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吉
韩生拿着一张湿帕子小步跑来,刚好见着张君正瞪眼,他无奈:“大吉。”虽是这样说,但韩生心里也有些虚,但愿真的如他所说是大吉吧!
压迫这下,几个男子的动作极其利索,几下子就把茶馆内之前兄弟们喝过的茶杯瓜子壳清扫干净,再把桌椅摆放整齐,见茶馆可以待客后,几人小跑到门外俯身低头恭候这位水火将军的大驾。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几人也不敢抬头东张西望,或者是注目这位将军,手握权力者多嗜血,所以还是安生一点,别作死。
沉闷厚实的步伐走近茶馆,水火走到几人身边时随意瞥了一眼随即注目一看,便望见三个面皮嫩肉的男子,外加几个粗莽大汉。已经踏出的脚在空中微微一顿,他向后退了几步,站立在张君正江骅韩生三人跟前。
望着一双大脚站在面前,几人愣住,那位水火将军开了口:“你们都抬起头我看看。”
悄悄望了江骅一眼,见他已经抬起了头,张君正沉了一口气,也把头抬了起来,因着不能直视比自己身份尊贵的人,几人只能视线下垂放在了地上。
水火将军仔细打量着几人,似乎颇有兴趣一般,对几人再次要求:“看着我。”
张君正暗自纳闷,这人不是要喝茶吗?怎地对他们提了这些要求,不会是已经怀疑上他们的了吧?怀揣着疑惑不安,几人望向他。
对旁边十里寨的几个粗莽大汉挥手,水火将军吩咐他们:“你们几个进去给我准备好茶和吃食。”说完,他把视线放到了三人身上,两个少年郎,一个俊朗,一个温和,另一个年轻男子斯文。
望见这位水火将军盯着他们看的神色,张君正的心此时是真的沉着,他觉着把茶馆里的女子藏起来是个错误,需要藏起来的应该是他们,谁说男子就一定安全,不会受到侵犯了,勾栏院里不止有娼妓,也有兔官。
围着三人不停上下扫视着,水火已经在他们身边转了几个来回,一双眼满是**,江骅还好,见着了这人眼里的东西,只是微微诧异:感情这人还有这种爱好。没江骅那般沉得住气,韩生觉着自己快要吐了,这人看三人的眼神就和看见脱光衣物岔开大腿的女子没什么区别,韩生感叹:果然,红颜祸水,这话不止是针对女子。
时间仿佛就这么停住,张君正三人心里有点虚,不会今天会被人掳走劫色吧!就在三人心惊胆颤之时,后方慢悠悠地走来了一个白衣女子,望见水火正注目三个稍有姿色的男子时,这人的脸蓦地沉了下来,他哒哒几步走到水火将军身边,置气道:“果真是花无百日红,人家真是老了,还比不上一些乡野小子,也没人看一眼我了。”
他一开口,张君正三人愣住,这人的声音虽是柔和,但明显是个男子的嗓音,这时再仔细望望他的脸,便会发现这男子虽是细眉细眼生了一副女相,但他的的脸却是棱角分明也有喉结。
见着男子置气,水火赶紧哄他:“哪有,我们小灵儿是最好看的,走,我们进去喝杯茶再走。”
见水火进了茶馆,三人舒了一口气,也不用多想,通过两人微妙的对话便知那这两位是什么关系。
一落座,小灵儿便坐到了水火腿上,勾着他的胳膊一双眼里藏着全是媚意。
水灵儿从他身上起身,瞥了一眼张君正三人,理了理衣物坐到了一边,两人就这么喝着茶,闲聊着。
风声肃静,一片雪花从窗台飘落进来,不多时,外面便是白茫茫一片。
见着下雪了,水灵儿向水火柔柔一笑:“将军,外面下雪了。”
想窗外望去,啪的一声,水火大力放下茶杯,茶水荡出流到了桌面上,他骂道:“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趁老子想歇脚的时候下雪。”说着,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水灵儿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三人吊着一颗心,目送着水火上了马,也不知水火究竟带了多少人震慑恶匪,他身后跟着的兵不停地从路口处出现,终于,最后几个兵小跑着离开。
见没威胁了,林子里的兄弟,和一些看热闹的百姓一涌而出,茶馆又回到水火来到之前的热闹。
摸了摸鼻子,韩生忿忿不平:“真是嚣张至极,大白天的与男子勾勾搭搭。”
可能是正在气头上,火气一上来,韩生啪的一声拍到了桌上:“你说,这人是个将军,喜欢男子女子这些是私事对吧!可你们看看他,哟呵,在茶馆里,就这么,旁边还有我们这么多人睁着眼看着呢!”
说着,韩生转身,望向刚刚在屋内的几人,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给你们说,我真怕他回把我们杀了灭口。”
有些字词过于羞耻,韩生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所以只能吞吞吐吐说完这些话。
听完韩生的叙述,张君正一脸不爽说着:“那个张水火将军,看我们的神色都不对头,我真怕他是看上我们了。”
想起那种带着**的眼神扫视全身,张君正猛吸了一口气。抱着胳膊觉着全身一凉,他抖了几下,走到了江骅身边寻求安全感,嘴里也在念叨。
“是谁说的男子就安全,看上一个就差不多了,还连带着看上三个,真是世风日下,这人身居官职竟如此放肆,丝毫没有礼法。”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上人
如果吴国的官都是这个样子,今朝不翻了它更待何时?最后一句话张君正没有说出来,之前做匪与官府对着干是逼不得已,可现在他头一次有了造反的想法。
拖过一根板凳,江骅一只脚搭在上面,大喇喇坐着:“可能是他不在乎,天高皇帝远,他敢把这些事传到吴宣耳里?”胡斯陶元王端几人何尝不是这样,如此多的粮食,偌大一个屯兵镇都没人管,更别说是这种喜好的小事了,皇帝离得这么远,等小半月平都知道了消息,可以从新布置一场局,胡斯几人就是靠着这计谋偷天换日侥幸几次得生。
张君正坐到江骅旁边,捶着自己软乎着的腿,一脸惊奇:“这人,真是,男子也行啊?”鱼水交欢不都是男子与女子阴阳相融,张君正还第一次听说男子与男子做这事的,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其余的人听得一脸茫然,五羡一脸好奇:“什么男子也行啊!刚刚我们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声不对,这是怎么了?”
这些事怎么可能与女子说,看了一眼同样一脸好奇的阿麓,张君正摇头糊弄着:“刚刚里面两个男子打架,所以声音不对。”
话落,场中男子齐齐静声,别有意味望着张君正,觉着气氛不对,为了顾忌小姑娘,张君正咳了两声,正言道:“散了吧!都散了,有什么话,悄悄的说。”说着,张君正对众人做了眼色,其余人一脸了然,随即三三两两低头笑着走开。
见张君正一脸正经说着胡话,江骅捶了他一下:“你这人,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说起荤话也有板有眼的。”
张君正反捶了他一下,骂道:“能怎么说,我一个男子能给她们说这种事吗?是你自己想多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站在边上的五羡阿麓一脸平静,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而且刚刚躲起来的时候还有几个成顾婚的小娘子,而这些女人,说起荤话来一点也不比那些大老爷们差。
五羡叹气:“你们说皇帝从哪里找的人,江陵是怎么惹着他了,净把一些不正道的人放往江陵,这水火将军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会不会比王端难搞?”
背手望着天,韩生心中思绪万千:“面对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对手,现下我们需要做的事就是了解他,摸清他的性子还有处事方式。”
江骅一脸认真:“要不我们派细作隐藏在他身边?”
听到这话,韩生来了兴趣,他急急问道:“可以啊!不过派谁去,一定要那种头脑反应快,嘴也严实的。”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江骅一本正经说道:“色诱最安全,不过,论帅气,我们十里寨能与那小灵儿一争高下的就只有你了。”话音落下,一只碗便向江骅飞去,丢去温雅君子风,韩生气急败坏骂道:“我喜欢女人,那种大胸大屁股的女人,小屁孩女人你懂吗?”
江骅抖着腿:“谁不懂,就你是男人,我不是男人啊!”
霎时间,茶馆外哗然一片笑声,见着两人说着荤话流里流气,张君正头一次发大力,把两人拖开:“吵什么,要不要我给你们办个招亲大会?”
韩生摇头:“还是算了,我想先立业在成家,正房娶一个,偏房娶三个。”听完韩生的对未来的要求,同为男子,三人嘿嘿笑着。
张君正板着韩生与江骅的肩膀把于七招了过来,他小声说道:“我们开始扩大队伍,等把江陵拿下了,我就给你们办招亲大会。”
几人相视一笑,虽有刚刚的小插曲,却没能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大步进入茶馆,旁边两桌全是十里寨下山办事的兄弟,当不认识似的,几桌人各自喝着茶闲聊着。
现如今的茶馆老板已经是山上带下来的一个女子,她见几人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了,从后厨端出几盘五香豆,给众人解乏。
芸娘是个特别贤惠的女子,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吃了毒不死,她定能给你翻着花样,让你心甘情愿的吃下肚。虽是不幸从被十里寨的人从邵阳救了出来,大家谁也没嫌弃谁,都是些孤苦的草民,因着十里寨的名头抱在了一起生活。山上的小娘子爱聚在一起,商量着给大家做什么衣服,今日做什么吃食,今天又识了几个字,生活暂时就是这样其乐融融。
捡起一粒五香豆,扔到嘴里,五羡和阿麓一脸满足地闭上眼回味着,阿麓小声说着:“真香~。”
把盘子推到两姑娘面前,张君正打趣道:“真香就多吃点,你们自己不会做。”
靠着窗台阳光照了进来,阿麓望向张君正:“那等有空了,我也学学。”她的眼睛亮亮的,人比喻一个的眼睛好看时,便说他瞳里藏星辉,可阿麓的瞳是清澈的,见了太阳耀日光,见了星星藏闪光,见了张君正眼里便全是张君正。
张君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今年暖和了会有很多事要做,等忙过了这一阵吧!你也多学点菜品,等你爹找到你时,你回去也可以做给他吃。”
明亮的眼光暗了暗,阿麓随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好,我也学学你们喜欢的吃食,做给你们吃。”
望着张君正和阿麓亲昵的样子,五羡一脸不解:“张君正江骅你们有心上人吗?”
