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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荷有灵     留在冥界赚差价txt下载     留在冥界赚差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槐树上

    天刚蒙蒙亮,妁川便早早起来收拾行李准备去冥界考职。

    屋内尚还有些暗,她便去点了灯,随后想着数数刚从柜子里拿出的冥银,正打开包袱间却从中突然掉出一封信来,随后又掉出一个荷包到地上。

    妁川拿起信来看,昏暗间还是觉得光不够亮,于是放下其他,仅拿着信去开窗,想借着黎明来看。

    窗吱呀一声打开,寒意扑面而来,不明用手垫着脑袋翘着二郎腿依靠在老槐树上。

    “你……”大清早的妁川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不冷吗?”

    现下已入隆冬,老槐树上早已是染了一片素白,而这老树长青不老,白雪下依旧是绿意盎然。

    不明还闭着眼,只慢慢道:“我向来不怕冷。”

    这话语间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只听见有树枝不堪重负掉下小小一块雪来。

    妁川见状心中突生一计。

    她将灯盏放下,手伸出去抓住被雪压低下来想入窗内的树枝。趁不明还闭目养神中,用力一扯,大片枝叶上的积雪随即掉落下来。

    不明猛地一惊,简直是觉得这天要翻了。

    “妁川!”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怕冷嘛!”

    不明这边正想这是什么诡辩?作弄人还这般理直气壮了去?于是抓起怀中的雪向她扔去。

    “啪!”

    雪打到窗上又散掉到地上。

    早已是关上窗的妁川得意拍拍手,好不容易整他一次,这一天怕是都要美滋滋了。

    顾不得外面叫着她还用雪砸窗的不明,妁川看过信后去捡起柜前的荷包,打开看了看。

    还真是花种啊,这季重山为竹琅那小子可算是操碎了心。

    妁川将荷包收好,想着有时间再把这遗漏了给竹琅的荷包送去风兰庄,又继续捣腾着自己的积蓄。

    窗上断断续续传来击打声,妁川也不顾它,开了门去寻声找逾嶙。

    见无人应答,妁川多多少少有些纳闷,一般来说逾嶙是按时按点作息,对长笙酒馆向来上心,这个点没理由不在。

    叫了几声皆无人应答,妁川便关好了门去开窗。

    刚一开窗,便有槐树枝叶迫不及待掠过,有些许残雪飞溅至妁川身上。

    原是不明一直扯住长势极好快要入窗内的一树枝桠。

    妁川拍拍褙袄上还未化去的细雪,又扯了扯裹住自己脖颈,随后将斗篷与手炉扔给树上的不明,道:“冥老六呢?晨起还不见他?”

    “今日不是冥事府招职放题吗?考试去了。”

    本背靠着窗搓手哈气的妁川怔了一下,随即转头去看他,道:“他不是说他没钱吗?还有,他居然不会等我一同去考!”

    “你那运气怕是谁也不敢同你一道。”

    “你这话说的,若他也回去了,你就一个人独自呆在长笙酒馆看店吧你!”妁川哼哼两声又转过身去抱着手炉捂手。

    不明倒是不觉有什么不好,他看了看妁川那大红斗篷花里胡哨,不禁嫌弃道:“你这审美还挺独特。”

    明显是听出不明所指,妁川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只道:“你姐姐我好心好意怕你冻死,你还不领情了!给我!我就是拿去捂狗也不给你用!”说完便一手抱着手炉,探出身子后再伸出另一只手去扯斗篷。

    正要碰触到斗篷,手臂却直接被树上之人一拉,紧接着她整个人便被拉出了窗!

    只见不明在电光石火间迅速直起身伸出另一只手去抓妁川的另一只手臂,直接将她提到了树上坐着。

    待不明放手后,妁川整个人却依旧没缓过神来。此刻的她坐在了老槐树的树干上,背后是不明半弯的腿抵住她防止她向后仰而掉下去,另一只腿支着手撑着脑袋看妁川。

    妁川有些怀疑:“这槐树干子能承住我们两人吗?”

    这老槐树干子侧伸过她窗前妁川本也是一直知道的,只是她心下有阴影怕觉得也不怎么结实,未曾爬上来过。

    而此刻她抱着手炉晃悠着,心中只道还算结实。

    “你再晃悠,怕不用它断,你就得摔下去骨头断。”不明假意好心提醒着。

    “我知道!”

    妁川乐呵呵晃悠着腿,心中只道有趣,应答着已经调整成同她一样姿势的不明,又将斗篷扯过来自己披上……

    ……

    冥界冥事府前。

    “祝你好远!”不明挥挥手。

    妁川刚一步踏上台阶,却被这一声吓得转过去:“你莫要诅咒我。”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见不明嫌弃着扭头就走,妁川也懒得管他去留,晃悠着自己的冥籍牌又拿出冥银来打点门口的冥卫。

    待进了冥事府,妁川故意拐到珩杏的籍述阁,发现确实是只有府内冥官在暂由打理,心中想着珩杏肯定府里还藏了宝贝,若是自己能到这儿来任职,说不定还能捡些漏子什么的。

    行过籍述阁后,妁川心中还是有些稍稍犯难,想着若是能回来,就自己这样儿,虽说毕竟也是做过冥君的,阅历修行什么的应该不至于从冥官做起,但她现下精元灵法尚未完全恢复,说不定还是有点困难的。

    而她精元受损这事儿得追溯到两百年前冥界脱离天界管辖开始说起。

    彼时的妁川还是拥有仙籍在冥事府做冥九君的仙官。一日她上天述职,回来时突遇鬼打墙,闯入一幻境迷影中去,迷迷糊糊进去后又迷迷糊糊出来,待神智清醒后却发现逾嶙在前,珩杏在后,皆是对着床榻上的她摇头叹气。

    而妁川一开始全当他们是因为自己回天界一趟太过思念自己思念傻了,想着施法逗逗他们,却不料发现自己灵法尽失。

    原来那幻境迷影便是天界一直以来监视冥界的地界儿,里面法阵多,损了她的精元灵力。

    妁川当场懵住,全然听不见逾嶙说什么冥王已经上天去理论去了,只心里觉得她可能这辈子是完了。

    更让她懵的是,冥王因这事儿领着一大波冥兵冥将同天界那边去示威,最后也不知打没打起来,毕竟是涉及天界的面子问题,最后各退一步,冥界独立,妁川重被划回冥籍。

    其实有时候妁川也在想,这算不算是为冥界做了贡献,毕竟冥王早就想着单飞,用什么总是有冥灵冥鬼无故消失不见,冥界不稳,天界怠职等等去闹过,却也捏不住天帝什么大错处。而这次这幻境迷影事件恰恰是解释了冥界各种异样天帝怀有鬼胎,让他有理有据同其闹掰脱离管辖独成一界了。

    想到这儿妁川不仅哀叹一声,还是自己命苦,先是在那幻境迷影中损了精元道行,后又因自己曾是仙籍还被怀疑赶出冥事府。

    若不是后面发现自己在慢慢恢复多多少少能使出些灵法什么的,她早就是一头撞墙去了。

第三十二章 考职风波

    冥事府文笥殿里的冥三君书雎是个很不靠谱的冥灵。

    比如此时此刻的他。

    “冥三君……你找到了吗?”

    妁川抱着自己那一包冥银和两罐佳酿,看着背对着他的书雎翻腾着书架上的书籍考卷什么的。

    “你先别着急我再找找!我记得我明明是放在这儿的,去哪儿了呢?”

    而书雎明显是比妁川还急,将一套套翻腾查看后发现不是她的考卷什么的就直接往后扔到了她脚边。

    扔得殿内四处皆是。

    “那个……书雎君……”妁川有些无奈,赶紧侧身抬脚起来避免被飞过来的书籍套卷什么的砸到。

    “九妹莫急!”

    “不是……”

    “肯定在这架子上啊,我记得我都分类了啊……”书雎说着说着继续往地上扔,也顾不得妁川叫他停下。

    待将手中东西放到桌案上后,妁川叹了一口气,拿着刚刚砸到自己脚边的一卷陈年试题研究了起来。

    想当年妁川也没有考过冥事府这些什么入职考试,直接是天界那边派过来冥王就直接安排了官职。这明显算是捡了个漏子,要是考这上面写的什么“活到如今都没灰飞烟灭的心得体会”,什么“修炼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没有混上官职自我反思三千字”等等的,她怕是得交个白卷了。

    而这么一看,天界入职考试的那些个题简直是小菜一碟了。

    这头书雎几乎是把他整个文笥殿里的书架子都翻了个遍,却依旧未能翻到妁川的那份试题,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只见他抱着不知是谁的考卷慢慢移到了已经是蹲到了地上的妁川身边,有点为难开口:“九妹啊……”

    “嗯?”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报名?”

    妁川听这话猛地抬头,手里的那份试题直接往后扔了去,随后皱眉慢慢站起身来质问道:“你说什么?”

    “你你你莫急!”书雎赶紧退开几步来,安抚着妁川的情绪:“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问便是有问题!”

    这冥事府入职都是需要先报名登记的,根据一开始自己填的表格来出题考试。而这冥钱的作用就是买通文笥殿给这个填表登记的资格,再从这些人考试后中再来选拔。

    这也正是为什么妁川恼羞成怒的原因,她的大部分钱都花在了买名额这一块!毕竟都是有了名额才能从中选拔啊!虽说冥界在这方面水,但你起码还是得有些本事儿的,你最起码试卷得答上啊!

    妁川心如死灰,难道自己这些日子的钱都要打水漂了不成?怎么说都是自己用命换的!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去!

    “嘿嘿嘿,”妁川脸上堆出一个假笑,对着还有些心有余悸的书雎道:“要不你就把别人的试题给我吧!”

    “这……”

    见书雎有些为难,妁川过去勾肩搭背套近乎:“我也不为难太多,你就把逾嶙的那份儿给我就好了,他反正也和我亲,不会怪你的!”

    “冥……”书雎低着头不去看她眼睛,支支吾吾道:“前冥六君逾嶙?”

    “嗯,”见书雎一只手掰开她的手想跑,妁川赶紧又勾回来,道:“我刚刚来时便问过了,他还未入你文笥殿,定还未拿到试题,把他的给我就好。”

    “……”书雎明显是觉得不好,眼神左右飘忽着。

    “你磨叽什么呢?你堂堂冥事府冥三君,还怕他个前老六不成?”妁川有些没耐心了。

    “我……不是我……”书雎继续是表情奇奇怪怪,最后无奈道:“我还真有些怕他……”

    “……”

    妁川心里一阵叹息,转头想想还是能理解书雎,毕竟逾嶙在冥事府中的地位可不像他在妁川前面那样。他虽排老六,但轮能力道行妥妥的老大,在冥事府中可谓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一般来说,冥事府的十位冥君都是平起平坐,但总归有人能说上话,随后之人觉得没毛病就跟着符合。

    在冥事府中除了冥二君熙蓬与冥七君珩杏几乎都是对逾嶙毕恭毕敬的主儿,前者那是因为他本就是冥事府第一批冥君加之他那脾气怪诞自然看不惯后来居上的逾嶙比他灵法道行高,后者嘛……

    妁川想着纯是因为她是唯一女君,加之珩杏的脾气更是爆,逾嶙本对她抱的希望不大反避之了而已。不过事实上是珩杏能力不输其他冥君,但她也向来有一说一在大事上也会认同逾嶙,让他也是心服口服。

    “你们这些个冥君,得有个脾气才行,逾嶙那家伙,不就是道行高了些而已嘛,你们又不是不可以,好好修炼好好干活儿,还怕有朝一日不能取代他曾经的位置不成?”妁川拍拍书雎的肩膀还不忘对他点点头。

    “不是,我们也不算怕逾嶙君,我们是尊重他……毕竟人家确实有能力……”书雎摇摇头,又才慢慢道妁川想要听的话:“不是我不给你,是逾嶙君根本没来参加这次入职考试……”

    “他没来?”妁川大吃一惊。

    那不明说逾嶙早间同他道别还送到冥事府大门口了?若不是这样,妁川也不会闹着让不明也送她来冥事府。虽然她根本就是想让不明帮忙拎东西而已。

    “那逾嶙今日来没来冥事府?”

    “这……”书雎回想了一番,为难道:“我就老老实实呆在了我这文笥殿内等考生来领卷考试,哪也没去过,你这问我,我怎么知道呢?”

    “那你还能弄丢我的!”

    妁川突然话音拔高,吓得书雎一个哆嗦,赶紧跑到桌案前,拂袖而去桌上杂物,施法铺开一卷纸来,又拿起旁边地上不知是哪年的试题,抄了些上去。

    待他将这份新卷做好后,妁川接过看了看,虽无署名什么的,但马马虎虎还是接受了,心中只道:不逼你你果然不晓得厉害及时弥补回来,看来学珩杏凶神恶煞这招果然还是有用的。

    书雎施法将文笥殿侧室里间打开,一个个小屋里还有埋头做题的考生。

    看了一圈,妁川随意找了个小屋进去坐下准备做题,刚想着说什么,门随即就被施法关上,只余书雎的一句三炷香自开收卷。

    铺开试卷,好家伙,这些题同刚刚看的那一套有何区别?

    还好她刚刚认真瞅了瞅那套高分答卷的答案,这不就是送分吗?

    虽记得不算太全但想着逾嶙曾经给她讲的一大堆冥生道理以及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祝福语统统往上写去,肯定没差!反正自己阅历还算扎实,这试题也就是个形式罢了,那钱买的名额才是重点!

    三炷香过,妁川还未停笔,总觉得写着写着意犹未尽,而此时手中之笔竟不能下墨了。

    妁川无奈停笔,心中只道罢了罢了,反正也差不多了,冥官里混个中等的职位也无事,她将笔放回砚台之上,试卷随后自动卷好浮在了半空中。

    这时侧间门打开,书雎进来收卷,见妁川看着他,有些不自在,问道:“九妹这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呵,没有,三哥给我打个高分,我下次定还给你带好酒!”

    书雎心下一怔,赶紧拒绝:“算了算了,冥事府自从……就重新整顿过了,不敢受你贿赂。”

    见他这般说谎话不带眨眼的,妁川点点头,心想这冥事府招职一开始报名收钱之时怎么就没想着莫收她贿赂呢?刚刚自己那包冥钱和好酒怎么就没想着拒绝呢?

    但是转头又想想,罢了罢了,冥事府还不是要经费的,这钱大部分流入的还是冥公库。

第三十三章 落选的秘密

    妁川等在文笥殿前殿,书雎在后殿中改卷。

    看着旁边同样等待的一位考生,不禁同他唠起嗑来:“你花了多少钱来?”

    “什么钱?”

    妁川对他这反应明显感到奇怪:“什么什么钱?你来冥事府入职考没有交钱报名不成?”

    “哦!”他应答一声,却道:“我没交啊,这不是公平公正公开的入职考吗?为何还要拿钱?你莫不是被骗了?”

    妁川:???

    公平公正公开?

    难道还真被骗了不成?在她印象中,冥事府招职一直便是拿钱买官啊!

    “你是不是在冥乡里还没通信儿?这都改革多少年了?自从冥界脱离天界,那学天界拿钱才能入考的腐败事儿都被整顿了。”考生摇摇头,道:“这都多少年了?”

    “可我报名时真的拿钱了啊!合计着我那钱真就被贪了?”妁川气得站了起来,心里本想着还以为入冥库也算为冥界出一份力了!

    “那说不定……”

    正说着便见书雎黑着脸从后殿拿着两份考卷出来。

    “恭喜这位考生,你入职了,很高兴你的加入。”

    “我看你也不很高兴……”妁川默默道,心想着罢了罢了反正能入职就行,日后再慢慢讨回来。

    见其接过书雎递回的试卷,妁川拍拍手表示祝贺,待他退下后,又迫不及待伸出手期待着自己的试卷递来。

    “你干什么?”

    “我的呢?”妁川勾着手指问着。

    “你的?”

    “嗯呢!我的试卷,虽说我做得好,但你也不至于要扣下欣赏吧?”

    “不好意思啊九妹,你落选了。”

    “落选?什么意思?”

    书雎表情有些扭曲了,道:“你的试卷不合格……”

    “你!”

    她可是抄的那张高分答卷!

    妁川心中只道绝对整她呢,于是一把扯过又不知为何折回来的考生的试卷,拿过来看。

    竟就只答了一个“略”字!

    妁川抓着他的试卷硬生生抵在书雎眼前,道:“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他写的是什么玩意!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冥事府就是针对我!”

    “不是不是,哪有!”书雎赶紧解释:“他那是叫别出心裁挑战权威,我们冥事府就是需要……”

    “你少来!”

    妁川将试卷收回来气哄哄又塞回旁边明显蒙圈的考生手里,一把扒开书雎直冲冲往后殿冲,道:“我就是要看看这背后是不是有鬼!”

    这么久以来,妁川就被一直洗脑说冥事府要拿钱贿赂才能进,于是才一直想着赚钱回来,而这次她着实拿了钱,又想着自己在赚钱的道路上总是不顺使她常常入不敷出,这次入职考先是自己的试卷不翼而飞,再是试卷不合格……这些事加之起来看,绝对是有人故意在整她!

