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街中异兽
竹琅在一旁估摸着时间,道:“若来了发现这安州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自然还是会寻另一处的。”
“你那么确定那怪猫是去寻长渂君了?”妁川不屑,想着这竹琅纯粹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这……”竹琅脸上表情倒是难解,只道:“我也就这么些个秘密,全被你们逼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妁川一掌拍桌对他吼道:“还想着弄死我们!”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还没死吗?”
“……”
照这么分析看来,这妖兽异讙应是长渂所养放置在此的,其可借旁人散布那使人无可奈何的瘟疫也可解这瘟疫,而在京云皇城后便先遣了这异讙来安州城等竹琅。可这竹琅心中料想着妁川这一行人可能会坏事儿,于是便想着借这食人魂魄的异讙来对付他们,只是玩玩没想到这上古妖兽异讙竟都不能拿这些个冥灵小妖无法子。
“这怪猫寻得到长渂君吗?”妁川还是觉得不可信。
“八成是不能。”不明搭话道:“毕竟自古以来都是人寻物,哪有物寻人的?”
“而这异兽应该还在城中。”
“不明兄此话怎讲?”逾嶙偏头问道。
不明看了一眼低着头不再说话却一副无所谓了表情的竹琅,继续道:“这整座安州城都被施了法笼罩着,用途之一是将城中之事所生的各渠道而散去的消息截断,不然天界冥界两边都很容易知晓,其二应该就是防这异兽逃出。”
“为何要防止它逃出?”妁川不解:“难道还怕它出去伤人不成?他本就是吸食魂魄的,伤人杀人不正常吗?”
这话说得让逾嶙不禁是一副果然是没长脑子的表情,接话道:“你想想看,此等异兽若出去伤了人,消息可不就一下子传出了?再者,天界可是明文规定禁止豢养此等异兽的。”
“为何不能?养个小宠物而已。”妁川有些为天界众人鸣不平了。
“……”逾嶙脑海中回忆着刚刚同那异兽打斗的画面,只道:“那怪猫啊,可不小,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你那小命!”
“……”
所以这也是天界曾经明文规定严禁豢养上古异兽的原因之一。
像这一眼三尾的异讙,多半是上古灵兽讙类一族分支变异而来。而如此类的妖兽异怪多半都是灵兽分支具有惊人的异灵,所到之处更是会受其影响或是寸草不生或是烈火蔓延……而这些个上古的异兽本就难驯容易生出祸端,若是为不轨之人所用,不知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况且上古灵兽本自身就具有意识,灵法还高,哪还会甘愿为他人所用?不给你整得翻天覆地怕就对不起它们那上古灵兽的称号。所以自古各界便就和这些灵兽类划清关系,哪怕是分支变异而来的异兽也许有关联。而偷偷饲养上古异兽的,便会被处以极刑,最终下场便只有灰飞烟灭……这是数百万年前天界定下的规矩,至今各界都尚在遵循。
……
“那按照这么说,这怪猫还在安州城内?”
“不错,它被不明兄的……那剑……嗯,也不是个凡物……嗯……被伤了自然是跑不了的。”逾嶙道。
不明点点头,接话:“确实,就算它想要冲出这灵法所布的阵出去,怕现下也是做不到了。”
“这灵法,我倒是有些好奇。”逾嶙道:“这掩住安州城的灵法确实是仙法神术,必是仙籍之人且有些等级的所布。”
“你宛如说了废话,”妁川白了一眼,道:“人家是长渂神君!神君!虽然说也没什么存在感,但毕竟坐到了神君的位置,就这仙法神术布个阵而已。”
“那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白了一眼回去的逾嶙摇着小扇继续道:“他既设了灵法阵来掩住这安州城,那就不应该有人在里面先做事儿,吸取了安州整座城里百姓的魂魄。”
这话着实有理,既然整个安州城都被长渂掩住了,那里面又是谁在收人魂魄呢?妁川想着越发觉得可疑,毕竟那些人都像是被吸干了魂魄灵力般只剩皮包骨。且他们来时幻象中可是一片繁荣景象,那异兽碰触到后就现了原样,到最后那些“人”还都消失了去!
“到底是谁……”
见他们尚还在思索,孟黄粱心中却只想着那句魂魄在异兽体中,便轻声喃喃道:“我们去寻那异兽吧……”
妁川反应过来,恶狠狠瞪了一眼竹琅,心知定是他示意孟黄粱这般,于是安抚道:“先莫急,我们还是得先弄清来龙去脉才好。”
“无妨,”逾嶙突然道:“既然孟姑娘心下着急,那便去这城中寻寻,顺便再看看这城中情况。”
妁川:“……”
一旁的不明表示也可以,于是先站起身来,然后又歪着头打量着双手尚还被灵绳缚在桌上不能起身的竹琅,想着该如何处置他。
“要不,”逾嶙提议:“收进异生袋里去?”
“……”
本低着头想着顺其自然了去,反正跑是跑不了了的竹琅,一听这话顿时抬起头来,又想着京云皇城祭天那次自己为了能掩护舒春生逃跑被收进了异生袋里,太过难受!毕竟在妁川手里摇摇晃晃就没让他安稳过!于是尝试道:“那袋子里着实憋屈,逾嶙君……”
一听便知竹琅这是又要开始打感情牌了妁川也赶紧站起来,赶紧从自己腰间取下珩杏留给她的“家当”,激动道:“就这样就这样!你们就算能扼制住他,却不能保准他不会再背后给我们一刀,还是收进去保险些!”
“……”竹琅明显是一脸无奈:“妁川阿姐……”
“莫叫我阿姐,当你欲捅我刀子时,我便不是你阿姐了!”
“……”
逾嶙也觉得可行,本一开始放他在外面同行,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顺便顺水推舟看能不能引出长渂来。而现如今他算是底儿被掀了,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万一不经意间联系上他那主子去,保准给整些岔子出来。
……
灵光消失,妁川死死抓紧异生袋,不禁使劲摇了摇去,道:“你若是叫,我便封了你那嘴!”
不过转头想想,一开始在风兰庄中见到竹琅的那张臭脸八成才是他本来面目,虽然这几日同行他装着无奈虚与委蛇的样子,但现下都暴露了他那些小九九,肯定也是无话可说了。
妁川将异生袋装至自己的灵布包去,拍了拍后又拉着孟黄粱跟在不明与逾嶙后边下楼去。
安州城大街上。
因着同那猫打斗后有“人”现出原形,现如今的街道也已经是空荡荡一片了,虽商铺店门都还大开着,火红灯笼高挂也还随风摇曳,却是不见一人身影。
见街边有小摊位插着糖人,妁川便走近去看,却发现糖人上沾满了灰尘,又转过身走到旁边的一个摊铺去,一桌的珠钗首饰同样落满了灰,有风吹来便扬得桌布同灰尘铺面而来。
“想来这安州城遭那灾已经有些日子了。”不明道。
用手扇了扇,妁川便仔细打量起摊铺桌上的珠钗,她拾起一支镶有白玉的钗,也不顾其它便用自己的袖口去擦拭了番,然后往孟黄粱头上插。
“妁川……这……”
见孟黄粱有些想要拒绝,妁川赶紧握住其举起的那只手,道:“哎!无妨无妨,反正这些都无人要了,扔了岂不怪可惜的?”
“……”逾嶙白了妁川一眼,心中只道她老毛病犯了,不禁开口提醒:“你想想你来安州城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啊!”妁川左右打量着孟黄粱,觉得这样插上简直是锦上添花般美丽动人,点点头表示不错,又去翻腾着桌上看看有无她中意的其他,才接到逾嶙的话:“但是走这么一趟我总不能什么都得不到吧?本冥界那边也有安州城的人想要我来淘些东西去给他们的,你看看现下这空荡荡的安州城,我都不知如何寻起了。”
“我看你挺满意的。”不明搭话。
妁川当然满意啊!虽然说这些东西染了灰,却还是能值些钱的,况且这安州城基本上全是这样,这便像是到了一个捡便宜的天堂!
“其实,”妁川坦白:“若不是因为这里遭了灾,我心下不忍,我真的还是很满意的!”
“……”
见她翻找着,逾嶙同不明则是分头往街边的商铺里面去寻异常。
孟黄粱也欲往对街店铺里面去寻,却突然听见从街头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她猛地回头,却只见空荡荡的街道。
心中倒是有些失望,孟黄粱便就低着头走近店里寻去了。
尚还在那摊铺前的妁川对比了剩下的一些珠钗,不免觉得也就方才插到孟黄粱头上那个好看些,不禁觉得有些失望了,她想着看看桌布下是否还有未展出的玩意儿,便转过去蹲下身撩起桌布看。
谁知才蹲下去,便有一个影子挡住了光线,妁川看不清楚里面是否有东西,伸着脖子看间又伸出一只手示意让开些:“麻烦让开些,莫挡着,让个光!”
“我说你怎么就……”
见那人动也不动,妁川抬头看去,眼前的并非是什么逾嶙不明,更不是孟黄粱,而是那只独眼三尾的怪猫异讙!
“你……你……你让……让让?”妁川刚说完,才反应过来,忙双手交叉比出两个手指道:“莫……莫过来啊!我……我等下施法攻击你……你怕是要喵喵叫!”
异兽龇牙咧嘴,三条尾巴像是要翘上天去,像后退了两步叫了一声便扑了上去!
“啊!”
妁川向旁边去躲间明显感觉到灵法使不出来,心中只道该死,当年在那幻境迷影中受了影响总是让她在这种关键时刻施不出来灵法来!
而那异兽扑去间便被一把从店铺中破出的散发幽蓝灵光的剑挡了回去!
“逾嶙!”妁川转头去看,那剑已经变回小扇收到了在一旁的一间店铺门口从容站立着的逾嶙。
而从另外一间店铺中出来的不明同样手中聚灵挡住欲再朝妁川扑来的异兽。
那异兽本就在上一场打斗中受了伤,刚刚又被逾嶙灵剑之力中伤,勉勉强强抵住了不明的灵法之力后却又被上前来的逾嶙一脚踢到了地上。
“果然,不给点引子,你是不会出来的。”
已经被不明扶起的妁川顿时才反应过来,他们方长分头消失进店铺中去寻异样,便是故意留她独自在外引这异兽的!
“你们……”妁川摇摇晃晃站了去了,对不明道:“还真是心大……”
“不是。”
“什么不是?”妁川不明白:“我是指你们留我一人在外面还真是放心呢。”
“那倒也不是放心。”不明道:“反正亏你一个能救许多人,岂不是也算积德?”
妁川:???
“别唠嗑了!”逾嶙已经将那异兽踩到脚下,小扇摇着,道:“异生袋拿来。”
“装进去不成?”
“不然呢?”
见逾嶙反问,妁川从自己灵布包中拿出异生袋,道:“可是这里边儿还有竹琅呢,把这东西装进去,岂不是要打架?”
“也是,”逾嶙一把收好小扇,道:“那就先把竹琅放出来,免得这俩在里面整个窟窿。”
妁川点点头表示可以,正翻着自己的灵布包,便听见孟黄粱的声音。
“妁川。”
“嗯?”妁川抬头去看,只见孟黄粱站在对面的店铺内欲出来。
当她踏出门槛那一步那异兽便嚎叫了一声从逾嶙脚下挣脱了去!
而下一刻便朝孟黄粱扑去!
“黄粱!”
“孟掌柜!”
“孟姑娘!”
在三“人”同时叫道的这千钧一发之际!却不知从何处也扑出个人来推开了孟黄粱!
那异兽明显感觉到自己扑倒了人,正嚎叫着准备撕咬,却被远处飞来的小扇打得唾液鼻涕横流头偏了去咬了个空!
孟黄粱转身去看,那异兽的头明显是被震得有些恍惚了,只摇着头,在下一刻灵法攻击之际躲开了去!
“黄粱!”妁川大叫一声跑过去扶她,身旁的不明则是上前去同逾嶙一起与那异兽周旋。
“黄粱?”妁川去拉她,却见孟黄粱只愣愣盯着刚刚推她那人。
那人衣衫上皆是泥土脏乱不堪,他捂着脑袋不愿意看过来。
“你……”妁川觉得有些许奇怪又熟悉,却又不知是谁。
孟黄粱则是一抽一抽眼中迷离起眼泪来,见那人急切地翻过身像是想着爬也要爬走般,她大吼道:“许浒!”
那人霎时顿住。
“你……去哪里?”孟黄粱眼中泪早已经是止不住了,撑着妁川起身:“你要去哪里?”
“……”
妁川也看不明白,见那人欲走,想着赶紧过去拉住他,却不料在放手孟黄粱那一瞬间听到逾嶙大吼:“妁川!”
第四十七章 异兽灭
“滚开!”
不明与逾嶙几乎是同时叫出声,而正急切着欲以精元为基聚灵施法去挡住异兽扑来的妁川被逾嶙先施出的灵法打住。还未反应过来,不明后施出的灵法也打到了妁川身上去,竟就那样被击飞了去摔到地上!
“噗!”妁川被那灵法攻击到后霎时间便感到自己体内在翻腾,疼痛之感油然而生,下一刻就吐出血来,她不禁捂住心口道:“什么……”
这俩是想谋杀我吗!妁川脑子飞速运转间却发现自己已经是没有力气起身更没有力气聚灵施法了。
真是祸不单行……
虽然三百年前她在那幻境迷影中受了影响,最好是能不耗灵就不耗,能用钱买来其他代替之物就尽量花钱买去。她心中本是深谙这个道理的,况且在那事儿之后逾嶙也告诉过她莫要无事施法,更是万万动不得精元来聚灵。本这也是冥界众生的生存之道,她不过就是在幻境迷影之事儿后灵法弱了些,但施些小灵法逾嶙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她懂得分寸。
可是在这种千钧一发危难之际,她怎么也得放手搏一搏啊!
不过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了,在逾嶙不明双重的灵法打断再加之自己被这么一摔下,身子骨是已经散架得差不多了,以至于现下的她已经是起也起不来了。
见异兽同逾嶙不明还周旋着,孟黄粱看着欲跑的那人和地上嗷叫的妁川,艰难抉择下还是选择了后者。
还未走近,便见那异兽又破开逾嶙不明所设的灵障再次朝妁川扑去!
“妁川!”孟黄粱大吼出声。
当妁川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那异兽张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来了!她心中只道完了完了,这下是要丧命猫口了,自己还未回归仙籍,也未帮到孟黄粱寻回许浒,更没救回京云皇城众生魂魄,死也有憾啊!
“啊!”
还没死不成?
妁川心想着,体内疼痛之感愈发强烈便也愈发意识到那异兽未碰触到她!
她随即睁眼去看,只见那异兽分明是近在咫尺!异兽头上那只眼的眼皮被骑在其头上的不明死死扯住,灵法控制之下竟就那样静止了两三刻!
妁川心中不停扑腾,本是赴死的心一下子又像是活了过来,眼中似乎是被吓出了泪来,迷迷离离间呆呆望向不明。
在异兽头顶上的不明也下意识抬头去查看妁川有无异样,便就这样一下子对上了她的眸。
……
逾嶙施法过来,那异兽感知到后猛地仰身,不明见状赶紧又跳了下来。
想不到的是下一刻那异兽再次朝妁川冲去!只见它直接叼起后跑开!不明见状赶紧追上,死抓住它一只尾巴,心中也顾不了那么多想着再唤出那剑来,正欲施法,那异兽尾巴再一挥不明手中之灵便就打断了去!
那异兽暴动起来,直接往街头冲去,逾嶙迅速一跃而起挡在了它面前,小扇再次被抛至空中化为灵剑,猛地刺了过去!
而那异兽倒是懂得,直接侧身躲过,再以掩耳不及之势扑了过去。
逾嶙心想只道来得好!过来便直接收了你!
灵剑持在手中,正在那异兽冲来蓄势待发之际,却见其在一阵灵光乍现间消失了去!
随之而去的还有不明与妁川!
……
灵光消散后四周是黑黢黢一片,不明被异兽猛地使劲甩下身后稳稳落地,在听到妁川似乎也被那异兽甩了出去砸到了石壁之上滚落下来那刻,他赶紧施法唤出的利剑。
剑身散发出烈焰红光照亮四周,在不明驱使下直直插入了也被这亮光吸引过来的异兽眼中去!
下一刻异兽便直接直接在那利剑躁动之下炸裂开来!体内幽绿的血液顷刻之间飞溅出来。
不明擦了擦脸上的血液,不仅又觉得腥臭,在强迫自己聚灵将利剑收回后自己竟又呕出一口血来。
“……”他顾不得那么多,在落至他手中灵光灭后晃晃悠悠起身,赶紧朝妁川那边去。
“妁川……”
只见其全然没有反应,不明心下一怔,伸手去扶抱住,顿时便感知到了其腰间汩汩流不停的血。
那血腥稠,与他的血融到一起去。
不明喘着粗气,直接用手死死遏制住血源之处,本想着能止住,却不料那血不停从他指缝间渗出。
“妁川……”
“……”
“你坚持住……”只见他死死抓住怀中之人,埋头闭眼间精元散灵,血肉相抱间灵光之力乍现,一下子映得四周又亮了起来。
……
四下又暗了下来。
“妁川……”
“……”
不明摸了摸自己头顶上现出的角,闭了闭眼。他用手去扶住怀中之人的头,轻轻唤道:“妁川……”
“……”
见其还是没有反应,不明大吼:“你给老子醒过来!”
“……”
“我会保护你……”
“你看看,这里像是一个密道,异兽也已经被我斩杀了……”
“……”
“妁川……”
“……”不明满手是血只顾将其的头死死按住靠在自己胸口。
……
“不明……”妁川迷迷糊糊,从口中呕出一口血来喷到不明下颚上去,再用自己那无力的手想着去掰开他,艰难道:“你给我……喘口气……”
听起开口说话,不明将手从她脸上退至其脑后,然后扶住,道:“你……”
妁川脸上早已经是被刚刚不明手上的血糊脏乱,她喘着气,慢慢道:“我醒了……”
“我带你回去。”
妁川点点头,双手环住不明的脖子,却在不明要抱起自己时感知到腰间疼痛,不禁将头靠了上去,道:“等等……疼……”
感知到不明的手在自己腰间摸索着,却在下一刻再次疼痛袭来。
“不明!”
她怔得死死抱紧不明,把头埋得更深些,是不明碰到了刚刚那异兽所咬之处。
“肉被咬烂了。”
似乎是听到滴答声,妁川又不禁道:“……还在流血……是吗……”
“是。”
不明心下一紧,扼住的伤口处手中再次聚灵。
“等等……”
感知到妁川在怀中又是一怔,随即赶紧道:“我为你修复……”
“疼……有东西在里面……”
不明顿时感觉到五雷轰顶,手中灵法骤停,妁川闷哼一声,不敢再多作疼痛,只咬着咬死死抓住不明。
“忍忍……”不明的手指明显是在血肉中触碰到一个硬物,他安抚道:“乖……”
“啊!”
死死蜷缩在不明怀里的妁川在这声后咬牙闭眼,手指死死嵌入自己肉中,在听到直直从自己腰间肉中取出了那块硬物后,才松了一口气。
“……”
待取出后,不明手心再次聚灵去补妁川腰间的伤口。
……
“是什么东西?”妁川在不明怀里问。
“那异兽的牙齿。”
“……”妁川又将头靠到不明身上去,半眯着疲倦的眼去看四下。
石壁,水沟。
“这是哪里?”
“应该是安州城中某处地下里的密道。”不明答道。
“这里面的光……是哪里来的?”妁川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弱。
“是我的尾。”
听到这话的妁川心下一怔,她一只手费劲抓住不明胸前衣衫,又使劲睁眼伸头向后去看。
果然是一条散发着灵光的尾巴,像是蛇尾上生了鳍,整条上鳞片生光虽弱却也灵动……像是……像是龙的尾巴!
“你……”妁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又把目光移回来看着不明,他头上明显是生了犄角的!
“……”
不明没有搭理她,只顾抱着她往前走,想着赶紧离开这密道。
见不明不答,妁川便道:“你是否……是否为了渡了许多灵力?”
“没有。”
妁川抓住他的手更紧一分。
怎么可能没有?以他以往的样子来看,他从未现出过自己的这些特征,不过就是想隐瞒住。而这些特征本就是精元受损灵力将要耗尽后才会不由自身控制现出来。
“……”
妁川也不再说话,累得也不愿再去追究这些,迷迷糊糊睡了去。
……
“妁川?妁川?”
被摇醒的妁川有些急躁了,火气窝在肚子里,睁眼间去打开摇她的那只手:“冥老六,你干什么啊,我好累……”
“活着就行……”
妁川倒是被这句话给激了起来,忙道:“活着怎么行!我可受了不少苦头呢!”
