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献舞
原本江云姝以为,这一回的除夕宴,也是如前世一般吃吃喝喝,看看歌舞便过去了。
可让江云姝想不到的,是接下来出来跳舞的,却是苏青青。
江云姝满脸皆是不敢相信,她下意识转头去看顾执玉,见对方紧蹙双眉,抿着唇不言语,便知对方也觉得不妥当。
“这瞧着挺像皇后的表妹,莫非苏家的女儿不同于其他世家贵女?”皇上也看见那已换好衣裳的苏青青,皱了皱眉。
皇后脸色一瞬僵硬,却还是端着笑看向皇上:“皇上哪里的话,青青自然是与其他世家贵女相同的。今日如此,不过是倾慕她燕王表哥已久,想将这练了许久的舞跳给四弟看呢。”
话音刚落,殿内的人都齐齐看向顾执玉这儿,就连皇上也不免皱了皱眉,往顾执玉这里看来。
上首的太后瞧见皇上的神情,倒是没生气,面上没什么旁的神情,只是开口对皇后说:“皇后身为一国之母,说话还是要仔细一些。如今老四家的还在这儿,便大庭广众之下想将自家表妹往老四房里塞,这不是当众给老四家的没脸吗。”
听了太后这话,皇上的神色倒是有些缓和,只当是皇后与江云姝计较,没再觉得是顾执玉与郑家有勾结。
顾执玉冷眼瞧着皇上那神色变化,心底沉了沉,明知道自家皇兄就是这个模样,可再一次见到对方如此,心底还是有些不好受。
一旁的江云姝瞥了皇后一眼,没理会那些带着探究看来的人,只扯了扯顾执玉的衣袖,转头去看他:“你……”
“我不喜欢她。”顾执玉脱口而出,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江云姝,似乎有些害怕对方也猜疑自己。
前世的江云姝很是在意这件事,极其容易被人煽动而相信一些事。可如今的江云姝对这些事并没有太关心,倒是看得比前世更加清楚一些。
“我知道的。”江云姝安慰地握紧他的手,冲他笑了笑。
许是觉得在那儿准备献舞的人是苏青青,仇人见面,江云姝有心气一气她,此时对顾执玉的态度,都要好上几分。
甚至还拈了帕子为顾执玉擦了擦那根本什么都没沾上的嘴角,还冲他笑得无比端庄贤淑。
顾执玉今儿反应倒是快,心底暗怪江云姝利用自己,可却还是积极配合对方。
站在大殿正中的苏青青一直往顾执玉这儿看,瞧见这情景,一时气得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坐在上头的皇后瞧见,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声提醒。
皇上顺着苏青青的目光看去,见顾执玉夫妇如此,倒是了然,也没打算让苏青青下去。
“陛下,青青为了四弟准备了这么久,总不能白费人家心意吧。”皇后见皇上没开口让苏青青下去,掩唇冷笑,又打算再推苏青青一把。
无论是皇后,太后,还是皇上,顾执玉自己,大家都清楚。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对顾执玉便多了几分防备,早些年还好一些,这些年皇上子嗣稀薄,甚至到了只活下来一个怡嫔所出的大皇子。皇后虎视眈眈,皇上忌惮,可他又何尝不忌惮顾执玉。
怡嫔是太后的人,太后又如此疼爱这个小儿子,到时候若皇上西去,顾执玉与太后一块儿把持朝政又怎么办。
皇上生性多疑,登基之后更甚,一旦郑家有点风吹草动,想拉拢顾执玉,他便生了疑心。
疑心之下,帮不帮顾执玉,便显而易见。
“既然皇后这么说了,那自然不能拂了苏姑娘的一片心意。”皇上发了话,又是郑家的人,底下大臣自然没人说什么。
清流派原本还想开口,可瞧见顾执玉看都没看苏青青一眼,思虑之下,纷纷决定静观其变。
除夕宴上的舞姬,其实是有讲究的。
因着大多数时候都是群舞,而舞姬们在场内走动,定然要经过这些王公贵族、朝廷重臣的席边。这种时候,若混进来哪个舞姬,投个毒,那可就是大事。
遂光禄寺挑选舞姬,是半分不敢让不知底细的人上来。
苏青青这般自请献舞,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苏青青的母亲的皇后的姑姑,郑家的人,这规矩便不算规矩。
江云姝冷眼看着苏青青往顾执玉这边来,可快要到这边的时候,却是脚步一挪,便转了个方向而去。
谁也不知道苏青青这舞有多长,只知道苏青青在场内迈着舞步,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皇上都看得有些乏了,她才似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苏青青还什么都没做,自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只见苏青青往顾执玉这里走来,臂上轻纱遮掩住她的手,就在顾执玉面前挥动两下,瞧得江云姝皱了皱眉。不过,江云姝自然不会让她白白接近这里,只见江云姝低低吹了声口哨,便有一只极小的蛊虫飞入苏青青体内。苏青青只在顾执玉面前停留了一会,便转身回了正中,算是一舞毕了。
起先苏青青倒还像在跳舞,后来似乎总刻意往顾执玉那里走去,似乎想找机会做些什么,倒是不像在献舞了。
而且,这舞结束得突然,在场众人多没反应过来,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英国公郑翰和皇后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只是瞧着皇上没开口,现在的他们不好当众乱了规矩。
若是此时英国公开口,清流派定然要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这时候皇上也反应了过来,原来苏青青的献舞是结束了,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苏姑娘这舞倒是别具一格。”
苏青青此时也没多话,谢过皇上,再自谦几句,便安静等着皇上让自己退下。
皇后脸上带着笑,跟着夸了两句,底下郑家这一派系的官员也纷纷附和。
到底还是不喜郑家贪权,见着这么些官员偏帮郑家,皇上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只不过还是给了一众大臣面子,什么都没说。
底下那些附和的大臣,倒也不全是郑家的拥趸,里头还有些没眼色的想顺着皇上的话附和,可没想到说错了话。
江云姝瞧着苏青青没做什么妖,心底想着方才下的蛊要不算了。
一旁的顾执玉也没看苏青青,拿起案上酒盅就要喝,酒液晃动间,江云姝眉头一皱,抬手按住顾执玉端着酒盅的手。
“怎么了?”顾执玉不解,放下酒盅后抬眼看她。
江云姝却没有回答,看向了还站在那儿的苏青青,冷笑一声,催动苏青青体内的蛊虫。
只见那站在大殿正中正假笑着的苏青青,突然……
第六十二章 出糗
苏青青突然脸色发白,又开始泛红,再后来,便是浑身起了红点,瞧着有些吓人。
这还不算完!
若只是起起红点,那可真是砸了曲昭昭这些蛊虫的招牌。
只听得苏青青一声尖叫,惹得在场众人都齐齐看向她,上首的皇上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皇后暗骂一声不中用的东西,尽会丢人现眼,便要斥责。
可太后却是先了一步:“听说这苏姑娘自幼养在英国公府,原来英国公府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吗?竟是这般没规矩,这可是宫里的除夕宴!”
太后先发了话,皇后也只能收起脸上的怒意,转而赔笑为自家表妹的失礼道歉。
英国公郑翰紧锁着眉,给苏青青使眼色,要她说点什么好给英国公府开脱。
可苏青青此时哪里能顾及这个,只见她双手挠着自己手臂,一会又去挠脸,声音都有些变了:“我身上又痒又痛,定是有人害我!”
“陛下,青青是个什么性子,您也是知道的。这如今这般失态,定是有人害她的。”皇后一听苏青青这话,便抢先对皇上提出彻查此事。
一个好好的除夕宴闹成这样,皇上却是不大想查。若是不查,便是英国公府的问题,若是查了,查到宫里头的人,那传出去,便是皇宫里的问题。
此时息事宁人,是最好的。
可让皇上头疼的,是英国公府根本不想接下这个黑锅。而皇后宁愿得个御下不严,底下的宫人出了差错,也要彻查此事。
而且,到时候还有一个光禄寺可以背黑锅,光禄寺那边有皇上的人,也有郑家的人,到时候怎么办,全看查案的人如何处理。
这种事情,有时候非常灵活,让皇上更加头疼。
太后自然也是不想细查下去的,郑家的人出了糗,无论是郑家想耍什么花样,还是真有别的人动了手,那都不利于皇上这边。
无论是哪一种,最后被查出来的人,也一定是皇上这边的人,传出去往小了只是说御下不严,往大了说便是皇上指使,怕是有损皇威。
这时候,太后不仅感叹郑家好手段,又斜睨了皇后一眼。
皇后有些莫名其妙,心说莫不是太后看不惯苏青青纠缠顾执玉,方才对郑家下手,怎么太后如今还怪起她了。
底下的江云姝拿起顾执玉的酒盅,观察了一番酒液的颜色,又闻了闻,再悄悄放一只细小的蛊虫进去一探,最后眉头紧蹙。
顾执玉便看着江云姝,心底想着苏青青方才这幅模样,不会是江云姝下的手吧。
此时太医已经赶来,略略看了两眼,便要让宫女带去偏殿瞧瞧。
皇上自然不会不让太医医治,摆摆手便让人带她出去。可苏青青这幅模样实在恐怖,又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疫病,便是有皇上点头,这周遭宫女也不大敢上前。
皇后看着这些宫女,气得脸都黑了,怒斥一声:“几个贱蹄子,皇上的话没听到吗?仔细本宫将你们发到慎刑司去。”
那几个宫女听得慎刑司三个字,浑身都抖了抖,连忙上前,抓着还四处抓挠的苏青青往外走去。
毕竟苏青青是皇后的表妹,太医也不敢怠慢,连忙告退跟上。
这会儿,江云姝自然不能让蛊虫继续作妖,连忙让蛊虫停下来,寻个机会钻离苏青青那儿。
今儿好歹除夕宴,江云姝原不打算找苏青青麻烦,这除夕宴上出事,左右皇上讨不着好。可如今苏青青欺负到自家头上,江云姝可不能再不还击。
顾执玉一直看着江云姝,且二人坐得近,倒是将对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但顾执玉可没有告发自家人的癖好,何况这个人还是江云姝,他只压低声音问:“都处理妥当了?”
“什么?”江云姝可不知道顾执玉已经看出来是她动的手,此时见顾执玉问,有些不解。
顾执玉轻笑,也没多说,怕被人听了去:“苏青青。”
见自己的小动作被顾执玉瞧出来了,江云姝一时有些慌张。到底是第一回做这种事,先前的自如不过是仗着大梁并无精通蛊毒之术的人,可如今被顾执玉发现不对,免不得便有其他人发现。
“你做得也不够隐蔽,我就在你边上,想发现也不难。”顾执玉瞧着对方那略有些紧张的神色,一时失笑。
江云姝紧张得脸红了红,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隐蔽一些就是了。”顾执玉也没怪她突然对苏青青下手。
江云姝愣了愣,见对方没说这事不行,也没傻到特地去提,便点了点头。
苏青青这事,还得等太医诊断过了才算,可除夕宴已经没什么心情开下去,遂只让大家在原地等着,待事情明了再说。
而对顾执玉来说,还有另一件事,也是极重要的:“方才那酒,到底有什么问题?”
