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支撑社会的精英人群16
吕清广说不出话来是因为他所知有限,但崔判官不一样,此刻主角魂魄中一切记忆已经输入到生死簿中,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崔判官都知道了,而且以他众多分身无数阅历,别的位面里相近的资讯也调阅了过来。他很清楚,这场地震虽然在大多同类位面世界都没有做出预报,但报了的不是没有,没死人的都有。所以他证据充分,但老于宦海浮沉的崔判官大人没说那么多,仅是平淡的指出:“在震前,他作为地震专家睁眼说瞎话是不对的,哪怕出发点是为了安定民心,可毕竟不该胡说。作为本地区的老专家,不可能不知道龙门山断裂带的存在。他说‘不具备发生那么大地震的地质构造条件,这是我们所有地震专家的共同认识是我们整个地震学界的共识,’这就太过了。而震后,他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去检查全市房屋受损状况,并且他也不是建筑方面的专家,是不是有危房他其实并不知道,这时候,他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成都就是经受6-7级的余震也没有问题,房屋完全可以放心居住!……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成都市民绝对可以放心回家睡觉……’这摆明就是胡说八道。城市那么大,房屋那么多,而且修建历史跨度也大,就是不地震都难免出现危房,何况那么大的地震,何况余震也不小。不过他出发点还是好的,是希望大家能回家睡觉,不要给政府施加压力……”
听到崔判官的话吕清广有种看报纸的感觉。他觉得崔判官说话很官方,不满的开口道:“小崔。你……”刚开头他就又停下来了,因为他看到了崔判官,看到了他一身官袍,立刻意识到这位说话和善的小崔可不就是一位关老爷吗,他这样说话怕是已经很克服官腔习气了。
崔判官也盯着吕清广的。不知道突然打断自己是什么意思。
也是赶巧了,此刻惊艳一脚横空出世,将主角痛快淋漓的终结了,吕清广也得了机会借坡下驴,顺着这个机缘说道:“这个就别提了,下一个吧,希望主流文化中的精英人物不都是恶贯满盈的家伙。”
“也许有吧,”崔判官揭底儿道。“不过这一批次的九个很不幸,都不是你希望看到的。不过,这对你来说应当是好消息才对。”
吕清广干张了几下嘴没能说出话来,的确是如崔判官所言,都是坏人恶人对自己才是好消息。这些鬼魂都是被自己一脚踩死的,他们罪恶盈天那么自己就能功德无量,他们要是行善积德自己就会瘦业火焚烧。可就因为这个自己就该盼望着全社会都是坏人吗?不应该吗?——咦,不对。不是我希望他们是坏人他们才是坏人的,吕清广脑海一转思路清晰起来,他们的生命轨迹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善恶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不是我希望如何就如何的。
崔判官此刻递过来一个台阶:“开始下一个吗?”
吕清广点头。
光影世界立刻在他们身畔形成。
“后面几个看关键点吧,”吕清广提议道,“你再给解释几句,要不然还真不是容易分辨出他们的罪恶何在。”
崔判官轻轻‘哦’了一声,他觉得此刻顺着对方一点儿比较好一些。先将关系拉近,下一步说啥都方便,在凡尘俗世中,人对了飞机都能刹一脚,到了地狱鬼府,人对头了,恶鬼也不是不能升天界的。法诀一变,光影世界立刻动荡起来,流光幻灭恍惚后,一个个画面成环状绕着他们,以他们为圆心,环成一圈儿。
每一格是一个视窗,如一个电视或者电影的银幕,其中都有一个身影是彩色的,其余则全是灰度。那彩色的自是主角,每个主角的年龄都不同,但太年轻的没有,几乎都是中年以上的时光。
每一格里的主角都在移动,快速的移动,可见所有放映都是使用的快放模式。
吕清广自己转了一个圈儿的数了一遍,一共一百八十个画面,也就是一百八十个主角的生命片段,其中大半在开会,小半在喝酒,其余的以在车上飞机上的为主,电脑面前的有几张,做实验的——在实验室的有,一闪而过就出去了。遇到睡觉的就快进到了起床,所以睡眠被省略了。
崔判官解说道:“院士,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高级专家,在矿物提取上有重大贡献。”
吕清广没有再轻率的认定这是好人,他等着对方继续说。
“只不过呢,”崔判官接着讲到,“生产上去了,但污染确是不可避免的。他的主要贡献是简化了施工难度,让很多小矿都能挖掘和提炼,所以污染也就遍地开花了。”
吕清广立刻想到那山里的荒村,想到那些等死的人们,心中涌起激愤。
“阵痛其实是不可避免的,在同类资源开发上全球都存在同样的问题。”崔判官的话音继续传入吕清广的耳朵,“要开采和提炼就不可能不产生污染,在这样的位面世界这是全球共同面临的一个难题。即使在最先进的国家,这类矿产开采也似会有污染的,除非不计成本的进行治理,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虽然造成了污染,也的确是他的责任,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吕清广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是呀,发展中的阵痛难以避免,等发达了就好了,顺口问了一句:“那先进国家也用这种技术吗?”
崔判官查了一下回答:“不用。”
吕清广问:“他们的技术更先进?污染更少?”
崔判官摇头道:“不是,先进国家不开采也不提炼它。”
吕清广好奇起来,追问道:“他们不用吗?”
“用,用量还挺大,占世界用量的绝大多数。”崔判官回答,“他们进口使用,比如中国的,还有其他发展中国家的来用,自己的不开采,开采提炼是有污染的。”
吕清广不想问了,问这个真的很容易让自己内伤的,他不想吐血,但此刻他觉得似乎那一脚真的应该踩。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样要将环绕着自己的一百八十个画面里的主角都轰走,“换了吧,上第五个。”
崔判官似乎是觉得这个办法挺好,挺节约时间,效果也不错,所以第五个主角也是分成一百八十个片段同时出现在环形的一百八十个画面中的。
“咦,似乎主角刚才出现过。”吕清广很有把握,那可是一百八十个快进模式播放,背景人物都是一片模糊的光影,即使脑海运转不受三个元婴干扰了也分辨不十分准确。
崔判官却是非常清楚的,生死簿里出现的一切画面他都是心里有数的。“他出现了几次,”崔判官说,“跟上一个主角一起开过几次会,聚过几次餐,还有一次,一起组团出国公干过一回。是金融界最杰出的精英之一,参与并主导过不少次国家外汇储备的境外投资,买进美国外债,再撮合外企借贷出来购进国内矿产,所以跟上面儿一个主角有交集。”
吕清广一阵不耐烦,挥手道:“这个不用看了,要是没踩死我再补他一脚。”
崔判官停住了画面的时间流动,客气地征询:“后面儿的还看不?下一个是文坛巨擎余酸雨,后面还有环保专家。”
吕清广问:“他们此刻都已经业火焚身了吧?”
崔判官点头。
吕清广摇头道:“那就不看了。”
第三十八章 寻善1
崔判官依言将一百八十个画面都收了起来,生死簿内除了一片纯纯的灰色就只有吕清广和崔判官两个。吕清广沉默着,崔判官就陪着一起沉默,他很有耐性,他已经不是刚开始那般的急切了,因为目的不同了,心态自然跟着调整。
过了一阵,但吕清广说不准是过了多久,在生死簿里时间似乎成了橡皮筋儿,可以团成一团也能拉得老长。“下面一组该是什么了?”吕清广问,“是什么类型的。”
“我还没有设定。”崔判官说,“因为看小偷儿烦了,所以开了九个闸口做特殊通道。按照我的设定让符合的鬼魂通过,每一次九个,同类的没有能够进入特殊通道的就去另一边儿排队。你已经知道了,第一组我设置的要求是小摊主,第二组设置的要求是社会精英,现在是第三组,不过这次我没设置,想要问一下,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吕清广没想到会让自己来选择愣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对社会分工没有多少认识,更没有自己特别关注的行当或者人群,但心地却又升起了一股躁动,那是因为畏惧而生出来的。畏惧,因业火而生的畏惧,因目睹在业火中被焚烧的痛苦鬼魂而生出来的畏惧。
因为畏惧所以总是将其记在心头,总是想要禁不住的去想——想下一个可能就是一个善行之人,想象着业火因此烧灼自己的画面。
“设定为善人吧。”吕清广用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崔判官,带着悲怆的腔调说,“即使业火将我吞没。我也希望看到世上好人更多。来吧,让我看看。这里依旧是有好人的。”
崔判官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也不过是一闪而逝没有引起吕清广的注意,他肚子里狠狠骂了声“骂那隔壁的”,当然,这骂声吕清广也不可能听闻。能听到的是崔判官的解释,他说:“设定是有一定规则法度的,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可以按照行业特色来设置,比如我之前设定的小摊儿主,也可以按照其社会结构中的位置来设定,可没办法用善恶来作为设定的标尺。”他同时腹谤:如果能这样设定,我老早就那么做了。难道干看着你的元婴抢夺功德雾气么,那可是我口袋里的东西。要不是在通过关之前不能准确判定谁会是善者,早让一群功德无量的善者上去,看业火烧不死你。
“怎么可能呢?”吕清广不信,“鬼魂通关不就是检测善恶的么?为何不能以善恶来设定呢?”
不管肚子里如何阴毒,脸上依旧和善亲切,语气不急不躁的解释道:“正因为是要检测善恶的所以才不能用善恶来设定,说起来有点儿绕。但您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么。通关过程检测判定每个鬼魂的善恶,不检测如何能知道谁善谁恶。唯有经过检测才能明晰。所以只有通关后才能判定善恶,而不能倒过来。”
吕清广明白了,但是却犯了踌躇,他的目的是唯一性的,就是要找到善人,也是下定了飞蛾投火的决心。因为他觉得恐惧业火应该是比承受业火焚烧更加可怕更加令人绝望的,并且这种绝望随着时间推移在不断的叠加。要来那么就让它痛痛快快的来吧!他是这般想的,与其在畏惧中崩溃还不如在业火中重生。他这般想也有心底讨巧的一丝灵机,功德雾气是三个元婴得去的,那么罪孽业火也该是他们三个扛着。三个元婴已经收取了相当不少的功德雾气,就依吕清广目前浅薄的了解也知道,功德雾气是可以中和抵消罪孽业火的,说不定核销下来还能有点儿功德剩余,至不济也就损失个把元婴,自己有三个嘛,损失一个问题似乎不大。当然,这样想主要还是因为三个元婴都太不听话了,所以牺牲一个元婴对吕清广来说都算不上是壮士断臂,跟割发代首性质倒是接近。
“那你给想想办法,”吕清广带着病态的偏执对崔判官提出要求,“你是正管而且经验丰富,你一定能找到办法的,不管具体设定是什么,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条,那就是我要找到善人。”
崔判官很想破口大骂,很想指着对方的鼻子尖儿喝问: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的上级领导吗?你凭什么指使我,凭什么安排我的工作,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这个时候他再不会去回忆是自己让对方提出设定要求的,但好歹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记得要想从对方身上天大的好处,所以脸上的表情并未失控,眼睛里的怒火也伪装成了焦虑,做愁眉苦脸状道:“这是全新的思路,我还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更别提经验了,连教训都没有。可以说,您这是开启了一个全新的领域,是想前人所不敢想,走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探索精神着实令人敬佩。我必须承认这是一个艰巨的课题,一个有跨时代意义却也有着难以估量困难的巨大题目。不过要功课这样的难关必定是需要无数鬼年的,此地能调集的帮手基本就没有,能用得上的就你我,经费和设备都不具备,要是强行上马,估计我们要在这里研究相当久远的一个历史时期,起码要以千年计数,弄不好几个混沌纪都不会有结果。”
“需要这么漫长的时间来探索吗?”吕清广质疑,“这里的鬼魂都全部通关怕也用不了那么久吧。”
崔判官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可能用得了那么久呢,整体接收是最快的了,一呼啦子就兜走完了。不过呢,虽然此次是整体接收,不过因为这个位面并没有彻底崩溃,稍稍要缓慢些,却也要不了几多时间。”
吕清广问:“究竟要多久?”
