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容貌似故人
叹了一口气,五羡望着张君正旁边的盘子看见了上面残留的油渍:“也不知这水火与他的小灵儿是什么身份,反正我觉着他们的来历有古怪,先是借以酒宴把南关的官兵弄醉,然后他们的手下便把这些人拖去做成人尸,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所以南关的官兵现在才会这么少。”
见张君正等人一脸惊异,另一个兄弟接着说道:“西边营帐烧起来的大火,里面就全都是尸体。”
江湖秘术,人尸?这些又是个什么东西,张君正与韩生齐齐皱了眉头,两人对视,望见了对方眼里的迷惑。
可南关少说也有三万官兵,完事后他们大致轻点过,闯南关时里面的官兵最多两万人,这中间差了这么多数,这些人不可能都被做成人尸了吧!于七问道:“水火上任也才一个月左右,就这么搞掉一万左右的士兵,不会有人起疑心吗?”
一天一千人,是什么样的法子让他们瞒天过海杀人留尸还没人起疑心,这些人手段真是可怕。
垂眸思考着,五羡淡淡道:“幻术,他们会上乘幻术。”何为上乘?江湖武阶分九段,而幻术分三乘,分别为上、中、下;幻术为秘术,幻法难寻幻术难修,五羡也只听说过南阳国的少数秘家有秘法,如今江湖上得其法练成的幻术师她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江湖上出现的幻术师多为下乘师,可五羡他们碰见的却是上乘师,想到这,她说道:“下乘术师擅长用药制造幻境,中乘术师自身便是药,之前碰见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中乘术师,只是望一眼,听他说一句话,便会心神不宁不得自己;上乘术师幻境之身能让人不知不觉忘却心神,水火他两人捉我时其实什么也没有他们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
听得越发迷惑,眨了眨眼,张君正脱口而出:“不用药,神仙吗?”
五羡摇头:“传说神仙长生不老,而修秘术死得早,还必定要放弃一些东西成为不全之人。”
营帐里所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五羡提起了幻术师,江骅说道:“幻术可能是其一,其二就是他们好像也不担心有人发现,只管使劲杀人,他们是特意挑的南关来做这些事,因为这里人多。”
张君正追问:“这么多人的尸体不可能就摆那几个营帐,其余的都在哪里?”
听见这话,韩生点头:“一万人左右,附近应该会有很多尸体,叫兄弟们找找。”
话说完,只听江骅淡淡道:“找到也是一堆白骨,说不定连白骨都没有,化尸水那么一浇便什么都没有。”
转了转眼珠子,江骅看向昨日夜探南关的几个兄弟:“我们烧的那些尸体应该是不适合做人尸的,精挑细选下来应该也没有做成多少人尸,做好的人尸他们肯定带走了。”
另一个兄弟说道:“一万人左右的尸体精挑细选下来剩的肯定不少,这么多人的尸体得挖多大的坑才埋得完,他们肯定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就砍了给南关剩下的官兵吃吧!”
张君正愕然:“砍了吃,这是何意?”
轻轻一抬眼望向张君正,江骅恣意笑着:“你难道没有觉着,南关的肉有什么不对吗?”
回味着,韩生老实回答:“很香,特别香!”说完,他一愣,望向江骅:“不可能吧!你骗我,江骅你绝对是在骗人。”虽是这样说,韩生却捂着嘴快步跑出,身后张君正、阿麓等人捂着嘴一个接一个跑了出去。
见着他们这个样子,五羡也泛着恶心,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拍了拍胸口忍住了吐意。一旁江骅打了个哈欠,能怎么样,南关的人肯定是被吃完了的,现在你去给百姓们说这肉有问题,只是让更多的人烦心,也会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南关西边镇子小道上,一匹马悠悠的走着,上面坐着徐林鉴与水火二人。徐林鉴悠然靠在水火怀里,随后他戳着水火的脸嫌弃道:“快给我把这张脸取了。”
这段时间徐林鉴天天都嫌弃着他的脸,水火无奈叹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了徐林鉴:“你给我弄吧!”
接过小药瓶,徐林鉴右脚抬起斜坐在马背上,他把药瓶里的药水倒在手心,随即往水火脸上拍去,手在水火的耳后摸着轻轻一撕,一张面皮被徐林鉴捏在手中。
摸着这张长时间没见过阳光变得泛白的脸,徐林鉴有些心疼:“左玄这次回去,我什么也不做了,不会让你陪我折腾了。”刚刚还是莽汉黑脸的水火变成了另一张邪逸冷俊的脸,原来水火不是水火。
没有想象中的浓情惬意,左玄一把推开徐林鉴的脸,笑道:“我不信你,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然后没多久又缠着我陪你下山。”
被左玄推开,徐林鉴一把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这次是真的,我总感觉这江陵一乱,紧接着其他地方也会起波澜,我们两人还是安生待在山上算了。”
拍了拍他的肩,左玄脸上带着笑意:“暂且再信你一次。”
撒完娇,徐林鉴转身坐正了身子,身子依旧是软软靠在左玄的怀里:“虽说来得有点早了,可是他们给我们收拾烂摊子也挺好的,除了看见我们的那几个人,有谁会知道我们在吴国的南关军营里出现过。”
忽然想起五羡,左玄说道:“那个脸上有疤的小女娃长得和月姐好像,想必那时候她肚子里怀着的就是这个小女娃,转眼间月姐都已经死了十六年了,这个孩子今年也有十六岁了,没想到在江陵做了匪。”这姑娘身手不错,居然把一白的脖子划了一道口,如果再上进些能赶上她娘,那江湖上肯定又出一个女夜叉。
皱眉仔细回忆着燕月娘的面容,再两相对比,徐林鉴嫌弃道:“眼睛不像,这女娃的眼睛小些,像了她那个缺德爹。”
第一百四十九章 鱼令刀
提起那个男人,左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呵!女子最怕多情付错人,这种不义郎君不提也罢。”
骑马进入一林子,阳光斑驳撒在两人身上,清风袭来带来花香,徐林鉴安逸闭上眼,他轻声道:“难得,我们两个遇见了,而且你还喜欢我。”徐林鉴觉着自己很幸运,尽管是男子,可却没有把情付错于人,他爱的人是刚好也喜欢他的如意郎君。
一手环住徐林鉴的腰,闻着他的发香左玄笑了,呢喃着情话:“难得,我们两个遇见了,我也没有错过你。”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听到左玄讲情话,徐林鉴脸微微一红还是有些害羞,他收住笑意,与左玄提起了另一事:“一白说江陵最近出现的人物有些多,捕风阁最近也卖了不少江陵的消息,明门暗门好几家门派在这里出现,除了吴宣这个当家作主的,其余的眼睛都紧贴着江陵。”
听徐林鉴提起这些事,左玄微微诧异:“与我们有关系吗?”