    妁川一把推开后殿大门,只见里面那“人”猛地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妁川的试卷在看。

    “逾嶙!”

    妁川气得扑过去,掐着他的脖子不放。

    “就知道是你!”

    这么久以来一直便是逾嶙给妁川洗脑冥事府怎样怎样腐败要赚多少多少钱才能回来,于是才让妁川安安心心呆在了长笙酒馆做生意。而他的目的,这么一看,明显就是不想她回来!

    “你对我不满你直说啊!为什么要背后捅刀子!”

    见妁川这反应太过激动,逾嶙赶紧掰开她的手,一脸为难。

    “你说啊你!”

    在前殿的书雎数落了两句去而又反的考生,赶紧又跑进后殿来,刚进殿门,便止住了脚步。

    “冥……”见逾嶙神情严肃地看了自己一眼,书雎叹了一口气,又道:“逾嶙君,这,拦不住。”

    “去吧。”

    听到逾嶙这话的书雎也只好摇摇头关上殿门走了。

    “妁川?”

    “……”

    见她不应,逾嶙拿着小扇不禁尴尬地半遮着脸陪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

    “我也有苦衷的。”

    “……”

    “我们都在长笙酒馆好好做生意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这冥事府做事呢?”

    逾嶙将头偏到她侧着的脸前,道:“你若是走了,我与不明兄得多孤单不是?”

    “孤单?”妁川眼神直勾勾盯得逾嶙一怔,继续道:“你就装,从一开始你便同我讲让我好好赚钱让我回来,但事实也是你在拖着我不让我回来,你今日一大早便走,就是来偷我卷子的吧?现在又逼迫书雎君让他不给我批过,你就是在玩儿我!”

    “哎哟!好姐姐你可消消气吧!”逾嶙拍拍她的背,想着扶她去桌案前坐下再说。

    “莫碰我!”

    “好好好,好姐姐,我不碰我不碰,我们先坐下说,我给你赔罪!”逾嶙一脸真诚。

    “我就纳闷了,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怎么就是你被炒了回不去就要我回不来不成?”

    “不是不是……”

    “为何?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书雎君怎么就这般听你话?”

    “我……”

    妁川见他就是不愿意说,气得转身就走,想着这地方她是待不下去了。

    本妁川回冥事府便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现下却被自己最亲的人百般阻挠,更是让她心下寒凉。

    “你让开,我现在真的已经同你无话可说了。”

    逾嶙站在殿门前,只道:“我同你讲就是。”

    “……”

    “云子泱找你,有没有同你问过,冥事府中女君之事?”

    见逾嶙这般问,妁川心中一怔。

    他如此一问,便是知道云子泱找过她啊!

    而云子泱确实问过冥事府中是女君之事。不过当时的妁川并未太过在意,只当他是无心随口提到这冥女君之事儿,毕竟一直以来冥事府中便鲜有女君,珩杏怎么也算个人物,想结识她的更是数不胜数。

    而现下主要是逾嶙竟知道云子泱找过妁川!

    “你知道他让我回冥事府做奸细这事儿?”妁川压住内心紧张冷冷道。

    “不知。”

    “……”

    那他那话说得像是知道了所有一样!

    妁川心想着,觉得逾嶙到如今还在炸她,不禁又道:“逾嶙君现在既然都知道了,要不要把我交给冥王处置?”

    “你能不能不要阴阳怪气的?”

    “我不敢,逾嶙君是冥君,我哪敢?”

    逾嶙看着妁川气哼哼不正眼看他的小表情不禁是觉得无奈又好笑,慢慢走到桌案前去坐下,道:“你过来,我慢慢同你说。”

    看了一眼已经坐下歪撑着脑袋的逾嶙,妁川心想着反正都在冥事府了,最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逾嶙还真能把她交给冥王不成?

    那也说不定……

    这家伙出了名的认理不认亲,万一大义灭亲了去,她还就真玩完儿了。

    妁川慢慢行到逾嶙面前,侧着身子也坐了下来,仍不愿看他,只道:“你讲。”

    “你转过来。”

    “不用,我不想看见逾嶙君尊容。”妁川有些不耐烦,道:“快讲。”

    逾嶙见她这般,也懒得再去试探她的心思,慢慢道来:“云子泱的目的,是冥王的女儿。”

第三十四章 冥界公主

    “冥王的女儿?”

    “不错。”

    “冥王什么时候有女儿了?妁川半信半疑地转过身来。

    冥界历来都无人讨论冥王的感情史,不是因为他没有,而是因为太过简单,没人愿意去讨论。冥王一生只有一位冥后,两人可谓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只不过这位冥后命不好,不知为何早逝了。

    这个早有多早呢?大概就是在两三万年前还没有妁川这号冥灵的时候。

    而冥王专情,既使冥后未曾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他也从未有过续弦的想法,于是冥界便无他多余的情史秘闻,历来都是给众人独来独往的形象。

    当然这些都是眼见的罢了。

    “其实不然。”逾嶙将妁川的考卷放到桌案上,边看边道:“冥界其实是有一位公主殿下的。”

    而这位公主殿下呢,比较特殊。

    也就是在两三万年前,冥后尚在,且怀上了身孕,冥王高兴之余几乎是庆贺得六界人人皆知。结果乐极生悲,在快要临盆之际,冥后突生恶疾就那样一命呜呼一尸两命了。

    这是冥界众生的说法,但事实上,冥王用自己的一缕精元保住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最后活下来了?”

    “不错,公主殿下活了下来。”

    “她如何活下来?冥界中确实是并没听说过有她的存在啊。”妁川纳闷着。

    逾嶙向后椅躺了去,摇着小扇慢慢道:“你以为让她那种本就还未成形在腹中母身便死的就那么容易活下来?冥王不知是废了多大的劲儿才勉强保下这个精元魂魄皆尚不成熟的孩子,你还指望着她能活蹦乱跳不成?”

    “那如你说的这般,这位公主殿下就是一个根本不成形只是未死的冥灵胎而已?”

    “人家毕竟是冥王血脉,冥王又用精元保着,再怎么也是可以用其他法子再生的,时间问题而已。”

    “……”妁川心想着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废话,一样好好活了下来?

    逾嶙看出她的无语,再解释着:“公主魂魄与常人不同,若是被盯上,能长多少道行?”

    确实如此,冥界公主的魂魄,诱人得很,若是正常出生,自有灵体庇护,但她又着实没有,就算再种个灵体也压不住她魂魄中的巨大灵法之力。

    想到这儿,妁川不禁感叹,自己就不会有这个烦恼,毕竟灵力低微也没人看得上。

    正庆幸着,又想到正茬:“那天界那边又是如何得知这位公主殿下的?”

    “你可知当年冥王为何要闹上天界?”

    见逾嶙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想来定是与这位公主殿下有关了。

    “那一次,便是他们取走了公主的一缕魂魄精元,本生来就残缺不全还被取走一缕,她的命运也怕只有魂飞魄散了,我这般说,可懂了?”

    意思便是,因为天界那边取走了冥界公主的一缕魂魄,冥王得知后大怒,也不顾什么六界之礼众生和睦了,领了大批冥兵冥将打上了天。

    “公主的魂魄最后可有寻回?”

    逾嶙似乎没有听见,看着妁川的考卷只道:“你这答的什么玩意儿?”

    “不都是你给我讲的冥生道理吗?”

    “你别瞎说,我的水准何时烂到这个地步?”

    听这话明显有刺,妁川举着巴掌就要打过去,逾嶙见状赶紧转移话题:“他们并不承认取了公主魂魄!”

    “不承认?”

    “不错,也正是因为如此,冥王差点在天界闹个底朝天。”

    而这事儿最后的结果便是冥界脱离了天界管辖。

    “可是,若真不是天界那边做的,岂不是……”

    “不会。”逾嶙决绝。

    “为何这般说?”

    “因为公主殿下,是在天界设在冥界的幻境迷影中被取走魂魄的。”

    也正因为在幻境迷影中,她余下的魂魄未散开去,而冥王及时赶到再次救下了公主。

    如此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天界那边死不承认是他们所做,那也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妁川点点头,心中又着实觉得迷惑。天界本就是六界之主,规矩也是他们制定的,滥收魂魄取灵是必遭天谴反噬的。天界那边本就是主儿,又何故要这般做?做还只取一缕魂魄?还偏偏就在万千冥灵中认出挑上了冥王这个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公主?这不就是故意同冥王对着干?

    “上一次是这般,这一次让你回冥事府也是,”逾嶙叹了一口气,道:“天界那边的算盘让我着实看不透。”

    确实看不透,妁川心中有些唏嘘,无论是谁取的魂魄,公主都无端端遭了这般罪。

    妁川又想到自己答应云子泱回冥事府做搞情报这事儿,顿时便让她觉得有些为难了……

    正思量着,又觉得不对劲,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妁川赶紧拍着桌子道:“那这和我回冥事府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冥界公主,你莫要转移话题,你不说清楚,我定是不会原谅你的。”

    见妁川这态度,逾嶙有些无奈,这家伙竟还不懂他良苦用心!只好再解释:“天界那边再一次派你来,定是又有了问题,冥事府中,正常来说,他们想要找冥界公主,不是都得从冥王最重视看中之人来找?”

    逾嶙站了起来,摇着小扇继续道:“珩杏女君都已经被遣走了,你还想回来做那只羔羊吗?”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把我当成公主,然后……”妁川指着自己,反应过来后捂住自己心口继续道:“取我的魂魄?”

    “你终于是听懂了……”

    “可是,我不是啊,再者,云子泱都让我来做奸细了,应该不会觉得我是冥界公主的……吧?”

    逾嶙用小扇扶额,蹲到她面前去,再慢慢解释:“冥事府并不安全,里面有多少外界之人你可知?云子泱让你回来怎么就知他不是想试探你我?”

    见逾嶙明显是严肃没有开玩笑的表情,妁川推开他站起来,道:“但是你怎么可以就一直这般瞒着我呢?”

    逾嶙松了口气,拍拍手上的灰也站起来,道:“这事儿不算小事儿,你既一开始便被赶出了冥事府那就算是你的福气,凡事都有好坏,让你好好呆在长笙酒馆莫要回来惹得纷端不断,到时候你还应付不来。”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逾嶙听这话定是自己话中有词让她觉得不合适,想了想赶紧改口:“怕你回到冥事府会被惹上麻烦,我都被赶出来了,若是顾及不了你,我又如何同……逾秋交代?”

    听逾嶙把逾秋都搬了出来,妁川也只好消气,毕竟他这话,怎么怎么听都是在为她好。

    安静了片刻,妁川去扯他衣衫,道:“那你能把我交的报名费还我吗?你这坑得我几乎是倾家荡产了。”

    “……”

    “你坑我的时候也不少,那钱啊,我扣着了,你修体什么的还欠着钱呢。”

    “你!”妁川指着他,也知眼下是要不回来了,心道日后再慢慢讨。

    “我突然又想起一事儿。”

    “何事?”

    妁川转到桌案前去坐下,拿着自己的考卷,道:“这冥界的公主殿下,现下到底在何处?”

    “你信她还活着吗?”

    “什么意思?”

    逾嶙笑了笑,道:“她本就只有个残缺的魂魄,冥王用精元灵气保下才得以活下来,后又被夺去一缕,一般的,早就魂飞魄散了。”

    “她哪一般?她是冥王的女儿,魂魄本就与常人不同,而且你们这般大费周章的藏她护她,定是还活着的。”

    “你这次竟还有些聪明。”

    “那可不?”妁川想着,突然心下生出一个想法,问道:“这公主殿下不是就是珩杏姐姐吧?”

第三十五章 束灵珠

    屋里暖和,妁川去关上窗户,随后又去翻出云子泱留给她可以随时通信的通灵镜,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后觉得自己这发型妆容什么的还算不错,于是敲了敲镜面。

    镜面放出灵光,随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妁川官儿姐?”

    “你下我房里来,我有事儿问你。”

    那边应了一声后镜面便暗了下去,只映照出妁川的面容,随后又左右照了照整了整额前碎发。

    “你莫要照了,还能照出花来?”

    是门外传来的声音,妁川听见后赶紧反驳:“可不有花?我不就是?”

    “你还要不要脸了?”逾嶙在门外道:“快些让他来!”

    “知道了!”妁川偏过头瞅了瞅门,确认关得严实,等下云子泱来八成是发现不了门外异常的。

    见逾嶙叹了一口气,抵在门外护栏之上抱臂的不明安抚道:“逾嶙兄莫急,云子泱定会来,一切都会明了的。”

    “唉。”逾嶙又叹了一口气,去取高挂的灯笼,吹熄后道:“但愿。”

    屋内云子泱现身。

    妁川呵呵问好,客气着给他倒茶:“子泱神君坐,您坐,品品新茶,您品品看。”

    “……”云子泱有些懵逼,坐了下来,看着妁川又是倒茶,又是给他弄手炉什么的,简直感觉在梦里。

    他伸手摸了摸妁川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皱着眉道:“没毛病啊……”

    在门外透着细缝看着这一切的逾嶙也同样是一副这什么鬼的表情,不禁压下声音对不明道:“她这殷勤的模样谁看不出来异常?”

    不明不语,看着里面同样皱着眉。

    屋内。

    “妁川……官儿姐……”云子泱感觉有些瘆得慌,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真的?”

    云子泱见她也不打哈哈,一头雾水地点点头道:“啊……嗯,你直接说就好。”

    “你让我去冥界到底是所为何事?”

    “这事儿……”云子泱想了想,又道:“我不是一开始便同妁川官儿姐说过不会为难你太多的吗?只要听我吩咐就好,定不会损害你们冥界的。”

    “具体何事儿?”

    “我在寻冥王的女儿。”

    见云子泱这般爽快,妁川觉得很是满意,不拐弯抹角就是好!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继续问道:“你们天界第一次取冥界公主的魂魄是所为何事?”

    “噗!”云子泱口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他擦了擦,抬头道:“你这信息量有点大,怎么就突然问这个,你从何处听来的?”

    “这个嘛,我怎么也在冥事府里干过那么些年,这点事儿还是知道的!”

    妁川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丝毫没底儿,毕竟自己是真不知道,不仅是她不知,照逾嶙的说法,冥界怕是除了冥王与他自己,几乎无人知道这冥界还有个冥界公主。

    “我们天界真没有做过这事儿,是真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为何。”

    见云子泱一连三个否认,妁川有些不满,皱眉又道:“那你说,三百年前那幻境迷影是谁设的?”

    “这……”

    “是你们天界不是?”

    “是……”

    妁川点点头,捂着手炉道:“那你们就是在监视冥界,公主的魂魄定是你们的目的。”

    云子泱有些无奈,心想着这可怎么解释是好,毕竟这些事儿天界也无几人知道,眼下妁川这般问,定也是知道了些什么。

    “妁川官儿姐?”

    “你从何得知这事儿?”

    “你先回答我,先问先答,不要留着疑惑给我。”

    “……”

    云子泱心中只道妁川是在被贬回冥界后尽学了些伶牙俐齿的本事,叹道:“那幻境迷影,的确是我们天界所设,冥王来闹,我们着实也理亏,正如你道,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能闹到不顾众生分界的地步,冥王确确实实也是因为冥界公主的魂魄一事儿。”

    “你们到底拿公主魂魄作何事儿?”

    云子泱歪着脑袋,明显是为难,道:“公主魂魄真不是我们所取,但着实是在幻境迷影中所失……我们也很无奈……”

    门外的逾嶙哼哼笑着,心中只道好演技。

    见逾嶙这般,不明低声问道:“不明兄不信他的话?”

    “不信。”

    “为何不信?”

    “你信?”

    见逾嶙这般反问,不明倒是也哼笑一声沉默了。

    ……

    “那你这次让我去冥界所谓何事?”妁川问道。

    “这次还真是想你去寻寻冥界公主的……”

    妁川明显是感觉无话可说了,绕来绕去还不是绕回公主殿下的身上?她摇了摇头,道:“那你们这次寻她又是所为何事?”

    “这……”

    “这什么这?你还不愿意说?”

    云子泱表情扭曲为难,摇头晃脑明显是在想借口:“还是等妁川官儿姐回冥事府我再同你讲罢!”

    “回不去了。”

    “什么?”

    “我落选了。”

    云子泱一副你肯定是在逗我的表情,道:“你的能力这么水?”

    “你什么意思啊你!”

    见妁川直接气得拍桌,云子泱被吓得一怔,刚刚还那副讨好的表情全然不见。

    于是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是在想,妁川官儿姐当年怎么也是做了那么多套天界考题的,怎么这冥界的就把您难住了呢?”

    “……”妁川想着当年被云子泱忽悠买了那么多试题的天钱不禁气更大了些:“那怎么能一样?它冥事府里的还不是针对我?!你们这些黑心鬼!”

    见妁川这要吃人的架势,云子泱随即认怂,想着先转移话题:“这个……妁川官儿姐,我实话同你讲,让你去冥事府的目的……”

    “快说!”

    “……是因为束灵珠。”

    “束灵珠?”

    云子泱叹了口气,道:“这东西是个稀罕物件儿,可以聚回散了的魂魄,束灵回魂,精元再合。”

    而这束灵珠是魔海深沟里面一只魔蚌所育,是魔界的宝物,想要见上一眼都着实困难。

    “这东西在冥界?”

