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除夕之夜
屋外的院子里,下人门正在愉快地放着原诺靖给她们买的烟火。正在和一众婢女玩得正兴起的水茉儿,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扯到了一旁,她下意识地要反手给那人一掌,手掌却在看到那人脸庞的时候生生停住了。
“梁景远?!”水茉儿惊呼,梁景远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这才机灵地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大家都沉浸在华丽的烟火盛宴之中,全然不觉角落里他们的小动作。
“你怎么来了?今晚宫里不是设宴吗?”水茉儿拖着他到了拐角处,确定没有人能看得到他们后才故意压低着声音问道,那小脸却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梁景远暖暖一笑:“我跟赵大哥说了,想来看看你,他特批我放一个时辰的假。所以我才能来看你,不过很快宫宴就要结束了,我要在那之前赶回去。”
水茉儿不悦地嘟了嘟嘴:“什么嘛,又是这样。”
梁景远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簪子,上面刻着水茉儿的名字:“茉儿,我知道你跟在公主身边不会缺这些东西,但这是我亲手给你刻的,代表我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水茉儿一把拿过簪子,看了看,欢喜得不得了,这才换上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算你啦!”
院子的角落里,两人温声细语地过着这个对他们来说难得而又甜蜜的除夕夜。自从皇上和公主闹翻以后,他们见面的机会真的是越来越少了,所以两人都很珍惜这难得的时刻。
远处都城内,家家户户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普通人的幸福大概就是这么的简单,而此刻正坐在多少人做梦都想坐到高位之上的钟杨,却在热闹的除夕饮宴之中,思绪渐渐地飘远。
“皇上?皇上?”身旁皇后的声音传来,钟杨才回过神来,只见皇后一脸得体的笑容,“胡丞相在给皇上敬酒呢!”
钟杨这才尴尬地举起了桌上的酒杯,隔空对着胡诺之示意:“这段时间,丞相操劳了!”
“哪里哪里!”胡诺之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坐回到席间。方才君臣对视,彼此都知道今晚的欢乐都不过是假象罢了。就连时刻因为能陪在皇上身边而感觉高兴的宇文如颖,今晚也是强颜欢笑,自从蓉太后倒台后,就没怎么从她脸上看到过笑容了。
“放烟火!”钟杨一声令下,城墙内外便放起了灿烂的烟火,君臣皆是杯那精心准备的烟火所吸引。只是这一晚欢乐,背后藏着几分假意几分真诚,都不得而知。
钟杨的目光顺着烟火放起的方向,缓缓落到了城郊原诺靖为风舒安精心准备的院子的方向。本应是团圆的节日,亲人却相隔两地,他有时候真的越来越迷惘,自己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什么。
除夕夜在众人的欢呼声与烟火声中落下了帷幕,次日,初日高升,皇城内的雪还没融化。雪白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一道道马车压过的痕迹,一辆朴素的马车在皇宫门前停了下来,侍卫一看是黎将军的令牌,立马便放行了。钟杨将黎非奉调去南境之时,便将他提为了将军,虽说这个晋升速度可谓前无古人,但黎非奉在北境战事中做出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朝中基本没有反对的声音。况且南边战事不派他去,又能派谁呢?
马车最终在通向金銮殿的大路上等下,再往前便不能坐马车了,要步行进去。黎非奉最先跳下了马车,往马车内的人伸出了手。可风舒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自个扶着车夫的手下了马车。
“昨晚处理伤口的时候还疼得哇哇叫,还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再这么大大咧咧的,伤口裂开我可不管你。”风舒安白了他一眼,眼神在面前不远处那巍峨的宫殿上落下,此时距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走吧!”
两人没有带其他人来,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踏着地上的雪花往金銮殿走去,一路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
金銮殿内,皇后正伺候着皇上穿戴龙袍,昨日是除夕,皇后难得地被允许留了下来,其实钟杨心中对皇后还是有一丝愧疚之意的,毕竟她一直都称得上是贤惠的妻子,对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地伺候,可惜她的痴情自己却无法回报。特别是他亲手将她的母亲送到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多少少还是有丝心疼皇后,毕竟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皇上,黎将军在外求见。”门外传来付公公的通传声。
“黎非奉?”钟杨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这么早来干什么?”
外间得付公公还在等钟杨的回复。
“让他当偏厅等着,正好一起用早饭。”
“是!”
门外的人影离去,皇后手中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停下来,此时刚刚好替钟杨整理好衣服。
“你也去梳洗吧!”钟杨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便往偏厅走去。
只是他在走进偏厅的一刻,脚步却顿了下来,因为厅内坐着的并不止黎非奉一人。钟杨看了付公公一眼,只见后者是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他冷哼了一声,随即走到圆桌上坐下。
“参见皇上。”黎非奉与风舒安齐齐福了福身。
钟杨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反而是拿起桌上的银筷子,夹着早点吃了起来。
“黎将军这么早过来,想必还没吃早饭吧,来来来,坐下一起吃,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聊。”钟杨一边客客气气地招呼着黎非奉,全然将风舒安无视。
风舒安低着头尴尬地站在原地,她知道他心中有气的,也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番情形,可内心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
“皇上,羽湘公主”
“朕让你坐下说话,没听到吗?”钟杨加重了语气,银筷被他重重地放到了桌面上,浓浓的火药味在偏厅内渐渐地弥散开来,他看了一旁的付公公一眼,“看来平日是朕太过随意了,所以你们才会敢将朕说的话当成是耳边风是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兄妹斗气
“臣不敢!”黎非奉讪讪地坐了下来,很不自在地看了风舒安一眼,仔细地观察着钟杨的脸色,见他还紧紧地绷着脸,不由得试探性开口,“皇上......”
“有话就说!”钟杨没好气地甩出这句话,让黎非奉一时语塞。
风舒安想了想,却是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而且还是坐在钟杨的正对面。
“我来是跟你商量南境之事的。”风舒安率先开口,眼神直接射向钟杨,让钟杨向继续无视她的存在也没法子。
钟杨听罢,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嘲讽道:“朕从来不知道,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厚。还懂不懂礼数了?”
“你生我的气,可以,但是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风舒安沉声开口,“你很清楚,南边战事刻不容缓。我要去那。”
“你去?”钟杨冷冷一笑,“你以为凭借你的那几分小聪明就能拯救南境?呵!笑话!”
“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冲!”风舒安眉头皱得高高的。
钟杨目光冰冷地斜了她一眼:“朕没那么多时间听你废话。黎非奉,朕允许你进出宫自由,可从来没说过让你带着她进来,什么时候开始,你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啊?”
“皇上,羽湘说得对,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黎非奉帮着风舒安开口道。
“啪!”钟杨重重地甩手拍在桌面上:“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教朕怎么做事情?!你现在的意思就是怪朕当初抓了冕妃,所以才引发两国交战是不是?既然早知道如此,朕就应该直接了当地杀了她!南庸想要对我们开战,什么理由没有?为了一个女人?呵!真是笑话!”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你冷静点行不行?”风舒安既气恼又无奈地劝说道,平时挺冷静理智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脑子就短路了呢。
“那你们什么意思?觉得朕没用,守不了南境,所以来大发慈悲出谋划策?”
“你能不能别用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是认真的,我要去南境,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保证给你将南境守下来。”风舒安一脸严肃地看着钟杨,眼中闪烁着跳跃的小火苗。
“你去了就是白白送死!难道黎非奉没有跟你说南境最多只能再守七天么?风舒安我告诉你,战争并非儿戏,更不像你坐在高门大院内就能指点江山的那些阴谋诡计,战争就是战争,你别想得那么天真好不好?!”
“我没有想得天真,既然你当初能带兵征战,为什么我不能?!”风舒安反问道,却让钟杨扯着僵硬的脸蛋笑了。
“带兵打仗?你?”钟杨不屑地看着她,“怀着孩子去打仗?你确定你不是在和朕开玩笑?你上过战场么?你知道什么叫战争么?你杀过人么?”
当然杀过,风舒安心里一沉,话语差点脱口而出。
“若是你觉得之前我们跟轩辕凛澈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牺牲的人都不算是杀人的话,那我真的无话可说。”风舒安别开脸去,他生气,她还气呢!
“哼!”钟杨冷哼,“哪来哪去,朕没时间跟你耗。警告你,没什么事情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
钟杨丢下这句话,起身便要走。
“我认识沈酹月。”
风舒安话音刚落,钟杨的脚步一顿,回头,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朕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他的。你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你或者这孩子能够威胁到他?”
“你......”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兄妹较劲的黎非奉此刻惊得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沈酹月的?东凡太子的?”
“你闭嘴!”风舒安快速地喝了她一声,随即重新将目光转回钟杨的身上,“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有这样的想法,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妄自猜测别人的意思?”
“那你告诉朕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去南境。”
“呵!你要去难道朕还能用绳子绑着你不成?”
“我要带着权过去,我要当军师。”
钟杨整个人都转过身来,双手环抱着不屑地看着风舒安:“军师?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南境,除非东凡撤兵,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不可能?”
“南庸都能许下举国拱手相让的巨利,哪个国家会肯舍得下这块大肥肉?”
“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有人产生了怀疑,那便可以成为可能。”风舒安看着钟杨,一脸的认真,“我了解他。”
“沈酹月?你跟人家睡了一晚就说了解人家?呵!说不定人家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啪!”