徐林鉴摇头:“没什么关系。”
话落,一只手摸到了徐林鉴的下巴,轻轻托起了他的脸,低头见着他媚眼如丝脸颊也是红红的,左玄亲了他额头一口,随即笑道:“我说呢!怎么说起这些不相干的废话,原来是害羞了。”
瞪了左玄一眼,徐林鉴气哼哼的:“多关心一下外面的事总没有错吧!万一江陵的战火牵连到南阳怎么办,我们的窝可是在南阳的。”
林子不大,走出便是官道,徐林鉴虽是生的娇媚比女子还好看,可终究五官比女子多些硬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男子。见两男子亲昵坐在一匹马上,而且容貌俊朗娇俏很是打眼,路过的人目光不停放在他们身上。
一张嘴能杀死人,再怎么强大,终归也是怕风言风语。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徐林鉴掏出面纱遮在了面上,看不见,你们就不会说我了。平时穿得素雅这时再用面纱把脸一遮,俨然一个扮男装的小娘子,路人瞧见也只当是两口子骑在一匹马上。
正是春末暖和时节,可由于恶匪猖獗,鲜少有商队往来江陵,路上多是扛着农具的百姓。
望着路边荒弃的良田,徐林鉴问道左玄:“你说,这吴国乱了,周国会不会掺和进来?”周国徐林鉴是了解的,周国皇室的人多温和,素来不好战,可是,外嫁而来的女人就不一样了。
左玄淡淡道:“不会,吴国战乱,周国有些人定会有动作,济寻翎顾不上分吴国这块肉。”前任周帝济渊有两任皇后,前面那个死的早,后面这个皇后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宁太后前几年还到南阳找过他们,要他们弄死济寻翎,懒得掺和这些事,便被徐林鉴一口拒绝了。
侧耳听着左玄说完,徐林鉴点头:“在我们来之前,邵阳镇那事不就牵扯了周国的宁家吗?这宁相被革职,宁明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个女人心眼小得很,特别是对济寻翎更是巴不得生啃了去;假如吴国生乱,别说宁明苑会借着机会行事,济寻翎肯定也会想办法把这宁家除了。”
话落,左玄替他补充道:“南阳皇帝这个性子肯定也会安奈不住,还有女子皆可以打猎上战场的北部幽。”小小一江陵,牵扯的就是东陆的整个大局面,实在是可畏。虽是如此,可还是有些人不知道这般情况,一层面纱可以隔着脸,谎言与骗局可以遮住眼。
练人尸有一白在做,回了南阳也无事做,还不如玩去,想到这里,徐林鉴捏了捏左玄的手:“一白他们带着人尸回去了,我们玩玩吧!听说江陵的匪首是个少年郎,我想看看他能走到那步。”
闻言,左玄带着一脸明了望向徐林鉴,这人毁言果然快,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之前是怎么说的?我再也不信你的话了。”
怎么说的?回忆着自己之前说的话,徐林鉴握住左玄的手,眼里带着祈求看着他:“可以吗?”
瞥开视线,左玄不与徐林鉴对视,他淡淡道:“我说不可以你会听吗?”说着,左玄掉了个头,两人骑着马往江陵的方向走去,那里会更好玩。
打下安源后,华王军队打来,暂接手安源,十里寨被打成了匪,回到老岩山,何应门使计,让上位者心疑,玉道之也在暗里煽风点火,江陵重新回答陆世筠手里。就因这事,华王第一次起了造反的心。
两人刚从房顶跃下,一个抬头,左玄与徐林鉴齐齐愣住,有人来了。街道虽是寂静无声,常人必定觉着没有异样,但两人的耳边却是回响着哒哒的脚步声,这人脚步沉稳,远远的,左玄徐林鉴两人就感受到他压迫的气息。
来者身份不明,但两人也没想着躲开,虽然没有被捕风阁往那十大高手中排上名,可两人混了这么久,明门暗门邪道都裹了一圈,还会怕谁?
话到这里,何为邪道?借物续命、反天意之行为妖物;妄杀人命,食之肉血者为正道不容,这便是邪道。
一个人影从街道尽头慢慢走出,同徐林鉴与左玄两人一样,这人也觉察到了对方武力高深,同时一脸防备。
见着是两个年轻人,这人诧异,缓缓停了脚步:“你们是哪家的孩子啊!”
也不知是因为夜色太暗,还是两人真的显年轻,见这人叫他们孩子,徐林鉴觉着有些不好意思。眨巴了一下眼睛,徐林鉴回应:“天行。”
天行?来人眯了一下眼睛,慢步走进两人,看清了他们的容貌后,这人吼道:“老子就是天行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我天行还有你们这么两号人物?”见这两个年轻人睁眼说瞎话,心存试探,这人抽出了自己的刀。
轻轻推开徐林鉴,左玄也抽出了刀:“敢问前辈又是何人?”
这人笑道:“李豫。”
话落,左玄望向站到了一旁的徐林鉴,口语说道:捕风阁排名的十大高手最末一名——鱼令刀李豫。
第一百五十章 远大志向
由于捕风阁闲来无事就爱搞个十大,什么十大高手、十大杀手、十大门派、十大英雄、十大怂人、十大美女、十大美男……近段时间还排了十大美食铺子,和十大美肤圣品。他们还搞个小册子,上面写了他们收集到的天南地北的江湖八卦,什么十大美男之一和那位小姐有亲昵的动作,那个英雄又做了什么好事首页褒奖。
由于以上的原因,徐林鉴一时还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李豫是谁,经过左玄的提醒,他微微张嘴点头附和:“鱼令刀啊!”
听出了徐林鉴语气里的随意,李豫问道:“我已经告诉了你们我是什么人,那你们该又是什么身份了吧!”
垂眸思考着,左玄嗯了一声,随后回答:“没有身份!”