    “不错。”云子泱将手炉捂得严实,道:“本一开始这东西被长渂神君取来天界了,却因着你们冥界公主那事儿,冥王上天界来讨伐,那架势我看就是宣战来了,最后无奈的是天界因为幻境迷影之事理亏,只好从了冥王无理的要求……脱离天界独处一界。”

    “但是这冥王嘛……”云子泱有些觉得无奈:“还顺走了束灵珠,这让我们现下可是着急了……”

    这么一看,冥王这确实有点过分了……

    但是这都是三百年前的事儿了,怎么现在才来寻?心想着觉得这背后定有原因,于是问道:“你们现下要这束灵珠是为何?”

    “当年想着冥王那么闹是因为冥界公主魂魄被取之事,余下魂魄稀少易散,她本就损了精元灵力生不了,若是她真魂飞魄散了,冥王真就闹翻天了,于是便默认了将那束灵珠给他去,只是如今……”

    “如今什么?”

    “如今天后病发,魂魄凝不住,快要散尽了……”

第三十六章 早间茶

    早间长笙酒馆外老槐树下。

    “不明呢?”妁川将藤椅移出来,坐了上去,拿着一块米糕问:“早起便未见他。”

    “他何日早起过?”逾嶙埋头喝粥。

    “我去他房中寻过,确实未在。”

    逾嶙点点头,也顾不得回她的话,他夹着糕点,想着昨夜晚最后在妁川门外不明离去的身影,慢慢嚼着,道:“他昨晚上到后边就好像不大愿意听云子泱讲故事了,早早便说回房休息去了。”

    妁川一副真的假的的表情,道:“一开始不是他非缠着说要同你在门外听故事的吗?”

    逾嶙怂怂肩:“许是云子泱讲得太无趣?”

    “无趣吗?”妁川想着云子泱说的那些,信息量不是还挺大的吗?

    正有些纳闷,却又转头想想也习惯了不明这般。你说他粘人也粘人,说他不粘人也不粘人,他总是会时常消失不见去惹事,也会时常缠着妁川带他这般那般……

    想到这儿便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妁川喝了一口粥,又慢慢开口:“逾嶙?”

    “嗯?”

    “珩杏姐姐到底是不是冥王的女儿啊?”

    见她这般问,逾嶙是早茶也吃不下去了,他放下手里的瓷碗,道:“你还在想着帮天界做事儿?”

    “不是,”妁川有点怕逾嶙那严肃的表情,呵呵道:“不就是找找束灵珠吗?”

    “你信他那鬼话?”

    “这……”

    为什么不信呢?云子泱说的确实是事实啊。正如逾嶙峋所道那般,冥界公主毕竟是有冥王庇护的,这些年怎么也在束灵珠下修回来了些。本一开始那束灵珠就是天界的长渂神君取回去给天后的,而天后魂魄聚回身体见好后还不是一样大度地给冥王拿去用了这么些年?怎么现下天后有难,冥王就不能把束灵珠再还回去呢?

    “这一碗水得端平,雨露均沾……雨露均沾嘛!”

    见妁川这话说到这份儿上,逾嶙竟觉得不能反驳了去,他叹了一口气慢慢道:“珩杏不是冥王的女儿,束灵珠也不在她身上。”

    “那公主到底是谁?现下在哪?”

    逾嶙摇摇头,道:“这公主殿下是真的未曾出现过,冥王都已经闭关好些年了,你又不是不知……”

    她当然知道,就打冥界脱离天界这几百年来,妁川就没见到过冥王的半个影子,冥事府中所有事几乎都是交给逾嶙打理,哪怕是赶她出冥事府,也未曾亲自露面。

    想到这,不禁让妁川又想到一茬儿,她往桌上一拍,道:“我说我无缘无故怎么就被炒了,是不是你!那时冥王都闭关了,定是你在背后捅我刀子!”

    听此话的逾嶙顿时叫一个委屈,只道:“我同你解释了是为你好,你却偏就是不听!”

    “你!”妁川气不过,只好端起碗筷来吃早茶,气呼呼道:“反正冥事府就剩下些汉子,冥界公主定不在,我还是会去寻的。你管不了我!”

    谁管得了她?谁拦得住她?云子泱用仙籍明晃晃诱惑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见逾嶙也没什么反应,妁川又想着激一激他,于是道:“我们这位大名鼎鼎的‘前’冥六君怎么就也会被炒了呢?他不是被称为冥事府亲儿子吗?不是冥事府中叱咤风云的冥六君吗?”

    “……”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逾嶙一锤锤到藤桌上,震得碗筷作响。

    “冥事府有什么好?不如长笙酒馆自在,闲云野鹤的不好吗?”

    是不明的声音。

    只见他歪着脑袋披着黧黑斗篷慢慢悠悠从街边过来,嘴角还衔着笑。

    早间里雪就停了,落白在屋檐石板树梢,他弯腰将手中汤婆子放下,去解斗篷,妁川抬头瞧他,逾嶙摇着小扇笑问何处去了……

    倒也是极美的一副画卷。

    突然老槐树上掉落下一坨雪来砸到藤桌上,顿时乍破开来。

    “我就说不要到这树下来吃早茶,你就是不信。”妁川数落着逾嶙。

    而逾嶙却懒得同她多讲,只顾让不明坐下,开瓷罐盖儿给不明盛粥。

    “得了,你俩在一起我就没说对话过。”

    “你知道就好。”逾嶙笑着给妁川也盛上,最后再给自己盛上粥。

    ……

    “你可知为何云子泱要大费周章宁愿冒着被贬的风险给你开后门入仙籍也要来让你去寻束灵珠救天后吗?”逾嶙突然开口。

    妁川本正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去捏雪球想着就桌上堆个小雪人,想着反正等着他们慢慢吃完聊完也早,于是问道:“为何?”

    “你可知天后是谁?”

    “天后便是天后啊,天帝的老婆咯,天帝怕她吃醋把我往冥界贬,若不是因为这个,我至于现在这么憋屈嘛!”妁川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把小雪人的脑袋直接一把扯下来砸到逾嶙身上去。

    “不是这个……”

    “哪个?说不定她还是个醋坛子呢!”

    逾嶙无奈扶额,慢慢道:“天后名唤云意,是云子泱的亲姐姐。”

    “啊?”妁川一惊,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难怪了云子泱这般上心,自己的亲姐姐都快要魂飞魄散了,不急才怪,这般想来,也能理解他三天两头就来催她了。

    见不明慢悠悠喝粥没什么大反应,逾嶙随后又道:“总之这束灵珠不好找,谁也没真见过冥界公主,若是冥王自己杜撰了的,谁又可知?”

    妁川懒得同他废话,心想着总会找到的,冥界公主嘛,在冥界中准没差!她看着一旁认真吃早茶的不明,问道:“你一大早究竟去哪里了?”

    “京云皇城出了点事情,我去处理了。”

    “什么事情?”

    妁川逾嶙同问,毕竟不明已经不再是云国太子,这般看来定是事情有些严重的。

    还未等不明开口,逾嶙的眼神便又定在了街那头。

    妁川心中奇怪,转身去看,只见街边有一粟色衣衫女子手中拿着伞寻来。

    像是一路风尘仆仆,脸上已经被寒风凛冽吹得通红,妁川仔细去瞧,正是孟黄粱。

    见妁川看见了自己,孟黄粱哽咽着,直接不动了,心中委屈写在了脸上。

    妁川拿起桌上的汤婆子与斗篷就朝街边冲去。

    妁川将汤婆子塞到孟黄粱手里准备再为她披上斗篷,却不料其从孟黄粱几乎是没有知觉的手里掉到地上打翻了。

    里面滚水洒到地上,还冒着气,孟黄粱像是撑不住了般,直接抱住妁川哭了起来。

    “京云皇城没了,许浒也没了……”

第三十七章 黄粱失梦

    “什么叫京云皇城没了?什么又叫……”妁川有些不知怎么说:“许浒没了?”

    眼看着孟黄粱这幅狼狈的模样,妁川心下难忍,使力将她扶进长笙酒馆。

    长笙酒馆内。

    逾嶙不明围着火炉一人一边,妁川站在孟黄粱身边,用斗篷死死裹住她,却还是能清楚感受到怀中颤抖。

    “孟掌柜,京云皇城……到底发生了什么?”逾嶙开口问着,见孟黄粱眼泪又留了下来,赶紧又闭上嘴巴。

    孟黄粱只顾抱着妁川哭,一抽一抽令她心疼,忙安慰着:“黄粱莫哭……你有什么便同我说……”

    安慰了许久才让孟黄粱平静下来,她将头靠到妁川身上,才慢慢道:“许浒也没了……”

    “许公子……怎么了?”

    “他……死了……”

    见她艰难说出后又闭上眼不愿意接受,眼泪滴到地上,妁川赶紧又抱住她的脑袋好让她能缓一缓。

    待孟黄粱缓过来后,妁川去给她煮酒喝,她低着头看着桌上热酒暖气散开,迟迟也没有反应。

    逾嶙不去问她,挑眉去示意不明。

    不明会意。

    “我也从京云皇城回来,那边爆发了瘟疫。”

    “瘟疫?”

    “不错。”不明答着,看了看孟黄粱,又道:“应该已经是发了很久了,京云皇城几乎是全城沦陷。”

    “全城?”

    “看样,是这样的。”

    听不明这般回答,妁川逾嶙皆是一惊。虽说这京云皇城离青州城隔得较远,却也不该是到全城沦陷这般久的地步了还毫无一点消息传来。

    “整个城都锁了,不允许外传。”不明道。

    “为何啊?”

    不明摇摇头。

    “那这瘟疫,是为何而起?”妁川又纳闷道:“虽说瘟疫难治,却也不应该到毫无所治之法?怎么可能会全城沦陷?皇宫里没人管不成?”

    “你是不是忘了老皇帝因为祭天一事已经撂挑子不干了?”逾嶙突然提到这茬儿。

    这么一想似乎是这样,但是皇宫里又不是没人,云国不是让宰相监国吗?

    “竹琅父亲?竹宰相?他不管不是?他可是一开始就把心思放在云国治理之上,祭天一事儿他头个反对的啊!”妁川急了起来。

    “他也死了……”孟黄粱声音很小。

    “他……也死了?”妁川显然是不敢相信,怔怔道:“这……这瘟疫怕不是已经把整个京云皇城都感染完了?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吗?”

    “有。”不明道。

    “谁?”妁川转头去看他。

    “孟掌柜。”

    可是孟黄粱根本不是人啊!她是粟妖啊!这瘟疫怎么可能染上她!

    “我想见他……”

    孟黄粱眼泪又开始滴,妁川心中更是难受,赶紧用手绢去为她擦拭。

    “我知道你们可以……我想见见他……”

    逾嶙明显有些无奈,叹道:“孟掌柜,这生死有命,既然许公子这次因瘟疫而去,定是他的命数,冥事府那边也会根据他历代生迹簿来让他轮回转世的。”

    妁川一巴掌拍到他的头上:“你就让她去见见许浒会死啊!”

    逾嶙明显是看妁川忘了现下他们皆被赶出了冥事府,道:“你如何带她一只妖进冥界?”

    “有什么难的?他不明不是一样进出来去自如?我上次还带李和皎去了呢!”妁川吼着。

    “你!”逾嶙心下只道拿她没办法,却突然猛地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竟然不顾冥界规矩将不明与李和皎带进了冥界!

    想着想着,还是觉得罢了罢了,毕竟不明那道行谁能拿他干什么?而李和皎那次本就是因为她就是冥鬼魂魄也没有什么影响。

    他叹了一口气,只解释道:“孟掌柜,冥界有冥障,你去了会损了你的道行,而现下根本不知许公子是否有到冥事府报道,又是否投胎转世了去。”

    妁川点点头表示他说的也在理,但是转头心下又起了疑惑:“黄粱,你是妖,应看得见没有灵体的冥鬼魂魄,许公子因瘟疫离世,他魂魄出体的时候,你未见他不成?”

    心下疑惑一下便出来,毕竟孟黄粱是妖,对于许浒的生死本就不该看重太多,反正她一直能活,而许浒轮回转世她也定能找到他。

    “他的魂魄,根本没有意识……”孟黄粱道。

    那日便是在孟黄粱的糖铺店中,两人本还打闹着,许浒就突然全身出现冒红痘流脓,下一刻就倒了下去!孟黄粱哪见过这阵势?她去扶他也扶不动,慌忙下跑到店外去求助,这才发现,整条大街,皆是倒地红痘流脓散发出恶臭的人!

    她看得恶心,赶紧又回店里抱住许浒,想着施法将他保下来再说,却不料发现自己低微的法力根本就不能发挥什么作用!

    而下一刻许浒的魂魄便从肉体中飘了出来!

    孟黄粱心下怦怦跳,想着这也不代表什么,自己与许浒同样能相见相处,若他不去轮回自己便日后护着他,若他去轮回她便陪着等着他长大。她望着许浒的魂魄,叫着叫着许浒的名字,却发现许浒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孟黄粱懵了,愣愣地伸出手去抓许浒的魂魄。而手扑了个空,穿过了许浒的魂魄,她吼着叫他名字,她施法吸住他的魂魄,最后却还是让他直接魂魄从屋内飘了出去……

    而这些当然都是不合常理的!每个人正常的魂魄都不可能没有意识!除非是丢了魂魄损了灵,而许浒明显是在孟黄粱面前突然死去的,这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就突然会丢了魂魄?

    “除非就是他本就不愿意搭理孟掌柜……”逾嶙小心翼翼开口。

    妁川一副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表情,赶紧一脚踢到他身上。

    听到逾嶙这话的孟黄粱再次沉默,又趴到桌上哭了起来。

    妁川本就为孟黄粱气愤,恶狠狠盯着逾嶙示意他重新组织语言。

    而这头的逾嶙见妁川这快要吃了他的表情加之孟黄粱的哭声,赶紧又安抚着:“孟掌柜先不要慌,虽按你这般说许公子没有意识,而这种情况在冥界不是没有,我猜他也应该是随着大流去了冥事府……”

    “我……想见他,你们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同他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见孟黄粱抬头眼巴巴望着逾嶙,妁川又一脸我不管你必须管你的表情,道:“你就是提着许浒的魂魄也要把他提出来见孟黄粱一面!”

第三十八章 青粟梦

    惊蛰后的乡野间还未回暖。

    有农耕者将一颗颗种子播撒在田野间,也有忙用锄头锄地的,也有用镰刀除草的……劳作着不禁全身热了起来,山野间的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竟就此高歌欢笑起来。

    整个乡野都在应和着,禾苗青青,清风徐徐。

    山野间路不算平稳,上坎过田尚有些麻烦,长势比粮食苗苗还好的杂草也沾了春的气息,开起花儿来。

    许浒杵拐杖过田坎,富家公子的娇贵就那样暴露了出来。

    有忙播种的人抬起身舒展时见到,不禁打趣:“哎哟,许公子,若是走不惯这乡间的道儿,便不要穿得太贵气,泥土俗尘染上了你的靴再染上了你的衣,可是不好看啊!”

    “这尚容不得大佛哦!”

    ……

    听着这些话,许浒的脸顿时通红了去,满脑子只有自己头次来时的傻样……

    ……

    那是去年秋收时许老爷带许浒来的,他们的马车就停在小溪那头。

    许浒家便是京云皇城赫赫有名的阖家酒坊的主儿。

    而这从小就养尊处优惯了的许浒哪来过乡里?

    见一个个忙在田地里耕收的人灰头土脸却笑呵呵热情的地迎了上来,把爱干净惯了的许浒吓得躲到了马车里不愿意出来,好不容易被哄下了马车,竟又被乡间那些比乡农还热情的阿猫阿狗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蹭来蹭去,汪汪喵喵叫间又把心有余悸的许浒吓得不轻。

    他愣愣地被许老爷呵斥出了马车,满脸为难地将脚落到泥土地上。

    他走两步擦两下,非要保证自己的靴子干净才行,无奈最后是什么都不干净还搞得身上全是被乡亲们围过来硬塞到他怀里的一簇簇谷物桔梗。

    许老爷倒是高兴见今年谷物收成这般好,忙着就和乡亲们谈笑着。

    而在一旁一脸嫌弃抱着谷物桔梗的许浒见到附着在叶片上的大虫子时,顿时是吓得撒手扔了出去。本就不太满意他今日表现的许老爷当着略微有些尴尬的乡民训斥着许浒。

    许浒委屈,转身就想走,却不料是在田坎上没踩稳,一屁股栽到了田里,彼时的他气得大吼:“本少爷说不来就是不来!偏要唤我来!我好好的阳关道不走,跑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来受苦受罪!”

