人都以为齐怀明死在了沙场,也就是萧晖的到来,打破了这个认知。
偏巧,对她的追杀,也是从前段时间开始的。
齐熵敛下心底的怀疑,面色不变道:“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我的身份上喽。”
对面的男子显然没想到她这么聪明,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想到齐熵即将是个死人,也就不再在意刚才的失误。
“不管是因为什么,今天你的命,我要了。”
说完男子便利落出招,剑尖直指齐熵的脖子。
好在这段时间齐熵比较勤奋,人也瘦了不少,以前的那些伸手,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也有三四成了。
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开了男子的剑。
男子没想到她看着胖,身体倒挺灵活。
不过,一次是侥幸,第二次可就不会让她那么好运了。
想着,这次直接使出了八分力,朝着齐熵而去。
齐熵这次却没有再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剑过来,而是在男子出招之际也冲了上去。
她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身体也轻盈了很多。
但比起男子多年的训练,自然还是要差不少。
所以男子的剑,先到了齐熵的跟前,却见齐熵手中不知拿出个什么东西扔了出去。
看似不轻不重的一下,实则暗含齐熵使出的十分力气。
叮的一声,剑偏离了不过半寸的距离。
但就是这半寸,让男子微愣。
这愣神的功夫,齐熵迅速抬手,双手成掌,逼近男子,在他身上劈去。
男子瞬间回神,下意识躲闪,手中的剑也慢了几分。
第149章 受伤
原本该去找柴火的车夫,此时正与一名男子在哗啦大雨中交手。
两人已经不在中殿这边,而是打到了后门。
而中殿的齐怀明此时却在与三郎对峙。
“这几日我也发现了,你并不是真的蠢笨,只不过是与人交际有些困难罢了。所以我方才的话你应该听明白了,为了三丫的未来,你也不应该继续这样缠着她。”齐怀明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三郎,但自己女儿比较重要。
他不能让女儿跟着这样一个有性格障碍的人在一起。
况且他无父无母,就这模样,怕是日后生计都艰难,难不成让自己女儿养他么?
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
齐怀明却忘了自己也是入赘进郡主府的。
虽与三郎不大一样,但在本质上区别却不大。
三郎没有说话,只不过看着齐怀明的眼神却有些不善。
但他知道这人是齐熵的父亲,也是他的岳父,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很有攻击性的样子。
“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件事我在带你们来东京城的时候就跟老爷子他们都商量过了。对于三丫将来的安排,他们是同意的。你若是不想耽误三丫的未来,那就最好听从我的安排。不然若是你执意不从,就别怪我使出手段来了。”齐怀明在郡主府多年,大户人家里的东西自然也见过不少。
对于怎么处置那些不听话的人,就算不说熟练,也知道一些。
只不过他这威胁的话,对三郎却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你不是,三丫的父亲。”三郎突然道。
齐怀明皱眉,以为他这是因为不满意自己的安排,所以赌气这样说的,也没在意。
“你也别觉得委屈,若是你听话些,我便给你寻个好些的去处,保你一世无忧。不会有旁人对你说三道四,也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如此,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也不要不知好歹。”
齐怀明在麻山村的那些日子,因为三郎是齐熵的丈夫,三郎的闲话,他自然听了不少。
有些难免说得夸张,但看着三郎干瘦的身条,以及齐家人对他的态度,他也能猜到,即便村里人说得夸张了些,但却不算空穴来风。
所以才会特地提了吃饱穿暖的话。
三郎若真是个小门小户出身,什么也没见识过的,或许会因为齐怀明的一番话有所犹豫。
但他却偏偏不是。
所以齐怀明说了这么多,三郎面色纹丝不动,只又说了一句,“你不是,三丫的父亲。”
那固执又强调的语气,让齐怀明忍不住有些不高兴。
什么叫他不是三丫的父亲?
他都已经与齐家人相认了,萧将军那边也说当年那个孩子是他让他帮忙送到齐家的。
除了自己的孩子,还有谁的孩子他能在那样的境况下托人送回家去?
齐怀明虽然这样想着,但心底却有个闪过一个念头。
只不过那念头太快,而此时解决三郎的事情要紧,他一时也就没有去细想,也没抓住那闪过的念头是什么。
见三郎说不通,不想再与他废话。
只等雨停之后,进了东京城再说。
只不过车夫是怎么回事?让他去找柴火,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来?