这下子,因着左玄轻蔑的态度,李豫发火了,他用刀指着左玄:“你这小子,如此无礼,我先代替你门师长教训教训你。”说着,这人脚下几个跃步,一眨眼间便腾到了左玄身边。
斜睨着李豫,左玄这回是真的带着轻蔑的笑了,他手腕翻转滑过刀面,一招便扣住了李豫的手,猛力一按,这人的刀便落地。
捂着手腕,这人连连后退,虽然他靠近左玄时,刚才只是试探并没有想着伤人,可既然左玄轻易能扣下他的刀,那武力必定是不在他之下,这人一脸惊愕,他怎么没听说过江湖后生里有这么厉害的两人。
轻轻一脚,左玄把落到脚边的鱼令刀踢到了李豫身边,没在多看一脸惊愕的十大高手之一一眼,他走到一旁牵起徐林鉴的手,两人跃起脚踩着人家户的屋顶消失在黑夜里。
走远了,徐林鉴开始疯狂大笑:“十大高手,这捕风阁也太水了,要是我们也进去的话,那肯定是要占着一二名不放的。”
回忆着前些日子看过的捕风阁小册子,上面有一偏写了进十大高手排行的秘诀,左玄慢慢叙述道:“捕风阁排名只论武力,与刀法,而这李豫应该是靠着鱼令刀的狡猾进了排名。”
徐林鉴笑道:“这十大高手排名除了前三位和最后一位李豫,多年来一直有年轻后生挤入排行,想来是靠着捕风阁这册子勤加苦练吧!”
是夜,事情都弄的差不多了,一群人聚在院子里聊着。看着五羡依旧恹恹的,韩生说道:“太平那个接骨神医,我们叫他来给五羡看看手吧!”
低头望着自己的手,五羡摇头:“周溯给我接好了,就没必要再找其他人了吧!”扯淡!娘的,前几日周溯与酉子几人给她接骨时,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疼得昏过去”。那滋味,爽得很!现在手都还是肿着,骨缝里痒痒的像是有虫子在咬一样。
提起周溯,于七望着周围:“阿麓呢!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着好多天没见着她了。”这小姑娘不似五羡那般咋咋呼呼,她不爱说话,圆圆的小脸蛋只喜欢笑眯眯的看着你,所以于七今日才反应过来少了一个人。
投了一颗花生到于七面前的酒碗里,江骅笑道:“她家人来找她,她跟着回去了。”因着阿麓身份特殊,张君正几人都没有说实话,有人问起就说阿麓回家了。
阿麓走了,他们男子倒无所谓,可是五羡看着却是恹恹的,身边除了一个照顾她的丫鬟,根本就没有能说话的人。
喝了一小口茶,张君正问道:“你们说,朝廷知道我们起义后,会怎么做,是会派兵,还是招安?”
招安?今日从十里寨移到江陵的林文摇头,他无奈笑道:“我虽是外人,可是你们听鄙人一句,帝王,是不允许有人在他脚下翻土的。招安后让你们安生几日,寻着机会,他会把刀架在你们的脖子上。然后江陵还是江陵,吴国还是吴国,奸臣还是奸臣,你们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这简单的道理,张君正几人怎会没想到?张君正笑道:“我们不会投降,我只是想朝廷下一步会怎么做,我们也好做准备而已。”
林文板着手指算着,他慢慢说道:“鹤城孝霍王手掌四万大军,不过这些人是防着南阳国的,吴宣不敢轻易调动,挨着庆城郡的安源郡有五万大军,应该是从那里开始。”
很难啊!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官兵,起义军的兄弟比之还差了一截,这造反之路,要过的坑还多着呢!
低头看着手里的树叶,张君正自语:“照传消息的速度,半个月后平都就会调派兵将,一个多月的时机,我们就要迎敌。”他看向韩生,吩咐道:“粮食和兵器尽快准备好,以防止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状况。”
轻轻点了点头,韩生看着众人提议:“要不,我们乘着机会在收几座城池,他们以为打了南关紧接着又打了江陵会休养一段时间,他们现在或许是松懈的时候,我们插一脚也方便些。”
见韩生一脸兴奋是跃跃欲试,张君正窃笑:“你还真是军师啊!”
端着手,韩生摇头,郑重说道:“我还是更想当国师。”
笑看着韩生,这些年轻人个个义胆云天德才兼备,林文感慨:“果然是,今朝我年少,意气风发踏金殿,你们这些后生实在是可畏。”
被林文一夸,其余几人都有些羞怯,但江骅却嬉笑着:“初生牛犊不怕虎,比不上你们这些老狐狸想得多。”
湛然一笑,没有被江骅戏言的怒气,林文端起酒杯与江骅碰了杯。江骅说得对,林文自己也知道,人活得越久怕的事情也就越多,所以少年时的热血才会显得如此珍贵。
趴在窗台上看着下方起义军的人排排路过,徐林鉴懒懒道:“造反,这么容易的吗?”说完,他捂嘴打了一个哈欠,眼里也泛了泪光。
手环住徐林鉴的腰,左玄把头埋在徐林鉴的后颈,他嗯了一声,随即说道:“我们替他们把南关的官兵弄得迷迷糊糊的,他们一来就收货,你说容易不容易?”
因着呼吸喷到耳后麻麻的,徐林鉴反手捏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都差不多,我就是想着江陵有恶匪,所以才跑到南关来的,我们帮着他们成了袭南关的大事,自然就没人会知我们在里面做了什么,相互利用而已!”一口咬上徐林鉴脖子,左玄顶了顶他的屁股。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南北客
觉着了他的动作,徐林鉴羞红了脸,他偏了偏脖子,娇声道:“一大清早的,你正经点儿。”见他已经是动了情,徐林鉴扒拉着左玄环在他腰上的手想躲开,可是这人的手环得太紧了,徐林鉴累得气喘,这人的手也没松一点。
听着徐林鉴大口大口喘息,左玄重力把窗关上,慢慢解了他的腰带,此时,徐林鉴的衣衫是松松垮垮。
轻点了一下他的耳垂,左玄的手抚上徐林鉴的胸口,一路向下。
似乎是很难受,徐林鉴眼角媚意蹙眉,他咬着下嘴唇侧头看向左玄,见这人重重喘着气身上也出了细汗,徐林鉴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下方他的手上,更是贴近了他些。
窝在左玄怀里,听着他沉闷的呼吸,徐林鉴捏了捏他胸口的红点,置气道:“最开始你知道我喜欢你,你还骂我,骂我不要脸、不知羞耻,现在怎么缠着我了。”
闷声笑着,左玄眼里带着亮光,他问道:“怪我吗?我拿你当兄弟,当亲弟弟看待,我哪知你看我是心上郎君。”左玄永远记着他知道徐林鉴喜欢自己那天,自己内心炸翻了天,他在山下躲了徐林鉴半年。他确实是有厌恶过徐林鉴,可最后觉着这人如此喜欢自己,他心疼,心疼他因着救自己习了秘术,被所有人谩骂,心疼他为了顾及左玄的名声,硬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脚下踢了一下左玄的脚,徐林鉴推了推他:“不怪你,怪我自己,非这么不要脸喜欢你。”说着,徐林鉴认真问道:“你肯定觉着过我很烦吧!那你有没有过想打死我的时候?”