    听许浒这般说了,一众乡亲更是尴尬。

    有人擦擦头上的汗水掩饰不满,想着去给许老爷打瓢水喝也好,于是乎便就在最近的一块石崖处用芭蕉叶接了一瓢水来递过去。

    这本是山涧自然的清泉,却在被抵到许浒面前时嫌弃地打翻了去。

    众人皆懵,看着这位许少爷还就那样气呼呼地跑了,跑去躲到了马车里再怎么也不愿意下来。

    ……

    这是头次来这乡间的插曲,乡间的一切给了许浒不好的印象,而许浒也给乡亲们了皇城富贵公子目中无人的坏印象。

    而此时此刻有乡亲这般打趣也确实让许浒有些尴尬。

    其实他本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只是因为家中就他一个公子哥儿,从小被沉溺惯了,什么事儿都不用亲为,脏累的活儿他更是没碰过,这洁癖就与生俱来了。

    许家阖家酒坊家大业大,这些年副业横生更是忙碌,所以这许老爷本就在做生意上精气神好得很,又还繁忙以至于就忽略了他。许浒也就因此本是没必要太早管家里产业继承之事只用吃喝玩乐的。

    只是无奈有一日许老爷突然发现自己的孩子跟一无是处的废物已经是差不了多少了,这还怎么行?于是推了许多生意带着他就开始操练起来。

    这第一次便是带他到乡间里去见乡亲父老学会收认能酿出佳酿的粟米谷物什么的,再来也好打打照面。

    却不料整了这么一出。

    因为这件事儿许老爷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段时间里都是赌气不愿意同这儿子讲话了。而许浒其实算是比较在意自己这父亲的,虽平日相处少有些怕他板着脸教育自己,但真就打心里来说还是敬爱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浒便在今年开春后因许夫人提到的每年春播许老爷都会到乡间巡视一番看看有无青粟能酿好酒的茬儿,跟着许老爷磨许久才让其松了口,但其实心中尚还是些许拒绝地来了。

    ……

    许浒呵呵笑着,心中知道是被酸了,只好赔礼道歉着一开始那些难为情的表现。

    他这次专门穿了粗布衣衫,算是入乡随俗,偏着脑袋学着播种模样,真也是觉得自己娇养惯了,随便弯腰做个啥都累。

    见他撒了几把种又用锄头挖了两垄地,明显是在为难这位娇公子,乡亲心下也觉得他和帮倒忙差不了多少了,忙着去抢他手里镰刀,让他坐田坎边儿歇息去。

    而乡亲们则是拿着手里被他当杂草割了的小禾苗哭笑不得。

    许浒整了整衣衫,又不禁习惯性擦了擦自己的靴子,想着还是先去问问何处有青粟米可用。

    山间风清凉,令人神清气爽,他站了起来,大吸一口感叹自然尘泥之气芬芳,接着又望向一偏绿意然然被风撩起波澜的青粟田。

    正欲问那块青粟田是谁家地,却远远望见了一个头带布巾的青衫女子在其间。

    许浒看得神了,本这山间田野中劳作的女子不多,最多有的是荷箪食来寻亲的。

    而这女子却显然不是,灵动跃然在清风绿意中。

    他鬼使神差往那边去,随即感受到脚下一空,便踏进了一个田沟中。洁癖惯了的许浒自然是觉得自己这是出了糗,慌忙地扯出一只深陷泥潭的脚,抬头又去看女子。

    女子显然是看到了这滑稽一幕,怕是也觉得这人傻得很,笑也笑不出来,只是满脸嫌弃了去。

    向来无人敢对许浒这贵公子这个表情,女子这样当然让他觉得是脸面全无了。于是乎他纯粹是靴也不要了,直接扔到了水沟里只想着赶紧去那边同那女子议论。

    可正去了那块绿粟田里却发现不见真人影。

    光着一只脚的许浒看着田中央那个粗麻布制的稻草人,还有鸟雀停在其上。

    难道自己还能眼花成这样不成?

    正懵得摸不着头脑间,有人拿着刚刚许浒扔掉的靴子鞋袜来了,一人一句间全是让他好好呆着等他们把粟米谷物什么捆好装好,他只需要自己雇伙计带回去就好了……话里话外就跟嫌弃他无用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许浒听不大出来,只顾询问这是哪家的青粟田地,随后便大手笔一挥包下了这片青粟地,再雇人去收割一颗颗青粟。

    夜间许浒也未回许宅,而是去了阖家酒坊酒窖。

    阖家酒坊向来以青粟酒闻名,春酿藏,夏开品,清香甘明,清热解毒。

    当夜酒窖中的伙计都已经回屋歇下,刚就稍稍蒸了会儿的青粟就摊在大簸箕上晾晒,许浒一人左右巡视查看着这酿酒之法。

    而此时屋顶上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许浒抬头去看,绿意现,这才知原那田野间的女子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女子坐在横梁之上,明显是有气。

    “这位姑娘……你这是?”许浒见她只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心中揣测来意。

    来谋财不成?这间酒窖内可全就是些半生不熟的青粟米,早就是不值几个钱了。来害命不成?许浒觉得这可能性虽大可自己也没怎么和人结过仇,若是说他父亲还有可能,毕竟生意大了总是会惹些仇家什么的。

    正思量着,便见女子一跃而下,直接是揪起了许浒的衣领,恶狠狠盯着他却还是不说一句话。

    这就让许浒气愤了,忙道:“你脾气还大了!我今日可以因为你丢大了脸!”说着使劲把自己领口从她手里拽出来。

    “那是你自己傻!”女子开口。

    “我?!”许浒指着自己不可置信,怎么说也是被先生夸过天赋过人只是不用心的他顿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反驳道:“你又是何处来的盗贼?这般暴露了去还真是够可以。”

    见许浒抱臂哼哼两声表示不屑,女子也是不屑,只道:“盗贼算什么?我想要什么还不都是信手拈来?”

    “哟,这么大本事呢,那你来我们这区区小酒坊做什么?今日里在那田头又是做什么?”

    女子一听提到白日里田间的事儿,闭了闭眼尽量压住自己心中怒火,道:“我同你讲,我可不是普通人,你若是再这般同我讲话,我便吃了你!”

    “有多不普通?”

    “你不信不成?”

    “我不信。”

    “……”

    见许浒话中坚定意味儿明显,女子手心聚灵,幽绿之光升起,又见其明显是有些懵,又赶紧将手一挥转,手心对向他。

    许浒吓得赶紧双手交叉护住自己,磕磕巴巴道:“你……你莫要乱来!”

    “乱来又怎样?是你自己不信的。”

    “我!”这争执下去可不是自己吃亏?许浒心中想着可不能这样,免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玩完儿,想着转移话题:“你……是个什么妖精?”

    “你给我听好了,我是粟米妖,你今日收的这些未成熟的粟米本该……”

    还未等女子说完,许浒靠在簸箕前是想也不想,直接抓起一把往嘴里喂,想着按话本子里的故事这些青粟里定是她的真身!不然也不会追他追到这儿来!吃了她真身她就不能怎么样了!

    “你……”女子看着简直是觉不忍直视:“干什么啊……”

    许浒也不应她,只顾抓着未熟的青粟往嘴里塞,嚼也嚼不动还一股生味。

    “这些都已经煮了,对我来说是没有什么用的……”

    许浒听得哽咽住,一口喷到地上就咳起来。女子实在是觉得这人傻得可以,赶紧去拍他背帮他顺气。

    “我同你说,我跟你没完……”许浒几乎是快要没气了,还不忘告知女子:“跟你梁子结定了!”

    “我跟你还结定了呢!”女子本还在他背上的手忍不住使劲一巴掌拍上去,继续道:“你跑不了,你得赔!”

    “如何赔?你倒是和本少爷好好说说。”

    女子拍拍手,左右顾盼着找椅子坐,道:“行,我慢慢同你说。”

    女子本是妖界的一只粟米妖。而植物类成精的妖精,都是需要同类植物的灵力来供自己生长成熟。

    “你竟残害同类?”许浒摇摇头觉得不可置信。

    女子全当他是没有见过世面,解释道:“人界中的植物都是没有意识的,不算手足相残!但又虽说它们没有意识根本不够格儿修炼成精,但存在六界中每一株植物都是有灵的,只不过没有意识的它们灵力低微罢了。”

    而妖界中的这些无意识生物什么的灵虽比人界的多,但她自己本就灵力低微根本就不是其他妖精的对手,哪还抢得过妖界那些?所以她才到人界寻。

    “本还想着能来人界寻灵给自己,说不定还能省了一笔钱,不然像我这种修炼半截的只能去买灵了,但是那些个家伙,知道灵修不成熟就容易被打回原形,卖的那些个高价,跟抢似的……”

    而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粟米地,虽说青是青了些还未熟,但总归没有好,正准备施法给自己过一过,却被许浒给搅合了。等许浒走了,青粟直接是一颗也不留直接被收割走了……

    所以她才跟到了阖家酒坊……

    眼看着青粟一颗颗被蒸煮冒热气,灵早就是散了,她也就心死在了酒坊之上的横梁上。

    ……

    “喂?”许浒扯了扯她的衣袖。

    “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见许浒这么问,女子白了他一眼,不答他。

    “我总不能叫你‘喂’吧?”

    “我没有名字。”

    “没有?”许浒有些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一植物修炼成精的小妖,无父无母的,谁给我取名字?”

    “那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吧……嗯……”许浒摸着下巴思索着:“黄粱,梦黄粱。”

    他转过身来,道:“怎么样?”

    “这是什么意思?”

    “嗯……黄粱是一种粟米,成熟了的粟米。”

    见许浒这“成熟”二字,心想着这好啊!

第三十九章 皇城无人

    “不管是什么,你都要接受。”

    妁川走在前面,拉着有些愣神的孟黄粱。

    “可以吗?”妁川停在冥界口前不远处问着。

    本就心思沉重听也听不进去什么的孟黄粱被妁川摸了摸脑袋,这才抬眸看她,许久后愣愣点头“嗯。”

    心下叹了一口气是妁川觉得尚就这样了,然后拿出遮灵斗篷披到她身上又系好,然后又嘱咐着:“若是你感到灵法有损体内难受,你便及时告知我,我立即带你出来。”

    “嗯。”

    见她依旧是这般,也知道现在除了许浒的消息她定是不在意什么的,妁川也只好拉着她的手,应声:“那好,你莫要放手,也莫要答其他话,按我昨夜教你的,我带你进去。”

    说完便领着点点头的孟黄粱往冥界口旁的冥事府去。

    门口冥卫拦下她,正眼是看也不看,只道:“去去去,旁边儿排队去,没看到那么多死人都规规矩矩的排队吗?”

    “我有事儿打听,先不进去!”

    “不听不知无可奉告。”

    “你!”妁川点点头,心道算你狠,想这家伙八成是新来的,于是拿出自己的冥籍牌在他眼前晃悠:“看到没?我是这冥事府前冥九女君!你若是不愿意告知我那便让我进去寻人问!”

    冥卫将眼神从冥籍牌上移开,依旧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前任也是前任,现下不能入便就不能入,你若是想入就那边排队去登记再说。”

    “我上次就进去了!”妁川火气上来,吼着:“以前不是出示冥籍牌便能进的吗?你是不是不懂规矩?小心被罚抄冥规!”

    “上次是上次,这冥事府改革都多少年了?最近又还整顿了番,我不知谁这般大胆放你这么个奇怪的去,反正现下我是绝对不会‘玩忽职守’的。”

    什么叫放我进去叫“玩忽职守”?这话着实听着刺耳!妁川想着上次来考职时便是拿冥籍牌进的,难道那次后就又重新整顿了不成?还是历来如此只是她上次带了“好处”,这才没带?

    “这位大哥,我进去是有事儿的,里边儿的各个冥君我都熟得很呢!”

    “不行。”

    “你!”妁川手指着他,见他已经是这般,心中也知道想插队进去肯定是不行了。

    她无奈拉着孟黄粱回到了排了老长队的后面,有冥鬼魂魄见她出了糗回来,不禁嘲笑:“不是说自己有冥籍牌就能进去吗?怎么还是跑我这儿后边儿来排上了?”

    妁川白了他一眼,想着刚刚来时真不该说大话,自己得意洋洋惯了,现下被拒之门外还是要从头排来,确实是丢脸。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有冥籍牌,我只是现下要去这冥事府要登记而已,我若是不去这儿,想进冥界去冥事街还不是轻轻松松?怎么还要在这里边儿拘着那么久呢?”

    “……”

    同她打趣的那鬼顿时被她这话堵得哽咽了,心想着一开始也确实不该太装大了些说什么自己是这儿老人。

    “诶!问你个事儿。”

    “何事?”那鬼又转过来有些不屑。

    “你是哪儿的人氏?”妁川心中想着这人若是京云皇城的,应该还是能知道些具体的什么。

    “京云皇城人氏。”

    妁川心道果不其然,这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定也是被京云皇城那风气带的偏了。

    而同样听到这话的孟黄粱猛地抬头。

    “这位姑娘……”

    见孟黄粱眼神通红把自己死死盯着却不说话,那鬼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孟黄粱这幅模样的妁川也着实吓了一跳,心中知道她定是又偷偷哭过了。于是赶紧拉着她,呵呵道:“没事没事,她眼睛一直便是这般红,不是针对你!她也是京云皇城人氏,可能觉得是碰着老乡了,有些激动,有些激动罢了!”

    那鬼咳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害怕,道:“激动也无用,我都死了四五十年了,看她这模样也就十几二十几岁,肯定也认不得我。”

    “四……五十年?”妁川有些懵,这鬼也就看着二十几的模样而已啊!

    见妁川这模样,知道她定是不信,只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当年若是没有一脚踩空摔死,现在怎么也是一个人物!可惜!真是可惜!”

    “嗯嗯,就是就是……”妁川应和着,反正这吹牛也不用打草稿。

    那鬼讲了一番自己生前的辉煌事迹,无非就是什么见义勇为救救阿猫阿狗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等等一番话后,像是又想起什么来:“现如今京云皇城怎么样了?可还有曾经那般繁荣?其实莫说,我还是多想念那阖家酒坊的青粟酿的,着实香醇……”

    一听提到“青粟酿”孟黄粱的眼泪就又止不住地往地上掉。

    那人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手足无措中只顾道歉:“这……这位姑娘……你你你莫哭啊,我也没做什么啊!你这……这……”

    妁川闻言才发现孟黄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赶紧又拿出手帕去帮她擦拭。

    却不料孟黄粱主动开口对着旁边那鬼道:“京云皇城已经没了,阖家酒坊自然也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

    孟黄粱不答,妁川接话:“京云皇城前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就爆发了瘟疫,几乎是全城沦陷了……”

    “这……”那鬼显然是震惊了,道:“我这些年未去冥界也未回过京云皇城,竟不知……”

    “你不知也正常,谁都不知,京云皇城在这瘟疫爆发后便锁了城,根本就没有一点消息流出的。”妁川解释着。

    “为何锁城?这是谁做的?”

    “一开始皇宫那边锁城不过是觉得可以抑制瘟疫蔓延出去给别处带灾,只是最后万万没人想到是画地为牢了,里边儿的人根本也没能阻止,直接全城沦陷了……”

    “那……他们全死了?”

    “不然呢?全城沦陷,皆是冒痘流脓死相难看……”

    那鬼听妁川这番话后更是震惊,不禁摇摇头叹道:“还好我早就死了……”

    “……”

    那鬼见妁川这模样是有些想打人了,赶紧敷衍道:“哎呀!死了便死了嘛,说不定这是命数呢?重新投胎转世也没什么不好!”

    “……”

    “你看看我,各处玩了这么久,现下还是要来投胎转世的,都是命数都是命数!”

    ……

    不久后,排在前边儿的都登记得差不多了,到妁川后,她便直接把冥籍牌放在桌上,道:“我问官儿哥个事儿!”

    “我这儿只登记,不解答。”

    “我说你什么态度呢?知不知道我是谁?就敢这般说话?”

    “你谁?”

    “你!”妁川咬咬牙,想着大不了就来软的:“大哥,给个方便,我就问两句话!”

    “一边儿去一边儿去!别挡着后边儿的人登记。”

    直接被一手推到旁边的妁川心下只道现在冥事府里的这些个冥官儿什么的死板,自己不过就是忘了带打点的钱罢了,怎么就得受这气?

    行!大不了就带孟黄粱进冥事府里边儿去问去打听!

    反正这也是妁川一开始的计划,先在冥事府外问是否有许浒这人来报道,若是有再带孟黄粱进去,避免去了发现许浒未来白损了她道行。

    “来者何人?所谓何事?”登记的冥官儿问道孟黄粱。

    “我……”孟黄粱看了一眼旁边对她点头表示可以的妁川,感觉按一开始来时商量的话简短答道:“孟黄粱,京云皇城人氏。”

    冥官儿写下后,拿了一块儿冥事府通行牌递给孟黄粱,嘱咐她按着通行牌后的顺序进去报道。

    见孟黄粱过来,妁川赶紧去拉着她的手,嘱咐道:“一会儿跟好我,我会帮你去问。”

    “嗯。”

    待妁川又排了一轮队后赶紧就领着孟黄粱进去。

    按以前的规矩,所有冥鬼魂魄进入冥事府第一处便是去冥六君逾嶙处的生迹阁中写生迹簿。

    所以若是许浒来了,定会先去生迹阁。

    妁川领着孟黄粱穿过有灵光点点漂浮的花丛画廊,到了生迹阁外,她心想着也不知逾嶙走后,这生迹阁是谁在打理,若是普通小的冥官儿什么的应该是可以说上话的。

    生迹阁中也算热闹,刚刚在冥事府外的那鬼也在,见妁川与孟黄粱,不禁打起招呼来。

    “你们还算利索,本还以为你会很久的。”他指着妁川毫不避讳。

    “你这什么意思?”妁川表示不解。

    “没什么,我对这京云皇城的老乡还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毕竟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他笑道。

    妁川呵呵两声,道:“你早些来,赶在瘟疫爆发后,我怕你那两个眼睛得哭瞎!”