见妁川要哭不哭,精气神倒是恢复得不错,逾嶙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妁川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血痕什么的都已经被擦拭干净了,又左顾右盼去寻不明所在之处。
只见不明恢复了原样,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品茶,妁川叹了一口气,倒觉得像是梦一场了。她摸了摸自己腰间,确实还有伤口,使劲戳还是尚有疼痛感,不仅啧出一声。
“你莫要人家逾嶙兄为你修复好了,你又撕裂开来了,白白浪费了人家的灵力。”不明将茶杯直直扣在了桌上,然后笑得散漫朝妁川看来。
“怎么会呢……”妁川将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上,心中也知回来后逾嶙定是为自己渡了灵力的,不然不会好得这般快。她朝逾嶙指了指不明身旁那桌上的茶壶,示意道:“有些渴。”
“得嘞。”逾嶙直接过去,也不顾其他,直接拿起不明刚刚喝过的那只茶杯倒出茶来。
待逾嶙走近时,妁川才发现不明刚刚喝的那只茶杯已经不见了,心中正疑惑着,便见逾嶙已经坐到了床榻边,叹道:“好姐姐,你可长点心吧。”
“冥老六!”妁川看着他手中的茶杯,只道:“这杯好像是……”
还未说完,只以为妁川是懒得动手接茶杯的逾嶙就已经将其送到了她唇边喂到了她嘴中。
“是什么?”逾嶙明显是不明所以,只道:“好姐姐你快喝吧,喝了好得快些,我们便回青州城去!”
“咳咳咳——”妁川顿时噎住,又赶忙去擦喷出的茶水,皱着眉道:“回去干什么?我们正事儿都还未做呢!”
“你有什么正事儿?”
见逾嶙瞬间变脸,不禁让妁川有些迷惑了,心中又想着刚刚那异兽,忙叫道在不远处的不明:“黑户!”
“嗯?”
“那异兽是否死了?”
“死了。”不明应道。
妁川看了一眼逾嶙,又问道:“那它的丹元呢?”
“与它一同散了。”
“散了?”妁川大惊,有些难以置信,又道:“那它所食的那些魂魄呢?”
逾嶙白了一眼,将被子提到妁川身上盖严实些,道:“自然是魂飞魄散了。”
“那许公子……”
逾嶙倒是有些无奈,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居然还想着其他,只道:“你就好好关心你自己吧!”
“不是!”妁川直接一把先开被子,欲下床去寻不明问问明白,却又反应过来似乎少了什么,又问道:“黄粱呢?”
“你这才想起她?”
“……”妁川拍了拍自己脑门,八成也是觉得自己被那异兽摔来摔去摔傻了,道:“她去哪儿了?”
“她现在,可比你好多了。”
“什么意思?”妁川正问着,就发现门吱呀一声开了。
“妁川!”
是孟黄粱。
她端着一碗羹汤进来,见妁川醒了,不禁大叫出声,惊喜地三步两步跑过来弄得托盘之上全是洒出的羹汤。
“黄粱……”明显是感觉到孟黄粱恢复了一开始的精气神儿,妁川是又懵又喜,笑道:“你……”
“你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见孟黄粱急切地去撑出羹汤,妁川看了一眼逾嶙,示意自己的疑惑。
只见逾嶙一个耸肩便退开朝窗边的不明去,妁川更是觉得疑惑。
“你快喝完,待喝完后,再说其他。”孟黄粱端着一个小瓷碗递上去。
妁川接过后用小勺儿喝了一口,觉得口中着实苦涩,不禁放回托盘,拉着孟黄粱的手道:“其他是什么?”
孟黄粱笑了笑,转身去看,才发现门外之人并未进来,她又赶紧起身去把门外之人拉进来。
“妁川姑娘……”那人先礼道。
“这是……”妁川低下些头去看,才发现似乎是在异兽攻击孟黄粱时为其挡住的那人!而当时的他头发散乱周身泥尘根本看不清。
现下看清了,才发现他脸上全布满了可怖的痘疤,而痘疤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许公子?”妁川出声试探。
见妁川认出,孟黄粱拉着他的手笑了起来,道:“你看,她也还认得你。”
“黄粱……”
孟黄粱转过头去把那瓷碗再端起递给妁川,道:“现在可以喝完了吧?”
妁川愣愣点点头,看了一眼在窗边似乎聊得正酣的不明逾嶙,又看了一眼许浒,欣慰道:“你可算回来了。”
第四十八章 归回
“不对啊,那怪猫没有吃你?”
看着此刻正低着头的许浒,妁川不禁回忆起那日在安州城街上的情景,有人突然冲出护住孟黄粱。
那时的孟黄粱叫住他,认定他是许浒,而并未见到正脸的妁川当时也只是觉得她魔怔了。不过转头想想女子那天生的直觉,想来那人便是眼前的许浒无疑了。
妁川想着想着也理解了为何当时许浒要躲着离开,不愿意见孟黄粱,毕竟此时此刻的他,脸上是不堪入目的痘疤,若是在旁人看来定是恶心的。
“并未。”许浒答道。
见他此刻的模样,尚还是肉身人体,妁川点点头,那这般看来许浒定只是魂魄出窍了而已。
“我也不知是为何,染了那怪疫死后便浑然没有了知觉。”他看了看孟黄粱,想来也是知道了他那时的魂魄是怎么也不受孟黄粱灵法控制直接飞出了店去的。许浒继续道:“当我意识到时,已经快要入那异兽口中。”
“染了那异兽所带的怪病瘟疫啊,多半都是没有意识全入那异兽口中的,”逾嶙摇着小扇走过来,看了妁川手中的羹汤,心知她定是不愿意喝的,便接了过来,继续道:“不过想来应还是孟掌柜的灵法使得许公子最后意识还是回来了。”
在许浒意识回来后,他躲过了异兽吸食魂魄,逃过一劫。只是彼时的他仅仅是只孤魂野鬼罢了,行于人世间多有不便,于是便就去将自己被孟黄粱葬入土中的肉体又挖了出来。
“这……”听到这儿的妁川不禁惊得瞪大了眼睛,想着这又是什么操作?不禁向逾嶙求证道:“人魂魄离体了还能回去???我可从未听说过……”
“你未听说过的可就多了。”
是不明的声音。
妁川闻言去看,见他只是在窗前月光下笑。
心下叹了一口气,想着这家伙毕竟也还是救了自己的,妁川便懒得同他多计较,只道:“这不一样的,若是离了肉身还能回去,那那些死人岂不是来去自如了?这不就乱了套了吗?也不符和定数啊!”
这话确实有理,但见孟黄粱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妁川心中只道想来也是,只要许浒能回来,管他什么呢?
而听妁川这般问的许浒倒是解释了:“只因黄粱曾经有给过我妖界的灵物,能稳灵回魂。”
“这么厉害?”妁川心中只道妖界的东西真是性价比高,连人的魂魄都能回,再想想他们冥界,可是水得太多了!
这般如此,妁川倒是觉得说通了,毕竟光就一只单单的魂魄在人界晃悠太过危险。这许浒定也是听孟黄粱这般说过,才去找回自己的肉身,虽然这肉身有些……残破不堪入目了些。
但转头又想着毕竟是染上了那怪疫,其他人皆是全身生痘流脓的,可是把身为妖的孟黄粱都恶心到了,此刻许浒仅仅只是有些痘疤,如此对比也算是好得太多了,毕竟人回来了。想来孟黄粱定是在埋他前用灵法修复过。
……
“既然许公子都回来了,我们也该回青州城了。”逾嶙将手中的羹汤端到窗边去。
“嗯?”
见妁川倒是有些不解,逾嶙不禁白了一眼,转身道:“回家去。”
“可是……”
“可是什么呢?”逾嶙皱着眉,又慢慢走过来,道:“那异兽都已经死了,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还不算了结了吗?”
“这……”
这般想来,确实如此,妁川竟还一时答不上话来,但转头思索间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们一开始来安州城的目的主要便是寻长渂的!虽然说是因为许浒寻的长渂,但如今许浒已经寻到,那寻长渂这事儿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其实本在京云皇城遭灾那事儿后,妁川自己便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放下长笙酒馆的生意非要来这安州城。但以以往的经验来看绝对是不允许她出青州的逾嶙竟会在这次默认她的做法,以至于因此更让妁川觉得自己并未来错。
在来之前谁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收尾,多半都会认为是见到长渂让他能够放回许浒。至于一开始妁川心中所设想的,什么救回京云皇城众生这种宏伟做法眼下看来根本就不是她该担心的。
但是妁川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回去是不是就相当于白跑了一趟呢?于是乎尝试着试探:“我们还没见到长渂君呢,就……这么回去了?”
“不然呢?”逾嶙反问:“异兽已死,你觉得长渂还会来吗?”
“你怎就知他不会来?”
“行,”逾嶙倒也觉得她这话没什么毛病,于是只好退一步道:“就算他来了,你能做什么?你能拿他怎么样?异兽已死,丹元已毁,你还能从他身上把京云皇城的那些人讨回来吗?还是说你还要留在这儿为安州城的人寻魂不成?安州城之人所失魂魄这事儿不管是不是长渂所做,都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留在这种空城里的。”
“嗯……”妁川觉得着实有理,又想着只要天后没好,长渂肯定还是会寻下一处地方去,就算没有异兽,不用瘟疫,他身为神君也一定有本事耗灵去收取别人的魂魄。于是道:“那若是长渂再取人魂魄呢?”
“那也不是你需要担忧的。”逾嶙将小扇收好插到腰间后再拍拍手将妁川按回床榻上盖好被子,然后又去将窗边的羹汤端起欲离开,对着屋内其他人道:“散了散了,休息好了便启程回青州。”
这话音刚落,便见不明头也不回地先开门出去了。许浒跟在逾嶙后面,还未踏出房门,便见孟黄粱像是酝酿了许久般,停下脚步,转过身叫道:“妁川。”
正掀被子欲下床榻去给自己倒茶的妁川见逾嶙也闻言转过头,便又赶紧一挥将被子盖好,愣愣回应道:“嗯?怎么了?”
“我与许浒,”她顿了顿,笑了起来:“要成亲了。”
“成亲?”妁川瞪大了眼睛。
“是的。”孟黄粱笑得温柔,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好啊!”妁川心中大喜,顾不得其实,直接将被子再一掀,忍着腰间的疼痛跑了过去,拉住孟黄粱道:“什么时候啊?”
第四十九章 成亲
月上枝头,雀鸟嬉戏。
妁川拿着在客栈院里晾干的“红盖头”进来,将门关好后,走近孟黄粱。
这些日子来,一行人都还恢复得不错,孟黄粱想着冲冲喜让大家高兴高兴,便就将自己与许浒的亲事提前到回青州前一日来。这本也是因为京云皇城如今无人萧索,回青州更是要舟车劳顿些日子,干脆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将就着在这阖家客栈办了来。
妁川将头探到孟黄粱面前,看了看她的妆容,觉得甚是好看,不禁赞叹:“果然是个小妖精!这么漂亮呢!”
恢复了以往那大大咧咧模样的孟黄粱用手戳了戳妁川的脑门,笑道:“你迟早的事儿。”
“我啊?”妁川应答间去拾起桌上的一支红花钗,道:“我寻不到人,还早着呢!”
她走到孟黄粱身后,对着铜镜给她钗到发髻上去。
虽说这些东西着实简陋了些,但终归是喜庆的。
“怎么早了,你对逾嶙君或是不明公子,心意怎样呢?”
一听这话,妁川手中的红花钗顿时被折断了去。
“嗯?”孟黄粱有些懵,抬头去看。
这边妁川倒是有些尴尬了,不禁赔笑道:“失误,失误……”
孟黄粱倒是很懂般,笑道:“无妨,我还有你在街边儿为我选的那玉钗。”
这头妁川还想着其刚刚那话。
逾嶙,虽他俩确实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幼时同被逾秋带回,再有这么些年来的相处照顾充其量算是她兄长了。虽然说其总是受了她的欺负但也时时护着她。
至于不明……
妁川赶紧摇摇头,忙去床榻上拿起那身在安州城的某个裁缝铺子里寻来现成的最红最喜庆的一套衣裙过来,道:“我暂时还没想过这些呢。”
“你……是否喜欢他们中的谁呢?”
见孟黄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妁川算是看出来她那八卦的心,回忆着许浒未回来时的她整天那张哭丧着的脸,和现在那可是截然不同的!那时她不以泪洗面就不错了!哪会问这些问题?
“他们……怎么说呢……”妁川寻衣裙系带,然后为孟黄粱系上,边打理边道:“我们算是知己吧。”
“你指逾嶙君还是不明公子呢?”
“逾嶙的话……他算是我的兄长。”
“那这知己便是不明公子了。”
“啊?”妁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似乎过头了:“他不明顶多算是我的小跟班!”
“不明公子可不似凡人。”
那确实不凡。
听孟黄粱提到这茬儿,妁川便想起在密道中他头顶现出的角和散发着灵光的鳞片,不禁问道:“黄粱,你说有没有那种鳞片会发光的龙啊?”
“有啊。”孟黄粱抬头去看她,只道:“我们妖王真身便是灵龙。”
“灵龙?”
“应该比普通的龙厉害些吧,他们自来灵力高,灵片散发的都是灵光。”
听到这话的妁川就有些懵了,这不明难道还是灵龙不成?可是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想到这儿,不禁又问:“那灵龙一族是否有人上天界做过仙官儿?”
“这嘛,”孟黄粱回忆着,慢慢道:“毕竟仙籍灵元什么的着实诱人,我们妖界在未脱离天界时也是有许多入过仙籍在天府任职的。”
那这么看来一切都合理了,妁川将孟黄粱的头发从衣间拨出来,却又听到其道:“如今灵龙一族所剩无几了,据我所知妖王历来也都是单行的。”
“这是为何?”
“其实各界对妖界还是有些偏见的,妖嘛,就算是灵物还不一样是妖?”孟黄粱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身影,继续道:“就像人世间的人一样,只道妖是祸害,心中虽怕也恨,这恨倒也是来得不由分说呢。”
孟黄粱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却轻笑了起来:“不过许浒不怕啊,他虽总与我唱反调,总是惹我生气,坏我生意,但我知道,他并不怕我,这一点,便够了。”
“我在许久前便就看透了这人世,也看透了人心,所以我也并不想与人类有何过多交流,于是我一开始便告知了许浒我是妖。”
“但是你说好巧不巧?”孟黄粱转过身来,拉着妁川的手,道:“他不怕我。”
正是因为如此,孟黄粱便就觉得这人有趣了些,她想着留在京云皇城,也尝试改变自己的看法。她在一间阖家酒楼对街开了一间食铺店。她做着生意,与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竟开始觉得这人世间的生活竟还会这般有趣,可比在妖界满脑子只想着修炼好玩儿多了。时间久了,孟黄粱在与人谈笑间便也放下了她对人类的偏见,不过是因为人类认为异类危险罢了。
“其实很多人都是很和善的,那些自来被灌输的妖是祸害的思想也不过是这个世道的产物,与人来说,他们也无非是受害者罢了。”
孟黄粱笑着开始讲。
一次她店铺打烊时,一个小孩儿盯着店里一根糖葫芦不愿意走。他拿了那颗糖葫芦去问,孩子只答道父母不许他食得太甜,每次路过食铺店只好眼巴巴地望着。而那时一只刚刚成精只能说话不可化为人身的猫妖尚在她店中。
猫妖见孟黄粱在门外半佝着腰,一跃跳了出去,喵喵两声后开口说话:“干什么呢?”
那小孩瞪大了眼睛,竟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摸着自己的耳朵向孟黄粱求证:“姐姐,这小猫咪会说话!”
孟黄粱见她那呆萌的模样,心中的顾虑顿时消散了去,摸了摸那小孩儿的脑袋,嘟囔道:“你不怕它呀?它可是会说话的哟!”
“那也太可爱了吧!”小孩大喜,直接去抓住猫妖的两只脚,低头对它道:“小猫小猫你会算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黄粱顿时笑了出来,对着那已经是两只脚站不住有些羞了的猫妖道:“哎哟!真是太可爱了。”
……
“着实可爱。”妁川用木梳为孟黄粱顺着头发。
“后来我便安安心心留在了人界。”
“哦?那怎么不来青州城呢?明明青州城是六界浑浊处,各界人多也方便你生存行事,”妁川心中倒是觉得不简单,她那点小心思,可是瞒不住的,只打趣道:“想来还是为了某人吧!”
“你啊!”孟黄粱微微偏头去看她,只道:“明明是我问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孟黄粱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想着后面几次欢喜冤家般的相遇,总是能把她气得睡不着,可正是这般,竟还让她依赖上了那样的日子。
第五十章 错乱
月色极其好,洒在安州城中。
安州城阖家客栈是四合建筑,内院中二楼厢房有直到中庭的雕花木梯,此刻已经被绑上红绸锦缎。
房门大开,妁川扶着盖上红盖头的孟黄粱慢慢出来。只见妁川宛如老母亲般一手死死抓住她的手,嘱咐她注意些小心些另一只手又帮着提着后裙摆。
内院四边庭廊外都栽种有月开花,在夜风中散发着清香,而中庭正中央是一棵长青树,从回廊四方拉至树上的一排排灯笼微微摇晃。
灯火通明下立着的许浒同样是一身红装,他高束发冠,意气风发。
在走完最后一阶木梯下来时,妁川才发现不明逾嶙各提着灯笼立在两旁,见新娘子来,不禁弯了弯腰。
虽这一切从简不按人界正常嫁娶亲事那般办,加之这安州城本就静寂,也就他们几个活物,但此刻氛围倒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待妁川放开手后,孟黄粱慢慢走近去,她接过许浒递过的红绣球带子,然后又转过身来。
“我……”
这话八成就是要开始感谢了!妁川听不得这些,又明显感觉到孟黄粱声音有些颤抖,似是激动到啜泣了般,赶紧道:“说什么呢?赶紧拜堂!”
话语落,孟黄粱赶紧用手擦了擦脸,随即点点头。
“你上!”妁川用胳膊碰了碰逾嶙。
“上什么?”
“你做傧相啊,不然我来喊啊?”
“……”逾嶙无奈,想着自己竟会沦落至此,但觉得这算是人家苦尽甘来的好兆头,倒也就无奈应了干起这费力活儿,于是扯着嗓子道:“一拜天地——”
见面前二人直接对着她们跪了下来,妁川赶紧拉过逾嶙不明移动着小碎步到旁边去,想着腾出天地的位置。
“二拜高堂——”
孟黄粱与许浒又转了过去,对着那颗长青树跪拜。
“夫妻对拜——”
听到这句着实让孟黄粱心中感慨又不甚欣慰。想着以往总是与许浒吵吵闹闹,从未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和他同着红衣喜服执手共礼。
她慢慢转过来,透过红盖头看着许浒的裙摆晃动间也转了过来,不禁在笑了起来。
“礼成!”
“呜呜呜……”
“你……”不明皱着眉看着妁川,觉得有些浮夸了,不禁道:“你还真当自己老母亲呢?”
“我高兴……”说完后倒是不自觉笑了起来。
心想着,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
见不明逾嶙一前一后回房,妁川也无奈只好假意回房去,却又在听见逾嶙房门关上那一瞬间,赶紧将耳朵从房门上移开去开门。
她探出脑袋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无人,又才蹑手蹑脚出来关上门偷偷到喜房外去,又将耳朵贴到房门上去听里边儿动静。
怎么这么安静呢?这不和常理啊!
“你干什么呢?”
这话倒是将妁川吓得一怔,赶紧转过身朝不远处的不明赶紧嘘声道:“你小声些!”
“你这做贼可未免做得有些窝囊了。”
听到这话,倒是有些让她不满了,白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什么叫贼啊?我刚刚便说了来闹洞房的,谁让你们这般无趣!怎么叫都不来。”
“这又不是你洞房。”不明不禁抱臂靠在拐角处的木柱上。
“这是传统!传统你懂不懂?”妁川赶紧走近不明去,才大声道:“传统,便是要弘扬的!”
“……”不明有些语塞,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她。毕竟逾嶙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他也更是不感兴趣,但想着妁川在房外不免有些坏人好事儿了,于是乎便来看看。
“弘扬些什么?若是你日后成亲洞房,被人进来闹,或是在外边儿这般偷听,你还能安心洞房下去?”
“这……”妁川眉头微皱,倒是觉得有些理了,只好道:“行吧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不听了,回房睡觉去!”说完一把推开面前的不明。
但又想着这般早回房也无趣,于是便决定下到院中去歇歇。
不明跟在后面,也不说话,一下子又静了下来。
妁川心中酝酿着,待走到院中长青树下后,才转过身来。
见不明只是打量着四周,不禁开口:“黑户?”
“嗯?”他这才定睛去看她。
“你既是灵龙,何必又要拘泥在这人世间?我长笙酒馆,什么都没有,还总是让你耗费灵力……”
“这又是在赶我走?”不明盯着妁川,一步一步走近去。
不禁向后退去的妁川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硬起胆子道:“我这不是觉得总麻烦你嘛……”
“你还知道你总给我找麻烦?”
“不是……”感觉到后背已经抵到了常青树干,妁川下意识向后看了看又转回头来,一时间却只见近在咫尺的不明那张妖媚的脸。
“你……退后去些……”
“嗯?”
见不明还是不为所动,妁川想着侧着赶紧出他环堵去,她假意笑嘻嘻应着:“没事……”
然后一个激灵想侧开去,却不料一把被不明抓住又拉了回去。
“别别别!”妁川这边一只手还被抓着,另一边却被不明用一只胳膊堵住去路。
“想什么呢?”
“啊?”