一个女孩子问这些也不害臊,而且还是大大咧咧地问一个男子,不过倒是习惯了五羡的脾气,对于她突如其来问的话,两少年皆习以为常。
山上的生活没那么多约束,张君正也不像以前那般腼腆,他大大方方地回答:“以前没有。”
以前没有!五羡偏头心里稍觉迷糊,她望着江骅,这是张君正的连裆裤兄弟,五羡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却啥也没看到。
江骅斜眼盯着张君正,语气轻佻:“以前没有~,意思是现在有了吗?是谁,你今年十八,可以娶妻了,告诉我,我把那个女子给你绑回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进不去家门的乞丐
五羡端坐望着张君正,认真地说道:“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中意阿麓呢,张君正你喜欢谁啊?”阿麓在一旁恹恹的,对于五羡的调笑也没了反应,叹了一口气,她抓起一把五香豆麻木地嚼着。
把手心里最后一粒五香豆吃完,张君正拍了拍手,笑道:“等我们把江陵拿下来,我告诉你。”
扒完张君正的秘密,五羡对江骅眨了眨眼:“小哥哥,该你了。”
低头笑着,江骅说了一句话另三人震惊:“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阿麓就着往嘴里塞五香豆的姿势呆住,三人相视着,都从对方眼里见着了迷茫,原来大家都不知情,阿麓急切问道:“真的假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五羡附和阿麓的话说道:“对啊!既然有了未婚妻,那你怎么还和我们混在一堆呢?”
人说秘密时,是不会直视其他人的,江骅也是如此,先是低头笑着说了他有未婚妻,而现在他又偏头望着旁边地上:“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什么的多是扰人心,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回去与她成亲。”
旁边五羡听得愣住,她点头同意江骅的意思随之又摇头,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扰心,这种话多是失意之人爱说的。她听出了江骅不喜欢他的未婚妻,可这事与她无关,这是江骅的生活,他自然想得很清楚,不需要别人插手。五羡有些惋惜,她是个女子,自然爱感情用事,尽管平时再怎么粗鲁,但她心里依旧对爱情这东西,心存着幻想。一辈子遇见那么多人,有男有女多是过路客,刚好碰见你欢喜我,我也欢喜你,这多难得!得了四方又如何,人活这一辈子多漫长,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多孤寂啊!
虽然想得和五羡一样多,但想说的话多了,最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张君正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是被强迫的还是回去入赘的。”
江骅很认真地回答张君正:“她家很有钱,所以我是自愿的。”
这话一出,刚刚还幽怨的五羡眼眸忽然一亮,爱情个屁,孤寂个屁,有钱才是正道。她小步走到江骅身边,一脸谄媚地替他捶着肩:“小哥,你缺个妹妹吗?你儿子叫姑姑的那种。”
江骅嘿嘿笑着:“我缺个丫鬟。”江骅随意五个字,换了五羡结结实实拍在后背五个巴掌。
小小的手拍在江骅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吹了吹有些红的手,五羡大喇喇的坐回阿麓身边:“刚好不是有事吗?我想提前回去,我爹肯定想我了。”
五羡和阿麓一直都是一堆玩儿,问过阿麓她不想去江陵后,过了几天,五羡什么东西也没带,空手就往江陵赶去。
因着春日到了,各处也开始暖和了,不只是他们那个小茶馆开始热闹了,连燕来酒楼过往的商客官宦也多了起来。
五羡此时穿着一身洗的泛白的青色布衣,嘟着嘴蹲在路边望着自家酒楼外守着的几名官兵。
五羡暗自骂道:他娘的,不管那次回家都有人把着门不让她进屋。小破院的墙她是不敢再爬了,只能可怜兮兮地蹲在路边,期盼着能有一个熟悉的人出现。
也不知道是谁丢了钱,一枚铜子儿叮的一声转了几个圈停在了五羡面前,茫然望着面前的铜子儿,五羡抬头找着丢钱的人。叮叮几声,过路的人不停的往五羡面前丢着铜子儿,五羡这回算是知道了,感情当她是要饭的了。
一个中年女人低身在五羡面前放下两枚铜子儿:“可怜的姑娘,连个要饭的碗都没有。”
目送着放下钱的中年女人离开,五羡默默数着面前的铜子儿:一双,两双……六双,八双,这么一会,她就要了,不对,是得到了这么多钱,江陵富人可真多。
觉着面前一片阴影,五羡抬头,一个身着富贵的婶婶疼惜的望着五羡她,旁边还有一个婆子手里提着一药包,还有几个小厮,婶婶叹惜道:“多好的小姑娘,就是可惜了脸上有个疤。”说完,往她手里塞了几枚铜子儿,两步一回头进了酒楼。
这么一望,五羡见着了一个人,她把铜子儿塞进了怀里,几步并做一步冲到了三儿面前。一个身影窜到三儿面前,把他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使出了五哥教出的招式,一拳向五羡下颚打去。
五羡一把按住他的手,拨开散落在面前的发,可怜兮兮地说着:“我又进不去了。”
三儿捂着胸口,傻愣愣的望着面前这穿着穷酸的女子,忽听她开口,声音特别熟悉,直到她露出了半边脸,三儿才磕磕巴巴地喊道:“小,小姐?”
官兵盯着三儿领着五羡进了酒楼,走了几步路,一官兵拦在了两人:“伙计,你不是刚刚才出去吗,怎么后脚就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这人是谁?”
毕竟是在酒楼里从小混到大的,人来熟的性子脑子也转得快:“这是我家小姐,她平日就不出门的,前几日出门,刚出江陵就被抢了干净,这不,你看成了这个样子。”说着,三儿指着五羡寒酸的衣物,对几位官兵解释着。
官兵上下扫了一眼五羡,见只是柔柔弱弱一小姑娘,随即对两人摆手:“进去吧!”
五羡低头拍着身上的灰,也没注意身边有一人走过,抬眼在在前堂扫视一圈,没见着五哥的身影。对三儿使了个眼神,五羡飞快似的溜到了后院,踩着墙壁翻到了自己的小破院,终于到了自己的地盘,她叉着腰慢悠悠地走着,心里盘算着:得先洗个澡,然后换身干净的衣物,不能让爹望见了自己的落魄样。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五羡穿着没上山之前的衣物,哼着小曲儿打开了房门。
此时天边红霞漫天,五羡端着托盘往酒楼走着,到了墙边她回头望着天上的红霞,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是美的。
她走到酒楼和小院相隔的围墙处,大声喊道:“有人吗!我是酒楼掌柜的女儿,我要爬墙过去。”
风在浩浩荡荡的吹着,周围有些寂静,墙那边没有人应声,五羡试探着说道:“没人回我,我就爬墙啰!”说着她踮起脚跳着把托盘放在了墙上,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她蹬着墙攀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故人无需叙旧
五羡斜坐在墙上,便看着墙内一堆有些面熟的陌生人抬头看着她,生怕惹出什么祸事,她咬了咬下嘴唇,怯怯说道:“我不是坏人,我是酒楼掌柜闺女,我饿了,只是想过来拿点吃的。”说着,五羡抬起脚,准备在跳回去。
来酒楼当落脚点时他们就打听过,知道有五羡这么一号人,听出墙上这人的声响脆生生的,是个小姑娘,一个人叫住了她:“你爹也是,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给你开个门,下来吧!你家酒楼里有贵客,下次别这么莽撞了。”这伙子人穿着普通的丝绸衣物,连样式都是一样的,定不是普通百姓。
装作畏缩跳下墙,落地后,五羡甜甜笑着,低身对几人道谢:“不好意思,我明儿走外面的大道,不给各位添麻烦。”道谢时,几人打量着五羡,有半边脸被头发遮住了,但大致能看出是个好颜色的闺女。
说完客气话,没多逗留,五羡转身便往厨房走去。
廊下,年轻男子看着五羡微微眯了眼,似是心有灵犀,五羡微微抬眼,不经意间看见了男子,她愣住。
夜幕将至,房檐下灯早早地被点起,两人之间隔了几十步左右的距离,见五羡望见了他,男子如画似的容颜绽开了一个笑容:“你好。”
此人身着富贵,对一个商家人如此有礼,五羡头一次觉着受宠若惊,不知觉竟红了脸。伸手不打笑脸人,礼貌往来,不知对方的身份,收回差点涣散的心神,五羡端庄身子微微低身:“郎君好。”随即抬头,大大方方的看着他,仔细端详着他的相貌,上次在茶馆见面,五羡身着男装,如今脸上有多了一条疤,贵人多忘事,自己又只是一个平凡人,他肯定是没认出自己。
两人虽不认识,可不知怎地就好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那般,见了他的笑,心里一暖和,五羡也跟着笑了起来。
望着面前这女子的脸,周溯笑道:“来了这多天,终于见燕来酒楼深藏的明珠。”
听见这夸奖,五羡忽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她捂住自己笑得快收不拢的嘴,含蓄道:“多谢郎君美言褒奖,商家女哪能与明珠匹配,不过小小一鱼目罢了。”
从小长辈教的就是,做人要谦虚,别人夸奖你了,你得说不是,可话虽这么说,但周溯可见着她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流出来了。
周溯取下挂在腰间的玉佩,把玉放在掌心送到五羡面前,玉石晶莹剔透映着微光:“这玉没被开采前,和山上其他的石头没什么两样,抛去平凡的外表,留下温润的里子,你会发现它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上好的玉被做成各种式样挂在富贵人身上,次一些的玉做成普通饰品落在商铺中,商人手中的玉是千金万贵,普通人家手里的玉自然也是千金万贵,可它之前也就只是块石头而已,是因为被发现了里面是玉才变得金贵,不过是哪里需要就落在哪里罢了。也不知我说得对不对,五小姐你觉着呢?”
五羡望着他差点怔神,见他问自己,五羡偏头望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石,随即抬眼直视着他:“各花入各眼,这玉石好看是好看,但得把它捧着小心爱护,不然轻轻一摔就会碎了,我没那种福气,相比娇贵的玉石,我更喜欢金子、银子那种结实的东西。”
见五羡这么说,周溯收回玉牌,他轻笑:“哪有什么福气一说,高门大户里就没有薄命人了吗?不要自己失了志气。”五羡是正对着灯光的方向,她比周溯矮些,此时她正仰着脸望着他,脸边的发退回耳后,露出了一道疤痕,她,周溯知道,自己是见过的。
虽然过了多年的平淡生活,可从懂事开始就有了的仓促感着么多年一点都没随时光变淡,这些慌张无力促使五羡撇去凡礼俗规,说话什么的都是直言直到:“可是我觉着,生在高门大户里,比落在草芥好。”
想起身上的责任,周溯摇头:“高门大户的人想往平民的生活逃,平民草芥的人想往富贵生活越,这样看来也没有哪里是个好地方。”
身份高贵,心气儿却不高,觉着和周溯说话舒服自然,五羡本想多说两句,可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她捂着肚子刷的一下红了脸,她对周溯点头告别,她边往厨房走边干笑着解释:“郎君再会,我,呵呵,还没吃完饭,呵呵!”