    “你这话,真是,小姑娘就是爱开玩笑。”

    小姑娘?她怎么也是活了两万年的!不过被叫嫩也总比叫老好。

    “不过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这儿的,可是一个京云皇城的人都没见着。”那鬼不经意道。

    “什么?”妁川明显是一怔,看了一眼同样蹙眉表示不解的孟黄粱又对他道:“一个都没有?你在这冥事府外呆了多久?”

    “一两个月吧。”那鬼道。

    “你呆这么久干什么?不知道早些去投胎?”

    “若是能找个同样是京云皇城的,到时候投胎转世去京云皇城的几率便大些。”

    妁川皱着眉,也是从未听过这个说法,不禁道:“你这听谁说的。”

    “总之就是我问了许多人,想着到时候也好有个伴儿,谁知道这段日子是一个京云皇城的都不见。”

    “其实我们青州城也不错的!”妁川点点头,给他安利着。

    “不不不,京云皇城毕竟是皇城,富贵富贵!”

    妁川表示很是不屑,转头又不解地问道一旁的孟黄粱:“京云皇城爆发瘟疫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第一人像是南市那边的,也就是一个月前左右。”

    那就很是不合常理啊!正常来说这种因病离世的应该会立即到冥事府来报道才对!总不可能全部都玩心大要出去游历个几十年吧?他们才离世成鬼,魂魄可算新鲜,最是容易被收魂者收了去的!

    “下一个!”

    “来嘞!”那鬼答应着里边儿,也不顾答妁川还想问的话。

    这妁川现下是听得一头雾水,全当他忽悠她们,拉着孟黄粱安慰:“放心放心,马上便到我们了,定可以问到许公子的。”

    待那鬼出来后,妁川也待阁里冥官儿来唤,赶紧又拉着孟黄粱进去。

    ……

    “尘……尘御君……”妁川有些懵。

    “妁川姑娘。”尘御柔柔地笑了笑,依旧是白衣不染的模样,随后又吩咐拦不住妁川的冥官儿退下。

    “我……”妁川顿时是想给自己两巴掌,这不守规矩的样子竟被尘御见着了!

    尘御明显是看出妁川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笑着起身来行礼,引她们到桌案前坐下

    “因为逾嶙君卸职,我便也就应了冥王的邀请来了。”尘御解释着坐回去。

    妁川点点头,心道这冥王还真是会找人,不过能把这清心寡欲的尘御鬼君请来也算是本事儿。

    “妁川姑娘应该不是来写生迹簿的吧?”尘御笑道。

    见他这般笑,妁川心里那叫一个荡漾,不亏是冥界第一美男!随即赶紧回答:“不是不是,我是为黄粱来的。”

    “这位姑娘可不归冥事府管,她应该去妖界的,这冥事府中的灵障怕也会损了她的道行,还是早些回去吧。”

    妁川本也不惊奇尘御会发现孟黄粱是妖的事儿,毕竟人家是道行高深的冥界鬼君。

    她想着正事儿,道:“尘御君,我们是有事相问的,刚在冥事府门外那冥卫冥官儿不愿意告知,我也实在无奈。”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的,况且他们也未必能知晓什么,你问我便好,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愧是尘御鬼君!不愧是众女鬼心仪之人!妁川点点头,心中只道和尘御交流就是舒服!她道:“不知尘御君是否有写过一位名叫许浒之人的生迹簿?”

    “许浒?”

    “是的,他是京云皇城人氏,因瘟疫逝世。”

    听妁川这么说,尘御施法查看近段时间的生迹簿,末了也未见有这么个人,便道:“未见。”

    “尘御君,你是否有看漏……”孟黄粱开口第一句。

    “这位姑娘莫要慌,我再找找。”说着施法再查看了一番却依旧无果。

    “他没来冥事府不成?”妁川有些纳闷。

    “那他能去哪儿……”孟黄粱喃喃道。

    若是许浒未来冥事府是极有可能出事的!

    “妁川姑娘。”尘御拿着一本册子。

    “嗯?”

    “你说许浒是京云皇城之人?”

    “不错。”

    “你说京云皇城发了瘟疫?”

    “不错,几乎是全城都遭了灾。”

    “全城?”

    “是。”

    尘御看着册子,皱着眉,他又翻了翻,道:“除了刚刚在你们前面那位,近段时间里,真就没有一个京云皇城的人来过。”

    “一个都没有?”妁川与孟黄粱皆是一惊。

    “一个都没有。”

第四十章 现人

    风雪渐渐小了,马车停在京云皇城城门前。

    逾嶙伸手扶过妁川,妁川再扶过孟黄粱,不明则抱臂立在马车旁看着那紧闭的皇城大门。

    上次因祭天之事来时,京云皇城城门口由里向外延伸数百米皆是做生意的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而此时此刻的京云皇城城门紧闭,不见一人。

    “我们怎么进去?”妁川走近不明问。

    “走近去看看,若是里面锁了就得翻这城墙进去。”逾嶙走在孟黄粱后边儿,声音却清楚。

    “人都死完了,谁锁?”

    “若是锁了后死的呢?”

    这话也确实没什么毛病,妁川便也就干脆不应他,去门前瞧了瞧,果然这门虽紧闭着却未上锁。

    见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推不开那门,逾嶙将小扇插在腰间,嫌弃地走过去帮忙:“你有个什么用?”

    说着也使劲去推门,却发现确这门跟锁了也没区别,竟让他使劲推都还是纹丝不动的!不免又让逾嶙有些尴尬了。

    妁川翻了一个白眼,转过头挥手又叫着在不远处歪着脑袋看的不明来帮忙。

    而见刚刚妁川逾嶙共使劲都推不开城门的不明心下突然明了,知道他去推也无用,只立在原地不动。

    而下一刻,城门便大开了。

    “哎哟!”妁川一个踉跄扑进去,随即赶紧转头去看不明。

    不明手指尖的灵法还未散,见妁川气呼呼转头看过来,解释道:“这京云皇城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里面的气息,城门上更是被施了法,你推得开就奇怪了。”

    确实如此,不然也不至于京云皇城全城沦陷,却一点消息也传不出。就算人传不出来,那其它的什么灵气动荡啊人迹不稳啊等等的也该传得出去,天界冥界那边早该发觉才对。而现下看来,冥界不知,天界也八成是不知。

    妁川表示了解了,去拉住孟黄粱的手,道:“我们进去寻他。”

    “嗯。”

    见她面无表情,妁川心下无奈,这孟黄粱曾经也算和自己性子差不多的,如今却安静成这般,真是让人唏嘘。

    雪后的京云皇城虽死寂清冷,却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片雪白掩没了受灾之人的尸骨,也掩没了恶臭。有白带飘飘绑在街道店铺之上,想来定也是后逝者为前逝者所设,只是现下里面是空无一人,雪后平静。

    “你说这城门上被施了法?”逾嶙摇着小扇不经意道。

    “不错。”不明答话。

    “谁做的?”

    “不知。”

    妁川突然踢到一个硬物,她用脚去拂开雪,竟是一个人还未腐烂的头骨!

    不明与逾嶙把头探过来看,皆是面露难色。

    “眼下看来,这京云皇城已经和死城无异了,寻了这么久,一个活人都不曾见。”

    逾嶙正说着,拐角处的一个小巷里却传来一个声音,像是什么被踢翻。

    “谁?!”逾嶙警觉着。

    下一刻便听到那边有人跑远去的声音。不明与逾嶙点点头,迅速几步追过去。

    那人在巷子里逃着,却见不明突然从从天而降挡在自己前面,那人见状转身欲往回跑,却被逾嶙堵在了巷子的另一头。

    “巧啊。”逾嶙拿着小扇拍手,对着那人笑。

    ……

    妁川拉着孟黄粱,慢慢从正街那边拐进来看。

    只见那人年纪不大,十五六岁模样,着一身白衣,几乎和雪要融为一体了。

    而那白衣不是白衣,是丧服。

    “竹琅?!”妁川叫出声。

    一开始竹琅手里死死捏着竹棍像是随时做好要打斗般的凶狠,而此时此刻却听到妁川这么一声,不禁就有些焉了气势。

    “妁川阿姐……”

    “你不是……在风兰庄吗?”妁川示意逾嶙退后去。

    “我……”

    “怎么了?你同阿姐说。”妁川又示意不明退后去。

    见竹琅像是委屈般要哭不哭,妁川赶紧走上前去拉住他出巷子。

    “妁川阿姐……”竹琅死死拽住妁川的衣角。

    “你是回来看你父亲的……对吗?”妁川安慰着摸了摸他的头:“你一个人,怎么乱跑呢?你知不知道这里根本不安全?若是那瘟疫还未散完怎么办?”

    “对不起……”

    见竹琅这般回答,妁川也觉得试探得差不多了,道:“你同我们说你的目的便好,不用道歉。”

    ……

    孟黄粱打开食铺店大门,只见里面还是以前的陈设未变,妁川便拉着她去坐下。

    待打理好后,一行人围着火炉坐了下来,不明直截了当毫无掩饰开口询问竹琅:“你回京云皇城多久了?”

    “没……多久……”竹琅明显发现不明疑心了,不禁有些怕。

    “你同样是人,为何没染上瘟疫?”逾嶙接不明的话。

    “我……”

    “说实话。”不明打断竹琅。

    “……”

    “你能骗妁川,能骗孟掌柜,可你骗不了我们,说谎又有什么意义呢?”不明眼睛直直盯着他。

    一听这话的妁川看逾嶙同不明的架势,心中更坚定自己一开始的不确定,于是问道:“这城门上施了法,你是如何进来的?”

    “妁川阿姐……你也觉得……我有问题吗?”

    “你没有吗?”妁川反问。

    而下一刻竹琅这眼泪汪汪的,让妁川又不禁心软了下来,她赶紧拉住身旁的孟黄粱想着要冷静一下,觉得总归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能因为他小他委屈的模样便就随意信他的话。

    不明心下明白竹琅这是要开始打感情牌了,赶紧打断他的念头,道:“她信你有什么用呢?我们不信,你自然也掩饰不了什么的。”

    “……”

    “竹琅。”逾嶙也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为难,毕竟也同季先生算得上是好友,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你便直说吧,本你一开始也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上次能看到舒春生的魂魄便也证明了你不是普通人,这本就没有什么的,青州城这样的人多了去,可是你现如今在这儿死人扎堆的京云皇城里,谁信你无他心?谁信你只单单回来吊唁呢?”

    被逾嶙这番话说得是抬不起头的竹琅又听到不明接话:“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便就知道你不对劲,每一次碰到你,都不是巧合,不是吗?”

    “是。”竹琅终于是笑呵呵应声。

    “竹琅……你……”妁川本也知道他不简单,但听他自己说出来又着实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这京云皇城的一切,你……”

    “不是我做的。”竹琅直直道。

    “但是你知道事情缘由对吧?”逾嶙笑着看他。

    “是。”

    “其实,你一开始便没有回风兰庄。”妁川想着自己在考职前发现的荷包在考完后便去风兰庄想着送还给竹琅,而那日她去后却发现山庄根本空无一人。她笑了笑,道:“舒春生死的那日你回的便是京云皇城,对吧?”

    “是。”

    “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京云皇城。”

    “是。”

    逾嶙反话讥笑道:“那你未染上瘟疫,还真是有些本事呢。”

    竹琅倒是大笑出来:“不是我有本事,我就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我染不上瘟疫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这瘟疫本就是我引来的。”

    “你!”妁川惊得起身,下一刻便感受到身旁之人的气焰,忙阻止出声:“黄粱!”

    孟黄粱的灵法之力本将袭到竹琅,却被逾嶙小扇一挡,而下一刻的孟黄粱顾不得其他就直接扑了上去!

    “黄粱!”妁川去拉她。

    被扑倒地上的竹琅硬生生挨了孟黄粱几锤,有些懵。

    待孟黄粱被安抚下来后,竹琅也被逾嶙拉回了原位坐着。

    妁川摇了摇头,觉得简直是荒唐,对擦着鼻血的竹琅道:“你对这京云皇城是什么仇什么恨?这么多百姓,还有你父亲,你怎么忍下心?”

    “有什么不忍心的?我要仙籍。”

    “仙籍?!”妁川一惊。

    竹琅像是已经疯魔了般:“要的就是人的魂魄,整个皇城这么多人的魂魄灵力才够啊!”

    “你!”孟黄粱气得欲掀火炉。

    “别别别!孟掌柜冷静冷静!”逾嶙赶紧阻止。

    “……”

    妁川也去拉孟黄粱坐下,猛地恍然大悟:“所以,这京云皇城所有人死后的魂魄都没有去冥界,而是……被收了?”

    仙籍,魂魄,天界所做无疑!

    “是谁派你来的?这魂魄到底收去做什么?!”孟黄粱吼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竹琅摇头晃脑,眼泪都笑出来了,对着妁川道:“妁川阿姐,我真的……”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竹琅道:“我就是想入仙籍罢了……”

    妁川看了看不明逾嶙想着他们赶紧救救场,却不料他们皆是看戏状态。她无奈叹了一口气,道:“是谁?谁承诺你的?”

    “是长渂神君。”

    “呵,”不明听这话不禁笑出声,道:“他如何承诺你?”

    竹琅沉默。

    不明则起身,慢慢分析:“我也不想知他如何承诺你,承诺你什么,我只想知,他让你引瘟疫入城,然后收这魂魄取灵作甚?”

    “我不知……”

    “不,你知道,”不明转到他身后,双手按住想要起身的竹琅,道:“本来人家神君的事儿也不该你知晓,但是我想,他既然做戏,应该也会做得周全。”

    “做戏?”妁川有些迷惑:“什么意思?”

    不明看了一眼妁川,也不答她,随后将头靠到竹琅脑袋边儿,道:“说来听听,他同你说的缘由,为何要收这么些魂魄?”

    见不明立起身子,竹琅心下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当时承诺他那神君的话,道:“因为……因为天后……”

    “哦?”不明走回自己的位置,慢慢坐下,道:“继续。”

    “天后云意……是长渂神君的心里人。”

    ……

第四十一章 云意

    长渂手持束灵珠直接冲入了凝云殿,站在天帝弘昇面前。

    弘昇正立在灵塌前,见一众仙侍仙卫拦不住他直接也跟到了自己面前不免皱眉觉得不妥。

    “天帝,长渂君硬闯,属下实在是拦不住!”一仙侍道。

    弘昇看了一眼一旁面无表情的长渂,只好吩咐他们退下。待其退下后,转过身道:“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想与你多言。”长渂看了一眼弘昇,伸出手将束灵珠递到他面前,道:“救她。”

    “你放肆!”弘昇怒斥:“你知不知道,就凭你硬闯天帝天后寝殿这一条就够你万劫不复了!”

    长渂眉头微皱,反问道:“你何必转移话题?你说束灵珠能救她,我便抢来了,你现在还在摆什么你天帝架子?”

    弘昇叹了一声,道:“长渂,云意是我的妻子。”

    “那你就救她。”

    “你!”

    长渂偏头眯着眼看他,道:“你什么你?这也是骗我的?嗯?弘昇你他妈真是够厉害的,老子出生入死去魔界深沟烈狱抢东西,你现在又跟老子说这救不了她???”

    弘昇见长渂明显是怒了,扶额坐到塌边,扯了扯被子为塌上的女子盖好,轻声道:“不是我不救她……”

    “云意是我的妻,若是可以,我定用我的魂我的灵补她的魂灵,可是她丢的是精元……”

    听过太多借口的长渂直接上前揪住弘昇的领子,怒吼道:“那你便用你的精元救她啊!”

    见弘昇沉默,长渂呵呵讥笑起来:“怎么?天帝做了久舍不得?”

    “你知道这有什么后果。”弘昇皱眉道。

    长渂放开弘昇,立起身子,看了一眼塌上的云意,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怕,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要救她。”

    “你以为我不想?可是你白白废了你的精元有什么用?你救得了谁?你自己的良心吗?”弘昇反问。

    “你莫要同我说这些!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莫要忘了,你也是功不可没啊!”

    弘昇闭上眼睛不愿意同他再争执,缓下自己的情绪后才道:“我们的精元都救不了她,男女之间是不可替换的,这你最清楚不过。”

    长渂自然清楚,他双眼布满血丝,转身恶狠狠盯着弘昇,声音嘶哑:“那怎么办?!我不要师姐死……”

    弘昇起身去安慰他,道:“我也不愿意可是……六界之中,哪有能完全相配的精元与她呢?”

    “若是不行,那便随意取些能补便补点……”

    “胡闹!那些与她不相配的只是白白损了他人性命而已!”

    “可是……”长渂抱头捂脸不知所措,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绿襦红裙通身灵力异常精元清净。

    “最近一批新上来的仙官有位冥界的,她似乎……”长渂慢慢回忆着。

    弘昇明显脸上骤变,道:“不行!”