妁川抬眸去看他,只见他一脸若无其事,又听其道:“我有东西给你。”
“什……什么东西……”
不明嘴角微微上扬,放开她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玉钗来。
“这是……”
看那玉钗样式,像是用白玉镶成的一小簇梅,竟和她在街中所挑中的那支差不多。
妁川看着也不去接,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不要?”不明收回来看了一眼,继续道:“不要我便扔了。”
“哎哎哎!”见他说着欲扔,妁川赶紧去抢过来,护着仔细擦了擦,道:“别扔啊!我要,这钗和黄粱那支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当时在那摊位上也就只看上那么一支……”
妁川将玉钗低低钗到发髻上去,用手扶了扶,看着不明道:“可以吗?”
见不明不仅不答,反而转身欲走,妁川一把拉住他,问道:“你去何处寻的这钗?”
“……”
见不明依旧是不愿意搭理她,又赶紧拦到他前面去,道:“哎!黑户!”
“作甚?”
妁川咽了口口水,道:“谢谢你。”
“什么?”
“就是……”妁川回忆着倒也觉得有些难为情,道:“你在那密道为我渡了那么多灵力……”
“是逾嶙兄。”
“哦?”妁川若有其事点点头。
虽心知逾嶙在她被不明带回后定也为她渡了些灵力,但怎么也是在不明先修复渡救后再渡的。
况且若是一点点灵力,以不明以往的情况来看怎么也不可能到最后现出真身特征来。
“那你说说,你为何不回妖界去?你身为灵龙,与妖王同族同宗的,怎么也比在人间逍遥!”
“我不喜欢。”
听他这话有些严肃,妁川又不禁好奇了些,道:“这是为何?”
“人界又有什么不好呢?”不明反问:“像你说的青州城极好一般,我也认为是极好的,有逾嶙兄,有……”
见不明看着自己,妁川心下一怔,这该不会是要……
不明笑了笑,道:“有好酒喝,有什么不好呢?”
“……”
妁川摸了摸脑门,只道自己脑子里进了水。
“你们俩干什么呢?”
是逾嶙的声音。
妁川赶紧抬头去看二楼,只见逾嶙此刻正靠在他房门前的围栏处盯着他们。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
妁川这才反应过来,那他们刚刚的谈话和……岂不是都被看见了!
“……”妁川无奈,只道:“你这又和偷看别人洞房有什么区别呢?”
“你们又未在洞房。”逾嶙直起身子下楼来,道:“况且是你想得太入迷了些,人家不明兄可是早就发现我来了。”
“嗯?”妁川狐疑地抬头去看一旁的不明,那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不禁又白了他们一眼。
罢了罢了,反正也没做没说什么。想着想着,便又像想到正事儿般,道:“我们明日便启程回青州城?”
“不然呢?”
“我……”妁川还是觉得差点什么,道:“这吸食安州城人魂魄的怪物不寻了?”
逾嶙一副你又来了的表情,道:“寻?你去哪里寻?你能做什么?贡献一份魂魄?”
“你这话说得!信不信我……”妁川指着逾嶙的手不禁又收了回来,想着罢了罢了,这家伙早已经是蹬鼻子上脸了,哪还会受她威胁?
……
“啊!”
一阵惊呼从楼上传来,随后是刺眼灵光从喜房内映出!
“是黄粱!”妁川大惊,赶紧往二楼冲。
逾嶙直接瞬移至二楼去,灵法破开喜房。
只见屋内的孟黄粱已经悬置半空中,而她体内的魂魄不安正被一股力量往外扯!
逾嶙偏了偏头,躲过耀眼的灵光后小扇飞去打断所吸取之人的那道法源。
“许浒!”
见其被逾嶙小扇的灵法打到地上后,孟黄粱才直直落了下来砸到桌上。
妁川赶紧冲进去抱住孟黄粱,只听到身后的逾嶙对着同样在地上的许浒道:“你究竟是谁?”
“我?”许浒大笑着站起来,道:“我可是黄粱的丈夫呢!”
“你不是。”
听不明这么来了一句,妁川才反应过来,这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啊!这安州城本就被设了灵障,他普普通通一个人怎么可能进来!
“孟掌柜是妖,她的魂魄自然比普通人的魂魄灵法深厚些,你打不了我们的主意,便就打她的主意,可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逾嶙将小扇收回手中,又道:“长渂可还真是会盘算。”
“呵……”许浒脸上是不屑,道:“你们哟……不过这样也好,有个替死鬼。”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浒嘴角一勾,挤出个笑来,道:“反正我魂魄都收了,何必同你们废话呢?”
说完只见他拂袖灵法一挥,直接消失了去!
“冥老六!”妁川大吼一声后,几乎手都颤抖了起来:“黄粱……”
逾嶙见许浒消失得如此之快,心知定是追不上了,赶紧过去查看孟黄粱。
“她只剩一缕主魂了……”
“什么叫……”妁川摇着头,开口道:“只剩一缕主魂……”
“意思是,救不活了。”不明在一旁搭话。
“你闭嘴!”妁川呵斥着,又问:“曾经李和皎不是一样缺魂少魄的?”
“她只缺一缕魂魄,况且精元未损,而孟掌柜,其他魂魄皆被取走,光就主魂的灵力根本就不能支撑她活下去!”
“所以……”妁川顿了顿,道:“她会魂飞魄散?”
逾嶙看了一眼妁川怀中的孟黄粱,红衣似火,却毫无一点生气,道:“妁川……”
“我不信!”妁川大吼着,道:“之前冥界公主呢?不是同样这般吗?况且她精元都损了还不是一样活着?我不信……”
“你固执什么?”
妁川摸了摸眼泪,道:“不是,我不信,明明,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的……这许浒……到底是谁……”
见她这样着实是有些劝不住,只好道:“莫要再管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黄粱怎么办呢……”
“先回去。”
“回去就能救她吗?”
“……”
“只要孟姑娘的其他魂魄未散灭,应该还是可以救回的。”
“不明!?”
见逾嶙吼着转头去看他,妁川心知定有招儿能救回孟黄粱,赶紧望向不明道:“怎么救?!”
“妁川……”逾嶙尝试打断却被妁川推开去。
不明看了一眼逾嶙,道:“取别人的,替。”
“找谁呢?”逾嶙反问,想着三百年的事儿,不禁道:“谁该平白就拿去魂魄给别人去?还是去抢?”
“……”
见不明不答,逾嶙转过头看了一眼妁川,道:“还不懂吗?”
“……”妁川心中知道这话的意思,只好死死抱住孟黄粱,愣愣道:“可是……我不想她……”
哽咽间妁川将头靠到她头上去,头上的玉钗从她发间脱落掉到地上,妁川赶紧去捡起来,又给她钗回去,突然又想到冥界公主一事儿,不禁抬头问道:“那束灵珠……”
逾嶙倒是料到了,只道:“那你去何处寻?”
“寻到冥界公主……”
“那天后呢?”逾嶙蹲下来,直勾勾看着妁川,道:“云子泱让你寻束灵珠是给谁?”
“我不认识天后……”妁川只道:“我不想她死……我要救她……”
“……”
“好。”逾嶙叹了一口气,无奈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那便先回青州城。”
“……”
第五十一章 去妖界
见妁川发呆,偷偷放下车帘后的逾嶙嘱咐不明驾好马车,随即又撩起车帘转了进去。
他扯了扯妁川的斗篷,将她脖颈捂严实些,开口问道:“孟掌柜呢?”
“啊?”妁川这才反应过来,却忘了应答,手中只死死握住一方叠住的手帕。
逾嶙倒也不愿意重复,只一把抢过手帕来打开看,果不其然其中被包住的是一颗散发着微弱灵光的青粟米——那是孟黄粱的真身。
妁川倒也不去抢,看着那颗灵光渐渐散淡下去的青粟米,不禁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们应该去何处寻那束灵珠呢?”
“你寻不到的。”逾嶙将其包好,又放回妁川手中,继续道:“没有人能找到冥界公主。”
“为何?”
见她追问,逾嶙倒不答这原因了,只开口道其它:“就算你找到又有什么用呢?那束灵珠,并不在她身上。就算在,就算你拿到了,也没有意义的,谁会愿意渡灵去为她招魂呢?况且你根本不知她其余的那些魂魄如今到底有没有散。”
“……”
见妁川沉默,逾嶙又道:“你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
“我知道……”妁川低着头喃喃着:“可我怎么能看着她就那样离开呢?”
“她主灵尚在,用灵力保住,带回……”逾嶙想了想,带回冥界也无用,毕竟孟黄粱是妖,又道:“送回妖界去,若是能熬过这劫,便就重生修炼吧。”
“送回去……”
因这孟黄粱只剩主魂中的精元所围绕的几丝灵力,离魂飞魄散只差这几丝灵力而已。
但她若能保住主魂中的灵力,用精元重入青粟种中,是可以重新再生的。只是这重生便是和无意识的花草那般重新萌芽,仅仅只是她的精元重生,她的魂魄也不再是她,她的记忆与灵法全然是没有的。
如若她能够再修炼成形那也便算是重生回来了,若是不能,那便就青粟黄老了了一生了。
“我还是想寻回束灵珠……”
见妁川依旧死纠结着束灵珠,逾嶙道:“既然如此,我便陪你寻。”
想着想着,不禁又道:“既要寻那束灵珠,便不能由着孟掌柜主灵消散暗淡下去,先去妖界寻些能安魂稳灵的物什吧。”
“真的有吗?”妁川不禁有些怀疑。
“有。”逾嶙点点头,也为着让她定心道:“许浒都说了,孟掌柜寻给他过,不然,他也不会回来这般祸害。”
提到这茬儿,妁川才反应过来,不禁疑惑道:“那许浒究竟是谁?”
“他回来时,我与不明皆不在,他的解释……”妁川又突然意识到这事儿逾嶙竟都会没料到,而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心中又着实夸赞到许浒的掩藏能力,不禁又道:“你是如何放心下的?”
那时在安州城街上妁川与不明被那异兽掳去,只剩逾嶙与认定护她之人是许浒的孟黄粱。
“我放心与不放心又有何用?”逾嶙手撑着坐板,为难道:“只要孟掌柜放心,只要她认定那人就是许浒,谁又能拉得住?你想想孟掌柜的那性子,同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
那日逾嶙本也是全然顾不得街中的孟黄粱与许浒,只顾着赶紧驭灵去追那异兽。而待他寻出很远后突然发现灵迹不知为何断了去。他大骂一声后毕竟又想着不明定会护着的,只好先回去再说。待回到街中后,只见孟黄粱还拉着许浒抱头痛哭不停质问……
……
“我们把竹琅拉出来问问!”想到这茬儿的妁川说着便赶紧去扯腰间的异生袋,随后赶紧施法解开绳子。
只见竹琅直接从异生袋中滚了出来,哎呦呦叫唤间,不禁有些气:“妁川阿姐你轻些不行?!”
“轻些?我还没踹你呢!”妁川吼道:“放你出来是有事儿问你,你以为放你出来玩儿不成?”
“行行行,”竹琅赶紧爬了起来,想着去坐,抬头见便见逾嶙那张脸,吓得一怔,退到妁川旁边挨着坐去,随后笑嘻嘻道:“妁川阿姐何事儿要问?”
见他这般殷勤,倒让妁川有些感觉见鬼了,皱眉间不禁将手覆到他脑门上去,道:“你在这异生袋里边儿关傻了不成?”
“这什么话?”竹琅去拂开妁川的手,道:“我只是想通了罢了。”
“想通什么了?”不明直接停了马车,进来后一把扯过竹琅的手,将他往逾嶙那边儿扔去,又自己坐到中间约摸隔了两三寸的距离的妁川身边去,歪着脑袋抬眸道:“说与我天听听。”
“……”竹琅也赶紧往旁边移出两三寸距离来,呵呵道:“就是……我觉得仙籍有什么呢?我如今这般,还不如好好同妁川阿姐……额……同你们一起……好好呆在风兰庄,或者呆在长笙酒馆……”
“哦?”不明虚情假意点点头,又对妁川道:“你要问他什么?”
“哦哦哦!”妁川这才反应过来,道:“竹琅,你可知许浒?”
“不是孟掌柜喜欢那人吗?沈家公子啊,阖家酒坊他们家的,有钱有势……”
“不是不是,”妁川挥着手道:“就是,许浒不是被那异兽给吸食了魂魄吗?可是后来他回来了。”
“回来了?”
“他还取走了黄粱的魂魄……”妁川道:“他似乎也是和长渂君有些关系的。”
“这我如何知道?”竹琅有些无奈:“我不是都被你们装那怪袋子里面这么久了吗?”
见他只顾说些废话,逾嶙小扇直接抵到他脖子下面了:“因为他也取魂魄,所以想着是否与你们有关系,便唤你出来问问是否了解此事。”
竹琅举着手,似是怕得磕磕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只以为他被异兽食了魂魄……怎么知道他回来了,而且还会取魂……”
“既不知,便就好好呆在异生袋中吧。”
只见不明说完便直接一把扯过妁川手中的异生袋,将他收了进去。
“……”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见不明又出去驾马,逾嶙微微皱眉,道:“你对这孟掌柜怎么就这般上心呢?之前对李和皎可未如此般。”
听他这般说,妁川也才反应过来,从青州城到京云皇城再到安州城,一路的心思竟让她也看不透自己了。逾嶙曾经打趣着说过是为着孟黄粱食铺店这些年赚的那些个钱,但这些又何足让她放下长笙酒馆的生意呢?
想到这儿妁川不禁反问:“那你呢?曾经你可是绝不允许我出青州城的,这次为何呢?”
见逾嶙笑了笑却不应答,又道:“我知道,你想着要护我……”
“谁要护你?”逾嶙打断道:“我可是有我自己的算盘。”
“行!”妁川心中叹了一口气,道:“你想着寻长渂,可是你也明明知道魂魄灵力入他人之体是寻不回来的,又为何要由着我走这么一遭呢?”
逾嶙撇了撇嘴,摇着小扇慢慢道:“不由着你,难道还能拦住你?”
听这话,倒是觉得没什么错,妁川将手中的手帕捏紧,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正在这时,马车外驾车的不明突然又停了下来,被摇得一个踉跄,妁川忙撩开帘子去看:“怎么了?”
只见此刻已经到了青州城外密林的岔路口上,一道灵障笼罩在整个密林上,四周是六个方向的灵道。
“已经到六界口了,现在,是回长笙酒馆,还是……”不明转过头跃过妁川去看逾嶙,继续道:“去妖界?”
看着眼前的迷雾精灵尘光,妁川手中手帕更紧一份,看了一眼逾嶙,道:“我们想办法……救救黄粱。”
“那便去妖界吧。”
见逾嶙发话,不明点点头,又偏过头看了一眼妁川,道:“进去。”
妁川赶紧放下帘子,坐回马车内,不明驾车玩过妖界的灵道去。
“去了妖界先去买些能稳灵的物什,随后便回青州城。”逾嶙开口道:“此般做,或许孟掌柜还能多活几日。”
妁川赶紧点点头,心知逾嶙还是会顺着她的心思来,于是又去撩侧车帘子。
只见四下依旧是密林暗沉,随后跃过的速度便快了起来,花树草木间开始聒噪起来,似乎都成了精在讨论这来人。
马车停了下来,不明先行下去,逾嶙撩开帘子,看见妖界口处一堆半成行半成精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妖怪正挨个进妖界去。
“我们如何进去?”
逾嶙跃下马车,见妁川半个脑袋探出了侧窗,不禁道:“你先下来。”
待妁川下来后,不明瞧了一眼妖界口的妖兵,只道:“这妖界又不如你们冥界,哪有那么多规矩?再说了,有我和逾嶙兄在,还怕进不去?”
“那你倒是去啊。”
“我就不去了。”不明说着反而走回马车上去坐下,不禁一副苦恼的表情:“我可是从这儿里边儿跑出来的。”
想当年在妖界任职时,差点被上了妖籍,索性赶紧跑了去,现如今回去似乎又有点奇怪了。
“不明兄这话倒是不对。”逾嶙摇着小扇道:“进去街市中逛逛而已,又不去事府,况且你在这儿熟门熟路的,我们去才好有苗头。”
听逾嶙这般说,一时之间倒是不好拒绝了,不明便也就爽快点点头跳下了马车。
见他走近,妁川也不禁点点头,道:“就是,你身为灵龙,这儿本也是你的老巢。”
“灵龙?”逾嶙不禁一怔,转头去看了看妁川,见她也似乎是说漏了嘴般尴尬看向自己寻查是否听出端倪,倒让他觉得有些意思了,心知她定是知道些什么,但又不着急现下去求证,只看了她一眼又去看不明。
不明倒是不在意这些,只道:“你话就不能说好听点?什么叫老巢?像是坐了什么坏事般。”
“老窝?”
“……”
见不明有些说不出来话,逾嶙倒是哼笑一声赶紧搭话道:“人家堂堂灵龙,身份之尊,怎么就老巢老窝了?真当人家是下蛋母鸡不成?”
“……”
见不明似是更加无语,妁川赶紧去拍肩道:“还是我会说话吧?”
“……”
只见不明叹了一口气,往妖界口去了。
逾嶙心知话似乎有些不太好听赶紧跟上去拍肩道:“不明兄,倒是同我讲讲你们灵龙的家族史呗!”
“逾嶙兄……”不明有些为难,见他手中扇子未手,一手接过。
“哎……”逾嶙伸出手有些看不清不明的做法。
见他伸手间又顿住,不明不禁笑了起来,只道:“有些热,这妖界竟不知怎么了,让我心下躁动。”
……
看着桌上的名册谱,妁川想着随便写个名字吧,便将竹琅的名字写了上去,又赶紧随便写了个来访原因:走亲戚。
妖兵瞅了一眼,点点头。
见他点头,妁川赶紧跟在逾嶙后面进了去。
见不明也进来了,同行了几步后,不禁感叹:“这妖界未免也太好进了吧。”
“妖界中本就是些成精的东西,多多少少有些本事儿。就算再没本事儿,也没谁会吃饱了撑的跑这妖界里边来闹事儿。”
听逾嶙这般说,妁川不禁反驳:“怎么就没有,若是其余各界的进来图谋不轨的怎么办?”
“你这是什么诡辩?”逾嶙不禁道:“照你这般说,人界中的那些人不是同样可以下手?”
“……”妁川心知反驳不过他,若是在以前定是火气上来威胁了去,但如今她也没那闲工夫,只道:“先去街市中吧,寻寻看有无可以稳灵的灵物。”
正说着,又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这妖界中东南西北的,赶紧去拍前边儿头也不回走着的不明,道:“这妖界似乎和冥界差不多。”
“那还是差很多的。”不明回应道:“妖界有白日,而且妖界中,阴谋诡计更多。”
不明在前边儿引着路,这般说听得妁川顿时停下了掉步,她看向四周,一片旷野,天上是璀璨星河,地上是灵光精尘,倒是很美的一副画卷。
“何时才到妖界街市上?”妁川等着逾嶙到身旁,又出声询问已经拉出一段距离的不明。
“快了。”
只听他声音幽幽传来,妁川又将手覆在衣襟处,心中跟着附和,快了。
第五十二章 妖市街奇遇
待行了一段路后,日头竟都上来了,眼见着各路妖精什么的也多了起来,皆分布在街市内外各处。
看着这些差不多的建筑样式,妁川不禁嫌弃起来:“我看这妖界中的街市同我们冥市街也差不了多少,可有名字?”
“差不多?我见着可差得远呢。”不明抬眸四望间应答着:“这街市叫妖市街。”
听他这般反驳自己,左顾右盼间的妁川又赶紧转回头来,阴阳怪气指责道:“这哪是差得多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好不好?我看呐,定是你们妖界抄了我们冥界的。你看看,不仅街市中构造相差无几,竟连名字也是雷同的。”
心知同她争执也无用,不明哼笑着倒也就不答话了,而逾嶙在前边儿的声音却慢悠悠传来:“你这话可不对,人家不明兄又并非是妖籍,你同他气愤又有何用?”
“这便是了,”不明假意委屈着上前去勾住逾嶙的肩,道:“反正她历来不讲道理惯了,我也懒得同他解释什么。”
妁川:???
罢了罢了,她也懒得去同他们纠结,左右寻着有无所谓能稳灵的物什。
街边摊贩多半是些成形或半成形的妖精,无非是些卖花草果蔬或是锅碗瓢盆等等日间常物的……但各种奇奇怪怪的叫卖间倒惹得街上更加热闹。
……
“老板!你这葡萄不行啊!有些酸啊!”
正行着的妁川闻言去看,只见一只狐狸坐在地上,瞧着那卖果蔬的鸟面老板。
那老板见是一只灵力尚浅未成人形的狐狸,掩去它鸟面的特征,倒化成一名俊俏男子,不屑道:“哪里酸?我怕你这只丑狐狸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狐狸气得用前爪子指着老板,尖声道:“好你个奸商!看我不掀了你这烂摊子!”
只见那老板迅速操起摊边的打蝇杆打得那狐狸爪子痛得赶紧一收,恶狠狠道:“莫来碰瓷!我修炼了这么些年可是修成人形了的,还怕你这只丑狐狸不成?”
“你什么意思!”
“呵!”老板装模作样支着脑袋在摊子上,阴阳怪气道:“意思就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人形都修不成,哪里来的脸同我这儿叫板?”
“你!”狐狸被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嗷嗷叫间灵光从身上散出来的同时毛也都竖起来了。
“哟哟哟!修炼了这么些年就修炼出个散光竖毛的本事儿?真是无用!”
