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假亦真
多少年前?黎硕人呆住了。
小陈现在是没有邻居吗?又或者说，也有另外一个小陈?可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这是什么表情?”小安强忍着一股异样的情绪问。
黎硕摇头，他抓了抓头发，欲言又止。
“你怎么会问起她呢？”小安低了头，语气很低落，轻轻叹气，沉默，良久才开口，
“小陈早在十年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几个字，明明那么简单，却像几剂强心针一样直直扎在黎硕身上。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前几天还从鬼身上救下你们，昨天她还打电话给我。”黎硕眼睛睁得很大。
小安愣住，而后不可置信地摇头，接连后退，她不断摆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到底是谁！”黎硕问。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自己也在恍然之间分不清了。
小安神情恍惚：“我就是小安啊，对啊，小陈也一直叫我小安，自她走后再没人叫过我小安了，好熟悉啊，熟悉得我觉得理所当然了，呵……我怎么没想到呢？”小安最后竟然是自嘲般笑了笑。
沉默……
两人都需要好好平复自己的情绪，理理自己的思绪。
过了许久，女人抬起睫毛，直视黎硕，她此刻出奇地平静：“我就是小安。”
“把小陈的地址给我。”小安是用命令的口吻说的。
黎硕沉默一会儿才开口：“你觉得……我是相信一直就住在我隔壁的邻居，还是会相信突然出现的你？”
“我只是想看个究竟。”小安说。
黎硕呵呵一笑：“我不会做贸然的事。”
小安叹气，语气之中是无奈：“那我也不强求你了。”
也没办法强求。
黎硕点头，场面有些僵硬。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小安问。
“黎硕。”黎硕说时，已经渐行渐远。
……
什么鬼什么鬼！黎硕脑子乱乱的。
她难道要我相信她吗？可笑，我亲眼看到，亲手摸到的人，仅凭三言两语，就要我相信她早就不在人世了?荒唐，简直荒唐！
被告知生活的虚假，就像是给你的生活打上了一个仿冒产品的标签，谁会去相信，谁会去接受？
凌晨五点，天快破晓了。
当务之急是拿到S级鬼的容器。
“别想太多了。”黎硕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符纸，继续循着符纸往前去，找到了躲在树下微憩的小伙。
“欸......”黎硕拍醒了他。
“......大哥！”小伙见了来者，心情又激动又忐忑。
黎硕开门见山：“我送你的容器......”
小伙嘿嘿一笑：“大哥不瞒你说，虽然小弟我抓鬼的水平一般，但这交易打得还是很有水准的。”
黎硕脸一黑。
小伙顿时就觉得情况不妙了，赶紧住口。
“你继续说。”黎硕的声音很冷，本是初夏的天，小伙却感受到了凉意，抑或本就是凌晨的微冷......
小伙犹豫，磕磕绊绊的，终于还是说出来的：“有个人，拿了一个装了好多鬼的容器，和我换了。”
“一个漂亮的女人？”黎硕问，眼角一抹余光流出一道狠色。
小伙急了，连忙说：“大哥我啥都没干！我，我......就碰了一下她的手，就一下，而且也是很不小心的，绝对不是有意的！”
“呃......”
“绝对不是！”小伙直接就要发誓了，竖起手掌，“今日我若......”
“打住打住。”黎硕心累死了。
坏女人......坏女人做了更坏的事，黎硕也就更不相信她的话，这样想来，黎硕似乎还轻松了一些。
但是，黎硕还是......想要揍她，他生平从来没有这么想揍一个女人。
嘶，不过那个“小安”是怎么提前找上眼前这个小伙的？黎硕思来想去没明白。
小伙被黎硕这番打量，膈应得慌，真想拔腿就跑，可又担心被打得更狠，还是老老实实地“任凭处置”。
可见黎硕一直不说话，在那琢磨着什么。
该不会琢磨怎么处置我吧？小伙眼神飘忽，冷汗狂冒。
“你走吧。”黎硕忽然开口。
“欸？”
“嗯？”黎硕目光看过来了。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小伙合手道谢，屁颠屁颠地离去。
黎硕静静站在原地。
红色的朝阳要从云层中吐露，如含苞的烈焰的花。
真亦假，假亦真，
“或许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黎硕自言自语。
“输了。”黎硕双手抱颈，往集合点走去，他背对那半点红霞，影子在前方若有若无。
......
“或许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谎言。”
不远处有人轻轻说。
第九十一章：余温
所幸途中零零碎碎抓了几只鬼，好歹不显得那么狼狈。
但也只混了一个只低不高的名次。
第一名，自然是小安。她的手里有S级鬼的容器。
S级鬼的分值达到了恐怖的一千分，等同于一千只c级鬼了，就算是A级鬼，也仅仅只有一百分。
黎硕显得坦然。
相比之下，李德硕就属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的那种。
黎硕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我有些想不明白她是怎么赶在我前面拿到容器的。”黎硕很纳闷。
李德硕听后，概是明白了些什么，悠悠说道：“硕兄，你猜为什么她能拆我的符?”
见黎硕不说话，李德硕继续说：“虽然她是咒术士，但终究‘本是同根生’，她对符术也有所涉猎，察觉到你身上有追踪符之后，她也能凭着自己的法子破译追踪符的方向。”
黎硕听后也才明了，不禁挠头：“哈，是我大意了，我说这么大的林子一而再再而三碰见她，应该更加谨慎些的。”
“总之——不要相信女人。”李德硕触景生情般说。
黎硕干笑：“但这也不能太绝对了啊。”
李德硕唉叹一声：“硕兄你只是没有经历过罢了。”
……嗯，感情经历丰富，
“我们俩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虽然从始至终没有见过面，但……”李德硕已经开始深情讲述了。
“打住！”黎硕并不感兴趣，“困了，得赶紧回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
“别说了，你的网络爱情故事我可没心情听。”毕竟拿的只低不高的名次，黎硕并没有什么好心情。
李德硕也知道这点，没能帮到黎硕拿下这次测试，他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失职。所以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除此之外，黎硕依旧很在意“小安”的话，不论是真是假，他都迫切地想要和小陈求证。
“那硕兄你好好调整一下。”李德硕拍了拍黎硕的肩，“对了，晚上会根据排名选择S级，估计到时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S级身份都会被告知......”
“肯定选你。”黎硕没有犹豫。
回到总部之后，黎硕即刻拨通了小陈的电话。
“喂？”听到电话那头慵懒的声音，黎硕终于放下心来。
想来现在才七点多，这家伙估计都没起床。
“喂……”
“黎硕啊，你怎么有闲心给我打电话？”小陈不忘打趣说，邻家小姑娘的俏皮语气。
“没事。”黎硕一时大意，忘了事先想好理由，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弄得气氛尴尬。
小陈也刚醒，脑袋糊里糊涂的，不知觉就蹦出来一句：“想我了?”
黎硕脸一红：“你想什么呢？！”
“唔......”电话那头的人脸更红了，心里不住地念叨：
小陈啊小陈，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嗯……问你个事。”黎硕收回那突如其来又不知从何而来的小羞涩。
“……昂，你……你说。”小陈坐起来了，心跳怦怦个不停。
黎硕问：“小安在你那儿吗？”
“啊......嗯，在的。”忽然就没那么开心了，小陈沉了沉睫毛，“她还没醒呢，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儿，我就问问。”黎硕这下更确信鬼森里的那个“小安”是冒牌货了，语气舒服多了。
“没事我就先挂了。”小安随即就要挂了电话，她不想不开心，可就是不开心。
“欸，等等！”黎硕后知后觉，才察觉到小陈的语气变化，“你怎么......怪怪的？”
小陈却偏偏要强掩自己的不开心：“啊，没有啊......没有吧。”
“真的？”黎硕追问，显然不太相信。
“哎呀，就是，你吵到我了，你要是在意小安，直接打给她就好了呗。”小安嘟囔着，想直接给电话挂了，却又犹豫......