风舒安满目怒意地瞪着钟杨,右手手掌还在微微的发抖,只见钟杨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个张印。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她打的人可是当今的皇帝啊!顿时整个偏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钟杨一脸震怒地盯着她看,似乎是不知该作什么反应才好。
“你疯够了没有?!”风舒安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却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到达了一个爆发点。
“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谁?!”钟杨嘴唇紧紧地抿着,双目因愤怒而布满了血丝。
“我当然知道!”风舒安理直气壮,往钟杨走进了一步,扬起脑袋对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钟杨,语气突然便变得哽咽,“我打的人,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静。
钟杨脸上的愤怒之色全然散去,震惊的表情僵在脸上,似乎风舒安说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可仔细想想,她说得话不过是那么普通、那么真切的事实。沉默了一会,他重新走回到桌边坐下,绷着脸:“别以为你这样说朕就会原谅你。”
一旁的付公公看得胆战心惊,还好还好,看皇上现在的样子也不算震怒。看来事情还有转弯的余地。
风舒安见他已经退了一步,也意识到自己也应该给他一个台阶下:“对不起,刚刚是我错了,太冲动。但我只是想与你好好说话而已。”
“朕在听。”短短三个字,已经是钟杨最大的让步。
“我之所以说我了解沈酹月,是因为......我曾经是断魂堂的人。”
话音刚落,风舒安便感觉到一个大手瞬间锁住了她的咽喉!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初到南境
“你怎么样了?”黎非奉连忙扶住她,紧张地问道。
风舒安倔强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走吧!”
“去哪?”
“找赵晨,然后回去收拾东西,今日便启程去南境。”
黎非奉扶着她,见她额头的冷汗依旧不停地冒着,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风舒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他胸口的位置,反问道:“你的伤势怎么养了?”
“我好得很,倒是你,能坚持吗?去南境的路程可不是那么的平坦,皇上嘴上虽然说得毫不留情,想必他是不愿你去的,死要面子罢了。”
风舒安艰难地笑了笑:“你敢在他背后说他坏话,小心他给小鞋你穿。”
黎非奉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走吧!不是说没时间了么?”
就这样黎非奉搀扶着风舒安去找到了赵晨,不知道风舒安私底下对赵晨说了些什么,只见赵晨一脸严肃地点头,转头便吩咐人将风舒安交代的事情给办了。当日夜里,风舒安带上黎非奉、水茉儿以及孟尧灵,还有少许伺候和会武功的下人,连夜赶路去了南境。
钟杨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御书房内练着字,听到这个消息,他手下的毛笔一顿,瞬间原本飘逸的字迹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污点给毁了。只是他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走到了窗边。
“朕知道了,退下吧!”
付公公不放心地看了钟杨一眼,跟在皇上身边时日已经不短了,皇上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无论今日在殿内兄妹二人吵得如何的激烈、如何的不留情面,皇上心中还是不舍得对羽湘公主做些什么。而公主就这样逼着皇上,还连夜收拾好东西赶往南境,怕是皇上的心里最不好受吧!
他恭敬地退了出门外,一遍皇上有什么吩咐能第一时间应下,可惜钟杨就这样静静地在御书房呆了一晚,什么人也没有传唤,就连付公公关心地提了几次要用晚膳,都被他冷声拒绝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晚钟杨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皇后来了两次,最终都败兴而归。
而风舒安一行人连日赶路,赵晨给他们准备了超豪华的马车,并不是因为风舒安是公主而故意这样弄派头,而是他知道风舒安与黎非奉两人身子都在恢复中,经不起颠簸,既然阻止不了他们去南境的决心,唯有给他们配备最好的车马,只是这份心意到底是赵晨自己的考量,还是有人吩咐过,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第七日早晨,一行人顺利地赶到了南境。让黎非奉惊讶的是,南境并没有想象中的被敌军侵占,反而是一派停战的现象,士兵们都安营扎寨,两军对峙,并不像准备作战的样子。他惊讶地看了风舒安一眼,似乎在询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只见风舒安一脸的平静,脸色因连日的赶路而显得苍白。
“大家都辛苦了,先短暂休息一下,我们再作作战部署。”风舒安吩咐道,当地的将领早就收到了他们要来的休息,营帐那些早就配备好了。
对于来了一个大肚的女人,军营里的士兵都很不解,但风舒安是跟着黎非奉一起来的,就算他们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说出声。事实是,南境战况本来就举步维艰,现在还来了一个大肚女人,虽然不知道为何南庸会突然停战,但一旦开战起来,这个女人就是个拖累。
等风舒安带着水茉儿与孟尧灵去安置后,当地的参将才将他们的想法告知了黎非奉。在连日的对战中,黎非奉出色的领导才能早已深深地俘获了当地士兵的心,因此他受了重伤后,全军的士兵都合起要将他送回去。他们只知道,就算南境失守了,主帅都不能死,因为黎非奉若是死了,中元就损失了一个出色的将领,日后中元会面临怎样的危急,大家都不敢想象。所以他们看到黎非奉重返南境,虽是欣喜,但同样很担心。
黎非奉看着那名参将,沉默了一会,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是普通的贵族公主,她是我们接下来作战的参谋,我相信她的能力,若是你们相信我,就遵从她的抉择。”
“什么?要我们听一个女人的话?就算我愿意,可底下的兄弟们都不愿意啊!”参见一脸的羞愤之色,从来女子都只是应该在家里绣绣花什么的,打仗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女人上场了?更何况是让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指挥他们作战?她何德何能?!
黎非奉见属下如此的反感,也在意料之中,没有生气,反而是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了一句话,让那名参将的怒气全消。
“南庸之所以会停战这么多日,南境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失守,全都是你眼中所瞧不起的这个女人的功劳。”黎非奉拍了拍那名参将的肩膀,转身便要往营帐走去,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将军!能告诉属下这是为什么吗?”他真的不信,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
黎非奉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浓黑的眉峰紧紧地皱起,最后对天长叹了一口气:“不能,因为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黎非奉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他的营帐了。经过连日的奔波,便是再强壮的身子也承受不了,他的伤口差点又裂开了,必须尽快换药,至于打仗的事情,还是小憩后再算吧!况且他不知道为何,对那个女人有种莫名的信任。若说他回来南境之前只是抱着那微小的希望的话,而如今,他是打心底里相信风舒安有这个能力保南境平安,不为什么,就因为至少到现在,南境还没失守。
他才刚坐下没一会儿,孟尧灵便拿着药箱过来给他换药了。
“公主那边这么快就弄好了?”他指的是风舒安的伤。
“好了。”孟尧灵头也不抬便为他处理伤口起来,“她让我来告诉你,等下一切的困难她自己会解决,你没必要为了她与属下争论些什么,她还说,让你相信她就好。”
黎非奉抬头诧异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一种叫“希冀”的光芒,他就知道,聪慧如她,没有什么能难倒她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商讨方针
短暂的休憩后,风舒安便让黎非奉将主要的将领聚集起来商量作战方案。
“现在虽然说南庸士兵没有对我们发起攻击,但他们已经对我们形成半包围之势,我们东西边都有东凡的援兵,南边是南庸的主力军,若是他们突然发起进攻,我们除了早北边就准备好撤退的线路,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依了。”风舒安和黎非奉刚到南境之时和他们说话的那名参将姓李,如今就是由他来给风舒安介绍南境的局势,“我们现在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很被动,若是北边的退路都被敌军截断,他们将对我们形成合围之势。据我们的侦查士兵报上来的消息,东凡的军队已经逐渐地向北边靠拢,表面上是停战,但实际上却是在不动声息地将包围圈扩大,然后再无声无息地将我们吞并。按照他们的速度,今晚是最后的极限,如果在今晚子时到来之前,我们不能撤军,那这五万的军队,必将葬送于此。”
“敌军有多少人?”风舒安沉声道。
李参将下意识地看了黎非奉一眼,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才说道:“南庸士兵不下八万,东凡援兵也有五万,人数是我们两倍有多,虽说我们在离这里最近的临湘城也有两万驻军,但还是远远少于敌军的数量,就算是硬拼,他们也能将南境拿下,我们还毫无反抗之力。死守的话太亏了。”
“你刚才说,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撤退的线路?”风舒安语气阴沉,她抬起头,目光不悦地看了那名参将一眼。
“是。”
“将撤退的路线堵了。”风舒安风轻云淡地说出了这句话,仿佛就是在说今天晚饭不吃了一样,那么的轻松。
“什么?你这是要把我们都害死!”一名将领听了风舒安的话,激动得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莽孟!”黎非奉不悦地喝了那名将领一眼,那人虽不悦,却是不敢与黎非奉作对,愤懑地坐了下来。黎非奉这才扫视了众人一眼,严声训道,“你们是军人!不要以为你自己叫‘莽孟’就以为自己是蛮汉!军人就要服从命令!什么时候你们也学会了不尊指挥员这一套,出去别说是我黎非奉带出来的人!”
“将军!”另一名将领紧锁眉头开口道,“我们不是不服从命令,我们只是不服让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女人来指挥!”
“你......”黎非奉刚要发怒,却被风舒安轻轻地按住了。
只见她淡淡地看了那些满脸不服气的将领们一眼,语气平淡,没有半点的不悦:“你们怕死?”
“你什么意思?我们要是怕死的话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李参将不服一个小小的女子都敢说他们军人,“你不过深闺女子,你知道什么是战场么?我们不怕死,最怕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军人!就要以战死沙场为荣,但我们绝对拒绝没必要的牺牲!”
“既然不怕死,那还留退路做什么?你们以为,两国交战,凭什么能取得胜利?”风舒安扫视了他们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靠脑子。打败仗的原因也有很多,其中最忌讳的一点便是轻敌,在座的各位既然今日走资格走进这帐篷里,想必也深知这个道理,既然如此,我虽身为女人,可你们却还没任何的求证之前便将我说的话看得一文不值,要是敌人知道,会不会也觉得我们中元就没有了优秀将领,所以才让一个女人来指挥大局?”
“你的意思是......”黎非奉的双眼亮了起来,可是很快便又出现了担忧的神色,“但东凡的太子并非会轻敌之人。”
“南庸的主将是谁?”
“霍蓝。”李参将也并非没有脑子之人,听风舒安这么一说,大概能猜出她的想法,原本轻蔑的心也不由得渐渐变尊重了起来。
风舒安挑眉:“霍蓝?原来南庸的禁卫军统帅?”