“嗷呜!”那狐狸听着越发刺耳直接嗷叫一声扑了过去。
只见那老板敏觉地一躲,直接挥手将那狐狸反打了回去。
而被重重打回去的狐狸直接落到妁川身上去被稳当当抱住了。
“呸!”逾嶙不知何时站在那果蔬摊位旁去了,他眉头紧皱,将口中的那颗葡萄吐了出来,只道:“确实酸呐,哪怪得了狐狸妹妹?”
“你谁啊你?在这儿坏我生意?”老板说着将那打蝇杆准备朝又从他摊子里挑了个苹果什么的咬了口的逾嶙去。
只见那打蝇杆在空中突然停住下不去,老板看着截住打蝇杆的那双手去寻人脸。
不明正盯着老板笑,低声道:“他是你爹。”
“你!”老板气得转身反手要去打不明,被其一躲后,身后的逾嶙一脚就踹到了他屁股上,一下子就又踉跄几步向前扑了去摔趴到地上去了。
“谁他妈踢我!”
“你爹老子我。”逾嶙将那苹果往后一扔,嘴里却道:“这苹果倒还是不酸,不过就是不和我胃口。”
“你们!给我等着!”老板艰难爬了起来撂下这么句狠话变回鸟身时高时低起起伏伏地飞走了。
路上其他妖精指指点点,也像是忍了那老板许久般,有的看了眼走了,有的则竖起大拇指表示可以的,还有的甚至跑到果蔬摊上去捡拾可用的……
“呸!这吃软怕硬的东西!”狐狸在妁川怀里唾骂完又不禁抬头望了望。
只见妁川两眼一弯,道:“反正他现在已经跑了,你可以去他摊上挑挑看有无和你心意的。”
“那倒不必,”狐狸跳下来,又道:“我本也听其他姐妹说过这摊的老板是个黑心的,没有好东西,都是些便宜的烂果子来哄骗我们这些不知情的,日后便不在这儿买了,吃亏上当后会长一智的。”
逾嶙点点头,走近后又道:“狐狸妹妹怕也是初来乍到,不然怎么被骗呢?”
“唉!”狐狸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只道:“这边儿确实不常来,怎么知道这么多仗着有些本事儿修炼成人形就欺人的东西,唉!”
见狐狸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妁川不禁道:“这不是也要看时间的嘛!我看你年纪尚小,若是日后勤加修炼,定也能修炼成人形的。”
“那就借这位妖儿姐的吉言了。”狐狸说完便又向逾嶙不明倒谢准备离开,突然又被妁川叫住,不禁问道:“妖儿姐可还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妁川蹲下来,摸了摸狐狸脑袋,道:“我们仨都是来这妖界寻那可以安魂稳灵的物什的,但一路看来都是些小玩意儿,不知这妖市街中何处在卖那些灵物呢?”
狐狸想了想,答应道:“有,折桂楼中这种稀奇古怪的宝物可多了,但是那里边儿的东西太贵了,看看还行。”
“那这折桂楼在何处?”逾嶙问道。
“这倒是让我怎么说呢?”狐狸又坐了下来,慢慢道:“这折桂楼的位置啊,还真没个定数,像是海市蜃楼般虚幻得很,白日里是见不到的。你们要寻啊,还得晚上寻方才行。”
“不是说没有定数吗?晚上这黑灯瞎火的岂不是更不易?”
“哪里黑灯瞎火啊!我看这位妖儿姐啊八成也是才修炼成的妖精吧?晚上妖市街可热闹了呢!”狐狸感觉扯远了,又转回话题:“这折桂楼啊,白日里不营业所以白日里也找不到,要等到夜间才会出现。”
“还有些脾气了。”
“确实如此,毕竟主要是卖各种灵物的楼阁,有些怪癖什么的也是能理解的。”
听狐狸这般说,妁川倒也表示可以理解,毕竟类似的这种东西在冥界也不少。于是又道:“那我们夜间又该去何处寻呢?”
“这就不必担忧了,”狐狸又站了起来,道:“这折桂楼啊是妖市街里最高最繁华最有钱的楼了,足足三十三层呢!到了夜间它点上了彩灯又或是里边儿歌舞声传来,自就容易寻到它今日又在何处落脚了。”
听到这儿的妁川已经开始惊叹了,想来这折桂楼定是个花花楼又藏有奇珍异宝的,便激动道:“这可以啊!着实有意思!里边儿定有那些个灵物能派上用场!”
“既然这般,你们便可待天黑寻那最高最亮的楼去。”狐狸说完欲走,又不忘添上一句:“不过要多准备些银两!”
……
待狐狸走后,他们便就随便寻了个客栈去歇脚,喝茶间还不忘嘱咐逾嶙将银两带住些去钱庄换成妖钱。
待日头落了下去,天还未黑,夕阳映红满天,妁川一只胳膊撑在窗台上托着腮盯着另外一只手中捧着手帕上散发着微弱灵光的青粟米。
“黄粱啊,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灵力千万别散啊,你晒晒夕阳!暖和暖和试试?”
妁川伸出的手又不禁收了回来,看着那灵光依旧弱得如游丝般,不禁苦恼。
“我看你莫不是想孟姑娘如夕阳般沉下去。”
听这话的妁川赶忙抬起头,感觉到这不是幻听,赶紧转过身去反驳:“你会不会说话呢?”
只见不明耸耸肩,慢悠悠走过来,递来一只小陶罐,里面还有些颜色黑深的泥土。
“干什么?”妁川不解。
“你看看这土。”
闻言妁川伸头去看,见里面的泥土尚还散发着点点灵光,不禁道:“这灵土是?”
“我在妖界中一处灵野地里挖来的,护养……孟姑娘?”不明觉得这话也没什么大毛病,便又道:“你若暂时不想她魂飞魄散,便将她那真身种与这灵土中,免得还未找到救人的法子,就让人灵力流失尽了。”
妁川点点头,表示了解,毕竟想要救孟黄粱就得先保住她的主灵,不管是寻回她的其余魂魄也好还是寻到束灵珠也好,哪怕是她最后意识全无前尘尽散只能以精元入它青粟种所谓重生也好,前提都得是能保住她的主灵精元。
看着不明还伸着手,妁川赶紧将那小陶罐接过来,放至窗台上后,又对着走至身旁远眺窗外妖市街欣赏着夕阳的不明道:“怎么这般有心?”
“又不是我,”不明收回视线去看妁川在小瓷罐泥土中用手指戳了一个洞,又将孟黄粱真身那颗青粟米埋了进去,继续道:“是逾嶙兄,他才上心。”
“他让你去挖的这灵土?”
“不然呢?”不明道:“也就他会任由着你乱来。”
“什么叫乱来?”妁川有些不解,气囊囊道:“本黄粱就是我们的朋友,况且为了道义,也该能施援手时施援手。”
“那你为何不找人给她补灵?”
见不明这么说,妁川倒是有些惊了,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埋下的青粟米,微微叹道:“就像逾嶙说的,谁都不该为谁去死一样,我虽在意,可也不能无辜枉旁人性命。”
“况且啊,我也知道,”妁川用手指摩挲着小陶罐,无奈笑道:“能寻到合适能替灵补灵的哪有那么容易?正如天后般,天上的神君灵力太深厚阳灼不能替补,其余各界的也无非因为许许多多的原因不能替补,人界的又太低微毫无用处……所以啊,真的很难呐……”
“你倒是看得透彻。”不明望向天边去,心下有说不出的意味,又不禁疑惑道:“谁同你说的这些?竟还算知道得多。”
“切,”妁川毕竟白了一眼不明,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活了几万年的冥灵,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稀奇的?但是转头间心中尚还存有疑问,不禁道:“你说这天后到底能不能活?”
见不明沉默不答,妁川转头又望向此刻已经暗下来换点点华灯初上的妖市街,继续道:“这天后可是替补了几缕冥界公主的魂魄灵力,不至于这么快就……那啥吧,先寻那束灵珠来用用应该也没什么。”
“应该吧。”不明接话道:“不过,既然冥界公主的魂魄灵力可以替补天后,那替补孟姑娘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你这是什么话?”妁川皱着眉,教训道:“都说过了,谁都没有义务将自己灵力拿给别人的,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就冥界公主可以?她们本就不是一界的,肯定还是有所影响的,再者,当时长渂君欲取公主魂魄时,连天帝都拦着,我们区区冥灵……灵龙,怎么就能做到呢?”
听妁川一下子这么多话开堵他,不明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怕也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严肃了让气氛有些怪怪的,妁川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黄粱浇些水?”
“都可。”
听不明这般答,心也算安下了,正想着先倒点茶水给孟黄粱喝喝间,却突然听到他出声唤她:“妁川。”
“嗯?”妁川拿着茶杯走回不明身旁去,施茶间又发现他迟迟不说话,便又开口询问:“怎么了?”
“若是真的有人取人魂魄替灵,你会对其持何态度?”
“长渂君?”妁川想了想,觉得只有他这般了,便道:“我又不识他,况且吧,这事儿便未找到我头上来,我虽唾弃这种行为,可怜那些被取走魂魄的……那些人,嗯……还有公主,但是对我来说,我又怎么会对他持苦大仇深的态度呢?”
“……”
“其实还是蛮好笑的,”妁川捧着小瓷罐,心中竟开始唾弃起自己来,道:“我怜悯他们,但是我却是不愿意这事儿落到我头上来的,若是可以选择,我定是会希望这些祸事一直落到别人头上去的。”
不明倒是表示可以理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有那么多深情厚谊可以为替他人而死呢?
“这都说到哪儿了?”妁川赶紧挪回话题:“逾嶙都说我寻不到冥界公主了,定是不能考虑这些的,至于这束灵珠嘛,还是要寻的。”
第五十三章 折桂楼
正说着,却见妖市街正中央处突然耸现一座高楼,楼阁精致飞檐斗拱,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妁川眨了眨眼,确定刚刚还是没有的,而此刻似乎已经宾客盈门了。
“那便是折桂楼。”不明道:“妖界最有名的商楼。”
妁川点点头,感觉到风有些大了,铜铃也声声作响,便就将小陶罐抱好然后关上了窗,又叫着不明下楼去:“走吧。”
待下了楼,便见逾嶙等在客栈门口。
见妁川手中拿了这么个小陶罐,不禁皱眉,一手夺过去,打量道:“怎么就寻了这么个巴掌大的,可不委屈了孟掌柜?”
“那是不明挑的。”妁川道。
“哦~”逾嶙看了一眼不明,点点头表示不错,赞叹道:“果然浓缩就是精华,越小越是方便。”
妁川:……
无话可说间,妁川便就一把夺回小陶罐。
心知她下一刻可能要动手了,逾嶙赶紧先开口:“这折桂楼啊,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妖魔鬼怪就能进的。”
“什么意思?”
“要钱呐!”逾嶙一副你果然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妁川倒是白眼间不忘“切”了一声,心道这种富贵楼,收钱什么的也正常。毕竟这种风气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六界皆是如此,所以她才那么拼命赚钱,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六界皆都懂皆适用。
“那你换了多少妖钱?”妁川说着又赶紧颠颠自己的灵布包,只道这么一趟算是给她弄得两袖清风了。
逾嶙见她那样心知妁川定也是十分心疼的,不禁安慰道:“放心吧,这冥妖两界关系算不上多僵,换钱也没掉多少血。”
见他说着手中沉甸甸一包妖银被颠得直响,妁川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便就招呼着出客栈去。
……
“折,”妁川歪着脑袋,皱眉从右至左一一指着那高挂的檀木牌匾,一字一顿道:“桂,楼!”
“哟,这妖界的字都认得,还挺有本事。”逾嶙在一旁假惺惺拍手叫好。
“那可不咋滴?区区几个妖字而已!我这般博学多才,认识也是应该的。”妁川得意间不屑着。
“哦?”不明站在逾嶙旁,指着大门两旁同样鎏金刚妖字的对联道:“那这,又是写的什么呢?”
妁川顿时心下一紧,偏头去看,待妖来妖往的身影移开后,看清那些扭扭曲曲却也不失美感的字体,啧啧道:“嗯,这些说了你们不也一样不懂?真是的,赶紧进去,走了走了,纠结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思?”
见她说完便一手提着裙角跟着前面妖精的步伐上台阶,不明倒是不禁笑出声来叫住她:“妁川。”
已经半踏入门槛的妁川心道看来是逃不掉了,只好又若无其事般转过身去问:“怎么了?”
“没事,你慢些,钱都在逾嶙兄手里呢。”不明说着勾搭着一脸讥笑的逾嶙慢慢上台阶,又假装无意道:“哦,对了,那牌匾上的妖字得从左往右念。”
“……”
待付钱打点后进了折桂楼,便有妖艳的小妖精上来招呼。
“哎哟,这几位妖儿哥妖儿姐有什么需要吗?”
逾嶙见那小妖精倒是殷勤,手中钱袋在指间甩了起来,道:“这位妹妹倒还有些眼光,知我们是贵客。”
“那是自然了!”小妖精浓妆艳抹香肩外露,咯咯笑道:“我见两位妖儿哥如此俊俏又气宇轩昂的,定是贵客了不是?”
“嘴儿真甜。”逾嶙笑着从钱袋里拿出一块银子。
小妖精见银子顿时眼冒金光,假意偏过头哎哟不好意思间头伸手去接,却不料捞了个空。
“你说你这败家爷们,真是够了!”妁川说着将那银子放到自己灵布包内,转头又对着不明道:“可耻呐!”
“……”逾嶙倒也没真心实意要把那银子给她,只道:“妖妹妹,哥哥同你打听个事儿呗。”
那小妖精见快要到手的银子都飞了,顿时变脸,抱臂直道“无空”,结果下一刻逾嶙手中不知何时又拿出一只银子来。
见他勾唇挑眉,小妖精又呵呵笑了起来,忙道:“妖儿哥何事呢?”
“这折桂楼中可有安魂稳灵的物什?”
“有有有!”小妖精手已经伸到半空中等待银子掉下来,道:“这折桂楼什么都没有,就是这种稀奇古怪的宝贝多!”
“哦?”逾嶙似笑非笑,把那银子收回眼前去看,又道:“那妖妹妹引我们去看看呗。”
见逾嶙松手将那银子稳当当放到了自己手中,小妖精赶紧收到腰间去避免又节外生枝,笑嘻嘻道:“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那诸位便请随我上楼去!”
“喂!”妁川上前去碰逾嶙,不禁指责道:“干嘛给她那么多?还想收回去不成?”
逾嶙白了她一眼,只道肤浅。
“人家既然引你,自然要有些好处的。”不明跟在后面低声道。
“谁要她引了?这种东西我还不会自己找吗?”
“哦?”不明倒是觉得她想法甚是有意思,便道:“你看看这一楼中有多大有多乱?三十三楼,你是要寻到天亮跟这楼一同消失?”
“……”妁川顿时哑口无言,看了一眼前面跟在那小妖精屁股后面的逾嶙,又对着不明道:“你看看,我说他死性不改吧。”
不明也看了一眼去,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道:“这又如何?逾嶙兄又未娶亲,况且在谁看来,又都上未越矩的,普通交际罢了。”
“是是是,普通交际。”妁川话中带刺,心中满是不屑,又道:“那你怎么不去交际?同我在这里废话作甚?”
“我本也不想同你废话,”不明两步快到妁川身前去,却也并非要上逾嶙前面去,只是同她隔出距离来,慢悠悠道:“我早说过我对这些男男女女的没兴趣,对情情爱爱的更是没兴趣。”
“……”
见妁川不答,不明又偏过头来又道:“不过你想想你对你们冥界那个什么尘御君,不是差不多的态度吗?”
“……”
“哦,不是差不多,那是上杆子的往他那边儿靠,见到他人更是眼睛都放光了。”
“这能一样吗!”妁川两步上前抓住不明的袖子,语气似羞似怒:“我是喜欢人家!可你看看冥老六,是个母的他都上心!”
“喜欢?”不明微皱着眉,语气倒是有几分深意,道:“你喜欢人家什么呢?你又同他说过几句话呢?”
“你不懂!”妁川一字一顿,看着手中的小陶罐,争辩道:“那叫惊鸿一瞥,一见倾心,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就像孟黄粱与许浒,绿意风华间便心生情愫。
不明微微点头表示你有理,见她得意点头间去回想刚刚她的话又觉得似乎有些问题,便又道:“不过你方长那话也不全对。”
“何处不对?”
“逾嶙兄可并非对每个母的都上心,比如你。”
“……”
……
“你们磨磨唧唧什么呢?”逾嶙突然转过身来,道:“总头皮发麻的,八成又是妁川说我坏话了。”
“你们……”妁川心中气哽在喉咙也上不去,只道罢了罢了,见那花枝招展的小妖精也转过身来,便轻飘飘道:“喂!究竟何时到啊?我快走累了。”
“这位妖儿姐莫要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快了快了。”说着便就到了歌舞升平的一楼。
“这些……”妁川看着这些一个个穿得魅惑扭脖子扭腰的妖精些,有男有女的,着实让人眼花缭乱,脸红心跳间竟觉得有几分意思,一下子便也将刚刚唾弃逾嶙的原因抛诸脑后。
“走了。”见妁川眼神直勾勾往那些美男妖身上盯,不明一把扯过她往后间去。
“干什么呢!”被扯进后间的妁川死拽回来自己的手,假意护了护小瓷罐,道:“你悠着些!等下把黄粱都摇晕了!”
“……”
见不明有些无语到不一样搭理她,便插话道:“孟掌柜都是粒青米了,哪有什么意识?你想看那些个美男妖便就正大光明看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闭嘴!”妁川下意识瞅了瞅不明板着的那张臭脸,忙道:“瞎说什么呢!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吗!”
“不一样,”逾嶙说着慢悠悠往一旁去,只道:“我历来比你收敛多了。”
“……”
“他瞎说的,”妁川点点头,对着不明严肃道:“你知道的,我历来都是个正经人。”
不明看了妁川一眼倒也不答她,只自顾自地往逾嶙那边去。
唉,妁川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他应该不会觉得她轻浮吧?毕竟自己历来都是想树立一个大义凛然不卑不亢的形象的。
小妖精同这层楼的掌事儿嘀咕两声,道这些应该是贵客好好招呼着,又跑去同逾嶙不明笑意盈盈辞别,便直接从妁川身边越过离开了。
诶?合着我就是空气了不是!妁川越想越是觉得那银子花得不划算!但见其走远也知定是消失了便就难寻的,此刻便才去打量四周。
四周是高大的雕花梨木架,上面有各式各样的灵物宝贝,正中央的桌案上有一只白瓷瓶,瓶中插有松枝,掌事儿是个人模人样的俏郎官儿,此刻正持笔书卷,倒是别有一方境界。
“这位小郎官,此处可否有安魂稳灵的物什,拿我瞧瞧可好?”妁川一手抱着小陶罐,直接跪坐到了桌案前。
“……”不明走上去直接将她提了开来,道:“拿与我看便好。”
掌事儿见这架势,便赶紧起身去拿。
“你什么意思?”妁川质问着。
“你是什么意思?”不明挑眉。
“没……”妁川顿时气焰被压了下来:“没意思……”
待掌事儿拿了几个小方盒回来,逾嶙也走近了来看。
“不知这东西是谁用呢?”掌事儿开口询问。
“这……还分类别吗?”妁川有些不解。
“那是自然了。”掌事儿打开其中一个方盒,里面是一颗白泛泛的珠子,解释道:“若是你们这种已经修炼成形了的,便可用这款,定能稳生灵力助长修为的。”
“这么好?”妁川顿时心动了去,问道:“那这个多少钱?”
一旁的逾嶙有些无奈,胳膊碰了碰提示道:“莫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妁川笑意顿时散了去,但又想着许浒可是人界的都能用妖界的东西,她怎么就不能了?说不定还有专门针对他们冥界的呢!
但转头又意识到自己来这儿的正事儿,便又赶紧将手中陶罐往桌上重重一放,道:“不是我用,是这种,还未成形的……嗯……不对……是只有精元魂魄不全的用。”
“这嘛……怎么不早说呢?”掌事儿瞅了瞅妁川小陶罐,寻着一只方盒打开,道:“你看看。”
“这是什么?”
“这叫露灵水,专门护这种这种灵力微弱浅淡的。”
妁川闻言将方盒拿过来,又拿起里面的小琉璃瓶,打开嗅了嗅,一股晨露清淡的味道散开,心中觉得这倒是也还不错。但又怕被忽悠,便又道:“这真有用吗?”
“那是自然,我们折桂楼向来以诚信为主,绝无仅有的良心,假一赔百!”
“那……有无试用装?我试试看。”
见妁川这架势倒像是那么回事儿,掌事儿便也就慷慨到叫她拿着手中那瓶试。
“行。”说着便将瓶中的露灵水往晓陶罐中倒。
只见方才倒下去一两滴,青粟米的灵光便亮了一度,顿时让妁川大喜,只道:“就这个就这个!给我来几瓶!”
“……”逾嶙有些无奈,只道:“你以为是你卖酒搞批发不成?”