    “你……”长渂有些迟疑,却又坚定道:“你知道她可以,你明明知道她的精元可以救师姐!”

    “谁都可以,”弘昇语重心长:“唯独她不可以。”

    “凭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她有师姐重要吗?!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仙官!拿她几缕精元又能怎么样!”

    “你疯了不成?没有精元会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不管她是谁,她就应该把自己的精元拿出来给别人自己去死吗?”

    “那师姐就该死吗!?她到底是为什么这样!你他妈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长渂!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谁都欠你一般,谁都该为你去死一般!”

    见长渂明显是听进了这番话,弘昇双手搭在他双肩之上,试图再安抚些他的情绪。

    而下一刻长渂的双手就打开弘昇的手,道:“她是冥界冥灵,生在冥野吸万物精华灵气,所以她的精元适合,可以救师姐。”

    见他依旧不死心,弘昇反问着:“仅仅是如此吗?真的有那么简单吗?冥界冥灵千千万,为什么偏她可以?”

    “那为什么偏她不行!”

    “她是冥王驭舍之女,血统之尊再加养在冥野之上吸收精华灵气才使得她的精元可以,”弘昇语气严肃,又警告着:“而就是偏偏因为她是冥王之女,才不可以!你懂吗?”

    长渂深吸一口气,道:“你就是怕冥王与你闹翻,你这天帝位置不保,别在这里扯什么六界安宁战乱祸世,我要救她,谁也拦不住,你怕,我不怕!”

    “啪!”弘昇一巴掌甩到长渂脸上,怒斥道:“你还小吗?啊?云意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真的可以置六界生死存亡不顾吗?”

    长渂早已经是麻木,用手抚上脸才发现嘴角已经有了血渍,他用手指揩去,冷哼一声,心中早就是听不进去这些话了,只道:“你不救她,我来救,若是冥王来闹事,让他来寻我长渂便是,我绝不躲。”

    ……

第四十二章 内幕

    “所以……一开始天界那边收了冥界公主的魂魄是为了给天后?”

    听完竹琅讲述,妁川恍然大悟。

    “不错。”

    “这故事倒是讲得不错。”不明在一旁笑。

    妁川看了一眼不明,深知他的意思,也觉得这未免有些巧合了去,于是问道:“不过你怎么就知道承诺你的是长渂神君?难不成他还脑门上写着?这故事的可信度又有多大?”

    “妁川阿姐不信?”竹琅倒还笑了起来,道:“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的,不过当我想起前世的记忆后,我便信了。”

    “你?前世?”

    “妁川阿姐为什么不抓重点呢?”竹琅倒是有些嫌弃了:“这件事儿的重点,是长渂君收了魂魄给天后。”

    “呵,”逾嶙抬起眸来看竹琅,道:“你倒是很会为你这个主子岔开话题呢。”

    “……”

    逾嶙继续盯着竹琅,见他眼神闪躲,继续道:“还真是厉害呢,这些人的魂魄灵力低得微乎其微身份更是卑贱,怎么就够去匹配她尊贵高尚的天后呢?”

    “所以一开始找的是冥界公主。”

    所以说其他的魂魄灵力不是不行,而是不够好,所取魂魄中灵力能发挥作用的可能是万分之一不及,而对于长渂来说只单单取一个冥界公主的魂魄灵力总好比取众生的划算。

    然而事实却证明这也划算不到哪里去,毕竟整个冥界的众生也不算少。

    “可是现在呢?不是一样找到人头上了?”逾嶙讥笑着。

    “逾嶙……”妁川皱着眉:“你如今知道了是长渂神君所做,而魂魄就在天后那里,是否觉得有必要告知冥王呢?”

    “告知又有什么用?既然当时弘昇保他,现在又能动他分毫?”逾嶙看了一眼竹琅,又笑道:“再者,这魂魄中灵力已经被全部补到了天后体内,能取得来?而如今拿竹琅的话来说长渂让整个京云皇城都为王后补灵了,就证明曾经公主的魂魄灵力已经消散了。”

    “已经三百年了。”不明提醒。

    “是啊。”逾嶙只是笑:“三百年了。”

    “冥界脱离天界已经三百年了。”妁川也念着,突然转过头来道:“天帝是不是也该为这京云皇城一事儿有所表态呢?”

    “这些是长渂君所做,天帝本就一开始不允许这般。”竹琅解释着。

    “你现在这般落井下石,可不知这位长渂神君知道了会怎样?”

    见逾嶙这般酸自己,竹琅反倒也是笑:“这这个地步了,我说些假话又有什么用?”

    “可是……”妁川这头还想着天后一事儿。虽说天帝这般呵斥长渂不许他拿众生来抵命也是理所应当,但是另一头毕竟也是自己的女人啊!这一下看来也难免觉得天帝伟大了些。

    “不管可不可是,”逾嶙眼神里明显是对妁川的反应不满,在旁边同样对着竹琅不屑道:“冥界公主的魂魄精元确实被收了去,难道他长渂不是天界的不成?冥王找上天界时他弘昇不是一样还替他隐瞒?”

    当年冥王因为冥界公主魂魄被取得只剩一缕残魂这事儿可是闹得严重,而天界那边还死不承认,冥王大怒,气得带着冥界单飞……

    本这事儿在他人看来对冥王来说也不太算亏,本他也不想受天界管制多年,这事儿也算是一个契机,不过对他来说到底值不值,也无人知晓。

    “……”

    见无人应答,逾嶙又道:“好,就算他弘昇不知道是长渂收了公主的魂魄,那这次呢?天界不管?又是因为长渂他通天的本事瞒去了不成?”

    “这次嘛,”不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在逾嶙身后一个物柜旁靠着。他歪着脑袋笑,拿着身后柜上的瓷罐看了一眼,慢慢道:“我猜弘昇是真不知道,他那副只顾天下众生六界和睦的性子,若是知道这人界堂堂一座皇城都全都被收魂了去,还坐得住?”

    “所以,京云皇城被施了法,根本传不出去一点儿消息……”妁川摸着下巴思索着一开始来时在城门外的遭遇。

    ……

    “现在……所有人,都被吸走了魂魄灵力……是不是就相当于魂飞魄散了?”

    听孟黄粱终于开口说话,一行人才注意到她。

    逾嶙也不顾什么合不合时宜,有一说一道:“那是自然,全部的魂魄都被收了去,若是取其灵力,那自是什么都没有了。”

    “啧,你真的……”妁川一巴掌是差点又打到逾嶙头上去,结果却被孟黄粱拦下。

    “黄粱……”

    “没事的……”孟黄粱摇摇头。

    逾嶙见状又接道:“也不一定,万一还未被取灵呢?”

    “你闭嘴!”妁川大吼一声。

    “那……许浒……”

    “……”

    “不对,”逾嶙突然又像反应过来一般,道:“竹琅,这些故事,可是长渂亲口同你所说?”

    “是。”

    “祭天那次,你挡在了舒春生面前,异生袋收了你,其实,也是你故意的吧?”

    妁川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看着竹琅。

    “是。”

    “是???”妁川有些难以置信,她当时几乎是因为舒春生跑了这事儿气得脑仁疼!她当时可是又为竹琅找了许多借口的!只怪他小只怪他不懂事,只怪他报仇心切……

    末了,也只好叹道:“你为何要救他?”

    “你可是一开始最想要杀他的。”逾嶙慢慢提醒道:“因为季重山。”

    “是,我确实是因为先生回来的,可是我回来后接到的任务便是保护舒春生,让祭天大典顺利完成!”

    “你!”孟黄粱明显是激动了,手不住颤抖着。

    妁川赶紧将手死死握住她,示意她莫要冲动。

    “所以说祭天大典前长渂君他现身了?”孟黄粱愣愣道。

    “是的。”

    “我还是有点好奇,”不明笑了起来,道:“你为何那般信他?”

    竹琅抬头看了一眼不明,呵呵笑了起来:“我三世为人三世修炼,最后皆是历劫之时遭不住,活活被天雷给劈死了!”他言语有些过激,随后却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也不懂,为何人想入仙籍就要遭这般罪?”

    这竟一时让在座的都不知如何答他。

    这入仙籍在考籍前皆是要修炼历劫的,受天雷劫更是在所难免。毕竟天界再怎么也不会收那么一个连个小小的天雷都受不住的废物的。所以无论是谁,皆不可逃脱。这表面看来公平,但实际却不够公平。这天雷劫对于六界中除人界外的其余各界,本就有基础灵法之力的众生来说,仅仅是区区小菜一碟而已,但是对于人界的凡人来说确实是有些为难了,毕竟修炼不够天资不够,就容易直接被劈死轮回去了。

    竹琅便是这样,他这三世本也算是苦苦修炼了,但奈何天资不够,受不住天雷劫,硬生生被劈死了去。

    “这一世,他找到我,又恢复了我前两世的记忆,他允诺我若是我照他所做,事成后便会授我仙籍。”

    妁川越听这话越觉得耳熟,这不就是云子泱当时同她所允诺的吗?看来这天界的神君都喜欢滥用职权。

    “他这般说,你便信?”逾嶙呵呵笑起来:“看来你和某位差不多,傻得够可以。”

    妁川本还点点头间却总觉得不对劲儿,听这话明显就是在说她啊!赶紧道:“你给我好好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

    “竹琅这话本也没什么大问题。”不明插话道。

    “你看。”妁川对着逾嶙挑眉示意。

    “他是神君,既都承诺了,也没什么好反悔的。”

    “天帝不管?”逾嶙不屑。

    “长渂君谁敢管?”竹琅插话道。

    “哦?”不明倒是觉得有些意思,慢慢道:“长渂有什么本事儿?连天帝都管不了他?”

    “长渂神君与天帝天后本是同门师兄弟,道行什么的本就不相上下,只是他无意帝位罢了。”

    听竹琅这般回答,倒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儿,不明呵呵道:“他倒是什么都同你说。”

    “他?”妁川纳闷。

    “我指的,”不明解释着:“是竹琅口中的长渂神君。”

    这一点确实存疑,毕竟这长渂神君千万年来便就没什么存在感,怎么就偏偏让他见了呢?但是转头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为了自己的所谓“师姐”,这谁都能看出他是什么心思。

    妁川越来越偏,又问道:“这些是不是也算是秘闻啊?感觉也没什么兆头,这么些年来都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什么的传出。”

    “……”

    见无人答话,妁川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离谱,眼下不明逾嶙是恶狠狠盯着竹琅,而孟黄粱还是一副死了丈夫的悲情面,于是想着赶紧转移回话题:“嗯……所以说这京云皇城一开始的祭天也是长渂君安排舒春生做的?”

    “许浒真的回不来了是吗?”

    妁川心下一怔,听孟黄粱这么直直来一句,让她也不禁苦恼,于是又问道:“这许浒真的回不来了?”

    “这已经多少天了?”

    “……”

    这话相当于是许浒确实回不来了。

    本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妁川看着得知答案的孟黄粱又开始流眼泪,不禁更手足所措。

    “这……也未必不是吗?”妁川皱着眉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一样,赶紧去为孟黄粱擦泪,道:“先莫哭,我有事儿问你。”

    像是又抓住了稻草般,孟黄粱止住泪看着妁川。

    “你说过长渂神君是被天帝贬到妖界的,那后面妖界脱离天界后他又离开了,是不是?”

    孟黄粱点点头。

    “而以竹琅刚刚所讲来看,天帝是拒绝长渂收取他人魂魄取灵的,即使是他收了这京云皇城众生的魂魄,也不会明目张胆带回天界去。”妁川分析着:“我曾经在得知长渂神君这号人物后特地问过天界的云子泱神君,他道长渂君已经是很多年未出现过了,死了也不一定。”

    “哦?”站在一旁的不明道:“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

    妁川看了一眼不明,想着这家伙定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毕竟曾经是长渂君殿里的仙官儿还跟着被贬到了妖界,道:“你离开长渂君后就没有同他联系过不成?”

    “有什么好联系的?看现下如今这架势,他可是忙得很呢。”不明答道。

    妁川偏回头不愿意再同他多理论,只顾对着孟黄粱道:“莫要着急,这么看来,我们若是能找到长渂君,说不定就能找回许公子的魂魄。”

    “你去哪里找他?”逾嶙开口道:“我也很是想会会呢。”

    这话怎么也还是阴阳怪气的,妁川心知这逾嶙八成还为了冥界公主的事儿有所芥蒂,虽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冥官儿,但再怎么也对冥王恩情深重。

    “你们找不到他的。”竹琅开口道。

    “你这话倒是不对。”不明道。

    “什么意思?”

    “不是有你吗?”

    不明歪着脑袋抱臂对竹琅笑,倒是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不会见我的。”竹琅道。

    “为何?”不明倒是来了兴趣般:“你已经做到了,全京云皇城的人都死了,你该入仙籍了,不是吗?”

    “……”

    见竹琅不语,孟黄粱倒是发话了:“是不是,只要魂魄未入天后体内,都可以回来的?”

    “……”

    又是一片寂静了去,不明倒是坐了回来,道:“不错。”

    “那我们不如先去天界打听打听天后的情况,上一次云子泱不是说她的魂魄已经快残得拼不起了吗?且灵力也逐渐在削弱,若是长渂带了魂魄去了,天后应该已经有所好转的才对。”

    “你以为京云皇城中普通人的魂魄真的可以吗?”逾嶙道。

    “全城这么多人,难道一点用都没有不成?”

    “那倒未必,就看天帝是否接受这,虽暂时保了命却根本就救不活她还白白就丧了的魂魄了。”

    听逾嶙这般回答,妁川倒是觉得这天帝拒绝也是应当的。

    这么看来,这长渂的做法天帝一开始便持反对态度,说不定贬他这本就闲散无名的长渂神君去妖界就是因为天后的原因。

    “我尚还有一个疑问。”妁川摸着下巴道。

    “什么疑问?”

    “这长渂神君,为何不去寻束灵珠呢?”

    “云子泱不是来寻你了吗?”不明道。

    “不一样的,云子泱寻我定是天帝的命令,而天帝反对滥取人魂魄,如此看来,这长渂神君多半是一意孤行的。”

第四十三章 白梅枝

    风雪渐渐大了,吹得门窗哐当作响。

    “无论如何,都要信他还在……”

    妁川坐在床榻边紧握着孟黄粱的手,絮絮叨叨念着:“很多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正如竹琅所说,天帝设了天罗地网等长渂回去……所以许公子不会死的……”

    “待到安州城寻到长渂,自然就能寻回许公子……”

    “……”

    “黄粱?”

    见孟黄粱已经睡熟了,妁川将手慢慢从她手中抽离出来,再用手绢擦拭掉她脸上不知何时流出的泪。待为她盖好被子后妁川又轻声起身去吹熄一旁烛台中本就微弱的灯火。

    提起来时放置在桌上还未燃尽的灯笼,妁川又拿上伞轻轻关上了门离开。

    夜深人静,行在食店铺后庭院中,过行廊时却偶遇见不明还站在庭院内一棵梅树下。

    风雪夜,梅树下,美人立。

    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逾嶙呢?”妁川走上前去,一手提灯一手撑伞。

    “睡了。”

    这声音难得的温柔,不禁让妁川感到有些诧异,毕竟不明一直以来都是冷淡淡的语调。

    “也是。”妁川点点头慢慢走近去,想着逾嶙那作息规律,怎么说现在应该已经是比孟黄粱睡得还熟了。于是又想到另外一人:“那竹琅呢?”

    “也睡了。”

    好吧,妁川心想着,看了看四角的夜空,毕竟这个点也该睡下了。

    不过这安排竹琅歇下也不知是孟黄粱心大还是逾嶙心大,无人担忧他耍花样,也无人担忧他会临阵逃了去。

    “我有些好奇,你们怎么就这么放心竹琅?”妁川将伞撑高举到不明头顶上去遮住被夜风凛冽吹得摇曳的梅树落下的寒雪。

    不明直接接过了伞,道:“你看竹琅的样子,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自己都说了,说谎是没有意义的。”

    “也是。”

    不管他瞒什么,反正到最后都会真相大白的。毕竟以逾嶙加不明的手段来说,他想瞒也瞒不住。一觉察到不对便大可施法让他实话实说了来。想来他也清楚这个道理便就放弃那些弯弯绕绕坦白从宽了。

    妁川想着想着却叹了口气出来,然后又抬头去看不明。

    本以为不明赏着雪或是赏着梅,却发现他低头看着自己。

    此刻他眼中秋水荡漾,如暮有光,波澜开来却又不惊。

    就这样静寂了片刻。

    一处梅枝承受不住,落下雪来打到地上,不明偏过头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而妁川这才反应过来,本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却还是想着赶紧把头转过去的好。

    她用手去拂枝上残雪,拨开后是现出几朵清淡白梅。

    “这京云皇城所有的草木皆死,为何这一树梅却生得这般好?”妁川转头又去看不明。

    “生得好吗?”