“你怎么知道他以前是禁卫军统帅?”黎非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到底有什么事不知道的?
“在南庸的时候,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没想到,霍明冉竟然会派他来。”风舒安凝了凝神,“霍蓝被南庸赐了皇姓,并非没有道理,不可轻视。此人心思缜密,有勇有谋,我虽不曾与他交过手,但对他的传闻还是听说了不少,难怪你会在他的手中吃亏。”
风舒安最后一句时对黎非奉说的,只见后者脸色沉了沉,摇了摇头:“我之所以会受伤,不是因为霍蓝,而是沈酹月。”
“沈酹月?!他一个月前就到了北境?”
“没错。”黎非奉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风舒安看着黎非奉愣了一下,若是黎非奉对上沈酹月,怕是沈酹月手下留了情,他才有命回中元的,正因为这一点,黎非奉的脸色才会如此的难看。
“等等?公主你方才说不曾与霍蓝交过手?”李参将捕捉到了风舒安话语里的重要字眼,“公主以前上过战场吗?”
“这个世界上很多地方,是比战场还恐怖。战场上的斗争,其实并不可怕,因为那都是能看得见的,真正可怕的是暗地里那些你根本防不胜防的阴诡。”
“现在怎么办?”黎非奉脸色沉重,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东西有沈酹月,南边主力又有霍蓝,我们的胜算,基本为零。”
“基本为零,就是还有胜算。既然想要保住南境,就要有视死如归的决心,所以北边的退路不能留,要想活,就必须将这一仗打得漂漂亮亮!”风舒安站了起来,走到了布防图前,“这里,是我们主力的驻扎地,这里是临湘,有我们两万驻军,够了。现在我们处于劣势,不过是因为敌人的数目比我们多,但他们毕竟是两个国家的兵力,同一个国家内尚且有明争暗斗,更何况是两国之间,只要我们将他们逐一突破,就有胜利的可能。”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一名一直在坐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的将领,适时地询问出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七月产子
风舒安赞许地看了那人一眼,这种人不急躁,但往往能一针见血,是真正的将才:“我们这样做,既然对方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暗地里调兵遣将,就必定会尽量减少两方侧军与主军之间的联系。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在瞒住南庸主军的情况下,让临湘的两万军队对东凡军队形成夹攻之势,然后我们所有兵力全部集火来对付东凡。”
“不可能,这么大动静必定会惊动南庸。”
“你是.......”风舒安看了说话的那位将领一眼,疑惑地开口。他们刚才一开会就直入正题,还没来得及介绍。
黎非奉见她对此人上心,连忙介绍道:“这是张协领。”
风舒安点了点头,神色无异:“所以我们的速度一定要快。必须速战速决,在南庸军队开始异动之前,就将东凡援军解决掉。”
“几乎不可能。”黎非奉听了,说出自己的见解,“他们之间肯定保持有畅通的联系方式,哪怕是放个烟火通信,南庸瞬间便能知道他们的处境。”
“除了这种方法以外,就要靠人马通信了不是?”风舒安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么等一下,我们就放烟火扰乱他们的判断,在今晚临湘驻军来到之时,派人齐放烟火,只要持续两炷香的时间就好,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拿下左右两侧。”
“放烟火那么大动静,霍蓝又不是傻子,必定会察觉其中有猫腻,若是他们派人过来侦查,我们的计划就瞒不住了。”
“那便在他们内部制造一点混乱,让他们无暇顾及此事。再而放风出去,就说我们来了一个净会胡闹的公主,还乱指挥,说什么这里太无聊,要放烟火玩之类的,具体的内容可以通过嫁妆无意被他们抓到的俘虏传递。其次,据我所知,南庸军权主要把持在霍蓝的手中,但南庸皇后的娘家伊家手中的兵权也不少,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想要占领霍蓝的位置,若是我没猜错,这次只要给足了伊家将领他们信心,让他们觉得南庸与中元这一仗必胜无疑,他们就能分心去对付霍蓝。至于东凡两侧那边,我们可以......”
风舒安突然停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我们可以挑选熟悉这里地形的老百姓......东凡既然想无声无息地包围我们,走的一定是隐秘的小路,但他们怎么也是外人,不可能比当地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百姓还了解这里的地形,我们可以采取诱敌深入的方法......”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让原本暗暗扶着布防图的框架才站稳的风舒安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滑了到地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羽湘!”
“公主!”
黎非奉第一个冲过去将她扶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其余人也渐渐围了过来,他们刚刚听了风舒安的布防作战意见后,无一不对这个羸弱的女子刮目相看,心中早已存了几分的敬意。
“你们都站着干嘛,去叫孟医师啊!”黎非奉见他们一个个都傻傻地站着,连忙喝道。
风舒安紧紧地咬着唇,手拽着黎非奉的衣裳,神色痛苦,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你说什么?”黎非奉紧张地将耳朵凑到她的耳边。
“我.......好像.......要生了。”风舒安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什么?不是才七个月吗?!”黎非奉惊叫出声。
“将军,公主好像真的要生了。”张协领担忧地说道,他之前看过自己妻子的生产前的样子,如今见风舒安裙摆都被打湿,想必是羊水破了。
其余的人脸色也古怪起来,毕竟从来没有女子在军营中生产的,况且他们这里也没有接生婆啊!要是羽湘公主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就在众人都心思各异之时,黎非奉一把将风舒安抱了起来冲了出去,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刚来的孟尧灵见状,也连忙带着水茉儿跟了上去。很快他们便回到了风舒安所住的营帐,孟尧灵简单地查看了下,便严肃地说了句:“公主要生了。”
黎非奉猛地点头,一脸焦急地看着孟尧灵,只见后者还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他不由得说道:“快给她接生啊!”
孟尧灵只觉得有三条黑线从额头上慢慢地滑下:“黎将军,你确定你在这里合适吗?”
黎非奉这才反应过来,红了脸,急急忙忙起身退了出去,还不忘回头问了一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去准备好火烛和热水,要快。水茉儿你去跟着他们准备,完了拿进来,我先给公主施针减轻她的痛苦。”
水茉儿连忙点头应下,快速地跟了黎非奉出去。
现在午时刚过,众人都在外焦急地等候着。因为军营现在就只有风舒安、孟尧灵以及水茉儿三个女的,因此端着盆子进进出出的只有水茉儿一个人。可是孩子好像就是在与他们开玩笑似的,一直都不肯出来。直到一个时辰以后,水茉儿才一脸严肃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双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拿。
“是不是羽湘出什么事了?”黎非奉见状焦急地问道。
水茉儿摇了摇头:“公主有些话让我传达给你们,这孩子还不知道要生到什么时候,所以她刚刚将作战计划告诉了我,让我转告你们。”
就是生孩子的时候也不忘军中之事,众人对风舒安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止一点。
“公主让我告诉你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晚的事情都要按计划进行,还有就是现在马上就要吩咐下去,不然就来不及了。至于她刚刚还没说完的作战策略,我都已经写在这纸上了。公主说了,你们看完一定要尽快执行,不用管她。”水茉儿一脸的认真,黎非奉不敢怠慢,接过她递过来的纸条便带着人走了。
水茉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便回了帐篷内。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军压境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可是风舒安所在帐篷里还迟迟没听到孩子的哭声。东西两边的战略部署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临湘的援军过来便能行动。但一旦行动,南边南庸的主力军必定会被惊动,到时候他们根本无法与之正面刚上,唯有后退,若是到那个时候风舒安还没生产完,后果不堪设想。
临湘那边的军队早在今日接到命令之时不停地往这里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了。
“孟医师,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水茉儿急得直跺脚,看着风舒安脸色都发白了,可还是没能将孩子生出来,加上外面天已经黑了,听着周围不停地有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铠甲相互碰撞的声音,她隐约猜得出大概是要开战了。
孟尧灵额头的汗也是不断地往表面渗,她拿着银针一针一针地给风舒安刺着,微微抖动的指尖泄露了她的紧张:“公主你忍着,针拔出来的时候可能有点疼。”
为了防止风舒安因痛咬断自己的嘴唇,水茉儿早就在她嘴里放了布条,只见她脸色苍白,紧咬着布条点了点头。
孟尧灵看着心下也跟着一颤,从下午破羊水到现在,她也没有叫出声过一次。外间越来越吵杂的响声催促着她,她知道再这样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孟尧灵咬了咬牙,将最后一支银针拔了出来。
风舒安只觉得腹部一阵强烈的痛楚,原本消耗得七七八八的力气又恢复了一点,她狠狠地咬了咬口中的布条,用力。
“加把劲,孩子快出来了,加油!”孟尧灵一边催促一边为她打气。
水茉儿走出外面看了一周,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公主快使劲,这里怕是不安全了。”
风舒安看了她一眼,眼睛紧紧地闭上,不断地用力!
“生了生了!”孟尧灵大喊道,一直在外面等着的黎非奉脸上一喜,还来不及高兴,便有一名士兵脸色匆匆地跑来过来。
“将军,不能再逗留了,敌军很快就会攻到这里来,我们必须撤了!”
黎非奉看着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近,眉头紧紧地锁起:“再等一会,你们先走。”
“将军!”
“你们先走!这是命令!”
“将军,你不走兄弟们也不会愿意走的!”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帐篷里传出了一阵婴儿哭啼的叫声,黎非奉心中一喜。
水茉儿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出了来,眼含泪花:“生了生了,公主生了个健康的女孩!”
“健康的男孩”五个字深深地撞进了黎非奉的脑中,孟医师不是说过,风舒安肚子里的孩子将她的毒素都吸尽了,生出来的就算不是死胎也会是有眼中残缺的孩子吗,怎么会?!
水茉儿自然是知道黎非奉在想什么,猛地点头:“真的,孟医师说孩子很健康。”
“健康就好!”黎非奉一喜。
“将军,既然公主已经生了,属下马上安排人掩护你们撤离!”