掌事儿见这架势倒是笑了起来,忙道:“见笑见笑,这露灵水可是稀罕物,哪能几瓶几瓶的拿呢?我们现下也只有这么一瓶而已。”
“一瓶?”妁川有些替他们折桂楼着急,摇头道:“不行啊,你们这生意坐得也太无劲儿了些。”
这话听得掌事儿笑得有些许无奈,解释道:“并非我们折桂楼故意这般特立独行,而是这露灵水着实难收集炼制,这么小小一瓶,怕都是几千年来的稀有。”
“这么稀罕呢?”
“那可不是嘛……”掌事儿擦着额前的虚汗,道:“毕竟就剩个主灵了,本也不该再苟延残喘留在这世间,早早投胎再生才是归宿。”
第五十四章 妖王
妁川点点头,心想着这孟黄粱安魂稳灵一事儿算是询问妥了,便就想着给她自己也讨讨问问,于是勾着手挑眉指示意掌事儿靠过来。
那掌事儿倒算是精明清寡,不受她指示,只远远道:“妖儿姐还有什么吩咐?”
见他不过来,妁川略微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赶忙也直其身子来,道:“不知小郎官儿这儿是否还有,可以安魂稳灵的……其他物什?”
“嗯?”掌事儿有些不明白,双手碰了碰桌案上的那些方盒,推置妁川面前,直道:“这些皆是,不知妖儿姐是何意?”
“害!这些不行!”妁川摆摆手,然后侧着身子一只胳膊抵在桌案上,挑眉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其他……其他用的。”
“其他是指?”
“嗯……”妁川紧了紧嘴巴,微微皱眉,心中也不知自己在这妖界暴露身份是否会有所影响,只看了看旁边的逾嶙发现其并未太大反应,便还是想着收敛些,咳咳道:“我的意思就是……其它各界众生所用的,比如说……”
妁川手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圈,假意语气淡然道:“比如说冥界的,冥界众生用以安魂稳灵的物什。”
“这……”掌事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看着那几个方盒,全部打开看了看后,又觉得皆是不太行的,便摇摇头道:“这些怕是不行,我们妖界的折桂楼自然是针对我们妖界众生所设,外界……怕是用处不大啊!”
“啊……”妁川语气略有失望,但又想着孟黄粱可是给许浒寻了的,只不懈再问:“可我记得,有妖可是为人界中的人寻了去的,而且那人啊!还就那样活了!”
“活了?”掌事儿有些惊讶。
“那可不?”妁川像是起劲儿了般,道:“那人啊,本都魂魄离体了,最后还回去了呢!可不就是用的你们妖界的东西?”
“啧……”掌事儿听这话倒是像有些记忆般,但转头又想着她这般问的缘故,便道:“不知妖儿姐寻这些去作甚么?各界均该有适宜各界的物什来安魂稳灵,现下您自己寻些稳自己的便好了。”
这话是不错,冥界当然有,不过就是物不美价不廉罢了,针对有些年纪修为的更是少之又贵,不然妁川也不至于在这妖界来问了。
妁川心想正是为自己寻的,却又不好暴露了,毕竟现在各界已经不像三百年前那般和谐一家了,只好道:“我不就是帮别人寻的吗?寻了去卖与别人,自己也好有些收入不是?”
见妁川这般答,掌事儿倒是若有其事般点点头,想来定是这种情况未少见。
而一旁的不明见妁川八成是要和这掌事儿摆龙门阵了,不禁在一旁无奈劝道:“行了,付了钱便赶紧走吧。”
“哎呀!莫急,我再问问,帮你也问些!”
见妁川看也不看他,不明只好无奈朝逾嶙去。
见其走近,逾嶙也无奈摆摆手,像是习惯了般,只道:“说了劝不住,索性不劝便罢。”
“她历来如此?”
“不然呢?”逾嶙靠在一方木架上,只道:“等她聊完便好,等下说不定还得去其余楼层逛逛。”
“……”
……
“不过若是妖儿姐真想,也不是一点没有。却有东西是可以为外界安魂稳灵的。”
“什么东西?”
“你手中那瓶露灵水。”
“这……”妁川拿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桌案上的小陶罐,心道定然不可的,毕竟是为护孟黄粱的东西。
“好姐姐,你还未唠完?”逾嶙用小扇敲了敲木架。
“马上!”妁川手中稳稳拿着露灵水,见不明也过来了,忙笑嘻嘻对着掌事儿道:“小郎官儿打个折呗!”
“哎哟,”掌事儿不知从何处拿出个算盘来,噼里啪啦算了一通,只道:“这价嘛,我自然是为您压得最低,绝不吃回扣的。”
“你给我打个三五折。”
“这……”掌事儿额上又开始冒虚汗,只道:“妖儿姐也知道,这折桂楼是官家的产业,我不过是看个摊罢了,不敢私自改价啊!”
……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回妖王殿?”
这话语气颇为深沉严肃,让妁川倒是有些懵了,但未见其人只闻其声,本就是外边儿的声音,她也未放置心上,继续同那掌事儿讨价还价着。
听此话的逾嶙倒是有意往前间隔着的梨木屏风去看,不明则是神情无惊沉默地盯着那几个方盒看。
而外间说话之人像是进来了,掌事儿有些惊恐着赶紧起身上前去。
妁川见状也随着掌事儿移动的步伐去看,只见他快步往身后去直接跪了下来。
“拜见妖王。”
妁川顿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外间本唱唱跳跳的妖精些现下已经是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这……妖王……
妁川心中尚也纠结着要不要跪下行个礼什么的,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妖王,只顾瞟了一眼妖王立处另一边屏风旁的逾嶙也是直直立着没有什么反应,心中更是焦急,偷偷来妖界还被妖王抓了个正着,运气也是算背的。
“我同你说话,为何不答?”
“啊?”妁川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妖王的视线是朝她这边儿来的,便有些艰难地抬起手指着自己然后又顺着妖王的脚向上去寻他的脸。
只见妖王一身紫蓝华服,头发未束,魁梧妖媚却不失气度。
不亏是妖王!就是比普通妖精美!
不过此刻的妁川尚还在纠结是否行礼,却见妖王无视她后视线朝旁边去,开口道:“不明。”
“啊?”妁川有些看不懂,赶忙抓起桌上的小陶罐退开几步来。
妖王眼神有些阴鸷,向地上的掌事儿倒了声退下,便也就越过其慢慢走向不明去。
“既然跑了,又回来作甚?”
不明依旧不答,但心知他走近了,只好转身来看他。
“我们……”妁川默默退到逾嶙身边去,小心翼翼指了指外间,低声道:“要不要回避?”
“回避什么?”妖王像是听见了妁川的声音般,转身去看逾嶙同被自己声音吓得一怔的妁川,话无波澜道:“逾嶙君来都来了,何故委屈在此呢?”
逾嶙倒是正经了起来,脸上浮现笑意微微伸手行了个礼。
妖王点头回礼,眼神不明深意间看了一眼妁川,又转回身去向不明道:“还不愿回去?”
“回去做什么?”
不明一句堵得妖王哑口无言,只甩袖道:“这么些年,你还在纠结?”
“行了,”不明表情微微有些严肃,却也对妖王厌恶不起来,道:“我在外面又未有什么不好。”
“妖王殿下,你们的家事儿,我们便不掺和了,可否让我们退下?”逾嶙出声询问。
见不明有些劝不住,只好先招呼着逾嶙,道:“逾嶙君这是何话?倒是让您见笑了,既然来了妖界便是客,定是要留与殿中小憩番才像话的。”
“妖王客气,在下不过是野游罢了,何劳大驾这般费心?实乃惶恐。”
“惶恐些什么?”不明倒是开口了,甩也不甩妖王便往外间走,声音幽幽飘来:“让逾嶙兄去便去吧,不然他又疑神疑鬼。”
“……”
妁川瞪大了眼睛,这不明竟敢对妖王这般说话,此番看来关系定是非同一般的。见妖王脸色有些不好,赶紧碰了碰逾嶙将小陶罐与露灵水什么的塞到他手中,低声嘱咐:“你们聊着。”
说完又赶紧跟在不明身后出了去。
……
“黑户!”
见不明没有反应,妁川赶紧提着裙子下楼梯想快走些到他身边去,继续叫着:“黑户!”
“……”
“你等等我!”
见不明依旧没有反应,脚步也没有放缓的意思,便就两步两步跨下去追他:“黑户!”
“啊!”
前面的不明闻这么一声赶紧停步,但也未转身去,只感觉到妁川扑下来间抓住了他的肩膀倒未摔下。
“……”
见他依旧不回头,妁川忍着脚腕处疼痛直接两只手在后边环住他的脖子,道:“哎哟……让你等等我!”
“下去。”
“不。”妁川嘟囔着嘴,两只手死死抓住环得更紧了些,在他发间道:“妖王没那么快来,逾嶙同他唠着呢!”
不明一听这话,直接硬生生掰开了妁川的手。
“哎哎哎!干什么啊!”
“站好。”不明扶住她的手,慢慢转过身来,待她站稳后,又道:“脚没事儿吧?”
“什么啊?”妁川裙间的一只脚往后收了收。
见她依旧这般反应,不明也不多问,只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
“不是,”妁川有些重心不稳,只好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忙道:“你干什么呢?我没事儿!”
不明有些烦她这般吵闹,微微皱眉间眼神严肃直勾勾盯着她看。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走。”
“你再废话,我便将你从这里扔下去。”
妁川顿时懵了,偏头看了看,这起码也是十几二十几楼啊,从这儿摔下去,可不是脚崴那么简单了,怕是全身都得摔成烂泥,粉身碎骨……
心中只道他狠间又偏回头去看他的脸,倒是见他此刻正歪着脑袋挑眉示意。
行,反正脚也是刚刚追他崴的,抱自己下去理所应当!妁川想着也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将死死拽住他衣襟的手赶紧移到他脖子上去环住。
……
不明抱着妁川出了折桂楼,见后面逾嶙妖王并未跟上,又想着怎么都会到妖王殿中走一番的,于是直接施法变幻到了妖王殿中去。
四下陈设倒是颇为宏伟精致,殿两旁有水观,只是明火灯光暗了些,整个大殿之上更是空旷沉寂。
见不明直接抱着自己进了殿,妁川不禁有些不安,出声询问:“就这么进来了……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
“这……”妁川往紧闭的殿门外看去,也明显看出外面有守卫,便道:“这叫私闯妖王殿!”
“哦?”不明哼笑一声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直直抱着她朝王座那边走。
待不明上了殿中台阶至王座前后准备将她放下时,妁川才反应过来,屁股怎么也不愿意落下,只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着急道:“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这是王座啊!我怕坐了生痔疮!别把我放这儿!”说着赶紧又抱紧一分不愿意坐下去。
“你坐是不坐?”不明有些不耐烦了。
“不坐!我可不想死在妖界!”
“你确定?”
见不明语气意味明显变了,妁川心想着若是不坐怕不是他下一刻就能把她摔死了去,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及时行乐,妖王座上坐一坐也算是此生一大长脸的事儿了,死而无憾!
想到这儿,便就赶紧放手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后,心中那叫一个舒畅,恨不得日后就沾在这王座上。
不明见妁川坐了下来,于是便也蹲下身来,准备去查看她脚上的伤势,刚一碰到,却见她脸色骤然一变随即将两只脚都收到王座上去又赶紧用裙摆盖住。
妁川两颊间微微泛红,有些不可思议道:“你……干什么?”
“……”不明懒得答她,直接伸出手去就着裙摆抓住她的右脚腕。
“啊!”疼痛间妁川赶紧又去收脚,却发现死死被他扼住,于是气得直接一巴掌打到不明肩膀上去,道:“痛啊!”
“你还晓得痛?”
“怎么不晓得?”见他掀开裙摆去脱她鞋子间竟轻轻揉了揉,妁川也就任由他摆布了去,继续道:“你轻些!”
“谁让你那般急躁?”
“还不是因为你?哎哟,轻点!”妁川见鞋袜退去后脚腕处全青肿了起来,气囊囊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叫你也不答应。”
“忍着。”
“啊?啊!”妁川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自己脚在他手下灵光掩现下已经正位了回来,心中只道他狠。
“你这样还要自己走,怕不是想废?”
见不明这般道,妁川偏过头去喃喃道:“反正我回冥界修就好了。”
“什么?”
“没什么,”妁川收回脚,感知到已经消肿了不少疼痛感更是消失了,又用裙摆盖好,继续道:“你还未答我呢,跑那么快做什么?妖王殿下会吃了你不成?”
“他不会。”不明站了起来,俯视道:“但是他会吃了你。”
“……”
第五十五章 出殿
“参见殿下。”
“啊?”闻言间妁川猛地朝殿门看去,只见外面原本站立着的一堆守卫身影已经纷纷跪了下来。
“不行不行,我不能死!我只是只冥灵而已!也没什么肉啊!”说着赶紧起身想着躲躲。
她着急忙慌推开不明翻到了地上,然后又闷着脑袋准备往王座后面躲去。
见妁川那样,不明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心道哪有这般恐怖?嫌弃间一手抓住她又提了回来。
被死死按坐到王座上的妁川一脸不可思议,手推脚踢间却见大殿正门就那样大开了。
只见妖王在前逾嶙在后跟着慢悠悠进来了。
开门的守卫见不明妁川在里面,只道也不知他们是何时进来的,心中惶恐,举着武器严声呵斥:“大胆妖孽!竟擅闯妖王殿!”
“呵,“妖王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不禁道:“他们何时进来你们竟都不知,那留你们又有何用呢?”
一听这话,便像是下了死令般,赶紧又齐刷刷跪地求饶:“属下该死!”
妁川懵了,拉了拉不明的衣袖抬首朝他看去。
而不明倒没有什么反应,不低头看妁川,也不回头去看妖王。
“下去。”
妖王明显也看到了不明这般不为所动,只让他们退下后,走在前面领着逾嶙走进殿来。
“冥老六……”本被不明挡严实了的妁川偷偷伸出半个脑袋去看,见妖王直勾勾盯着这边,妁川又赶紧将脑袋收回来,抬头去看依旧面无波澜的不明,摇了摇他的衣袖,低声道:“他看你呢……”
“你坐好。”不明只这么一句,便就转过身去,抬了抬下巴,道:“不过就是借你这儿歇歇脚罢了。”
这是什么鬼话?
妁川心想着,虽说早知妖王不明皆是灵龙,其中关系定是不一般的,就算是再远的亲戚也算沾亲带故。但如今不明这般态度,不禁让她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人家还是王,他连个妖籍都没有,如此肆无忌惮真的不太好吧……
尚且担忧着,却听不明又道:“反正你们都会来,我先来这里等着,有什么不好?”
“就这般不想见我?”妖王有些无奈,看了一眼尚还在大殿之上却一言不发像是看戏般的逾嶙,只叹道:“逾嶙君见笑了。”
“哪里哪里,”逾嶙笑了起来,不知是看了一眼妁川还是不明,哼笑道:“不明兄性格使然,这段日子相处倒尚为愉快。”
听逾嶙这般一本正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妁川在不明后面扯了扯他的衣角,问道:“我要不要回避……”
“回避?”妖王霎时间反问。
这都能听见?他这耳朵不会是……
“我回避。”
本正心下抱怨着,妁川便听见不明来了这么一句,见他说着便想走,又明显感觉到妖王赤裸裸地注意到自己,于是又赶紧一把将他扯回来,依旧躲在他身后,只道:“我……就是觉得这种大场面……是吧……”
“倒不是这般,”妖王笑了笑,倒是和煦了些,慢慢询问:“这位是……”
见妖王询问妁川,逾嶙赶紧抢话:“府中小妹,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逾嶙这话说得着实让妁川觉得有些听不入耳,于是便又伸出脑袋来,指着自己道:“我,”
“是他,”说着指了指逾嶙,又指了指不明继续道:“和他,他们两个的债主!”
“……”
见不明逾嶙皆不回应,妖王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听着也只是听听而已,便偏过头对着逾嶙道:“不知是府中哪位女君?”
“还有谁啊?”妁川对着妖王挑挑眉。
“冥七女君珩杏?”
“……”妁川心中有些难受。但又想着自己毕竟算是前前任冥九女君,没啥名气也正常,而珩杏在冥界那是出了名的,现下看来,不只是界冥,整个六界都只认冥界冥事府这唯一的女君。于是只好无奈道:“我叫妁川……”
“我记得。”
听妖王这话,妁川心中畏惧荡然无存,想来自己这个前前任冥九女君也不该混到无人不知的那种悲惨地步,只夸赞道:“妖王不亏是妖王!”
“我记得冥界曾有一位女君被赶出了冥事府。”
“……”
妁川脸上笑意顿时凝固住,撇了撇嘴间脑子里竟有些不知所措。那还不如各界都不知道她呢……光只道她被贬和被炒真的着实有够丢人……而眼下看来各界消息广的应该是都知道这些个糗事儿的。
……
里面气氛尚且微妙,妁川也不愿意呆着,便随便寻了个理由不顾逾嶙阻拦出了去。她行在妖王殿外,欣赏着各式建筑,各种妖怪什么的,见守卫什么的皆不拦她,她也倒觉得无趣了,干脆想着上街上逛逛去。
妖灵引着路行到了妖市街上,想着来时热闹到此时她独自夜行,倒是有些失落了。
夜市着实比白日里热闹,灯火通明繁闹喧嚣。
反差之感油然而生,于是寻着较静的地界儿去,她沿着一条小河边走,河里有花灯莲花什么的倒是映得水漾斑斓。
“唉……”
要不也去整个花灯来放放?
正想着,妁川觉得还是要找个谁说说话比较好,若是孟黄粱在,那该多好,可惜了,连小陶罐都一同被她塞到逾嶙兄手中去了,走时也未想着要回来。
又感觉有些累了,妁川直接在河安石梯处坐了下来,她望着河道愣愣出神,不知此刻他们在聊些什么。
“妁川阿姐!”
“嗯?”妁川左右望了望,确定人流皆在正街上,此处确实静僻,只道自己听岔了去。
“妁川阿姐啊!”
“谁?!”
“我啊……阿姐……”
妁川确认自己没听错,左顾右盼间又确实未见有谁身影,只好低着头思索。
刚一低头,便见系在腰间的异生袋在闹动,而那声音也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竹琅?”
“妁川阿姐……”竹琅声音有些无奈,只道:“你终于听见了,你怕不是耳朵有些不好使……”
“你!”妁川一手扯下异生袋,提至眼前看了看,心中只想着从不知里外还能如此对话,转头又想着反正现下闲来无事,放他出来溜溜也好。
她将异生袋打开,施法解灵,只见下一刻竹琅便一溜烟地现身站在了她面前。
竹琅身后两步石梯下便是彻骨河水,他本也不知,一个没站稳便险些仰后了去。
“你慢些。”妁川皱着眉,有些嫌弃。
“妁川阿姐……”竹琅赶紧稳住重心,也不敢坐靠河那边的石梯,直接两步上前转过身坐到了妁川里边儿,只道:“你下次唤我出来寻个稳当的地势儿。”
“唤你出来?”妁川表示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只道:“你还把这异生袋当家了不成?”
“那可不?”竹琅打量着四周,道:“放在在里边儿还算舒服,什么都不用考虑,也不用担忧,多好。”
“你说得自己像灵兽般……”
“这是阿姐说的,可不是我。”
妁川摇摇头,只道还年轻。不转头想想,竹琅此刻可是十五六岁的肉身灵魂,就算把他前两世加上,他在她眼里也是个无知稚子。
“妁川阿姐。”
“嗯?”
竹琅偏头看了一眼,又望向河中一盏黄花莲灯,道:“你怎么放心放我出来。不怕我再……”
“你啊……”妁川叹了一口气,只道:“这些日子怕该也是反省够了,你毕竟还小,心智不算成熟,况且你今生也就十五六岁而已,灵力何修?能做什么呢?”
“抱歉……”
“说什么呢?”妁川反而是笑了起来,心中回忆着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对谁来说都已经沉寂了,纠结再多也没有用处,道:“很多事情呢,都不能一概而论,我对你抱着仇恨又能怎么样?”
虽然京云皇城众生确实无辜,可他不过也只是个被摆弄的罢了。至于他一开始对妁川一行人的算计,妁川也懒得计较,又道:“不过我也不是说多么好什么的慈悲为怀,我只是觉得就算对你咄咄相逼也无用。”
竹琅沉默,表示也能理解妁川的态度,只道:“我日后赎罪罢。”
“那便拭目以待。”
……
“妖儿姐!”
岸上石栏处有只小狐狸正歪着脑袋乖乖朝她看来。
“小狐狸?”妁川有些惊讶,抬头间便间那狐狸已经扑了下来,直直扑到妁川怀里去。
“慢些!”妁川摸了摸狐狸的毛,心下竟生出一丝欣慰来。
那狐狸蹭了蹭,探过脑袋看了一眼竹琅,只道:“这位妖儿哥有些眼生。”
“眼生便对了。”竹琅倒是沉稳语气,伸手直接将那狐狸抱了过去。
“干什么?”狐狸偏过头看了看也未想着挣脱。
“没什么,看你稀奇。”
“稀奇?”妁川有些不解,只道:“不过是还未修炼成人形罢了,这妖界多的是。”
狐狸表示他八成也是未见过什么世面,哼哼道:“看你就是个愣头青。”
“什么青?”