崔判官一摊手,“不好说呀!时间这东西不好计算的,主要是不好找标尺。像刚才那样,在生死簿中,也可以说是过了好几生了,也可以说不过须臾而已,通关处也是如此,而在外界看也同样各有不同,每个同一时间尺度。相对而言,刚才说的研究起来是以千年记,等此地鬼魂全通过,用小时计就行了。差不多就这么个差距。”
对时间的诡异与弹性吕清广也算是深有体会的了,倒是很能理解崔判官这番说辞,也就不再纠缠于时间问题,抓住中心点,揪住不放。“小崔呀,别的就不说了,你立马设定一个靠谱的标尺,要求你也明白了,我也不再多说,你也别再强调客观困难,尽量贴近要求就行,我不求全责备的。”
崔判官欲哭无泪,他知道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脾气,不能耍威风,不仅对方背后有强硬的势力,还有自己必须弄到手的东西,那可能是一种法诀也可能是一种法宝,但不管是什么自己都必须弄清楚,等到手了,后续事情地狱鬼府的大能们自然会出面料理的,没什么是解决不下来的。而要是自己没能弄到手,直接死乞白赖向别人伸手的话,难度会很大,即使成功代价也绝对昂贵,何况到目前为止自己都还没有摸到对方丝毫的背景资料,可以说对其背后势力一无所知,如果此刻闹崩了,很可能连一点儿线索都捞不着。这样的结局他是不能心甘的,所以继续虚与委蛇是必须的,他心头暗自决定,在搞清楚必须的情况前能将就就先将就着他,看他有多少花样。
第三十九章 寻善2
“别的没啥,我就是怕弄不好辜负了您的期望。”崔判官说得特诚恳特有上战场前表决心的姿态,“既然您将这光用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了,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您看我行动吧。”
吕清广相当满意小崔的态度,甚至都有点儿感动了,带着颤音儿说:“你尽管放心大胆的,甩开膀子放开手脚去做,不要担心出问题,不要害怕没成绩,不要有思想负担。”
恍惚间崔判官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重新回到遥不可及的青年时,回到自己刚出仕之时,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啊!这一刻,崔判官似乎有些热泪盈眶的意思了,可如果观察够得上神级,以千位数之上的大神之光照耀,不难发现崔判官眼中——在朦胧晶莹的泪光之后——掩映着阴狠的幽光。当然,吕清广是没能耐发现得了的,而也许有可能发现这一迹象的太古灵族又收回了全部的灵识束。即使吕清广有半了散人给予的主角光环也看不穿,更不可能有心灵感应或者神异的危机感突然降临,因为半了散人自己也同样看不穿,他的大神之光仅仅是个位数的,还是个位数的起点而已,能写将出来可不是靠敏锐的探查力而是靠自己脑补的。
崔判官含着热泪郑重点头,充满激情的投入到工作当中。他第一件要务就是调整时间,时间必须要加速,不过加速的目标却需要调整。之前的加速是压缩光影世界展示故事情节所占用的时间,跟播放器快进一个道理。可此刻他要将时间流速加快到观众身上,这难度可就大了。绝非一般二般的播放器能做到的。这可不是慢放或者逐帧播放能奏效的,观众不都是傻子,尤其是当观众有出窍期修为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察觉,不可能找不到观察点来勘破幻术。是的,靠幻术是不保险的,一旦被看穿了后果不堪设想,即使对方看不穿,可保不齐对方背后关注着的大能者不瞄过来一眼呀!
累,很累,崔判官不是一般的受累,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滚落。要知道他老人家可是鬼吏,还是最顶尖级别的鬼吏,让他出汗容易吗?
设定要说也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选定一个标尺刻度,并确认就齐活儿了,比用全自动洗衣机洗床单儿还要简单,还要方便许多,可是。这么简单的去做很显然显示不出好的工作态度来。
崔判官很老道,很厉害,也很卖力的营造了出了氛围。可惜吕清广并非当领导的,他并不懂得这些,而看惯了满头大汗的凡人,吕清广不觉得满头大汗有多了不起,他压根儿就不了解鬼,更不知道鬼吏都是不冒汗的。直冒坏水儿。
然而这些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吕清广在一长段焦急的等待之后,重新又看到了光影世界出现在自己身畔。真是期待呀!这感觉跟守在电脑前熬着夜等更新,眼皮都打起来了,终于更新等到了——就是这个感受。
新的光影世界似乎很小,一个狭长的空间,光线柔和。光影世界稳定下来,吕清广认出是飞机的内部,因该是很大的一架客机。众多背景人物都坐着,主角也坐着,长裙长发,看起来青春靓丽,却也非常令人生疑。
飞机在降落,扬声器里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
领了自己的行礼,主角跟着几个背景人物一起上了一辆等候着的车,一路说笑着,兴致盎然的说着游玩儿了的景致,预计着下次的出行。
吕清广质疑道:“你确定你找了一哥行善的鬼魂来?”
崔判官也觉得不是很靠谱,没敢大包大揽的拍胸口,很客观的汇报道:“这个我真不敢确定,也没法确定,我只能尽力按您的要求去做。您是知道的,先前我也禀报过了,不可能在没通关之前就确定哪个魂魄行善哪个为恶,设定搜索只能根据经验来设定,只能说有一定概率寻找到善人。至于这个概率有多高,就得看这个位面的具体情况了,不是个常数。”
“你估计这会有多大可能性?”吕清广知道不能求全责备可是不闻不问也绝对不行,“你这次是怎么设定的?”
先将无多少意义的行车阶段的时间流速加快百倍,有这点空崔判官也能组织一下语言,然后才回答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我觉得慈善行当因该有可能出现您需要的类型,当然这是根据同类位面的综合比较得出的推论,也依旧只是概率上的可能性,但毕竟这是最接近善行的可选择设定,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合适的了。为了将概率扩大化,我将九条特殊通道的设定在同一方向上尽量拉开,应当能看到慈善向量标签下的九种不同定位差别迥异的鬼魂生平,九选一,出现善行者的几率应该还是有的吧。”
吕清广点头,通过这解释他相信崔判官是用了心的,但这第一个上来就让他觉得失望,所以他又摇头道:“要说你的选择似乎没啥不对的地方,可这主角我这么看都不像是行善积德的主儿。不会是设置上出现啥错漏了吧?”
在百倍的加速之下,光影世界里景物流光电射一般变换,主角早已到家,泡了澡,睡了美容觉,脸上涂着面膜正在清理自己的行李。
崔判官将时间流速放缓,跟吕清广一起矗立在这栋大别墅二楼的承重墙里,并排站着,继续解释自己的工作道:“概率大小都是有可能的,在别的位面,即使跟这个位面相差不多的位面里,本来是大概率的时间现在变成小概率了,都是正常的,不是一个世界了,有多大的变化都不奇怪,完全合情合理。但我可以保证,设定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出现任何的设定偏差生死簿都会示警,这您可以放心,生死簿绝对是可以信赖可以放心使用的。第一个出现这位主角,通过的这个通道细微设定的分支类型是知名度最大,也就是说这位主角是这个位面世界中慈善行业里名头最大的,至于说是名符其实还是名不副实就得看了再说了。”
主角从行李包里取出来一个又一个提包挎包,拎着背着在巨大的穿衣镜前摆出各种姿势,左看右看对包包们都满意得不得了,但对自己似乎不太满意。恋恋不舍的放下心爱的宝贝包包们,毅然起身,去洗手间撕下脸上的那一层皮,然后开始漫长琐碎的摆弄自己经过名医操刀的脸盘子。收拾停当后,回来继续之前的动作,继续在巨大的穿衣镜前与包包们搭对,搔首弄姿没完没了。
好在这是光影世界,好在光影世界的时间流速是可以调控的,好在崔判官能随意的进行调控,好在看到吕清广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他就自觉主动的将时间流速加快。
一瞬后,天已经很黑了,主角似乎意犹未尽但她显然是饿了,于是放下包包,去了厨房,吩咐保姆弄了夜宵。还没吃完她又困得不行了,很显然是除去游玩儿累了,还没有恢复过来,草草吃完,洗洗睡了。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吃了饭,洗脸化妆后就已经下午了,她继续收拾行李,这回是跟新买的衣服较劲儿,兴头一点儿不比头一天差,而且还将昨天摆弄过的包包们拿出来助阵,还有鞋。
第四十章 寻善3
除了照镜子,今天主角还多了一项玩儿法——自拍,拍了个不亦乐乎。一直玩儿到天黑了,保姆来叫她吃晚饭了,说先生已经回来了她才暂告一段落。
很显然,她对于这位被中年保姆称为先生的背景人物是敬畏的,她不敢惹他不高兴,虽然在这个光影世界里那只是一个灰色的背景人物,可是我们的主角并不知道她自己是唯一的有色彩的主角。如果她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的自得,可不论如何她还是要有所依靠才行,靠他或者他们,总之必须要靠上她才能有足够的资本得意起来,这在她看是必须的。
晚餐人不多,就主角和她依靠的背景人物——那个先生,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半老头子,菜式不多,很精致,一边儿聊着一边儿吃着,先生细嚼慢咽吃得不多但很慢,吃完饭天已经黑透了。
两人上楼,一起去洗澡……
这一段儿风地很感兴趣,但吕清广一点儿性趣都没有,脸已经黑下来了。崔判官不知道这位上仙是一个萎人,更没往性取向上去考虑,除了少数有双修方面倾向的以外,强者以及往强者路上前进的修真者喜欢情色这一口儿的并不多,比喜欢杀掠的少多了,即使喜欢的也多是倾慕仙子,至不济也是有极品灵根的,对一个凡人,而且还是刀工美女,能产生兴趣的不多。于是他再次加速。
天亮了,先生先离开了,然后主角来迟迟起床。吃饭、梳洗、化妆、开着小车出门,到了一家咖啡店里。一边儿跟朋友瞎吹一边儿用手机上网……吃饭、游车河、泡吧。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除了陪先生,其他时间她除了美容,除了包包衣服鞋子首饰,除了游车河、吃饭、泡吧。还有就是出去旅行和购物了,别的似乎真的不存在。
吕清广看不下去了,提议道:“能再快点儿吗?或者直接到最后。”
崔判官为难了,这主角上场后基本上没多少镜头不是快进的,正常播放的时间按分钟都是屈指可数的,快进的速率还是想当的高,而且这位是这一批九个进入特殊通道的头一个,崔判官手里也没存稿呀!呃。不是存稿,是先期数据传输,存稿是半了散人的事儿,是他手里没多少章存稿了。心急!崔判官也心急,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随便打回票不是,只能咬牙点头,将时间流速加快到跟生死簿的数据传输同步,同时暂停了特殊通道的另外八道的灵魂经历的数据读取。将整个特殊通道九个份额的灵魂读取力量都施加到主角本源灵魂之上,加快刷鬼的速度,只有这样光影世界的流速才能在即时速度上再次提高。
即使这样。速度也没办法跟之前那些已经完全将信息传输完毕后的主角比,不可能完全将主角化作一道流光掠影,不可能瞬间乍现惊艳一脚。好在主角到最后一刻都是挺青春的,惊艳一脚并不是等她老了才踩下来的,所以吕清广并没有等多久。
结束的一刻,崔判官暗自重启另外八个通道。而且活络的将这一已经不需要传输数据的通道的读取能力加给下一位,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吕清广并没有示意让上下一位,他眉头紧锁眼镜微眯,很显然是在思索。
崔判官没有自己拿主意,他觉得自作主张的展开新的光影世界是不明智的,同样,打扰对方沉思也是不明智的。他沉默,沉默地等待,同时也在拖延时间。因为刚才的暂停,八个通道此刻在重新启动中,这是需要时间的,虽然不长,但毕竟也是得花时间,而在光影世界中时间这东西加速起来很容易,只要信息传送过来了,要加快多少都没问题,可是没读取出来的崔判官就没办法了,没有信息连光影世界都形成不了更别说时间加速了。
吕清广呆立的时间又刚才主角故事展现耗费的一小半,以他此刻能独享宽阔脑海的状况,思绪能飞得很远很远了。结束了思考状态,眼睛睁开来盯向崔判官,眉头却依然紧锁,询问道:“我回想了一下,反复思虑比对了一番,可是没发现她有哪一件事儿是跟善行有关的,甚至你说的所为慈善行当也没看到有哪怕一点儿露头的地方,而这位主角也不像能留得住功德雾气的,踩死她因该不会有业火来滋扰我的元婴吧?”