黎非奉点了点头,就在此时,帐篷里又传出来孟尧灵的喊叫声:“水茉儿!茉儿!快进来!公主肚子里还有一个!”
水茉儿神色一白,连忙将怀中的婴儿递给了黎非奉,然后又急匆匆地回了帐篷内,在进去的那一刻,她还不忘一脸郑重地对黎非奉交代:“黎将军,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黎非奉看着那帐篷的帘子落下,手中抱着这个皱巴巴的生命,内心深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戳到。
“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远处的厮杀声越发逼近,黎非奉眉头紧锁,脑中快速地思索着。
“梁含,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你带着他还有其余的兄弟们先撤,我在这里等公主生产完再掩护她们离开。”黎非奉一把将怀中的孩子递给梁含,对方接过孩子一脸的忧愁,他不由得推了他一把,“走啊!带着孩子走,若是孩子有什么闪失,你提头来见,听到了没?!”
怀中的孩子似乎收到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梁含抱着孩子深深地对黎非奉鞠了一躬,随即抱紧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黎非奉不舍地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希望孩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不然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里面的那个女人。厮杀声紧逼,黎非奉回头,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军队与敌人厮杀了起来,敌军步步逼近,离帐篷越来越近。
“孟医师,还要多久?!”黎非奉大声对着里面问道。
“一炷香,最多一炷香的时间!”里面传来孟尧灵沙哑的声音,风舒安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耗费了大量的力气,加上这里人参什么的药材都严重缺乏,她已经没有了力气生第二个孩子,孟尧灵与水茉儿不断地鼓励着。一炷香的时间,只有孟尧灵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要么孩子生出来,要么孩子在里面窒息而死,一尸两命。
黎非奉听完孟尧灵的话,看着不远处不断杀近的敌军,他将自己腰间的软剑一把抽了出来,往敌军走去,手起刀落,便斩杀了两个敌人。士兵们看到自己的将军与他们一起战斗,士气猛增,更加不要命地与敌人打了起来,以掩护后面的军队能够安全撤退。
一炷香,黎非奉心中默念,便是力气耗尽,也要为孟医师争取这一炷香的时间。
“杀!”
夜深深地笼罩在这南庸与中元边境这片无垠的土地之上,这个夜晚,注定了要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数不尽的生命在今夜将葬送于此,鲜血染红了这片殷实平凡的土地。黑压压的夜空,仿似也在为这些因无辜的战役而葬送生命的英魂在无声地超度。
黎非奉的软剑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敌人的血沾满了他的脸颊、衣袍,但在混乱的战争之中,一身战袍的他在斩杀之间依旧维持着那么优雅的动作,只是那嘴角边上渗出的血红出卖了他的坚持。伤口早已裂开,只是他满脑子都只剩下孟尧灵方才的那句话“一炷香,最多一炷香。”
“噗!”敌人的长剑刺进了疲惫的黎非奉的肩膀,他一抽身,不顾那喷涌的鲜血,反手便将伤他的人的脑袋斩落。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主帅霍蓝
“将军!”
“将军——”
看着黎非奉因痛倒下的身影,附近了几名中元士兵来忙奔了过来将他扶着往后退。
“放开我!”黎非奉眼睛猩红地呵斥道。
“将军,你受了伤必须马上撤离!”那些士兵这次并没有听他的话,因为他们都知道,黎非奉对于这个军队的重要性,他是这支军队的灵魂,军队没了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没有了指挥官。
“滚开!要走你们自己走!”黎非奉一手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一把甩手将扶着他的人都甩开。
“将军!”
就在众人劝说无效,都急得团团转之时,水茉儿抱着一个浑身淤青的婴儿出来了。
“水姑娘!”其他士兵看到她都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样,“可是公主已经生了?”
水茉儿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黎将军,公主现在身子很弱,刚刚用力过度晕了过去,你们能安排几个人护送公主吗?”
黎非奉看到水茉儿,原本满脸肃杀的气息全部消散,他勉强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刚想发话,却不料头脑一晕,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其中一名士兵连忙将黎非奉背起往后边撤,而另一名士兵则走上前去对着水茉儿说:“水姑娘,已经替你们安排好马车了,就在那。需要我们帮忙将公主抬出来吗?时间来不及了,要尽快撤退。”
水茉儿连忙点了点头,一转身,就看到孟尧灵已经将风舒安背了出来,一出帐篷帘子,便有人将孟尧灵引去了那辆马车。水茉儿刚要向他们奔过去,却发现身后的冷风诡异地吹过,她一侧身,躲过了敌人致命的一击。
南庸的士兵已经杀到来这里了,其中一名中元的士兵狠狠地往那名偷袭水茉儿的敌人斩去:“水姑娘你带着孩子先走!”
水茉儿也知道现在不能再犹豫了,转身刚想走,却发现敌人已经将她前后路都包围了。
“茉儿!”马车上的孟尧灵掀着帘子大声喊道。
不过一瞬间,刚才护着水茉儿的那名士兵为她挡了敌人的一剑,直直地倒在了她的脚下。水茉儿神色一寒,瞬间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耍着软剑便和敌人厮杀起来。可是敌人的数目越来越来,中元的士兵已经扛不住了。
就在此时,水茉儿狠狠地斩落一名敌人的臂膀,趁着这个间隙快速地回头对着马车喊:“你们带着公主先走!走啊!”
孟尧灵还在犹豫。
“走啊!快走!”水茉儿见状急声催促道,“我等下就来找你们,走!”
水茉儿身上开始挂彩,但她怀中的孩子还是被她保护得好好的。见孟尧灵还在犹豫,水茉儿狠狠地咬了咬牙,运气内力灌注与手中的软剑,对着周围的敌人重重地划了个圈,一阵强劲的剑气将附近的敌人都击退了三尺。就在此时,她将怀中的孩子往孟尧灵的方向一扔:“带着孩子先走!”
孟尧灵快速地反应过来做好接孩子的准备,却不料被一个身穿铠甲的身影从空空稳稳地将孩子截住了!
“不好!”水茉儿与孟尧灵同时大惊,因为那人穿的铠甲明显不是中元的士兵!
“走!”水茉儿杀红了眼,虽然不知道那武功高强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但她知道若是再拖下去,谁也走不了!
孟尧灵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但她知道她们已经没有任性的机会了,狠下决心对着驾车的士兵喊了句:“走!”
那士兵早已急得不行,黎非奉早就吩咐过他一定要将公主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此刻终于听到孟尧灵的命令,果断地甩了下缰绳,马车便往战场后方飞奔而去。
那名抢了婴儿的南庸人看见马车要走,连忙想要追上去,却不想被一道强烈的剑气生生阻断了去路。水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旁的,只见她双目通红地看着他,那渗出血丝的嘴唇轻启:“将孩子还给我!”
那人不屑地看了水茉儿一眼:“孩子既然到了我的手中,你再想要回去,可不是你说了算......”
那人话语还没说完,水茉儿便挥起利剑向她刺去,谁知那人很卑鄙地拿孩子来当挡箭牌,水茉儿震惊地想要将剑收回,却发现力度太大,一时间收不回,她硬生生地将手腕转了个方向,最终软剑从那人身边不过一厘米的地方生生刺了过去。
“呵!”耳边清晰地传来那人的冷笑,水茉儿暗道不好,空中一个翻身,便稳稳地落在那人身侧不远处,可是她刚落地,口中便“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刚才,那人竟然以她根本看不到的速度给了自己一掌,此人内力深不可测!
“你到底是谁?!”水茉儿恨恨地瞪着他,若是眼神能杀人,那人的身上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那人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小姑娘,你来南境,莫非是来玩耍的?不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水茉儿浑身戒备地看着他,脑海里不断翻涌着关于南庸将领的资料。她本来以为自己因为之前受伤还没恢复好,所以才会在他手中吃亏,可刚刚那短短的几招交手,她便知道就算自己没有受伤也是打不过眼前之人的。水茉儿的武功不算低,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也没听说过南庸军中有什么武功很高强之人,唯一的解释便是......
“你......是霍蓝?”怀疑的语气,并不肯定。虽按理来说,霍蓝作为一军统帅,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除了他,水茉儿实在是想不出谁还有这个能力。况且黎非奉作为一军主帅,刚刚也因种种原因还逗留在此不是,若不是他晕了过去,怕是没人能劝得走他?
面前之人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他不过三十出头,面容英气,显然是历经沧桑才磨炼出的浑身肃杀之气。
“看来我还是挺有名的嘛!”霍蓝微微一笑,“你应该不过二十吧?可惜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茉儿请罪
突然间,水茉儿勾起一抹冷艳的笑容,霍蓝微微一皱眉,似乎是在想水茉儿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修为,实在不可轻视。可水茉儿的下一个动作,惊得霍蓝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水茉儿忽然换上了娇媚的笑容,芊芊素手轻轻地放到自己的腰肢,将那原本束好的腰带一扯,引得霍蓝本能地咽了咽口水。就在此时,水茉儿从腰间抓出一把白色的粉末狠狠地往霍蓝撒去。
“该死!”霍蓝反射性地抬起手臂遮挡那些粉末,却在刚做完这个动作后心下一愣,他赶紧挥开那些粉末,眼前却早已没有了水茉儿的身影。霍蓝懊恼地吐了口气,他早该知道的,孩子在他的手中,那女人肯定不敢做出什么举动来。
他忽然感觉自己被奇异的目光盯着,连忙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南庸的战士早已占领了这个地方,现在到处都是他们自己人。可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依旧如此地强烈,他又仔细地往四周扫视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炽热的来源,无奈正想放弃,余光却发觉自己怀中满身紫青的婴孩正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在他目光触碰到孩子的目光之时,怀中的孩子看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双皱巴巴的小手还不停地往他那搓小小的胡子抓去。
霍蓝看着这个皱巴巴一团,明显很丑的小生命,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的柔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这孩子比刚才他接过之时的肤色要正常了一些,难道刚刚出生得孩子都是这么丑的么?