怕徐林鉴生气,左玄抱紧了他:“有过,但是我最后下不去手。”
听到这些,徐林鉴眼里雾蒙蒙的,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左玄,泪落到了枕头上。
见他置气了,左玄眨了眨眼眼泪也落了出来。
他抱住徐林鉴脸贴着他的后颈,对他承诺:“来生,你做我,换我追你。”
徐林鉴在左玄面前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些日子他性情大变,经常提起以前的事向左玄要答案,左玄的回答对不上他的心意他便生闷气,听起来是有些无理取闹,可左玄知他为何这般。徐林鉴是知自己大限将至,而他不甘心,他心里挂念最重的左玄,他最在乎的左玄,自己好不容易追上的左玄被他放开。
觉着后颈湿润的,徐林鉴知道左玄落泪,这人也哭了。
双眼闪烁着泪光,徐林鉴诉说着不甘:“十六岁我才知自己喜欢你,我默默追了你十多年。我知你嫌弃我,我也嫌弃我自己,可我还是喜欢你,左玄,你说我怎么这么不要脸。”
缩着身子,徐林鉴捂住眼睛放声哭了出来,眼泪糊了满脸,眼鼻皆红,他抽泣道:“我不想死,左玄,我不想死,死了我就没有你了,我死了你就是别人的了,万一我死了别人欺负你怎么办,万一你生病了怎么办,死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猛地起身,床板吱吱响,左玄侧身板正徐林鉴的身子,重重抹去他的眼泪:“不准哭,我不准你为我哭,你想让我和你一起死吗?”每次徐林鉴一闹脾气,左玄就用这招来威胁他,而徐林鉴也不会在置气。
连连摇头,徐林鉴骂道:“老子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救活了你,我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你为什么陪我一起?”说着,徐林鉴指着左玄的额头,威胁着:“你要是敢死,死了我都不会见你。”
把徐林鉴脸上凌乱的发撩到两侧,左玄轻手擦着他眼角的泪,他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一切皆是无望。
不舍得,但又得接受这样的事发生,生老病死,谁逃得过?
见他现在还顾着自己,左玄哽咽:“你真傻,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何德何能,他能碰见徐林鉴这样的人。
吸了吸鼻子,徐林鉴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很好了,我已经知足,那二楞的燕月娘更傻,也最惨。”
见他终于笑了,左玄把身子靠到了徐林鉴身上,静静两人的手交合,落下的发丝纠缠在了一起。
林生妙玄机,同袍为宜情。
送君一相思,却为南北客。
正身坐于刺史府前厅的上位,张君正几人轻蔑望着衣衫不整的胡斯与陶元。风水轮流转,今日我坐大。
而两个江陵的头头,昨夜在床上被百姓抓了起来,因着韩生吩咐过:这两人可以打,但是不能搞断气,所以只是被几十个百姓打了一会。
望着两人,张君正话不多说,直言问道:“张家出事,是你们做的吧!”
胡斯摇头,因着嘴被扇肿了,只能含糊不清说着:“北西啰棱,即系洗相面吉吉喊银来路的,耳门就北激情。”
仔细辨别着胡斯说话,韩生给众人翻译着:“他说,不是我们,这事是上面喊人来弄的,我们不知情。”
见他翻译得准确无误,胡斯点头,继续说道:“呢们几十帮左相绣凉席,机械大事,酒肆大门请银做的。”
韩生继续说道:“我们只是帮左相收粮食,这些大事,都是他们请人做的。”说着,韩生侧头看向张君正:“问题来了,陆世筠是请谁做的这事儿。”
胡斯摇头:“由亮豁子人,一豁子袭作响的,一豁子袭好香西浆糊俺们燕行。”
话落,张君正皱起了眉,见韩生准备继续翻译,他抬手说道:“这句话我听清了,你们知道陆世筠和燕行来我家找什么吗?”
胡斯摇头,随即看向了陶元,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人知道。
见众人望向自己,陶元冷笑着,他没胡斯这般怂包,一问话便什么都说出来。可能是脸皮比较厚的原因,他虽然被打了,可是口齿清晰,说话众人也听得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宁死不屈啊!这就好玩了,张君正踱步走到陶元面前,缓缓说道:“你爹可还在我们手里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隔阂
话音落下,陶元嗤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们这么恨我,我爹被你们抓了怕是早就被你们生啃了吧!”
打了一个哈欠,江骅漫不经心插话:“半年前我们抢粮,是你爹告诉我们那里会有粮运来的,你爹也求过我们,让我们放过你,所以你现在还能有气儿和我们说话。”
陶元斜睨着江骅,冷笑:“得了吧!我还不知道我爹吗?他顶多是会求你们让我死的痛快点。”知陶阳莫若陶元,对于自家爹,陶元可是清楚,他平时就一直在骂陶元缺德,知道他平时做了什么,心中有愧,陶阳自是不敢要求张君正放他。
大大方方扬起头,陶元说道:“左相命人来你家拿了几本地图,上面清楚记载了鹤城哪里有铁矿,燕行的人就不知道为何来了,至于杀人,我就不知道是燕行还是左相派来的杀手杀了你家的人。”
想起第一次碰见王林等人,江骅问道:“太平前县令死是何人所为?”
陶元一脸惊异:“不是你们吗?”
微微诧异,张君正看向江骅,见他是一脸平静,他转头向陶元摇头:“这事,与我们无关!”话都问得差不多了,张君正向韩生点头,见状,韩生命人把两人带了下去。
没了外人,张一屁股倒在宽大的靠椅里,疑惑道:“我们张家何时与燕行有过纠葛了?”