“您说的一点儿不错。”崔判官立刻回答道,“此刻她已经通关,正在被汹汹业火焚烧之中,业火连天接地强盛无比,同等数量的功德雾气,也是连天接地的,正涌向您的三个元婴。恭喜,恭喜!您又大有斩获所得丰厚,正常情况一个位面的地狱鬼府入口收获的功德雾气,百年也未必有这一笔量大。了不起!您太了不起了!”毫无疑问,崔判官这是在溜须拍马,但也是肺腑之言,是难得的表里如一的超级马屁。
生死簿外的景象吕清广看不到,可崔判官通过生死簿却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通通透透。业火由内向外又由外向内,声势骇人却转瞬就着落在罪人魂魄之内,虽然火焰也溢出于外,但出来的毕竟不多点儿,业火烧灼的痛苦唯有其自知,而火强烈与否主要还在于焚烧的年头上,崔判官估计这把火烧的时间绝对短不了。不过功德雾气看起来就太炫耀太馋人了,连天接地的功德雾气虽然终究也是要被对应的魂魄——此时此地就是吕清广的三个元婴——收入体内,可这过程要缓慢得多,即便之前功德雾气的流动已经形成了漩涡,速度加快了很多,可先前那也是海量,另外九十个通道的功德雾气还在源源不断地飞扑而至,加上这一巨大的笔,有的三个元婴忙了。
崔判官的真心恭维话并没有让吕清广松开紧皱的眉头,他并没觉得崔判官说假话,而是不把获得功德雾气当回事儿,即使是量很大。再大量的功德雾气能替代自己遗失的道吗?吕清广觉得这都没必要问,绝对是没有可能性的,那么别人眼里再有价值对自己也未必有多大的用出。吕清广也没跟崔判官解释自己是至尊中的至尊的意思,他懒得说,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反倒是惹笑话,而要是对方信了,说不定自己反倒更加的危险。
抬起手来,吕清广漫不经心地轻轻一挥,像是将崔判官拍来马屁都驱散开,淡然说道:“你太谦虚了,这样的魂魄别的位面世界里必然也是有的吧。”
崔判官未必是七窍玲珑心,但心思转得绝对不会比七窍玲珑心慢,吕清广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摸清楚是怎么个意思了,特诚恳的说:“这种鬼魂不多,各个位面世界隔上几年多而不少的能遇上些,不是很稀有,但能像您这样获得大笔功德却是凤毛麟角,极其少见的。您别不信,就拿这个来说,如果不被您一脚踩灭的话,等她自己活到头儿,由天地自然收了她进入到地狱鬼府来,业火不会少了她的,但功德却不会都形成功德雾气,能有您所得的百万分之一就不得了了,而且这些功德雾气消散地也很快很迅猛,因为它是无主的,不受统摄,一经出现就开始消散,能收取下来的又不过其中万一而已。即便是我,就管着这差事儿,也是头一回见到您这样的。”
第四十一章 寻善4
崔判官最后这一句是在试探,说话的时候自己手心儿都有冒汗的感觉,他都已经记不清上回有这感觉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太久远了,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紧张情绪了,可没想到在一个小小的修真者一个仅仅出窍期的‘上仙’身上又找到手心冒汗的感觉,真是太——太——太没想到了。
吕清广不是一般二般的平静,自己的独特自己知道,作为曾经的至尊中的至尊可能和一般群众一个样吗?一不留神从身上窜出来点儿卓尔不群之处太正常不过了,没闪光点才是不正常的。
平静,发自内心的平静。
这样的观察结果让崔判官心惊不已,这得多大的底气呀!
“小崔,先不忙说这些题外话。”吕清广依旧皱着眉头,“如果你确定自己的设定没有问题,那你给我讲讲,这位你选的主角究竟凭啥是慈善行当里最有名气的,为啥我一点儿没看出来?你看出来了吗?”
崔判官干净撇清:“她不是我选出来的,我就那么给了个设定,她是根据设定自动产生甄别区分的结果。”该推掉的责任是必须要推掉的,这点儿手腕儿他门儿清,紧跟着就得检讨。“我也是有责任的,设定过程中考虑的不够周密细致,只想到了名气大小,没有考虑到名声的好坏,忽略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至理名言,所以才会让这么个负面影响巨大的鬼钻了空子,好在是有您光辉灿烂坚强有力一往无前英明正确的一脚。结局还是大快人心硕果累累的。”
吕清广没想到是怎样,眼镜顿时瞪大了。不过眉头倒是舒展了开。张了张嘴本待继续追问,却又觉得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负面事务上太不值得,不管刨根问底儿出什么结果都不会有好东西。闭上嘴,同时也闭上眼,静了静。轻轻摇摇头,微微一叹,睁开眼睛,吩咐道:“下一个吧。”
崔判官立刻启动光影世界展示出下一个主角的生命轨迹。
街道,又是生活小街,很有人气很市井的城市一角。似乎是上午,冬天的上午,雾霭重重阴霾肆虐。一片灰蒙蒙,能见度低迷。
可即使这样主角依旧很好辨认,他是唯一的色彩,唯一的。
主角戴着火红的头盔,棕黄的紧身羽绒服,蓝色的牛仔裤,骑着一辆赛摩,由远及近。当他到吕清广身前十米时。崔判官手上法诀一变,景物跟车速一致移动,而他始终就在吕清广眼前十米处。
“吱嘎”刹车声响起。赛摩前轮刹住,死死的刹住,后轮一甩,横过来,骑士脚尖点地,稳住车身。
同一霎那间。崔判官也让移动的景物刹住,稳稳的停下来。
主角翻身从车上下来,将横在街心的车子往前推,推到街沿儿前,一踢脚架,同时单手一提车身,将车子架稳。也不锁车子,直接往前,走向面对的铺面。
在他面前是一家洗衣店,是三个开间的门市合一的,在这条小街上也算得是大店铺了。
店铺里有一对男女,男的看到来人立刻迎上来,手同时伸进衣兜里掏出硬盒的中华,打开来,弹出一支递过去。
主角摘下头盔,接过烟点了起来。
吕清广看着这位新主角的发型又微微皱眉了,这似乎是相当古惑仔的一款吧?
崔判官立刻主动的汇报道:“九个是一组,大方向都是慈善行当,这是第二位,他的细分设定是基层经办人,以街坊巷口的认可度高地来选拔。”
吕清广抬眼看了看洗衣店柜台上放着的透明箱子,上面儿贴着一个刻绘的即时贴心形图案,心中有个魏碑体的爱字,血红血红的。箱子里有零有整的堆集着小半箱子各种面值的钱币,其中一元的纸币充当着主力。箱子的顶面有一个狭长的开口,是往里面扔钱的。因为这个箱子,吕清广压住了质疑的问话,这是一个募捐箱,他能认得出来,所以他说服自己,要允许别人有点儿个性,那是个年轻人,二十挂零的年纪,要看也得看大方向,不能吹毛求疵。
主角抽着烟跟对方闲扯了几句,迈腿进店,直奔募捐箱而去,抱起箱子,熟门熟路的往后,绕到后面,将募捐箱放在熨烫衣物的案板上,从背后将自己的挎包顺到身前来,取了一挂钥匙出来。钥匙串儿很长,上面的钥匙都是一个型号的,很小。每一把钥匙尾部都贴着一个标签儿,上面有数字编号。这串钥匙能有上百把,没编号还真不好找,即使有编号主角也翻找了一阵才寻到对症的那一把。
开了锁,将里面的钱币抓出来,按不同币值分拣开,再点数,清点好之后他并没有将全部钱币都收走,而是像留种一样,每一种都留了点儿,小面值的留的多,但放在靠下靠后的位置上,大面值的摆在前面。摆放很精心,细致而老到,让那些钞票看上去似乎是自己飘落在那个位置上的,可显眼的地方必定留给大面值的露脸。
重新锁好箱子,抬头瞟了跟在自己身边儿的男子一眼,当着他的面重新将留在案板上的钱清点了一遍,然后点出十分之一来,将另外十分之九收进挎包,从挎包里取出一个本子还有一支签字笔,翻开,紧接着上一个写过了的条目写上时间、编号、钱数,然后将笔递给站在身边儿的男人,“签字。”
男人一只手接过笔,另一只手抓起钱钞来揣进兜里,然后俯下身签字。
“手续是不是太简单草率了?”吕清广站在案板另一边儿说,“他们要是私下里分了一部分恐怕也不会有谁知道,谁也察觉不了的吧?”
“任何制度都不可能没有漏洞。”崔判官也紧跟着站到了里间儿来,他们俩的存在光影世界里的人物是不可能察觉到的,他们说啥也不可能被听到,所以能肆无忌惮的当着被观察者的面儿出现也能当面品头论足。“这两人中任何一个单独也能贪墨部分钱款。比如店主吧,不说配钥匙,这个很简单,更简单的办法也多得很,将募捐箱倒过来,用镊子伸进去夹钞票出来就是很简便很容易的办法,还根本没法查去。”崔判官不愿意多设想主角的贪墨行径,他希望着这第二位慈善类主角能给他争口气,哪怕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儿善大于恶也是好的,不仅可以看到业火扑向三个贪婪的元婴还能破了对方绝对无误的记录。他心里很清楚,就目前看,即使得偿所愿,出现的业火对上三个元婴正在收取的功德雾气怕是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可这是一个开端信号,一旦有了开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吕清广对这一套不甚了了,回想着脑海中有限的记忆,发出大众化的感叹:“还是欠缺监督呀!”
崔判官对这样的论调一贯是深恶痛绝的,他察言观色觉得这并非是‘上仙’的执念,似乎仅仅是随口那么一说,而且内里貌似还有他人牙慧掩饰不住的酸腐气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几句,在一定程度上的争论未必会拉仇恨,相反,比一味的拍马溜须说不定更能起到迎合效果。以崔判官的老到自然透彻的明悟高端的拍马屁拍的不是马也不是屁,其中的精髓可谓玄而又玄,其妙用无方在于多变,而不变的是一颗坚定不移的溜须拍马之心。
第四十二章 寻善5
“监督是有的,募捐箱摆在街面儿上,随时接受监督的,当然,开箱的时候除外。”崔判官带着点儿小幽默的说,“如果有贪墨,加入个监督的也不过就是多一个分赃的,将账款摊薄而已,甚至可能以为嫌分到手里的数额少而又人多互相壮胆儿加大力度贪的更多。所以说只要形成制度就必定是有漏洞的,制度不休漏洞不止,如影随形。监督也是制度建设,没漏洞是不可能的。专人监督使运行成本加大不说也就是扩大贪腐队伍的事儿,社会监督呢,貌似强大似乎没有什么不在大众眼目下,可注意度不可能一直都在,被开公众目光不是个多难解决的课题,一转身你就看不见了。这不,进屋就行,连关门都用不到,谁会来这里监督?即使看见了,就像你我,即使咱们都不能确定他们贪墨没有,你说对不?”
吕清广还真无语了,可不是么,以自己和崔判官这样超越人类n多的存在,看见了都没法确定,那么即使此刻来社会监督角色的执行人类,那更是屁用都没有了。
主角不知道对面儿有两个超越级的存在在谈论自己,要知道必定得尿裤子,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现在展现出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已经不是他能改变的了。
收好本子和签字笔,主角抱着募捐箱出来,重新将其放回到原位上,迈步出店的同时喷出烟头,将其射向街边儿的下水道篦子口儿,可惜射偏了。他也不去理会,径直跨上赛摩。戴上头盔,继续前进。
摩托车沿着小街前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往前骑了四百五十三米,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往右手方向顺边儿拐过去,再次前行了一百六十七米,停在了路边儿,一家快餐店的门脸儿前。
吕清广和崔判官都是眼尖到了一定程度的,老早就看到了快餐店内的收银台上也摆着跟洗衣店一样的募捐箱,无论是规格、材质、锁具、投币口还是那颗带着爱字的血红心形都是一模一样的,不同处仅是里面钱币的多少。这里估计因为人流量更大的原因,募捐箱里面的钱币数量要多上不少。不过看得出来,绝大多数都是角币,其次才是一元,其他币种明显稀少。
架好车,主角招呼开餐厅门口儿的活计替他看着几分钟的车子。
那伙计并不认识他,此刻刚过早餐时段儿离午餐还很遥远,并非上客的时候,虽然不排除也可能有晚起的来补早点的一顿儿。但为几块钱的两个包子加一杯牛奶或者豆浆让他守车绝不现实,不过好歹可能是上门的客,他也没有恶语相加。不咸不淡的回答道:“你最好推到前面去,向前二十米就有存车的,放那儿保险。”
主角根本不听他说啥,把头盔往车把上一挂,然后往店里就走。
伙计提醒道:“你至少锁上车吧。”他不敢不提醒,头盔下的脑袋很明显不是善茬。他不认为自己惹得起这位。可说完这话他又后悔不迭,这等于是承诺给他看着车子了,可偷车的他也同样惹不起呀!
主角根本不理会这些,一边儿继续往里走,一边儿吆喝道:“老板儿呢?”
伙计回答:“老板儿出去了。”
主角还是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收银台前,收银的是老板娘,此刻也没在,但厨房里听到有人吆喝就出来一位,此时并没客人,餐厅的人不是外出就都在厨房里,整个餐厅空落落的。主角看了一下出来的人,觉得眼熟,好像自己见过但记不得姓什么叫什么了,好像是这间快餐店老板或者老板娘的亲戚什么的,于是略微点了点头,也不多话,伸手就翻转过募捐箱,将锁孔对着自己,然后从挎包里取了钥匙出来,对号,开锁。
厨房里出来的是老板的小舅子,也就是老板娘的表弟,表的稍微有点儿远,但实实在在是沾着亲的。他看见来人也没认出来,但钥匙串儿一出来,他立马就认出来了,这么老长一个钥匙串儿太奇葩太让人难以忘怀了。于是他虽然没想起来这位是谁,但明白他是来干啥的了,自然也就不会阻拦,在收银台里面站着看。
主角麻利的点清了钞票,将该留在箱子里做饵的都摆放停当,看了穿着围裙的男子一眼,还是数出十分之一来,扔在收银台的台面上,将另外十分之九收进挎包,单手取了本子和签字笔出来,摊到收银台上,自己先写下编号和数目,然后叫穿着围裙的男子过来签字。
那男子憨厚的堆出个傻笑摸样来,两只手在围裙里使劲的搓擦,却未见得比不擦干净,手上原本仅有些水渍和潮润,现在却裹上了围裙上的油脂,那围裙也太油腻了。
主角看到对方迟疑犹豫,眉毛一挑,恶声恶气的吆喝道:“啰嗦什么呢!找抽呐!”