“禀告将军,沈太子派人前来说他们已经脱险了,但他们的人马伤亡还是很重,折损了有三分之二。”一名下属跑了过来向霍蓝报告。
“知道了。”霍蓝淡淡地应答,“沈太子的人马现在在哪?”
“就在我们西南方向不过十里地。”
霍蓝看了看远处早已没有了逃窜的中元士兵的身影,当机立断:“传令下去,所有人马集合去与沈太子汇合,务必在明日清晨之前拿下临湘!”
“是!”
霍蓝深深地看了一眼风舒安她们刚刚逃离的方向,随即转身带着人去与沈酹月汇合。
另一边,风舒安与孟尧灵在小队人马的护送下顺利地回到了临湘与大部队汇合,她们在临湘的一家民居里被安顿了下来。此时的风舒安已经醒了过来,她开口问的第一件事便是现在战况如何了。
只是护送她们的士兵都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就在这时,梁含抱着一个白乎乎的婴孩进来了。
风舒安看到他手中的婴儿,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双手将孩子接过。看着孩子一脸安睡的容颜,风舒安的双眼都不禁溢出了泪花。
“孩子很健康,你放心吧!”孟尧灵在一旁适时地开口。
风舒安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你之前不是说......”
孟尧灵不忍看风舒安眼中那惊喜的目光,微微地垂下了头:“你怀的是龙凤胎,这个是哥哥,第二个生出来的是妹妹,在你腹中替你吸收毒素的是第二个出来的孩子。”
“那我的女儿......”
就在此时,伤痕累累的水茉儿推门进来了,就在她看到风舒安的那一刻,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跌到了地上。
“公主,茉儿对不起你!小主子被霍蓝抢走了!”
风舒安一愣,随即想要下床将水茉儿扶起,孟尧灵见状将她摁了回去,亲自去扶水茉儿,顺带还给她把了脉。
风舒安心下一疼,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孟医师,你告诉我,我的女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孟尧灵扶着水茉儿到一边坐下,刚想开口,便被自责满满的水茉儿抢先说了出来:“是我没用!公主,你打我骂我吧!”
孟尧灵将想冲到风舒安床边的水茉儿死死地压住:“茉儿!你冷静点!”
风舒安双目空洞,喃喃道:“我的女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孟尧灵不忍地别过脸去:“那个孩子就算没被霍蓝抢了去,也会是个死婴,她替公主吸收了所有的毒素,本来就没有活下来的机率。公主,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还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不是吗?”
风舒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将想要流出来的眼泪咽了回去,转而对水茉儿笑道:“茉儿,我知道你尽力了,你真的不必自责。我见过霍蓝的身手,他的确是个很厉害得对手,你在他手中吃亏并非你的错。好了,你受伤了,赶紧回去包扎下吧,好好休息,孩子的事情不用想太多了。”
风舒安的语气那么的温和,但水茉儿还是隐隐听出了责怪之意,她知道风舒安也不想的,但作为一个母亲,还是忍不住去怪没有保护好自己孩子的人,哪怕那孩子注定了活不成。
孟尧灵将水茉儿扶起,将她带了出去。她知道,现在风舒安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静静,很多事情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她就会想通了。水茉儿咬了咬唇,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孟尧灵推着出去了。
就在两人刚刚出了门口之时,风舒安突然开口了:“孟医师,麻烦你照看一下孩子,我有话要与梁参将说。”
孟尧灵连忙回去将孩子接过抱走,却还不忘叮嘱到:“长话短说,好好休息。”
风舒安点着头应下,目光却不舍地看向孟尧灵怀中的孩子,看着她们远去,她才转头对梁含说:“现在的战况如何了?”
梁含凝了凝神,沉声道:“按照公主你的做法,我们成功地歼灭了东凡三分之二的援军,但我们同时也损失了两万人。虽说敌人的伤亡数比我们要多,但按比例来算,我们还是吃了亏。我们现在只剩下五万人了,而敌军至少还有十万。不过真如公主猜测的一般,东凡援军与南庸主力军在西南方向相汇,想必明日就会攻到这里来。”
“不。”风舒安肯定地否认了他的话,“他们的目的,是想在天亮之前攻下临湘。”
第二百章 兵临城下
午夜时分还没有到,南庸与东凡的军队便到了临湘镇城下。
黎非奉身受重创,依旧昏迷不醒,李参将临危受命,到城墙之上指挥战斗。只见离临湘城门不过一里的地方,早已黑压压地布满了敌军,幸好羽湘公主料事如神,早就安排好了应对策略,想到这里,李参将心中不禁又佩服于那女子的智谋与决策。
敌军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派人查探了形势,才十步一顿地缓慢向前推进。
两军对峙,夜空中突然响起了敌军的军号声,突然间,对面的敌军不再采取方才保守策略,黑压压的一片向城门攻过来。李参将将手中的佩剑紧紧地握了握,深邃的紧紧地盯着不断压近的大军。
十、九、八......他的心中默念......三、二、一!
“放!”随着李参将的一声令下,几十部投石机装着巨大的石块往迎面而来的敌军投去,若是单单凭借这些石头,能击退的敌军数目少之又少,但重点不在这里,而是每两块巨石都系着一大块布块的一角。
刹那间,十几张大布块从天而降,将最先冲到前面来的敌人统统盖住,不过很快,敌人的锐剑便将那些阻挡他们视线的布块刮开。就在此时,李参将手中的带火的羽箭早就蓄势待发。
“射!”一声令下,十几支带火的羽箭齐齐向那些布块射去,敌军大惊,因为他们能清晰地问到布块上煤油的味道。羽箭带过去的火焰很快便将整块布块都连着一同燃烧了起来,一时间,敌军军队内惨烈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士兵因慌张而胡乱踩踏起来,原有的队形瞬间被打破,场面混乱不堪。不过第一战,敌人损伤人数便过千。
临湘城下的士兵都卓越地欢呼起来,虽然只是小小的胜利,但却足以鼓舞军心。
但是很快,敌军便在将领的指挥下恢复了原有的阵型,重新向城门攻来。只是这一次,他们比刚才的动作更加迅猛,人数也是刚才的两倍有多。李参将皱了皱眉头,右手一挥,再次有几十张巨大的布块往敌人飞去,只是这次敌人早有了防备,要么在布块盖下之前就躲得远远的,要么就迅速地将那布块斩断拨开,然后就继续快速地往前进,即使有不少的伤亡,但情况却比刚才的好了许多。眼看着光靠这些并不能有效地阻止敌人的进攻,李参将神色一凛,大手一挥,原本放在城墙之上的巨大油桶瞬间齐齐被倾倒,几十个油桶在同一时间从城墙上滚下,顿时便压倒了一大片的敌军。就在这时,油桶因无法承受强大的冲击力,在人群之中爆开,里面的煤油溅洒开来,随之城之上万箭齐发,熊熊燃烧的火苗瞬间便烧成了一片,恶心的烧焦味在夜空中蔓延开来,不少的敌人瞬间便被火焰包裹成了火人。
“啊!”
“啊——”
凄惨的叫声不断地穿透着如墨般漆黑的夜空。
中元的士兵顺势而上,拿着盾牌的士兵走在前头,迭起了一个牢固的三角架的阵型。他们反客为主,趁着敌军被大火扰乱之际,将他们狠狠地击退。
战况越发激烈,双方的人马都杀红了眼,南庸与东凡的士兵从侧翼与主翼不断地硬攻,中元的士兵死命地守护。双方的人马越打越少,可两方的交战点却始终没有变过。南庸损失惨重,却始终没能将军队推进哪怕一百米。
远处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看着这一幕的沈酹月与霍蓝都齐齐皱了皱眉。
玩玩的月儿从原本头顶的位置越行越远,渐渐地有消失之势,原本柔和的月光越来越浅,东方似乎已经隐约地泛起了白肚。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样硬攻是很愚蠢的选择,但若不趁着中元军队被重创之时追击,日后这支军队必成大患!
沈酹月看了看天色,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霍将军,你刚才抢到的孩子呢?”沈酹月沉声问道。
霍蓝大惊失色:“沈太子,你不会是想……”
“有什么问题吗?再这样打下去,我们的人不知还要牺牲多少!”沈酹月双目因长期的劳累而变布满了血丝,“既然这些伤我士兵千万的计策都是那个女人出的,我便用她的孩子连本带息讨回来!将孩子抱过来!”
“不行!若是我们这么做,就算这场战赢了,我们也会被天下人笑话!”霍蓝坚决不同意利用一个刚出声的孩子。
沈酹月脸色沉了沉:“你要知道,这里是战场!你不忍心牺牲一个婴儿,就愿意牺牲我们那么多无辜的士兵吗?将孩子带来!”
沈酹月的语气透露着不由分说的坚定,霍蓝气愤地和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无奈地别过脸去。沈酹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士兵抱过来的孩子,走到高抬之上。
就在两军的人马皆杀红了眼之时,南庸与东凡的士兵却渐渐地退了回去。李参将惊讶地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心里正嘀咕着敌军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之时,身后却传来了温润的女声。
“这是怎么了?”风舒安在孟尧灵的搀扶下走到了城墙之上,本来她就不是很放心,所以才会硬撑着要孟尧灵带她上来。
“公主!”李参将与城墙上其他的士兵见到她,齐齐恭敬地行礼。
风舒安虚弱地摆了摆:“战场之上,不必在意这些虚礼。现在战况如何了?”
李参将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风舒安的问话。
“本来打得很惨烈,可不知道为何南庸的士兵突然便退了回去,我们怕有诈,也不敢追击。”
风舒安听罢目光向城墙下的战场望去,的确见到黑压压的敌军正有序地往后退,最终回到他们最初驻军的位置,稳稳地摆好了一个防御阵。就在此时,敌军的指挥台最高处,出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
只见高台之上的沈酹月将一个婴孩高高举起,风舒安神色一紧,目光透露出李参将从来没有见过的肃杀!