黎硕忍俊不禁。
“喂！你笑什么？”小安几近“气急败坏”了。
好浓的醋味，黎硕隔着屏幕都闻到了，但还是忍不住继续打趣：“我又没有小安电话。”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了，但好像能听见细微的胸口起伏的声音。
“咳咳，但......其实是想找你来着的。”黎硕如是说，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脑袋也后知后觉地热起来了。
我在说什么？这算什么话？安慰？告白？还是忽悠？黎硕说完就滞住了，一万个想法在脑子里东争西斗。
同样滞住的，还有小陈。
唔！要不要这么直接！小陈脸已经通红了。
啊啊啊，好奇怪的感觉......小陈放下手机，捂住脸，企图散热。
“喂？喂？”
小陈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在，我刚刚......流鼻血了，最近好像有些上火。”小陈寻思找个理由搪塞。
黎硕也想赶紧岔开话题：“主要是，我昨天见到一个人，和小安长得超级像，所以就来问问。”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喂？”
“啊......啊？”几秒钟后，小陈似乎是回过神来了，“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嘿嘿......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黎硕回答，“好了，那就先这样了，还是要注意身体嗷，上火的话就多吃一些清淡的东西，多喝开水。”
“嗯好，拜拜~”小陈挂了电话，
怎么男人都喜欢说多喝开水？小陈想着想着不禁露出甜甜的笑，一股脑倒在床上。
刚刚好像分神了一会儿欸。小陈微微皱眉，可她全然不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小陈长呼一口气，看看时间还尚早，就又钻进被子回味余温去了。
第九十二章：偏离
究竟是何时偏离了轨迹呢?
黎硕想，大概是李德硕被那个冒牌的“小安”选中的时候。
原本几乎没有几个人愿意去选李德硕，毕竟这位S级曾被黎硕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选手打晕过去，也没有人会想到“小安”居然会选择李德硕，可是小安带来的效应实在太大，小安一来到李德硕的队伍里，周围的人都迫不及待想要挤进来。
黎硕本来就只高不低的名次，这样一下来，哪里轮的上他?
这个女人，成心搞我啊。黎硕恶狠狠地盯着“小安”。
同“小安”一起的，还有那个叫做吴志的壮汉。
但吴志却失了初次见面的锐气，一副落魄的样子，魂不守舍。
这两人不是赢了吗？怎么吴志这副模样？又或者……根本就不是双赢吗？
李德硕倒没有因为诸多人都选择了他而沾沾自喜，而是即刻看向了黎硕。
这样一来，硕兄就没机会了啊。
每个队伍的人数都有限制，根本轮不上黎硕。
他见黎硕一直盯着那两人不放，尤其是捏着下巴看向吴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想着上前安慰，不禁指点道：“硕兄，这吴志啊，一看就是被榨干了阳气。”
“去去去。”黎硕丢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不是我瞎编啊，我看这个东西很准的，就是没了阳气！”
黎硕倒没在意李德硕的话：“就是说，那个女人来你这边，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很膈应吗？”
李德硕沉思一会儿：“的确，这个女人的诸多行为，我都不喜欢，甚至于说是讨厌，但……谁叫她是咒术士呢？”
“只能说可遇不可求。”李德硕一本正经，“我这辈子都渴望成为一个咒术士，哪怕见见也好。”
“要是凭着她赢了，那得多没趣啊。”黎硕一脸扫兴。
忽然，“小安”也看向这边来了，正好对上一直观察二人的黎硕的目光。
于是“小安”径直走过来了，吴志紧紧跟在她身后。
小安的颜值自然不用多说，又因为是个人积分赛的第一名，所以得到了很大的关注。
周围的目光都跟上了她的步伐，也有的只是单纯馋腿。
“小安”伸出玉手，自然浅笑，温柔动人：“请多关照咯。”
李德硕笑呵呵伸出手，面容下一秒僵住。
小安的手是伸向黎硕的。
“我又不是和你一队。”黎硕并没打算握手。
小安说：“都是同一道上的，不妨碍的。”尽显落落大方的姿态。
这种情况，根本少不了其他人的议论。
议论谁？当然是黎硕。
议论什么?当然是他的不好，抑或是“小安”的好。
嘁！黎硕直接转身离开。
留下小安和她悬着的手。
议论声更大了，还有咒骂的声音。
小安收回手，脸上的“失落”转瞬即逝，她面对着议论是非的人们，高声道：“大家都别说了！”
众人听到小安的叫喊，立马都停住了。
“人与人都是存在偏见的，黎硕对我可能也是这样，消除偏见可能是一件很麻烦也很困难的事，但我想，唯有消除了各自的偏见，我们才能真正的脚踏一只船，一心干实事。所以，也希望大家能够去积极缓解，消除偏见。”
黎硕冷哼一声，又不由得点头，像是由衷地佩服：
还真是把人玩得透透的。
到最后，黎硕迫不得已选择了之前那位也不受待见的脸疤男。
昨晚一直被冤枉S级鬼容器在他手里，他已经从百草园被追到三味书屋了。
“好巧啊。”脸疤男冷笑。
“好巧。”黎硕呵呵一声，聊当回应。
第九十三章:凶鬼之兆
大屏幕上，熟悉的男人再次出现。
“晚上好，很开心能在这里和大家再次见面，大家肯定对S级猎鬼人就在自己身边这件事惊喜万分吧，也想必大家已经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依次选择了领队的S级猎鬼人。但是，在最后一轮测试开始之前，我很有必要告知各位一件事。”
屏幕上的男人的面色忽然严峻了，
“本次测试，大概率有S级以上凶鬼出现，最后一挡测试隶属加分项，无意参加者可即刻退出，并不妨碍自身评级。”
众人唏嘘一片。
就凭S级，便足矣吓住大部分的人，何况在鬼前加了“凶”字，这并不是形容词，而是名词，堪比S级金字塔的顶尖。
对鬼的评级很简单，也很残酷。
即，死在鬼手里的人。
超过一千人，即是凶鬼。
鬼有诸多种，凶鬼便以嗜杀为主。
有人已经动摇了，想要退赛。
“身为猎鬼人，因为害怕鬼而退赛，不会觉得可耻吗？不觉得愧对于自己猎鬼人的身份吗？”小安忽然说。
小安说得很在理，猎鬼人的本职工作，不就是杀鬼吗？不就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吗？连黎硕都觉得她是真心诚意。
但这也很矛盾，有些人只是拿猎鬼人当做一份工作，并不想为此葬送生命，这亦在情理之中。有的人有家庭，有的人有爱情，有的人有友情，有的人有对世界的共情，这都是他们努力活着的理由。
沉默一阵，终于还是有人提出了退赛，接二连三地，一个又一个人申请退赛，离开了差不多三成的人。
“既然剩下的各位都选择了参加，那么我继续讲述规则：我们不再进行分组，依照现有的人数去参加测试，最终各小组每个人的评分为积分的均分。好了，预祝大家测试顺利，平安归来。”
三百多人的大厅里，此刻尤其沉默。
或许在安慰着自己，或许在感慨着回忆。选择肩负责任，也是一件需要大勇气的事。
这样一来，每个组的人数就都参差不齐了啊。
嗯？那我岂不是有机会再进到李德硕那组？黎硕忽然想到，稍稍瞥见了小安黑着的脸。
“不重新分组，大家有序上车，前往考试点。”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组织剩下的三百多人上车。
“咱们这组只剩三四个人了。”脸疤男脸色很不好，“嘁，这群怂包。”
黎硕看过来：“没必要的，我们本来就是末组，选我们的本就是积分赛排名最后的十来位，没有谁会有大心魄去直面S级凶鬼。”
“那他们为什么不重新安排分组？”脸疤男很不理解。
“我觉得这样倒也不错。”黎硕说。
第九十四章：月神
车里很安静，到了夜里，人们都习惯藏住心事，微闭着眼，倾听昏黄的灯光与阴影交错着掠过。
月亮相较前日又圆了一些，再过几天就是满月了。
“你是叫黎硕，对吧。”身旁，坐的是脸疤男。
黎硕失了安静的雅兴，敷衍地点头。
脸疤男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吐了口气：“我叫吴巴。”
......怎么还不如叫脸疤男呢，黎硕忍住笑意：“很奇怪的名字昂。”
“怎么讲？”
“听起来胖胖的。”黎硕说。
吴巴温温和和地笑道：“很奇怪的解释。其实，我一般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的。”
“怎么，很看好我？”黎硕开门见山，他对脸疤男没什么好感。
“自然是。硕兄的实力堪比S级，我们两人强强联手，一定可以再创新高。”
黎硕倒也不能说不喜欢这番恭维的话，只是......再创新高......