“说你小呢。”妁川摇了摇头竟觉得有些奇妙。
竹琅开始强调自己活了那么几世定比狐狸大,而那狐狸倒是懒得同他争论了,对着妁川询问:“那妖儿姐来时同行的那两位妖儿哥呢?”
“妖王殿里呢。”
“啊?”狐狸有些吃惊,心中只道果然他们非比寻常,又觉得奇怪:“那为何妖儿姐不去呢?”
“阿姐本来是在的,但是妖王几个聊那些个男人的高深话题,她听着也无趣,便就出来晃悠了。”
“……”妁川顿时无话可说,只拍拍脑门道:“谢谢您嘞。”
“妖儿姐是……”
“她哪是妖?”竹琅继续插话:“她可不是妖界的。”
“不是吗……”狐狸这才反应过来。
“我叫妁川。”见竹琅又欲插话,赶紧先其一步,道:“日后来青州城长笙酒馆,定会好好招呼你的。”
狐狸兴奋点点头,尾巴摇了摇。
“我是……”
“竹琅!”发觉竹琅要开口,妁川赶紧接话,想着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便道:“他可是个坏家伙,害了好多性命,我怕冥界都不收他呢!”
“啊……”狐狸只道人不可貌相,直接从他身上跳回来妁川怀里去,道:“我还是要同妁川姐姐一起。”
“……”竹琅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道:“妁川阿姐……”
“好了好了,不提那些,”妁川摸了摸狐狸,低头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啊……”
只见狐狸倒是有些犯难了。
“你还没有名字是吗?”妁川想到当年的孟黄粱也是独行无名,最后是遇见许浒后方才就着“孟黄粱”的。
“我还真没……他们都叫我狐狸狐狸的,也没谁为我……”
“你族中无长辈?”妁川询问着。
“有是有,只是这么狐族太过庞大,分支下来我可算太旁系了,况且我自小也是独行的……”
“这样啊……”妁川抚摸着便四下看去,道:“那我为你取个名字吧。”
听妁川这般说,狐狸赶紧点点头。
“妁川阿姐!”竹琅指着河中一盏莲花灯道:“你看,多漂亮,便叫莲花吧!”
“……”妁川有些不太好打击他,却听到狐狸明显是比她还嫌弃,只道:“你这……算什么名字,算是对莲族不敬了……”
“那叫花灯吧。”
“……”听到这名儿妁川不禁扶额叹气。
“但凡我有一点审美,我都不会叫这些随意的名儿。”
“……”竹琅有些气不过,看着妁川憋笑只道:“那阿姐你取。”
妁川也懒得掩藏自己的笑意,直接放声笑出来,道:“容我想想。”
本妁川也不太在意这些,本她也对这些随意,但不至于如竹琅那般,想着当年不明才到长笙酒馆时,便指着说他来路不明便不管其他直接唤他不明了,可谁曾想他老老实实便就真叫这名儿。
“嗯……”妁川偏头去看了看河中那盏尚散发着微光的莲花灯,道:“念微,可好?”
第五十六章 归家思
见竹琅同念微争执着,妁川叹了一口气,只道如今竟会觉得看热闹也这般无趣,转头又想着孟黄粱一事儿。
如今若是寻来束灵珠怕是不能交于云子泱,怎么也得先试试看能不能聚魂救回孟黄粱了来。
想着想着,便觉得还是有许多疑问不解,像是关于长渂神君也好还是束灵珠也好,反正现下无趣,寻云子泱来解解闷儿也好。
于是便翻腾着灵布包,找出灵镜来看,先照了一番,妁川便敲了敲镜面,那边虽无回应,却玄灵幻动着,妁川忙道:“子泱神君,出来玩玩儿,有事儿同你商议。”
“……”
“云子泱大神君?”
“……”
“云子泱贪官儿!”
“……”
见确实没有反应,妁川便就放弃了,施法将灵镜解灵后放回灵布包,又支着脑袋看竹琅念微。
“妁川姐姐刚刚是想寻谁?”念微不再打理竹琅。
“一个大贪官儿罢了,无事儿,主要是觉得太无聊了些想叫他下来玩玩儿。”
“下来玩玩儿?”
见念微表示不太理解,妁川点点头也不知作何解释才能解释清楚,便抱过她,又抚了抚她的毛发,道:“总之呢,是个活物。”
“……”竹琅倒不想知道太多,觉得反正对他也无用,只道:“总之阿姐也总是这般敷衍。”
“我哪有敷衍了?”妁川不屑,只道:“什么莲花,什么花灯,哪有念微好听?”
“念微妹妹?”
声音是从岸上传来的,妁川竹琅以及念微皆抬头去看。
只见逾嶙正一手拿着小扇一手支靠在石栏处歪着脑袋看他们。
“……你什么时候来的?”妁川抬头看了一眼表示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来了好一会儿了。”逾嶙拍拍手立起身,然后又颇为无奈道:“让你莫乱跑,你还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呢。”
“我哪有乱跑?”妁川摊着手,左右顾盼后又道:“况且这里是妖界境内,还是在妖市街,有什么危险的?”
逾嶙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虽然这妖界乱了些,但确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躁动。
想想毕竟这么些年来妖王也不是吃素配相的。
妁川见他也无话来答她,又觉得似乎是少了些什么,然后直起腰伸直脖子向岸上看去。
“看什么呢?”逾嶙勾唇明知故问。
“你让开些。”
听此话的逾嶙倒是哼笑一声往旁边移了移,只抱臂盯着她。
见他后面确实空旷寂静,妁川不禁奇怪:“黑户呢?”
“人家是灵龙,回家了呗。”
“回家?”妁川有些懵了,只道:“什么意思?”
逾嶙叹了一口气,面上倒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又靠到石栏上去,道:“妖王真身便是灵龙。”
“这我知道,你说重点。”
见妁川有些焦急,逾嶙倒越是想卖关子,便道:“你可是知道不明兄是灵龙的。”
妁川心道这不是废话是什么?
“灵龙一族,数十万年前遭过一场大劫。”
灵龙一族本就是妖界最远古的族群,它们灵力深厚是远远不可估量的。在天地混沌开辟以来便是不容小觑的存在,但总归是谁也奈何不了的妖类,被视为恶灵般的存在。但又因其巨大的灵法之力,更有无数各界生灵对其精元乃至全身上下皆似宝般的觊觎。而在一场六界浩劫中,灵龙一族几乎是消声灭迹。在那场浩劫后天帝便统一了六界,修界法律规,严厉禁止各界再厮杀残害。
“这场浩劫中,灵龙主族有名有势的也就只余妖王,其他分支,不是死便是闭关了去不再问世。”
见逾嶙这般长篇大论,倒是让妁川有些更为焦急,只道:“这些大概的我都有所了解,我现下问的是不明!”
“你急什么?”逾嶙白了一眼,心中只道白眼狼无疑,道:“不明兄可不是什么小分支的灵龙,他是正经主族中灵龙,妖王的兄弟。”
“……”妁川觉得脑子有些接受不了,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如何是好。虽知他身份定不简单,但也没想到和妖王同血同脉了。
“听懂没,”逾嶙用小扇指了指,又道:“如今人家要留下来,可不会再和我们一道儿了。”
“屁!”
这话着实气焰不小,将念微都吓得蹦到了竹琅怀里去。
竹琅也有些无奈,只拍了拍妁川的肩膀,安慰道:“妁川阿姐莫要激动,不然定给人臆想你心中之意。”
“意什么意!”妁川明显更急,直接站了起来,叉着腰指着自己道:“我,不过是因为他欠我的债还没还清生气罢了!你还以为我对他什么情感?”
“不是……你不是说知己嘛……”
“我什么时候说了!”妁川吼道,心虚间只道竹琅是个什么情况?在那异生袋中一下听得见一下听不见的,没必要的都忽略了,偏就在她同孟黄粱闲聊时听得清楚,简直可耻!
想到这儿妁川又赶紧偏头去看逾嶙反应,见他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倒也不搭腔,心中只道应该是没有察觉什么的,又胡乱转移话题道:“那你们几个刚刚在那妖王殿里又“……聊些什么?”
“呵,”逾嶙哼笑一声,道:“质问。”
“质问什么?”
“质问我们为何会到妖界,质问不明兄为何同我们一起。”
“……”
妁川这才反应过来,怎么说他们也算是私自偷偷来的,尚还被妖界的头把手抓了个正着。便又咳咳两声假意镇定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如实说呗,”逾嶙啧啧两声,抬头望天:“你想来倒卖人家妖界的宝贝儿,你还扣留人家好弟弟在你店里给你下苦力。”
“……”妁川手握成拳,似乎听到了骨节咯吱响的声音,又不禁闭了闭眼睛。
在竹琅都感觉到山雨欲来后不禁出声询问是否还好间,却见她脸上挂起一个僵硬的笑容道:“你莫要忘了,不明不在,你就没有替你挡箭的了。”
见妁川眼神着实可怖,逾嶙咽了口口水,只道自己是没事找事做了。
“妁川阿姐……你这是……”
“你闭嘴!”逾嶙眼看这么一个现成的出气筒不用白不用,便道:“你出来干什么?给我回去!”
“行行行,我还是乖乖呆在袋子里比较安全。”竹琅无奈,自己拿过妁川腰间的异生袋打开,还不忘同念微道别,随即便被吸了进去。
异生袋落到地上,念微有些稀奇,嗅了嗅间却见妁川伸手欲过来拿,而下一刻异生袋便腾空而起往逾嶙飞去。
逾嶙一把接过异生袋,稍稍施了法,便道:“还是带在我身上好些免得你无事儿便把他放出来搅局。”
“你这话就不对了。”妁川提着裙子上石梯,边上边道:“人家竹琅还是个十五六的少年郎,年轻气盛的,把人总憋在这破袋子里,还不给人憋死?”
念微跟在妁川脚后,却突然听到异生袋中传来声音:“憋不死,里边儿挺恣意的。”
“……”
妁川嘴角抽了抽,只道打脸,不禁施了法让声音直接传不出来了。
“走吧。”逾嶙将异生袋拿在手里把玩。
“去哪?”妁川瞟了一眼,见念微尚在脚边,便去抱起它来。
“回家了。”逾嶙舒了一口气,笑道:“算是尘埃落定吧。”
……
“十三爷!”妁川差不多半个身子都探出了侧车窗,招手间忙道:“我们回来啦!”
正在收账的十三爷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便笑呵呵往店外走,回应着:“妁川回来啦!”
“回来了。”妁川撩开帘子,将手扶到十三爷厚实的手掌上,一跃下了马,又道:“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从到京云皇城再到安州城再到如今回来这些日子,便是由逾嶙提议让十三爷帮着打理长笙酒馆的。
“不辛苦,你们平安回来便好。”十三爷说着便又歪头向她后边儿去看,见马车里似是真无人了,便问道:“不明公子为何没有回来?”
“哦!他啊!”妁川挥挥手,搀扶着十三爷往店里去,心不在焉道:“逃债了。”
……
长笙酒馆静了不少,妁川忙收拾着自己屋子,不经意间却发现已经天黑,又始终觉得屋里闷热了些。听到窗外呼啸过的寒风,打到窗上那劲头着实有些猛,想着还是透透气好。
她拿着烛台慢慢去开窗,却才发现又下雪了。
风雪呼啸直接贯了进来,她未扶住窗一下子就那样大开了打得噼啦响。
手中烛台已经熄灭,她有些不满地将其放至窗边的桌台之上,又回过头死死盯着那老树枝。
不知是多久前,上面还躺得有一少年郎,雪夜美景,槐下美人。
也不知为何,妁川越看越觉得心里难受,便赶紧将窗户关上去背过去。她将气都使在了窗上,震得窗外老槐树枝上的残雪掉落。
“啊啊啊!烦死了!”妁川直接叫了出来,气鼓囊囊倒头扑到床榻上去。
她用被子捂住脑袋,只道莫要再思绪乱飞。
似乎感觉丝毫没有用处,又直接坐了起来,想着起身再去窗外看看,谁料刚一起身,脚下未站稳便又朝后倒了去。
“啊——”感受到脚腕处的疼痛,心知便是又扭伤了,委屈到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呜呜呜哽咽起来。
“啊啊啊啊!烦死了,什么鬼运气嘛这是!”妁川瘪着嘴沉默了一阵,心中思绪又不禁飘远了去,待反应过来时赶紧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只道自己真没出息,歪个脚罢了,都还要哭鼻子,以往这种情况都是要在逾嶙面前讨东西才会发生的。
他好像还欠她些东西……
“呜呜呜,欠我那么多却拍拍屁股走人了,不负责,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呜呜呜……”
“哭什么哭!痛不死你还气不死你?走了一干二净如此清净倒还不好了?”妁川赶紧坐了起来,只道这才是正解,随后直接扯过被子揩了揩脸上的涕泪,将脚收到床榻上去,掀开裙摆脱下鞋袜看。
只见脚腕处青肿了大块,想着先换个姿势再说,正一动,便扯得脚腕生疼,大叫出声:“啊啊啊啊!”
“妁川官儿姐?”门外之人实在听不下去这叫惨声,忙试探着:“你还好吗?”
“谁?!”妁川霎时间反应过来,忙收紧口风,又觉得这个称呼着实熟悉,不禁出声询问:“子泱神君?”
“是我是我!”云子泱心道终于是引起注意了,只道:“我现下……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妁川左右环顾了一下,觉得确实没有什么不妥的,见他已经过来了,又不慌不忙用裙摆盖住脚。
云子泱见她正在床榻上,忙过去道:“哎哟!妁川官儿姐这是怎么了是?”
“没事没事,”妁川摆摆手,见他欲动手,忙制止道:“哎哎哎!别这样,你那边去坐,自己倒茶,我现下也没办法招呼你。”
云子泱只道行,转身朝她指的桌边儿走去,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便听见妁川道:“昨日夜里唤你你不来,怎么这会儿不唤你还偏就来了?”
“害!昨日里可没空啊!”
妁川哼笑一声,心中只道怕是妖界有结界进去要耗灵才干脆放她鸽子,又道:“那你怎么今日却这般正经,晓得走进门?”
“妁川官儿姐这是何话?”云子泱有些不乐意了,只道:“我何日不正经了?哦对了,你这脚是……”
“没事,小伤,习惯了。”
云子泱摇着头啧啧叹道:“不亏是你,身残志坚呐!”
“知道就好了,”妁川一副得意样儿,又道:“那你今日来到底是做什么?”
“是这样的,”云子泱搓搓手,规规矩矩坐好,道:“我是想问那束灵珠一事儿,不知妁川官儿姐可有眉目?”
“别说眉目了,”妁川不屑,道:“连根毛都没有。”
“……”
见云子泱有些无语,妁川又赶紧缓和气氛,道:“不过我还不是急嘛!但是冥老六都答应我了,定会帮我寻的。”
“真的?”
“那可不?”妁川对他点着头眨着眼,心中只道孟黄粱还需要呢。
“那便有劳妁川官儿姐了,如今天后病情极具恶化,我实属无奈,若你能早日寻到,除了仙籍,更有钱财相谢。”
一听这话,妁川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只道:“一言为定!我定会加紧日程的!”
“有劳。”
第五十七章 倒灭
见云子泱一溜烟走了,妁川舒了一口气,心道自然得尽快,也得有劳。毕竟孟黄粱可等不了那么久,况且那露灵水可是贵得让她心在滴血。不过这些都是虚的,主要是露灵水完后便不能安魂稳灵,而孟黄粱的主灵就会慢慢耗尽最后魂飞魄散了去。
想到这儿,妁川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手掀开裙摆,忍痛穿上鞋子,确定没有碰到青肿处,便一跳一跳往梳妆台那边去。她拿起种有孟黄粱的小陶罐,然后又将一旁的琉璃瓶打开将露灵水小心翼翼滴进去。
“妁川!”
“啊!”妁川一个激灵,手一抖便就将那琉璃瓶歪得太过,露灵水汩汩地倒了出来。她赶紧立起手,满脸可惜地又悬在半空去摇着看还剩多少。
只见琉璃瓶中露灵水已经大半被倒出浪费掉。
气愤间直接将小陶罐与露灵水往桌上扣,然后一手提起地上的凳子向逾嶙砸去。
“诶诶诶!”逾嶙一把抵住妁川手里的凳子,见她还单脚立着,忙道:“你那腿断了?”
“我看你是找死!”妁川说着又想将凳子扯过来。
“不明兄这才走多久?就变回从前那个火爆脾气了?”
“你还跟我提他!”
“行行行!不提不提!”逾嶙说着便将手一收,侧身一躲。
而下一刻妁川便直接手拽着凳子往地上扑去。逾嶙赶紧伸出一只胳膊来将她腰环住直接提到床榻上去稳稳坐着了。
“哎呀!别碰我!”妁川嘟囔着,一脚将站在她面前的逾嶙踢开去,却发现明显是用错脚了,疼痛袭来后让她后悔如此大力,委屈道:“你果然变了,呜呜呜……”
见妁川这幅模样,逾嶙心中倒是有些愧疚,他又慢慢走回去坐到床榻上,一手将妁川的脚掰过来,脱下鞋袜看。
“看什么,你又不能修。”妁川假意哽咽着着又将脚收回来,手一伸又将后面的被子扯过来盖住。
“那是,”逾嶙也知妁川这变脸的功夫,便慢悠悠站了起来,又走到桌边儿去,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又不是谁,都能修仙法神术修复灵体的。”
妁川揉了揉脚的手顿了顿,不禁想起不明为她修复可不止一两次,心中五味杂陈,却喃喃赌气道:“何必要修复,我身为冥灵这些小伤什么的本就好得快。”
“是。”逾嶙吹了吹茶水,饮下一口,又道:“想好了没。”
“想什么?”
见妁川像是脑子丢了般,逾嶙有些无语,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要寻束灵珠吗?”
“是啊,”妁川点点头,又道:“怎么了?”
“姐姐,”逾嶙有些无奈,道:“你想寻那束灵珠,总得知晓些有关的事儿吧?总得有个计划吧?你要打听些这珠如今到底在何处吧?”
“不是你说你帮我的吗?”
“……”逾嶙深吸一口气,只道千万要冷静,反正她也不是这样甩锅一次两次了,于是便道:“我能帮你什么?这些你不该先计划着?”
“我不知道啊……”妁川看了看梳妆台上的小陶罐,慢慢道:“你不是说这东西未在冥界公主身上吗?我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起……”
一听这话,倒是让逾嶙彻底死心了,只道:“原来你说要寻,真的只在嘴上说说了……”
“屁!”妁川有些不满,反驳道:“我说了我肯定要做,只是我现下没有线索,但是既然这东西当年是被冥王带回冥界给公主的,就算不在公主身上,也定是在冥界的。”
“……”
“你那是什么表情?”
一听妁川如此质问,逾嶙赶紧给自己又倒上一杯茶来,忙又敷衍道:“没,没什么。”
妁川白了一眼,心中只道这冥界公主精元残破魂魄不全,就算有束灵珠辅着聚过剩下的魂魄灵力,也不该会到处乱跑的,定会被冥王好好护在某处。所以不管这束灵珠现在还在用没有,都该在冥界才对。
正想着,便听见窗外有砰砰的声音,不时还打在窗上,倒是有些诡异了。
“这么晚了,谁还没睡?”想着此刻定也过了子时,也就逾嶙这家伙反常这时间竟还未歇息。妁川有些好奇,只道:“快去看看。”
“我?”逾嶙指了指自己,道:“这个点着实有些恐怖呢,我怕等下一开窗命都没了。”
“……”
心知这家伙全然是在瞎扯淡,妁川直接掀开被子来,将脚直直一伸又将青肿处露了出来给他指着看,脸上表情凶狠,又按了按手指头,道:“你去不去?”
见她明显是要动手了,逾嶙心中只道还是顺着点好。于是不屑地看了眼,慢慢起身,悠悠道:“去便去。”
逾嶙不慌不忙走至窗台前,正好一个雪球打到窗棂上,听见散开的雪落了下去,便直接打开了窗。
窗外树枝上并没有什么,妁川有些失望,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将被子拉过来盖好。
而逾嶙却直直盯着窗外没有转身。
因着此刻有一人身着斗篷,直直站立在槐树下,正抬头看着窗边的逾嶙,又将手中雪球半抛至空中把玩着。
见不明似笑非笑,倒没有什么反应,逾嶙心下只道有些意思,便就着礼尚往来的由头,也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笑。
“谁啊?”妁川见他视线还在窗外楼下,有些好奇,想着过去瞅瞅看。
正起身间却莫名感受到心中绞痛,她闭了闭眼,想着回来一路上便是这般,心慌得不行,还莫名其妙阵痛。但也是一瞬间的事儿,她本不在意,可现下这症状势头却如此之猛竟使得她脑子发昏了。
妁川赶紧摇了摇头,调整着呼吸,心想着这般应该能缓过来,却不料这疼痛之感越发严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又赶紧捂住心口,低头间却发现手上生出红痘来!她呼吸开始急促,心道这是什么鬼,难道自己……
“冥老六……”
这声音气息过弱,逾嶙根本听不见,妁川自己都能感受到不对劲,而眼前开始模糊,视线也暗淡下来,下一刻便就昏死过去!