齐怀明皱了皱眉。
想到前殿的女儿还等着自己,便转头专心去寻可以烧火的东西去了。
这大殿虽说破败,但房梁什么的却还算结实,这么大的雨居然也没有漏水。
齐怀明翻找了一会,就看到那放置香案的桌子底下居然藏着一堆稻草还有不少干柴。
那稻草上还铺了两块破旧的布料,显然是有人在这上面睡过觉的。
看来这里并不是没人“借住”,而是他们来的这时候,人家不在。
齐怀明将底下的干柴抽了出来,扔了几根给三郎抱着,自己抱了几根。
转过身来,见三郎就这样抱着干柴就准备跟他一起冲进雨里,不由无语。
“你这样是想让干柴变湿柴吗?”语气有些不耐。
但还是上前帮着三郎把干柴用衣服兜了起来。
自己也弄好之后,便冲向雨里,往前殿跑去。
距离不远,不过一会就到了。
只是刚进殿内,就看到齐熵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砰——
齐怀明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身上的柴火了,跑上前,看着被三郎抱起来的齐熵,急忙叫道:“三丫,三丫,你怎么样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齐怀明摸着齐熵身上流出来的血迹,整个人脑子嗡嗡嗡的发晕。
“车夫,车夫呢!”齐怀明大叫道。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下雨不下雨,赶紧将人送进城看大夫要紧。
“三郎,你去找车夫,我把三丫抱到马车上去。快去!”齐怀明道。
三郎却不肯松开齐熵,他绷着脸看向齐怀明,“不能随便挪动,会加重伤势。”
齐怀明不懂医理,对于三郎的话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不敢乱动。
“那你在这里看着三丫,我去叫车夫回来。”
既然不能进城,那就只能去把大夫找到这里来了。
三郎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齐熵,眼睛睁的很大,原本清澈的眼底,此时却逐渐染上幽深的墨色。
“小姑娘,你没....你是小姑娘的亲人吗?”
门口突然窜进来一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却也掩不住那英俊的面容。
男子抹了把脸,看见抱着齐熵的三郎,问了一句之后将手中还滴着血的剑收了起来。
剑入剑鞘的声音,刺耳又尖利。
原本已经变得浓墨一片的瞳孔,此时却如潮水般散去。
三郎有些迟钝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顿了顿,没有说话。
继而重新看着齐熵。
好像这样她就会醒过来一样。
那边剑已入鞘的男子却并未在意他的沉默,将身上的水随意拧了下,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怎么招惹上天煞门的人了?那人虽然算不上门内的顶级高手,身手却也不错,难为这小姑娘还能与他对上几招。不过她没有内力,力道不足,速度也太慢,与那人勉强过了二十来招就已经颓势尽显。”
“好在她耐力不错,也能隐忍,居然逼得那天煞门的人使出了全力,这才将她刺伤了胳膊,又拍了一掌。”
“不过我看了一眼,她的伤势不算很重,回去好好调养,月余就能活蹦乱跳了。”
男子话很多,即便三郎不附和,也能唠唠叨叨的说下去。
甚至没有半分讲究的,直接坐在了三郎的另一侧。
盘着腿,很是好奇的看着三郎和齐熵。
明明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那神情,却跟个少年郎差不多。
“你们从哪里来的啊?怎么在这里避雨?这寺庙寻常不少乞丐聚集,今日一个寺庙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你们几个躲雨的过客,你们也没察觉到不对劲吗?”
“是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所以对这些不太懂?”
“不过也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出门,习惯了就好了。”
说完又看向越来越暗的天气,以及那没有丝毫停歇下来的雨势道:“哎,也不知道这大雨何时才能停下,我还等着回家吃晚饭呢。”
说着摸了摸肚子,似乎饿了。
.......
“主子,咱们该走了。”又有一人进来了。
“都解决了?”那男子坐在地上没动,只抬头问道。
“是,一共三人,都已伏诛。”下属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齐熵,却看也未曾看一眼三郎。
“这么大的雨,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躲一躲,等雨停了再走吧。”
“啊,正好那边还有干柴,你快去拿过来生个火堆,不然你爷我都要冻死了。”男子说着还搓了搓胳膊,好像真的很冷。
属下:“......”
你一个从小修炼内力的人会怕冷?
平日里到了冬天都恨不得只穿一件单衣才好,现在却说要生火堆?
属下也不拆穿自家爷的那点心思,认命的去捡那先前被齐怀明和三郎扔下的干柴。
点燃之后,本有些黑暗的屋子瞬间亮堂起来。
男子此时便看清了三郎那张脸。
“咦,你这张脸,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
他话音刚落,齐怀明就扶着受伤了的车夫进来了。
见到坐在地上的人时,满脸惊愕,“国公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就要上前给男子施礼。
那男子没有答话,反而问道:“齐郡马,你与这小姑娘是一起的在这里躲雨的?”
齐怀明将车夫安置好,忙恭敬走了过来回话,“回国公爷的话,躺在地上的,正是小女。”
“只是不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不过去踅摸有没有干柴,想生个火,谁知再过来,小女就,就躺在了地上。”齐怀明说起此事,脸上一片冰冷,望着齐熵的眼神又充满了担忧。
那位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是国公爷的男子却没有再像刚才对着三郎絮絮叨叨那样,只简略道:“没想到是齐郡马的千金。方才我带着人过来避雨,正巧遇到有人在朝着那小姑娘砍,也没顾上许多,就拿着剑挡了几下。”
“不过齐郡马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我怎么不知道?而且郡马的这女儿,年纪看着好像十三四岁了吧?”男子满脸好奇,一点也没有那种国公爷的沉稳之态。
齐怀明却像是一点都不惊讶,只道:“此时来不及与国公爷多解释,小女如今昏迷不醒,臣下还得赶紧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才是。”
说完便转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