“没给你下毒。”江云姝眉头紧锁,只想着这酒能不能带回去跟曲昭昭探讨一番。
顾执玉自然是看出对方大约在想些什么,抽了抽嘴角,心说要不是苏青青心怀叵测,怕是江云姝还想跟对方讨教讨教。
“我也不知道下了什么,人家那么想入门,左右不过是能骗你一番,再让你不得不纳她入门的东西罢了。”江云姝似乎不太在意,看得顾执玉有些不高兴。
“你发现了,才对她下手?”顾执玉压低声音问。
江云姝白了他一眼:“她频频过来,我瞧着她手一动,也不知道到底她是不是出手了,就先下手了。”
顾执玉还当她是看出苏青青下手,没想到只是怕对方对付自己,先下手为强。
江云姝此举不免有些杯弓蛇影,对方一过来就警惕得像炸毛的猫,时刻注意着对反,甚至要先抓对方几下才好放心。
可前世的江云姝从来不这样,顾执玉看着江云姝,再想及对方先前的异样,更是有些怀疑。
按理来讲,刚嫁进来的江云姝,是不该知道苏青青的。甚至还觉得苏青青跟他是青梅竹马,那会儿还试探方嬷嬷,似乎是怕他对苏青青有别样的感情。
顾执玉不担心江云姝被其他人调了包,甚至不担心有什么更加玄乎的事情,只是他心底有些怀疑,怀疑对方遇上了跟自己一样的事情。
玄乎其玄,却又真真切切发生在他的身上,像一场梦,每日都担心随时都会醒来。
第六十三章 下毒
众人只在殿内等了一会,太医便神情凝重了回来了。
见到太医神情凝重,英国公郑翰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心底似乎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考量。
至于皇后,略略心疼那遭罪的表妹,便与英国公郑翰对视一眼,二人皆已了然。
太后看着太医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只当是苏青青真的出了什么事,被人下了什么不干不净的药,好嫁祸给宫里的人。
皇上转头看了太后一眼,神色有些凝重,心中疑虑到底是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下的手。
“苏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一开口,皇上便将这件事定义成了得病,听得一旁的皇后皱了皱眉,却不好开口。
这太医在太医院待了这么久,自然也是人精一般,此时也听懂了皇上的意思,只是一时有些为难。
皇上皱了皱眉,只当是真的不能谎称是病了的东西,便转头去看太后。
见长子疑心自己,太后心底不免有些难受,可此时并非内讧的时候,她只得强撑起精神,再次问:“太医不必顾忌,苏姑娘便怎么也是先太皇太后娘家的人,便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皇上也不会放任不管。”
“老臣医术不精,瞧不出苏姑娘有什么不妥当的。”太医只当是苏青青这些人做戏,又不做全套,殃及了他,犹豫许久,方才开口。
一听苏青青没病没痛,也没有中毒或是被下药,在场众人皆是心底一惊,纷纷看向皇后和英国公。
二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只见皇后紧抿着唇,气得皇后的仪态都要不管了,直骂:“你这庸医!皇上养你做什么用的,连主子被下毒都诊不出来!”
“皇后还是慎言为好。”太后淡淡瞥皇后一眼。
皇后气急,一时忘了尊卑,一瞪眼看去,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收起那眼底气势。
可这便是收得再快,底下还是有不少人瞧见,皇后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不敬太后。要说这在场的人,不是王公贵族,就是世家大族,长安那些个贵夫人来得也不少,瞧见了不免唏嘘,没想到皇后竟是这样的人。
皇后只感觉底下许多人都在看她,一时更加不快,却碍于还在宴席上不能发作。
对皇后的话,皇上自然也有些不高兴:“卫太医已经是整个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太医了,怎么?皇后是觉得朕养了一整个太医院的庸医?”
这话说得诛心,如此多的大臣和勋爵亲贵都在,皇后连忙起身谢罪,直说是无心之言。
皇上也不能把皇后怎么样,只能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便让对方回自己座上去。
太医这番话,说小了是方才苏青青真的突然不舒服,不过并非什么大毛病,可若是说大了,便是苏青青欺君。
枉皇上还在那忧心这到底是郑家的诡计,还是自家人的计策,这到了最后,却说苏青青根本没有事。
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只让人带苏青青上来,也没斥责皇后或是英国公什么,瞧着也不知道究竟追不追究。
皇后和英国公二人的神色皆是有些变化不明,二人皆摸不清皇上到底要做什么。
见皇上要带苏青青回来,江云姝撇了撇嘴,倒是不再担心自己被发现。
她敢说江云姝对她下手,江云姝就敢把她给顾执玉下药的事抖出来,顺道让太医瞧瞧这酒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云姝心底打着小算盘,只等着苏青青过来,瞧瞧她还想做什么。
而顾执玉则是深深看了他的皇兄一眼,垂下眼睑,心底万千思绪,最后化为一抹苦笑。
没一会儿,苏青青便被人领着进来。
只见苏青青眼眶有些红,一身舞衣已经换回了一开始穿的青色衣裙,走路间露出的手腕上隐约还看得见几道红痕,想是她方才自己抓出来的。
苏青青一进来,便跪在地上,指着卫太医便开始哭:“这太医定是收了燕王妃的好处,左右不肯说出事燕王妃下药害了臣女!”
见苏青青上来就空口无凭攀咬江云姝,太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刚想说些什么,可一转头,却见皇上的神色有些缓和。
“苏姑娘与皇后娘娘沾亲带故的,说话可要注意分寸,莫要因着一时嫉妒便随口攀咬,传出去可要以为是英国公府里头教导不得当。”江云姝扬声道。
皇上见二人打起嘴仗,神色更加缓和,全然没了方才的忧心。
顾执玉见皇上这般,心底更加冷笑,心说这个皇兄明明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怎么就压不下郑家。
“王妃可不是空口白牙污人清白!”苏青青红着眼看江云姝,又朝着皇上磕头:“青青同皇上,同燕王表哥是一块儿长大的,从小表哥便对青青情深意重,若非太后娘娘指婚,青青与表哥早就是喜结连理,如何还能有王妃如今来说青青嫉妒!”
江云姝心说这苏青青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上来就说自己跟顾执玉青梅竹马,如何情深意重。
可按方嬷嬷那的说法,顾执玉却是极不喜欢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
如此想着,江云姝便想开口反驳,没想顾执玉却是更先一步:“苏姑娘倒是一贯会颠倒黑白,儿时跟皇后娘娘抢皇兄没抢到,还哭着跟本王说皇兄原本是中意她的,可惜她年纪小了些,方才让皇后娘娘抢了去。”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连皇后的脸色都难看了几分,直瞪向苏青青,心底骂了几句贱蹄子。
而这还不算完,顾执玉又说:“当年嫁不得皇兄,苏姑娘便来纠缠本王。这多年一厢情愿,本王屡屡拒绝远避,竟是不能让苏姑娘死心。”
“你!”苏青青气得面容都有些狰狞。
可顾执玉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说:“如当初攀扯皇后娘娘,浑说皇后娘娘抢了皇兄一般,今日苏姑娘又来攀扯王妃,说王妃抢了她的夫婿。苏姑娘怕是得了癔症,心中想着什么事儿,想了多年,自己先当真了吧。”
“我没有!”苏青青气得怒吼着,可在场的人皆是侧目,无人再同情她。
有了顾执玉抖出来的这苏青青浑说皇后抢她夫婿做铺垫,倒是更让人相信顾执玉后来说的苏青青一厢情愿是真的。
就连皇后都对顾执玉前面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治治这个吃里扒外的苏青青。
而英国公郑翰一开始略有疑虑,瞧见打量了皇上和皇后的神情,倒也稍微相信了。
苏青青跪在地上,听着周遭这些人的冷言冷语,又看皇后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心中更加怨怼。
只见她猛地转过头,指着江云姝便骂:“都是你!肯定是你!就是你抢了四哥哥!刚才肯定也是你给我下毒!”
江云姝被她突然这一吼,吓得喝水的动作都顿了顿。
虽说苏青青这神情颇有些可怖,但江云姝可不怕这人,只见江云姝翻了个白眼,反问:“你这好好的又没死,我怎么就给你下毒了?”
第六十四章 腌臜手段
江云姝这一问,倒是更坐实了苏青青无理取闹。
皇上在上面看着这人就心烦,摆摆手便让宫人将她带去偏殿,待除夕宴结束了,方才由英国公带回去。
宫人这回倒是没什么顾虑,手脚利索地将苏青青带了下去。
苏青青一路还挣扎着,嘴里不干不净,惹得那拉扯她的宫人心惊胆战,生怕这疯了般的女人挣脱他们再冲撞了贵人,遂动作更加不敢拖拉,快步将人往外面拖去。
待苏青青被拖下去,众人也没了心思继续除夕宴,太后也没了往年那邀请女眷逛御花园的兴致,便借口乏了,先回了永寿宫。
好好的除夕宫宴,变成了如今的样子,皇上也有些烦躁,待太后走了一段时间,便宣布散宴,带着近来新晋的佟嫔,往后宫而去。
这一散宴,众人也没想多留,便赶着家去。
顾执玉觉着今夜这事多晦气,更是不想多待一刻,便带着江云姝往午门方向赶。
可这越想早一些离开,越是有人上来找麻烦。
谁都没想到,半路上几位宫女端了膳食过去,直直泼了顾执玉一身。江云姝来不及想这些宫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顾着拿帕子擦拭顾执玉身上食物的污渍。
顾执玉也紧锁起眉,可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却能说出一番理由来,倒是让顾执玉无从发作。
若今日只是寻常入宫请安,那还算好些,直接用斗篷挡一挡,回府换身衣衫得了。可今日却是除夕宫宴,这么多王公大臣都在宫里,还都在往宫外走,这让人瞧见了,也是不好。
江云姝与顾执玉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也只能先去换身衣衫。
所幸太后娘娘那儿前些时日与赵嬷嬷一块缝了新衣给顾执玉,刚刚收了尾。前几日太后娘娘便遣人知会江云姝记得这几日到永寿宫来一趟,顺道将这衣衫拿回去,这会儿倒是能用上。
可这一路上这么多人,到永寿宫的路倒还有好一段,二人商量之下便决定让江云姝先回永寿宫去拿,顾执玉则先找个偏殿等着。
也不知怎么的,江云姝一路往永寿宫赶,心底总是莫名有些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便更加快脚步。
一到永寿宫门口,正见赵嬷嬷从外头准备进去,瞧见江云姝,还有些奇怪:“王妃怎么在这里,王爷呢?”
“方才遇上几个小宫女,不小心泼了王爷一身,正赶来拿先前母后做的衣衫呢。”江云姝一停下来方才觉得累得慌。
赵嬷嬷一听变了脸色,匆匆转身,连忙便娶了衣衫来,又去禀了太后,便要跟着江云姝一块儿去。
“二位主子都是极良善的人,怎么见过这等腌臜手段!”赵嬷嬷身后跟了一位永寿宫的宫女端着衣衫,而赵嬷嬷则神色有些担忧地对江云姝说着。
江云姝起先还有些云里雾里,可后来仔细一想,却是觉得不对。
这除夕宫宴已经结束,且这大半夜的,哪里还有宫女去拿膳食,还特地从这条出宫必经之路上过去。当时倒是紧张顾执玉,一时没想到这茬,江云姝倒是有些后悔不已。
“多谢嬷嬷提醒,我是个蠢的,如何想得到这样的手段,更是不曾见识过。若是今日王爷有个什么差错,那可如何是好。”江云姝有些紧张,心中第一个想起的是苏青青,又走得更急了些,连赵嬷嬷跟着都有些吃力。
赵嬷嬷看着江云姝这紧张的模样,心中倒是欣慰,想着王爷倒是娶了个可心的。
一行人到了顾执玉进去的那偏殿,还未进门,江云姝便问到那里头有奇怪的香气。
“这什么香味?”江云姝紧锁着眉,抬手将一颗解毒丸放进嘴里,又抬手给了赵嬷嬷一颗,上去就踢开门。
赵嬷嬷方才觉得江云姝是个贴心的,没想上来就踢门,一时有些担心顾执玉在王府的日子过得到底如何。
可门一开,连赵嬷嬷都愣住了,没再去追究江云姝踢开门这种小事。
“难怪王妃方才说有香味!”赵嬷嬷也学着江云姝的模样,将解毒丸往嘴里一放,便骂道:“这可不是腌臜手段吗!”