……
看着树下的不明,逾嶙笑也笑过了,眼神里倒是冷了几分。他关上窗,心下沉寂,也不转身,只道:“先回去睡了。”
见她不应,逾嶙也只道这是正常的,转身欲走间又不禁瞟了一眼妁川,却才发现她倒在了地上。
“你……”逾嶙心中只道这是什么戏法?又耍他不是?于是有些无奈地走过去,道:“床上玩儿去,这天气,冻不死你。”
说着去扶起地上的妁川,刚一翻过来,却发现她脸上手上长出了红疙瘩来!
“妁川?”逾嶙有些懵了,施法想唤她试试,却不料灵体中魂魄都没什么反应,他心中只道奇怪,明明魂魄……都尚在。正纳闷间,却感知到她灵体之内的魂魄开始自噬灵法逐渐消散来!
“不对……”逾嶙有些思绪不稳,心道这不应该,但尚不清楚原因更是不敢乱施法动灵,又赶紧聚灵冻住妁川的魂魄来。
“你这又有什么用?”
逾嶙听出这声音是不明,倒也不稀奇他何时进来,也不回头去看他,只死死盯着妁川。
“让开。”
不明就这么一句,正欲过去间,便见逾嶙一个转身,小扇袭来。
顿时屋内灵光四射,只见不明灵法阵开打回小扇落到逾嶙手中稳稳当当握住。
“我能救她。”
“你如何救?”逾嶙呵呵两声,道:“我带回冥界也自有法子救。”
“逾嶙兄,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我未向你问罪,你倒先划开界线来,着实不太耿直了。”不明有些抬眸间眼神也倒是意味深长,又道:“她中的,是异讙的毒。”
“那又怎样?我堂堂冥界还奈何不了那种小兽怪疫不成?”
“冥顽不灵。”
“哦?”逾嶙心中倒越发觉得这激将法有用了,想着那异讙曾经伤她,倒有些险了。
想到这儿逾嶙也想看看他能使出什么花样来,于是便起身往旁边挪去。
不明见逾嶙让开来,便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妁川手上脸上的痘已经开始灌脓,只道还好冥灵之体这些毒素异灵散得慢。
逾嶙见不明手心聚灵,而这灵倒是从其体中精元而来,也知这灵的强大之效,而主灵取精气稍有不慎差池便容易爆元而亡魂飞魄散。
心知这般却也不去阻拦,逾嶙心下明白不明的意图,身为灵龙,被觊觎多年,他的灵力有多吃香谁不清楚?
可这灵说到底是不是妁川自身的,不同的族类自然不相融,况且他也未听说过这种救法儿。
……
灵光消散,不明松了一口气,见妁川身上的红痘已经消散,又为其盖好被子,慢悠悠转身去寻逾嶙。
只见逾嶙此刻正坐在桌边儿饮茶,不明心下倒是觉得他够沉得住气不免佩服。
不明慢慢走过去,坐了下来,接过逾嶙手中的茶杯,调侃道:“这茶不会有毒吧?”
“毒?”逾嶙挑眉间不忘施法正床榻与桌间设屏,让里面能传出声音而外面却进不去。又道:“我的名声这般不好了?”
不明呵呵两声,回应道:“冥界冥事府冥六君,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别人不知,我倒是略有耳闻的。”
“哦?”逾嶙看着手中酒杯,只道:“也是,妖界二殿下,也该多多少少了解些这些的。”
“逾嶙兄,”不明抬眸,笑道:“我倒是不懂你对妁川的想法,怎么就舍得把我扔在妖界呢?”
“扔?”逾嶙觉得这词不太恰当,纠正道:“不明兄身为妖界二殿下,难倒不该回去吗?那本就是你的归宿。”
“那倒是劳烦逾嶙兄这般设局故意妖界行一趟送我回去了。”
“呵。”逾嶙心知也知不明的意思。
“不过逾嶙兄有没有想过,为何那异讙之毒一路上都没有爆发,偏偏我回去便就发了?”不明看了一眼妁川,又转头去对逾嶙道:“还是不明兄本就知道,故意要弄死妁川呢?”
“呵,”逾嶙笑了起来:“我倒是不明白了,为何你宁愿用精元之气注灵来救妁川?你明也知这有多险,一缕不对便也会要了她的命,这种千万之一的险,你也下得去手。”
“那逾嶙兄不是也未阻拦不是?”
“阻拦?”逾嶙呵呵笑了起来,道:“你已经动了,我阻拦她便就立刻灰飞烟灭了。”
不明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只道逾嶙心思缜密。
“你说说,你这般救她,倒是是为她好,还是在游戏?”
“游戏?”不明反问,倒有些不满了,道:“我救她,还成了游戏?逾嶙兄,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你的心思了。”
“你?”逾嶙觉得有些好笑,道:“不明兄看不懂才稀奇,不过我倒是好奇,为何非要回来。”
“我也好奇,为何逾嶙兄千方百计要送我回妖界去,”不明顿了顿,像是故意般,道:“就因为我发现许浒是你故意放出,孟黄粱的魂魄也是你故意让许浒所收,安州城所有百姓,都是你杀的。”
逾嶙倒是不觉得稀奇,嘴角一勾,道:“你现在激我何用?这些,你不是早在安州城便发现了吗?”
见不明不答,逾嶙站了起来,摇着小扇慢慢道:“这些你知道了,可是妁川不知道,我不想她知道,便就只能从你这儿下手咯。”
逾嶙说着说着往窗边去,开窗看外面雪景,又道:“你说说,我精心送你回妖界,可还是对你不好?不明兄啊,你可着实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啊。”
“那是便在此刻同于是兄道歉罢,”不明朝他看去,似笑非笑又道:“不过逾嶙兄为何会幼稚到认为妖王寻到我便就能扣住我?我呢,也没什么其他要求,不过就是想同你们一起留在长笙酒馆罢了。”
“如果我不许呢?”
“不许?”不明假意苦恼,又道:“那我便只好告知妁川,安州城之事,告知她,你阻拦她寻束灵珠的原因,孟黄粱如何灰飞烟灭了。”
“你觉得这些可以威胁我吗?”逾嶙小扇拿在手里。
“这些不行,总有些行,”不明笑道:“我知逾嶙兄担忧什么,一开始你默许我留下不也是想着能用我魂魄灵力来补……冥界公主的灵吗?”
倒是心如明镜,逾嶙也懒得纠结不明是何时知道这些的,毕竟一开始便知晓了不明魂魄灵力之力不同寻常,想着留下他寻着时机探探能否可用,但无数次无果后,逾嶙便也就不再去试探了。
“既然你知道,又何必非要留下呢?”
见逾嶙这话问得着实在点子上,不明倒是笑了起来,道:“我说过我的来历,妁川便就是欠我,我不愿意呆在妖界,只能寻你们这儿落脚。”
“这故事还需完善些。”
“不用了,”不明抬首示意:“我不拦你为冥界公主收魂取灵,你也不拦我留在长笙酒馆。”
逾嶙看了看床榻上的妁川,笑道:“成交。”
第五十八章 争执
“醒了?”
听见是逾嶙的声音,妁川都懒得睁眼去看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醒了便过来吃些东西,两三日了都。”
“……”
妁川只觉得说话都累,便向床榻内侧过身子来背对着逾嶙,又费力睁眼慢慢伸出手看了看,发现红痘已经消散,也知是逾嶙在她昏迷这段时间里干的。但口中着实乏味,又想着这算是大病了,却始终没有不明像以往那般在旁边呆着,心中不禁更是空荡,又闭上眼去,只轻轻动了动嘴皮:“不想吃。”
“不吃可就浪费了逾嶙兄的一番美意了。”
这声音……
也不觉得眼皮子乏力了,妁川猛地睁开眼却没有什么动作。她心下不禁怦怦跳起来,想着近来也总是幻听这家伙的声音,加之这几日睡不醒的,不会是越来越迷糊了吧?
见妁川一直背对着毫无反应,不明不禁再唤:“妁川?”
“啊?”下意识应答着便懵头懵脑地转过去,果然见不明正立在桌前,而逾嶙明显是一脸嫌弃地坐在桌前看也不看她只顾举着筷子夹菜。
这着实不太现实了些,妁川脑子飞快运转,想着不会近来耳朵不好使连带着眼神儿都不好使了吧?耳边幻听加眼前幻影,这怕是要丧命的节奏啊!
“你傻了?”逾嶙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也转过头来看她,催促着:“快些过来。”
“啊,好。”妁川全然是没敢把不明当真,直接被子一掀下床来。
但明显是眨眼摇头后不明还立那儿,妁川便也好奇懵逼地一步一步往桌边去时目不转睛盯着。她不知是真是假,想着询问番却在走近后也憋不出一个字来,便就只顾坐到逾嶙身边去。
见妁川视线还正不明身上,逾嶙表情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将碗筷放置到她面前,道:“先吃。”
闻言,妁川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几乎是粥啊汤啊绿菜叶子什么的,倒是有些倒胃口了,心中有些无奈,嫌弃道:“没点重口味的?”
“你中的那异讙的怪疫,吃清淡些好。”
“……”
不明倒也不搭话,自顾自坐了下来,端起自己的那碗粥喝起来。
这场景倒是让妁川觉得真实了些,于是碰了碰逾嶙的肩膀,道:“这……是他本人吗?”
“不然呢?”逾嶙白了一眼。
听此对话,倒是让不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又放下碗筷来,慢慢道:“难不成你还真舍得亏我这么大笔买卖?”
“天呐!”妁川震惊了,忙拍着逾嶙的肩膀道:“活的活的黑户啊!”
“……”
“你们……”见逾嶙不明皆不答话,妁川便又开始怀疑这怕还梦境不成?想着这段日子睡了便乱想些乱梦些,叹道:“我怕是还未醒吧……”
“醒了。”不明道。
见妁川一脸不可置信,逾嶙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夹起桌上一棵青菜叶子来往妁川碗里放,又推了推碗筷,道:“多吃些补补脑子吧。”
“黑户?”
“嗯?”
“你真的回来了?”
“真的。”
真的……
这确切回答入耳,倒让又妁川有些不知所措了,愣愣点点头间不知如何是好地去端起饭碗来。
……
饭后拿着小陶罐的妁川本对着窗外发呆,逾嶙走近来问她店中之事,却不料又提到束灵珠一事儿。
见妁川依依不饶地,逾嶙只提到异讙一事儿,思索了一番便道:“你现下身子不好,束灵珠的事儿待年后再说。”
一听这话,倒是让妁川有些不满了,皱着眉将小陶罐往桌上一放,道:“怎么能等到年后?我们等得,黄粱可等不得。”
“你自己什么样儿不知道?”逾嶙神情自若,倒也不会想同她争执太多,又看了一眼柜台前饮酒的不明,道:“反正也没几日了,年后再闹腾。”
“哎……”
只见妁川话也没说完,逾嶙便头也不回起身上楼了。
想着叫也叫不住,肯定是故意如此了,铁了心定也不会改变的,还是少废些口舌的好。于是只好偏过头去看了看不明,叹道:“真拿你们没办法。”
“曾经你可不是最能收拾逾嶙兄的?”不明笑着,拿着酒壶慢慢走近妁川去,感知到寒意从窗外袭来,而她一直立正此处良久,心下竟还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黑户……”
“嗯?”
见他应着,妁川一下子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于是又酝酿了一番,慢慢道:“你……既然都回妖界了,为何还要回来?”
不明看着桌上的小陶罐,幽幽笑道:“你还欠我人情呢。”
“明明是你欠我钱才对。”
“你说什么?”
见不明抬眸盯着自己,妁川怔住,赶忙挥手道:“没有没有。”
知晓却也不说破,不明歪着脑袋笑了一声,又道:“不过你同十三爷说我逃债了是什么意思?”
“啊?”妁川躲着他的眼神,摇头晃脑打哈哈:“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没有,你莫乱给我扣屎盆子!”
不明摇了摇头,心中道她倒是一点儿没变。想了想还是该给说错个解释的。他笑了笑,眼神却黯淡下来,道:“我与妖王的关系,便不算好,这么些年,我呆在妖界也好,仙界也好,人界也好,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总之我也不太愿意回妖界去,呆在你这儿有吃有喝的有什么不好呢?”
“……”
“再说了,”不明饮了一口酒:“我曾经怎么也是入过仙籍的,回去上妖籍像什么话?”
“……”
行,这理由确实不错,妁川表示理解,却不禁又好奇:“那你和妖王是为何关系不好?”
不明倒是不愿意答这话,想着逾嶙的话只道:“总之,我跟着你们便好。”
妁川有些看不懂,但想着这家伙竟然肯回来,让她心里一下子舒坦了许多,却还是故意咳咳两声道:“跟着我没前途。”
“我知道。”
妁川:???
见她表情明显不对,不明倒是笑了起来,道:“我可要把我的债讨回来才甘心离开呢。”
“……”
……
青州城年味儿倒是浓厚,张灯结彩锦缎红绸一样不少。
……
见逾嶙同不明正在商议着什么,妁川将小陶罐放下慢慢出店下台阶向老槐树下走去,远远道:“我们何时去冥界寻那束灵珠?”
“先不急。”逾嶙敷衍着又同不明议着。
这话倒是越发听得耳朵起茧,妁川直接一拳往逾嶙身上锤去,只道:“你今日再不给我个确切的答复,明年我便去冥坟地给你上香!”
“你……”逾嶙气势涌上来,却见妁川面容之上狠色更凶,只往不明后退了退,道:“去,今日便去。”
“今日?”
“怎么?”逾嶙直接坐到了藤椅上,继续道:“你不是急得很吗?”
急是急,但这说走就走着实太突然了些,但又想着这家伙总爱同她对着干,赶紧道好,转身回房去。
……
“首先需要知晓的是束灵珠所在之地,我们得去寻冥王吧?”
听这话的逾嶙哼笑出声来,妁川有些觉得面子挂不住了,只道:“你笑什么笑?”
“没有,”逾嶙否认,又道:“只是这冥王闭关,你又去何处寻?”
“……”妁川被堵得哑口无言了,知晓这道理确实不错,不禁苦恼,但又想着逾嶙在未被辞前也算冥事府一把手,于是这才奇道:“你到底为何被炒的?”
“这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如今才问。”
“……”
仔细想来,逾嶙自从离开冥事府也确实有一段日子了,而这段日子里能想起这茬儿时妁川只顾笑他去了,哪还想到探究这被炒的原因?如此看,真是还未清楚明了其中因果了。
“你也莫管那么多,你如今该想的是何处去寻。”
一听逾嶙这话倒是让妁川觉得毫无思绪,现下看来,他们还真是走一步算一步在乱撞,不禁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冥界口正在查勤的冥卫。
“你带了孟掌柜来没?”
“带了,”妁川从自己冥布包里去拿小陶罐,而上面灵力微弱,明显是撑不了多久了。
“先去冥事街问问有无可以安慰稳灵的物什吧。”不明见状提议。
“直接去冥事府不行?”逾嶙接茬:“就算冥王不在,应该也知晓此事儿的冥官儿。”
“……”
见不明皱着眉不答,妁川越发觉得他俩之间感觉怪异,只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
“没有。”
这话是不明答的。
逾嶙表示同意地点点头,只道她疑神疑鬼。
妁川瞪大了眼睛,只道好心想为他们搭桥还成她疑神疑鬼了。
“先去冥市街吧。”不明再次提议。
逾嶙转过身来直直盯着不明,道:“冥事府就在冥界口旁。”
这不存心抬杠吗?妁川有些看不懂了,这俩人曾经不是好得不行吗?怎么现在成这个样子了。
不明也觉得逾嶙存心同他找不痛快,只眯着眼抱臂看他。
逾嶙遭不住妁川不明的眼神攻击,一手扯下腰间的异生袋来,道:“将竹琅放到冥老四那儿去赎罪去,他做的那些子荒唐事儿,我带在身上觉得重。”
“逾嶙兄,你可是存心?”不明语气有些不对。
妁川看了看手中的小陶罐,只道还是她说了算,反正竹琅呆在袋子里也没什么大的影响,还是孟黄粱重要些,便挥挥手,道:“你们真是,这有什么好争的?都听我的,先去冥市街,再去冥事府。”
“行。”逾嶙跟在后面,看了眼不明,无声哼笑出来。
……
行在黄泉河岸边,冥花烈烈,红火灵光点点,随风摇曳起来,妁川抱着小陶罐走在前面,不明逾嶙同她倒是来开距离来。
“逾嶙兄可是真不让我省心。”
知晓不明的意思,逾嶙倒是也不避讳:“先去冥事府又有什么呢?”
“是吗?”不明反问:“冥事府那灵障本就是你设,为得就是削减他人灵法,若是修为不够的怕是一进去就现出原形了吧?”
这话着实不假,打不明第一次到冥事府便就看出那冥障端倪,于是也总是寻了借口避开进去。
“不明兄这话,倒像是我故意这般,”逾嶙否认:“这灵障可是设了许久的,难不成这么久来就是等你投身?”
不明不答,只笑。
“你既要跟来,就算如你所愿先去了冥市街又有何用?明也晓得我的心思却还要在妁川面前倒没有,是不是有些憋屈了?”
“那倒没有,”不明想着他着实会打算盘,不过他倒是习惯,笑道:“不过逾嶙兄倒是想得太简单了些,我既来了,自然能料到你的心思,打一开始推着寻束灵珠一事儿,到今日突然道动身,偏偏便就指着冥事府行,这目的还不明确?”
不明知晓逾嶙心思,不过是想借冥事府的灵障来削弱他的灵法。而不明本就因为帮妁川解那异讙的怪疫之毒动了精元,如今再被波动怕是直接被收了魂飞魄散也说不定。
这如意算盘着实好,不明夸赞道:“不过逾嶙兄明明是同意了我俩和平相处的,你不提我也不提。”
“所以我不是也默认了先去冥市街吗?”逾嶙笑着。
“逾嶙兄,”不明也笑,只道:“那灵障可是奈何不了我的,而我提出先至冥市街不是有意在逃避去冥事府,而是警告你,”不明顿了顿,也不看他:“我忍你,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顾及到妁川,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好,形象也好,都是顶级的,若是给你捅出去,谁也不好看。”
“你觉得她信谁?”逾嶙倒是表示不受他威胁。
不明点头,只道:“确实,我的地位比不上你逾嶙君,但是,也请逾嶙君莫要冒险试探了,结果怎么样,谁能完全料到,你的秘密,本也不止这么一点点,若是被我捅出去,谁也不好看。”
“行,那就望不明兄便多多包涵了。”逾嶙只道吃这威胁。
……
妁川站在灵桥之上,看着他俩还在后面聊得正酣,不禁有些无奈,只道不上心,又招手叫他们过来:“你俩磨磨唧唧干啥呢?快些过来。”
“来了。”逾嶙应答着。
第五十九章 修形店
“哎哟!妁川闺女!”
刚踏入修形店,远远一个声音传来倒是让妁川有些避而不及。
温钦子正拿着灵锤在店中一隅为一鬼修灵体,见妁川一行人进了店便远远招呼着。他扭回头看了看那鬼觉得也修得差不多了,倒是不忘收钱往围腰兜里塞,心满意足后便也不顾那鬼了,忙着为妁川一行人倒茶。
“不错嘛老温,”妁川嘬了一口,觉得这茶实在香醇,不禁夸赞:“没想到许久未来,你这店里茶都香些了。”
温钦子脸上骄傲,又伸手示意逾嶙不明赶紧品尝,道:“那是自然了,我什么品味?”
“温先生品味自然差不到哪里去,”逾嶙饮完便觉得口齿留香实乃上品,搭话道:“只是妁川那口味就有些难以令人理解了。”
“……”
见妁川只白了一眼,温钦子竟还是觉得稀奇了,若是在以前她恐怕已经跳起来几丈高了。但他也只寻着正题道:“不知这次你们来是……?”
“哎哟!老温啊!”妁川假意有气,只道:“没事儿便不能来看看你不成?”
一听这话,温钦子倒是觉得有些虚假了却也不乏高兴,点点头间欣慰道:“好闺女!爹高兴,让爹去给你寻些好玩意儿!”
“……”见温钦子起身往后间去,心里也知他是不到最后好东西舍不得拿出来的。妁川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早也知这老家伙是这脾性,坑了她不少钱,叫人又爱又恨的。正想着,却又像反应过来似的,皱眉对着不明逾嶙道:“他是不是占我便宜呢?”
“反正他也一直唤你闺女不是?”
“凭什么!”虽这话确实如此,因着温钦子的模样确实有些年纪,人们都唤他做温先生。毕竟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大年纪,妁川也不愿意去深究,以往他唤她闺女她虽有些无奈却也没有拒绝,但是如今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存心占她便宜吗?
想到这儿妁川摇摇头,觉得可不能这样没面子。正巧这时温钦子从内间里拿了两个麻布口袋什么的出来。
温钦子将麻布口袋放至桌上,边打开边道:“本还以为是闺女你又惹事生非什么的骨头散架了,想不到啊还是有些孝心的,吃点东西!”
“噗!”
一听这话妁川喝着茶差点没呛着,有些气不过,只道:“你这可就太不仗义了些,如此想我,伤心!实乃伤心!”