有没有可能，现在的分数已经够低的了。
“话说，你要这分有什么用？”黎硕明明记得李德硕毫不在乎的模样。
“S级中是有排名的，实不相瞒，我现在排名第三，就算排名不提升，我也不能让排名掉下来。”
“那李德硕......”
“那家伙排名倒一，喜欢摆烂。”吴巴没好气地讲。
“只要我们两人正常发挥，我觉得胜算很大。”吴巴继续说。
“什么胜算，对付S级凶鬼的胜算？”黎硕看向窗外。
吴巴摇头，略显无奈地干笑：“要真对上S级凶鬼，凭咱们俩，胜算不会不大，而且和我们同一组的那两人说不定性命不保了。就以往讨伐S级凶鬼的经验，至少需要三名S级才有把握。除非......”
“除非什么？”黎硕对S级的事很感兴趣。
“除非那一位出现。你应该知道的，就算是这次，也并没能把所有的S级猎鬼人召集过来。”
“排名第一？”黎硕很懂。
“他是个传奇的男人。”此时就算是吴巴，眼神都深显崇羡。
“说呗。”黎硕单手杵着脸。
吴巴忽然看向黎硕，有些质疑地问：“你又不知道？”
“我，我得知道吗？”黎硕也有些质疑地回答。
吴巴一笑：“有时我实在觉得硕兄颇像那种隐世的大师忽然出山，对外界浑然不知。”
黎硕已经开始捣鼓手机了，他在猎鬼人的论坛里搜索S级第一，最火的一条帖子就是他的传奇事迹了。
他们称他为，
月神。
一人独对三只S级凶鬼，
全部剿杀......
“听起来是很厉害。”黎硕由衷地点了点头。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当时已经濒临绝境了，我和另外两位猎鬼人完全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三只S级凶鬼，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是他出现了，我也依然认定是必死之局，但是，一道光闪过了，好像是月光，又好像是什么不知名的光，温柔得让我想死。”脸疤男陷入深深回忆，
“就像一场梦一样，但是脸上的疤痕告诉我这不是梦。我们都活下来了，而那个人，只留下一个背影，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但足矣传奇。”
第九十五章：空楼
这里本是楼厦林立一带，如今却荒凉一片，除了这一纵车队，再不见其他人影烟迹。
纸团在街道上如舞者翻滚，路灯如星星闪烁。
这里是Z区。
沉默的Z区，哀嚎的Z区。
二零二五年五月二十一日晚，Z区发生特大失踪案，位于Z区中心的一幢写字楼中的所有人，全部离奇消失。
二零二五年五月二十二日午，有人举报，声称在远隔千里外的田野间发现大量残尸，经法医鉴实，均为Z区特大失踪案的受害者。
二零二五年五月二十二日晚，由当地警方成立的专案组前往写字楼调查，期间联络中断，翌日亦在田野间发现残尸。
鬼楼的谣言迅速传开，人心惶惶间，大量居民搬离Z区。
二零二五年五月三十日晚，大量猎鬼人前往鬼楼。
恐惧是想象力的外造物。
面前的，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幢写字楼，可在牵连这些故事之后，就倍显阴森了。
听了这些背景故事之后，又有不少人萌生了退赛的想法。
“这哪儿是测试啊，分明是作死！”有人已经嚷嚷着下车了，独自消失在空荡荡是街道里。
黎硕组内的其他两人也有些动摇，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也可以走的。”脸疤男嘴角歪了歪，很轻松的耸了耸肩，“我也不是那么需要你们。”
黎硕知道脸疤男的算盘，既然规则中谈到最后的分数是均分，那么，如果少了两个他以为的“累赘”，最后的均分就一定不会低。
但就黎硕看来，脸疤男这番话，似乎“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犹豫不定的那俩人，经脸疤男一番话过后，瞬间坚定了眼神：
“老师，我们不会离开的！”
“我们也一定会证明自己的！”
脸疤男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稳住了身子，半仰着脸，一脸茫然兼无奈。
所谓激将法是也。黎硕不亦乐乎。
好歹也叫自己老师了，脸疤男也就只好认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下了车，佩戴了录像设备，也将分批进入“鬼楼”。
“我们尽量走一起，别分开。”黎硕道。没有人知道楼中究竟有什么，既然总部搞了这么大阵仗，那无疑风险很大，无论如何，安全第一。
进入楼内，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想象中血腥味，而是略带古朴的阳光味，午后的茶香味，温暖而舒服。
相驳的是楼内漆黑一片，好在有月光。
众人小心且谨慎地观察四周。
“这种大型的讨伐，还是第一次。”脸疤男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
“又刺激又热闹，我之前都是一个人干活。”黎硕左顾右盼，话中带着兴奋之色。
“你们不紧张吗？”同队的另一人问。
黎硕拍了拍那人的肩，讲道：“放心，这一层没什么危险。”
有些猎鬼人天生就有对鬼灵敏的嗅觉，有没有危险，从进来时就有定数了。
这两人也听说过黎硕在鬼森里杀死S级的事，觉得惊为天人，于是也就将他当作S级来看了，所以黎硕这么一说，他们也就不担心。
也应了他的话，一番查探后，一楼并没有什么危险。
二楼。
“小心点，二楼好像有点脏东西。”
四人进入到一个会议室中。
会议室中央是一条长长的会议桌，在会议桌的周围，椅子却横七竖八地放着，倒着。地上有已经干了的血迹，很直很长的一条，像柄剑，很明显，这里发生了不详的事。
黎硕蹲下，指尖轻划血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这里应该有许多鬼。”黎硕慢慢说道。
“很多种奇怪的味道。”脸疤男解释说。
“啊！”
门外传来惨叫。
顶着忽然的人声嘈杂，黎硕跑出去。
一个人跪坐在地上，用手紧紧掐住脖子，像发了疯一样地抖动......
奇怪的是，开了阴阳眼，也并没有看见鬼。
那人还在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又涨又红，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有个男人似乎看不下去了，直接就要去帮忙。
“别过去！”站在最前的女人喊道。
然而为时已晚，
男人的手抓上了疯者的那只手，想要将疯者的手从脖子上拽开。
疯者的手很轻易地就松开了。
男人露出笑，
下一秒，笑容凝固。
风者拽住了他的手，接着，一口咬了下去！
“啊！”男人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手臂像在被烈火灼伤，而那一簇火焰将要疾袭他的大脑。
众人不自觉地后退，却有一人极快地冲了上去，
噗——
刀落，手臂亦落。
黎硕收刀，刀身不见血。
疯者还在啃食掉落的手臂，像狗在啃骨头。
男人踉跄着后退，剩下的半截手臂淌血；男人恍惚地看着疯者啃食手臂。
那半只手臂已经变成焦红色。
那是他的手臂......
彼时男人已经昏昏沉沉......
这边，站在前头的女人，概也明白了些什么，
她拿出别在腰间的剑，
直直斩向疯者。
疯者头落地。
头颅在地上跳了一下，然后，自那脖颈处，缓缓流出黑色的血和白花花的什么东西......