江云姝也不是蠢的,赵嬷嬷这么说,她自然也知道是什么东西,心中更加担心顾执玉,连忙便往里边走。
可还未进屋几步,便听得一声巨响,里头飞出来一个人,直直撞倒了屏风,重重砸到了地上去。
方才人飞过来没看清,此时人一落地,江云姝仔细一瞧,发现果然是苏青青。
只见苏青青此时几乎衣不蔽体,手臂上还留有今日自己抓出来的红痕,许是这屋里的香味所致,她的脸色也有些奇怪。
赵嬷嬷连忙开了窗将这屋里的味散去,再去那香炉边上,将香炉灭了去。
这些有赵嬷嬷去做,江云姝倒也不担心旁的,只关心顾执玉是不是在里边。她转身到门外去,接过宫女手里的衣服便往屋里走。
苏青青既然是从里边飞出来的,那顾执玉想来也是在里边的。
如此想着,江云姝加快脚步往里边走,越往里去,里面的香味越浓。江云姝今天便察觉自己对这些毒药之类的东西很是敏感,便是闻一闻,都能稍微发现不对。
此时一见里头香味更浓,江云姝双眉紧蹙,连忙跑过去,扫视一圈,发现了周围还有一个香炉。
江云姝连忙将那香炉熄了,再往那床榻上看去,正见顾执玉坐在那儿,只看着她,却没说话。
“你没事吧?”江云姝仗着自己含了解毒丸,开口便问。
顾执玉却没说话,摇摇头,只与江云姝对视着,还伸出了手。
江云姝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些奇怪对方怎么不说话,还伸手做什么。
只不过,江云姝也只是犯傻了一会,便连忙掏了颗解毒丸塞进顾执玉嘴里:“对不起呀,我刚没反应过来。”
“若是你一直没反应过来,待会是不是还要我自个走出去。”顾执玉抬眼看她,声音有些无力。
想来这药还带了几分旁的功效,只是江云姝想不明白,让人这么虚,苏青青的诡计又如何能得逞。
“傻子,只需共处一室,她便能编出千万种理由让我纳她入门。”顾执玉冷笑,轻嗤一声:“到时候,我便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说不清楚。”
江云姝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便想说赶紧换了衣衫回府。可这话还未说出口,江云姝便想起顾执玉此时吸了不少药进去,怕是有些虚。
既如此,江云姝也没别扭,抓住顾执玉的手,便想将他拉起来。
可也不知道顾执玉是故意的还是如何,江云姝拉不动他,再用力拉扯,却反被顾执玉给拉了下去。
“你故意的?!”
第六十五章 闹别扭
偏殿之内,江云姝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气得眼角沁出眼泪来,跺了跺脚,扔下手中崭新的衣衫,便气冲冲地往外走。
顾执玉则是坐在床上直乐呵,见对方拿太后做的新衣衫砸自己,也没生气,只自顾自换了衣衫,再撑着床榻站起身来。
外头的赵嬷嬷见江云姝气呼呼地出来,不免担忧,连忙赶进去瞧瞧怎么回事。
可一进去,只见顾执玉正往外走着,瞧着像是吸了不少这香味,神智还有些不清楚,竟一路傻笑着。
江云姝等在外头,被那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一时暗怪自己竟是这般小女儿姿态,便是亲了一下,又不会真的少块肉。何况他俩还是夫妻,便是日后要和离,此时做什么也都是合规矩的。
“王爷这怎么回事,可要请来太医瞧瞧,莫要被这下作东西给害出个好歹来。”赵嬷嬷扶着顾执玉往外走,瞥了那躺在地上,早已昏迷的苏青青一眼。
“大半夜的,宫门也快落钥了,还是不劳烦太医院了。”顾执玉看都没看苏青青一眼,别开脸去,直盯着门外的江云姝看,甚至想挣开赵嬷嬷的手,快些走到她身边。
江云姝原本背对着屋门,一听赵嬷嬷声音,便转过头来,直直与顾执玉对上眼神,一时想起这人方才的孟浪,冷哼一声便回过头不理他。
“小云儿,我错了。”到了外边,又缓了好一会,顾执玉倒是恢复了不少,连忙凑上前去哄江云姝。
可江云姝还是生着闷气,明明这一世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人,明明这一世打定主意要和离的。可如今被这人上来一搅和,连江云姝自己都有些动摇。
赵嬷嬷站在后头瞅着这两人像在闹别扭,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方才苏青青的闹剧让江云姝吃味了,含笑上前宽慰了两句,便催着赶紧回去沐浴休息去。
因着赵嬷嬷是太后身边多年的老人,顾执玉二人也没得驳了对方的好意,都含笑应下,便一同往宫外走去。
原本江云姝还说要回去见一见太后,可赵嬷嬷却摇摇头:“眼看着宫门快要落钥了,王妃还是跟王爷一块儿回去吧,这几日过年,多得是机会入宫呢。太后娘娘那儿,只管让老奴回去宽慰便是,这儿还有这不知廉耻的东西要处置,二位还是早些回去吧。”
“既然嬷嬷这么说了,那执玉便带王妃回去了。这里一切还劳烦嬷嬷操持,也是辛苦。”顾执玉略一颔首,向赵嬷嬷告别后,便带着江云姝往宫外走。
因着宫外的仆役不得随意往宫里带,遂竹秋几人并没有跟进宫里。就连原先从宫里头出来的方嬷嬷,这种时候也只能在宫外等着江云姝出来。
而就是不能跟进去,看着陆陆续续出来了好些贵人,可就是不见顾执玉二人,竹秋才有些着急。
“嬷嬷,怎么办呀,王爷和王妃怎么还没出来。”竹秋在马车周围来回踱步,又跑到方嬷嬷身边念叨着。
方嬷嬷也等得有些心急,心中暗道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可面上却还是镇定:“别怕,若是有个什么事,太后娘娘自然会遣人来知会一声。”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竹秋方才稍微安下心来,却还是不住张望着宫门的方向。
待到宫门快要落钥的时候,顾执玉方才带着江云姝一起出了宫门。
“王爷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方嬷嬷连忙凑上去询问,竹秋也跟上来,又是递上新的手炉,又是上前再拢拢斗篷领子,生怕主子冻着。
江云姝感激地看了竹秋一眼,接过手炉来,只等着顾执玉答话。
“不过是遇上个不干净的人。”顾执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嘴边却还是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江云姝看了顾执玉一眼,心说这人怎么比她想象的还要厌恶苏青青。便是苏青青纠缠他多年,可到底占着个表妹的名头,若是从前未曾做过出格的事,顾执玉不该这么厌恶人家。
便是苏青青害过江云姝,哪都是前世的事,这一世江云姝防备她,想除掉她,那都是苏青青威胁到了江云姝自己的生命。可顾执玉明明没有经历过前世,究竟为什么厌恶苏青青到了这种地步,江云姝有些想不明白。
这想不明白,心底就越发觉得,这一世的顾执玉有些奇怪。
可究竟是哪里奇怪,江云姝却想不大通。
顾执玉这么一说,方嬷嬷也知道是什么事,眼中也是闪过一丝不喜。
不过事情是在宫里发生的,左右还有太后坐镇,方嬷嬷便也放下心来。
见顾执玉没说方才具体发生了什么,江云姝看了他一眼,对方嬷嬷说:“还是快些回去吧,方才几位小宫女端着膳食过来,不小心泼了王爷一身,这还得赶着回去沐浴呢。”
方嬷嬷一听了不得,连忙四处打量,看看顾执玉有没有烫伤还是怎么样,又瞧着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颇有些奇怪。
“前些日子母后做了套衣衫给王爷,没来得及送来,今儿刚好过去取来穿了。”江云姝见方嬷嬷不解,边上马车边解释。
方嬷嬷这才点点头,也要扶顾执玉上去,可顾执玉却是不肯,摇摇头说:“我这上去了,马谁骑呀。”
“让叶广骑着跟在旁边就成了,也不是没带车夫出来。”方嬷嬷没理会顾执玉的拒绝,直赶着人上马车去。
顾执玉原就想多跟江云姝多待一会,方才拒绝不过是说个场面话,免得江云姝以为是他自个要上来的,反而赶他下去。
不过顾执玉倒是想多了,他方才被泼了一身,此时自然是吹不得风。原本江云姝便有心让他坐马车回去,可又拉不下脸来让人上马车,此时方嬷嬷先开了口让人上来,她自然也不会将人干下去。
顾执玉一马车,便见江云姝往他这里看了一眼,随后别开头去,只盯着一处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方不开口,顾执玉便先往她身旁一坐,便要开口。
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见江云姝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离顾执玉远了一些。
顾执玉:“……”
第六十六章 入宫拜年
话说那日江云姝回府后,便匆忙让下人赶紧烧水准备沐浴。
原本江云姝以为,这种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没想到顾执玉最近越发不要脸,将下人都赶了出去。
“王妃,王爷让您进去伺候沐浴。”来人是个不知道名字的小丫鬟,低垂着头,不敢看正气得两眼冒火的江云姝。
“你去回了他,就说要么自个洗,要么让下人进去伺候。”小丫鬟传了话,刚想告退,便听得江云姝这话凉凉地飘进耳朵里,一下有些腿软。
这二人闹别扭,怎么还殃及池鱼,传话的小丫鬟欲哭无泪,是半点不想给二人传话。
可到底是王妃的命令,小丫鬟也不能不听,便来回跑着为二人拌嘴传话。
最后江云姝困了,也觉得拌嘴没啥意思,便让小丫鬟带去最后一句话,再不让对方进来了。
“你让他沐浴完自个到外书房去睡。”江云姝还记恨着今夜这人的孟浪,半点没打算让人进屋,甚至还不打算让人睡在内院。
那小丫鬟头一次直面两位主子的交锋,听得江云姝赶顾执玉去外院,还在原地愣了愣,见江云姝看过来,才赶紧往外跑。
江云姝既这么说了,顾执玉自然也不会过来自讨没趣,反正来日方长,犯不着老是跑上来惹人不痛快,所以这二人成亲的第一个除夕夜,倒是没有一块儿守岁。
原本江云姝想着,到底挂着夫妻的名头,再如何为和离打算,也得做给人看。可这一进宫,闹出这么两桩事来,谁都没了守岁的心思,只想着明日入宫拜见太后的时候打听打听这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原本苏青青做下这样的事,太后是决计绕不得她的。可苏青青她母亲是英国公的女儿,表姐又是皇后,这事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理倒还不好说。
翌日是大年初一,江云姝须得与顾执玉一同入宫向太后、皇上与皇后拜年。遂一大早江云姝便迷迷糊糊地被竹秋拉起来洗漱,梨落则方嬷嬷昨夜便挑好的衣裳过来伺候江云姝穿上。
待收拾妥当,江云姝便带着竹秋上了马车,在那马车里迷迷糊糊再眯上一小会,便到了宫门外。
顾执玉照旧是过去扶着江云姝下马车,到底在宫门外,江云姝也没别扭,搭着顾执玉的手臂便下了马车。
二人也没多话,仿佛昨夜的隔空拌嘴并没有发生一般。
只不过二人心里都门儿清,想着这些事关起门来算账便是,在外头还是得撑着场面。
太后还健在,外命妇入宫拜年又得跑两个地方,太后瞧着麻烦,便将皇后也叫来了永寿宫,说是都到永寿宫请安就是。
永寿宫外的宫女这么对顾执玉夫妇解释,实则却是提醒说皇后在里头,待会说话做事都注意着些。
原本顾执玉还有些意外,太后最是不喜皇后,巴不得皇后再不出现的好,可如今却是将人一块儿请到永寿宫去。可思及昨夜之事,顾执玉转念再一想,便想通了。
太后这是怕江云姝待会儿单独到皇后宫里拜年,给人欺负了去。毕竟昨夜那事,郑家可半点好没讨着,最后还不知苏青青被如何处理了,今日再见燕王府的人,定然想着先出口恶气。
顾执玉更是感叹自家母后用心良苦,脚下步子又快了些,想着能瞧瞧里边的情形。
江云姝自然也知道太后不喜皇后之事,起先也还奇怪,后来倒是想明白了些。