望着五羡进了厨房的拐角,周溯笑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和五羡聊了这么多,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纯粹想聊天而已。
墙边闲聊着的几人见着周溯五羡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各自分开,大步向前走到他面前低身拱手,一人小声说着刚刚收到的消息:“周国宁相被贬职。”
绍阳镇遇袭一事已经过了一月,十里寨等人惹下的祸事,忙得周吴两国几方人马团团转,都已经几个月了,周溯这才就近来江陵处理这事。想来有些好笑,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济寻翎,借此生事,他一边解了国内的玉牌之结,一边又顺理成章把宁明启拉了下来,这让周溯有些怀疑,邵阳一事,是不是济寻翎指示做的。
周溯望向另一人,他说话的语气开始带着些许无奈:“酉子,有当决门师杨悬的消息没?”
酉子额了一声,有些犹豫,之后慢慢回答周溯:“回主子,与前些日子一样,在这江陵就断了线索。”接着,酉子试探着说道:“要不,听一回那人说的,我们往江陵匪徒中找找。”说这话时,酉子一直在观察着周溯的神色,见他皱眉有些不悦,酉子识相地闭上了嘴。
周溯沉声:“这人已经不是故人,遇见无需叙旧,一边抢着接了我们的生意,一边又替陆世筠做事,这些人的话我再也信不得。”
如今江陵真热闹,天九频繁在这里出现,想到这,周溯给众人说着自己的决定:“这几天与办完江陵最后的交接,我向朝廷告假一段时间,我们再江陵歇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恨嫁
想起了五羡,周溯觉得这女子他应该是见过的,他对几人说道:“查一下酒楼老板两父女。”说着,周溯忽然回头,仰头望向酒楼顶上,不止他觉察到了异样,同一时间几个下属也往屋顶上看去。
抬手轻轻往前一挥,身边几人刹那间便不见了踪影,周溯淡淡道:“这燕来酒楼是来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客?”
燕来酒楼的厨子余光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只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从蒸笼里端出热乎乎的酱肘子:“你爹特意叫我给你热着的。”
盘子刚从蒸笼里端出来还是烫的,五羡用湿帕子接过装着酱肘子的盘子,鼻子一酸,还没来得及感动,厨子便继续说道:“五羡,别急啊!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呢?这次回来你还有去月老庙吗?”
话至此,五羡就算缺根筋,也知五哥为她长时间不着家找了个什么理由——恨嫁。她五羡会恨嫁吗?想起刚刚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五羡暗自叹了一口气,该不会连客人也知道她恨嫁了吧!
从旁边抽了一双筷子,五羡夹起一块肘子皮,也没管烫不烫就往嘴里送,她不停张着嘴哈着气,抽空还问着厨子:“叔,最近酒楼的生意挺好的?”
厨子正埋头剁着肉馅,听见五羡的话,他抬头说道:“绍阳镇出事后,酒楼里就来了好些贵客,走一波又来一波,这不,前些天又来了一批人,全是朝廷的人。”
正是忙晚饭的时候,伙计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旁边一名伙计听见五羡说话,也跟着接了话:“小姐,你不知道,还有一位大人,才二十多岁,”说着,伙计啧啧几声:“长得端正又有能力,脾气还好,连带着对我们这些小伙计都是彬彬有礼,真是嫉妒不来。”说完,伙计唉声叹气端着菜走了出去。
在山上待久了,本就大大咧咧的五羡,也没注意着放下碗嘴里就不能再包着东西,嘴里嚼着肉,五羡若有所思往前堂走去,一个抬眼,便望见了五哥在陪客人闲聊着。
待客人离开,五羡才小步探到了五哥背后:“爹,我从月老庙回来了。”
五哥无奈叹气,在五羡离他十多步远时他就听见了她的脚步:“月老庙不好玩吗?你还知道回来。”说完这话,五哥转身瞪着五羡:“这下好了,全江陵都知道我五哥的女儿恨…..”话未说完,五哥拨开五羡遮住半边脸的头发,厉声问道:“谁弄的。”
知道瞒不住五哥,所以五羡也没有戴面纱遮掩伤疤,怕他在这里生气,五羡轻轻拉住五哥的衣角,小声说道:“和别人对决时弄的。”神色一正,五羡继续说着假话:“不过我也没输,那人在我脸上流了一道疤,我把他的手剁了,也不亏。”
像是信了这说辞,五哥咬着牙狠狠敲了两下五羡的头,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手狠狠拍在她身上,呵斥道:“对决?我教你这些不是让你打架的,是让你保命的,轻功那么好是用来做什么?是让你打不过跑的,好好的根基,学了点杂皮功夫,非得去当个女流氓,这下好了,脸上留了道疤,明个你是不是要少条胳膊少条腿?”
怂在角落可怜巴巴地望着五哥发脾气,他的巴掌落到身上,五羡就眨一下眼皱一下眉:“行走江湖嘛!受点伤是难免的,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有人觊觎我的美色,不也少了一些麻烦!”
周溯正身站在她身后,自前天见着她后,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端详着五羡的脸,看到那道隐在发中的伤疤,这疤像是利刃划的,昨日心中的疑惑虽得解,心底也有了些新的疑惑,但周溯的面上依然无异色。
视线从她的五官移到眼,见她呆呆的,周溯轻声问道“五小姐,可是吓到你了。”
这人似乎是来处理邵阳一事的,应该很忙可为何会在街道上与她碰见,五羡有些疑惑,但脸上还是止不住地傻笑:“没有,没有吓到。”
见五羡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周溯说起自己的来意:“我是个外来客,今日请五小姐带着我逛逛。”
原来是找人领路啊!望着周溯,肤浅点以貌识人的话,这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五羡点头爽快答应:“行啊!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不知道五羡想了什么,见这姑娘答应得如此干脆,周溯哑笑:“你的性子倒不像是我吴国女子。”
路边热食揭开盖子不停往外冒着热气,各色人物急匆匆路过,与之相反的是一些提着菜篮子悠闲挑拣着菜的妇人。
两人沿着街道走着,五羡轻笑:“你是说我粗鲁吗?”
周溯摇头:“不是粗鲁,是坦率,吴国的女子和男子说话时,要么是带着面纱要么就一直低着头,太娇怯了,如你前日所说,她们就像是玉石,得小心捧着,不然一磕就会碎了。”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好听,五羡装作低头把落下的碎发勾到了耳后,对于周溯的夸奖,她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你这人,真不像是贵族子弟。”
想也不想便知五羡是在笑,周溯望向她,没有回应她的调笑:“我在燕来酒楼呆了这多天,前日才见着你,我听闻你经常去城外的月老庙呆,而且一呆就是几个月,这江陵匪徒这么多,你一个姑娘也应该小心些。”慢悠悠的把最后一个字说完,周溯审视着她,虽没能瞧见她脸色,但他瞧见了五羡手捏紧了。
眼尖瞧见她一些细微的变化,周溯笑道:“平都的长生树是个求姻缘的好地方,等有机会了,五小姐也可以在哪上面挂上一红绸,求个愿。”
五羡微微沉气,果然,她恨嫁的事谁都知道了,心觉无奈却又不能解释,只能破罐子破摔自己嫌弃自己:“没办法啊!本来我就不温柔,现如今脸上还多了一条疤。”
说着,五羡大大方方拨开遮住左脸的头发,一块伤疤露了出来:“瞧见没,就这疤落在脸上,饶是国色天香也得掉价,更别说我这姿色平平的小女子,以后嫁人是肯定会被人嫌弃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个女匪
被五羡的坦率逗笑,周溯笑着摇头:“多条疤凭白多些英气,挺好的。”说着,周溯话锋一转:“我看你这疤细细长长,是利刃划的吧!”
见他忽然说起这事,五羡下意识捂住脸,尴尬点头,又开始说着鬼话糊弄人:“我也不知道,第二天醒了照镜子才知道脸上多了条疤。”
周溯是吴国官家贵子里的一个别样的存在,撇开他爹是一国之相不说,年纪轻轻就是伴君左右的侍郎,得上位者的恩宠却依旧随和有礼,见他对五羡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他平常的性子。
周溯侧眼望着她,缓缓说道:“时间长了这疤会慢慢淡的,只是,你是和谁打架弄的,习武之人怎么可能不注意在一个小姑娘脸上划,那人是要下狠手,而你现在还好好活着,这人最后被你杀了吧!”
周溯话风转得极快,五羡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应了一声:“对啊!”说完,忽觉不对,她接着说道:“是打架弄的,不过你最后那几句话我听不懂,杀人是什么意思,呵呵,怎么可能。”
见五羡面色无异简单就把话圆了回来,周溯窃笑,她怎么没想过自己会忽然说起这话呢?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刚刚你叫我大人,那你是知道我的身份,吴国朝堂是不能和江湖上的门派有关联的,就我这么一号人物就能查出你有问题,更别说能决定你们生死的那位。”显然不知他会说这些奇怪的话,五羡停了脚步,眼里带着探究望着周溯。她没从他的话里听出恶意,只是,不知这人是真的没有恶意,还是如济寻奕那般心思深沉不可琢磨。
跟着五羡停了脚步,周溯收回放到五羡身上的视线,目视着前方。温和也分很多种,张君正那样的多些书生气,济寻翎敦厚,却有恨意,而周溯却像一潭水,只要站到他面前,从他对你的脾气来看,你可以清楚知道自己好与不好,泰然自若游走官场,你似乎永远也不会见他生气。
旁边一个农夫挑着水灵灵的小葱走过,周溯没再去与五羡纠缠刚刚的话题,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是问我,我们是不是见面吗?前些日子,你还塞了几个馒头给我。”
五羡回味着周溯刚刚说的话,猜测着周溯真实来意,被他一席话怔了神,没有反应过来:“额,什么?馒头,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馒头。”她怎么可能这么寒酸给周溯馒头,这也拿得出手,再怎么也得是个肘子吧!
知她想不起来,周溯提醒道:“茶馆,铜子儿。”
周溯简单几个字,五羡讶异,换回女装他居然也能识出自己,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人物。知他还记着自己,五羡稍微有些兴奋,但是因着之前的事却高兴不起来,本就没理清楚他刚刚那些话的意思,这下子更是被他弄蒙,她头一次感到了焦急:“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搞不懂。”
笑看五羡被自己几句话逗得自乱了阵脚,周溯继续搅着五羡本就乱成浆糊的脑子:“那日在茶馆还有一些人,两个少年,还有之后准备对痞子下手的几个男子,这些人,同你是伙伴吧!”
两人直视着,周溯可以瞧见五羡眼里的慌乱,五羡却看不清周溯清澈的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没给五羡缓气的机会,周溯继续说道:“你说你是去月老庙玩儿,可你看看你手上冻疮留下的疤,还有你虎口练刀术时留下的茧子。虎口处的痕迹,可不是一天两天留下来的,从懂事开始你就习武了吧!”说着,周溯伸出了自己的手:“你看看我的手,这里同你一样也是厚厚的茧子。”
秘密被周溯一样一样地扒拉出来,五羡平静的脸色渐渐绷不住了,正准备说些什么,周溯一席话令她的嘴张开便和不拢。
望着五羡强装镇定,周溯直视她眼底,似是质问:“所以,你们是哪个帮派的人,要不然,你们那个茶馆就是个黑店。”
五羡平静的脸色因周溯最后一句话无措,漂亮的一双眼四下停望着,就是没有望一眼周溯:“额~啊,对啊!不不不,不是,我们就是普通人,只是做点小生意而已。”周溯话锋转得实在太快,五羡觉着自己真的应付不来,就这么几个来回,她就一直被压制住引着走。
知道她在撒谎,周溯一句话便戳穿:“你还要骗人吗?”