第二百零一章 城上谈判
“这是你们羽湘公主的亲生孩儿,若是不想她受到伤害,便让你们公主亲自出来与我们谈判!”沈酹月的声音通过内力放大,传到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因此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他说的话。中元的士兵听了神色齐齐一慌,而李参将也是一脸不安地看着风舒安。
“孟医师,扶我上去。”风舒安身子因气愤而微微地颤抖,加上她刚刚生产完,身子羸弱得很,李参将生怕一阵风吹过她便会倒下,便跟着她一起上了高墙之上。
很快,沈酹月的眼中便出现了一个羸弱的身影,不一会,便听到一个雄浑的男声。
“我们公主在此,她说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千万别伤害孩子!”
因为距离太远,沈酹月根本看不清对面城墙上当女子的脸容,只能隐约地看到是一个挺虚弱的女子,羽湘公主刚刚生产完,这一点倒是挺符合的。
“打开城门,我就让人将孩子安然无恙地送回去!”沈酹月深沉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上空不断回响。这样的谈判没有丝毫的秘密可言,每一句话都牵动着众人的心,而此时主动权毫无疑问是掌握在他的手中,无论结果如何,他想要震慑对方,鼓舞士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枉南庸还是泱泱大国,拿一个孩子出来威胁我们,还算是英雄好汉吗?”
沈酹月冷冷一笑:“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况且若是这孩子能让两国交战平息下来,也算他的功德一件,不是吗?我们是不忍心伤害无辜的孩子,最重要看贵国怎么做了。”
言下之意便是若孩子有什么闪失,也是你们逼的,不关我们的事。沈酹月将高举的孩子收了回来,放到一个摇篮之中。摇篮有一条绳子将篮子牢牢地绑着,他将篮子反吊到高台之上,看着对面没有再发话。
风舒安看着那凌空的篮子心中一紧,双目因愤怒而变得猩红,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空旷的黑夜中很快便被风声淹没:“把孩子还给我!”
孟尧灵死死地抱着将要失控的风舒安,生怕她一个失控便要冲出去,李参将也是不忍地看着这一幕,随时准备着点了风舒安的睡穴。
“还给我!我的孩子!”风舒安无助而绝望地哭喊着,无论那个孩子有多少的缺陷,可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还那么的小,甚至还来不及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就被她的亲生父亲如此残忍地作为战利品似的倒挂在高台之上!
“沈太子!这样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你算什么君子!”李参将看不下去了,对着对面怒骂道。
沈酹月冷笑:“君子?若是做小人能够使我国无辜的士兵不用白白葬送性命,我做一回又如何?你不会真的认为单凭君子的品质就能打胜战吧?叫你们主将出来!我可没时间跟你废话!”
“你!”李参将被沈酹月气得不行之时,突然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拍上了自己的手臂,“公主……”
只见风舒安双眼依旧挂着泪珠,只是方才那为孩子疯狂的模样早已不见了,多了几分沉稳。她对着李参将开口道:“拿箭来。”
她的语气很轻很轻,很明显她的体力早已因过度的悲伤而消耗了许多。
李参将似乎是自己幻听了一般,没有动作。风舒安眉头紧了紧,又重复了一遍:“拿箭来!”
这时李参将才明白她是认真的,连忙去派了人将弓箭取来,虽然不明白公主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很自然地听从她的命令。
沈酹月见对面迟迟没有明确的回应,不由得皱了眉头,他拔出了长剑对着那系着摇篮的绳索,原本全然不知任何危险而安静地把玩着自己小手的女婴,在看到那明晃晃的长剑之时“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沈酹月看着篮中的婴孩,不知为何,心因她这一哭而软软地皱起,他狠狠地将心中那抹软糯的感觉压下去,冷声道:“你们若是再不给个明确的回应,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风舒安顿时震惊地看向孟尧灵,双目流露的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她的耳边只有那嘹亮的哭声不断地回响着,其余别的一切,她都听不到,不可能!那样的哭声,绝对不会是一个将死的婴儿所能发出的,她强忍心中的痛惜,哽咽着向孟尧灵问道:“你说的,她活不久,可是我明明听到她还很用力地哭着!”
孟尧灵知道风舒安内力深厚,能听到远处的哭声并不奇怪,只是……若是现在告诉她真相,她又能怎么办?孟尧灵心虚地低下了双眼,掩去眼中的愧疚,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她根本就很健康对不对?!”风舒安激动地抓着孟尧灵的双臂,“说啊!你到是说话啊!”
孟尧灵忽然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低声吐出来几个字:“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短短的几个字让风舒安愣在了原地,她呆了几秒,最后无力地将孟尧灵放开。是啊,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她自己都不懂了,她绝望地蹲了下来,掩面而泣。但她知道,这样的局势并不允许她有悲伤的时间,所以她边哭边向李参将交代了要说的话。
“沈太子。你若是真的有心谈判,就应该知道我们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孩子而葬送几万士兵的性命,你不愿牺牲你的士兵,我们同样。你们提出如此强人所难的条件,难道真天真地认为我们有答应的可能吗?”
沈酹月眸色一沉,连他自己刚刚也在这个女人手中吃了亏,他自是知道这个羽湘公主有多难对付。虽说拿孩子威胁的成功率并不高,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中。
“你们只要打开城门,我保证,中元的将士一个不杀!这是我所能给的最大诚意。我数到三,若是你们还不答应的话,我手中的这把剑可要将绳子给隔断了。三、二……”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她属于东凡
“等等!”李参将喊住了数数的沈酹月,“我们公主说了,她愿意让步,只是要我们打开城门,让我们的士兵直接被你们俘虏,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就算我们愿意打开城门,但又怎么保证你们会不会信守诺言?”
“我们公主还说了,既然沈太子在战场之上都直接说明了自己并非君子,食言而肥这种事情怕是也做得出来。若是你们真的有诚意,那便与我们一起一同后退十里,然后将摇篮放于此地,我们派人来取,我们的人抱着孩子往回走一步,你们的军队就跟着走一步,如何?”
沈酹月眸色沉了沉:“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使诈?如果你们派一个轻功很高强的人来将孩子抱走,我们不就成了让天下人耻笑的蠢笨之人?你们是不是想拖延时间等救兵?这孩子要不要,就一句话的事情,或者这样吧!你们若是不想这孩子死,那便叫你们的主将黎非奉出来,只要他愿意在这里当众自刎,这孩子我们便派人好好地送回去。或者,羽湘公主代替黎将军也可以。”
“沈太子,你不要太过分!”李参将被沈酹月的话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风舒安听着那满满得意之色的声音,手中的拳头微微握紧。
“过分?一命换一命,这很公平。况且就是你们黎将军或者羽湘公主一条命,便可以换这么将士的性命,这笔买卖怎么也划算吧?这样,我再加一条,若是羽湘公主今天从城墙上跳下来,我本立刻带着军队回东凡去,从去再也不涉足南庸与中元的事,如何?”沈酹月嘴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容,羽湘公主么?他倒是很好奇她会如何选择呢?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拿着弓箭上来了,还不等李参将发话,风舒安就一把将那弓与箭抢了过来,双目狠狠地瞪着对面拿剑对着摇篮绳子的男人。
“公主!”李参将不知道风舒安要做什么,但看她的神色好像不太对,只见风舒安一把将弓挽了起来,弓上的羽箭就这么直直地对准对面高台的人,“公主!不可!”
沈酹月也隐约看到了对面人的动作,不由得冷声嘲讽道:“莫非羽湘公主恼羞成怒想要杀了我不成,先别说你的箭能不能射准,单单看这么远的距离,这箭想要射过来也有点困难吧?还是说,公主根本就舍不得自己的性命?你们中元的士兵看看,你们的公主根本就没在意过你们的生死。”
“你胡说八道!”李参将见状愤怒地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拿小孩还威胁人,除了这样,你哪一番智谋见解比得上我们公主的,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还好意思在这里发话?枉你还是一国太子,就这么点肚量,都不嫌丢人!”
“闪开!”风舒安一把将李参将推开,一枚银灰色的暗器直直地从李参将的身边擦过,打到背后的城墙之上,若是风舒安没有将他推开,想必这暗器已经深深地没入他的心脏。
李参将看着那没深深插入墙壁之中的暗器,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
“暗器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也用上了,看来李参将方才说的话一点也没有错。”
孟尧灵脸色一紧,因为这话是确确实实从风舒安口中说出来的,而不像刚才那样是李参将代为传话,最重要的是,这话也响亮地传遍了这一片地方,显然是风舒安又动用内力了。
“沈酹月!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冷艳的声音在高空之上不停地回响着,孟尧灵还没来得及担心风舒安的身子,便看到她一把挽起了弓,那羽箭“嗖”地一声便强而有力地往对面的高台上射去。
沈酹月冷笑地看着那飞快射来的羽箭,冷冷地嘲讽道。
“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想我会很期待的!只是,你很快便会知道轻敌的后果......什么?!”沈酹月的笑容在羽箭查不到来到高台之时顿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因为从风舒安手中射来的箭并非是向他们射来的,那支箭的目标,竟然是摇篮里哇哇大哭的孩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下莫名地生出一阵恐慌,一个箭步便跃上了城墙,在箭射到孩子身上的前一秒将那摇篮稳稳地抽回到手中,看着那支箭深深地没入墙壁之中,沈酹月身后已经惊出了一阵冷汗。手中摇篮里孩子哇哇的哭声清晰地传来,其余人包括霍蓝在内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更是顿时陷入可怕的寂静之中,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不止是羽湘公主拿箭亲射自己的孩子,更震惊于沈太子竟然奋不顾身地将孩子从死神手中救了回来。
沈酹月看着摇篮中孩子受惊的哭颜,脑海中一片的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竟然亲手将这个自己说了要牺牲的孩子给救了回来。
而临湘城墙上的众人则是更为震惊,风舒安定定地看着沈酹月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出来放在怀里的一幕,整个人仿佛是失去力气一般倒下,幸好李参将与孟尧灵及时将她扶住。紧接着,汹涌的泪水从她漂亮的眼眸里滚滚而下,没有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心理到底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能够清楚地知道她方才将箭放出去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孟尧灵唯一的理解,便是风舒安根本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惨死,但她更做不到用此次战争的成败去换自己的孩子吧!正是这份纠结的心情,让她惶恐之中做出了最绝望的决定,不过万幸的是,沈太子竟然从她的手中将孩子救下了,这怕是连风舒安也没有想到的吧!