“你吃你的就好,喝茶堵不住吃东西还堵不住?”逾嶙搭腔。
“……”
正当妁川伸着脖子一脸期待地往温钦子打开的口袋里去瞅,却发现是些什么瓜子花生的,一下子果然堵得她说不出话了。
“……”
瞅了一眼袋子中物什的逾嶙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道这也算是人家温先生的一番美意。
“这瓜子花生的也是好东西不是?”不明也不禁搭话:“况且我看,温先生拿出的也不是普通的东西,这都是些灵果子。”
“哎哟,还是不明公子有眼力见儿!”温钦子像是找到知音般,直接坐到了不明身边去,道:“知己难逢,要不我也认你做个干儿子什么的?”
“……”妁川手里的花生一时之间被捏碎了,只道:“老温……你这乱认儿子女儿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发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温钦子摸了摸胡须,思索了一阵后又对着不明道:“若是不明公子不愿意做我儿子,也可以同我做兄弟的!”
妁川:???
她是闺女,不明是兄弟???
这就是存心占她便宜不说,还要带一个人来占她朋友!
“我不服!”妁川气囊囊道:“凭什么他就要比我大一辈去?”
“不服也无用,”逾嶙像是逮着了机会般,只道:“老温你莫理她,反正你唤她闺女也还不是凭你高兴唤的,也未征求她同意不是?”
“……”
温钦子看着妁川瞬间黑了下来,只笑道:“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好闺女这般唤妁川,只是我觉得确切罢了!哪就是想占你便宜呢?”
“亲切……”妁川白了一眼,道:“那你为何不唤冥老六作儿子?”
“……”温钦子有些说不出来话。
谁也知逾嶙曾经在冥界的地位,谁不要命乱认他亲戚?妁川这头倒是想着掰回了一句来,下一刻却听见逾嶙直接唤起爹来。
妁川:???
得了,就存心给她找茬儿。
温钦子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忙道:“逾嶙君还是莫要如此唤我,惶恐惶恐,我就平时日占占妁川的便宜就好了。”
“……”
妁川也不愿意再继续闲聊下去,她将小陶罐放桌上,又看了看桌上的瓜子花生什么的,心想这些灵果子孟黄粱也吃不下啊。
“这些你拿着回去吃,”温钦子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见有人从门外进来了,又唤不到店里手下招呼,只好自己起身去。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还不忘嘱咐着:“省着点,老贵了。”
“老温。”妁川叫了一声。
“你别叫我,没看见有客人吗?忙着呢!”
“……”妁川表示震惊,不禁看了不明逾嶙一眼,又对着正在招呼客人的温钦子道:“好爹爹!”
“怎么了闺女?”
“……”这反应倒是挺快,让妁川都有些措手不及,只道:“还是等你先招呼完过来再说吧……”
客人只是进来随便看了看,也不修体什么的,以为温钦子忙着便先走了。
“你看看,”温钦子摇摇头,只道银子飞了,坐回桌边儿去,道:“想问些什么?”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呢!”
见妁川眨着眼,温钦子倒是皱起眉来,只道反常,略微防备语气道:“你想干什么?”
“没有,随便唠唠而已!”妁川将那瓜子抓了一把到温钦子手里去,笑嘻嘻道:“你磕,你先磕着,我慢慢说。”
温钦子明显有些懵,只照着她说的木讷地磕了两颗,见她依旧只是笑,有些瘆得慌了,又赶紧将瓜子放到桌上去,道:“好闺女,你有什么直接说,爹定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那你借我点儿钱?”
“那不行,”温钦子直接拒绝,又赶紧将桌上的瓜子抓起来,磕道:“这爹帮不了你。”
果然这老家伙,只把钱当闺女儿子。
“你看看你,我就是这么稍稍试探一下,”妁川哀叹一声,手中也不知何时拿出了手绢来假意擦泪:“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呜呜呜……”
“这是什么话?”温钦子倒是被这架势吓到了,转头又觉得不对,便趁机转移着话题:“你什么时候嫁出去了?”
对哦,什么时候嫁出去了?
妁川赶紧摇摇头,忙解释道:“这只是比喻!比喻而已!主要的不是前面半句,而是后面半句!”
而温钦子倒是完全没找到重点,只道:“也是,你怎么可能嫁得出去呢?”
妁川:???
一旁的逾嶙不明见妁川可能要对着温钦子下手了,忙拉劝着:“这是老先生,老先生,他若是被你伤了你就得去冥老四那儿去走走!”
“屁!”妁川下意识吼了一声,转头便又想着冥界的规矩似乎是这样,若是私自斗殴什么的,对老幼病残不敬是会被冥事府收押问罪的……
想到这儿气焰便就灭得差不多了,反正也习惯了这些年温钦子逾嶙兄的这些言语打击,忍忍便好,忍忍便好……
“就是嘛,和气生财不是?”温钦子笑呵呵,又才把话题扯回来,道:“所以你们此番来究竟是所谓何事呢?”
“啊,”妁川应答着,道:“就是问问你可否知晓束灵珠一事儿?”
想着一开始在冥市街中闲逛寻安魂稳灵的物什儿,却也是到处都寻不到能六界通用的东西。拿不明的话来说呢,便是这种东西难寻难炼,费时费力费钱,多半是不愿意拿来贩卖的。
所以当妁川略微失望地拿着小陶罐看了看时,便又决定将束灵珠一事儿提上日程来。
但寻束灵珠确实毫无头绪。
而来到温钦子修形店中便还真就不是顺路闲逛。
温钦子虽不是鬼君品级,但身份绝不一般,拿逾嶙的话来说便是有冥市街便有了温钦子这号人物。原温钦子便是冥王那代所剩无几的老家伙,拿凡间的话便是归隐了不再过问牵涉庙堂事。但温钦子性格使然,让他到什么山里庙里去过清净日子怕不是得把他憋死,有道是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温钦子早年便就靠修形发家,于是便就在这冥市街上重操旧业了。
……
“那东西,”温钦子想了想,只道:“可不该是我们冥界的。”
“这不是重点!我知道你同冥王关系不一般,不是说还把公主叫闺女冥王都不会介意嘛!所以便猜你多多少少知晓些隐情嘛!”妁川比着小拇指,对着温钦子挑眉。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只见温钦子叹气起来,又道:“仔细算来,那老家伙都闭关三百年了。”
见温钦子情怀似乎是被牵动了,妁川又小心翼翼道:“就是当年,冥王抢回束灵珠来给公主束魂,而如今三百年都过去了,冥王闭关,公主应该也魂魄什么的束稳住,是不是这束灵珠也可以借来用用?”
“你这是何处听来的言论?”
见温钦子表情似乎不对劲,妁川只道:“难道这束灵珠要一直用的才有效?还是这公主一开始就病入膏肓根本救不了只能用束灵珠吊着?”
“……”温钦子无奈扶额,叹道:“妁川闺女,这……既然知晓我与冥王关系不错,公主也算是我干闺女,你还是莫要把她想得如此不堪,不然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妁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分析:“怕不是还会被抓起来?这公主就这么权势大不成?随口说说便会遭毒打不成?腐朽!着实腐朽!这冥事府又不是她家开的!”
“这冥事府还真就是她家开的。”
“……”
“行了,”逾嶙有些看不下去,只好对温钦子道:“温先生,我们来此便是为着束灵珠一事儿,想着你是冥王挚友,所以这束灵珠的踪迹去向应该还是略知一二的。”
温钦子点点头,道:“冥王不知在何处闭关,公主也暂不知晓去向,但是这束灵珠嘛,因是在冥事府中停留过的。”
“此话怎讲?”不明搭话。
“因为束灵珠用一次耗一次灵,重孕则需精元助生,”温钦子分析着:“你想想,普通众生精元自然不会有这功效的,不然冥野上那么多精元随便用。这束灵珠所需的精元,是刚从魂魄中分离的精元,解释不了什么,大概就是趁热打铁的原理罢。”
“所以你觉得……”妁川若有其事点点头。
“虽说我也不知公主那边现下究竟何样,但是这若想束灵珠有用,这算是唯一不犯法的途径了。”
确实如此,冥界原野上精元不可用,活鬼魂魄中的精元不可取,想要为束灵珠寻到可用精元便就只能去冥事府冥四君魂悦处取那些罪大恶极处以死刑的魂魄精元了。
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丝线索了,虽然不能保证束灵珠就在冥事府,但一定是在过冥事府。到时候顺水推舟去寻还怕寻不到不成?
想到这儿,妁川似乎又想到一茬儿,道:“老温呐,你说如果我寻到这束灵珠,我能拿来用吗?”
“你用什么?”温钦子打量了妁川一眼,道:“你缺魂少魄了?”
“你可真是会说笑!”妁川笑嘻嘻,只道:“我的意思就是,我想借来用用,冥王也好,公主也好,应该不会拒绝吧。”
“那可不一定,”温钦子直接否定,见妁川脸上笑容霎时间凝固,又补刀道:“反正你也未必寻得到是吧?”
“……”
温钦子看了眼桌上小陶罐里已经是堆满了瓜子花生仁,心下大致明白其意,道:“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人人都可用的,就算你寻到,若是那人承受不住,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不会……”妁川看了看小陶罐,想着孟黄粱怎么也是修炼成性了的,到时候找些东西辅助也好还是怎么着也好,一定要试试才算结果。
“行吧,”温钦子倒是表示可以试试,道:“若你实在想要,冥王应该也不会为难。”
“那可不?”妁川拍拍胸脯开始装大,只道:“我出面,还怕他冥王不给我面子不成?”
“你别忘了当时就是他第一个提出把你赶出冥事府的。”逾嶙帮她回忆着。
“……”
而一旁温钦子摇摇头,叹道:“果然是有事儿才来,还以为真是特意来看我呢!悲哀啊!过年也没个影儿!唉!”
第六十章 敛狱堂
“果然这老家伙就是记仇了!”妁川才走出修形铺没进步,对着逾嶙一顿抱怨。
“人家怎么也做了你这么久爹,你过年过节的来看看人家不应该?”
“……”这倒是让妁川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他里,想着这么久以来同温钦子的相处倒也算是愉快的,除了每次修行坑她的钱不说,其他方面还是可以的。她颠了颠手里的麻布口袋尚还算满足,却又反应过来:“他坑你的钱可也不在少数。”
逾嶙摇着小扇,倒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道:“他对谁都是如此,钱这个东西,谁不喜欢?”
“行行行,”妁川加快了步伐只道:“反正现在你怎么都要同我对着干。”
闻言,逾嶙有些不满了,收了小扇质问:“你这话未免太没良心了些。”
妁川白了一眼,也不想同他争执太多,加快了步伐也不忘气他道:“不明,我们走。”
一听这话不明便也就加快了脚步,心中只道倒有些意思,看了一眼逾嶙眼里意味深长。
……
待登记完后,妁川一行人进入了冥事府。
冥事府中各殿各阁有一定的位置名字,一路上也有路牌指示,鲜花晶露莹莹。
“我的意思是,将竹琅送到冥老四那儿,他本就做了那么多缺心眼子事儿,去那儿赎罪有什么不对的?”逾嶙走在前面,慢慢悠悠解释着。
“我也没说他的事迹不足以如此,”妁川跟在后面,摸着下巴道:“只是他如今可还算是个人,有人身肉体的,这敛狱堂会不会收他都是个问题。”
“先去冥老四那儿看看呗。”
也是,考虑那么多也无用,妁川点点头间又想到竹琅。
虽说竹琅因为自己私心确实害得京云皇城城灭人死绝,但是说到底也是颗棋子罢了。回想着京云皇城那么一个繁华大都市竟是这么个结局,多少有些唏嘘了。
本一开始妁川也没有打算多管这事儿,毕竟这事儿也不是她该管的。但是再深究,京云皇城被设了灵障,消息全然封锁了,那么整城的百姓几乎染上怪疫,魂魄被异讙收到丹元中,而最后异讙死,丹元灭,这一切的一切几乎只能算是一场空。
害!都怪长渂这家伙,毕竟也是他起的头,妁川想着,一整城人的性命凭空散灭,虽与她扯不上太多的联系,但多多少少也是十分令人唏嘘的。
但是怎么说竹琅也是罪不可恕的,一开始妁川也想过如何处置这么一个人,但又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下来。
而逾嶙的提议倒是十分合理的,若是他们自行处置竹琅多多少少身份角度不对,但若是将他交给冥四君魂悦的敛狱堂中再根据他所行之事来定罪行刑改造赎罪最后重新投胎转世倒是十分合情合理合法的。
……
想到这儿,妁川不禁伸出手来对逾嶙道:“给我。”
“什么?”逾嶙不解。
“异生袋。”
逾嶙皱眉,却还是伸手去取,只道:“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花样倒是没有,”妁川一手扯过递过来的异生袋,然后施法解系带开袋道:“不过是想同这小屁孩再说两句。”
竹琅一屁股摔了出来,吃痛道:“妁川阿姐,说说过了我不是小孩儿了。”
“怎么不是?”妁川倒也不走了,在夜色小花园中停了下来,抱臂道:“你就算多生几个轮回,我也比你大,你也得唤我姐姐。”
“行行行,”竹琅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逾嶙不明,赶紧又起身拍拍身上尘灰去挽住妁川,撒娇道:“妁川阿姐,我们这儿是去哪啊?天都这么黑了,早些回去嘛!”
“这是冥事府,冥界永夜。况且这儿还有灵障,你想跑肯定是跑不了的了。你说对吧?”不明抬头刻意朝逾嶙看去,笑道:“逾嶙君?”
“呵,”逾嶙应答着:“这灵障用处也不是很大,本说能削减他界众人的灵法之力,我看只是吹得神罢了。”
竹琅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只假笑搭话:“没有没有,我又没有想要跑……”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才清楚,”逾嶙拂过竹琅一眼,又戳穿道:“你在那异生袋里面定也是听到那么一两句。”
“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逾嶙挑眉,转身往敛狱堂走,道:“一点点也能够猜到我们带你来这儿的目的了。”
竹琅当然猜得到!虽说他在异生袋中也听到了关于束灵珠一事儿,但他归属问题似乎也是被板上钉了。
“无事儿,”妁川拍拍竹琅肩膀,安慰道:“进去以后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竹琅有些难受了,只道:“哪有你这般安慰的,万一我那些行径给我弄个七八九十层地狱走一遭,我熬不过来岂不是魂飞魄散了?”
“你这是什么话?”虽想着他整得人家整个城的人都魂飞魄散了,他若是魂飞魄散也算不上什么,但还是那句话,她做不了主,只道:“你要相信你自己,万一你熬下来了呢?”
“……”
见不明也走了,妁川便嘱咐着竹琅跟上自己先去追不明了。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妁川一锤往她胳膊上锤去,道:“叫你等我们,我们一个女子一个幼童的,很是不方便的!”
不明脚步满了下来,皱眉道:“不方便什么?你是不能自理了不不成?”
“怎么说话呢!”妁川嘟囔着,回头看着竹琅乖乖跟着距离也不近,又转回头看了看前面逾嶙倒是头也不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般,又对着不明道:“黑户,我有事儿问你。”
“何事?”
“我觉得你和冥老六最近怪怪的。”妁川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自从发觉他们这般便就让她有些寝食难安的,虽表面他们总是刻意营造着一种关系依旧很不错的氛围,但总是让她心里不舒服。又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大问题,意趣不合罢了。”
“不合?”妁川皱着眉,又不禁偏过头看了看逾嶙。
虽说逾嶙在冥事府中是最为表里不一的冥君,也就是私底下算是冥事府的一把手,但表面上基本是随性而为的那种,没什么架子,在妁川珩杏前面基本上是没地位了。
再者一开始逾嶙同不明怎么说也算是“志趣相投”走到一起的,而如今却同她讲什么“意趣不合”,着实烧脑。
“哎呀!算了算了!”妁川越来越脑袋,只道:“只要你们不打起来,我管你们的,真的是,瞎操心!”
“知道就好。”
不明幽幽低声一句倒是让妁川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只道好心没好报了。
……
冥四君魂悦的敛狱堂在冥事府最里端,四周是绿树繁花倒是映衬得幽寂。
待入了敛狱堂便能看到其中有一个灵境巨坑,恶鬼受刑牢狱一层一层朝地下数去。
此刻魂悦本在地下两层中查视恶鬼受刑,出来间无意抬头看见妁川正伸着脖子趴在大堂围栏上朝下面寻着,不禁有些没眼看。
“小九?”
妁川寻着声音去看,终于找到了魂悦所在之处,激动得挥着手,道:“魂悦君!”
魂悦吩咐手下冥官去查视,自己便上到大堂去。
他边走边问:“小九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消遣?”
妁川呵呵直笑,扯住竹琅迎上去,道:“不是消遣,是想你帮我们度化一下这个人。”
“度化?”竹琅有些懵了,本也只以为妁川是想让他死的。
见竹琅表情有些呆滞,妁川倒也不揽,只道:“只是叫法不同罢了,我没那么大仁厚心,你熬得过烈狱焰火便重生熬不过你还是罪大恶极之人。”
“我……”
“行了行了。”妁川叹了一口气。想着竹琅中途偷偷跑了几次又不怀好意几次,不过是被不明逾嶙给恐吓到了。这些她本也是知道的,虽不明逾嶙包括竹琅自己一直在瞒,假意不知不过是想给他个面子又不是真是个傻子。不禁又拍拍他的肩膀推他过去,道:“跟着混悦君好好改造!”
魂悦接过竹琅,仔细打量一番却又觉得不对:“他尚是人身?”
“不错。”妁川点点头。
“那这可是为难了我。”魂悦看了看竹琅,本以为他进得来冥界冥事府又能看得见这一切应该不是人才对。
见魂悦表情苦恼,妁川只道:“反正都是做了坏事儿的,去你那儿不都一样吗?”
魂悦倒是越发觉得妁川脑子不太好使。
本魂悦就是处置冥界众生的冥君,虽说人死后是鬼是魂魄,但是人家竹琅现在可是活生生一个人呐!他若是想处置他怎么也得先杀了他处置魂魄,可是这算是滥杀有违常理自然的。
“魂悦君,”逾嶙也看不下去,却也一开始着实没有想到这茬儿,只道:“我来杀吧。”
“啊?”妁川惊了,不禁制止道:“要不还是等他自然死了再说罢……这滥杀活人有些不大好……”
“反正竹琅这小东西杀的也不少。”
“……”这倒是让妁川有些抵不住了,又道:“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
不明魂悦皆是看不下去了,却又是竹琅先开口:“那个,那就等我死后再赎罪吧……反正我怎么也逃不掉的……”
“那可不一定!”妁川顾不得同逾嶙争执,赶忙回他:“万一你修炼成了,入了其他籍,说不定就死不了了。”
“……”竹琅突然觉得这转场太过频繁让他有些受不住,无奈道:“妁川阿姐,你倒底是想我死还是不想我死,我看不透……”
“那便先留下竹琅,”不明在后面远远搭话,道:“反正这罪魁祸首又不是他,急也急不得,说不定还能拿他当诱子不是?”
妁川点点头,觉得确实不错,深思后道:“也行,日后说不定还需要,况且留在我店里帮我打杂也不错。”
“……”
魂悦也表示也尚无不可,转而又朝刚刚提议之人看去,不禁好奇:“这位是?”
正思索着的妁川这才反应过来,又去拉过不明,介绍道:“我小弟!”
“小弟?”
“是啊!”妁川朝着逾嶙挑眉,对魂悦示意道:“就像那边那个一样,我小弟。”
“……”
魂悦有些说不出来话,皱着眉朝逾嶙去看,见他倒是没什么表情,叹道:“冥……逾嶙君可还真是能由着你……”
“没办法,”妁川啧啧两声,只道:“谁让他欠我钱呢?”
“是是是……”
……
魂悦给妁川一行人上茶,倒是有些好奇为何他们会专门为了一个竹琅到他敛狱堂中,便询问起来。
“他啊,”妁川喝了一口茶,明显感觉到是同温钦子那儿的一种香茗,心下不禁感叹果然好东西就是抢手谁都爱。又转回话题:“他可远远比你想的要狠得多。”
“比如?”
“你知晓京云皇城一事儿吧?”妁川不禁又满是一杯。
“不知。”
“……”
算了,想着魂悦一般也只是对送来他敛狱堂中的上心,管不了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人界云国的京云皇城整个城都被灭了。”
又想着他肯定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毕竟京云皇城整座城设了灵障消息传不出去,那些人的魂魄又直接灰飞烟灭了根本未到冥事府报道过,所以魂悦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不知也更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这城灭是因为竹琅?”
“聪明!”妁川夸赞道:“虽然不是他主谋,但是也是个十足的帮凶了。”
“……”竹琅听得有些难为情,后悔什么的更是来不及,只道:“妁川阿姐……”
“啊?”妁川看了一眼竹琅,点点头道:“没事儿,魂悦君不是外人。”
“……”
妁川一一讲完京云皇城与安州城一事,又突然想起自己来的正事来,不禁道:“其实我们磁场前来还有一事儿……”
还未等妁川说出口,魂悦却想想起什么来先她一步道:“我记得京云皇城这段时间里来过敛狱堂一人。”
“来过……一人?”妁川有些懵了。
明明京云皇城几乎是全城灭绝,所有人都魂魄都被收取随着那异讙丹元魂飞魄散的,怎么会呢?而是还是来这敛狱堂,还定是有罪有恶之人……
“还是一个女子。”
“女子?”
“不错,似乎叫……”魂悦思索了一阵,才道:“叫若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