不似张君正那般疑惑燕行,韩生却是惊叹:“居然有矿图,难不成你家之前也是想造反?”矿源这些东西都是皇家自己手里握着的,寻常人有这东西,如果是想造反,那么就自己揣着;要么就得马上进给官府上交朝廷,这东西是祸,八字不够重压不住这邪,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瞪了一眼韩生,张君正没好气说道:“怎么可能!我家就粮食和钱多点,造反这些事做不了。”虽是这样说,但张君正也有像纳闷,杨悬之前也给他说过矿的事,可是,这陆世筠搞这些东西干嘛呢!他自己也想做皇帝?还有那个燕行,莫名其妙去了他家做什么,寻着机会,他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整整忙了一天,等张君正带着一行人回到暂时歇息的刺史府时,已经是子时了。想着还没看过五羡,张君正与江骅商议着便走到了五羡养伤的院落,以为五羡休息了,本想着偷偷看一眼的,没想着院落里好大一群人。
全身各处都绑着白布,五羡动弹不得躺在靠椅上,阿麓端着一个小碗在她脸上抹着黑黑的药膏,嘴里还不停碎碎念:“还好这些疤不是很深,过些时日印子就会变淡……”
叹息着,五羡打了一个哈欠:“管它的,留疤就留疤吧!反正脸上也有一条了,多几条也无所谓。”
一旁看戏的周溯笑道:“你倒是释然,一般女子早就要死要活的了。”
五羡淡然一笑:“我不会用已经发生了的事来困住自己。”无用,事后懊恼是最无用的事,既然她小心翼翼躲着藏着无用,那索性大大方方走在这世上;要死要活,皆看命数。
官家人跑到起义军里来叙旧?张君正看着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下意识皱了眉。这人昨夜便出现在五羡身边,知他没有恶意,所以张君正也没为难他,只是要他们赶快离开。没想着这几人心这么大,还敢继续留在江陵,居然跑到了五羡和阿麓待的院子。
都是习武之人,听见声响,周溯酉子几人向院落的门这里看来。
看向五羡身边的男人,张君正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叫你们离开了吗?”虽然语气有些不友好,可是一群男人半夜出现在小姑娘的院子里,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最好的态度了。
听张君正说完,江骅眯眼向五羡身边望去,星星点点的光斑在他眼前,使他看不清五羡身边的男人是谁。
微微一笑,周溯向两人俯身:“承蒙各位照顾我三妹,夜里叨扰多有不便请见谅。”
三妹?张君正与江骅看向院子里唯一的两个女子,这哪个是这人的妹子……不对,这男子叫周溯是周应台的儿子,血玉刀说过,阿麓是周应台的女儿,那这两人就是兄妹了。
这两天一直在忙,他们都没空去细想这事,所以才会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想到这,张君正狠狠敲了一下愚笨的脑袋。
眼珠子微微转动,阿麓低下头搅弄着手指:“是我哥,他刚好在江陵办事,昨天碰到五羡被人围攻替她解了围。”小声说完,阿麓小心翼翼抬头看着张君正的神色。
仔细想着周溯出现的事,张君正岔了一口气,静静望着阿麓没有说话。
觉到张君正有些不高兴,阿麓怯怯抬头,见他直直望着自己,她拉着张君正的胳膊,两人走到了外面的角落里。
见周围除了小道上有些许巡夜的兄弟再无其他人,阿麓细声说道:“我没做过害十里寨的事,你为什么不高兴我了。”
借着夜色,张君正隐约见她眼里有泪,见她骗了自己与其他人,不由狠心问道:“前些日子在山下茶馆,你已经和你哥碰面了吧!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爹你哥皆是朝臣,你要我怎么高兴你。”
见话不自觉说的有些重了,张君正闭眼沉思,随后继续说道:“之前我没时间,现在我问你,你留在山上的目的是什么?明明之前你被五羡带上山还是不情愿,怎么之后就自个愿意了?”
听到张君正在问她目的,阿麓眼里的泪大颗大颗落下,她哭着摇头:“没有目的,我真的没有目的,我也没有坏心眼,我只是给我哥说了山上的一些事,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过。”
所以说女子是尤物,成熟了风情万种,便是哭声都挠人心窝,再见着梨花带雨的容貌,再多的气也心甘自己吞下。
被阿麓哭得没了脾气,张君正对她怒声说道:“你是官家小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和我们这些匪在一起。天九的人在替陆世筠办事,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创伤你家的机会,等你回去了,他们会用你的清白做文章,你该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三章 预谋南关
说着,张君正抹掉她眼里的泪水,柔声说道:“明日,明日你就和你哥哥离开,我不能留你在这里,你就当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忘掉我们,过回你自己的生活,也别在乱跑了。”说着,张君正替阿麓擦眼泪的手微微颤抖。
一切都是梦,哪里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切发生的,这女子是他亲手触及过的,可他只能当是梦。
见他要自己忘掉一切,阿麓抓住张君正的手,重重咬了他一口:“疼吗?”
望着她的眼睛,张君正摇头:“不疼!”只能是不疼,梦怎么会疼。
阿麓看着张君正鼻子发酸眼眶里眼泪也在打着转儿,咬着下嘴唇,脑子一热,她踮起脚尖,捧着张君正的脸便亲了上去。
阿麓突然的动作让张君正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感觉到嘴上有什么东西软软热热的,还有温热的呼吸,张君正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他伸手推开了阿麓。
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阿麓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她以为张君正要骂她,正准备臭不要脸死不认账时,张君正伸手抱住阿麓亲了上来。张君正平时虽弱鸡,但是有些事,他认为还是得让男孩子主动为好。
两人都是青涩年纪,并不懂怎么亲热,可是人性根子里对性与爱的探索,使得张君正无师自通,他把阿麓的手放到了他腰上,捧着阿麓的头两人的嘴唇贴着。
张君正想索取的太多,此刻,他只觉心里有火下身有欲望,把阿麓逼到墙边,他顶开她的牙,找到了柔软的舌尖,这一瞬间,两人的脑中是迷糊一片。
心脏咚咚的跳着,好像要跳出来那般,周遭十分安静,阿麓听不见其它的声音,眼泪顺着流了下来,阿麓闭上眼感受这一切,她把手贴在张君正胸口,她想感受他的心跳。原来,你也喜欢我,之前所有的烦恼,并不是我一厢情愿。
秀色的脸是一片绯红,忍不住溢出呻吟,阿麓咬住了张君正的舌尖,轻轻一口,让他觉到了疼痛。
因舌尖的痛,张君正找回了理智,这地方人多眼杂怎么可以做这些事。舔了舔阿麓的嘴唇,两人不再亲热,张君正在阿麓耳边狠狠喘着粗气,这声音听的她心里是一软。
就在阿麓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来气时,张君正把头靠在了她耳边,脸来回地蹭着她的发。阿麓赶紧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两人的脸在发烫身子也在发热。
紧紧抱住张君正的腰,阿麓闷声问道:“疼吗?”
见着她的耳垂,张君正下意识便舔了一下,感觉到她抖了一下,张君正低声笑着。
他嘶哑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你是想告诉我,这不是梦吗?”
因张君正碰到了敏感处,阿麓身子微微一缩,推了推张君正,说起了正事:“这下你肯定知道了,我喜欢你,我在最后决定在山上待着也是为了你。”说着,阿麓紧紧抱住张君正,话语变成了委屈:“我之前都问过你了,你说过不会讨厌我的,可你就是不信我,你还不理我。张君正,我知道我不对,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见着你不喜欢我,我真的很难过。”
轻轻抚着阿麓的背,张君正哄着她:“我没有不喜欢你,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讨厌阿麓,我之前只是生气而已。”
深埋在张君正怀里的阿麓抬起了头,她定定望着张君正的眼:“你是在生气我没给你说实话,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吗?”