话至此,再这么绕来绕去也没意思,何不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五羡挺直身板,直视着周溯正言:“其实,我们是,大刀帮的人。”说着,五羡指着脸上的伤疤:“你刚刚猜对了,这疤其实是和别人抢地盘时被打的。”
五羡费尽心思圆的假话,换回周溯微微一挑眉:“噢~。”
见他这么敷衍,怕越说越错,五羡也没心思在与他多话:“大人真聪明,一猜一个准。”
淡淡一笑,周溯点头:“回去后把这些话说给你老大听吧!再加上一句,江陵随便你们闹。”说着,微微一顿,他望向五羡:“江陵最近聚结了一些奇怪的人,捕风阁排名的十大杀手,有好几位赶到了江陵,我还听闻江湖十大高手有一位也进了江陵,你们自己小心点。”说完,对五羡颔首示意告别,周溯悠然离开,留下一脸迷茫的五羡愣着原地。
江湖门派本就多,这下好了,在吴国安静了十多年,因着江陵全都搅合在了一堆。先是东陆上明暗两大门派当决与天九,还有那位十大高手之一的前辈。
周溯摇头:“查查江陵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人物,居然惹了他们来,再有,给我盯紧那个茶馆和五小姐。”话落,酉子与丁卯两人俯首退下。
垂眸望着地面沉思,周溯自言自语:“两个女匪。”
是她太笨了吗?她觉着周溯好像知道些什么,同时也没觉着他有什么恶意。今日与周溯交谈,也可以说是被他套话,五羡忽然想起了济寻奕这人,这两人很相像他与周溯两人同是云淡风轻的性子,心思却深不可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雾晴
依旧是没有告别,回到小破院后,五羡收拾了几件衣物换了一身男装,利落翻墙而出,走了另一条道绕出城去。
本想明日在走的,可今日周溯让她心烦意乱,她实在是怕了他,与济寻奕一样,见着他们,五羡觉着自己就是他们手中捏着的蚂蚁,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一走了之为好,酒楼里随时与他碰得着面,与之多待一天她的心就吊着一天,实在难熬。
十里寨早早就得了消息,说有圣使会入江陵,最近也有朝廷的一位大人物来江陵办事。她回来,一是看看她爹,再者就是探探消息。
十里寨
张君正端坐于上位,其余几人各自分散在一边,有躺在梁上的,也有坐在小木墩上的。
五羡抱着手蹲在一边,给几人说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江陵城与平都好像只是知道有匪,其余的一概不知情,不过,已经有人找江湖上的人在打探我们,圣使的消息就不是我能打听得到的。”说着,五羡眉头紧皱,提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还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这人是个当官的,好像还是皇帝身边亲近的那种。”接着,五羡隔众人详细叙述了之前两人的对话,听着五羡说到最后,张君正江骅韩生几人也皱起了眉头。
五羡细细说着,这人的特点:“二十多岁,长得还挺好看的,以我觉得他的脾气也挺好的,对了,说起来你们应该记得,那日在茶馆有人抢我的铜子儿,有位出手相助的那位小哥,这人就是他,你们说这是不是缘分。”
江骅横躺在梁上,闭眼听着五羡的话,听到最后几句话,他这人犯了花痴,随手把石子丢到了她头上:“世上有种披着美丽的皮囊的怪物,他们行走人世间活下去的秘诀就是,利用凡人爱美色的天性,夺人性命,饮血止渴。”
张君正放空视线,自顾自地说着:“江陵随便我们闹,也就是说,他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他的意思应该是他不会插手这事,至于什么高手来了江陵,这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张君正望向江骅,疑问道:“他是在提点我们吗?”
江骅挑眉:“多半是猜测,那日在茶馆不止我们注目他,他肯定在在打量我们。这人是想坐山观虎斗,让我们小心点藏好尾巴,但他也说了,江陵随便我们闹,意思是出了江陵就不行,至于杀手高手,除了天九和我们有纠葛之外,其余的应该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吧!”
韩生皱眉:“年纪轻轻身居官位,心思必然异于常人,说不会插手江陵的事,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忽悠人。”
不止这人得防着,不论他对五羡说的江湖人士是不是真假,光有天九这伙子人他们也得防,想到这些,张君正对韩生说道:“韩生,十里寨的人得禁行了,防着一些奇怪的人混进来。”
说完,张君正起身蹲在地上,拿起木棍在地上画着:“我们商量之前的事吧!”
在南关画了一个叉,韩生说道:“先把这个水货将军弄了才行,不然我们前脚刚打江陵,后脚他就围了我们。”
捡起木棍,江骅站了起来:“不能急,得等一个时机。”
这事还能有什么时机,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平时只会打架的大老粗于七不知江骅是何意,他问道:“什么时机?”
江骅走到窗前,背着手望着外面的景色,他轻声道:“不让活,人疯魔。”呢喃说完这句,江骅转身,望向几人:“等什么时候江陵百姓被逼疯,什么时候就是十里寨抢占江陵的时机。”
望着江骅说完,张君正垂下了视线,他感觉头中一片乱麻,手中不停上下甩着棍子拍打到地面上扬起了细细的灰,他皱眉:“我总觉着,这个时机已经快了。”说着,他望向江骅:“要不,我们自己弄个时机?”
脑中灵光一闪,张君正笑道:“六百年前那个李老祖,说是天命之子,然后揭竿起义把诸皇帝一脚踹了自己坐到了宝座上。”
虽是三言两语,但其他人基本上都懂了张的意思,韩生跳了起来,眼里全是雀跃:“对,对,这法子好。”
江骅冷冷一笑,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所以,你们是想提前把平都的目光吸引过来吗?随便请一个江湖高手就可以让你们歇菜。”脑子一热就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江骅无奈,继续说道:“你们说的法子可行,不过不宜过早,我们得等到江陵民心乱了在做这事,我说的时机就是等胡斯等人在过分一点,在逼一把江陵的百姓,然后我们乘机行事。”说着江骅对众人挑了一下眉:“这样行吗?”
张君正点头,说起了另一件事:“等呗!还是那句话,我总觉着时机快到了。”
角落里安静的两姑娘和室内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五羡与阿麓蹲坐于一边静静的望着他们商议事情,心思各异。五羡撑着下巴望着,她就是个过客,造反什么的都不在怕,反正她这一生都是咋逃亡,说不定明早就再也不能睁开眼,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张君正,为还张家救命一恩而已。望着张君正意气风发的样子,阿麓低下了头,手里来回磋磨着一颗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晨,望着萦绕着山岭的大雾,王林说道:“今天要晴。”
话落,正在埋头清理着鞋上泥渍的五羡抬头,她穿好鞋跳到了空地上仰头望着,望来望去也没见着一丝太阳射出云雾,五羡疑惑:“叔,你怎么知道会晴?不会骗人的吧!”
拿了一个饼子,张君正从小厨房里出来,他指着晨雾说道:“只要清晨出来有雾,一般就会有太阳。”
一旁,阿麓听得认真,她抱住身边的柱子,探出头问张君正:“那要是没有晴呢?”
眯眼一笑,张君正摇头,嬉笑着说:“那就是不是一般的情况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命运
不一般的情况?阿麓偏头思考着,知道了是张君正在开玩笑,她笑着拍了他胳膊一下:“你跟着江骅他们待久了,都会开玩笑了。”以前张君正可是一个一本正经的人,礼义廉耻在他心里便是底线,和女子说话是必须彬彬有礼进退有尺,如今他偶尔也会开一些荤话,或者是开玩笑逗阿麓和五羡玩。
想到第一次见张君正时的样子,阿麓轻声说道:“张君正,隔我第一次见你才半年多而已,可是你变得好快,我都没注意到,你和我第一次见你时完全是两个样子了。”
把手中的饼子掰了一半给阿麓,张君正望着她笑了:“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这事。”说着,张君正问她:“既然你说我变了,那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什么东西,阿麓捂嘴笑着:“现在的你。”见张君正只是点头,却不问她这样选择的理由,阿麓问他:“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喜欢现在的你吗?”
五羡从一旁探出头来望着张君正,她也很好奇为什么阿麓喜欢现在的张君正。
张君正直视着阿麓的眼,脸上带着真切的笑颜,他正身站在阿麓面前:“好,那我问问你,为什么喜欢现在的我。”
深吸了一口气,阿麓抱住张君正的胳膊轻轻踮起脚,她小声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的原因:“因为现在的你比我第一次见到的你跟开心。”开口说第一个字的同一时间,阿麓在心里默念:什么时候的你我都喜欢,可是现在的我更喜欢你,其实这才是真心话,可是往往真话是说不出口的。
说完,阿麓放开张君正的胳膊,站回原地笑望着张君正:“这个理由满意吗?”
见她眼里一闪一闪亮亮的,张君正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满意,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满意。”
见两个年轻人说话,王林一个长辈也不好杵着,笑了笑他背手大步离开。五羡抱着手左望右望,阿麓和张君正聊天她也插不进去话,想了想,她觉着自己还是去找江骅练练身手。
张君正阿麓沿着山路慢悠悠地逛着,春日到,去年差点干旱而死的树,发了些许嫩芽,他掰下一树叶子放到了嘴里,都好久没吃过菜叶子了。干旱几年,树干死了,草干死了,虽是下过雨,可今年冬日里连根野菜都生不出来,整天吃着主粮人都乏了。
望着阿麓安安静静的,张君正忍不住问了她一个问题:“阿麓,男女通婚,身份阶级真有这么重要吗?”
不知张君正为什么这样问,阿麓抬头望着他认真答复他的问题:“人是最现实最凉薄的,女子身份低了高嫁了婆家瞧不起你,男子身份低了入赘岳家看你不满意,风言风语更是多,你说重不重要。”见他有些失落,阿麓笑问:“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喜欢的女子,怎么,是她家里给你阻力了吗?”
没有说话,笑了笑,张君正摇头:“没有。”他随即问了她另一件事:“你说等你爹来找你,可你一直待在山上算什么事。”
笑着移开视线,阿麓走到了张君正前面,她说道:“快了,我都没告诉过你们,前些日子在山下的时候,我碰见了一个老乡,他告诉我,我爹他们已经咋赶往江陵接我的路上了。”
张君正低声:“那你很快就会走了,离开十里寨,离开我们对不对?”