在跟围裙较劲儿的手明显一僵,但脸上堆着的笑意却并未冻结,小声说道:“我签字合适不?要不您等会儿,一会儿老板就回来。”
“谁有时间等他,”主角晃着签字笔命令道,“赶快签字,你签字就行,签了字拿上钱,快点儿,我还赶着去下一家呢。”
那双手终于放下了围裙,一只手先伸过来,抓起钱,钱真不多,这让那男人安心不少。将钱揣进围裙胸口正中的口袋里,轻拍一巴掌,然后嘿嘿笑着签了字。这一刻,一种成为老板的代入感油然而生,让他呆滞生硬的笑容中生出些许陶醉,可惜还未等他细细去体味这感觉,主角就劈手夺回签字笔,并顺手夹在本子里,连本子一起晒回挎包中,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啧,”吕清广一龇牙,有心说点儿什么,可话却不就嘴。
崔判官控制着光影世界向后退去以迎合主角前进的速度,不过这不占他多少精力,他注意力的九成九都在时刻关注着身边儿这位‘上仙’,听话听音儿,哪怕只是一个单音,但他足以能够品味出悠长的韵味来。“工作方法粗糙了些,语言不够规范缺乏礼貌素养。”崔判官替吕清广点评道,“不过做基层工作也的确不容易,跟底层老百姓打交道也就难免村俗了些,不过他的工作热情还是很不错的,效率也高。如果他要偷懒,刚才借着等店主回来的理由,在店里休息一阵子,也不能说他不对不是。可他没那么做,没有一点儿偷奸耍滑的意思,这就很不错了。嘿嘿,这可是在没有监督的环境下,他能这么做足以说明他的工作自觉性是相当强的。”
吕清广不得不承认崔判官说得有道理,自己也正因为有同样的认知,所以批评人的话才会在喉头转了几圈儿也没吐出来,但这位主角——怎么说呢,吕清广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个人,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痞子气,也许是因为那辆高大的摩托车,也许不因为什么,可自己就是有点儿看他不顺眼。
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呢?看着主角在道路上左突右冲,不断穿越于自行车和汽车之间,于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之间摇摆,寻找空挡。看着他得意的甩下一辆有一辆跟他一样游动前进的电瓶车。吕清广有些怀疑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个鬼魂将最终被确定为善的所以才会有憎恶感。
如果他是善的,那么,他将带给自己业火,于是……
第四十三章 寻善6
不,吕清广否认,他相信自己不是那样的,不会的,绝不会。他在心里说:不会的,我不会因为害怕业火焚烧到自己头上而憎恶善行,寻找善行是我的主意,我本可不必如此的,我本来可以去寻找逃避的办法的,但我没有,我宁愿业火焚身也希望看到世界上依然有善良者。
爱多话的风地这次没有接茬,以往他一贯是喜欢插话的,但这次他没有。
风天沉默着。
其他太古灵族也都一声不出,一如既往的悄无声息。
在接近生活小街和主干道交汇口儿前,主角靠路边儿停下,下车,走进一家文具店,店里的柜台上也有一个同样款式的募捐箱。
与前两次几乎没有两样,都是相同的程序,四分五十二秒之后,主角再次上路。
赛摩在街角微停,主角鹰一样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下,没警察在,而且正在变灯,他捏着刹车加油,发动机咆哮着,后轮旋转横移。在变灯的瞬间,他一放刹车,机车漂移而去,滑过路口儿,插入到空荡着的公交车专用道上,马力全开,带着马达咆哮和屁股后的黑烟而去。
跟他同时做同样动作的还有三位,其中两位都是跟他同向,一位是逆向的,这位更牛,胆儿更大。不过那三位都是电瓶车,气势上弱了许多,速度上也及不上他。
速度上能跟上的唯有崔判官了,跟上他的速度对崔判官来说根本不是个问题,要小心的是不要稍不留神就将他甩得没影了。在光影世界中,速度不是个问题。崔判官主宰着这里速度的极限,想多快都行。
其实速度对主角来说也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冲这一下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可他就是喜欢这样,这样能让他热血沸腾。
在头盔中。主角一脸的兴奋,自己给自己唿哨助威,似乎做了什么惊天壮举一般。
吕清广强忍着没有骂出声来,这样危险的行为他一贯是痛恨的,不仅对自己危险,对别人也是危险的。摩托车是肉包铁,比铁包肉的汽车更危险,要是撞上汽车。多半儿骑摩托车的要倒霉了,可是要撞上行人呢?那可是纯肉,没铁,行人能有了好吗?别人又没有招你惹你,凭什么将完全可能是素昧平生的路人置于危险之下呢?没道理的,这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的,难道就凭你乐意?不过吕清广终于还是没有发出一声,他不希望表露出厌恶。他担心动摇自己的决心。
主角得意的向前冲,一溜烟,已经冲向了下一个红绿灯。等他冲到时绿灯正亮起,他正要一踩油门昂然而去,却突然记起自己不是在飙车,他要去的是另一个生活小街,此刻已经错过了,得回头。
“靠!”他叫骂一声。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骂自己,拨回车把,转入到非机动车道,逆行一段儿,转弯儿。
再次停下是在另一条小街的另一家洗衣店,收拾了另一个募捐箱,并找另一个老板签字。
一路走走停停,到中午时又跑了五家店,整理了五个募捐箱,收了五笔款子。第六家是面馆儿,他终于锁上了车,收拾了募捐箱,就在这里将就对付一顿儿,老板没找他要面钱,而且给他碗里舀的牛肉还是双份儿的。油亮亮红辣辣的香辣牛肉面吃得他鼻尖儿冒汗,吃完擦了嘴,抽了棵烟,然后继续上路。
一整个下午他都不停的在这座城市的西南片区扫荡,晚饭是在一家也摆着募捐箱的冷锅鱼店里吃的,不过他因为赶时间推却了老板的好意,没有吃鱼,就着一盆冒菜刨了三碗米饭。
都市里没有晚霞,但有路灯,路灯比晚霞持久,在路灯下,主角继续上路,一直到十一点半,绝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歇业了,他才一路狂飙的往自己的小窝赶去。
在楼下,买了几样烧烤,用一次性饭盒盛着端回屋里。
主角住的是电梯公寓,租的,小户型,三十八平房的单间儿,进门后一边儿是橱柜另一边儿是卫生间,再向前是唯一的一个房间,一个简易衣柜靠墙放着,一张大床,床上被褥凌乱,床对面有个旧电视柜,不过电视看上去还算挺新的。
进门,主角先将一次性饭盒放在橱柜上,奔了卫生间,大小号一次都解决了才舒舒服服的出来,从橱柜中拎出瓶红星二锅头,和一次性饭盒一起拿到电视柜上,开了电视,坐在床尾边和边吃。电视节目似乎并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一个人喝酒也没多大的意思,加上跑了一天骨头发软头发蒙,小半瓶酒下去后眼皮开始出现打架的倾向。他脱了鞋,外面的衣裤一扒,钻进被子里,躺倒就睡,脑袋刚挨上枕头,鼾声就响了起来。
吕清广和崔判官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主角一阵无语,不爱卫生是不好的,不过这属于个人小节,没必要上纲上线的,然而滚落在床边儿的挎包则是很犯忌讳的,财务制度还有没有了?崔判官很想替他辩解几句,比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什么的,而且辛劳到这么晚,连夜入账的确是不现实的,理由还是比较好找,不过,既然吕清广一直都沉默着,他也不好轻易开口,毕竟这位主角的信息还在采集中,究竟善恶还未可知,这时候说多了绝非好事。
夜,在崔判官的加速下转瞬即逝,天亮了,可是咱们的主角还在酣睡中,一直睡到十点才被敲门声惊醒。
敲门声其实已经响了一阵子了,不过那不是敲的他的门,所以屋里听着不是那么响,音量不足以吵醒他,此刻敲上了他这扇门才将他叫醒。
伴随着敲门声还有吆喝:“查水表,查水表喽。”
主角跳起来,用力甩甩头,明亮的光线让他眼晕,他跳着脚一阵怪骂,骂完也不开门,先上卫生间放水去了。放完水,洗脸漱口,穿衣服,背上挎包,登上鞋,然后开门。而走廊上却空无一人,隔壁的门倒是开了,估计查水表的进了那屋,他懒得等待,也不想揪出人来骂一顿,大早晨的。拎出头盔,关了门,转身就走,到了楼梯口而后面传来喊声,他理都不理。
骑着摩托车,主角继续上路,今天要扫遍这座城市的东南区域,时间很紧。
又是忙碌的一天,十一点二十三分在一个五间门脸儿的小超市收拾募捐箱之后随带拿了一瓶茶饮料和三个面包,中午饭兼补齐早餐全有了,到晚上八点过才在一家饺子馆儿吃了八两羊肉饺子,夜里过了十二点才到家,倒是精神头儿来了些,清点了一下挎包里的钞票,不点不行,挎包快装不下了。点完钱,将凑成整数的捆上,还是放回挎包里,然后洗了个澡,洗完眼睛就又打架了,赶紧睡觉。
这一觉睡得差点儿,一早醒了,躺在床上也没意思,早起就早出门,在楼门口外吃了豆浆油条才推车上路。
第一家的募捐箱收拾好,跟老板用零钱调换了百元钞票,让挎包轻快了,就继续前进奔向下一家。
一连三天天都是差不多,主角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路上,一家店一家店的跑,一个募捐箱一个募捐箱的收拾,很辛苦,但主角从来没啥抱怨的迹象,也没有偷懒的时候,连周六周日都没休息,连轴转,全心全意的扑在了募捐箱上。其间有电话和短信邀约聚会玩耍的,都被他推却了,一句话‘各忙正事儿呢’。
第四十四章 寻善7
主角登场的第六天,周二,下午,四点五十五分,他核对了最后的一个编号,用这串儿钥匙中最后的一把打开了他需要整理的最后一个募捐箱。
该做的做完,将零钱换成百元钞,收好,顺便儿坐下来,借店里的计算器将账目总了,核对了总数点清了挎包里的钱数,正好对上,一分都没差,主角满意的点上支烟,吐着烟圈儿出了店。
跨上摩托车,主角没有急着打火,摸出电话来,拨号,打出去,对方电话无人接听,主角抽完烟之后重播,等了好一阵终于有人接起电话来。
“六爷,您交代的事儿都办好了。”主角恭敬非常的请示汇报道,“您看我是到哪儿交给您?”
电话那头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在你白叔的茶坊谈点儿事儿,你过来吧,半个小时能赶到不。”
主角立刻拍着胸脯回答道:“必须的,六爷说半个小时,就是飞也得飞过去不是。”
那头儿阴阴的一笑,收了线。
主角赶紧揣上电话戴上头盔,启动机车轰鸣而去。
二十三分钟以后,主角赶到了一个茶楼,熟门熟路的上楼直奔紧里面儿的包间儿。刚到门口儿,门自己开了,一行人从屋里出来。主角赶紧推到一边儿,让出走道中央来。垂着手,微微弓着腰,堆着一脸笑容的主角小心的打量着这群人,有几个是没见过的,陌生得紧。也有俩儿是见过几面的,是六爷身边儿的人。但不熟,只有最后出来的一个主角熟悉,正是此间茶坊的老板。
主角恭敬的招呼道:“白叔。”
那人正准备带上门,听到声音看过来,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是谁了,略点了点头,手拉着门把手问:“六爷知道你过来不?”
“打电话请示过六爷的,二十多分钟前。”主角赶紧回答,“没吩咐我哪儿敢造次。”
被称为白叔的上下又打量了一番主角,觉得没毛病,就放开了门把手让他进去,自己退到门外。却没有立刻跟着那群人一起往外走。
主角没敢大摇大摆往里走,那是自找倒霉的节奏,“六爷。”他在门口儿恭敬的禀报道,“我是狗毛,我到了。”
屋里有个阴柔的声音哼了一下。
被称为白叔的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大步追着前面儿的人去了。
主角很狗腿的弓着身子关上门,堆着一脸笑往里走,这包间是大套。正主儿在里间儿。
吕清广和崔判官也已经先一步进屋了,看着屋里的这位六爷,低声交流。
“感觉不太对呀!”这话吕清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终于说出口了。他觉得这个地方不该是汇报工作的地方,虽然这位‘六爷’看着行走过来还带着金丝边儿眼睛,人挺斯文的样子,可总是有什么地方让吕清广感觉不对劲儿,与想象中慈善行业的人士相去甚远,倒是更接近鬼子翻译官之类的形象。而且都有点儿白白胖胖的意思,眼中也都有煞气。
崔判官这回可一点儿替主角说好话的念头都没有了,在生死簿外,在通道中,这位主角的鬼魂已经被业火包围了,同一时间里,一团着实不小的功德雾气飞扑向三个元婴……希望再次变为失望,说啥都是白搭了。只能够将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位,即使下一位失败还有下一位,希望总是有的。
“小崔,”吕清广问,“你觉得呢?”