永寿宫里都是女眷,顾执玉虽为宗室子弟,但到底是外男,多留也不妥当,遂给太后拜过年,便往皇上那边去了。
江云姝则是留下来应付这些外命妇和几位得脸些的妃嫔,所幸太后拖住了皇后,倒不至于特特过来找她麻烦。
能留在这儿的妃嫔其实也不多,无非就是老首辅家的长女,那皇上登记时封了德妃的郁氏。还有那太后娘家的侄女怡嫔,再有就是那新近封了嫔位的佟氏。
余下的这些,大都是外命妇,至于亲王妃,倒是只有江云姝一人。蜀王妃和凉王妃都在封地,只随蜀王和凉王送回长安的年礼带了点自己的绣品,有说家里姑娘刚学了做的,又有说是惦记太后亲自绣的,倒是都没有不长眼地跑回京来。
因着昨夜的事,江云姝倒也没法安安静静坐一会便等大家伙一块散了,这顾执玉刚走,那些个外命妇便围着要问昨夜的事。江云姝自然不可能被套出话来,只都含糊过去。
这些个外命妇自然听出江云姝不愿意说,久了也觉得没趣,便找了别的话来聊。
江云姝与他们并不大熟,便只偶尔附和两句当捧场,比如某位夫人提起长安时兴什么花样,她今儿恰好穿了这花样的袄子,那江云姝自然得夸上两句。再比如某位夫人提起她新染了蔻丹,江云姝便得说这颜色挺衬夫人这衣裳颜色。
反正一轮轮应付下来,江云姝有些头昏眼花,恨不得赶紧家去睡一觉的好。
最后大家瞧着江云姝也说不出几句不一样的话,便没再纠缠着她,江云姝倒也乐得清静。
“他们就是这般爱热闹,习惯了就好。”定国公夫人也是诰命在身,今日的永寿宫自然也有她的一席之地,只是方才大家都围着江云姝想听听昨夜的热闹,她便没有凑过来。
这会儿大家散去,定国公夫人方才过来,见对方神色有些疲倦,便安慰了两句。
江云姝也知道,这些夫人大多困在深宅大院,没个什么大事都不怎么出门,有些什么事也是让下人去办。若说乐趣,除了那些忙着跟小妾斗法的夫人,余下的那些,大约就是闲得只能听听凑凑热闹,再关心关心子女的学业了。
当然,还有些夫人倒是没有那么闲,还得四处打点,与世家搞好关系。家里产业若是大一些,还得主母去管,这才是真真麻烦。
有些夫人并不掌中馈,那些,才是真的闲得只能聊聊今日的长安到底有哪些趣事,又有什么事令人唏嘘,反正都是没事做打发时间的。
而这些人一般消息也是灵通的,这不,便有几位来得最早的夫人,说那苏青青被罚跪在永寿宫外,一直到今晨撑不住晕过去了,又被他们瞧见,方才被送回英国公府的。
第六十七章 处罚
这消息江云姝听了也吃惊,难怪方才她一进来,皇后那般恨恨地看她。
苏青青一介弱女子,大冷天的在地上跪了一晚上,不说膝盖撑不撑得住,这冻都得冻出毛病来。且不还说膝盖会不会跪坏掉,这人都得冻得大病一场。
幸而昨日并未下雪,否则这苏青青可就遭殃了。
虽说江云姝一向不喜苏青青,可太后的手段原是这般狠。到底前世同住一个大院里,苏青青的身体,江云姝多少还是知道一点。按昨夜江云姝出宫的时辰算,苏青青是撑不到今晨的。
要说太后,真是半点不给郑家留情面。苏青青那身体,必然是中途曾晕过去几次,而今晨那几位夫人见着的时候却是好好儿跪着,想是太后用了什么旁的办法把人给弄醒。
无论是针扎还是泼冷水,那都是可用的法子。而苏青青实在难撑,那想法子吊着让她撑住,撑到今晨贵夫人们入宫来,方才放人走。
江云姝心里猜想,太后不会是故意让那几位夫人瞧见苏青青的模样吧。
要知道,这些贵夫人可不一定把得住嘴上这门,出了宫门许就说了出去。可不是所有世家都害怕郑家,如今的郑家大不如前,自然是没法像以前一般说要撼动一个家族便撼动一个家族的。
如此想着,江云姝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太后,与太后对视一眼,倒是读懂了对方眼中几分意思。
这命妇入宫给太后拜年,也没留多久,人多了聒噪,太后年纪大了,听了也烦。皇后那边,则因着太后将人都聚在了一起,也不好让大家挪个地儿再去一回,自然便散了。
而顾执玉那里,则是将自己查出来的一些户部的异常呈给了皇上,原本顾执玉还当皇上迫不及待想打压这个外戚势力,该是结过手便想办法给对反一记重击。
可顾执玉没想到的是,皇上竟是摆摆手,神色之间带了几分不耐烦:“大过年的,说这些说什么,过几日再说。”
顾执玉心里眉头都打了结,可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不满,直称:“皇兄说得是,是臣弟没考虑周到。”
以先前皇上对打压郑家的热衷程度,想来今日并非真的因为过年才不愿多谈此事。
顾执玉看着自己面前的皇上,心底不免有些失望。到底是嫡亲的兄弟,仇人都那么明确,对方少不得便要他们的命,可皇上却反而又来猜忌自己的人。
一回两回倒还好些,若长此以往,怕是令人寒心。
顾执玉想着,又念及江云姝那边怕是已经散了,便借口接王妃回府,离了御书房。
皇上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临走时却又冒出一句:“你这王府的人也确实少了点,不如下回选秀,朕指两个给你?”
这话听着像是极大的恩宠,是恩赐,可细细算来,却并非如此。
后宅不宁,顾执玉提防郑家的时候,便要分心来担忧后宅的事。皇上这话听在顾执玉耳朵里,非但不是圣眷在身,而是对方已经将手放在了名为猜忌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出鞘,猝不及防给他来一刀。
如此想来,顾执玉脊背有些发寒,却还是得转过身恭敬行礼,回绝道:“臣弟此生有江云姝一人足矣,秀女们入了王府反倒耽误。选入宫的秀女定是极好的姑娘,该是放在后宫之中与皇后娘娘一同伺候皇兄还是。”
皇上闻言,眯了眯眼,抿着唇许久没说话。他不说话,顾执玉自然也不说,只站在原地,等着皇上开口。
最后皇上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对方下去,也没再多说什么。
顾执玉离了御书房,便往永寿宫赶去,因着里面多是命妇,顾执玉过去也不合适,便在永寿宫外等着。
也许是冤家路窄,顾执玉本想等江云姝出来便赶紧离开,免得撞上皇后。
可顾执玉却是偏偏先见到了皇后,再见到江云姝走在后头。
“四弟对王妃倒是一往情深。”皇后瞧见顾执玉站在外头,不免想起除夕宴上的情形,语气都有些尖锐。
顾执玉自然不会在这里与皇后争吵起来,只是说两句和稀泥的,便想将话带过去。
原本顾执玉也没打算搭理人家,皇后看着顾执玉也心烦,二人自然没有再多话。
江云姝见皇后离开,便快步往顾执玉这里来,将人往外带了一些,方才问:“你怎么来了?我待会儿自个回府就成了,你怎么不多跟皇上聊一会?”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执玉带着江云姝往外走,提起这事便心情不好,小声说着。
江云姝有些不解,眨巴着艳看他,顾执玉便简单跟她解释了一番。
当然,是略过了皇上让他多纳几房妾室的话,顾执玉可没想给自己添麻烦。万一江云姝吃味了,觉得他想自个带美妾回来给她这个主母没脸,那误会可就大了。
江云姝这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路上也没多问,待上了马车,江云姝也没多问顾执玉旁的什么,倒是让顾执玉有些不自在。
二人一同出宫,再一同到了王府大门口。顾执玉将江云姝送进门去,方才转身上马,瞧着像是去出门办什么事。
江云姝有些奇怪的转头看他:“大过年的,又出去做什么?”
“有个事得去确定一下,回来再告诉你,好不好?”顾执玉说,只冲江云姝笑笑,随后也不等她回答,便策马离开。
江云姝其实也只是想知道他是去办什么正事,若是出去会哪个外室,只要是家世清白的,江云姝倒是不介意。
只是有外室,江云姝说出去丢脸而已,上一回永诚伯府二少爷养了个风尘女子当外室让人知道了,传到永诚伯府二少奶奶耳朵里,二人闹得还挺难看。后来听说永诚伯夫人出面给了外室一笔银子,将人打发出长安老远去,想着如此断了他家二少爷的念想。起先永诚伯二少爷还挺难过,后来永诚伯夫人给他买了两房美妾,倒也好了不少。
这事儿说出去,虽说丢了红颜知己的是永诚伯府二少爷,但是长安多少人说那永诚伯府二少奶奶做主母做得像笑话。
可丢人了,江云姝撇撇嘴,想着顾执玉若是敢养些乱七八糟的人当外室,先放哪种虫咬他的好。
第六十八章 回娘家
正月初一入宫拜了年,初二也没能闲下来。
这一日,江云姝与顾执玉二人带上礼物,坐上马车一块儿回靖安侯府去。
与上一回归宁时一般,江云姝的祖父与父亲,以及叔伯兄弟,都候在了靖安侯府大门口。
众人一见江云姝扶着顾执玉的手下来,不疾不徐地行礼拜见他们二人。
江云姝悄悄打量了一番江二老爷,将对方见到她与顾执玉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底冷笑。但到底大过年的,江云姝到底没打算为难他们,便朝着顾执玉点点头,让他们起来。
“王爷百忙之中还愿意陪王妃归宁,老臣感激不尽。”靖安侯跟上顾执玉的脚步,落后了一些,瞧着二人挽着手的模样,脸上倒是带着真心实意的笑。
江云姝也对这位祖父没太大意见,倒也挺友好地说上几句好听的。
靖安侯见江云姝没有因为当了王妃就拿乔,眼中带了一丝赞赏,瞧着对这个孙女越发满意。
与上一回一般,众人一路行至二门,便见老夫人领着一众女眷候在那里。
老夫人一见江云姝等人来,带着一众女眷上前行礼,说上几句吉祥的话,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活像平日里多关心江云姝一般。
见状,江云姝也没打算搭理她,只让顾执玉处理,便抬眼去找江静姝的身影。
这一回这些人倒是不敢真的压着不让江静姝出来,不过他们这般也不痛快,便让江静姝躲在边边角角。而且府里给江静姝做的衣裳都是不大好的,往角落一站,还当是丫鬟。
说起来,老夫人身边得脸的丫鬟,穿的倒还真可能比江静姝的衣裳还要好。
江云姝略略扫过一眼,心中有了计算。
而这些人里,还有一个人,是江云姝想不到的。
江云姝嫡亲的大姐姐,江元姝,今日竟也回来了。
只是,江云姝有些奇怪,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一世有哪里不对。
明明前世的时候,每回过年回娘家,江元姝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被绊住脚步,几乎是很少回娘家,手指头怕是都能数得过来。
而且,若是夫家不让江元姝回来,那靖安侯府还能觉得他们看轻自家,去讨个说法。可他们说的是江元姝出了些这样那样的事,怕回了娘家大凶,给娘家带去晦气,便不让回去。
这说法,处处为靖安侯府着想,靖安侯府倒是没法说什么,只能由着他们去。
而且,有时候江元姝回来了一会,其他人问起来,江元姝却也不说,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云姝看着早就到了,又站在人群中悄悄抬眼看她的江元姝,眼泪都差点没忍住落下来。
“这外头冷得很,王妃自小身子不好,不如先进屋里去坐坐。知道王妃今日必是要过来,屋里都好好地烧着地龙,用了最好的银丝炭呢。”大太太拢着袖子,侧身福了福,看着江云姝,端着笑。
江云姝自然不能不陪她演下去,只见江云姝也跟着笑,微微侧了侧身避开大太太的礼:“怎么好意思麻烦母亲,母亲主持中馈,最是操劳的。不过是归宁这种小事,怎么能让母亲劳神。”
“王妃体恤,可王妃未出阁的时候也知道的。这老夫人最是疼王妃,王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这些做媳妇的,自然不能怠慢了王妃。”大太太才不接这个皮球,只管踢给老夫人,心里还恨恨地想,王爷王妃出行都是大事,何况是正儿八经来拜年,若是怠慢了,传出去靖安侯府可就难过了。
老夫人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抬眼向大太太看去:“老大媳妇这话说得忒不像话,这王妃也唤你一声母亲,若是从前我这老东西不疼,如今你就想怠慢王妃了?”