    “好啊。”妁川说着便欲伸手去摘。

    手顿在半空中却又收了回来。

    见她这般,不明便伸手去摘下一小枝来。

    “你……”

    “这一树的白梅皆是我施法生出来的,你想摘便摘,莫要顾及其他。”说完将手中那枝递到妁川面前去:“既然生得好,便要有它生出来的意义。”

    妁川伸出手去接,却不料那一枝在接过时未拿稳掉到地上去了。她赶紧蹲下身去捡,却被不明扶着手又扯了起来。

    “干什么?”妁川纳闷道。

    “落了便算了,再折过。”不明看着妁川头顶上的那枝开得正好,说完后便又伸手去折,雪抖落到她上,他又将伞撑回到她头顶上去。

    见自己手中这枝白梅不仅大枝且开得更加好,便欲将其递给她,却不料妁川在不经意间蹲了下去捡起了刚刚掉落的那小枝梅。

    已经摔落了几瓣花瓣儿,妁川也不顾只觉可惜,她拂去几粒残雪,然后往自己耳边插。

    “好看吗?”妁川歪着头问。

    “……”

    见不明不答,妁川多是以为他看不清,将手中白素灯笼举至脸旁。

    微弱的灯光明明灭灭,映得妁川眼中都像有星子般。彼时的她也是素衣淡裙,耳畔的残梅散发出的清香袭来似掩盖住了一树的白梅芬芳。

    “这花是不是插得太低了?插到发髻上去会好些吧?”妁川说着想去调整番,手伸至耳畔欲取下。

    “不用。”不明幽幽开口:“这样便好。”

    见他眼中柔情似水,看着自己却明显思绪飘离了去,妁川走近去点了点脚开口打趣着:“你是不是想到你梦中情人了?”

    “她……”

    “哈!”妁川退回来,心中尚还有一点点不知明的失落,偏过身去看那树白梅,又将头探出伞去看还有哪里开得浓烈,却又不禁好奇道:“是蘂姜神女君呢?还是你那柔滴滴的太子妃若蓉呢?”

    “……”

    “哦对!”妁川像是想到正事般:“你身为云国太子最后在祭天时被剿杀,你太子府中的那些旧人……”

    “应该都死了吧。”不明冷声答道。

    “你怎么这么安静……”妁川有些无奈:“他们也是在这场瘟疫中……的吗?”

    “是。”

    “所以那夜你突然离开回京云皇城便是得知了这事儿来处理的?”妁川看中一枝,伸手去折。

    “如何算处理?他们都遭了灾,同旁人死法无异,我回来不过是将尸身埋了去罢了。”

    摘至手中的那束白梅满枝花苞,妁川头上也落了白雪,道:“所以呢,你才要帮黄粱寻许公子嘛,也算是为自己曾经的那些个故人讨个公道。”

    “你信竹琅的话吗?”不明撑着伞转身去看,发现妁川已经是爬上了梅树去。

    “相信啊,就像你说的,骗我们的意义在哪儿呢?”妁川想了想,又道:“他不是说下一次遭灾的便是安州城吗?他引这瘟疫去,苗头自在长渂君手里。照他所说,去了安州城,长渂君便会现身给他瘟疫苗,届时便可见到他……应该可以要回许公子的魂魄吧?”

    “你怎知这不是一个局?”

    见不明这般说,妁川想到了白日里竹琅那立即就被策反的表现。却又不禁又挥着手里刚折的花枝解释道:“既然白日里冥老六说去安州城,那就证明他明了这些的,想着将计就计呗,而且白日里你也并未反对,我尚以为你与逾嶙那家伙同心呢!”

    “他怎么会让你跟着冒这个险呢?”

    “这话什么意思?”

    “让你同去安州城。”不明放下伞去接过妁川折下的花,道:“你这三脚猫功夫,怕不得给他添多少麻烦?”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学冥老六那阴阳怪气的。”妁川不屑道:“他长渂君只是想要魂魄救天后罢了,我们带上些冥界买来的灵袋,换许浒一个魂魄还不行吗?”

    “你还真是会打算。”不明笑道:“可别忘了,你与逾嶙兄皆是冥灵,你们的魂魄灵力可比人世间的那些有用得多。”

    妁川心下一怔,觉得这话确实也没啥毛病,于是假装镇定道:“我不是有你们吗?再说了,长渂君这事儿算是叫偷偷摸摸吧?我们若是给他捅到天帝那里去了,他可不得受点苦什么的?”

    见不明冷哼一声,妁川咳咳着又道:“既然冥老六那家伙都让将计就计了,自然有他的打算,除了在我面前外,他历来都不是一个装大逞能的人,更不会赴险,定是做了周全的打算的!”

    不明点点头,表示逾嶙这点确实不错。

    见他点头,妁川这才安下心,算是也说服了自己。她脑子飞快运转,又对着不明道:“喂!黑户!”

    “嗯?”

    “你和长渂君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此话怎讲?”不明反问。

    “若是没有过节,你怎么就不跟他了呢?”妁川摸着下巴分析:“而且我们这一趟去安州城,见不到长渂君还好,若是见到了,你不会觉得尴尬吗?昔日自己的下属仙官儿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着实寒心呐!”

    不明的脸明显扭曲,不禁道:“你还挺会编。”

    “不然是为什么?”

    “他本就不需要什么仙官儿在它殿里。”不明答道:“他历来就独来独往,不爱热闹。”

    “那你呢?”

    “所以我便独自一人离去了。”

    “其实是因为他跑了你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他吧?毕竟这妖界脱离了天界,他堂堂神君还是天帝天后同门,还会被硬踢出仙籍不成?”

    “……也是。”

    妁川点点头,又去折梅,啧啧道:“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的隐情呢,像是涉及恩爱情仇的,这般才有看头嘛!”

    “……”

    “那你同我说说你与蘂姜女君吧。”

    “她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是说她是你老相好吗?”妁川问道着却突然掉底一滑:“啊!”

    不明将手里的灯提过头顶去为死死抓住尚未掉下来的妁川照明,又道:“我何时说过?”

    妁川明显是觉得这不明记性不好的毛病越来越严重。这明明就是他自己说的!在李宅内,他用灵法为她修形,她问他为什么同样被踢出了仙籍还有高等灵法能用?而他那次便是答道天界储灵阁蘂姜神女君是他老相好。

    “哦——”不明意味深长应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对吧,你自己说的。”妁川点点头,心想着自己可是将这事儿记得清楚明白。

    “你怎么记得这般清楚?”不明笑着问道:“我可是忘得差不多了。”

    选择性忽略前面的问题,妁川只顾抱一手着树枝道:“什么叫忘得差不多了呢?这难道是你胡诌的不成?”

    妁川心中想着那次,不明算是直接一口答上,毕竟这天界的女君也算是只听天帝管,正直不阿,既然都被踢出了仙籍,她自然要销毁他那可以供修炼仙法神力的灵元真元。而正是因为妁川相信所谓爱情的力量,才让这神女君破格留下他不明的灵元真元。

    但是此刻认真想想,似乎也确实存疑,他不明不就是个小小的仙官儿吗?还是那毫无存在感的长渂神君殿里的仙官儿,怎么可能与天界大名鼎鼎的蘂姜神女君扯上关系?

    妁川越想越觉得可疑,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她手中尚还拿有两枝白梅,于是指着不明道:“你说!是不是骗我的!你这人本就来历不明!”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我骗你?”

    “……”

    不明垂下眼眸,见被放置在地上的伞,于是又去拿起来撑上:“意义何在呢?”

    是了,意义何在呢?

    妁川想着想着越是觉得自己过激了些,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酸了不成?

    接过不明手里的白梅时,她抬眸偷偷去看了一眼不明,然后赶紧收回目光,心中默念,不可能的。

    这些日子同不明相处虽多争吵却也没有不愉快,反而觉得热闹了些,虽说他总是冷言冷语但却也算不上沉闷,反而不动声色间地出头做事儿,这期间也算有给妁川找事儿的锅,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

    妁川抱着一大束白梅,不明则在一旁撑伞提灯。

    感觉到雪落到头上,妁川不禁教育道:“你把伞撑过来些,莫要学冥老六那些坏德性。”

    “哦?”不明道:“似乎听说他现在在你面前可比以前强硬了些?”

    “……”

    那是,自从不明来后,逾嶙那叫一个得意,或是觉得有受气包了?无论做什么,对妁川都是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的。

    “行吧……”妁川无奈:“那你以后莫要教他这些……嗯……毛病,不然他以后都能骑到我脖子上去。”

    “你同逾嶙兄,这么些年皆是这般过来的吗?”不明问道。

    “是啊。”妁川慢慢道:“两万年来,他便会一直迁就着我的……”

    “他一直保护着你。”

    “也可以这么说吧!”妁川笑了起来,心中还不甚欣慰,道:“毕竟逾秋姐离开好些年了,我与他算是相依为命吧。”

    “逾秋?”

    “是我们的好姐姐,她很好,我们都是很想她。”

    见妁川低着头声音低了下来,不明也不多问,便又道:“希望你能一直被庇护。”

    “嗯?”妁川不解。

    不明也不回答,便也就那样一直行至孟黄粱为妁川准备的客房前了。

    “不明?”

    “嗯?”

    “你之前可是说过,”妁川本低着头欲去推门,叫了他一声后抱着花枝又愣愣转过来,对着不远处离去又闻声转过头来的不明道:“要保护我的。”

    “嗯。”

    他声音很轻,妁川觉得他那记性八成也是忘了,胡乱开口应了声,于是赶紧推开门,道:“回去吧!你屋子就在旁边。”

    “嗯。”

    听到这么一声后妁川又赶紧关上门。她抱着一把白梅抵在门上,清香扑鼻,感知到不明的脚步声远处去了,才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后劲儿还挺大。”

第四十四章 安州城

    从京云皇城一路向南,行了几天的路才到安州城。

    而到安州城外时就感知到已经回暖了许多。

    “这边都不落雪的吗?”妁川撩开车帘子。

    “你出来感受番,虽湿冷了些,却还未至结冰的地步。”逾嶙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下。

    本也在车内的竹琅见状先跳下了马车,在后撩起帘子的妁川却发现这安州城外附近一路周围竟都是深郁密林,阴翳得很。

    “还是我们青州城好,有雪也有绿叶常驻。”她说着直接跳下了马车,转身去扶孟黄粱下来:“听说这安州城的花酿特别好,等下进城去了一定要尝尝。”

    “怕你是尝不到了。”不明示意逾嶙去看。

    “什么意思?”妁川有些听不懂,待扶下孟黄粱后走近他们去看。

    安州城同样大门紧闭,四下高大茂密的树林枝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竟在这白日里都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难道……”妁川不禁道:“我们来晚了不成?”

    “看样子是的。”

    “竹琅!”妁川大吼:“是不是你耍的花样?”

    一旁的竹琅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只道:“冤枉啊妁川阿姐,我这一路不是都同你们一起吗?我怎么会?”

    “你一开始说我们找不到他的!”

    竹琅觉得头疼:“他是神君,若是不想被寻到,怎么也不可能被寻到的吧?”

    “那你又让我们来安州城!”妁川气得挽袖想去打他。

    “不是不是,这话确实是长渂君当时同我说的啊!他说过下一处便是这安州城!”

    不明见这俩人快要打起来了,赶紧阻止:“行了行了,莫要吵了,你们也未曾想过,为何他会选到这安州城?又为何会告知竹琅下一处便是这安州城?”

    “不明兄的意思是?”逾嶙摇着小扇问。

    “谁也看不明白,我们便进去寻寻答案?”

    不明提议着,下一刻便施法使城门打开了。

    然而城门内外的差异却让一行人惊呆了眼。

    城内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市列珠玑,户盈罗绮,行人更是摩肩接踵热情似火,一派和谐富足。

    这与安州城外完全是两种景象!外面这般凄冷诡怖的密林,里面竟是繁华闹市!这可比冥市街里外差得还要大!

    ……

    待进了城,越发热闹的街道越是让妁川心中不安,总归是觉得这些人无视他们只自顾自乐呵着。她一手拉着孟黄粱,一手扯着竹琅问:“你确定?”

    “你看看这里,民风淳朴,一个个的,精气神多好!”竹琅回答着:“也难怪会选到这儿了。”

    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妁还是川点点头。确实是这般,这安州城里面可是街道纵横交错,形形色色商旅不绝的,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京云皇城。

    “我们现在去哪儿?”妁川问道走在前面嘀嘀咕咕的不明与逾嶙。

    “寻个客栈先歇下来。”不明转身回应着。

    而这时逾嶙走了两步后停在了一家客栈前。

    许是觉得这几日舟车劳顿的也有些疲倦了,妁川便也觉得这提议不错,于是走上前去看,却见牌匾上赫然写着——阖家客栈。

    “这……”

    这许浒家的阖家招牌生意做得本就大,在各州各城均有,好巧不巧这还赶上了。只是这京云皇城老东家都已经黄了,也不知这分店些被谁贪了去。

    “阖家……”

    见孟黄粱念着,明显是心中又牵出了思绪,妁川赶紧提议:“要不……”

    “要不我们换家客栈?”

    “不。”孟黄粱直直开口拒绝。

    听这不可置否的语气,妁川赶紧摸摸脑门缓解尴尬,又对着竹琅道:“那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夜间你再寻个法子唤长渂出来。”

    “你们觉得可好?”妁川又转头去问逾嶙不明。

    “可以。”

    ……

    “哎哟!客官里边儿请!你们是几位?是打尖儿呢还是住店呢?”

    见终于有人招呼还这般热情,妁川赶紧应和道:“住店住店!但先给我们来几壶这儿本地有名的花酿!再来几个招牌的小菜!”

    “上一壶茶。”逾嶙强调着,一行人便寻了店中央一处位置坐下。

    待小二上了茶水和几壶花酿后退去,妁川赶紧是拿过一壶开来。

    也不顾妁川脸上多渴望的表情,逾嶙直接是一把抢过,省了以往精致地倒至酒碗的步骤,往嘴里倒了去。

    “你!”

    见妁川直接是桌子一拍,逾嶙一怔,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能收敛些?”

    妁川显然是明白了逾嶙所指,毕竟她那酒量不敢恭维,若是醉了去大庭广众之下出糗,可还行?

    想着这些,妁川又慢慢退回去坐下,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茶,又问道:“谁想喝茶?”

    “喝什么茶?有好酒不喝?”不明笑着搭腔。

    妁川心中只道还好不明尚不知自己这烂得抠脚的酒量,不然又是一顿嘲讽了去也说不定。

    “我早就在我店里喝过了。”

    “哦?”不明回忆着自己第一次到长笙酒馆时搅黄的那场生意,便是安州城中某户大家小姐公子在妁川那儿买安州本土这花酿。他不禁摇了摇酒壶,道:“那你便喝茶吧。”

    这酒香确实诱人,孟黄粱与竹琅也尝了两口,尚也觉得不错,于是开始谈论起正事儿。

    “你如今来了安州城,长渂如何得知你来了?”妁川拿着茶杯嗅着茶香问道:“若他知道你来了,是不是便知道我们来了?”

    “你说的不是废话?”逾嶙搭腔。

    “所以我说,你们找不到他的。”竹琅道。

    “但他想收魂取灵救天后啊……”孟黄粱在一旁轻轻开口,想着必须要找到许浒,但还是觉得心中没底儿,又一次问道:“长渂君收了京云皇城众生的魂魄,到底有没有拿回天界去给天后啊……”

    “没有。”逾嶙也再次强调着安抚道:“孟掌柜莫要忧心,我上次便说过,这一来人类魂魄灵力低微对天后作用不大,想要有所作用便所需数量之多是不可估量的,二来我也打听过了,天后尚还没有什么消息。”

    “什么叫没有什么消息?”不明在一旁道。

    “天后向来身子不好,六界皆知,天帝对她也算上心,几乎是设了重重护障在他们殿中,谁也见不了。想来应该也是经过长渂一事儿心中有所芥蒂,天帝本就是万万容不得他收人魂魄补给天后的。”

    “哦?”不明挑眉,不禁笑道:“天帝还真是缅怀苍生呢。”

    “其实……天帝也没什么错吧……”妁川小心插话:“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自己的……嗯……怎么说也算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是呢。”

    见不明答应完直接是一壶酒过喉,妁川不禁有些觉得寒意,又赶紧对竹琅道:“你如何通知长渂君让他来见你?总不能干等吧?”

    “他说他会来寻我的。”竹琅应声:“他说过,反正他处理好事情后会估摸着来安州城寻我给我瘟疫种。”

    “这和干等有什么区别呢……”妁川不禁有些无奈,又道:“而且你怎知他何时忙完他的事情?若是他在你前来安州城怎么办?又或是在你后很久才来,你怎么和他接上头?”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竹琅不禁扶额:“他既这般说了便一定会来,万一天后那边等不了呢?”

    ……

    “来咯!”店小二拿着菜板上菜,乐呵呵道:“各位尝尝看!这都是我们安州城的特色菜!”

    “让我看看有多色?”妁川拿起筷子去夹起一小块豆腐状的菜,正欲喂至嘴边,却被逾嶙一扇子打落。

    “干什么?”妁川有些恼了。

    “你先别急,我问问。”

    店小二脸上的表情明显呆滞了一刻,接着又赶紧乐呵道:“这位客官有何疑问?”

    “我只一个疑问。”逾嶙死死盯着店小二反而笑了起来,慢慢道:“你死了多久了?”