主角已经进屋了,给‘六爷’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恭恭敬敬德掏出挎包里的本子和钱,递过去,摆在‘六爷’面前的茶座空处。
‘六爷’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厚厚的一大叠钱钞,将其推到一边儿,拿起本子,认认真真的翻看着账目,良久,微微皱着眉,轻叹着:“人心不古呀!这世道好人是越来越少了,乐善好施的没几个喽。”
主角在一旁站立着,有心接上话茬表现一下,可终究是没敢。
“行了,”‘六爷’扔下本子,指了指桌上的钱,“自己拿上一成歇着去吧。”
主角立刻眉开眼笑,不过没敢忘了先鞠躬谢过‘六爷’的赏赐,才拿上钱,然后签了字,将本子放正,钥匙串儿也取了出来,放在本子上面儿。
‘六爷’吩咐道:“下个月初你再过来,下面儿郊县有小半年没去跑了吧,该去看看收成了。”
“四个月差十来天。”主角答道。
‘六爷’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主角立马鞠躬告退。
吕清广皱眉道:“这还是像黑帮的味道。”
“不识像,根本就是。”崔判官接茬道,“不过也算不得黑帮,一群混子,一小撮犯罪分子而已。”
“那……”吕清广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睛也瞪了起来,却没有说下去。
崔判官何等机灵,立刻汇报道:“募捐箱是他们私设的,在这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时代里也没谁看出来,就算看出端倪的顶天不往里面扔钱,大不了告知一下自己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不知道的还是大多数,等大家都知道了,真的也没谁往里面扔钱了,谁信得过呀!这帮人罪孽的确很大,最大的地方就在于其可怕的欺骗性和颠覆性,在他们骗不到钱以后整个爱心捐助也会跌入谷底。这小子加入时间不长,这回是他第一回独立操作,上一回是别人带着他去做,因为收到的钱越来越少,所以才交给他的,最红火时,大地震之后那一阵子,都是这位‘六爷’亲自带队开箱的。”
在说话的同时,崔判官将时间逐步调整变快,看吕清广没反对,速度慢慢提高。
主角出门儿立刻打电话约人,一群痞子一起大吃一顿,然后蹦迪,然后泡小妹妹,连着几天都是如此,泡到就带回家睡觉,没有就去洗浴中心之类地方释放。一晃就是下月初了,主角再次见到‘六爷’拿了另一串钥匙和另一个账本儿,骑着摩托车到郊县去。这次辛苦点儿,早出晚归的,一天一个县区的跑。还没跑完就遇上了惊艳一脚,罪恶生涯就此结束。
吕清广沉默了一阵,才对崔判官说:“小崔,下一个。”
崔判官主动检讨道:“都怪我,设置得太不周密了,让这等的——”
“不能怪你,”吕清广打断了他的发言,“正规的募捐箱恐怕不会如假的摆放那么细致,起码不会精心的摆弄做饵的钱币,哼,比橱窗设计师都优秀。人员也不会那么努力,不会那么用心用力。”
崔判官说:“要是不卖力,不仅是以后没有他的活儿了,那位‘六爷’怕是还会拆了他几根骨头,而且分钱也爽快,在大棒加胡萝卜之下,他自然跑得勤快。”
“威逼利诱。”吕清广轻轻摇头,不再说这个,而是充满期待的看着虚空状的生死簿内空间。
崔判官知道这是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位了,跟自己一样,于是不敢耽误,立刻展现出新的画面来。
光从虚无中生出来,被崔判官操控着,在吕清广身畔汇聚,并展开,形成一个灰色的世界的幻影,在这个虚幻的被再现的世界中,唯有主角是色彩斑斓的。
在场景逐渐清晰的同时,热烈的掌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成一股澎湃的热浪,在这间宽大的多功能厅里激荡。房间很大,有三四百平房,人也很多,除了主席台的位置都是满满当当的,足有五六百人的规模,大家都在鼓掌,鼓掌欢迎色彩鲜艳的主角的到来。
第四十五章 寻善8
主角脸蛋子飞上了红霞,比高原红也只清淡少许,全场热烈掌声鼓舞得她血脉澎湃汹涌,激昂与彷徨同时作用到她的大脑,让她脑子空荡荡的,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她不过是一个初出社会的小姑娘,补习了两次都没能考上任何一所哪怕不入流的大学,一赌气就不读了,出来闯荡,而她家本来就住在京郊,只是户口不在这里,考试得回到原籍,她相信如果是在京城里参考的话她一定能考上,一起补习的同学里不少跟她差不离的甚至还有不如她的,可她知道他们不少都考上了,京城的分数线低,可她老家的分数线老高老高的,所以她不愤,所以她一气之下就不考了,她相信自己就算不读大学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都说现在工作不好找,作为底层北漂二代,本来她没报多大希望,有招聘她就去试试,成不成的她没报太大希望,谁知还真有回音儿,而且是大公司,还是文员。
最让她没想到的是上班第一天居然有这样热烈的欢迎会,太让她激动了。
掌声停了,带领他们出场的人事部经理让他们一个一个到主席台中央介绍自己。主角昏沉沉的脑子里记起招聘时面试考官夸自己北京话说得地道,她不仅有些得意,她虽然是外地人,来自北方农村,但从小就随着做泥瓦匠的父母在京郊生活,一嘴京片子比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还地道,她知道这是她被录用的最重要一条,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条件可以pk过本科学位证书和四六级英语证书。不过不明白不要紧。重要的是她有了进入职场的机会能迈出第一步了。
她没有多整词儿,她清楚这不是她的强项。她跟别的新人一样报了名,并说了两句批评指点帮助的客气话,都是前面几位说过的话语,她捡大家说得最多最普遍都说烂了的来说,只有这些词儿她才能记得住。而现编词儿不是她此刻木木的脑袋能做到的,可是她说得比别人都顺流,发音吐词更清晰,音调更好听,更有京城的味儿。
她觉得,在她说完后掌声来得最热烈。
她不知道,同样的感觉好几个新人都有,是的。不是每一个,却也将近半数了。
吕清广和崔判官没有凑在人群中,他们都不喜欢被人在自己身体里穿越的感觉,虽然这感觉是纯心理意义上的,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论是心理的还是物理的都没差别。他们就站在主席台上,稍侧一点儿的位置,冷眼旁观着。看着新人手足无措的激动和老员工起哄架秧子式的虚假热情。
“这一回细设定是个什么类型?”吕清广问。
崔判官回答:“行业内基层普通一员,属于抓阄产生的,纯随机选择的基层人员。”
吕清广看着满脸绯红的主角。猜想她怕是连二十岁都不到,摸样看上去也是普普通通的,圆脸,还保留着一点儿婴儿肥的本初状态,额头和脸颊处青春痘在与汗水争夺闪光点,不算非常厉害非常多。却也够张扬的就是了。
欢迎会很紧凑,二十五分半就结束了,只比预计延长了半分钟,这还包括了退场的时间。毕竟这些都是打工的人,开会是另外一些人所独霸的职业,一般人不可以过多的分享。
主角跟着与她同一批的新人们一起进入到小会议室去进行入职培训,一路上,她东瞧西望,充满了好奇,这是一个令她觉得神奇的陌生环境,在脸上热潮减退是好奇心却升了起来。
可是小会议室令她很失望,这里几乎就是她补习学校教室的翻版,比她曾经就读的借读学校漂亮,让老家的她考试用的教室更没法比,但她在京城里选择补习学校时见过更好的,不过太贵了些,她读不起。
站在门口儿,她呆愣着,迟疑的不肯迈出脚步,她可不愿意再进教室。
走在她背后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没从迎新会的气氛中清醒过来,一脸绯红的低着头跟着队伍行进,没想到他前面这位会突然停在门口儿上,一下没停住步子,‘咚’的就撞在了主角的后背上。
要说这一撞力量也不算任何大,毕竟仅是慢步在往前走,但主角也没想到后面的人会撞上她,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被撞了一下后,身体上部向前移动,重心就不稳了。一旦重心失去,都不需要第二次碰撞,自己个儿都能摔自己一个跟头。为了保持平衡,完全是下意识的,主角立刻向前迈退出去。这一迈就跨进了门,进入到小会议室里。
后面的小伙子也反应过来自己撞了人,赶紧跟进门,同时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主角没想到自己不想进教室,来上班了却逃不脱进教室的命运,连犹豫一下都不行,自己不进去生生让人给撞了进去,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撞人的小伙子很紧张,从后面他只看见如瀑布般的长发和窈窕的腰背臀曲线以及修长的双腿,在一撞间,他感觉到对方青春的弹性和发梢的清香。这一刻,他想起去年算的一次命,当时算命先生说他在未来的一年将走桃花运,而这一年里他看到身边儿孤单的人纷纷赶在最后一年时间里紧急配对,进行几乎痴狂的最后校园恋情,唯有他自己这个命中注定要走桃花运的却自始至终都是葫芦娃一个,一直到离校都是。他明白那算命的是个江湖骗子,就像他给钱是就认为的那样,要不然不可能算一卦只要十块钱了,没道理那么便宜的。而便宜注定是没好货的。直到撞上的一刻,在香气袭来的时候,他突然记起算命的时候正是一年前的今天,也就是说此刻正是一年之约的最后一天,桃花运今天必定会到来的,而且已经来了。
因为只记得自己的桃花运了所以除了‘对不起’以外别的话就都不会说了,而一连着说了多少的对不起也没注意,只是像魔障了一般不停地重复。
“对不起个没忘了。”主角回头,不满的低声丢下一句,然后认命的找空座位坐下。
桃花运施加的三字魔咒在那一回头的瞬间被破除,圆圆的脸庞,平凡的眉眼,不算多却很醒目的粉刺,冷淡的表情,这都是破除魔咒的强力药剂,让他再次认识到当初遇到的不是给他指点迷津的世外高人而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一个混得很挫很等而下之的低级廉价的江湖骗子,桃花运只是一个烟幕弹,骗取自己十块钱的便宜烟幕弹。如果真的是桃花运,那么出现的女孩起码应当跟自己梦想的一样,而他撸撸的美梦中出现的都是倩丽的瓜子脸,起码绝大部分都是。
小会议室的确跟主角上过的补习班差不多,坐满了的话能坐下三十人,可一般都不会满,就像现在,只有二十三个人。不一样的是补习班只有一位老师,现在却又两位,一样的是用的课件,都是一边儿放投影一边儿讲。
最先出现的画面上有一个帅帅的男人,让主角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三成,那是一个成熟稳重而又英气逼人的男人,讲解的人事部培训老师介绍说是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兼总经理,也就是大家的大老板。
主角没想到自己的老板这样帅气,于是觉得刚才撞在自己背上的简直就是一只癞蛤蟆,一只公的癞蛤蟆。
第四十六章 寻善9
吕清广和崔判官就站在最后,在紧靠着窗户的位置上,而投影机屏幕在门侧,是所有课桌所向的方位也是此刻新人们面对的方向可以算作是前方。
也许是投影机的流明不够强大,也许是为了有更好的视觉效果,也可能是为了不让新人被窗外的景色吸引,窗帘儿都拉上了,而且是双层的厚重窗帘,这跟通常的办公室是不同的。在人事部的培训老师开口的同时,另一位人事部的同仁关闭了所有的日光灯,让室内光线完全集中,有点儿影视厅的效果,这让咱们的主角感到了和培训班的不同,在培训班里用投影播放课件时是不拉窗帘儿也不关灯的。
主角跟别的新人一样,带着几分激动,带着几分迷惘,带着几分好奇,带着几分不安……在脑袋还处在被刚才热情洋溢的雷鸣般掌声震慑得空空荡荡状态下,非常适合于被填鸭,也的确是在被填鸭。
主讲的培训老师用充满激情的好听的京腔宣扬着公司创始人、董事长、老总其人的伟大胸怀,讲述着公司建立的伟大意义,让主角觉得自己简直不是进入一家公司而是进入了圣殿。这种不真实感让她惶恐,她觉得自己不仅手心儿里在冒汗,连脚板心儿里也是汗淋淋的。可是,还没等惶恐感蔓延为窃窃私语然后升级为质疑,投影机画面中播放的照片类型发生了变化,从单人照变成了合影,宣讲者的言说重心也同时进行了转移。而且是彻彻底底的转移,公司创始人、董事长、老总只是一带而过。重点转移到其与之合影的对象上,那是一些老人,而经过解说,经过这些老人出席重大活动的其他照片的陆续播放,新人们震惊了。那一个一个的老人有国家领导人、部长、将军,各个都是高级干部。
主角微微张着嘴,一开始是一条缝儿,后来越张越大,可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轰轰地。
崔判官心里升起非常不好的预感,虽然他很少在意人间凡俗的事情,可毕竟是管着这一块儿的。无论什么位面都不会太陌生,无论什么类型的人物都不至于一点儿没有概念,此刻他本能的觉得这里面不对劲儿,有设局的味道。
吕清广很认真的听着,心情既没有跟着新人一起紧张澎湃,也没有如崔判官那样想得更深一层,他只是保持着旁观的姿势,不冷不淡的看着。之于心里,依旧纠结着,强迫着自己希望看到这个世界里还有好人。而且很多。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其中三分之二的时间是播放的公司创始人、董事长、老总与别人的合影,而这时间里的一多半儿是介绍合影中那些非凡人物的非凡之处。
天棚上的一排排整齐的吸顶式双管日光灯盆一起亮了,主讲的培训老师在新人的掌声中微笑致意,然后俯身在讲台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拔下视频数据线。抱着本子退到一边儿。
主角以为给下课了,起码也该有个课间休息什么的,比如让大家起来活动一下胳膊腿儿,上上厕所,喝点儿水什么的。但是,很显然她想错了,这里的确不是补习学校,虽然小会议室很像教室但这里没有课间休息的存在。
一直处于陪衬位置,只是开关灯和带领鼓掌的另一个人事部的同仁此刻抱着另一个笔记本电脑走上讲台,而刚才的主讲则转换了角色,接替了开关灯和带领鼓掌的使命。
灯再次被全部关掉,投影屏幕亮了起来,不过这一回出现的不是人物而是风光,美丽而富有异国特色的非洲草原。
主角再次疑惑了,同样的疑惑满座皆是,连站着的吕清广都觉得疑惑。
新上台的主讲开始介绍非洲,绘声绘色的配合着美丽画面描述非洲的壮美和绮丽,然后画面陡然转变,换成非洲难民的图片,有骨瘦如柴的有横尸街头的有缺衣少食的……各种凄惨一一展现,再配着煽情的讲述,让气氛顿时压抑下去。可这时画面再转变,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一位美丽的中国少女,其背景变换,几乎世界各地都成了她的陪衬。主讲慷慨激昂的讲述着这位公司创始人、董事长、老总的千金,这位二十多岁未来领袖人物的非凡爱心,讲述她所带领的团队,也就是在座各位即将加入的团队——中非希望工程基金,它将改变非洲未来的面貌,将让流离失所衣食无着的非洲儿童能够上学读书,能够……
吕清广一开始也跟着主讲的节奏在深入,但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味儿了,扭头问崔判官道:“小崔,这个位面世界里,国内的希望工程都已经全面解决了失学儿童的读书问题了?”