微笑着,张君正并没有说话,只是很认真的看着阿麓的眼。
见张君正没有说话,阿麓笑了:“对不起啊!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了还这么放肆,我会把这一切都藏着心底的。”
鼻子一酸,阿麓鼓着嘴撇开了视线,稳了一下心绪,她故作淡然:“你说过等拿下江陵后就会告诉大家那人是谁,只是有些可惜了,不能亲耳听到你说你心上人是谁。”话音落下,阿麓放开抱住张君正腰的手,准备转身离开。
从此,我做我的贵小姐,你做你的匪。
与君相识,自此一别。
张君正,此生无缘了。
以为会是遗憾,可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它常常给困境中的人一点甜头。
听她自顾自说完话,张君正一把拉住阿麓的手,笑道:“心上人是你,你对不起什么?”把埋在心底好久的话说出来了,张君正只觉一阵轻松,不管结果是怎样,至少阿麓知道自己喜欢她。
见阿麓身子僵住,张君正拥她入怀:“我之前生气一半原因是因为你身份特殊,我胆心上山的兄弟,再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是周应台的女儿,我们两个在一起只会给你家惹麻烦。”再有一事他没有说出来,他的身份不好,配不上阿麓。
因着五羡受伤,阿麓并没有急着离开,她央求周溯好半天,周溯才答应让她多待两日。与昨日一样,张君正与江骅他们忙了整整一天,到了夜时才有时间安生休息。
天上月亮很圆,地上的人儿很闲。
“阿麓,我们烤肉吃吧!”说话时五羡扫去多日来的死气,眼里藏着点点喜悦。明日阿麓就要走了,得做点什么,才不辜负花好月圆。
话落,江骅嫌弃道:“你就是没记性,南关里的肉你不记得了?”蹲坐与花坛边的韩生点头,附和江骅的话,南关里的肉可是一般人吃不上,也不敢吃的。
提起南关,一片和谐的院子骤然安静,张君正几人各自回忆起来那毛骨悚然的记忆,光是想想,似乎都还能闻到那肉的味道。
感觉气氛不对,周溯与酉子几人相视,同是疑惑,也不知是什么肉,让这群敢造反的“恶匪”变了脸色。
低头看着五羡木然坐着靠椅里,她的眼睛望着黑夜没有神采,周溯问道:“南关什么肉让你们这么惧怕?”
周溯的声音很清亮柔和,和他人一样让人觉着亲近,五羡应声回神,看了一眼周溯,她低声笑着:“你以为凭我们的能力,能轻轻松松就把南关拿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消失的人
断裂的右手绑着绷带垂在胸前,胸前的伤口也在隐约发疼,五羡叹气:“加上太平的百姓,我们不过万多人而已,而南关里的守军有三万人。可我们进去时,南关最多只有两万人,还都是醉了酒的。最奇怪的是,南关各处都有肉,就这么放着,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说着,五羡看向周溯,阴测测问道:“你们知道还有一万人在哪里吗?”
听到五羡说起:南关各处都有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联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周溯几人觉着全身不自在。
丁卯邹眉,嘟囔着:“不会吧!”
见五羡有些不想提,张君正接过话说道:“这一万人大多被砍成一块一块的,都成了南关守军的口粮,少许被做成了人尸。”
张君正简短一句话里包含的东西太多,沉思着,周溯几人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周溯抬头问道:“什么人做的?人尸?这是秘术吧!就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吗?”
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张君正看向旁边沉默着的江骅,他与五羡才是这事的亲历者,在南关里看见了什么,也只有他二人能说得清楚。
打了一个哈后,欠江骅垂下了视线望着地面,慢慢说道:“南关新上任的守将与他的小白脸姘头会幻术,这两人特别厉害,也不知他们手下有多少人在南关里,再加上将军的身份守着,谁敢怀疑什么?”
小白脸?听江骅说完,周溯一下子想到两个人,可这两人怎么会跑到吴国来做这些事呢!嘴角勾起一抹笑,周溯问道:“同为男子,这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很亲昵?”
没等人回答,周溯自顾自继续说道:“南阳玄机阁的两位阁主便是二位男子,这两人十多年前是都是左宗的弟子。后来,两人都入了邪道,吃人肉喝人血,成了左宗的羞耻。”江湖上对他们的传言很多,其中多是谩骂,认为他们上不了台面,认为他们是妖人。
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这秘术虽然厉害可阴毒得很,反噬也极为厉害,而习秘术的人都会在年轻时暴毙,前半生短短的辉煌是用后半生的精血来成全。
点了点头,江骅转身走了出去,多年前遗留的眼疾让他有时候会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摸黑走到自己与张君正休息的院子,他怔怔坐在床边,看着黑暗出神。
见江骅一眼不发便走了,张君正看了一眼其他人,暗自揣摩着,他跟在了江骅身后。
跟着江骅进了屋子,见他傻傻坐在床边,张君正坐到了桌边,手里拿起茶杯又轻轻放下,如此重复了几回,他问道:“你怎么了,我发现只要每次与周溯等人接触,你就会变得阴沉沉的。”
冷月照进窗台,虫鸣起起伏伏扰得人心慌慌,因着异常的安静,室内的气氛变得沉闷。侧头把视线放到张君正身上,江骅发现自己看不清他的脸,想来,他现在的神色是担忧的吧!
江骅笑了,说话的语气带着苍凉感,好像他不是少年,而是一个暮年之人:“我快走了,因为有些舍不得你和五羡,所以才不高兴而已。”人活着世上太难过,事不遂愿,爱之不得,友不是友。想看花开,偏偏只能看见花落,想真正对一个人好,你却发现这人做不成朋友,有时候自己也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微微愣住,张君正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因为没有掌握好力度,杯子重重落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听见声响,知他有些失落,江骅笑道:“张君正,与君相识,终有一别。”人生路漫漫,生死之间,山川之间,皆是阻隔。
看着江骅,张君正也笑了:“其实,我之前想跟你一起走的,虽然现在一起都很顺利,江陵也被我们拿下了,可我觉着这一切太顺利了,我很不安。可我现在不想走了,我知道我成不了什么大业,没了你我做什么都不行,可我还是想试试。我想看看我能不能打破贵族门槛,让他们落下云端,让我们这些普通人上几个台阶,不再那么低贱。”
不知张君正还有过这样的想法,江骅暗自发笑,这人还想缠上自己了。对于他想留下,江骅想到一个人,随即摇头叹惜:“是因为阿麓吧!其实你们两个很合适,只是可惜了她的身份,可惜了她爹是周应台,你们两个在一起,是为她惹祸事。”不说上面吴宣会怎么处置阿麓,且说周应台,家里出了这么一个与反贼私相授受的女儿,给周家蒙羞,这人,是不会放过阿麓的。
张君正微微诧异,不知江骅是如何知道这事的,他点头:“我知道。”
清晨,江陵人未起,雾结凝露生。
江陵城外的官道上,周溯几人看着阿麓与张君正一行人道别,半年,情谊究竟有多深?