“沈太子......”霍蓝刚想开口,却被沈酹月一个手势止住了。
他抱着孩子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对面的人大声说道:“羽湘公主的孩子,早已死在了她的手中,从今以后,这个孩子再不是中元人,而是我东凡的子民!”
第二百零三章 停战条件
风舒安震惊的看着对面高台上的沈酹月,惊得说不出话来。其实沈酹月又何尝不纠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下这样的举动,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断断没有在后悔的道理。
“孩子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他对着对面高台上的羽湘公主冷冷地说道,然后他霸气地转身回来去,消失在高台之上。
风舒安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李参谋见状迅速的过去将她扶着,她喃喃低声的说道:“呵呵!罢了罢了,这样也好。”
孟尧灵一脸痛心的看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安慰她,所以只好默默的陪着她,一声不响。风舒安手中的弓箭跌落在地上,她已经无力去多想什么,刚刚那支羽箭脱离弓的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她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孩子。她的确不配当别人的母亲。
她想哭,但是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了,可能经历了太多,今天晚上的泪已经流干了吧!她悲戚的望着漆黑的天空,东方渐渐泛着白肚,天已经渐渐亮了,可是她的世界呢?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光明?
这样想着想着,她只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累,好想睡过去。
“公主!”李参将大惊失色。
“别慌。”孟尧灵低声喊道,“公主只是太累了,她需要休息一下,你派人将公主背回去吧!”
李参将猛的点头,然后派了一名士兵护送风舒安回去。
高台上的霍蓝看着沈酹月远去的背影,眼色一沉,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但是他很快就转过身回来,对着下面的军队下令。
城下的两派军队,原本就因为各自主将的离去而又蠢蠢欲动起来,南庸的军队在霍蓝的一声令下,又向临湘城发起了进攻,仿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般。
孟尧灵已经跟着风舒安回去了,李参将深知自己现在不能有太过多的顾虑,他拧了拧眉头,当机立断。
很快,双方军队又打了起来,只是这一场战役一直持续到太阳高高的升起,才结束。
南境保住了!这个消息一传回中元帝都就炸开了锅,钟杨震惊地看着桌上的捷报,那潦草却不失飘逸的字迹清晰地告诉着他这一切的真实性,虽说只是短暂的胜利,但是对于中元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只是钟杨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了羽湘公主昏迷不醒的消息,他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盯着送信的人一脸严肃地问道:“公主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公主是因为过度劳累,加上刚刚生产,体质比较弱,才会昏过去的,孟医师说了,只要好好调养,没什么大碍。”送信的人本来想着,南境守住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皇上给的赏赐一定不会少的,却没想到钟杨一脸严肃地问他关于风舒安的事情,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就迁怒于他。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钟杨拿着那封信,挥了挥手,让送信的人退下。
“皇上。”付公公笑着叫住了钟杨,钟杨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赏赐还没给人家呢!
他看着底下送信人,一脸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赏!”
那名送信的人这才高高兴兴的谢恩退下。
付公公将那人送出了御书房的门口,送信的将士这才一脸诚恳地问他:“公公,不是说皇上与公主之前闹了很大的矛盾吗,皇上还要公主去南境那么乱的地方呢!可是刚刚看皇上对公主在乎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
付公公白了他一眼。
“这个皇宫里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很讲究,你要是不懂这个规矩的话,还是少说话为妙。”看着那人一脸后怕的样子,付公公也就不吓他了,语气变得温和起来,“皇上与公主纵然有多少的矛盾,他们都是,血脉相融的亲兄妹。说白了,皇上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子嗣,羽湘公主就是皇上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无论她犯了多么严重的过错,在皇上的心中,她都是亲妹妹。”
“急报!”付公公话音刚落,便又有一个人骑着快马拿着急报来求见了。
“你先回去吧,记得南境那边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回来。”付公公对第一个送信的人叮嘱道,随后便转头向刚刚来的那个人说道,“可是南境那边又有什么变数?”
骑马之人连忙点头,将手中的信封交给了付公公,付公公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中元帝亲启”五个大字,他的心不由得一沉,因为写信之人称呼钟杨为中元帝,说明了他是别国之人,而信是从南境的方向送来的,那么写信之人极有可能是敌国将领,想要直接跟皇上谈判的。他不敢耽误,直接拿着信便走进了御书房。
“皇上,刚刚南京送来的急信。”付公公将手中的信封给皇上呈上。
钟杨看了那五个大字,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很显然,他也是想到了写信之人,必定是敌国的将领,只是不知道是沈酹月还是霍蓝罢了。他拆开了信封,快速地将信的内容浏览了一遍,神色由原本的平静逐渐变得阴沉,付公公感觉到这室内的气温仿佛低了几度,他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钟杨看完信后,将桌面上放着的砚台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无辜的砚台瞬间被摔得粉碎。
付公公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岂有此理!”
耳边传来皇上暴怒的声音,付公公扯起了笑脸:“皇上息怒,南境守住了可是天大的好事,就算敌军有什么要求,也切勿因此伤了龙体啊!”
钟杨看了付公公一眼,沉声道:“你知道对方提了什么样的要求吗?”
“奴才不知。”付公公谦卑地低着头,讪讪地笑着。
钟杨的眼神变得犀利,冷冷的字句从他的嘴中吐出:“他们说愿意停战。”
“是不是他们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付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
“条件便是要羽湘公主和亲东凡!”
第二百零四章 风舒安醒来
风舒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此时的她还不知道,钟杨一纸急召,便要将她召回京城。
“公主,你醒啦!”水茉儿看到风舒安微微张开眼睛,不由得惊喜地叫了出来。
“我睡了多久?”风舒安一开口,声音明显的沙哑。
水茉儿机灵地倒了一杯茶水过来:“公主,你已经睡了快四天了。皇上的圣旨已经来了,等公主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直接回京城。看来皇上的气是消了呢!公主,你回去就别再跟皇上赌气了。”
风舒安轻轻的抿了几口茶水,眼色却是沉了沉,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现在战事怎么样了?”
此时,李参将刚好推门进来,看到风舒安已经醒了,脸上一喜:“公主,你醒啦!我这就去叫将军过来,他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的。”
“等等!”风舒安将一脸欣喜的李参将叫住,“黎将军他怎么样了?”
“在孟医师的照顾下,黎将军恢复的很好呢!不过,他一直惦记着公主,你昏迷的时候他来过好几次了,只不过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失望而归?”风舒安捕抓到了他语句中的关键词语,不由得笑道,“我这不是醒来了嘛,他瞎担心个什么?”
“就是孟医师都说了公主是疲惫过度才睡过去的,可是李将军他就是怕你醒不过来。呸呸呸!瞧我这张嘴,说的都是什么话呀!公主,我先过去叫将军了。”
还不等风舒安发话,他便急匆匆地出去了,风舒安见状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她还想着要问他战事如何了,可这一咕溜的人就不见了。
水茉儿见状笑道:“黎将军可是很关心公主的,不过……”
水茉儿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小脸忽然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风舒安温声问道。
“驸马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怕是今天天黑之前就能来到。”水茉儿仔细的观察着风舒安的神色,见她的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才稍微的放下心。
“路途如此遥远,现在朝廷事情又那么多,他怎么就来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小萱儿!你醒了!”还没见到人呢,就听到了黎非奉那满口不正经的声音。
风舒安听罢微微一笑,听声音看来这人恢复的挺好啊,枉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担心他的伤势。
一身冰蓝色便衣锦袍的黎非奉踏着欢快的步子走了进来,一把便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翘起二郎腿。
“看你的样子还死不了啊!”风舒安打趣道。
“现在小爷我可是将军,哪里有那么娇弱?这点小伤小痛的,休养几天就恢复了呀!倒是你,怎么睡了那么久啊?够懒的。”黎非奉向她抛了一个桃花眼,还不忘送上盈盈的秋波。
风舒安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还说是将军,我看这浑身不正经的因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对了,正好你在我就直接问你了,现在南庸那边有什么动作?我昏迷的这几天可有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没有,现在和平的很呢,经过前几天那一战啊,南庸和东凡可都是被你的战略给吓怕了。你说呀,明明我的谋略也不差呀,为什么就是斗不过他们,而你一来,就让他们吃了一个大亏呢!”黎非奉猛的摇头,手一直抚摸着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其中的原因。
风舒安看着他假装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关乎水平的问题,事实证明了你的智慧跟我的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两人有说有笑的时间很快就过了,两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谈起孩子的事情。直到天渐渐的沉了下来,有属下有要事过来找黎非奉,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临走的时候还没有忘记让风舒安今天晚上跟他一起吃晚饭。风舒安趁机以嫌他烦为由拒绝了,然后后者就死皮赖脸的说今天晚上一定会过来蹭饭。只是他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原诺靖到了。
风舒安看着黎非奉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愁,泪水也忍不住涌上眼眶,她知道他们都是想她好,所以自己从醒来以后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孩子。但孩子那尖锐的哭声还是不停地回荡在她的耳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连里面都没有见过的那个婴儿在沈酹月的手中过得到底好不好,她不敢去问,更不敢让人去打听,她怕得到的结果是她所无法承受的。最重要的是,现在两国交战,她无论多么想要抢回孩子,都只能狠狠地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痛楚,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自己没有这个任性的资本。有那么过一瞬间,她有种冲动想告诉沈酹月,那也是他的孩子,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原诺靖来到了临湘,他本来是想第一时间去看风舒安的,却在刚刚下马的时候,就被黎非奉的人给截住了。当黎非奉的人将他带到书房里的时候,他还一脸的奇怪,可是当他看到桌面上的那封信的时候,他愣住了,因为那封信的信封上,写着“中元帝亲启”的五个大字。
“你将信将截了下来?”原诺靖皱着眉头看着黎非奉,军事急信,便是他身为将军,也不应该扣押下来。
“你不用激动,这是我让别人抄写的。打开来看看吧!”黎非奉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和。
原诺靖不疑有他,连忙拆开了信来看。只是当他看完信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这……”
“你有什么想法?”