虽然是接受鬼魂,但整个位面世界的信息生死簿也有沟通,这在建立通道之初就已经全面收集了,这也是对每个生活在这个位面世界中的灵魂进行裁定的依据之一。所谓善恶并非是完全固化的,不是绝对的,有的行为在这个位面是善行,但换个位面就很有可能是恶行,但这种截然相反的情况发生几率也不是很高,正经是小幅度调整比较普遍,小恶升级成大恶这种,本质没变,变的是量。
此刻吕清广提问了,崔判官立马在生死簿里查询,一个位面世界何等庞大的信息量,他不可能都装在脑子里,即使脑海够大能装得下他也不会忘自己脑子里装。他脑子里要装也得装各界上层的信息,最次也是海外仙岛各方势力的资料,那才是他需要关注的,而不是这些治下的琐事。
生死簿的查询能力很是强大,立马就有了答案:“没呢,国内的失学率在全球都还是比较高位的,不容乐观呀。”
吕清广才平缓下来没多会儿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问道:“既然自己的事儿都还没有搞利索,自己家的娃还没顾得过来,手伸那么长做什么?”
崔判官才将上个主角通过后空下来的读取资源加到第三个主角的鬼魂上,资料传输完还得等一阵,可是凭借着他过人的阅历已经对这位主角彻底失望了,于是毫不掩饰的回答道:“依我看他们这里说的就是一派谎言,这个公司应该就是骗子公司,现在进行的就是骗子训练,他们不过是借一个由头,目的不外乎是弄钱。”
鉴于崔判官前面的失误,吕清广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再在头脑中将最开始投影出来的照片一张一张的仔细核对比较。
此刻不仅吕清广对连续的失误心有余悸,崔判官自己都有点儿经受不起这样掉面子的连番打击了,赶紧将另外几条通道中的鬼魂重新归并到一条通道中去排队,将空出来五个通道重新设定,都严格剔除社会闲杂人员假冒慈善行当者,一切以官方手续为准,私人慈善基金都归一边儿去排队。不清理一下不行了,就现在传输过来的信息看,后面儿的第四第五位主角都不可能有啥功德,第四位是打名人牌的私人慈善基金管理者,但赖捐的行为在不到一半儿的信息传送中就出现了六次,而且自己手脚还不干净。第五位是挂靠的在政府事业单位名下的劝募局,居然是承包性质,而且在只传输了五分之二的信息里已经多次出现挪用钱款的事情了,可是正该办的慈善事业一次没有,要让这样的主角登台那还不是打自己的脸。
第四十七章 寻善10
“不对呀!这都是对的,不是假的呀。”吕清广核对来核对去没发现露骨的ps痕迹,而且也不是蜡像,都是真人。“照片不是假的,也就是说真的有领导关心着这个被崔判官已经判定为罪恶之地的所在,跟这一切罪孽的创始人、董事长、老总也必定有所关联,可是——难道这些家伙都不是好人?吕清广疯魔一般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希望能找到点儿可以拿来印证的资讯,可惜,被灰色虚无尘封的那部分记忆丝毫没有松动,而从进入密道后的记忆里又实在是搜索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是的,从走进密道之后的记忆马马虎虎还算是过目难忘,要翻出来很容易,以此刻脑海的宽广度和自己独立支配的使用自由度上,重放和详细分解在瞬间就能完成,而且已经完成了。可悲催的是这一段儿的记忆里压根儿就没有与官面上的接触,一点儿都没有,不说亲身经历了,连以前上网都没往这方面去瞧过一眼,非要说有点儿的话那就仅是电子书里有所涉猎,虽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可是那些玄幻仙侠的小说yy得已经相当飘渺,要依据小说里的情节来还原,怕是不止偏离千里,千万光年的距离都打不住的。无奈之下,吕清广只能向身边儿的崔判官询问道:“小崔,依你看,那些合影里的官员是一个什么情况。”
崔判官微愣一下,然后淡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可说不准。”
吕清广想都没有想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你查一下。”
“查?”崔判官反问道。“你希望我怎么查?”
吕清广毫不客气的指派道:“抓典型,在这些合影里挑官儿最大的和出现最多的以及时间跨度最长的。选个三五个出来,将他们的鬼魂拿出来剖析。”
崔判官一摊手,果断的回复道:“我做不到,我可没这样的权利。”
“不行么?”吕清广抠抠头皮,“你不是设定了特殊通道的么?难道不可以让设定非核某个指定的鬼魂么?”
“如果是在排队中的鬼魂。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崔判官不急不躁的回答道,“特殊通道就是为了让特定的符合设定的鬼魂先行通过才应运而生的,天生就有这功能。”
吕清广并不笨,尤其是在此刻可以完全支配脑海的状态下,反应是相当出色的,立刻就寻找到崔判官话语里的关键点。“你是说他们没有来这里?”吕清广惊讶道,“难道他们活下来了?整个星球都瘪了他们还能活下来吗?”
崔判官小心的留神着这位说话完全没谱的上仙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表情,他心中认定这家伙绝对没说实话。可是所有的探索发现都不支持他的判断,于是他更加的肯定自己猜想的绝对没有错。
“难以想象,”吕清广的注意力已经从眼前的事物中转移开去,感叹道,“生命的坚韧真是伟大,连如此挫折都不能阻挡住生命的延续,太强悍啦!能去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去。”崔判官完全是下意识的立马就接上了一句,在他潜意识中一直巴望着这位上仙的离开。从第一缕功德雾气被其夺取开始,这股执念就一直在崔判官心底盘踞,而且发芽生根茁壮的在阴暗中生长。此刻就是其开出的一朵小花在崔判官不经意间暴露出来了。
吕清广大为欢喜,乐滋滋的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崔判官却已经醒悟过来,将对方轰走虽然是自己心里最想做的事情,可是在将对方的秘密发掘出来之前那样做却是得不偿失的,心头固然痛快了。可是却失去了一个获取海量功德的机会。但现在说不可以明显是不合适的,这不仅是自己抽自己的脸也必定会将对方得罪将这一阵子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彻底断送,要重新消除隔阂拉近距离可就困难了。饶是崔判官经验丰富机敏多智急切之间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在崔判官愣神儿的瞬间,吕清广紫府里也计算出自己面临的尴尬处境: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唯一可以尝试的就是通过布袋里的木门穿越,还不要说能不能成功,单是将自己穿越门户的秘密暴露出来就是吕清广不能接受的——这太不安全了!
场面顿时诡异了,刚才对话的双方都是喜不自胜,可下一秒两边儿就都说不出话来了,冷场来得太过突然,好似从火炉直接掉落到冰窟窿里。
崔判官毕竟反应要比吕清广灵动,前后话题一连贯,立刻找到了说辞,接上吕清广上一个话题纠正道:“星球的毁坏不是重点,关键在于这个世界的终结。”话语出口的时候,他心里已经隐隐猜测到地球毁坏与这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再结合前面看过多次的那惊艳一脚,猜测就越发的清晰明了了起来。
吕清广也需要一个摆脱尴尬的机会,立刻顺着追问道:“这话怎么说?”
“这个世界注定是要终结的,在这个分叉点上,生与死都是注定的。”崔判官已经迅速的调整好心态,解说道,“星球被踩扁了是偶然的,可是分叉点之后旧世界一分为二是必然的,一个世界能继续发展另一个世界立即破灭也是必然的。”在这么说的时候崔判官看到吕清广在听到踩扁两字时,眼角皱了皱瞳孔收缩了两度,显然,这等于是招认了。
“哦,”吕清广失望地降低了声调,“这个世界中应该还有吧。”
崔判官点头道:“有一些,极少,极少。”
吕清广听到的确有幸存者又振奋了一些,提议道:“我们一同去看看如何,去瞧一瞧那些幸存者。”
崔判官摆出一个牵强的苦笑来,规劝道:“最好还是不要去,不说我此时还有职司在身,就是无事轻易也是不要去看那些热闹为妙,容易惹是非。”
吕清广茫然的看着崔判官,不明白他所指是什么。
崔判官感觉对方真的是不知道,不似作伪,结合自己之前对其的分析,觉得他可能是不知道,而其背后的势力绝对是知道的,很可能为了不让其分心所以刻意没告诉他。
吕清广以为崔判官是不愿意动,于是提议道:“要不你用生死簿传送些画面过来,咱们就在这里看看也好。”
“偷窥!那比过去看一眼还糟糕。”崔判官本来比想说的,既然对方背后的大能者故意不说,那么自己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可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说又不行了,因为要是再不说,惹出事儿来,自己可是脱不了责任,对方是不知道,自己是知道了不说,对方惹事儿很可能最后自己会挨板子。“世界虽然走到了最后,时间上到了终止的一刻了,空间也破碎开来了,可毕竟是一个世界,价值是巨大的。”
崔判官觉得自己已经点透了,于是就停住口。
可是吕清广一脸茫然的盯着他,认真的等着下文。这一刻,崔判官心底生出的怨怼甚至超过了因对方夺取功德雾气而产生的。
“利益分配。”崔判官很无奈的只能直说,可他尽可能要做到言简意赅,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吕清广脸上还有茫然,可是已经有些许猜测了。
崔判官心里舒了口气出来,趁着对方没有继续追问,封门道:“那边儿我们不该去关注,也轮不到咱们去关注,而这边儿需要我们关注的正等着呢。”
第四十八章 寻善11
崔判官是顾忌于各界大势力分赃不敢窥视,而吕清广则是对这种利益分割没有一点儿兴趣,听说是这么回事儿也就将注意力回归到当前,却又想起先前的话茬,顿觉其中尚有疑窦,问道:“小崔,你开始说的特别通道的事项跟眼下合不上呀!合影中的都是些凡人不是,他们该不会加入到盛宴中去分一块儿破碎世界的蛋糕吧?”
“那是不可能的。”崔判官见对方不提偷窥的茬儿了暗自松了口气,可是在背后议论也是不妥的,如果今后要是被追究未必就不能生出无穷的是非来。“咱们不说这个好吗?涉及到大能者的最好不要私下议论,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吕清广对崔判官的谨慎小心很是无奈,可话又说回来了,此刻他对所谓的大能者倒也没什么兴趣,甚至连关注都不愿意给一个,他关注的到真是当下,就眼前这堆事儿。微微点了一下头,吕清广说:“不去理会那边儿的事儿也好,咱们就说这里的事情。”
崔判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舒了口气。
“我其实一开始要问的就不是别的,”吕清广说,“我就是想将合影中的那些位拿过来剖析一下,是你将话题给带偏了,不知怎的就搅合到各界大势力分蛋糕上面儿了。”
崔判官听了这话,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这也太能推脱了,怎么就成了自己的责任了,还好自己强行刹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要不然今后指不定会是怎样一种说法呢。可他还真没办法否认,在当时自己是有意隐晦的点了一下。希望将这个话题支应开去,谁知道给引向了更深的坑。此刻,他心中的郁闷自是不提也罢,早知道说话不云山雾绕一点儿能死么?可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要改真的很难很难。但此刻就是再难也得改,起码当着这位时必须要改才行,要不然说不定再遇上什么坑,说不准自己爬得出去爬不出去。
“合影里那些位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虽然是凡人可却不可以以一般凡人来看待。”如果能够选择,崔判官是一万个不愿意说这些的,为尊者讳是他的信条,可是比起各界的大能者。这些位高权重者就只能算作蝼蚁了,蝼蚁是没有尊严的,自然也就不用去避讳什么了。为了解释开可能造成的对各界大能者的歧义,崔判官只能将这些尊贵的蝼蚁当做蝼蚁。“他们这些不算是凡人的凡人死后自有受他们的地方,并不经由我这里通过,正如先前我说过了的,排队的鬼魂里没有他们这号人物,您想剖析也剖析不了。”
这情况真还是吕清广没有想到的。瞪大眼睛问道:“难道地狱鬼府不是所有鬼魂的归宿之地么?”