虽说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是谁都不想吃亏,此时倒是有些争锋相对。
江云姝也不可能平白丢了看戏的机会,便只让他们自己说着,压根没打算打断他们。
而靖安侯却是觉得这媳妇和儿媳妇在顾执玉和江云姝面前如此拌嘴,有失体统,实在丢脸,一时整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你少说两句,知道王妃身子不好,还不早些让大家进屋,尽说些废话。”江大老爷自然瞧见了自家父亲的脸色,一时暗骂一声蠢妇,皱起眉来便低斥。
有江大老爷开口,大太太也没得继续争执下去,平白惹江大老爷不高兴,便也闭了嘴。
老夫人也是聪明的,见大太太不说话,自然也不会傻到继续方才的话题,只安静等着顾执玉说话。
“先进屋去吧,珏哥儿年纪小,这般冷的天还老待在外边,怕是受不住。”顾执玉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江怀珏的方向,又看向靖安侯。
原本这时候,顾执玉可以把江云姝拿出来当说辞,也可以说旁的。可他却出人意料地拿了江怀珏出来说,甚至没提江怀瑾,倒是让靖安侯有些奇怪。
靖安侯瞥了拢着袖子安静站在一旁的江怀珏,对这个孙子倒是更加上心一些。
顾执玉既然开了口,靖安侯也不可能驳了对方,只乐呵呵称是,便带着人往里走。
众人进了屋,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暖流,想来那大太太也没说错,这里头正好好烧着地龙,正等着江云姝他们过来。
想来也是,顾执玉好歹是宗室子弟,且与靖安侯府还是姻亲关系,自然没得怠慢了人家。
众人一一落座后,顾执玉与靖安侯寒暄了两句,江云姝便把带给众人的礼物拿了出来。
上到靖安侯和老夫人,下到最小的江怀珏,甚至连往常与江云姝不对付的江宜姝,都拿到了江云姝送来的节礼。
这本是极好的事,每个人的礼都拿了不少,可大太太那神情却有些僵硬,笑得都没方才真,瞧着倒是不高兴。
想来她不高兴也没错,原本江云姝送回来的节礼,只需直接送到靖安侯府来,自有回事处的人交给大太太,再让大太太一一分下去。
可若是如此,怕是到了江怀瑾和江静姝姐弟的手里的,都是大家挑剩下的,甚至他们压根拿不到节礼。
江云姝此举,明摆着是向着江怀瑾和江静姝姐弟,没打算让大太太在这个上面克扣人家的东西。
真论起来也挑不出错,只是熟悉这些后宅门道的夫人姑娘们,一打听便知道江云姝这是防着大太太苛待家里这些小的呢。
这说出去,大太太可要大大地没脸,若江云姝再加把火,大太太怕是这一两个月里长安多数世家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第六十九章 体己话
不过,送节礼也只是个小插曲,江云姝此举没什么不妥,大太太再如何不满也不可能说出口来,平白惹江大老爷和靖安侯不快,这时候自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一天江云姝虽说还是有在娘家吃饭的打算,但到底不想多看老夫人和大太太的嘴脸,便借口想跟江元姝与江静姝说两句体己话,便打算与二人一同到江元姝出阁前住的院子里去。
大太太瞧着江云姝只唤了江元姝和江静姝,并没有带上江宜姝,心底有些不快,酸溜溜地说:“王妃怎么不把宜姐儿也带上,这好歹跟您一样是大房的姑娘。”
提起江宜姝,江云姝便没什么好感,淡淡地瞥了大太太一眼:“我们这些小的都走了可不好,四妹妹是个贤淑的,留下来伺候祖母与母亲,可不正好。”
大太太被噎了一下,一时也不好反驳江云姝,这一愣神,江云姝便带着二人一块掀开帘子出了门。
见大太太跑上去自找没趣,还没讨着好,老夫人有些愤愤地看了她一眼,心底骂了一句不中用。
大太太心底还暗自想着如何给江云姝穿小鞋,也没管老夫人是不是在生她的气,只看着江云姝离去的方向扯帕子。
隔了屏风的那边,靖安侯瞧见江云姝带着江元姝和江静姝出去,便派了小厮过来问。
大太太自然不好说是江云姝故意抛下江宜姝,带了几个跟她要好的过去,只说是王妃体恤他们,留了江宜姝这个可心的来伺候他们,带了其他两位姐妹到江元姝院里去了。
靖安侯听了这话,也知道其中门道,倒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没去多管。
而江云姝那边,则是先遣了丫鬟过去烧地龙,将炭先烧起来,几人再抱着手炉慢悠悠地往江元姝院里而去。
原本江元姝出嫁了好些日子,这院子该是要空出来的。可这江怀瑾还未成亲,靖安侯府还未有重孙,这院子便一直没人住。
江元姝是先大太太纪氏所出,靖安侯府又是大太太覃氏主持中馈,府里的人为了不得罪大太太,自然不敢对身为嫡长女的江元姝太过恭维。若非如此,江元姝身为嫡长女,本该是阖府得到资源最好的姑娘。
想及此,江云姝叹了口气,抱紧了手炉,抬脚进了江元姝院里。
守在里头的丫鬟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掀开门帘,请三位主子进去。
江云姝因着身份,先行进了屋,却没按着规矩去坐,只三人坐在一块,打算一块儿说说话便是了。
屋里守着的丫鬟,江云姝自然不会让他们留在这里。这些人大多是大太太的人,留在这里只会是大太太的眼线,到时候他们所言都会传到大太太耳中,倒是对他们不利。
那些丫鬟原本还借口说是不好留王妃一人在此,若是需要他们伺候,晚了一些,可不是罪过。
可现在的江云姝哪里听他们说这些话,不行就是不行,眼一凛,黑了脸去,摆出王妃的威严来,便将人都撵了下去。
江元姝见江云姝将人都撵了下去,脸上还带上一丝担忧:“二妹妹,好歹是母亲的人,这般便将人赶下去,母亲那里……”
“她那里,自然会有人去说。”江云姝想起覃氏,心底便不住冷笑:“无论是说这些人冲撞了我们,还是他们做错了事,反正多得是由头,大太太总不能蠢到这种事上来找咱们的麻烦。”
江元姝这才松了口气,扯出一个笑来,点了点头。
“大姐姐瞧着精神头不大好,可是夫家那边……”江静姝一向更加细心,今日一路观察下来,越发觉得江元姝那神色不大对,想着江云姝也在,便大着胆子开口将这些疑虑问了出来。
听得江静姝这话,江元姝神情一瞬的僵硬,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五妹妹说的什么话,哪有的事,我在夫家可好着呢。”
原本江元姝只是否认,不去再强调这些,江云姝还不会太过怀疑,可如今对方这神情,这言语,倒是让江云姝不得不有些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说真话。
“大姐姐若是在夫家有什么不顺心的,大可说出来。妹妹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在这长安也颇有体面,想来有些忙还是能帮大姐姐的。”江云姝牵着江元姝的手,轻声对她说。
江元姝眼眶有些红,一时难以言语,倒是许久没有开口,久到江云姝以为她下一句便要和盘托出,可没想到对方却说:“二妹妹关心我这做姐姐的,我这心里头欢喜得很,可真真是没出什么事,倒是让二妹妹白担心一场。”
这话说出来,明摆着是江元姝没打算将她在夫家遭遇告诉他们,再多说什么倒也是无益。
江云姝与江静姝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叹了口气,也没有再问下去。
之后,他们三人又东拉西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最后再顺嘴提一下当心老夫人和大太太,便要散去。
江元姝虽说知道这大太太不是个好的,可老夫人如何,她却是不清楚。一时,江元姝有些奇怪,打量着江云姝和江静姝,摇了摇头:“你们二人,倒是长得我都要不认识了。”
“大姐姐哪里的话,大家伙都没变呢。”江静姝闻言轻笑,心底却是叹了口气。
江云姝没说话,只跟着江静姝笑,等着江元姝的下一句话。
只听江元姝真的问起了老夫人之事,便顺带着给她细细解释了一番。听到最后,江元姝紧蹙双眉,眉目间带了隐隐的不快,心底骂了两句,这些人竟是如此。
江静姝见状,又与江云姝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留在此处,只结伴出了屋,又往方才那院子而去。
此番江云姝带着江元姝与江静姝二人出来,也没耽搁多少时辰。若是顾执玉有心回王府用饭,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回娘家要不要在娘家用饭,除却一些讲究,那便是亲家给不给脸面的事了。
第七十章 异常
江云姝最终还是给足了娘家人的面子,留在了靖安侯府用完了饭才与江元姝一块走出靖安侯府的大门。
顾执玉走在前边,江云姝则落后一些与江元姝并排走着。
到底身份不同,虽说是自家妹妹,可与王妃并肩而行,江元姝还是有些别扭。一见江云姝与她并肩而行,便要放慢脚步落后一些。
江云姝看着江元姝如此,叹了口气:“大姐姐何必如此,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能因为身份而如此生疏了。”
“二妹妹……王妃念及姐妹情谊,本是好事,可到底礼不可废。”江元姝看着江云姝,心中虽说对江云姝的转变有些奇怪,但到底自家妹妹,能再亲近她,她自然是心里高兴的。
江云姝瞧着江元姝的神情,喉间有些发涩,却还是端住了没将情绪写在脸上,只略一颔首:“大姐姐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遣人到王府来找我。”
听及江云姝又提此事,江元姝神色有些奇怪,直说自个没什么事。
江云姝心底咯噔一下,更是觉得奇怪,但江元姝不说,江云姝自然也没办法逼她开口,只能道:“那改日妹妹到姐姐那儿坐坐,瞧瞧姐夫家里如今如何了,免得这么久以来还没见过姐夫几回。”
江元姝的夫婿,是忠诚伯的嫡长孙,忠诚伯世子的长子。若是只听名头,倒是还不错,但江云姝对忠诚伯孙家的印象很差。虽是只见过几面,但江云姝每一回见到大姐夫孙文斌,总觉得这人很是奇怪,前世江云姝消息闭塞,却是始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这一世瞧见江元姝的异样,江云姝更加疑惑,本想着能在江元姝口中问出来,可没想到江元姝却是怎么都不想说。
只是江元姝不说归不说,江云姝这一世还有一个顾执玉可以倚仗,只是查探消息,想对顾执玉他们来说也不是难事。
而且,江云姝看了站在马车旁等她的顾执玉一眼,心底疑云不散,她总觉得顾执玉并不像表面这般。虽然前世看着顾执玉似乎很忙,但是江云姝只当他是帮顾执礼做事,打打下手。
毕竟,顾执玉与顾执礼再是亲兄弟,到底也是皇室子弟。顾执玉逗留在京本就不合规矩,顾执礼此人也多疑,若是顾执玉动作有些什么让他瞧不顺眼,怕是要有麻烦。
如今看来,江云姝倒是有些怀疑,顾执玉私底下是不是也发展了自己的势力,有了自己的幕僚。
但若是这样,前世的顾执玉又为什么会被郑家渗透成那样。
“怎么能让王妃屈尊到府上来。”江元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江云姝抬眼看她,也没立刻应他,好一会方才笑了笑:“自家姐妹,讲究这些做什么。”