背对着,两人谁也看不见对方在想什么,轻轻一跃跳过一个小坑,阿麓笑着回答:“对,很快就会离开。”
脚下步伐慢慢停住,阿麓回身,望着张君正面色平静,眼里却藏着期许:“张君正,你讨厌别人骗你吗?”
随着阿麓的脚步停住,张君正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她:“我不在乎。”
笑容随着张君正的回答舒展开,阿麓跳着,抱住了张君正,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张君正,我永远不会害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恨我,好不好。”
见他没有说话,阿麓有些着急:“不要讨厌我,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讨厌我。”因为,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是最可怕的事情,这是比带着苦难活着更可怕的事情。
手一度拿起又放下,听出了她话里的焦急,张君正柔声安慰着她:“阿麓怎么会害我呢?我永远相信你,永远不会恨你,更不会讨厌你。”
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江骅隐在草丛里望着两人,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旁边五羡瞪大眼睛望着,拐了拐江骅,她小声说道:“他们两个,不会这样吧!”说着,五羡举起手,两只手的食指轻轻靠拢。
见五羡一脸没心没肺,江骅捡起一旁的木棍敲着她的头:“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羞,你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五羡虽然脾气暴躁,可是碰见了江骅她便压制不过他,每次都只能老老实实的被他训,两人直接的相处和那亲生兄妹没什么区别。
张君正的回答让阿麓十分满意,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不少,她放开抱住张君正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被你喜欢着的女子真幸福。”
命运是一只手,让你往左,你往不了右。
一天清晨,江陵各地都贴上了征粮的告示,每张告示下必然围着一大群人在观望。
望着征粮的告示,百姓厉声骂道:这不有病吗?这粮种都还没丢下地就要开始收粮食,不敢单枪匹马与官府对着干,一些百姓凑在一堆各自占山为王,这也常见。
把手里的告示撕碎扔到了烂泥里,张君正大步走出,他跑着找到了韩生几人:“可以放消息了。”
自此开始,也不知是从和处传起了一个流言:江陵张家龙气冲天,张家张君正天命所归。
这不,胡斯等人间接帮了张君正一把,从这告示贴上开始,许多百姓拖家带口集结着投奔十里寨,一个多月的时间,山上多了一倍的人,虽然多半是老人女子和光屁股的小孩
第一百四十章 抢
张君正站在门前望着于七等人带上山的百姓,手里还拿着一张百姓给他的告示,有些迷茫胡斯等人是不是吴宣的克星。这些人顾底线,一而再再而三压迫着底线的百姓,这是想把自己逼死吗?除了张君正这十里寨的土匪,其实在之前也有不少百姓占山为王,不过他们都没十里寨的人胆大,直接和官府对着干,就和之前王林等人一样,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有口饭吃饿不死就得了。之后就是邵阳一事得了民心,一些土匪头子百姓也纷纷一连串的到处找张君正,说要跟着他一起混。
一个兄弟远远的见着张君正,便大声喊着:“首领,山下出事,了,官兵们去土族家里抢粮了。”
闻声,刚刚喧闹的平地瞬间雅雀无声,所有人都望向张君正,一些百姓暗自诧异:怎么着土匪头子,真的是一个少年郎。
一个负责安排百姓起居的兄弟,起身走到张君正面前:“首领,打么?”
张君正点头:“除了负责十里寨安全的兄弟,其他人都下山。”
一个跃步,百姓们看见这个少年郎站到了高台上,只听他大声说道:“刚刚大家都听见了,山下官兵在到处抢粮食,你们忍了多久了,自江陵旱灾起就一直在忍,有用吗?,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就理直气壮欺压我们”说着,张君正问道:“你们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今年吃过肉吗?苦兮兮的臣服还不如我们这些匪人活得自在,我们之前的兄弟都是从官兵刀下逃出来的,与现在的你们一样,我知你们上山只是图口吃的,可我现在告诉你们,要想吃饱,我们就自己去从官府口里抢,你们说对不对?”
一个百姓见张君正只是个少年郎存心挑刺,他望着带他们上山的长辈说道:“就听你鬼话,说好的上山就有粮吃,这下好了,人家叫我们自己去抢!”
见这人如此如此无理,张君正笑了,他望向那个百姓:“我记得十里寨是匪窝,不是慈善堂吧!你一个男子有手有脚凭什么还要吃白饭,你看看我山上的兄弟,还有九岁的小孩呢?人家就是跟着亲人投奔我们的,他年纪小,就帮着厨房捡柴做饭,有谁亏待他了吗?”打量着这人,张君正勾起轻蔑的笑:“可你这种人,连个九岁的小孩都不如,在官兵面前点头哈腰,在我面前做大爷来了,我们十里寨不会要你这种人,来人,把他给我扔下山去。”
那人见张君正如此,跳着就要踹张君正,王磊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踩着他的胸膛斥骂:“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对我们首领如此无礼,真是给你点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说完,王磊对旁边兄弟招手,几个人把这个破皮无赖拖走,剜了眼睛扔到了山下。
望着几个兄弟把那人拖走,张君正收回视线放到面前的百姓身上,他背手踱步:“大家都是农夫,自然知道要栽种才能出粮,如果有谁和那个人一样,是想吃便宜饭的,自己现在离开,我给你们条活路,不然日后让我发现有好吃懒做品德败坏背叛兄弟的人都会被砍死。”
一个百姓手里牵着一个小孩,他怯怯问道:“大人,小孩也管饭吗?”
张君正点头:“当然,只要上了山,那大家就都是兄弟姐妹,无论男女,只要你做事,就不会有人嫌弃你。”
见没人走出离开,张君正笑了:“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从现在开始,可没有后悔的机会。”
一个中年人回应张君正:“不会后悔,你们至少不会滥杀无辜,我了解你们,我兄弟家的小子就是投奔了你们,他说山上的兄弟都是逃难跑上来的,大家都是苦命人,与官兵对着干也只是图口吃的而已。”
另一个人接着说道:“我也知道你们,你们都是善人,还会收留老人和小孩。”
张君正摇头:“不是收留,刚刚那位兄弟说了,大家都是苦命人,有缘聚在此地,大家就如同一家人一样,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自然不会亏待。”
另一个人惊叹道:“你是张君正吧!就是那个天命所归的张君正,我要跟着你混。”说着,那人走到了前面,吼道:“想什么呢!下山连口吃得都没有,与官府对着干就对着干,你们怂个什么劲,我们怕了官府,那些官兵就会仁慈放过我们吗?”
一个男子把自己小孩抱了出来,他看着张君正,问道:“假如我们死了,那孩子老人怎么办?”
张君正指着后方坡地上坐着晒太阳的老人家,笑着对他说道:“你自己看。”众人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些老人晒着太阳闲聊着,旁边还有一些小娘子缝着衣物。
接着,张君正指着百十米外的大屋子说道:“那边是山上的学堂,山上有先生和很多书生,大家的孩子会在里面坐着识字。”
说完,张君正静静望着下面的百姓:“你们自己觉得那种日子好?”
张君正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赶下山时已经迟了,到处都是哀嚎着的百姓,望见这幅模样,张君正诧异,不是说官兵抢土族的粮吗?
江骅几人之前都下了山,现在是张君正一个人拿主意,思考里一会儿,他问旁边哭泣的中年妇女:“大娘,抢粮的那伙子官兵往哪便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抹了一把眼泪,大娘看向张君正,认出来了他:“是张家小子啊!官兵们往北边去了,出城么多久,已经有一群人追上去了,城里也有一些人追去了。”
张君正点头,随即便招呼着众人去追官兵,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随即转了方向往北边赶去。
众人离开时,大娘才发现张君正带着这么多人,人多了底气也足了,她跑着回屋拿了一把菜刀出来,说话的语气也是狠狠的:“我也要去,那些龟儿子,抢了老娘养了六年的老母鸡,我砍死他们。”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美
众人离开时,大娘才发现张君正带着这么多人,人多了底气也足了,她跑着回屋拿了一把菜刀出来,说话的语气也是狠狠的:“我也要去,那些龟儿子,抢了老娘养了六年的老母鸡,我砍死他们。”
听刚刚大娘的话,张君正猜测,追上去的那群人应该是江骅他们,也只有他们才敢追杀官兵,因为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他心里有些担心。
以为会追一会儿,但没有想到,刚出城不久,走在前头的张君正和一些兄弟便听见打杀的声音,噼里啪啦尖叫声喊打声混成一片,听着还挺热闹的。
觉察到情况,张君正招呼众人安静,一个看着很机灵的兄弟赶紧跑去查探情况,这一看,可不得了,他赶紧向后面的人招手。
远远看见兄弟招手,张君正喊道:“走,我们杀上去,把粮食都抢回来。”
走进了,众人才看见官道上混乱一片,数不清的人混在一堆打杀着,见着这般情况,张君正带来的人加入了战斗。
挽起袖子本想大干一场,没想着一个被打得满头是血的官兵慌不择路奔入张君正的怀抱,两人对视。或许是被打蒙了,官兵丝毫没有平时敏捷的反应,看见对方眼底的迷茫,张君正果断决定一巴掌扇了上去,一瞬间,肉与灵的结合,发出响亮的掌声。
没再需要张君正动手,官兵一倒地,便被一个老大爷一刀结束了性命,老大爷边砍嘴里还念叨着:“叫你们抢我粮,叫你们抢我粮,还让我叫你爷爷,去你老子的,我送你去找你爷爷。”
由于张君正带来的人比之前打在一起的人还多,所以很快便解决了这场战斗,果不其然,张君正看见了江骅几人。
江骅见着张君正身上沾了血,眼一眯,他大步向他走来:“你受伤了?”
望了望身上,张君正摇头:“没有受伤,这不是我的血。”
一双眼不停在人群中找着熟悉的身影,五羡终于看见了两个少年站在山脚下说着话,她暗自讶异:这张君正怎么来得这么快。
把沾染血迹的刀往一官兵的衣服上一抹,随即插入刀鞘,她大步向两人走来:“这些官兵说是那个水货将军的亲兵,这些人还挺厉害的,我们也死伤了好些个人。”
张君正点头:“我看见了,也不知南关那些兵是不是都这样的身手。”
另一边,阿麓也在寻找着江骅和五羡的身影,旁边站着恹恹的韩生,与一脸幸灾乐祸的于七。
从一个官兵那里捡起刀,于七一把塞到了韩生怀里,揶揄着韩生:“嘿嘿,今天又差点被砍了吧!老子又救了你一命,还有阿麓,她今天救了你两次。”说完,于七笑着走开,对于他来说,闲来无事嘲讽韩生是他最好的消遣方式。
抱着于七强塞在他怀里的刀,韩生望着那透着寒光的刀刃,试着拿了一下刀,他对阿麓很认真地说:“有点重。”
这刀有什么重的,阿麓在心里暗自说道,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把自己的刀递给韩生:“那你试试我的刀。”
同为女子,阿麓和五羡的刀完全是两个式样,五羡的刀不是很长但是特厚,而阿麓的刀看着就小巧了很多。
讷讷着接过阿麓手里的刀,韩生的脸一瞬间就变了颜色,另一只手拿着的刀也随之落下,他两手握着阿麓的佩刀比划了两下,随即感叹:“真不得了,这刀真有分量,肯定花了大价钱吧!”虽是门外汉,但韩生可以看出阿麓的刀肯定是精心配制的,薄而流利刀纹精美,这刀很适合阿麓,同样小巧可爱,也同样秀外慧中。
感叹了一番,韩生把刀还给阿麓,说出了自己阴暗的想法:“阿麓,要是那天山上缺钱了,我们把你当肉票向你家里要钱吧!”