崔判官眼睛也瞪大了,跟吕清广对望着,一时竟然都忘了自己的权谋功力更不可能顾得上回答吕清广的问题了。
“原材料加工商如果只有一个。不科学,不好管理,多家制衡,相互制约才是上策。这道理凡人都懂得,你觉得引导灵会不明白吗?”悄无声息了有一阵子的风地在这个时候出声了,“引导灵虽然足够强势。可异界那些逃逸者也不是吃素的,为了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要将鬼魂的经营商号多开一些,而且这些经营者接触的鬼魂只限于灵魂远未接近成熟期的,也就是初级产品。”
崔判官的震惊自然是来源于眼前这位手段异常高超的上仙的无底白痴——既然到这里来打劫你也好歹摸摸底吧,不至于连这么浅显,在异界可以说是人人皆知的常识您了都不知道,这太……都不能用科学不科学来形容了,逆天到头儿都又逆回来了,简直就诡异到没法措辞了。好在崔判官眼界够广,知道世界广大自己不知道不明白的东西大把的存在,越是自己不明白越说明其中牵涉远高于自己的层面,而这也从侧面印证了之前的猜测——必定是大能者在推动。顿时,崔判官有了合理的推论:这是那隐藏在背后的大能者的第一次试验,为了保密,他可能选了一个和自己没有什么直接关联的普通后辈弟子来做试验品,甚至是一个跟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嗯呐,这可能性很大呀!崔判官一阵欣喜,觉得自己这回算把准脉象了。是的,就是如此这般。眼前这家伙不知道是那位大能者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之前一定是一个既没有家事也没有实力更没有靠山的异界三无人员,而且眼界狭小,知识面欠缺,很有可能是某个修真位面的散修。
“鬼魂的归属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崔判官在心里继续盘算揣测着,嘴里却一点儿不带迟缓的推脱道,“这里面儿弯弯绕比较多,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而且说了也未必就能讲解得清楚,你也不一定就能搞得明白。”
吕清广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敷衍自己,不过自己要知道的风地已经都说透彻了,不就那么点儿事儿么。微微摇摇头,浑不在意的说道:“无所谓,我也不一定非搞明白这些不可。简单点儿,就一句话——那些鬼魂不归你管对吧?”
的确是一句话。
可这也是崔判官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他宁愿另外听一万句,也不想听这一句。
这句话很伤人——不可以说很伤神,准确的说是很伤鬼。
一般鬼无所谓的,可是鬼吏不一样呀,那都是要面子的,更何况是崔判官,那是所有鬼吏的领头人,面子不是一般的大不是一般的要紧,这句话却等于直接将这张脸皮给揭了去。
如果是一个大能者,一巴掌甩过来,扇掉了一边儿的脸皮。崔判官指定是立马将另外半边儿脸蛋儿子乖乖的送将上去,让大能者顺手扇回来,就势将被扇掉的脸皮接回到另外半边儿脸上。他这个鬼吏头子在大能者面前半边儿不要脸半边儿二皮脸是最合适的,没比这个更合适的,即使大能者不扇一巴掌,他自己也能主动揭下一边儿的脸皮贴到另一边儿去。
不过那得是大能者,在大能者面前这样做一点儿不丢脸,可眼前这位并非是大能者,那么这个仇恨就结下了。
崔判官脸上一点儿没有不虞之色,好似刚才那句话他没有听见,催动着光影世界的时间流速慢慢加快,似乎很好心的提醒道:“我们的主角似乎陷入到困惑之中了,你觉得她会如何抉择呢?”
“且!”风地起哄道,“小样儿,还学会转换话题啦。”
吕清广也没有继续跟崔判官探讨鬼魂归属的兴趣了,估计崔判官未必比太古灵族知道得多,虽然太古灵族所知基本上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可是来源虽然飘渺却绝对的高端,可信度应该比崔判官说的强。
将注意力转回到光影世界,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里主角跟着同期进入公司的新同事们一直在学习,其中重点就是学打电话。现代社会里的人差不多可以说个个都会用电话,尤其是在城市中,要找出个不会打电话的还真是不容易。但打电话跟打电话不一样,不学习不知道,这里的道道不是一般的深,这里面儿有学问,这里面儿有艺术。
通过学习,主角知道了,电话营销是当今世界最先进的销售手段,是融心理学、语言艺术、判断力、推销术等十余种门类的综合学科,特前卫。
第四十九章 寻善12
通过私下的闲聊,主角又明白了,虽然培训说得好听,可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营销就是营销,而且培训得那么玄乎,可以确定这还是最顶级的空手套白狼的至强式营销。
聊这个的时候是午餐中——上午休班儿前主角和同期几个比较说得到一块儿的约好,一起到街面儿上的一家中式快餐店吃饭。大多日子里他们都是叫外卖,这在写字楼中比较普遍,但出来走一走,换换口味,说点儿在单位里不太好出口的小话也是需要的。
在吕清广眼里一片灰蒙蒙的冰冷城市在主角眼中却是五彩缤纷生机盎然的,她喜欢这里,不是一般的喜欢,那是相当的喜欢,生活在这里是她从小就坚定了的信念,她觉得她天生就应该是属于这里的才对。
吃东西是重要的,逛街则更重要,不过最重要的还在于闲聊。因为下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了一个帅哥,所以从走出电梯间开始聊天的主题就栓定在了这个上面。
“可惜他没跟咱们一起出来。”当电梯门悄悄然无可挽回的关上时,一行中最年长的那位北京大妞感叹道,“可惜了的,挺养眼的……”
“早知道你有想法姐们儿刚才就帮你将他裹挟出来了。”另一位奔三的大姐口无遮拦的抢话,“你想要你得说呀,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想要呢?你说了你想要,我们才能知道你想要不是?说,是不是想要了?嘿嘿嘿嘿嘿。”
同电梯一起出来的还有两位老员工。也是女孩儿,二十末。跟他们几个二熟,其中一位未必好心的劝告道:“看看可以,流流口水就算了,那是真真正正的高富帅,惦记不起的。”
另一位小声爆料:“要想上也不是不行。但自己得要有心理准备,玩儿不起的就别勉强。那位可是这一片儿有名的花儿匠,会玩儿着呢。”
说着已经出了写字楼的大门,本来两条路的两拨人就聚到了一起,一边儿继续聊着这位著名的花儿匠,一边儿顺着街边儿漫步,至于原定要去的馆子已经被排出了脑海。
拐过第二个街角,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跑车从后面慢悠悠的开了过来。停在她们前方十余米远近的街边儿。车门一开,她们一路热议的高富帅从车上下来,环视一圈儿,远远的鉴定了她们几个两眼,然后迈步走进星巴克去了。
她们都不是计划要去星巴克的,但此刻几乎同时意识到今天中午注定她们要走进这家星巴克。
当她们进去的时候目光在寻找合适位置之前自然先找热点目标。无疑的,高富帅是醒目的,扫一眼立刻就找到了。同样无疑的。高富帅不是一个人,一个女孩儿已经在等着他了。
“我敢打赌,”爆料的那位女士以超低的音调说。“他一会儿准跟她提分手。”
“且,”北京大妞声调就要高上八度了,“这还用你说,都知道会是这样一个节奏。”
她们挑拣了一个合适看戏的位置坐下来,饶有兴致的等着剧情推进。
主角在点餐的间隙小声问:“你们猜她会哭吗?”
“这个,”北京大妞第一个抢答。“必须必呀!”
主角立刻点头:“不哭不合适。”
似乎大家都觉得在那个时刻是有必要哭一下的,都纷纷点头,但对于怎么哭却各有各的执着。
一个一直跟着大家没怎么出过声的瘦高女孩突然离题出声向貌似很好说话的爆料者问道:“你在这个单位上班儿有多久了?”
爆料者漫不经心的回答:“一年多了。”
“哦,”问话的女孩似乎没有组织好问题,支支吾吾的问,“嗯,那个,干的长的呢?有几年?”她看到同伴儿们都向她看过来似乎有些紧张,“我随便问问?”
北京大妞豪爽地问:“你到底要问什么?”
女孩似乎终于组织好了问题,说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看看这里干得长久不?还有,待遇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跟说的那样。”
爆料者撇了一下嘴,什么都没说。
北京大妞笑着摇头道:“又不是进体制里面儿,想那么长远干啥,这儿不行就挪窝。人挪活树挪死,多换换地方有啥关系,操那么多心干啥?”
女孩受教的点头,特乖巧的那种,但心里却很是执拗,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你们现在一个月能领到多少钱?”
俩老员工的脸儿霎间拉长了。
那奔三的新人笑嘻嘻的打圆场道:“九成九的公司都有不准员工相互议论工资收入的规定,呵呵,可九成九的员工都会私下里说这个,这是一对矛盾,到哪儿都是一样。”
爆料者嘴似乎天生就要快一些,立马接嘴道:“九成九的倒霉蛋都以为规定就是摆设。”
“呦,”北京大妞惊诧道,“不是吧?这家动真格的?”
俩老员工微微摇头,片刻后,还是爆料者出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最好不要说单位里的事儿。”
北京大妞不在意的微微一笑道:“多大个事儿呀!还能吃了人似的。”
奔三的新人跟着一起翻白眼,不忿地说:“一个骗子公司,靠打电话忽悠别人善款发财,还什么都当国家机密似的。”
主角毕竟才走上社会,对很对事儿都生疏得紧,听这话立刻反驳道:“善款是要在非洲建校舍搞希望工程的,单位的运作费用和我们的薪水加起来是善款的百分之十,只能是百分之十,因为……”她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小得自己都听不见了。从身边儿同伴的表情,主角能判断出她们对自己说的绝对不相信,而主角自己只是将这些需要背熟的背熟了而已,相信吗?不相信吗?她还真没有多想。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讲台上讲的都是需要背熟的,背得好分数就高,这叫背多分,至于是不是对不对信不信值不值得什么的都不必理会,她也从来不理会。只是她的背功小时候很好,逐渐长大却逐渐退步,而且退步速度跟身体发育成正比,初中一二极快,到高一基本已经退无可退了,在退就成白痴了。培训课程讲了老多了,要背的也有老多,可她记得的就那么两句,此刻她意识到记住的这点儿说服不了别人,可……
爆料者快嘴的问道:“你今年多大?”
主角下意识的说了实话。
“第一份工作吧?”爆料者有些感慨,“第一份工作就是……不知道是你不幸还是太走运了,好好干吧,这份工作干好了以后没有干不了的活儿了。”
“你不再补习一年了?”奔三的新人貌似好心的规劝道,“现在大学扩招,一年比一年好考。”
主角坚定的摇摇头。
北京大妞就坐在主角身边儿,轻轻拍着主角的肩膀说:“不想读了就不读,早点儿工作也好,现在上大学跟上幼儿园一样,学不到多少点儿东西,尽谈恋爱了。”
“大学的爱情呀!”爆料者刚开了个感叹的头儿,却遥遥看到高帅富一起的女孩抽纸巾擦眼睛,立刻停下正在抒发的情怀,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心中激情澎湃,带着点儿压抑不住的颤音儿道,“嘿,帅哥提出分手了。”
另一个老员工一脸尽在掌握的神色,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投射过去,语气幸灾乐祸的说:“剧情必然是这样的,都是老套路了,他哪个月不上演个两三回的,今年光我瞅见的就五次了。”
第五十章 寻善13
主角虽然成绩不行但谈恋爱很有天赋,而且实践经验也不少,只不过见的题型不广,这也是没办法,遇上不同人群的机会以前太少了。根据她自己的经验加上言情小说的剧情外带网络上半黄不黄半真不假的帖子,她判定那女的是假哭,并极小声的将自己的发现共享出来。
“必须的,”北京大妞立马笑了,“嘻嘻嘻,能真哭的也不会和他玩儿了。”
其余几位也是同样的笑意。
不过主角却从这些明显带着幸灾乐祸和鄙视的笑容中看到隐藏在深处的羡慕嫉妒恨。她一个个仔细看去,从眉眼到嘴角,从手指到鼻尖儿,那浓浓的羡慕嫉妒恨虽然被深深的掩埋却无论如何都是遮挡不住的。
“看什么呢?”奔三的新人白了她一眼,问话中带着不悦。
主角当然不会直白的回答了,嘻嘻一笑说:“看你们谁笑得最贼。”说着笑着半扭头去看那桌。主角做的位置不是很利于观察,偏了点儿,是侧对着那边儿坐的,没办法,几位姐姐下手太快,先一步将更好的位置抢占了,而她又不好另外去坐一桌不是。而背对的位置根本没人去做,也幸亏她们做的这一圈儿是沙发位对着那边儿的。
这回看过去主角的立足点有所改变,看到的自然有所不同。之前被几个姐姐灌输了先入为主的幸灾乐祸,所以眼光不够客观,光在意那边的女孩何时哭了,别的没有太在意。现在看来可就不一样了,对比自己这一桌的姐姐们。那女的明显容颜要姣好一个层次,身材似乎也要高挑摇曳一个等级。不过主角很自信的认为她比不上自己,理由很简单,她太老了,一看就能断定出来。比自己起码要老上十多岁去,太遥远了,一点儿可比性都没有。主角坚信青春无丑女,而自己正是正青春的最好时节,是最无敌的时候。
她收回目光,迅速的在自己这一桌晃一圈儿,所见也皆都是老女人,于是她觉得也许自己可以试一试:那帅哥跟这些青春几乎耗尽的大姐们当然会玩儿了就撤。可自己不同呀,自己正青春,起码还有十年的青春岁月可以陪他。
那边儿一桌故事结束的很快,高富帅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送过去,女孩红着眼圈收下,却再没有心思吃喝了,低声和帅哥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拎着包离开了。
“钻石别针。盒子里是一只钻石别针。”爆料者笃定的说,“他送的绝对是钻石别针,铂金加碎钻镶嵌白银。市价两万到二十万不等。关键看款式,看钻石多少和大小,这也标刻着这位炮友在他心中的价位。”
北京大妞狐疑的看着爆料者,随即自己先笑了,开玩笑道:“你别也收到过一枚吧?不然不会那么清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说,你收到的是值多少的?”