浓浓的血腥味和下水道的臭味混杂在一起，
就算久经世面也觉得分外恶心。
第九十六章：诡怪
一只黑色的独角仙从脖颈处爬出，在那一片黑白交杂的糊状物停住，低了头，像是在细细品尝，竟然发出奇怪的呜咽。
黎硕挥刀，刀身赤红：
“焚！”
嗤——
那一具尸体，以及头颅中出现的各种诡怪，都在这一通烈焰里消失殆尽。
众人唏嘘。
就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死去了一个人，还失去了一只手。
纵是黎硕抓鬼这么多年，也从没遇到过这种诡异。
好在黎硕心里承受能力强，有些人已经不住的干呕了。
“不行了，我要退出测试！”
“我也要！”
许多人选择退出。
站的最前的那一位，应该就是带队的S级了。
很飒的一个女生，手里是一把青剑，此刻神情严肃，声音也是如出一辙的“严肃”：
“要走就走，没人拦着你们。不过你们可别忘了这个人是怎么出事的……”
众人又都沉默了。
这个已经化为灰烬的人，正是因为恐慌，临时决定退出，独自离开一会儿，便出了这番状况。
“总部也给了你们退出的权利，自己凭着所谓意气风发过来，却又想临时退赛，真是窝囊。”女人一点颜面不留。
“我知道会这么危险吗?”有人接话说，声音都在颤抖，“只要我们一起，别分开，一起退出，不就好了吗？”
“废物。”黎硕轻吐二字。
“你说谁废物呢？”那人指着黎硕的鼻子，蹬鼻子上脸，“就是你，直接把人手砍断了，在这种地方，怎么救他？你算什么东西？”
“呵，我好歹无愧于自己的身份。无愧于在成为猎鬼人前，签订的那份献身协议。”
黎硕转向面对其他人：“想着离开?那就滚，给机会不把握，到这里当怂包，真是可笑，以后还是回家种田去吧，又想当英雄又怕死，真是让我见了世面。”
这一通骂，本来蠢蠢欲动的那些人慢慢就安分了。
拿着青剑的女子走过来，带着一副怎么看都令人生畏的表情，说了违和的话：“谢了。”
“我叫林钰，你呢？”
“黎硕。”黎硕低头，“那个人……怎么疯的？”
林钰于是讲诉了前因后果。
……有点像自作自受，但是不敢说。黎硕摸摸下巴，
独自一人，才这样的嘛，它怕人？也不像吧……
“嗯……那个像独角仙一样的东西，是鬼留下的，你们要注意。”黎硕道。
黎硕正准备回去，看到了不远处的脸疤男和另外一人。
“你这‘传销’水平，还挺不错嘛。”脸疤男笑道。
“还有一个人呢?”黎硕皱眉。
“我们让他留在那里等我们。”脸疤男说，“闻到了鬼的气息，我就……”
“赶快回去！”黎硕面色忽的一变，来不及解释，飞快跑向会议室。
来到会议室，那人此时背对着黎硕，坐在椅子上，歪着头，一动不动。
黎硕虽然不忍，但还是轻轻拔刀。
那椅子转过来了。
黎硕蓄势待发。
“硕哥?”那人转过来，本来呆呆的表情碰见黎硕要拔刀的样子实在吓了一吓，原地在椅子上弹了一下。
“你干嘛！”那人回过神来，蹭着地，顶着椅子往后直退。
“没事。”黎硕收了刀，
是自己虚惊一场了。
第九十七章:驳论
三楼。
气氛越加凝重了。
到现在为止，不光一无所获，还接二连三传来有人死亡的消息，症状大同小异，都是开始有人发疯了，动作怪异，见人就咬，被咬的人随即也疯了……
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丧尸桥段。
不同的是，自头颅中缓缓爬出的，有的是独角仙，有的是蟑螂，有的是一群蚂蚁……
带着鬼的味道的各种虫蚁……
众人也都明白了，不能单独行动。
于是这之后就有集体离开的，但却在离开之前，突发疯兆，自相残杀，互相撕咬……
所谓的“不能单独行动”，看来也并非不可置否了。
好像猎鬼人才是猎物一般，
一时间人心惶惶……
黎硕见到了李德硕一行人，李德硕脸歪着，很是郁闷：“这楼里的东西，比我想象中更加危险，关键什么都抓不着，还接二连三的死人……”
黎硕拍了拍肩，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了。
“你还是去看看那个女人吧，她显得更崩溃。”李德硕道，“没她的话，我们可能更难办了。”
黎硕犹豫一会儿，缓缓点头。
找到“小安”时，她正蹲坐在角落里，头埋在双膝间，像个小女孩一样，哪里还看得到心机。
“一个人，不怕死啊？”黎硕尽量显得自己是不经意路过。
小安抬头，投以咒怨的目光。
“干嘛干嘛......”黎硕一脸嫌弃。
“反正都得死。”小安顿了顿说，又将头埋回去了。
黎硕慢慢坐到小安旁边：“讲真，我也没见过这番状况，很血腥，是吧。”
像小安这种几乎从来不上前线的咒术士，对于她而言，肯定是更加难以接受了。
见小安不说话，黎硕继续说，“我知道你的身份，咒术士，对吧。”
小安缓缓抬头，想说什么，但心里又大抵知道答案了，应该是李德硕告诉他的吧。
“但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活着的人，内心一直处于惊慌不定的状态，对于未知，对于诡异，除了你，没有人能更清楚。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即使一点希望都没有？”小安眼神黯淡。
“不可能的。”黎硕很笃定。
“即使总部明知是必死之局还是会让你们前赴后继地送死？”
黎硕愣住，抬眼看去小安，她只露出半边脸，眼睛里映着模糊的月光，一种绝望，一种恨意，顺着脸颊泻下。
不喜欢这种命题啊，黎硕苦笑，生与死，人情世故，本就是最矛盾的点了……
他沉思，最后终于开口：“你应该也知道，有很多人中途退赛了，但都死了。我常常在想，他们死去的意义是什么，比赛中途退赛，在我看来是挺懦夫的，背负着懦夫的骂名死去，也实在可怜。”
“那我们呢，如果这次真的是必死之局的话，我们的死是不是也将毫无意义？”
“我从不这样觉得。一是我从来不觉得这是必死之局，二是我从来不觉得死去将毫无意义。”
“或许，我们终将死去的命运，在我们成为猎鬼人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但任凭恶鬼猖獗，何以安生？恶鬼所往，我辈所趋，猎鬼人，即为照亮这黑夜而生，理当初衷。”
“所以，就算是赴死，也绝非毫无意义。我们的意志将托付给下一个生者，直至突破黑夜的桎梏。”
对于小安这种万中无一的咒术士来说，肯定是打心底里希望自己能有所建树的，不甘心死的这样……平凡。
但如果真是小安所说的“必死之局”，那么就必须要做好慷慨赴死的觉悟，而不是像这样堕落等死。
小安抬眼，睫毛还是湿湿的，她吸了吸鼻涕，忽然大哭起来。
像个小孩子一样。
明明是个耍傲气玩心计有一手的女生。
现在却像个小孩一样，肆无忌惮的，毫无防备的，大哭起来。
“要不要借个肩膀？”黎硕轻描淡写地说。
“滚啊！”
女孩一面骂着，一面将黎硕的肩膀扯了过去，狠狠吸了一口鼻涕，一脸栽到肩膀上。
第九十八章:希望
“这栋楼外，有一层奇怪的类似屏障的东西，再又因为也没有充分准备，所以在外面我并不能很好推算。”
“但在进入楼内之后，一切就都了然了。”
“这里，有不只一个S级凶鬼。”
“其浓郁程度是我毕生从未见过。”
小安说时，语气平静，但难掩震惊。
黎硕说：“但这次也有很多S级猎鬼人的。”
小安歪过头，露出诧异的神色：“你当真觉得S级猎鬼人能收拾S级凶鬼吗？”
小安顿了顿，道，“自有记录以来，最好的结果是，三个S级猎鬼人讨伐S级凶鬼，讨伐成功，死一伤二。”
“那月神……”黎硕记起脸疤男讲过的回忆。
小安并不惊奇黎硕知道月神的事迹，如果黎硕不知道，那才真的奇怪。
“嗯……是很传奇，但并没有记录。”小安说。
“没有记录？”
“月神的故事，是活下来的三个S级猎鬼人讲诉的，一不闻其人，二不见其迹。所以，不一定真实。”小安说得很直白，
“但是，月神的‘出现’，不可或缺。”小安讲道。
黎硕点头，也是领会了小安的意思。
一个团体，一旦出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峰，那无论是对于这个团体还是对于外界，都是有极大益处的。
有崇仰，便更坚定前进的方向。
有传奇，无论何时都心存希望。
嗯，希望。
黎硕忽然一笑：“小安，你不是说没有希望吗？”
“……啊?”被叫“小安”，小安心里居然激起一层波澜，好像……被这样叫，也不是不行……
“如果，我们中间出现了一个‘传奇’，那是不是，就有希望了？”黎硕慢慢开口。
小安秀眉一皱，又舒展开来，她点了点头，少见地嘴角翘起几分弧度。
“我们需要一个‘月神’。”黎硕痞帅痞帅地一笑。
“谁来？”
“你来。”黎硕指向小安，
“只有你最合适，上一轮测试的第一。”
小安低头：“这第一本来应该是你的。”
“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黎硕双手抱胸，“可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塑造了。”
“可是我猎鬼技术尤其一般。”小安自知自己咒术士的身份，猎鬼并不在行。
黎硕摆了摆手指：“其他都没关系，只要是你就行。”
……
众人都在三楼停滞不前了。
那些发了疯的人们，就像影视剧中的丧尸一样，照进现实里，却是极大的震撼与畏惧。
人心惶惶。
什么狗屁分组，什么测试，什么分数，在这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在真真切切感受到死亡逼近时，他们只想活着。
许多人都萎靡地坐着，有的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些丧气话，有的泪眼婆娑着讲着遗言，有的一直沉默……
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
这像是雷声，又像是死亡的钟声。
有人透过破碎的窗子望去。
外头的月光明明正好，哪里来得雷声？
那玻璃破碎是因为有人想要直接跳下去，逃离这个地狱，但在空中死去了。
嘭！
似乎就在这楼中传来重响，就连这栋楼都好像震了一震。
嘭！
重响接二连三，坐在地上，和地震了一样。
紧接着，有人出现了。
是李德硕。
他正被黎硕扶着，下巴大片的血迹。
黎硕右手边还扶着林钰，林钰面目扭曲着，显得万分痛苦。
再看黎硕，也是鼻青脸肿的模样，但相比其他两人算好多了。
众人虽然萎靡，但绝不是绝情，都围上前去询问探望。
“有S级凶鬼！”林钰艰难地说。
“啊？！”众人大惊失色，更加绝望了，这些猎鬼人居然都不是S级凶鬼的对手！
“还好小安同志出手相救。”黎硕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小安同志?是那个拿第一的漂亮女人?”一个人突然说。
好一个“漂亮女人”黎，硕咒咒地瞥了那人一眼，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本来都以为是必死之局了，但是，一道光闪过了，像是月光，又像是什么不知名的光，温柔得让我想死，我最后余光所看见的，便是小安了。”
随着这番话同样面目扭曲的还有脸疤男，
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月……月神?”