打量着张君正,酉子小声说道:“主子,我觉着,这张君正不对头。”其实他想说的是,张君正看三小姐周麓的眼神不对头,三小姐看张君正的眼神也不对头,但因着是个下人,主子的事不敢非议,所以只能说张君正不对头。
撇了一眼酉子,见他一脸神秘兮兮,周溯看着张君正,随后再望向江骅与五羡,他道:“这几个人,没一个的身份是简单的,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江骅与五羡的身份。”对于江骅,虽是短短几日相处,可周溯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有恶意。他也很好奇,燕行十六年如一日,追着五羡从幼儿长成了一个亭亭少女,是什么血海深仇让他们如此执着。
酉子是周溯几下属的大哥,他今年三十有余,是周溯很小的时候周应台送到他身边的,可以说酉子是像哥哥一样伴着周溯长大。
偏头注视着五羡,酉子慢慢说道:“燕行追了十六年,皇上登基下旨剿杀燕行的第十六年,也是燕月娘死于荒野第十六年,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提起吴宣,必定与燕行周应台扯不开,这人可是暗门与朝臣踢了前太子抬上龙椅的,所以发生那些事的时候周溯虽然年纪小,可对于这些事他都很清楚。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往事
提起十六年前的腥风血雨,丁寅皱眉:“我记得,有人传闻皇上派人剿杀暗门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一些高手追杀燕月娘,而那时候燕月娘是怀子逃命。”说着,丁寅猛地惊醒:“这孩子会不会就是五羡姑娘。”
周溯笑道:“燕月娘当初以一把燕行刀名扬天下,燕行刀不止是至宝,还是燕行阁主的象征,而这刀至燕月娘死后便没了踪迹,想来,是因着这个原因,燕行才紧追十六年。”像他这样说来倒也说得通,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如果猜测是真,那五羡如今做了匪,可真是命运弄人。
摸了一下阿麓的头,五羡柔声说道:“你这人,回去后别乱跑了,等着我好了有机会了,我会去找你玩儿的,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因着五羡全身都是伤,能来为她送行都是江骅背了一路,阿麓只得轻轻抱了一下她,然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听完阿麓给自己说了什么后,五羡愣住,反应过来后准备惊呼,却被阿麓一把捂住了嘴:“不能把这事说给任何人听。”
见五羡连连点头,阿麓满意放开了手,最后看了一眼张君正,她向路口处等她的周溯几人走去。知道张君正几人肯定是望着她的背影,阿麓忍住回头望的欲望,鼻子一酸眼泪随之落下,她再也遇不见像他们那么好的人了。
走着,阿麓缓缓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身,发现张君正向着她的方向走着,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
深呼吸了一口气,阿麓大步走向张君正,她问道:“张君正,你要不要娶我?”
闻言,张君正身子一顿,手捏的紧紧的,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阿麓抬头,捧着张君正的脸,直视着他,再次问道:“你,我问你,你要不要娶我!”
他的眼里,阿麓眼睛泛着泪光,张君正垂下了眼眸:“可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还是个反贼,你爹不会让你嫁我的。”
知他是不想害了自己,阿麓气急:“我等你,两年,三年,十年,无论多久,只要你不负我,我等你功成名就,哪怕是依旧一事无成,我都会等你。”
说着,阿麓捶了张君正胸口一下:“早知道我就不跑了,听我爹的嫁到周国去,这样我就不会遇见你,我也不会不甘心。”
没有说话,张君正把怀里一直都想送给阿麓的东西拿了出来,拆开裹得紧紧实实的红布,赫然一只白玉簪子出现在眼前。
低头看着白玉簪子,张君正看着阿麓:“我老早就想送你的,可是一直都不敢。”说着,张君正把簪子插在了阿麓头上,望着她,笑道:“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阿麓,我们各自安好。”
紧紧抱着阿麓,张君正轻抚着她的背,重复之前的话:“阿麓,各自安好。”说完,他放开手,转身大步离开。
咬了一下嘴唇,阿麓喊住张君正,见他停住脚步,阿麓轻声说道:“我叫周麓,年十五,平都人士,我今以后生幸福换张君正此生安康,不悔不怨。”
诚挚的话语说完,阿麓低头笑着,随后仰头擦掉眼里的泪,她现在转身,向着自己该走的方向走去。
江陵一梦,不是最痛,最痛是,张君正与阿麓知道这不是梦。
一漆黑破烂的屋子里,胡斯与陶元两人缩在角落,看着几只老鼠顺着墙角爬着。见状,陶元笑道:“老兄,你这刺史府居然也有老鼠这等东西呢。”何为难兄难弟,就像这两人一样的,作威作福一起,被捉被打被关也是一起。
听出了陶元话语里的揶揄,胡斯撇嘴:“天子脚下都还有蝼蚁呢!我这刺史府就不能有几只老鼠了?”
陶元嘿嘿笑着:“你干嘛骂自己呢!人各有志,虽然比不上那些好名声的英雄,可我们这么痛痛快快的活了几年,已经够了。”想想都像梦,好像捧书苦读的日子还是在昨天一样,农家穷少年当了江陵太守,虽然如今沦为阶下囚。
胡斯摇头:“想想都是我们活该。”说着,胡斯看着陶元笑了:“我爹以前教训我,叫我做人做事一定要干净,堂堂正正不欺人不辱人。”好像从第一次开始做了一件坏事,得到了甜头后,十几年的圣人书就一朝沦为渣尘。
陶元也笑了,因为他爹也是这么教他的,他笑道:“小时候我爹也是这么教我的,我当官后,前些年他还强健的时候经常打我,这两年打不动了他就骂我,骂我缺德,砍千刀,嘿嘿!”
里面两人玩笑着,门外响起了铁链的声音,两人疑惑:这不是还没到饭点吗?
门开了,一阵亮光让让两人晃了眼睛,陶元用手遮住眼,随后才眯眼门口。只见,一个老头颤颤巍巍走了进来,见到这人,陶元哭了。
站在门前的张君正把陶元见着他爹的表情看着了眼底,张君正觉着不理解,坏人不是百般坏,好人不是百般好!陶元这人坏的滴黑油,可是对他爹是顶顶的好,陶阳被张君正他们抓走后,这人还隔三差五的在江陵各处贴寻人告示。
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陶阳还连夜从十里寨赶来,见着自己儿子,他一脚便踹了上去:“你个缺德玩意儿,你做这些事让爹怎么救你?”