瞪了一眼不正经的韩生,阿麓反击:“我哪行,我就这么点肉称斤数也卖不了价钱,还是你好,长得一表人才男女皆拜服与你的仙姿之下,你比我更不得了。”说完,阿麓捂嘴窃笑,笑看一眼脸色青白的韩生,她小步跑开。
强憋一口气,韩生追上阿麓,一言一语便把张君正江骅拉下了水:“那你不知道,张君正和江骅也逗了那水货将军的喜爱,你说,作为十里寨三大美男,连男子对我们动了心思,我们真的挺不容易的。”
一番话说得凄切哀转,没心没肺的阿麓却瞪了他一眼:“那你知道与你们匹配的十里寨三大美女是谁吗?”
红着脸,韩生说出了三个名字:“小豌豆,小衣,芸娘。”小豌豆是个十多岁的小妹妹,没爹没娘随着哥哥投靠的十里寨,年纪虽小但是面白细眉清瞳,笑着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日后定会出落的更加水灵动人。小衣是与五羡阿麓一般大的年纪,虽不会武,但是女工极好,人也温柔贤惠。芸娘就不用说了,如今山下茶馆的女掌柜,就是那个只要吃不死,就会做成菜的奇女子。
见韩生红了脸,阿麓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打击韩生,可罪恶心还是迫使她说出了十里寨真正的三大美女是谁:“花娘,魏婆婆,周婆婆。”
话落,韩生红着的脸唰一下变白,这三人是谁?这三人是给他们洗衣服的婆婆,整天就爱逗山上的一些年轻人玩,什么荤的勾栏院里的春宫图都讲,有人给她三人起了一个外号:十里女流氓。
围着江骅五羡转了一圈,见他们没受伤,张君正舒了一口气,他问江骅:“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消息追来的。”说完,他转身在人群中找着阿麓几人的身影,心里有些担心,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受伤。
拍了拍身上的血迹,江骅皱眉似有些不悦:“在茶馆喝茶呢,然后一个兄弟就说有官兵在太平城里抢粮,我们就赶来了。”
这时,阿麓拉着垂头丧气的韩生走到了张君正几人跟前:“张君正,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关
山下扫视着,张君正见她胳膊上破了一条口子,急急问道:“胳膊受伤啦?”
顺着张君正的视线望去,阿麓看见了自己胳膊上被划了一条小口子,她摇头:“不小心划的,没事。”
怕阿麓嘴硬轻描淡写故意把伤势说轻,五羡走到她身边仔细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见她没说谎,她对张君正点头:“伤口确实不深,别担心。”
张君正点头,对几人谈起另一事:“时候到了,也该去拜访南关了。”
待在一起搞事情的时间长了,几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听张君正一话,他们便知是何意。
韩生搓手,笑嘻嘻说道:“趁热打铁,现在就去!”不然等水火知道了消息,防备起来更不好下手。
做事要做齐全,张君正分了一股人去把太平县令给绑了,自己带着其他人赶往南关,他们要会会那个水火将军。
不过,张君正也是第一次到南关,到了夜时,一大群人才赶到南关附近,眼前一眼望不了边际的军营,让他起了一丝丝的退怯之心,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深吸一口气,张君正稳了稳心神,拐了拐同样心神不宁的韩生,张君正问道:“怎么办,打是肯定打不过,大家想想办法。”
江骅无奈:“只能智取,如果就这么冲进去,那明早我们就会与豆子青草一起,被搅成一坨一坨的,然后成为南关马槽里的草料。”
江骅一席话,听见的人都起了一阵恶寒,被剁成肉泥,想想都可怕。抖了抖肩膀,甩掉一些可怕的画面,韩生喊人叫来了一个小兄弟,前些日子下山,他们就是准备着打探南关的情况。
小兄弟大步跑来,急切问道韩生:“军师找我有什么事吗?”话落,周边的人齐齐闷声笑了起来,大家都是豁达的人,自然不会担心韩生生气。
张君正记得韩生说过要当军师或者国师,他拍着韩生的肩膀,带着笑意说道:“韩军师,你这人真是心急,还未出师就先出名。”
被笑话的韩生觉着没脸见人,他捂着脸气呼呼对着小兄弟说:“小娃子,你给他们说说你们了解到的江陵的情况。”
小娃子挠了挠头,随后指着南关对张君正几人说道:“南边就是通往周国千江的关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北边就是我们脚下,西边翻过山头就到了另一个镇子,南边是大片荒地,南关的岗哨百步一个,一哨五人,硬闯是不可能闯进去的,只能试着从南边的荒地悄悄进去。”
听完小娃子说完南关的情况,张君正看向江骅:“你行吗?”
江骅斜眼望着张君正,反问道:“你行吗?”
直直与江骅对视,张君正很老实地摇头,他连刀都不会握怎么能行。
知道自己不是个做将领的料,拿下江陵捉到胡斯等人把张家的事弄清楚后,他就不再管这些事,让韩生他们自己重新选个首领,自己就赖着江骅让他带着自己行走江湖,然后再见见他那个未婚妻。
白了张君正一眼,江骅没好气骂道:“我还以为你行呢?”说完,他起身找到一些身手不错的兄弟,军营里巡夜的官兵肯定很多,身手灵活的人躲起来快些。
见江骅点着人,五羡一会儿望望张君正,一会儿又望望江骅,很想去凑凑热闹又怕张君正出意外,五羡叹气,二选一是最难了。
见五羡闷闷的,阿麓靠近她小声说道:“想去就去吧!张君正我守着,不会让他受伤的。”
五羡眼睛一亮,一把抱住了阿麓:“真的,那阿麓你要看好他。”
听见两姑娘的小声叨叨,张君正喊住江骅:“你们小心点,遇到不对的情况就跑快点,我不会嫌弃你们怂的。”
天上星明夜无云,月亮出到半空,银光洒满大地,只要望望天,熟悉天气变化的人便知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夜探南关的一行人,都是江骅特意选出身手灵活的,没多会儿,江骅等人便入了小娃子所说的荒地。借着月光行路,五羡暗自摇头,这荒地里尽是一人高的枯草,一脚下去便是草枝断裂的声音。
也不知走了多久,江骅看见前方有火光闪动,他对众人举手示意停下,小声说道:“我们离得不远了,前面应该会有岗哨了,注意一点,不小心惹了他们注意就趴在原地不要乱动。”
因江骅提醒过,其余人更加谨慎,不敢大口喘气,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周围很安静,除了踩到草枝发出的咔嚓声,就剩下沉闷的呼吸声,不多时,他们终于走到了荒地边缘。
一行人悄声躲在荒地里,前方几十步距离处,一个岗哨正热闹着,几个官兵喝酒吃肉好生销魂。
闻见那飘飘而来的肉香,五羡咽了一下口水,压低声音说道:“这肉肯定是用蜂蜜酱油酒芝麻茴香等作料腌制过的,所以才会这么香。”
说完那肉的制作方法,五羡感叹:“他们的生活真好。”
原来做坏人可以过得这么肆意,他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只管自己痛快,比起憋屈的好人,他们的生活才是乐园,怪不得这么多人愿意堕落。此刻,光是闻见那香气,五羡就想放下武器与他们做朋友,然后分他们的肉吃,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等会儿自己会吐。
把五羡的谗样看在眼里,江骅笑道:“馋了是吧!等会儿小哥哥给你找肉吃。”
闻见肉香,一个兄弟弱弱说道:“我也要。”其余的人附和着点头,虽然山上也会吃肉,因着芸娘被放在了茶馆,现在的厨子不过就是把肉切成小片放盐熬的肉汤,虽然比起山下的百姓,他们的生活已然不错,可是,吃过蜜糖的人怎么还能吃苦呢?
一个男子跟我撒娇要什么肉,这样想着,江骅拍了那人一巴掌,他小声骂道:“要吃,等会儿自己去找。”
摸着被江骅拍打的胳膊,那兄弟闷声说道:“果然,兄弟还是不如娇滴滴的女子重要。”
第一百四十三章 坟地
摸着被江骅拍打的胳膊,那兄弟闷声说道:“果然,兄弟还是不如娇滴滴的女子重要。”
见这人生闷气,江骅安慰:“傻了吧你,五羡不是我们兄弟吗?”
话落,众人捂嘴轻笑,五羡瞪着江骅:“我把你当姐姐,你居然把我当弟弟。”
江骅让了一步,他没再与五羡贫嘴,拔起一根野草吊着,他翻身躺着望见繁华星空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也不知这附近还有多少岗哨,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可不能错过了。
过了一会儿,江骅翻过身趴着,他靠近五羡对她说:“你轻功好些,你去看看这附近还有多少岗哨。”
五羡点头,理了理头发紧了紧衣物,她提起内息轻声越过草丛,很快便把看清了荒地附近有多少岗哨。
脚下轻点随之几个跃步,五羡落到江骅身边,她小声说道:“这一排过去只有三个岗哨,我们前面这个是在中间,左右还各有一个,很奇怪,这三个岗哨后面,我没再见着有岗哨了。”
江骅问道:“这里直至南关,除了这三个就没有岗哨了?”
听出江骅语气里的不敢置信,五羡点头:“没有了,至少我是没有看见火光,只见到黑漆漆一片。”
是有阴谋诡计还是水火压根不在乎有人闯南关,江骅思考着,他对五羡轻声说道:“我眼睛不太好,夜里看不清什么东西,等会儿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你记得提醒我。”
眼睛不太好?因为江骅从来没有说过他眼睛不好,其他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所以听江骅说这话,五羡有些诧异:“是夜里看不清吗?”
眨了眨眼,江骅摇头:“不是,只是偶尔会有一些花眼,会看见一些光斑。”
不想纠结于一些无聊的事,江骅转移了话题:“我们从旁边的岗哨下手,中间这个太惹眼了。”说着,江骅起身招呼着众人往左边走,一路轻声尽量不惹人起疑。
等到了最左边的岗哨,江骅悄声探上去直接就撒了一包药粉,茫然望着眼前忽然落下的灰,岗哨里的官兵们眼前一黑,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见江骅的得手了,其余的人猫着身子快溜地窜到岗哨里,众人围望着炉火上烤着的东西,五羡再次感叹:“他们的生活是真的好!”说完,她向其余的兄弟扬了扬下颚,自己捡起一小块肉吃了起来,肉不多,将将江骅一行十人一人一块,。
把肉塞进嘴里,江骅一行人便紧贴着左边的阴暗处往军营走去,刚刚囔囔着要江骅给他找肉吃的兄弟嚼着嘴里的肉,有些疑惑:“这肉咋这么香呢?”