“她就是月神吗？”
“月神居然就在我们身边？！”
……
众人随即炸开了锅。
萎靡颓废的士气倏然消失，
希望，
诞自月光的希望，
随着小安的出现，
欢呼，振奋……
小安看着簇拥着的，仰慕“月神”的人们。
他们看她就好像在看黑夜里的最后一束烛光，想要死死抓住。
月光尚且温柔，如同希望一般。
黎硕最后和小安说的：
“只要希望在，那就一定有奇迹。”
第九十九章:不安
冠以“月神”之名后，就连黎硕看向小安，都觉得像有一层朦胧的光辉笼罩着她，光洁，威严。
小安默默吸一口气，就像黎硕说的，有希望，才有奇迹，而现在，她就是他们的希望。
“自从进入这幢大楼后，可能各位一直处在极度的焦虑、惶恐之中，可能后悔，可能失望，可能迷惘。”
“亲眼看到昨日还并肩作战的伙伴死去，这的确残酷，我知道的，难以接受，无法忍受。”
“但现在还有更难以接受的事——你们，将毫无意义的死去。”
“本着极大的热情与向往来到这里，来到这里莫名其妙的死去，有意义吗？”小安环视周围的人们。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毫无意义的死去；要么，同我一起，轰轰烈烈地与所谓的不详大干一场。”
“是的，会死，很大可能会死，但绝不比现在的必死之局；或许是将以极其惨烈的方式死去，但一定比现在自艾自怨的死，要更有意义。”
“死去的意义，就是将战斗的意志，活着的意志，托付给下一个生者。只要还有生者，那么，就一定还有希望。”
全场都静默。
选择，应该很明了了才是。
“那就打啊！”靠在墙边，满嘴是“血”的李德硕大喊。
声音回荡在挤满人头的房间。
片刻。
“打啊！”人群中忽然出现一道声音。
“打！”
“打！”
一声出，百声来。
怒发冲冠，人言摄摄。
一腔热血被激起，在久久的沉默中终于爆发。
黎硕心满意足地一笑。
看向小安时，正好撞向小安看过来的目光。
黎硕偷偷竖了一个大拇指。
小安也是笑了一笑，很纯真，比起之前那假意逢迎的笑好看多了。
“还满意吧。”小安避开视线走过来。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演技的。”黎硕笑道，“话说回来，你身边那个小跟班呢，怎么一直不见他？”
黎硕指的是那个叫吴志的大汉，都好几章没见他了。
“不需要了，就丢掉呗。”小安很自然地说。
黎硕打量了小安一番：“那你岂不是亏死？”
小安这才知道黎硕脑袋里想的什么葫芦，怒嗔道：“我和他又没什么！我只是用了些咒术里的手段，让他做了一段时间的傀儡罢了。”
黎硕昂昂点头。
“所以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小安歪头问，像极了清纯的少女。
黎硕一惊，脸不由得微红了：“什么……什么打算！？”
“上去的打算。”小安指了指楼上。
笨蛋，现在还在三楼呢，已经有不少人死了，这种关头怎么还能够想歪！黎硕收了脸色，干咳几声：“我们还是有必要分组的，但是，得重新分，积分什么的到现在都不重要了，尽量使每组的人数相同，每支队伍都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以内。”
“我们都要全部上去。”
……
借由小安之口，黎硕顺利地展开了自己的计划。
四楼。
意料之中的，很平静，平静得有些突然，平静得有些诡异。
“再上。”
五楼。
依旧平静。
但黎硕已经能够闻到上方浅浅的味道了。
脸疤男那组有人死去了。
据说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回三楼去拿，结果就一命呜呼了。
也恰好印证了黎硕的猜想。
这是一栋只能进不能出，只能上不能下的鬼楼。
就好像一座独木桥，明明前方一路光滑，然而走过的地方却已经荆棘满地。
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前走了。
可是前面有什么，S级凶鬼。
他们是不是以一种玩味的表情看着我们过去的呢？
毕竟，要是他们愿意，这一概再出现莫名其妙的疯者，就足矣令士气更挫了。
究竟是当做乐趣，还是别有用心？
“继续上楼？”小安过来问，不知不觉，她莫名有些依靠黎硕了。又可能是，她依旧无比在意小陈的事情，和黎硕打好关系了，也就能辨别真伪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进展还是很顺利的，但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换个方式。”黎硕想了一想，“每次由一个小组先上楼，确认安全后传达暗号，之后其他人再上楼。”
这样一来，主力也就得到了保障。
小安点头，也是予以赞同。
六楼。
七楼。
八楼。
黎硕分明闻到了鬼的味道愈加浓郁。
然而就是无事发生。
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浓烈。
这种不安在十五楼去往十六楼的时候兑现了。
期待中的暗号并没有传来。
在经历短暂的死寂过后，众人决定再派出一队。
于是众人又在这寂静里，企图等待着什么。
等待莫过于是最煎熬的。
百种念头杂糅一起，漩涡一般深深将你卷入，无法逃离，好想窒息。
“啊！”
一声绝望的喊叫打破了沉寂，继而是急促的下楼脚步声，似乎是因为太快而摔倒了，接着是滚下来的声音，最后那具身体直直撞到了楼梯的夹间上，正好映入了众人的视角。
墙上溅起一大片血迹，好比一个装满水的气球，在撞到墙上那一刻破开。
那人已经一动不动了，姿势很难看。
可这时再没人敢上前去了。
再没人了。
大家愣愣地看着。
大家都不想死。
黎硕无奈摇了摇头，的确，无论如何，人类面对死亡，本就是原生的恐惧。
总得有人献身，才会有更多人前赴后继。
黎硕迈出半步。
却被一个人更抢先一步了。
高马尾，腰配青剑，名为林钰。
不知为何，黎硕联想到了花木兰，那个替父从军，战功赫赫的奇女子。“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能胜须眉。”
林钰蹲到那人身前，手往脖间摸去：“S级赵佑安，死了。”
她站起身，又回过头面向众人，问：“来九个人，还有人要上去吗？”
“上呗。”李德硕憋了一肚子气似的，汹汹地走上去了。
之后，黎硕，小安，脸疤男，还有几个S级，都上前去了。
鬼的味道越加浓郁了啊。
第一百章:凶至
几乎全员S级的队伍，足以算是这几百人中最尖锐的矛了。
十六楼。
鬼的味道已经浓烈到瘆人的程度了。
月亮似乎比方才更亮了一些。
照亮了这一层的办公室。
银白的地板上，泛着月光的血。
滴答，滴答......