被陶阳一脚踢开,陶元又跪着回到了他脚下,他抱着陶阳的大腿哭道:“爹,我的老爹你真的还活着啊!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本以为张君正是唬他的,哪知他们把陶阳抓着没杀,再次见到他爹,陶元辛酸无比。他知道自己死定了,没想过求饶什么的,他只是有些不忍,作为儿子不能为陶阳养老送终,留着这么一个老人家孤苦无依,这是活受罪啊!
揪着陶元的头发,陶阳骂道:“你以为他们是你吗!我以前只知道你贪钱,我被他们抓去才知道你们居然做了这么些丧良心的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离别
陶阳气急,狠狠一巴掌拍到陶元的脑袋上,随后继续说道:“元儿,你说,谁没爹没娘,你们怎么狠得下这个心,江陵这么多百姓,都被你们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你也是农家出身,你能不知道种一季粮有多不容易?本就是看天吃饭,你们平白干嘛把人逼上绝路啊!”说着,陶阳无可奈何,他愤恨跺脚,扬起一片灰尘。
只怪自己教养无方,以为是祖上冒青烟,实则是给祖上蒙羞,想到这,陶阳手上不停打着自己巴掌一边边骂道:“是我错了,是我当初要你当官,是我无用害你被人欺负,是我无能没能让你锦衣玉食,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啪啪脆响回荡着,光是听这声音便知陶阳打自己是下了狠力。
抓住陶阳的手,陶元吼道:“爹,你打自己做什么,是我自己无用走歪了路,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不后悔,我报仇了,当初欺负我的人我都没让他好好活。”
听见两父子的对话,胡斯笑了,他一瞬间顿悟,人生真是如戏轮回,圣人书洗不净孽根。憎恨着当初欺辱自己的人,一心想要复仇,可最后却变成了同他们一样,并走了他们的老路,同他们一样的,世上还有很多人。
能在死前见他爹一面也好,这些想着,陶元笑了起来,他起身给陶阳理了理衣裳,宽慰道:“爹,儿子不孝,不能为你养老送终了,我死后肯定是要下地狱为自己做过孽洗罪的,可儿子不后悔,我不后悔。”说完,陶元退后一步,啪的一声跪到了地上,结结实实给陶阳磕了十多个头。
没探究过陶元的经历,张君正不知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戾气,这人清楚明了自己做了什么孽,可他说不悔,究竟是怎样的恨,让他不悔自己成了这样一个人。
因着半年多的接触,山上的兄弟都知陶阳这人敦厚大气,也曾疑惑过,这样的人怎么教出了一个祸害儿子。
陶阳知道陶元求学时,因着家贫受过不少冷眼,后来入官场,因着耿直也受了不少欺压。都是将死之人了,陶阳也没想着劝自己儿子什么,他只是想最后看他一眼,只是看他一眼。
闭眼不忍心多看陶元一眼,陶阳甩开他,转身离开,他慢悠悠走到张君正面前。
老人眼里全是岁月的沧桑,他随意抹掉眼泪与鼻涕,哽咽道:“谢谢你还想着我这老不死的,特意派人去山里把我接来见我儿最后一面。”说着,陶阳准备跪下,膝盖都快碰到地面了,江骅反应快,赶紧把脚伸到了下面垫着。
见他如此激动,两人扶起陶阳,江骅呵斥:“你都快八十高寿的人了,你给张君正这个小屁孩跪下,这不是折他寿嘛!”
人年纪大了禁不起冷,虽快到夏初了,可陶阳还穿着棉衣,因着赶了一天的路,整个人看起来不大精神。
掸了掸陶阳衣服身上的灰,张君正皱了眉,心中有些不忍,这人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得操心。他埋怨道:“你们做父母的,都爱把孩子做错的事怪罪于自己。可树苗长大了他得自己撑着一方天,人世间几十年的风雨,树干不够硬实就会被风折断、吹弯腰。”
江骅接过话说道:“人活着,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而这路是你儿子自己选的,他说不悔,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他心甘情愿去死,是因为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大的罪,他比所有人都明白,所以才不悔。”
吐了半口闷气,陶阳连连摆手,连声说着:“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边说着,陶阳抽抽搭搭哭了起来,他踩着虚晃的步伐,摇晃着慢慢离开。
在陶阳出去后,不一会儿,送陶元回山上的一个兄弟跑了进来,他对张君正说道:“首领,陶老头说,您答应过他会让陶元好死,他觉着这样有些对不起江陵的百姓,他让你把陶元的尸体挫骨扬灰,撒到田地里,算是,让他给自己赎罪。”恶人,他儿子是个恶人。他害得这么多人无家可归做了饿死鬼,让他好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怎么还能把他拉回去埋到祖坟里。
有些讶异陶阳的决定,张君正一脸苦笑,挫骨扬灰是一种诅咒,让死者魂魄飘零生生世世不得往生,一般只有仇人才会这样做,这陶阳为何这般想法?
把张君正的表情看着眼里,江骅是一脸无可奈何,作为父亲,陶阳做这个决定,肯定是十分无奈吧!
而小黑屋内,胡斯和陶元两人依旧嘻嘻哈哈说笑着,完全没有将死之人的落寞,也没有哭哭啼啼。
扒拉着窗口,胡斯隐约听到了张君正几人的对话,他打趣道:“你爹说要把你挫骨扬灰撒到江陵的地里。”说着,胡斯走到陶元旁边坐下,庆幸着:“我比你好,我还能留个全尸。”
瞥了奸笑着的胡斯一眼,陶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羡慕我吗?死的时候,我给他们说声,让你也陪我一起,在世时我们是狼狈为奸的好兄弟,死了我们做两个野鬼兄弟。”
咧着嘴,胡斯连忙摆手:“算了,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不做好兄弟了。”
说着,胡斯眉毛一挑,手指着外面说道:“这些人挺仗义的啊!刚刚我似乎听到那个张君正吩咐人好生把你爹送回去,应该是送到他们匪窝吧!刚刚我看你爹似乎比在家的时候还要强健些,看来这些人对他不错啊!所以,你别忧心他以后没人管了。”听着胡斯说完,陶元憋不住闷声哭着。他老爹七十六岁,除了近十几年过得好些,这一辈子都在受苦,养育了两个儿子,现在却是他一人孤苦于世。
拍了拍陶元的肩膀,胡斯安慰道:“老人家运气好,摊上你这么个儿子,被捉上山了也没有人为难他,现在还肯让他回山上去,已经不错了。”
瞪了一眼胡斯,陶元挪着离他远些,坐到了角落闷声哭着。不一会儿,有人开了门,一个男人提着一小坛子酒拿着两个碗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