几个人都跟着一起笑起来。
爆料者自己也笑,同时轻轻摇头,笑过了才说:“我倒是想呢,可别人看不上咱们。”
奔三的新人安慰道:“和这些花匠搅合没有可能会有好结果,要找还是得找合适的。”
爆料者挖掘道:“你找到没有?”
奔三的新人顿时一脸腼腆的幸福,低调的自豪道:“我都结婚一年多了。”
北京大妞明显的带着羡慕嫉妒恨瞟了一眼,不管找个什么样的,能结婚就是成绩。
爆料者却不依不饶的说:“之前总是跟别人谈过吧,也分过十次八次手以上吧。”
奔三的新人不高兴了,一个字都没搭腔。
爆料者自顾自的说:“分手的时候送你什么了?别说钻石别针了,请你吃饭怕都没有吧?有发短信分手的没?这种人追上去死命的扇他。”
奔三的新人耳垂红了。
一般来说,五官中,眼睛眉毛嘴是最佳的演员,绝大多数情况下表情都是他们完成的,而少数情况下鼻子出位,与口轮匝肌或者皱眉间肌配合,客串一把。耳朵基本上是不出现,比舌头牙齿的戏份儿还要少,可是一旦耳朵有戏那都是最精彩的,不是真情实感动不到它这份儿上。
奔三的新人还真是好几次被短信分手过,连哭给对方看的机会都没有,别说两万以上的钻石别针了,连一毛钱一条的短信都没多得到一条。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值钱,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了。虽然不值钱可是我好歹卖出去——不嫁出去了,不管怎么说比嫁不出去的强呀。
高富帅似乎胃口不错,大口的吃喝,然后买单离去。
主角这一桌失去了关注的热点兴致顿时降低到最低点,各自为自己点的东西付了钱,然后离开,下午还得上班儿呢。
一个下午,主角都在和同事一起练习打电话,要考核的,只有考核过关了才能分到名单,也才能和真正的客户通话,哦,对了,那是潜在客户。
下班儿,和北京大妞还有冒冒失失提问的瘦高女孩一起去赶地铁,她们三个住在一个方向。在地铁里和北京大妞分了手,出地铁就剩下主角和瘦高女孩了,她们住的比较近,以前也许就遇见过,不过谁都没有在意,一起上班儿了才意识到原来有个同路的,这挺好。
离开地铁站她们还有十多分钟的路可以一起走,不过通常她们可以走几倍个十多分钟,当然,也可以在十分钟不到就跑到终点。
今天天气不错,她们俩又都饿了,出了地铁就坐进了肯德基。端着自己的盘子坐到窗边儿,看着满街从市中心疏散出来的人流,觉得他们比笼子里的鸡还可怜,却忘了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而自以为自己是吃鸡的。
瘦高的女孩说:“我觉得这份儿工作不靠谱儿。”
主角知道她们俩都没有工作经验,之前她们聊过,她是今年毕业的大学生,于是劝道:“管它靠谱不靠谱,先干着再说。不是都说骑驴找马么,先干着这份儿不靠谱的,同时再找靠谱的,找好了就跟这份儿不靠谱儿的说拜拜。”
瘦高的女孩觉得也是这个理,于是不说这个了,开始聊韩剧,聊韩剧里的帅哥,不过结论却是今天中午遇上的高富帅最帅,比韩剧里的帅哥还帅。
第二天,部分新人通过了考核,开始真正的打电话了,剩下的都在加劲,其中就包括主角。没有别人通过不觉得,一旦同期的新人拉开了差距压力顿时四面袭来,连中午出去吃饭逛街的兴头都没有了。
一连几天的奋战,新人逐渐出现离开的,不过还好主角通过了。
双手捧着属于自己的一份儿名单,激动、紧张、忧虑、兴奋、期盼、嚎叫的冲动和躲闪的念头一起涌上心头,让主角手心儿冒汗脸颊充血。
第一次通电话前,主角祈祷了将近二十分钟,可是她不知道是拜错了神还是找错了庙,结果与希望完全呈现出相反的面貌来。
第一次与准客户沟通以失败告终,而且是完败。
电话一接通,自己还没有将背好的开场白背完,对方就开始骂,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之后,挂机。
主角觉着电话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电话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代表着自己也该挂机了,然后又用了几秒钟才将听筒从自己耳边儿移走,似乎那骂声是胶水一般,将她的耳朵和话筒黏在了一处,要很费力才能将其分开,各归各位。然而过了很久,大概十几分钟时间,主角才理清自己被骂的是什么。
第五十一章 寻善14
电话那头的人操的是主角不是很熟悉的方言,听着本来就困难,骂人的话又往往都是方言中的精华,属于最不好懂的一撮范围之内,可是一听就能知道是在骂你,而骂的是啥却非常难以弄得通彻。
主角冥思苦想了小半天才大致猜测出来对方的中心思想,就两个字:骗子,骂自己是骗子。
本来满怀激情的想要首开见功,谁想到一上来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的憋屈自不必说,眼泪转了好几圈儿,想要忍住却无论如何都没能得逞,眼泪花儿顺着眼角流淌下来,鼻子似乎也不甘落后,有酝酿另一种更浓稠液体的趋势。
“呦,怎么哭啦。”爆料者端着个杯子,杯子里是刚泡好的胖大海,才续了热水,正巧从主角身边儿走过,看见了梨花带雨的小脸,顿时八卦心理难以压抑,仗着二熟二熟的关系冒充好心的劝慰道,“失恋啦?别憋着,想哭就哭出来,想骂就骂出来,别委屈了自己个儿。”
要是失恋了,这办法其实倒也不错,不过对于倾述对象来说也是很好的娱乐,特别是关系二熟的那种。
主角还没有搭腔,隔断另一边儿的北京大妞倒是先站了起来,热心的递过一盒抽纸。
扯过一张来,主角查了一下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刚才打第一通电话,被劈头盖脸的给骂了一顿。我都还啥都没说呢就骂我是骗子。”
爆料者脸上的失望是难以掩饰的,悻悻地哼了一声。
走在其身边儿的另一位老员工手里端着菊花茶,显然是跟爆料者一起去茶水间又一同回来。走在其身后,听到失恋故事立马停下脚。准备旁听,可一听这么回事儿兴致顿失的继续前进,嘴上嘀咕道:“这也值当的?”
北京大妞听见了,心头冒火,眼神儿犀利起来。
“这是常有的事儿。”爆料者毕竟跟她们算是比较熟的。刚才又很好心的开了劝慰的头儿,不好立刻扭脸就走,只能宽慰劝解道,“电话营销被骂几句是家常便饭,做这行的都有这样的经历,而且很多。要是被骂一次就哭一顿,就算你是林妹妹穿越过来的也没那么多眼泪,运气不好的时候一天被骂个十几二十次都是有的。谁有那么多眼泪流去?要是真有,要是大家都那么能哭,单位还不得建一个密云水库,要不那么多泪水还不把京城给淹没了去。”
端着菊花茶的已经走了过去,听到爆料者说得有趣笑了笑,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挨骂是可以习惯了,挨着挨着就不觉得什么了,隔着电话呢。那头儿的口水喷不到你脸上。”
“可我不是骗子。”主角余气未消,气哼哼的说,“凭什么呀!凭什么骂我是骗子。”
爆料者的脸色一怔。轻轻摇摇头,说了句‘别生气了,该干啥继续干啥吧’然后端着自己的杯子走了。
北京大妞也没有更多劝慰的话,坐回到自己位置上,毕竟该干什么真的还得继续干什么。
主角上了个卫生间,回来以后气儿消得差不多了。坐下来稳了五分钟,然后打第二通电话。
第二位潜在客户脾气好多了,静静听主角讲了大致有两分钟,等主角喘气儿的空儿,才干笑两声说道:“嘿嘿,你说了一堆,不过我还是没明白你是干什么的,你们公司是干什么的。”
主角心头一紧,立马抢话:“我——”
对方却似乎料到了她会如此,没有给她继续发言的机会,打断道:“你不用再解释了,不管是什么都没关系,所有的职业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同一种行当,你我都一样,我们都是掏包儿的。”
“啊!”主角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奇葩,不禁一愣。
“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显然对方早已预料到了这边儿的惊诧,而且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大家都一样,都是掏包的。不管做什么的,不管怎样去做,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别人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去,不外如是。你给我打电话不就是想想要从我口袋里掏钱吗?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角觉得有脸儿两颊绯红热度上升,争辩道:“我们劝募是为了非洲的失学儿童,非洲小朋友需要您的爱心。”
“爱心我有,”电话那头笑嘻嘻的接话道,“不过爱心不等于现金,你确定你要的是爱心不是现金吗?”
主角在培训资料里找不到正确的答案了,怔怔地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这毕竟才是她的第二通业务电话,经验上还缺乏积淀,也就是经验值太少,得多打怪多练级才行。
电话那边继续说道:“嘿嘿,从我口袋儿里掏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有点儿难度嚄。”
“我不要你的钱。”主角有点儿来气了,“我不是掏包儿的。”
电话那边儿问道:“要是我出钱,你能有多少提成。”
“百分之——”主角差点儿将提成比例顺嘴出溜出去,幸亏她背的扎实,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是严格规定不得外泄的,关键数据要出口之际一个激灵,赶紧闭嘴,立马挂上电话,好像电话那边儿是一条吐着信的毒蛇,正要从电话线里游过来,要过来咬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她无精打采的,又打了三个电话,还好没有再挨骂,但也没有成果。
一天过去了,第二天上午好了一点儿,虽然没有大功告成但似乎不是那么倒霉了。中午,和北京大妞、奔三的新人还有那个瘦高女孩一起出去吃饭,这回如愿去了上次没去成的餐厅。吃饭时,主角将‘掏包儿的’电话学了一遍,当然,自己差点儿说漏嘴的一段儿就省略了。
“嘿,这人挺能贫的呀!”北京大妞说,“不过想一想他说的还挺是那么回事儿的。做业务,拉客户,可不就是如此,不为了掏他们包里的钱还能为了啥!”
瘦高的女孩有些阴郁,皱着细长的眉毛,一脸文艺的说:“本来我觉得这个工作是行善积德的,可现在看来恐怕我当初的认识被自己以往的短视给局限并且误导了。对这个活儿我的观感越来越不好了,也许这里不适合我吧,或许我该另外找一个地方。”
“你要离开?”主角很不开心,她一旦离职,以后就没有人跟自己同路到底了。
奔三的新人劝道:“这会儿走不合算,下周就到发薪水的时间了,要走也领了这个月的钱再走。”
“对,”北京大妞一扬眉,“现在走了岂不是白便宜老板了。咱无产阶级决不能这样,不能白便宜了资本家。”
下午上班儿,同事传着话,议论着上午某人成功在电话上说服了一位豪客,说是一笔绝大的单。
又过了一天的下午,瘦高的女孩满脸震惊的跑了出去,到下班儿的时候才回到座位上,一脸平静,让主角摸不着头脑,看看时间,离下班儿也就十来分钟了,终于强自忍住,憋到下班儿才窜过去,拉着她问道:“下午你哪儿去了?什么事儿?”
瘦高的女孩平静的微笑着说:“没什么事儿。”
主角皱了皱鼻子,非常不满的威胁道:“不说大刑伺候喽!”
“真的,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瘦高的女孩沉稳的说道,“工作上的事儿,有个潜在客户有认捐的意向。只是意向,还八字没一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