是液体掉落地上的声音。
呼——
身后好像一团黑影掠过，黎硕猛然回头。
视角之中，那办公桌上的花瓶，晃了一晃，最终静静立在桌子上。
很奇怪，鬼的味道在这里，确实浓郁，但浓郁得过分均匀了，就好比一个闭环那样的均匀，黎硕的视界无法判断鬼的位置。
却听到脸疤男一声冷哼：“在我面前玩这种？”
脸吧男抬脚，眼睛只一闭，一双手宛若打太极一般，悠柔流转，忽然猛的握拳，手臂青筋暴起，一拳出去，那一股拳风，好像发射导弹带来的后座力，破风声四座惊起。
“rua！”极其奇怪的叫声，就像猪与狗的结合体，听到这种叫声有种莫名的满足。
办公桌直接被撞翻，一个毛茸茸的巨型玩意儿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靠着爪子停了下来。
脸疤男的体术，尤以速度见长，这种肉眼无法看清的轨迹，恰恰撞上了脸疤男的信手拈来。
那只毛茸茸的玩意此时闷哼着，像一只巨大的狼，但体态又更偏向人，浑身都是灰黑的毛，眼睛发红，仔细看甚至不觉得是鬼，更像是怪物，虽然两者大同小异。
“有点像联盟里的狼人。”黎硕评价道。
身旁的小安不禁问：“联盟是什么？”
“又好玩又好康，有机会带你见识见识。”黎硕拍了拍小安的肩膀，惹得小安赶紧撇开。
林钰缓步走上前去，手里那把剑在月下散发银光。
狼人爬起来了，面露凶色，嘴角残留着血。
那是人血。
林钰举起剑，银光缕缕，细如丝的绽放，如水中滴墨。
噌噌噌！
一柄柄银色光剑应那银光而生，发出阵阵剑鸣。
林钰口中轻吐：“归一。”
与此同时，那狼人大吼一声“rua！”，直接飞扑过来，速度奇快，巨大的爪子高高抬起。
噗！
一缕轻柔的银线穿过。
月光下，明晃晃地袒露出血淋淋的胸洞。
狼人落到地上，踉跄几番，扑通倒在地上，随后化作黑灰飘散。
黎硕吃惊。
……出乎意料的厉害。
脸疤男看着黎硕一脸惊相，笑道：“厉害吧。”
黎硕点头：“感觉深不可测。”
“想想就知道了，我是S级第三，那你猜，第二是谁……”
“就差一名，差距也太大了吧。”黎硕感慨说。
“你小子说什么呢！”脸疤男也懒得装绅士了，一脸不悦。
“这只是一只S级。”林钰很镇静，语气中还带些遗憾。
倏然，林钰眉头一紧，猛然甩出一剑。
咔嚓。
地上，一只独角仙被一分为二，翅膀并没有来得及收回来，残骸流出黑黑的血。
“小心！”林钰却是大声提醒其他人。
吱吱吱……
月光铺洒过的莹白的地板，此刻是密密麻麻的乌黑，密密麻麻，全是昆虫。
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这种情境，必然是要崩溃的。
那一片乌黑，争先恐后地向这队人冲过来。
“后退！”黎硕拔刀，
一席火自那赤红刀身喷涌而出。
嗤辣辣……
那一堆昆虫碰上火，接踵而至就是烧焦的噼里啪啦。
空中也有奇怪的昆虫飞来，黎硕咬牙，有些昆虫体型实在太小，他实在不确定能否砍到。
“各位靠向我！”李德硕喝道，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符。
待到众人聚在一起，李德硕将符拍至地上。
一道金色屏障升起，像倒扣的碗一样。
那些昆虫被屏障挡住，但也不气馁，一个劲儿地撞。
“硕兄，给屏障挂火。”李德硕看去黎硕。
黎硕应声举刀，刀尖迸火，才轻碰屏障，那屏障却像酒精一样，瞬间燃起！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怎么这么多虫子！”小安一阵心悸。
屏障外面烧焦的虫子已经堆了快半米高，可外边的虫子还是一群又一群接踵而至。
李德硕咬牙：“我这屏障撑不了多久了。”
“你不能再画一张吗？”小安问。
“我从虫子出现那时就开始着手画这张符，这才完工，时间完全不够。”李德硕无奈说道。
一行人沉默了，这种情况，还真是始料未及，舞刀弄拳的一行人，怎么对付数不清的虫子呢？最后要不是活活累死，就是被虫子入侵了大脑，变成疯者。
只凭快撑不下去的屏障，过分无助了。
黎硕有些烦闷：“干脆把这层楼烧了吧。”
“你说什么呢！”小安分外诧异，觉得实在异想天开。
黎硕安慰似的一笑，看向小安：“算了，擒贼先擒王，能定位吗？”
是了！这幢楼最令小安烦恼的，是每层楼之间都设了“障”，小安并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可如果就是本层的话，小安还是很有把握的。
“嗯！”小安郑重点头。她抬起素手，指尖流转，悬空勾画着奇异的图案，口中轻念咒语，像是在进行什么古老的仪式。
随着那手指向的方向，往前：“一百米。”
“各位，相信我，待会紧跟在我后面。”黎硕冲大家自信一笑。
“李德硕，关屏障！”黎硕早就做好准备，刀身青绿，在这种关头，他也不打算隐瞒自己可以使用多种元素技的秘密了。
李德硕拿起贴在地上的符纸。
屏障消失。
也就在这一瞬，
“风式，催云。”
呼——
以黎硕为中心，产生巨大的风场，并迅速四散开来。
风场直接染火，火势大涨，伸出的火苗在虫子眼中就是地狱之手，疯狂席卷。
而黎硕，径直冲向小安所指的方向。
近了，更近了，
那异常浓烈的味道……
黎硕的面前，四散的火中，静静地伫立一道身影。
“火式，焱。”
大火，咆哮着，
企盼着同炼狱一起嘶吼。
第一百零一章:熟味
像是忽然掉入水中，一种窒息感充斥全身。
静止的世界里。
刀上的火苗乱跳，可黎硕感觉不到温度，他明明在挥刀，可现在，只一种身处深海中的无力感。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但也仅此而已。
那个火中的身影，如同一个高傲的木雕，就那样静静站着。
隐约间，黎硕看见一双幽绿色的眼睛，那张脸条条皱皱，像是由一根根枯死的树枝拼接而成，透露着干枯的死寂的生机。
刀掉落地上了，刀身再次变得锈迹斑斑，被四下的火焰漫烤。
但黎硕还是悬在空中，动弹不得，四肢都是极其奇怪的姿势，好像一个牵线木偶。
“黎硕！”林钰咬牙，那就是S级凶鬼吗？！
她握紧剑柄，再次幻化出银色剑气，锐意锋芒无所匹，包围住火中的身影。
“移形！”林钰轻语，手掌往剑柄上重重一按。
下一秒，她直接出现在了那道黑影附近——她与银色剑气交换了位置！
林钰猛地挥剑，剑刃带出的银光，好比流出一抹弦月。
与此同时，脸疤男也疾速赶到，他高高跃起，整个身子像一条弯着的弓，他卯起一拳，拳风中隐隐虎啸。
李德硕像扔飞镖一样丢出一张符纸，符纸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此刻金光大放。
其他的几人也皆使出全力，势要将凶鬼抹杀。
咔嚓！
半截剑身，落下。砸在地上，也像巨石砸在心上。
林钰的表情僵住，这张从始至终都充满傲气的脸少见的显出惊愕，惶恐，不解。
剑......断了？剑怎么会断呢......林钰抓住自己的脑袋，陷入深深的怀疑，任凭大火席卷她的身子。
同时落下的，还有一只手臂，和一个跪坐的人。
手臂在大口吐血，脸疤男也在大口吐血。
那张符纸，在跪坐的脸疤男身边，提前爆炸了。
脸疤男被炸飞出去，没入了火中。
“你大爷！”李德硕大骂，这绝对是他奶奶的那狗日凶鬼的手段，虽然他与脸疤男有不合，但从没想过这样害他，当脸疤男被炸飞出去时，他的心猛地一颤，他愤怒极了，他想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脸疤男了。
他气冲冲地奔过去了，他撸起拳头，想要与那黑影拼命，可不知何时他的胸口插了一把断剑，断剑是银色的，穿过了他的胸膛，他踉踉跄跄，终于倒在了地上。
另外几个S级猎鬼人胸口也被贯穿了一个血洞，只剩小安一个人。
这时火已经慢慢熄灭了，地上全都是虫子的尸体，小安呆呆站着，神情恍惚，好像那道黑影才是真正的术士，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岿然不动便了然一切。
绝望，无力，乏累......要是梦就好了，要是梦就好了。小安闭上眼睛想。
砰！
黎硕从地上摔下来了，黎硕跪伏在地上，不住的干呕，空气中是虫类被烧焦了的古怪味道，像是发了霉的橡胶。
黎硕还活着，这令小安些许开心。好比在世界末日后，发现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活着，尚能微微慰藉自己。
小安终于看清黑影。
差不多有两米高了。披着黑色的披风，全身都是黑绿交错的褶皱，其上是一张无比褶皱的脸，干皱了几百年的老树皮一样，只有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眼睛里只一个豆大的黑色瞳孔。