听他这样说,五羡笑道:“你是很久没吃过调料这么齐全的烤肉了吧!”
与五羡不一样,江骅也是一脸困惑:“不对,我也觉着这肉有些奇怪。”说着,江骅闻着手上残留的肉香,嘴里一边在念叨:“会不会是什么野物的肉?”
被江骅感染到,五羡下意识的也跟着与他做了一样的动作,闻着手上的香味,五羡点头:“确实是挺香的,和平常的肉味好像不同。”
把手往身上一搓,江骅摇头:“管他什么肉,好吃不就行了。”
夜静悄悄,风也静悄悄,望着南关军营里这般情况,江骅几人也是静悄悄。在墙外观望了会,五羡决定打头阵,她往后退了几步,脚下轻点身子便跃了出去,攀着墙一个翻身就飞了进去,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身子落了下来。
情况确实有些奇怪,除了闪动的火光之外,就没再看见其余可以动的东西,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江骅忽然招呼着众人隐身躲起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伴着说话调笑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个官兵歪歪倒倒的走着,看样子是喝醉了酒,其中一人说道:“喔!将军的小灵儿好骚,他今天还摸我,嘿嘿!”
另一人粗口骂道:“娘掐的,这么个骚男人你们也看得上。”
几人走到一处,齐齐掏出家伙事放水,其中一个感叹:“爽,至张将军来了之后,我们就天天喝酒吃肉,好生潇洒不是?只是,军营里的兄弟怎么越来越少了,也没听说张将军有往哪里调派人手?”
没等到人答复他,几个官兵齐齐倒地,几个兄弟悄声从黑暗里走出,把三个官兵拖到草丛里,随即一刀抹了他们的脖子,月光下血缓缓留着,浸到土地里做了那荒草的肥。
刚刚几个官兵的酒话几人听得是清清楚楚,江骅走到一处营帐,挑开帘子便看见里面是空空荡荡,连看了好几处都是这个样子,他转身看向五羡,五羡对他摊手,因为她看了好几处也是这般样子。
几人聚在一堆,江骅小声提醒:“小心点。”几人都感觉出了南关军营很奇怪,但是却没人能说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一行人在空空荡荡的南关军营里游走,终于找着了官兵们喝酒聚宴的地方,许多官兵喝得不省人事直直倒在地上酣睡,更多的是喝醉了走路都走不稳的官兵。
本就是酒宴,军妓也被叫来助兴,不堪入耳的声音到处响着,如此荒唐的场面,一瞬间,这里不像是军营,倒像是勾栏院。
望了一眼喝酒的官兵,五羡心里很是疑惑,怎么这南关这么奇怪,从岗哨哪里开始,就处处透着怪异,想到这,她说出了自己觉着不对的地方:“不会就这么点人吧!南关不是有好几万的官兵吗?”
垂眸思考着,江骅摇头:“太奇怪了,这军营怎地处处透着荒凉,好像到了坟地一样。”
话一出,其余人齐齐点头,江骅一语说透了众人的感受,一个矮个小兄弟说道:“就是这样,身上冷冷的心里也渗得慌,就好像到了坟地一样。”
心里忽然有些慌乱,五羡猜想:“不会这里也有高手吧!”
绍阳镇一事后,张君正给她提前过,王端身边那位当决门师是个高手,江骅与他交上手后久久不能脱身差点落败,后来护送杨悬等人离开时。
在太平后山的坟地碰到下黑手的暗门,这些人阴谋诡计更是多,碰到任何一方都会让他们脱层皮。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题
十多年前,吴宣上位后就一直都在剿杀吴国境内的江湖门派,除了少许明门安然无恙外,其余的都被吴宣重重创伤,江骅摇头:“应该不会吧!吴国哪来那么多江湖人士插手朝廷的事。”
话落,对众人嘘声,江骅闭上眼听着周围的声响,他猛地转头向后望去:“有人来了,躲起来。”
一群人赶紧就近躲到了一营帐里,最后一个人后脚刚踏进去,一行诡异的人便从黑暗中出现,身着黑衣端着手小步慢悠悠地向酒宴走去。
这群诡异的人走过时,江骅等人躲到了营帐里,等探出头时见着的也只是他们的背影,也没见着他们长什么样。
估摸着人走远了,江骅一行人挨个探出头,只见他们两个一队,捡起最外围喝醉的官兵一人拉住一只脚便拖着往回走。
他们走路依旧是抬头挺胸小迈步,步子慢悠悠地似有些僵硬那般,整个状态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好像他们手里什么也没拿一样,一张张脸是惨白,嘴角勾起冷笑辨不出男女。见着这一幕,江骅等人的心骤然一紧,全身的汗毛竖起:他娘的,真的见鬼了。
等见不着他们的身影后,江骅等人从营帐里出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五羡唏嘘:“他们走路好像是在飘,我们不会见鬼了吧!”
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五羡赶紧向右一偏,一闪着亮光的银片插入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她抬头望去,只见刚刚拖着官兵走过的黑衣人不知何又出现。现在他们手里没再拖着醉酒的官兵,只是束手静静站着,最前方一个黑衣人冷冷看着她,其余的黑人人却是低头,像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般。
微笑看着面前这十个不亲自来的客人,黑衣人嘴唇轻启,一阵幽远的声音传到江骅几人耳中:“不知几人客人从何而来?”听这声音,还有些生气,不像是那种鬼怪脏物,江骅几人舒了一口气。
这人问话的声音很温柔,落到耳里,五羡觉着自己心里一阵舒畅,全身也软软绵绵的,心里有种需求,她还想听听他说话。
见没人答复他,黑衣人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这十个不速之客,一步比一步近,江骅等人也一点点看清楚最前方两个黑衣人的模样。
气氛陡然有些紧张,江骅几人齐齐抽出刀,指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其中一个和之前他们看到的一样,惨白的脸依旧挂着笑容,另一个同其余黑衣人一样,低着头丝毫不在乎江骅等人的出现。
在离江骅等人二三十步的距离时,黑衣人缓缓停下,他没有在意这几人对他举刀戒备,只是微笑着的黑衣人望着五羡,再次重复之前的话:“不知几位客人从何而来?”这人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隔近了五羡却听出了声音里带着的阴冷,声线稍微有些沙哑,像是个男子。
望着对她说话那人,两人对视,五羡看进这人眼底,一双眼黝黑深暗如深渊。就一眼,她的脑袋忽然嗡嗡响着,觉察到情况不对,下意识想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惊醒,五羡却发现自己全身提不起力气,身子也软软地想往地上倒。虚弱喘了两口气,她闭上眼死死扣住手里的刀,旁边江骅见着五羡的情况不对赶紧扶住了她。
提起全身的力气,五羡颤抖着把自己的手靠近刀刃,自己划了自己一条口子。痛意传来,迷糊的脑袋一下清明,甩了甩脑袋五羡撑着江骅借着力起身:“小心点,刚刚我看了这人一眼便中了招。”五羡吸着自己伤口处流出的血,心里暗自骂道自己,偏生觉着这人的声音好听还想多听几句,没了警戒线才会中了这人的招。
身子依旧有些软绵绵的,五羡只得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而她的提醒已经有些迟了,有两个兄弟晃着便往下倒,见状,江骅只得在他们的胳膊上划了一刀,好让他们清醒。
就这么一会,江骅朝黑衣人望去时,前方不见了他们的踪影,他望向五羡,准备问她这些黑衣人跑哪里去了,话未出口,五羡对他眨了眨眼,一点不犹豫挥刀向他砍来。
江骅偏头躲过闪到五羡身后,五羡眨眼告诉他躲避,原来是黑衣人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
黑衣人虽然走路慢腾腾的,可是躲闪与进攻的速度却很快,五羡与之对上很是吃力。这人手持一柄剑,不停躲过她的攻击再向她刺来,刀风频起,五羡与那黑衣人纠缠在了一堆。
剑,生为杀人,开双刃横竖可杀,而五羡的武器是刀只有单刃,与之对上处于下风,其余的黑衣人又缠上了江骅几人。这黑衣人不是什么正常东西,他的剑特不是什么正常武器,剑刃擦过五羡的皮肤是,嚓嚓冒着黑烟腐蚀女子白嫩的肌肤,躲避不及五羡胳膊被这人刺了一道口子。锋利的剑先是划了细线般粗细的口子,伤口周围的肉皮因着毒物变黑腐烂,被这人刺伤一剑顶了别人刺上好几剑,觉着胳膊处的伤口疼得不正常,五羡也没机会查看。
另一边,江骅一脚踹开一个黑衣人,正纳闷这些人为什么怎么砍也砍不死时,旁边一个兄弟一刀砍断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没想到这尸体居然化成了一滩黑水。
另一边,黑衣人被砍断脖子的一刹那,与五羡交手这人身子顿了一下,见着机会,五羡挑开这人的剑,反手一刀向他挥去,这人险险躲开她的一刀,一个侧身截住了五羡的下一轮攻击。
见着这般诡异的情况,江骅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与一个兄弟紧紧抱住了一起,两人惊叹:“什么个东西?”
冷静下来后,江骅忽然想到了一些江湖秘术,江湖传闻:使用这些秘术可以控制死尸,可他年纪不大,也没亲眼见过这些奇异的事,也不知江湖传闻是真是假。就在这时,刚好有一个黑衣人向他扑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诡异的人
强忍住害怕,江骅顺势逮住扣住脖子探着他的呼吸,手上传来的触感是僵硬,不会真是秘术吧!