听江云姝这么说,江元姝眼中慌乱更甚,她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可那神情还是不如人意。
江云姝倒是没打算再逼江元姝,只打算私下再去查。
许是二人两世夫妻,江云姝转头与顾执玉对视一眼,顾执玉便了然。
“王府还有些事,若是大姐姐没什么事,我们便先回去了。”顾执玉上前一步,朝着江元姝一颔首,便牵起江云姝的手。
江云姝见状看了他一眼,抽了抽手没抽动,只能任由他牵着,转头朝江元姝笑了笑,告了别便往马车边走去。
见江云姝往马车边走,顾执玉也赶紧跟过去,先是扶着江云姝上了马车,再跟着上去。
江云姝一坐下便见顾执玉一块儿进来,倒是没赶他,破天荒地说了一句:“王爷来得正好。”
“怎么,小云儿找我有事?”顾执玉挑了挑眉,江云姝这回竟是没怼他两句,倒是新奇。
江云姝抬眼看他,斟酌一番词句,便开了口:“我瞧着大姐姐那模样不大对劲。”
听江云姝如此说,顾执玉也不是蠢的,自然知道对方想说忠诚伯府嫡长孙有问题,或者想更大一些,整个忠诚伯府都不对劲。
“小云儿想借我的手查忠诚伯府?”顾执玉也没打算绕弯子,只盯着江云姝看,望进她眼中,想着能否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江云姝抚了抚鬓角,露出一个笑:“不知王爷可否帮云姝这个忙。”
听得对方这么生分的话语,顾执玉心中有些不舒服,却不好发作,只得接着说下去:“小云儿好不容易有所求,自然得帮。”
江云姝想及前世,按了按眉心,试图让自己心底的慌乱平息下来。
坐在旁边的顾执玉观察着江云姝的模样,心中疑虑更甚,只想着江云姝到底为什么会有如此异样。
江云姝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顾执玉,眼中带了一丝期盼:“大姐姐的事,越快越好。”
瞧着江云姝这幅模样,顾执玉倒是有些不忍疑她,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只是,江元姝已经嫁入忠诚伯府,若是对忠诚伯府下手,免不得波及江元姝。
想及此,顾执玉倒是有些好奇,江云姝会怎么做。
“若是忠诚伯府有什么不妥当的,来日忠诚伯府遭了难,你姐姐也躲不过去。”顾执玉看着江云姝,如此说。
江云姝听到这话,却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若是那样,我自然有法子逼孙文斌与大姐姐和离。”
忠诚伯府可不是省油的灯,听到这话,顾执玉挑了挑眉,竟是有些期待江云姝下一步的动作。
“到时候小云儿若是有什么要我出手的,尽管开口。”到底是夫妻,顾执玉自然不可能让江云姝自己与忠诚伯府对上,连声嘱咐:“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你尽管用就是了。”
提及此,江云姝有些奇怪地看了顾执玉一眼,心中有一丝颇为荒谬的想法,这人不会是一早就做好了被顾执礼猜疑或是与郑家正面交锋的准备了吧。
见江云姝看过来,顾执玉也坦荡,也不担心对方多想。
江云姝也没打算多问,现在她与顾执玉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顾执礼猜疑,对燕王府下手,那江云姝也是逃不掉的。
便是江云姝脑子不清醒,也不会让此事传出去,转移顾执礼的注意力,平白减轻郑家的压力。
第七十一章 动摇
过年的这几天,长安多数人家都会到长安城外的寺庙里头上香,其中以大佛寺的香火最为旺盛,多为世家贵族爱去的地儿。
前一日江云姝便接到了顾执玉给她的消息,说靖安侯府大太太覃氏买通了大佛寺的僧人,似乎是有旁的打算。江宜姝临近出阁,还未定下人家,覃氏眼光高,自然是瞧不上一些门当户对的,遂将主意打到了长宁侯府世子萧景仁身上。
这消息,倒是上回江静姝无意听来的,现下靖安侯府有了顾执玉安插进去的人与江静姝接头,倒是无需像从前一般让江静姝亲自去偷听。
而近日,正好也是长宁侯夫人出门上香的日子,每年长宁侯夫人都会带上萧景仁,今年自然也是不例外。而这会儿长宁侯夫妇已经把曲昭昭看成了半个自家人,这一回,自然也是带着曲昭昭一同去的大佛寺。
有曲昭昭在,若是江宜姝想使些隐私手段,该是无从下手的。但曲昭昭心思单纯,江云姝心中还是隐隐不安,总担心哪里出什么差错。
无论如何,江宜姝是绝对不能当上长宁侯世子妃的。
覃氏是郑家的人,若是江宜姝当上长宁侯世子妃,来日若她拉拢不得长宁侯萧家,便是萧家灭门之日。
如此想着,江云姝眉头总舒展不开,看得坐在她对面用早饭的顾执玉都有些奇怪。
“怎么了?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如我派些人过去盯着就是了。”顾执玉只想着防住江宜姝,不让他们对萧景仁下手便是,可江云姝想的却是另一种。
覃氏与江宜姝如此不安分,即便这一回防住了,日后还会有下一回。顾执玉再神通广大,手头有再多的人,总有防不住的时候。
不但不能让这事成了,还得当场抓包,将此事捅出来,也好让覃氏和江宜姝转移一番注意力。
“不,我们也去一趟。”江云姝说着,便放下手中的碗筷,接过梨落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又漱了个口,便站起身打算回房去。
顾执玉见对方行色匆匆,也没反对,跟着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冲着对方的背影道:“你慢慢收拾,我到外书房见个人便到影壁去等你。”
“好,你若是忙,我一个人去也成。”江云姝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留下这一句,便回房还衣裳。
江云姝今日穿得比较喜庆,颇有年味,若是在家中或是出门拜年,倒是还算合适,可若是穿去上香,却是不大好了。而且今日之行不好引人注目,江云姝还是换上一身素雅有些的衣裳,若是能不惹覃氏和江宜姝注意,便是最好。
便是被他们瞧见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她动手,江云姝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长宁侯夫人最是疼爱萧景仁这个儿子,眼睛里根本容不得沙子,这有人要算计她儿子,她必然不会放过这个人。
到时候靖安侯府若是护着江宜姝,也算是与长宁侯府撕破脸了。
虽说那是江云姝的娘家,且江怀瑾几人还在靖安侯府,可现在靖安侯府几乎被老夫人和大太太握在手中,不给予重击,怕是不能打碎郑家费尽心思安插的这两枚棋子。
江云姝换好衣裳,便直接往影壁赶去。
其实江云姝换衣裳的时间不算久,便是再换个样式的头发,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但让江云姝没想到的是,她到的时候,顾执玉已经等在了那里。
“不是到外书房去见个人吗,怎么那么快?”江云姝有些奇怪,与顾执玉并肩走出去,扶着顾执玉的手臂上了马车。
顾执玉看着江云姝轻笑,也没说自己到外书房去做什么,只说:“不过是交代了些事情,说完便过来了。”
想来对方原先是有要事的,却因着江云姝想对付覃氏和江宜姝,特地放下手中的事陪她到大佛寺去。
江云姝心中感动,这一感动,原本坚持和离的心不免有些动摇,想着若是郑家倒了,自个跟着顾执玉回藩地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原本今日顾执玉打算骑马出门,这会扶着江云姝上了马车,自然便要转身去骑马。
可江云姝今日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便回身抓住顾执玉的衣袖,似乎想留一留对方,却只看着他,有些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顾执玉见对方如此举动,眼底有些惊讶,等了一会见对方没好意思开口,便自己先问:“小云儿想让我陪你坐马车吗?”
“王爷自家的马车,自然是想来就来的。”江云姝脸上有些发红,也没再看顾执玉,松了手便回身钻进马车去。
一旁站着的竹秋和梨落二人对视一眼,心说自家王妃开窍了,便垂下头去只当自个什么都没听见。
顾执玉摸了摸方才被江云姝扯住的那衣袖,脸上都忍不住泛起笑意,转身交代他们将马牵回去,便跟着江云姝上了马车。
这顾执玉在外头一耽搁,江云姝坐在马车里头都有些坐立不安。怎么突然就动摇了呢,明明是想要和离的,既然想要和离,不如一开始就疏离一些,免得日后又有牵绊。
“小云儿在想什么?”顾执玉一上马车便瞧见江云姝捧着脸在那发呆,而那脸上还有些隐隐发红。
江云姝听得顾执玉的声音,倒是没再走神,想及方才的事,倒是有些尴尬,只扯起嘴角笑了笑,便挪了个位置给顾执玉。
见对方让了个位置出来,顾执玉也没客气,只坐在她的身旁,直盯着她看。
原本顾执玉是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瞧着对方那躲避的眼神,便知道此时多言倒也不是什么好事,遂闭了嘴不说话。
在马车上这一路,二人倒是破天荒地一句话都没说。从前好歹有顾执玉开口说两句话权当解闷,如今二人却是各怀心事,什么都没说。
大佛寺位于长安城外,倒也不算远,只是燕王府实在离城门有一段距离,这过年人又多,自然又是走了好一会。
直到燕王府的马车在大佛寺外停下的时候,长宁侯夫人几人已经到了好一会了。
第七十二章 徐敏
萧景仁和曲昭昭那一边,江云姝一早便让叶广过去知会过。现在除却只当此番只是来上香的长宁侯夫人,便只有跳进别人坑里还不自知的覃氏和江宜姝了。
“王妃怎么突然决定到大佛寺来上香了,方才叶广来寻景仁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长宁侯夫人一见江云姝,先是行了个礼,便往她这走了过来。
以顾执玉和萧景仁的关系,长宁侯府与燕王府也算半个一家人,遂长宁侯夫人行过礼,便只当是自家人一般说起话来。
“这不是听说夫人带着世子和昭昭一块儿出来,便想着与王爷一道过来见见你们。”江云姝冲着长宁侯夫人笑,抬眼给叶广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趁众人不注意转身离开。
顾执玉瞥了一眼叶广,颔首算是默许,便上前与萧景仁寒暄。
燕王府与长宁侯府能一直如此亲近,长宁侯夫人倒也高兴,与江云姝说话都更添几分笑意。
今日大佛寺的香客不少,幸而大佛寺得皇家扶持,这地方也不小,倒也不会挤得不行。后头供香客休息的厢房自然也是不少,原本这大佛寺便离长安城不远,便是过来上个香再回去,也并不需要多少时间,遂留下来休息的香客倒也不多。
至多便是夫人姑娘们过来坐坐,吃个斋饭,便也回去了。不像远一些的寺庙,香客还会留下来住上一晚,从长安来大佛寺的香客,若非实在下了雨路滑不好走,大多是不会留在大佛寺过夜的。
原本江云姝也是不信佛的,但到底重生一回,这怪力乱神的事倒也不得不相信几分。遂此番长宁侯夫人相邀,她倒也跟着一个个拜了过去。
“听说今年妙德大师云游归来,王妃可要前去看上一看,虽说这妙德大师脾性古怪,可也还是试上一试的好。”长宁侯夫人忽的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江云姝。
妙德大师?