“......嗯。”凶鬼蹲下身子，幽绿的目光审视着还在干呕的黎硕。
“你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凶鬼发出沉沉的声音，他又抬头看向小安，目光摄人心魄，“你也是。”
会说话的鬼......小安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周围死去好多人了，空气中的味道也让她实在煎熬，她终于还是问出那句：“你是谁？”
凶鬼站起身，他向小安走过来，小安想要后退，却发觉腿根本动不了。凶鬼走到小安面前，用那像是由多根树枝缠绕而成的手臂轻抚小安的脸颊，只是说：“你们应该庆幸自己仍然活着，而不是得寸进尺地问问题。”
“狗日的树精！”黎硕眼睛发红，在后头斥骂道，他抹抹嘴角，“老子要把你......唔......唔！”
黎硕回过神赶紧去摸自己的嘴巴，却是如履平地。他急着捡起地上那把生锈的剑，可那剑却悬飞起来，居然到了树精的手里。
“这当真是一把好剑。”树精缓缓抬头，看向黎硕，“转身看你身后。”
黎硕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说什么话呢？要我听鬼的？这种粗制滥造的低级陷阱，可是控制不住的，他感到几分恍惚，像是身体自己主动转过来了，他装着大脑的头颅被身体带动着回头。
月光下，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显得诡异又神圣。
黎硕有一种闭眼的冲动，他想感受十字架的沐浴，于是睁开眼时，
他被钉在十字架上了，被那把锈迹斑斑的刀，钉在了十字架上。
小安和那只树精已经消失了。
这一片尽是虫子的尸体，密密麻麻，是不是黑海也是这样呢，黎硕想。
这时忽然有人缓缓站起，是李德硕。
还有断臂的脸疤男也站起来了。
好多人都站起了。
他们走路摇摇晃晃，径自走向挂在十字架上的黎硕
——像疯者一样。
第一百零二章:异样
想了想，从冲出虫群到现在，不过五分钟而已。
五分钟，可以在追剧的时候吃完一包薯片，可以在下课的时候上个小便，可以在饿极了的时候干完一桶泡面，
可是绝对追不完剧，可是下课有足足十分钟，可是饿极了五分钟不能饱腹。
五分钟能干一些事，但不多。至少黎硕之前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五分钟里，他亲眼看见战友和朋友全部被杀，看见他们变成了丧尸一样的疯者，看见他们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来，而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像只待宰的羔羊，他忍着剧痛，但好像只能等来绝望。
像是做梦一样，要是做梦就好了。
他的胸口又涨又痛。
好渴啊......
想回家，想喝酒。好久没喝酒了，都记不起来什么味儿了。苦苦的？涩涩的？还是辣辣的？想坐在阳台上喝，那里可以看到星星，要是喝醉了，说不定能看见爷爷奶奶，喝醉了头就会晕晕的，这个时候什么就都能梦出来了。现在头也好晕啊，我是不是喝醉了，想睡觉了，要是有张大床就更好了......
......
......
......
朦朦胧胧睁开眼时，模糊的天花板慢慢清晰了，天花板是深蓝色，那是圆月带进来的夜晚。
我死了吗？还是在做梦？
胸口还是好痛，为什么还是那种极其难闻的味道？
是了，那是虫尸被烧焦的味道。
......我还活着嘛。
“你醒了？”严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俏气。
黎硕偏过头，是林钰，有些意外。
他很想坐起来，但胸口那里实在生疼。
“你受了伤，我给你简单处理了一下。”林钰说，她坐在旁边，单手拖着下巴。
“是你救了我吗？”黎硕问。他一说话，胸口那里就疼，所以有些艰难。
“emmm，不是，好像是有人救了我们，我也刚醒不久。”林钰讲道，她看见黎硕头开始冒汗了，又劝道，“你，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养伤要紧。”
黎硕摇摇头，许多事没有弄清，他没法安心养伤。
“那你慢点说，慢慢来，我会听的。”林钰很贴心将水送到黎硕嘴边。
黎硕喝了一口水，好受一些了，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其他人还活着吗？”他想起最后那些人变成丧尸一样向他歪歪扭扭地走过来，黯淡地垂下睫毛。
“不知道。”林钰扶住额头，“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
黎硕认命般点了点头，他别过头向林钰看去：“你有没有下楼？”
林钰思索片刻，却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黎硕回过头，继续看着天花板。
有点不正常，是那种说得出来的奇怪，她在刻意避开回答，究竟是不知道答案，还是在有意试探？
很奇怪。但黎硕只是打住了问问题的进度，他身上还有伤，实在不好轻举妄动，况且，这个女人，应该不会加害自己才对，不然早就下手了。
“你饿了吗？”林钰突然问道。
黎硕僵僵地别回头，他作为伤者是真想要吐槽。
大姐，现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境，你还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饿了。”黎硕答道，肚子还很迎合地叫了一叫，“你有吃的?”
“嘿嘿，那当然。”林钰笑着说，和她那严肃的声音尤其不符。
“对了，插在我胸口的那把刀……”
“在的在的。”林钰站起身，叉着腰，“我都给你拿过来。”
说罢便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房间。
很快林钰就把东西都拿来了。
一盒便当，一把刀。
看到那把生锈的刀，黎硕稍微心安一些了。
可看到便当……
“你居然带了这玩意儿？”黎硕看去那盒便当，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唔……我比较容易饿。”林钰略显害羞地回答，“毕竟会经常，运动，这种的。”
奇奇怪怪……尽管有些怀疑，但黎硕还是老老实实藏在心里了。
无论如何，还是先饱餐一顿吧。
第一百零三章:回不了的家
“好吃吗？”林钰很是期待地问。
黎硕狼吞虎咽，不住点头。
林钰蹲在旁边，双手托腮，像个小女孩，花痴一样地笑起来。
有些熟悉的味道，在哪里尝过了？黎硕想。
“吃完之后我带你出去。”林钰摸了摸黎硕的头，又像个成熟的大姐姐。
黎硕停下了狼吞虎咽，嘴角还有几颗米粒：“那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
“楼下的那群人啊，还有被带走的小安，他们都生死未卜。”黎硕急促地说。虽说眼前这个人有些可疑，但黎硕还是只能选择相信她。
林钰原本美好弧度的嘴角僵住，慢慢沉为一条直线，她低了头，所以并不能看到眼睛。
“嗯......可是我只能救你一个人。”林钰抬起头，抱着歉意一笑，“不然的话，我们都出不去了。”
语气就像是其他人都与我无关一样，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一丝恨意，可是想来，黎硕和她并没有太多交集才是，为什么选择救他呢？
黎硕看去她时，她还傻傻地对他笑。
这完全不是他先前认识的林钰好吗！
“真的不能再多救几个人吗？”黎硕最后尝试问。
“不行，被发现的，仅仅只是带你一个人就有足够大的风险了。”林钰说。
“那为什么是我？那为什么是我！”黎硕莫名情绪上涌，凭什么他们都要死了，只有我活着？我该感到幸运？还是一辈子的阴影？是我的冲动才让大家牺牲了，结果却是我活下来了，最应该死的人不是我吗？凭什么啊，凭什么啊！他想哭，但只要大口呼吸，胸口那里就疼得要死。
啊！真的好煎熬！黎硕因为剧疼已经蜷曲起来了，浑身冒汗，他大口喘气。
林钰那双冰冰凉凉的手，贴到了黎硕脸上，瞬间就让他镇静了不少。
“因为我只看到了你。如果我连你都救不成，那我会比你更加后悔。”林钰握住黎硕的脸，温柔地说，
“好好活着，还有许多人等你回家呢。”
是啊，好久都没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顿饭了，妹妹在大学里过得怎么样呢？外公外婆身体还好吗？公寓里好像还有两个家伙等我回去呢......