    “这……”

    店小二本一副笑意瞬间就垮了下来,正准备掀桌,却被不明死死扼住了手腕。

    “别别别,大爷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逾嶙点点头,表示可以,看了一眼不明,将小扇抵到他下颚,道:“那你便如实说。”

    “我……”店小二面露难色,被不明使劲一掰,赶紧又道:“我说!我说!这安州城!全都是死人了啊!”

    “什么意思?”妁川与孟黄粱明显是一惊,现下才反应过来这店中本客也算多,见他们这么大动静却没有一丝反应只自顾自吃饭聊天什么的!

    然而不止是店中!是整个安州城都这样!在他们进城那刻开始便是全部只顾自己行事!想来都是死人被操控着!

    “意思是……”店小二话未说完,便见他直接一个旋转起身,被不明扼住的手直接被扭断了去!随后再一个转身,五官就开始扭曲变成了恶鬼獠牙的模样!

    而它躲过不明与逾嶙的攻击直直往妁川与孟黄粱去!

    “小心!”不明赶紧一个飞跃起踏过它挡在她们面前:“快走!”

    逾嶙闻言也在它后面施法,小扇在手中瞬间化作一把幽光利剑直直朝它背后刺去!

    它侧身一躲,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现了黑色毛发,眼中瞳仁持续放大,两只耳朵也现了出来,它不停现出原身模样,像是……一只变异了的巨大怪猫!

    “灵力……”它口中嚎叫着像是寻到了充沛的灵源般,转身爪子一挥便让不明背朝后摔到了一个尚还有“人”用食的桌上去。

    那怪猫又冲过来,一爪子往下劈,不明见状随即一躲,桌子顿时四分五散,而刚刚还围在桌上用餐的众人直接也被炸开了去,刹那间便像是被吸干了般,只剩皮包骨头扭断成各种形状!

    那怪猫再次出手,这次是冲向刚刚在背后刺它一剑的逾嶙。而逾嶙见状便放开了手脚随即踢了它一脚后往后退去,待站稳后又一个旋手,利剑便从那怪猫身上直直抽出变回小扇。他一把接住飞回的小扇,赶紧去拉靠在柱子上的不明。

    “还差点火候,把你主子唤来,我同他打!”逾嶙歪着脑袋挑衅。

    那怪猫嚎叫着背后的伤口,心知是打不过,看样是想拼一拼,却突然又像嗅到什么一样,转身往店外去!

    “妁川!”逾嶙大吼,顾不住不明,直接就跟在怪猫后面向外冲了去。

    而在店外的妁川见那怪猫扑出来,也顾不住其他,豁出去了般开始驭灵施法。

    “住手!”不明赶紧站了起来,一手施法打断妁川手中的微灵,另一只手聚起灵法来,顿时光芒乍开,一柄有深痕烈焰的剑出现。

    只见那剑在不明的催使下直直往怪猫身上刺去,怪猫惨叫一声后,体内竟流出幽绿的血液来!

    那猫算是撑不住了,体型逐渐缩小了去,在剑再次刺来那一刻嚎叫一声直接一道明光乍开来后消失了去!

    而不明那剑却似乎是收不住似的开始躁动,剑上的幽光烈火越来越大一簇簇开始掉落,掉到地上便被烫出一口深坑。

    而下一刻那剑便朝逾嶙刺去!

    “不明兄!”逾嶙赶紧施法挡回去,吼道:“收好它!”

    不明见状也赶忙施法却发现明显无用,直接冲了过来去抓握住剑柄。

    见那烈火开始往不明身上烧,妁川是进也进不得,出也出不得,而逾嶙则是施法欲帮忙控制着。

    “逾嶙兄使不得!”不明吼着。

    灵法袭来,那剑吸收到别处来扼制它的灵法后却愈发控制不住竟就拖着不明朝妁川去了!

    逾嶙赶紧又使着小扇到妁川面前去挡,却不料被那股相撞的力量弹开了去!

    见这架势怕是不见血收不住了,不明赶紧会心聚灵,又用灵法往自己手上割开了一个口子,血顿时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腥味引得那剑往回刺。见其过来,不明赶紧侧过身去躲开后快速伸手抓住剑柄,用那只尚在流血的手握住剑刃,将它死死插到地上去。

    这剑便就这般收住了,顷刻间又散了去化成一缕烟尘被不明收握回手中。

    “黑户……”妁川心下杂乱,呼吸尚还急促着。

    而尚还半跪在地上的不明突然呕出一口血来,他无奈扶额:“这东西后劲还挺大……”

    “不明兄……你还好?”

    “还好,还好……”不明站了起来,看着手中那道口子,不禁苦恼了起来:“这被那东西碰过了,灵法还补不了了……”

    ……

第四十五章 真相

    见那剑一溜烟般被收回了去,妁川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刚刚那股相撞的力量震到地上去了。

    她赶紧去扶起同样在地上的孟黄粱,眼神却一刻不移地盯着不明的那只手。

    那只手手心中尚还留着血,而那剑化为的烟尘灵光也是从那口子中收了进去。

    不明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想着反正他们也习惯了他总是突然做出些惊天的举动,不禁走近同样盯着自己的逾嶙,然后勾肩搭背道:“这剑后劲大,着实大。”

    正说着,不明勾搭着逾嶙的那只手还止不住地往下滴血,见妁川直直的目光又下意识赶紧握紧往后收了收。

    “你……”妁川愣愣道:“要不要包扎一下?”

    “不必,要不了多久自会痊愈的。”

    “你不是说被那利剑所伤灵法补不了吗?”

    “嗯……”不明隔着逾嶙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伤口,又道:“灵法补不了,就等它自行愈合,我身子骨好着呢,历来这种伤就好得快。”

    “……”

    许是逾嶙觉得这动作未免亲密了些,摇着小扇偏头看了一眼,道:“进去说?”

    “这里边儿,还有能落脚的地方吗?”

    “有,在二楼,不过要等等。”说完后逾嶙小扇一挥,便见竹琅慢悠悠从街角那边拐过来。

    待近了方才见他身上被灵绳捆住,逾嶙笑道:“跑?”

    “什么意思?”妁川表示迷惑。

    “他刚刚在你们后边儿,”逾嶙看了一眼歪着脑袋等待审判般的竹琅,解释道:“若不是那股力量相撞,恐怕你们就死在他那刀上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就奇了怪了。”

    “……”

    原是这竹琅几次三番背后里偷袭,而不明逾嶙倒是想看看它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便也未告诉妁川,不然以她那脾气早就蹦了起来,还不打草惊蛇了去?而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儿他也做了好几次,被发现后也被威胁着必须好好听话,一路上更是被灵法束缚着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

    客栈内早已是狼藉一片,而方长打斗时被误伤后变成皮包骨头的“人”早已经不翼而飞,只剩四分东倒西歪五裂开来的桌子板凳。

    走在前面的不明绕过一块横过的木板,准备就刚刚逾嶙说的先上二楼去坐。妁川跟在其后盯着不明紧握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则拉着孟黄粱上楼梯。

    而孟黄粱却像听到什么异动声响般猛地回头朝四下望去。

    被前面之人突然的反应有些吓到的逾嶙也跟着孟黄粱的目光去看,却还是只见到满地的狼藉。

    “孟掌柜?”逾嶙出声试探。

    闻言先转过头来的是妁川,他看了一眼孟黄粱再看了一眼逾嶙,最后才放眼去看似乎是有传来声音的一处。

    “黄粱?”妁川拉了拉她的手。

    “嗯?”孟黄粱回过神来看妁川,这才才轻声笑道:“没事,听错了吧。”

    “走吧。”后面的逾嶙只觉得是自己后面被灵绳拉着的竹琅在想法子分散注意力,于是催促着

    而当一行人上了楼后,躲在卷帘后的那人这才松看着了口气。

    ……

    妁川看着被迫坐下来手被死死用灵绳固定在桌上的竹琅道:“所以说这安州城早已经是死城了?”

    “不错。”逾嶙道:“来时在城门外不是便看出外边儿不对劲儿了吗?里边儿这般热闹其实才是最不对劲儿的。”

    这也确实如此,哪有城门紧闭里外相隔冰火两重天的道理?而且那些行人商贩皆是自顾自行着事,全然注意不到这几个外州“人”。

    “最奇怪的不应该是那店小二……嗯……那只怪猫?”竹琅像是没有自己被绑了这会事儿般出声道。

    “确实,”不明道:“且那猫像是在此故意等我们般。”

    “此话怎讲?”

    见不明倒是不答了,在一旁的逾嶙本望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接话道:“全安州城都是在自己行着自己的事儿,却唯独只有这怪猫热情地招呼答应我们,你说这是何意?”

    “所以说,长渂君可能知道我们来了?”孟黄粱问道。

    “那也未必。”逾嶙再答:“这怪猫刚刚有嗅到灵气,所以径直往客栈外面冲,或许它是被谁用魂魄灵力饲养的,又或者它是自己所修炼来的需要魂魄灵力来维持自己生存。”

    “那现下便有两种可能,一是那怪猫是长渂君留在这儿等我们的,二是那猫本就是以吸食灵力为生的,而安州城全部皆是死人了,它没有食源,便指望着我们了。”

    见妁川分析地尚还有些道理,逾嶙反而倒还是笑了起来,对着不明道:“不明兄觉得哪种可能更大呢?”

    不明抬眸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逾嶙,同样笑道:“皆是有可能的,我也不好下定论。”

    听这俩明显是一唱一和的,竹琅反而是有些躁动不安了。

    而像是早知竹琅心中反应的逾嶙先开口朝着他道:“我与不明兄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表个态?”

    此话一完,妁川与孟黄粱也就跟着他俩下意识去看独自坐在桌角一边被束缚住的竹琅。

    “你们……”

    “实话实说吧。”不明道。

    见两边皆是两双眼睛盯着,心知逃不过的竹琅只好如实招来:“这怪猫确实如你们所说以魂魄灵力饲养。”

    “所以你引我们来想让它吸了我们的灵?!”妁川恍然大悟,一巴掌又拍到桌上。

    逾嶙见状赶紧拦住要翻出桌去打人的妁川,赶忙道:“行了行了,他如今也耍不了什么花样,听他讲完。”

    “……这怪猫应该算得上是只灵猫,嗅得灵气灵力,食人魂魄后将其汇在它自己的丹元中……”

    “这图什么?图什么啊!”妁川道:“这灵力不就白白给它了吗?”

    “也没有,”竹琅往后躲了躲:“妁川阿姐要是可以……也能刨出它的心来取它丹元……”

    “这……”妁川脑海里想着这个画面,简直是觉得不堪入目,无奈道:“所以它到底吸了多少人的魂魄?”

    “其实……京云皇城里……应该大半都是这猫吸取的……”

    “什么意思?”孟黄粱突然反应过来。

    “意思就是说……”竹琅摇头晃脑,见逾嶙小扇摇着,无奈老实交代道:“其实这猫就是瘟疫种,京云皇城中人皆染了那生痘流脓的瘟疫,死后魂魄自然算不上纯净……”

    “所以需要先将那些魂魄净化过才可用,”不明搭话道:“是吧?”

    “不错,”竹琅继续解释:“这猫是源也是尾,它全部将魂魄吸食了去,在自己丹元中一个个取来净化。”

    “所以……”孟黄粱有些恍惚了:“所以许浒的魂魄……”

    “就在那怪猫体内的丹元中!”妁川再次激动到拍桌道。

    “妁川阿姐……”竹琅有些为难:“现在我全告知你们了,我能走了吗?”

    “走什么走?”妁川吼道:“你把我们往这儿引!明明就是知道这怪猫在这儿!想让我们都搭了命去!”

    “我……”竹琅双手动不得,只好道:“我是真不知……”

    “这话可别再说了,”不明笑道:“都道了那怪猫是瘟疫种,你心中便是知道那猫在这儿等你的。”

    “不明公子……”

    “不是吗?”

    “是……”竹琅又招道:“不过我只知那怪猫在这儿等我,因为那瘟疫它是不能散播了去的,就像在京云皇城般,需我来做。那次在京云皇城它吸食完魂魄后便离开了,长渂君也只道它会提前到安州城等我……”

    “你告知我们下一处遭灾的安州城,还告知长渂会出现,便是心中知这猫在安州城,你故意引了我们来,便是想这这猫能收了我们吧?”逾嶙道。

    竹琅一脸苦笑嘻嘻:“逾嶙君着实聪慧……”

    “但是你万万想不到的是,这猫根本不能奈何我们。”

    “是是是……”竹琅脸上的笑更加无奈,随后又试探道:“我……妁川阿姐,我现下基本上算是赤裸裸没有什么隐瞒了的了,可以放我一马吗?”

    妁川瞥了一眼竹琅,明明都是阶下囚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于是赶紧道:“你就好好给我呆着吧!”

    “……”

    “这怪猫现在在哪儿……”孟黄粱突然问道。

    “那猫虽落荒而逃,但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孟掌柜的意思的?”逾嶙心中也知晓其意,却还是想着安抚番:“还是要谨慎些好,先莫急。”

    “许浒他……他的魂魄应该还在那猫丹元中……”

    “对啊!那猫只是净化魂魄而已,并不能取灵!”妁川又是一拍桌,道:“若是能寻到那猫,刨出丹元就能寻回许公子的魂魄,还有京云皇城众生的魂魄!”

    “你刚刚不是还觉得……”逾嶙无奈。

    “刚刚是刚刚!”妁川道:“只要能寻回许公子魂魄,就是把它皮扒了都要做!”

    “……”

    “那猫不是普通的灵猫。”不明在一旁道:“是上古妖兽讙类的一种。”

    “讙?”妁川不解:“那是个什么东西?”

    “总之你理解成一眼三尾的怪猫就对了。”逾嶙解释着:“哦,对,你还打不过。”

    “……”

    “你看我那灵剑都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它,只能周旋着。”

    “并不。”不明解释:“逾嶙兄的剑并不差,只是这些异兽致命点不在你所刺之处罢了。”

    “哦,对,”逾嶙反应过来,问道不明:“不明兄那剑可不简单,不知是何灵物,竟一下刺得那异兽生毫消气的?况且我从未见你使过。”

    “对,”妁川跟着应和:“黑户,你这可算藏得深呐,看你那剑可绝不是凡物,不简单不简单。”

    “……”

    “只是因为那东西有些不称手,所以便不怎么使。”

    “什么叫不称手?”妁川不依不饶问道。

    “我控制不住。”

    “……”沉默了一阵的妁川突然大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还有你不明控制不住的,我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

    “……”

    逾嶙一脸无奈想去拉着妁川那嘲笑。

    “我就算不用剑,也一样能制服它。”

    “……”妁川突然就笑不出来了,想着刚刚确实是因为那怪猫朝自己扑来,而不明算是为了自己才使出剑来。

    “怎么不笑了?”不明反问。

    “嗯……”妁川有些许尴尬,看了一眼歪着脑袋的不明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还有用食指扣桌,不禁道:“我觉得我笑得不好听。”

    “……”

    “不明公子……”孟黄粱道:“能否找到那异兽,我……”

    “孟姑娘莫要慌,我们定会帮你寻回许公子的,只是这异兽逃跑了去,我们尚也不知去向,待打探清楚后才有所行动。”

    “嗯……”

    妁川也觉得有理,便对着低着头的那人道:“竹琅。”

    “嗯?”

    “下一处在哪?”

    “什么下一处?”

    “下一处遭灾的地方啊?”

    “……”竹琅回忆着,实在是无奈,心想着自己说了可能他们也不会信,只好道:“我真不知,我来这儿也没散得开去瘟疫,这安州城就……”

    “诶!不对啊!”妁川突然反应过来。

    “什么不对?”逾嶙道。

    “这怪猫不能自己散瘟疫,那这安州城中的人都去哪里了?”妁川突然反应过来道:“刚刚,我们所见的皆是死去的人,或许是假象,可是这假象是谁所设?那怪猫打斗时祸及到的人全都是皮包骨头,明显也是魂魄灵力被吸取了去。”

    这话也顿时让不明逾嶙才反应过来。

    “那异兽身上所带的瘟疫种不是使人生痘流脓,而刚刚店中的明显不是这种死法。”妁川心中也知虽竹琅忆起了前几世的记忆,但此世毕竟还是十四五岁的身份模样,怎么也不会使得出这种幻化异象的灵法,于是分析道:“若是一开始是长渂君所做,那它又何故要再设这些繁荣假象给我们?”

    “这话倒是不错。”逾嶙赞同。

    “长渂君应该也快来了。”竹琅道:“毕竟那猫已经跑了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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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冥界赚差价介绍:
修炼千年经过重重考核的冥灵妁川竟在跻身仙籍那一日被贬回冥界任职,原因竟然是因为天帝怕老婆吃醋?
秉承着仙籍还在就有希望位列仙班的态度埋头干时却听说冥界脱离天界管辖,重新划分权利把身在冥界的她又划回冥籍?
又怕她是天界的细作连饭碗都不留直接赶出冥事府让其流落街头?
而这时天界竟真派人来叫她做卧底?
那怎么办?考回冥事府任职?那可是有钱鬼的阳关道!
嗯……
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她便做起了来往人鬼两界的中间商……留在冥界赚差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在冥界赚差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在冥界赚差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