江云姝皱了皱眉,这位大佛寺高僧名扬大梁,甚至连北狄那边都知道他的大名,江云姝便是再什么事都不知道,也该是听说过此人的。
可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听说妙德大师回长安,今生到底是因为什么,连妙德大师一个毫无关联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长宁侯夫人见江云姝皱眉,以为对方是不喜这些高僧,当这些高僧都是骗子,忙开口想岔开话题:“这妙德大师名声在外,便是瞧热闹也是好的。若王妃不爱热闹,这高僧不瞧也罢……”
听得长宁侯夫人这话,江云姝方察觉自己方才那神情的不妥,她收拾了一番心情,摆上笑来:“这妙德大师既被大佛寺奉为座上宾,自然是有过人之处,若是有缘得见,看看也无妨。”
有缘得见,确实得有缘得见。
江云姝虽说前世过得糊涂,可妙德大师实在出名得很,到底是听说过对方的一些脾性。
这妙德大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须得对方点了头,方才能到妙德大师面前去。见到了妙德大师,也不一定能得他指点,反正这个人脾性古怪得很,每每听说,江云姝心中都有些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
亦或是,一直都是在装模作样?
想及此,江云姝眼中带上一丝不怠,却是一闪而逝。
“可惜昭昭跟在景仁身边,否则也得让昭昭让那妙德大师看上一看。”长宁侯夫人与江云姝一同往前走着,嘴里提起曲昭昭没法一块过去,倒是有些遗憾。
听得对方提起曲昭昭,江云姝心底有些好笑,曲昭昭那般跳脱,又是个会蛊术的能人异士,妙德大师能不能看还是另一回事。
只不过这一层却是不能让长宁侯夫人知道,且不说萧景仁和曲昭昭这段姻缘到底能不能成,单说现在曲昭昭还住在长宁侯府。若是让长宁侯夫人知道她府上住着一个会玩这般危险的蛊毒之术的女子,怕是要吓得不行。
妙德大师的院子不远,就在大佛寺的东面。江云姝二人往那处院子走去,远远便瞧见不少香客在与一位小沙弥说这话。
“诸位请回吧,师父说诸位并非他等的有缘人。”小沙弥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地学着妙德大师说话。
围着他的那些香客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却又有些不甘心,只听得他们追问:“妙德大师此番回大佛寺,莫非就是来等这位有缘人?”
“阿弥陀佛,施主既已知道答案,又何必再问。”小沙弥朝着众人行了个礼,便转身要进去。
外头围着的香客见状,也都四散开去,这些人倒是什么神情都有。有对这个结果失望的,也有只是稍稍可惜,自然也是有对妙德大师不满的香客。
江云姝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也不去看他们,只走着自己的路。
倒是有一位好心的姑娘瞧见江云姝也过来,经过的时候善意提醒了一句:“夫人若是想见妙德大师,还是莫要过去了,方才妙德大师遣了一位小沙弥出来,说是大师之见有缘人。”
有人提醒自己,江云姝倒是有些意外,她抬眼看过去,没想却是个熟人。
徐家唯一的女儿,徐敏。
徐敏在长安也许并不出彩,可她嫡亲的哥哥,却是那名动长安的探花郎徐彦文。
前世的时候,徐敏似乎下场也不是很好。至少在江云姝离开长安的时候,郑家三房七少爷郑学文硬是要将徐敏纳入房中为妾。彼时徐彦文还在翰林院熬资历,清流派抨击郑家天子脚下强抢民女,丝毫不将天子放在眼里,可却是没什么用。
不过徐敏也是个烈性的,私下与郑学文假意应下此事,又约了人出去。
徐敏深知她杀了郑学文势必牵连徐家,便没有下手啥郑学文,而是自尽伪造凶案现场,将自己的死栽赃到了郑学文身上。
徐彦文是个聪明人,自家妹妹这一步棋是何用意,他一眼便是看得出,痛心的同时紧紧抓住把柄与清流派一同痛击郑家。
无奈郑家实在势大,最后江云姝死的时候,也未曾听到英国公犯了什么错被处置了。
反倒当年那惊才艳艳的探花郎,再也没有声响。
第七十三章 有缘人
想及前世徐敏的遭遇,江云姝看向徐敏的眼神都有些不大一样。
徐敏是谁?那可是徐彦文的妹妹,自然是聪慧无比,江云姝这点小变化自然是躲不过徐敏的眼睛。
只是徐敏回想了一会,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何处见过江云姝。
徐家的敌人是郑家,无论如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江云姝便也与徐敏说起话来:“多谢姑娘提醒,姑娘善心,在这妙德大师院门前,左右也算是一桩善缘。”
“这不是徐三姑娘吗?”徐敏还未说话,长宁侯夫人便过来了,一见徐敏便笑着叫破对方身份。
徐敏自然是见过长宁侯夫人的,遂也略略行了个礼,复又等着长宁侯夫人介绍。
“王妃怕是不知道,这位呀,是咱们徐探花郎的妹妹,在家中排行三,单名一个敏字。”这二人的架势,自然是要长宁侯夫人介绍认识一番,遂长宁侯夫人也没有推辞,先向江云姝介绍了徐敏。
江云姝便是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也须得装作刚刚知道,只见她直往脸上挂着笑:“原是探花郎的妹妹,不愧是徐家出来的女儿,这气度这模样就是与旁人不同。”
没有人不喜欢被赞美,徐敏左右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此时心中不免浮起一抹喜悦。
可喜悦归喜悦,徐敏还是敏锐地步骤到方才长宁侯夫人说的王妃二字。
当今圣上有三个弟弟,老二蜀王与老三凉王皆去了封地,王妃自然不可能留在长安。那此时在徐敏面前的这位,自然只剩下那尚未就藩的燕王,徐敏想,这该是刚刚嫁入燕王府不久的燕王妃了。
“见过燕王妃。”徐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也无需长宁侯夫人再费力介绍,聪慧如徐敏,只言片语便猜中了江云姝的身份。
江云姝也没拿乔,略一颔首便让对方起身。
三人本就不熟,自然只寒暄了一番便各自离开。
徐敏是往大佛寺外走,江云姝二人却还是往妙德大师院门前走。
便是徐敏提醒她妙德大师只见有缘人,江云姝还是想去试试。
这重活一世这般怪事,江云姝想,或许妙德大师能为她解答一番也说不定。
妙德大师的院子外,围着的香客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江云姝与长宁侯夫人二人。
而那小沙弥则早就进了院子里,没再出来。
长宁侯夫人站在江云姝身旁,打量了一番江云姝的神色,见对方并没有多少旁的神情,遂转头去看那院门:“这妙德大师想来今日是不见人的,王妃,不然咱们也……”
这么多人过来想见一见妙德大师,其中不乏有长安权贵,可妙德大师却不为所动。长宁侯夫人倒也是怕带着江云姝上前贴人家冷脸,一时有些犹豫。
可江云姝却不这么想,来都来了,总得试一试。他们都不是有缘人,不代表她江云姝不是,试都不试便离开,想来是不该的。
“也许妙德大师肯见咱们呢。”江云姝摇摇头,在院门外站定,一旁的竹秋会意,三两步走上前去扣门。
只是竹秋刚上前去,便见那院门开了来。
竹秋伸出去的手顿在空中,抬眼只见那小沙弥笑眯眯地走出来,竹秋自然也是收回手去往旁边站。
“施主是有缘人,师父请这位施主进去。”小沙弥一出来,也不看旁人,只盯着江云姝,便宣告了那有缘人是谁。
长宁侯夫人有些惊讶地看了江云姝一眼,转而又是欣喜:“我就说王妃定然是有福的,不然怎么那妙德大师不见旁人,只见王妃呢。”
因着重生一事,江云姝倒是有几分相信这些鬼神之事。可前世栽了那么大的跟头,今生的江云姝自然更加警惕。
“师父只请了这位施主,其他几位施主烦请在此等候。”见竹秋几人要跟着江云姝进去,小沙弥上前一步,出声阻拦。
厉七眼一睨,看向那小沙弥,一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却没有再多的动作。
不让身边的人过去,只让江云姝一人进去。若是在里头有个什么危险,竹秋几人倒是不知道。
“妙德大师佛门中人,慈悲为怀,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长宁侯夫人倒是虔心信佛,对妙德大师也没有太大的敌意。
可江云姝不同,江云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他人一向警惕多疑。
且这大佛寺的僧人既能收覃氏的好处,便说明他们并非真的置身红尘之外。
倘若这是个陷阱,那江云姝又该如何。
小沙弥见江云姝站在原地不动了,似乎并不意外。
只见他笑嘻嘻地学妙德大师说话:“师父说了,施主多疑,自然不会轻易进去见他。可施主心中有结,正是遮云蔽月之时。是离开还是进去听一听师父怎么说,全看施主自己抉择。”
竹秋听得对方的话,脸上有些不好看,骂道:“好伶牙俐齿的东西,竟是陷王妃于两难。王妃千金之躯,若是进了你这院子,有了什么差错,你大佛寺担得起吗?”
“施主此言差矣,进不进,全凭这位施主自己抉择,与师父无关。”小沙弥说着,又念了一句佛号。
二人争吵之下,倒是将那厉害关系都摆了出来,一下连长宁侯夫人都有些犹豫。
“王妃,不如不进了吧?不过是个高僧,王妃已经坐到了今日的位置,听不听已经无所谓了。”长宁侯夫人也怕江云姝出什么事,自然跟着劝说。
可妙德大师如今看来也是有些本事的,江云姝心中确实有不解之处,若此番能得指点也是最好。
“你们在外边等着,我进去瞧瞧便出来。”江云姝捏了捏袖中短笛,抬脚往院门走去。
竹秋有些急,上前一步便想追上,没想又被小沙弥拦住。
江云姝已经进了院子,而小沙弥自然也跟着进去,顺手还带上院门。
竹秋看着着急,没想那小沙弥还火上浇油,探出头来冲竹秋做了个鬼脸。
这下气得竹秋想拔了厉七腰间的刀,上前去好好教训对方一顿。
第七十四章 两生
妙德大师的院子倒是清雅,瞧着不像高僧,倒像是某个隐士。
院子并不大,江云姝一进门便瞧见坐在树下下棋的妙德大师,他的身后是两处厢房,想来是住着他跟他这小徒弟。
“施主终于来了。”妙德大师头也没抬,只专心看着石桌上那棋局。
江云姝上前几步,也没管身后的小沙弥,只直直走到妙德大师面前,低头看向那盘棋。
“妙德大师这一趟回大佛寺,莫不是特地来等我的?”江云姝皱眉,眯起眼看向妙德大师,很是警惕。
妙德大师轻笑,抬起头来看向江云姝,直直迎上对方探究的目光。
似乎是没想到妙德大师看起来这么年轻,连江云姝都不免愣了愣。
那眉眼,若是留了发走出大佛寺,说是妙德大师怕也没有人信。
“不过是皮相,施主又何必在意。”妙德大师摩挲着手中黑子,只看着江云姝。
江云姝与他对视许久,最后落下一声笑,在妙德大师对面坐了下来:“好一个不过是皮相,倒像个高僧。”
“施主谬赞。”妙德大师不再与江云姝对视,只自顾自落子。
江云姝看向那棋盘,也不拘谨,只问:“大师请我进来,只是让我来看大师下棋?”