黎硕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他的嘴唇干干的，说话也哑哑的：“那......带我回家吧。”
黎硕看着深蓝的天花板，那是月亮带进来的夜晚，又有些像大海，如果大海的上方就是这轮月亮，那肯定就是水天一色吧，要是月下还能有一弦小船，那就更棒了，太祥和了......
眯着眼，黎硕轻轻幻想，他幻想一只小船在天花板上游来游去，那轮月光圆得透彻，就像是无比巨大的圆灯！
欸，怎么有红光乱入了？快出去！快出去！
黎硕急急催道，可那红光分外嚣张，不仅不出去，反而更加猖狂了。
喂！出去啊！
那红光红得可真触目惊心，像血一样，将要蚕食这片“天空”了。
喂！滚出去！
喂！船！快跑！
月亮，该怎么办啊！
那红光就像只恶魔一样，狂妄吞噬着一切。
三分之一......
一半......
全部......
黎硕心如死灰，他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随后听到那熟悉的干瘪的没有生机的声音：
“找到你们了。”
黎硕缓缓歪过头，看见了那具身影，那个他无论如何都想碎尸万断的，怪物，然而看去时，他的眼里只剩绝望。
“你来干什么？”林钰的声音很沉。
这两人认识？黎硕一惊，这么说......难道林钰也是鬼？不对，那怎么可能不被发现......等等！如果现在的“林钰”，不是真的林钰，是不是一切都说得通了？可她为什么要帮我？本就刚醒不久，黎硕感觉脑袋要炸开了。
“自然是找你的，还多亏了这小子，省去了我不少功夫。”树精悠然讲到。
“……我才不回去！”林钰握紧拳头。
“这可由不得你，公主。”
黎硕瞳孔猛的一震。鬼中……公主?是她?身为鬼，她为什么要救我？黎硕更加疑惑了。
林钰依旧那副倔倔的样子，她仰着头，一点不惧怕眼前这个宛若恶魔的树精。
“和我回家。”树精说。
“我要带他回家！”林钰很执着地说道。
树精顿了顿，从身后伸来一根长长的树枝，树枝上挂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是小安。
黎硕和林钰瞳孔都猛地一颤。
“还活着。”树精像是分享玩具一样操控树枝把小安递到两人面前给其打量。
“跟我回家，她和他，我都放了，楼下的人，我也全放。”
树精抛出一个对黎硕而言极大诱惑的条件。
黎硕转头望去林钰，眼中有期待，也有几分祈求。
林钰对上了黎硕的目光，又瞬间躲开了。
林钰低着头，脸色阴沉得死，许久才说：“这才是我的家，我不能住，那别人也不行。”
树精也沉默了，那双幽绿的眼睛令人生畏，依旧是那么死气沉沉的声音：
“到现在，你还是那么幼稚啊。”
第一百零四章:安
“求求你了。”下意识的，黎硕看向林钰，祈求说。
不要再死更多人了，不能再死更多人了。黎硕从来没有求过人，但眼下，他除了这样，已经束手无策了吧。
林钰怔住，她噙着眼泪，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你比较亲近的人，你还会扔下我吗？”
她用的是“扔”，就像一个小孩在问将要抛弃她的父母，你真的会扔下我吗？
亲近的人？黎硕想，自己这种作息，这种性格，除了家人，还有谁和他亲近呢……
猛地，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在脑海中酝酿过后更转变为确定。
“你是陈子涵吗？”徒剩残息的小安此刻看去“林钰”，虚弱地问。
黎硕抬头，是啊，在这个小安的眼里，小陈明明十年前就去死了。“人死，而为鬼”，如果小安说的是事实，那么小陈是鬼也就是理所应当吧。
黎硕又看去“林钰”。她没有说话，眼泪汪汪，但是又极力忍住不哭。
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小陈？”当事实摆在他面前，黎硕不愿意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
我的邻居……是鬼。
而我是……猎鬼人。
鬼现在在保护猎鬼人……
多么荒唐的剧情啊。
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为先前的祈求感到几分后悔，可他怎么会对一个鬼说对不起呢，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猎鬼人啊，从古至今都是“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啊。
“你想让我回去吗？”“林钰”问黎硕，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掉。
黎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像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如果小陈是“人”的话，我会怎么选呢？黎硕摇了摇头，如果小陈是“人”，又怎么可能救得了我呢？
但就算小陈是鬼……黎硕也还是犹豫。
明明在旁人看来，这是最简单的选择题啦！
是因为什么呢，只是因为……黎硕看见的小陈——不想离开。
“我不想你回去。”
然而说话的人并不是黎硕。
小安的嘴角染着血：“我好想你。”
这时穿透她胸部的那根树枝变粗了。
“啊！”小安痛苦地哀嚎。
“住手！”“徐钰”喊道，她的身形变换，终于是小陈的模样了，随着她话音一落，那根巨大的树枝，竟然直接断了。
树精在小陈面前，莫名的老实，树枝断了以后，它后退几步，不敢再作为。
小陈接住小安，将她轻轻侧放在地上。
小安承受着巨大的疼痛，然而终于看见小陈的模样，竟是欣慰一笑。
小陈别过头，像是还在怄气：“我不是来救你的。”
“对不起。”小安笑着说，“真好，终于可以跟你说对不起了。”
“啊……真不好意思……我有点困了。”小安说，她将手臂横在了额头上，脖子上有绿色的像树根一样的什么在往上蔓延。
是毒吗？！
“喂，振作点！”黎硕忍痛坐起，他扶着小安，大声说，“振作点！”
可是小安太困了，真的忍不住闭眼，她也好像努力睁开眼睛，再看看小陈，她感觉不太到痛觉了，只是眼皮重得要死，她的眉毛蹙起，还是想要睁开眼睛，
直到她的嘴唇白得像纸。
黎硕沉默着，又亲眼看见一个人死去了，他想起小陈对小安说的话，“我不是来救你的。”
“为什么不救她？”黎硕冷冷地问。
“无能为力。”小陈说。
“为什么救我？”黎硕继续问。
“无可奈何。”小陈说，她站起身，直面树精。
“……嗯，决定好了吗？”树精问，它看见小陈握紧的拳头。
小陈低着头，此刻莫名可怕：“你违约了。”
“你不是说，我和你走，你就放了所有人吗？”小陈抬头时，瞳孔是腥红的。
“怪就怪这个女人不听话，一直嚷嚷，我就注射了一点点毒，谁知道她受不了。”树精辩解道。
事实上，树精也并不服软，它说：“你别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
小陈点点头，她的眸子愈发腥红：“嗯……毕竟你根本打不过我。”
如果小陈能杀掉树精的话，那小陈是不是就既能呆在这里，又能救下所有人了？这才是双赢的办法吗！
黎硕拿起自己的刀，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他侧头对小陈说：“我不想你走。”
“如果我们赢了的话，你也一定要救救她！”黎硕看去躺在地上的小安。
“不……是我赢了的话。”
黎硕还没搞明白这句话有何用意，就发现自己和小安被一并传送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嘁，这个家伙。”黎硕说时，嘴角意外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