俊逸的面孔眉头紧皱,他把这人的头扳起来面朝着自己,发现这人带着诡异的笑容双眼无神,很明显是个已死之人。隔得近了,死人的阴寒之气直往江骅身上钻,还闻见了一股子芳香与尸臭味,想必虽然皮子保养的好,里面的内脏已经烂了。
脑子里忽然出现了烂成酱的内脏,江骅嫌恶着丢开尸体,随即一刀砍断脖子,静静看着尸体的变化,与刚刚的情况一样,这具尸体也化成了黑水。
原来除了与五羡打斗那人,其余的不过是一堆死人而已,怪不得砍不死,原来得把头剁下来才行,想到这,江骅对其他人说道:“大家砍这些人的脖子。”
江骅他们每砍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与五羡交手这人的身子必然会顿一下,直至最后嘴角还冒出了丝丝鲜血。
剑擦过五羡的面庞割下了一缕发,见她躲开,黑衣人脚下往前一步,持剑便往她头上削去,紧紧就在一眨眼间,这人连下两次死手。
想到脸上的疤,五羡把上次的气也撒在了这人身上,提前内息,她一刀挑开即将削刀她头顶的剑,随即用刀背一刀砍到这人的剑上。
五羡的力道很大,刀与剑碰见的一瞬间,两人都觉着虎口一麻,使上了全身力气,把刀啪的一声向右一倒,五羡把这人的剑紧紧往下按住,让他使不上劲儿,随即忽然放开。
剑上的力道一轻,这人猛地踉跄一下,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五羡刀柄脱手在一把横着接住刀往右一擦,这人捂住自己的脖子,血从指间流了出来。
或许是这些黑衣人连连被砍断脖子的缘故,这人从肺腑里呛出了一口血,只见他手一挥,一阵随即白雾出现在五羡周围,江骅反应迅速,拉住五羡便往后退。
这人诡异至极,也不知这白雾是何毒物,两人只得向后退着,谨慎观察着四周的风声,等雾散去,自然已不见了黑衣人的踪迹。
可真是喝醉死人,江骅等人在军营里噼里啪啦打着架,压根没一人发现异样上来查看,要是敌人来袭的话,这些官兵全都得玩完,不过,他们好像就是敌人。
在五羡衣服上狠狠搓了几下手,江骅指着地上一滩黑水说道:“除了和你打的那个人,其余的全是死人。”
往江骅指的地方望了一眼,五羡觉着自己闻见了一股恶臭,下意识便捂住鼻子,她惊异道:“死人?”
五羡是江湖出身的女子,从小与五哥大江南北到处逃命,也耳濡目染许多怪异的事,她望着江骅,话语里似有些不确定:“秘术?”
两人想到一堆去了,江骅笑着点头:“应该是,我注意过了,只有我们这边砍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与你打斗那人就会出现破绽,想来是内息混乱了。”
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五羡说道:“我说呢,怎么打着打着,这人的身子会僵硬一下,最后还吐了血。”天道有轮回,事定有因果,这人把死人当活人用,显然也要付出一些东西承受相应的痛苦。
刀剑挑起这人落到地上的血迹,把刀移到众人面前,见着血迹侵蚀着刀面刺啦冒着黑烟,江骅笑着摇头:“所以说,为什么吴宣一上位就视江湖门派为虎狼,特别是暗门更是步步紧逼,这就是原因?”无所不用其极,碰上一个就够了,更别说其余大名鼎鼎的暗门,也不知这人是个什么人物,连血都有毒,那这人怎么还能好好活着?
月光洒满南关,照明的火盆半人高,众人绕了一个圈到了酒宴前方的营帐。望着眼前唯一有亮光的营帐,五羡心里十分纳闷,连连问出两个问题:“这人诡异得很,他为何会出现在南关,拖了那些官兵又是做什么?”
对于五羡的疑问,江骅也不得其解:“先看看吧!南关的守军这幅样子,入这里就如同入无人之境,发信号给张君正他们,我们再瞧瞧,顺便找到水火将军把他给解决了。”说完,几个兄弟离开,去准备发信火。
怕里面有高手发现他们的踪迹,提起内息,江骅一行人悄声靠近营帐。听见外面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以为是喝醉了到处乱跑的南关官兵,里面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多在意。
一行人猫身走到前方,一眼便看见下方醉了一地的官兵,还有些没有倒醉醺醺拿着酒坛子到处晃着,也没人注意有十个人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将军营帐前。
营帐门处空空荡荡的也没人守着,江骅与五羡对视:这又是什么情况?这样想着,他二人打头阵,其余的兄弟躲在身后,一行人小心翼翼靠近营帐透着门缝往里望着,里面坐着两人,这两人就是江骅等人找的水火与他的小灵儿。
躺在水火怀里,一身白衣的小灵儿用匕首挑起一块肉,闻了闻肉味他皱起了眉,抱怨道:“天天吃肉我都吃腻了。”虽是男子,可是撒起娇来,比五羡都还招人怜惜。
五羡听山上的人闲聊,知道了水火光顾茶馆那日发生的事,也知道了水灵儿这么一个男比女娇的人物。这次亲眼见到这人,远远望去,五羡只觉得这男子生错了性别,长得这般好看真是可惜为男儿身了。
接过他手中的刀,水火握住小灵儿的手:“忍忍吧!用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走了。”
望着两人紧握着的手,小灵儿心里的怨气笑了一半,他装作气哼哼说道:“那你叫他们动作快点,赶紧凑够数我们赶紧走,这阵子江陵那股子匪又不安生了,趁他们还没有闹事,我们赶紧离开。”
捂住他的眼睛,水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话他:“要来这里的是你,追着要走的也是你,怎么好像还成了我的错了?”
虽是捂住了眼睛亲的,可是水灵儿睁眼望见水火的脸却是一脸厌恶,他一把推开凑自己老近的脸,嫌弃道:“每天看见这张脸我都烦,我怎么也想象不出你的脸被这张脸蒙上,等完事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面皮给摘了,我都有好久没见着你真正的样子了。”话到最后,水灵儿嫌恶的语气,俨然变成了委屈。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邪道
似有些无奈他的情绪转变,水火捏着他的脸凶道:“还不是为了你,要不然我为什么这么委屈自己。”
一把拍开水火的手,水灵儿气哼哼说道:“看吧!你就是嫌弃我事多了,今早我问你你还说你没有,现在露出真面目了。”
这番话说得如此没有道理,水火扶额笑得无奈,他修长的手指戳着小灵儿的脸:“如果我怕嫌弃你,我会与师门决裂吗?嫌弃你我会抛弃一切做个明门人人都不想提起,暗门人人敬而远之的邪道之人?”
听他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哀愁,小灵儿以为他是在意身份的转变,他正躺在水火腿上,正在望着他的眼说道:“对不起,一切都因我而起,如果没有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现在就是江湖年轻后生里最厉害的那个,可能已经是左宗的掌门了,我把你的一切都毁了。”
先前是捂住了他的眼,现在水火捂住了他的嘴,他望着小灵儿闪亮的双眼,缓缓说道:“徐林鉴,我说过,我不要再听见你说对不起,同你为我做的一样,我为你做这些,是心甘情愿。”
情话很好听,也很感人,只是,望着水火的脸,徐林鉴实在是想打人,忍住暴躁的脾气,徐林鉴捂住了水火的脸。
这时,外面天上忽然绽开了烟火,声音响彻四周,以为是山那边的百姓办喜事放的,惊醒的官兵望了一眼便继续酣睡。
刚刚被五羡割了脖子的黑衣人踉踉跄跄出现,见几人蹲在营帐外,他捡起一颗石子便往营帐扔去,给里面的人提示着。
营帐外江骅一行人只见两人悄声说着什么,但是什么也听不清,五羡耳紧紧贴着企图听到一点点也好,可是事不遂人愿,话是听见了,不过是一句警告:“听人墙角是要被割耳朵的。”
石子扔到营帐的一瞬间,里面起了一层雾,什么也没感觉到,江骅几人便被一脚踹开,飞得远远的,一只手从营帐里伸出来一把提起了专心听墙角的五羡。
被人一手提起,五羡脸上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惊讶:这人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她竟一点也没觉察到他靠近自己。
仔细打量着自己手里的人,徐林鉴皱眉嫌弃道:“是个女娃子,看着身手还不错,皮相也生的好,把她脸上的疤除了,我带回去给做成人尸。”说着,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徐林鉴凑近五羡在她闻了闻,脸色变得冷冽。
人尸?想起江骅指她看的那些黑水,五羡摇头:“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见这小女娃如此坦率,望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的黑衣人,徐林鉴也干脆答复她:“可以!”
躲到一边的江骅,见五羡被人捉住,他站到水火和徐林鉴面前,赶紧说道:“别伤她,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见着江骅徐林鉴眯了眼,这不是茶馆里水火看上的三个男人之一吗?想到这,他指了指五羡,笑问道:“这人是你谁?”
这两人的底子深不可测,江骅不敢轻视,只得老实回答:“我妹!”虽然这是五羡追着他认的,但也算是妹妹吧!
两兄妹啊!徐林鉴望着两人,随后笑着说道:“眼睛长得很像。”说着,他看向水火,提议道:“两个一起抓回去,做成血连心的人尸。”
随意打量了一眼两人,水火淡淡道:“可惜了,两个都是好底子。”听见水火的声音,江骅挠了挠脸,心里暗自诧异:怎么水货的声音和上次听到了不一样了。
虽是疑惑,但是见这两人直接就商量起了要把他二人做成人尸,江骅说道:“看两位的身手不像是一般人,我们就是些小毛贼,能不能别为难我小妹,抓我好些。”
瞥了一眼江骅,徐林鉴打量着五羡,目光停在她的腰间,取下她的佩刀随意把玩着,可这刀越看越熟悉,徐林鉴捏了捏那刀的厚度,他一脸惊讶望着左玄:“你看看。”
接过徐林鉴手里的刀,仔细打量着,水火皱了眉,他向徐林鉴点了点头:“是她的!”可这人死了这么多年,这刀也遗失了那么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女娃身上。相视一眼,两人蹲下端详着五羡的脸,一张只存在与记忆中的脸渐渐又清晰。
这时,南关忽然响起了打杀声,是张君正带着人从北边冲了下来。听见声响,徐林鉴皱眉望着江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江骅未开口,五羡先回答:“土匪。”
话落,徐林鉴骂道:“早说不就行了。”说完,解开五羡身上的穴道,两人提起黑衣人一个闪身跃进了黑暗中。
一把刀从黑暗中扔来,五羡一把接过,望着熟悉的刀,暗自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这两人看上了她的刀呢!
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江骅茫然看向五羡:“他们就这样走了,不是说要抓我们做人尸吗?”今夜这夜探南关可真是一言难尽,他们就像是入了一场迷境一样,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同样是脑袋里迷糊一片,五羡摇头:“不知道,或许他们是有事?所以不想抓我们了。”
摇了摇头,五羡拍着自己的脑袋:“先别想这些事了,把南关的事解决了再说。”
南关的官兵因着水火上任后,本就一度变少,如今又是喝醉了酒,睡梦中便被百姓与十里寨的匪抹了脖子。
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哪知这南关里没什么官兵,有官兵吧!还都是喝醉死了的,所以,没有想象中的恶战,南关轻易就被拿下。
张君正揣着手望着韩生,他有些疑惑:“不会吧!南关不是有几万人吗?怎么就这样被我们拿下了。”
与张君正一样,韩生同样是迷茫:“听兄弟们说,南关官兵顶多一两万人,还都是喝醉酒了的,山上兄弟本就多,再有那么多百姓,解决起他们自然是快些,可是,就是因为太顺利了,才觉得奇怪!”
另一边,没有去找张君正碰头,江骅一行人往西边无人的方向走去,刚刚那水火这三个奇怪的人就是往这边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