“这棋,不知施主可识得?”妙德大师指了指那棋局,挑眉看向江云姝。
江云姝前世并未学棋,世家贵女所学的琴棋书画,江云姝也只学了琴与书,至于棋与画,仅画稍微学了些皮毛,便被覃氏以没这天赋而叫停,至于棋,更是没学过的。而后来到了燕王府,成日都是忙前忙后学着主持中馈,倒更是没时间去研究这些。
想及前世,江云姝眼中划过一丝异样,却又及时掩饰,没叫妙德大师看出不对。
“家中并未请先生,自然是不识得的。”江云姝瞥了一眼棋局,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可妙德大师却笑着摇头,瞧得江云姝都有些奇怪:“施主定然是识得的,毕竟这是施主的两生。”
两生?江云姝眉头一皱,猛地看向妙德大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妙德大师却像是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盯着江云姝看,问:“施主心愿未了,得上苍眷顾,重活一世,不是吗?”
“大师倒还真有几分本事。”说到这份上,江云姝自然也不掩饰什么,只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没否认。
没有否认,聪明如妙德大师,自然也知道答案。
“大师今日见我,便只是想证实此事吗?”江云姝摩挲着袖中短笛,抬眼观察着妙德大师的神色。
妙德大师自然也打量着江云姝,听到此话,又是笑着摇头:“施主前世历劫,此生醒悟自然能躲过这一劫。但施主身边人却不一定,若来日那人遇上他命中注定的一劫,还望施主出手相助。”
“若我不呢?”江云姝勾唇一笑,有心试探妙德大师,心中却猜测此人是不是顾执玉。
妙德大师那黑得似乎不见底的眼睛直盯着江云姝看,只说:“你会的。”
若此人是顾执玉,那江云姝倒还真不能袖手旁观。这还未给和离书,他夫妇二人自是一体,顾执玉落难,江云姝自然也是讨不得好的。
“若有一日他知道自己躲不过赢不了,一定会让你先走。”妙德大师似乎是猜到了江云姝在想什么,叹了口气。
似乎有些惊讶妙德大师此言,江云姝皱眉看向他,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妙德大师也是高人,不如……”不想再提及顾执玉之事,江云姝便想起另一件事,妙德大师既然知道许多,不若为我所用。
妙德大师一眼看穿江云姝所想,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念了一声佛号,便让小沙弥送客。
“大师还没说是什么劫难呢。”江云姝有心要留妙德大师,快步上前拦着人。
“天机不可泄露。”妙德大师没有看江云姝。
天机不可泄露,这般的话,江云姝可不想听。
她皱了皱眉,又问:“那你说说,我怎么帮他?”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施主就知道了。”妙德大师还是没有说。
话已至此,江云姝也没再拦着妙德大师,只跟着小沙弥往外走者,不禁有些不解,自己进来这一趟到底是做什么的。
“王妃!”
江云姝一出去,便见梨落有些着急地朝她招手,竹秋也围过来,四处查看江云姝是否有什么损伤。
“王妃可吓坏奴婢了,万幸王妃好好儿出来了,否则奴婢可千万不知该如何与王爷交代。”竹秋左看看右看看,瞧着江云姝似乎没什么损伤,方才放下心来。
长宁侯夫人也围过来,拉着江云姝的手也瞧着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最后放下心来方松了口气。
梨落却是没这般,只是在旁边说着:“我们家王妃福气大着哩,怎么会轻易出事呢。”
见江云姝好好儿出来,几人也没去问妙德大师到底说了什么,只簇拥着江云姝便要回头去顾执玉他们。
顾执玉他们三人打从走进大佛寺便没与江云姝几人一块儿走,顾执玉本就不信这些,萧景仁也不是个静得下心来上香礼佛的,更别说曲昭昭一个苗疆来的了。
不过来都来了,三人也是跟着众人按着顺序上了一回香,又让大佛寺里的僧人帮忙安排上四间厢房,供他们休息。
“这云姐姐便是与王爷一块儿睡,那也该是五间房才对呀,为什么只要了四间。”曲昭昭嘴里念叨着,觉得自己数错了,又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一旁的萧景仁脸上有些红,却没说话,只瞪着顾执玉,似乎顾执玉做了什么让他不快的事。
而顾执玉却仿佛瞧不见一般,只自顾自喝茶。
厢房外,长宁侯夫人一听顾执玉要了四间房,起先觉得不大妥当,毕竟还未过门,最后转念一想,他们也不过夜,便也算了。
“王妃,刚有位僧人鬼鬼祟祟往世子屋里跑了。”
这时候,叶广突然出现,站在江云姝身旁,压低声音禀报着。
江宜姝和覃氏,终于来了。
第七十五章 隐瞒
这一回到大佛寺来,本就是提前知道了覃氏的计划,顾执玉几人便打算将计就计。
原本用过了斋饭,长宁侯夫人是想要回去的。可曲昭昭突然身子不舒服,怕是不得颠簸,大家伙便决定留下来再休息一会。
“王爷和王妃若是有急事,不若先回去,昭昭这儿有臣妇和我们景仁就够了。”长宁侯夫人见江云姝二人也留了下来,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江云姝见对方如此,轻笑一声,但也没解释,只说:“我与昭昭交情非浅,她原先也是住在王府的,我这见着了自然不能一走了之。”
曲昭昭躺在房中装病,听得二人如此说话,抬了抬眼皮,没忍住扯出个笑。
一旁的萧景仁见了,连忙侧了侧身子挡住曲昭昭的脸。
“你当心别露馅了。”萧景仁压低声音对曲昭昭说,生怕她没听见,又挤眉弄眼地。
曲昭昭瞧见萧景仁这模样,眨了眨眼睛,到底忍住了笑。
江云姝抬眼看了曲昭昭那边一眼,又给竹秋使了个眼色,方看向长宁侯夫人:“夫人先回房里歇歇,一会大夫来给昭昭瞧过了,再看看今儿能不能回去。”
听得江云姝如此说,长宁侯夫人也没反对,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那间房。
江云姝与顾执玉对视一眼,顾执玉又朝萧景仁点了点头,便走出门去,
顾执玉落后一些,看着萧景仁从后边的窗翻出去,方才跟着江云姝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门外是萧景仁的小厮长裕,院子里候着的还有几位大佛寺的僧人,正等着去给住持回话。
“长裕,世子身子不大爽利,在屋里歇一会就回去,你且看着,莫要叫不清不楚的人进去扰了世子清净。”江云姝瞥了长裕一眼,嘱咐道。
长裕见江云姝与自个说话,连连应下。
院子里候着的其中一位僧人听得此言,抬了抬眼皮,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抿唇不言。
因着怕长宁侯夫人这里出了差错,遂江云姝以僧人皆是外男,不如让顾执玉来与他们打交道为由,掐断了她与那几位僧人交谈的机会。
顾执玉与江云姝对视一眼,上前几步与那几位僧人客套几句,便让他们先离开此处。
“里头有你妹妹收买的人?”待那些个僧人离开,顾执玉转头看向江云姝,挑了挑眉。
江云姝抬眼看向顾执玉,嗤笑一声:“妹妹?覃氏生的女儿,她也配?”
“她自然不配。”顾执玉看着江云姝的神情,面上笑着应上两句,心底却还是有些奇怪。
他总觉得这一世的江云姝比之前世,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从大婚之后的许多事情,都与前世大相迳庭,而这不同的,并非是外界的变化,而是江云姝本人的所作所为。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自己暂时休息的房间,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江云姝是尽量减少自己与顾执玉的接触,可顾执玉却是在心底猜想江云姝的异常究竟是什么原因。
待进了门,江云姝也没去看顾执玉的神色,只往桌边坐下,倒了杯水给顾执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嘴上说着:“也不知这一回能不恩能成功。”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杯,顾执玉也跟着坐下,接了话:“想来他们此时还沉浸在计划将要成功的喜悦之中。”
“覃氏这回也是下了功夫,可惜她没算到长宁侯夫人对景仁有多重视。”江云姝转着手中的茶杯,嗤笑一声。
方才吃斋饭的时候,覃氏买通的僧人在萧景仁那份饭菜里下了药,试图让萧景仁留下来。可覃氏到底不了解长宁侯夫人,按长宁侯夫人的性子,若此次出问题的是萧景仁,那她无论如何也是要回长安去诊治的。
可若是曲昭昭,那便不同了。到底不是长宁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说是留下来歇上个半天便是留下来,长宁侯夫人也不会多加阻拦。
江云姝这招到底是推了覃氏他们一把,让他们以为自己此次计划万无一失。
可惜,他们得到的消息还是萧景仁在这屋里。
谁又知道里头其实是玩蛊高手曲昭昭呢。
“听闻覃氏对这个女儿好得不得了,不知此次长宁侯夫人动了气,覃氏又会如何。”顾执玉放下手中茶杯,看向江云姝。
“以我对覃氏的了解,定然不会先找她娘家帮忙。”提起覃氏,江云姝心底冷笑连连。
顾执玉也是聪明人,听得江云姝如此说,自然猜到覃氏下一步会做什么。
若是长宁侯府此次要找江宜姝的麻烦,那覃氏想来第一个想的便是以姐妹之情要挟江云姝出手相助。可江云姝能出手相助吗,自然是不能,那下一个自然就是覃家。可长宁侯是有兵权的,在长安一众勋爵之中也是地位不低,覃家本就没理,怎么好冲上前去与长宁侯府硬碰硬。
最后覃氏能求的,自然只剩下英国公府郑家。
“你说郑家会接这个烫手山芋吗?”顾执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江云姝。
这一世的江云姝聪明了不少,像是开窍了一般,不再只困于后宅,什么都不做。顾执玉看了心底倒是高兴,可到底不解,究竟是因为什么。
顾执玉平日里甚少会直接与江云姝谈这些,此时发问,倒是惹得江云姝有些奇怪地看过去,心中不免忐忑。
重生到底是怪力乱神的事,若是让顾执玉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相信她,或是直接当她胡言乱语。听说胡言乱语的人常被当作邪祟上身,是要被火烧死的。
想及此,江云姝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好不容易才回来,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再丢了性命。
“小云儿?”顾执玉见江云姝没回答,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更加疑窦丛生。
江云姝这才笑着看向他,嘴上说着:“堂堂英国公郑家,云姝也不是很了解,自然是说不好的。”
“哦?”顾执玉挑了挑眉,打量着江云姝的神色,尾音上扬,瞧着似乎不大相信。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吗?”江云姝心底更加警惕,却还是状似娇嗔地说。
顾执玉只摇头,也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倾身凑近江云姝,抬起她的下巴,尾音有些上扬。
“小云儿有事瞒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