“公主知道这件事情吗?”原诺靖整个人要支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着,他拿着信纸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她还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黎非奉现在的心里很复杂,不难想象为什么沈酹月会提这种要求,无非就是想报复罢了。
“不行,我不同意!”原诺靖强烈的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坚决地说出这句话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意见。”
第二百零五章 醉翁之意
“公主现在是我的妻子,他怎么能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原诺靖气冲冲地说道,“求娶一个有驸马的公主,他也不怕被天下人笑话!”原诺靖冷冷地说道。
黎非奉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沈太子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只要他想得到的,他就一定会费尽心思。嫁过人又怎么样?反正妻妾他可以有很多。”
“难道东凡的皇上皇后就任由他这样放肆吗?”原诺靖始终不相信这么荒唐的要求会被人认同。
“现在的东凡,掌权人其实就是沈酹月,东凡的皇上已经做不了主了。而且沈太子此人,心思缜密,机智果敢,十分有手段。现在最怕就是,他能把我们的皇上给说服。”黎非奉沉声道。
“不可能,皇上不是这么糊涂的人!”
“这跟皇上糊不糊涂没有关系。你先冷静点……”
“冷静?现在有人要用我的妻子去做战争的交易品,你叫我如何冷静?!”
“此事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不过……”黎非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
“不过什么?”
黎非奉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才担忧地开口说道:“现在最怕的是,羽湘她自己本身就同意沈太子的要求。
“这不可能!哪里有人心甘情愿的去做战争的牺牲品的?我已经决定了,只要公主跟我说一句她不愿意,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她去和亲。”原诺靖语气坚定,为了风舒安,他连皇上都可以背叛。
“原公子,我非常清楚你对羽湘的心意,但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几乎可以肯定,她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的。”黎非奉一脸的认真,没有半丝玩笑的味道。
原诺靖的脸因着他的认真而渐渐变得苍白,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一直都知道公主有不少的事情瞒着他,现在黎非奉如此认真,想必也是跟她的过去有关。心中升起的这个念头让他非常的不安。
“你还知道些什么?”原诺靖颤抖着开口问道。
“你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黎非奉刚刚想说,外面便传来就水茉儿的喊声。
“将军,驸马爷!公主请你们过去用晚膳。”
两人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顿时止住了刚才的那个话题。
“好的,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黎非奉隔着门应答到,随即转过来对原诺靖低声说道,“吃完饭回来再告诉你,记着,等一下吃晚饭的时候,关于此事的半句话也不要跟她提。”
原诺靖点了点头,艰难的扯出了一个笑容:“黎将军,你说这事有没有可能永远瞒着她?”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一句。
黎非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随后便径直往门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吧,让她等久了,我们可又要挨骂了。”
等他们两个人来到的时候,水茉儿已经命人摆好了满满一桌的饭菜,风舒安正一脸垂延欲滴的看着桌面上的菜肴,因为太过专注而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来到。看着风舒安拿着筷子想要往菜上夹,却被孟医师狠狠的瞪了回去,那委屈又不敢言的样子,可爱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坐下。
“有心事?”风舒安一眼就将两人的表情给看穿了。
“没有啊!”黎非奉睁着眼睛说瞎话。
风舒安白了他一眼,然后将审视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看着原诺靖说道:“驸马,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没有,我就是问了一下李将军关于公子你的情况。”原诺靖不敢去看风舒安的目光,生怕露出什么尾巴来,正因为害怕,反而更加的不自然了。
风舒安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然后招呼道:“吃饭吃饭!几天没东西下肚了,饿死我了!”她话音刚落,便毫不客气地拿起了筷子,夹起菜来,还不忘得意地看了孟尧灵一眼,“他们来了,我能吃了吧!”
孟尧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吃吧吃吧,但是别吃太多,你身子才刚刚好,慢点慢点,没人跟你争!”
看着风舒安狼狈的吃相,众人齐齐笑出声来。原诺靖原本有点拘束的,也因她制造出来的轻松氛围而变得自然起来,一顿晚饭也算是在众人的欢笑声中结束了。
晚饭过后天色还早,风舒安突然开口:“驸马可有兴趣陪我对弈一局?”
“乐意至极。”
水茉儿让人将菜撤了下去,换上了棋盘。此时黎非奉可就不满了,哇哇地叫了起来:“为什么你跟他这么差劲的人下棋都不跟我这个棋圣下?”
风舒安挑眉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棋圣?”
“我不管!一人一局!”黎非奉不满地喊道。
风舒安看着他死皮赖脸的样子,不由得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个你要问驸马。”
黎非奉顿时便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原诺靖。
“好!就一人一局。”
很快,棋盘上便布满了黑黑白白的棋子,原诺靖显然是对围棋不甚在行,可依旧还是占了上风,黎非奉看着两人都不甚在意的下着,心中不由得又嘀咕风舒安这次要用什么招数翻盘?
却不想一盘下来,风舒安最终却是输了。
“哇!你就算让驸马爷也不用让得这么出面吧!”黎非奉不满的嘟囔着,“来来来!到我了。”
原诺靖很自觉的让开了位置给他,他原本也以为风舒安是故意让他的,可当风舒安与黎非奉下了几步以后,两人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你的心思不在棋局上。”黎非奉肯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风舒安先是一愣,随后便将手中的白棋子放下,她苦笑一声,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反问道:“我的心思不在这里,你们的又何尝不是呢?既然有心事,为何不坦诚的说出来,这样藏着掖着,你们觉得能瞒得了谁?”
两人皆是一愣,这才明白,下棋不过是个幌子,为的就是引他们说出真心话。
第二百零六章 她的秘密
黎非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风舒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澈而纯净:“你觉得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我?刚才你们密谈的时候墨叔已经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公主那你……”
“非奉难道没有告诉你我的选择吗?”风舒安那么无愧纯净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神,让原诺靖的的狠狠一纠,可接下来她说出的话更加的残忍,“以后孩子就拜托你了。”
风舒安指的是她生下的那个男婴,她刚才匆匆的抱过一次,他那么的小,那么的可爱,对着她小手一直在抓呀,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为人母亲的喜悦。
“难道你刚生下他,就忍心抛弃他吗?”原诺靖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虽说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痛。
风舒安的眼眸沉了沉,不再去看原诺靖的眼睛:“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亲生孩子?!”
“仇恨。”风舒安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她知道,有些事情今天必须说清楚了。
原诺靖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过去吗?今天我都告诉你。”
“不,我不想听!”原诺靖下意识地回避着这些话,仿佛他不听的话,风舒安就能不走一样。
风舒安看了他一眼,随后沉下了眼帘,沉默,良久,她才缓缓说道:“既然你不想听,我也不勉强,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就回京,你们都好好休息东西准备一下吧!不过你能不远万里来看我,我很感动。”
原诺靖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丢下这样的一句话就走了,挽留的话语,卡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拍了拍。
只见黎非奉一脸安慰的看着他:“你若是真的对她有心,便尊重她的决定。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还是很羡慕你的,至少她选择契约婚姻的对象是你,至少你跟她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真实的婚礼。”
原诺靖惊讶地看着他:“你……”
“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我对她的心意一点都不比你少,可她却狠心得连半丝的念想都不曾给过我。但我从来没有怨过,因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默默的为她付出,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你才会担任这个大将军?”
黎非奉点了点头,他示意原诺靖坐下。原诺靖不知道怎么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虽说他本来就很惊讶黎非奉这么一个逍遥自在的侠盗,竟然会涉足朝廷,也有想过是风舒安的原因,但却从来没有想到,他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你想知道从前的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吗?”黎非奉对着空中说道,并没有看原诺靖,似乎在回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
原诺靖没有回话,他知道自己此刻最适合的就是做一个聆听者。
“但是你得答应我,今天晚上我对你说的所有事情,都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既然不能提,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呢?”原诺靖苦笑着开口。
“因为我不想你误会她。”短短的几个字,包含了他对那个女人最深的爱恋。
原诺靖的心也不禁为之一颤:“好,我保证。”
“她以前是一名杀手,就是沈太子手下的杀手。”
“什么?!”黎非奉一开口,便惊得原诺靖差点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顾天语你听知道吧?”
原诺靖此刻知道黎非奉为何会如何严肃地叮嘱他不能外泄了,此事事关重大,的确不能儿戏。
“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人,皇上和公主才会闹翻了。”
“可是你一直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宁愿与皇上撕破脸皮也要保一个外人吧!”
原诺靖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直困惑他的地方。
“因为,羽湘才是真正的风舒安,冕妃不过是我为了保住她而推出去的一个替代品而已。”黎非奉语气很淡,仿佛他说的都是什么无关要紧的事一样。
可他的话却像一颗惊雷,在原诺靖的心中狠狠地炸开了。原诺靖想过了很多种原因,却由始至终没想到这个,这么一说,公主那段时间的所有反常都能解释得通了。
“其实她也很无辜,因为当年她动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杀的人,会是亲生哥哥的义父。可是大错已经造成了,相比起让皇上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她,这样的结果已经好很多了。”
“难怪……难怪……”原诺靖一连说了两个难怪,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震惊的心情,他发现自己突然变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更确切的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一直知道公主有很多秘密,但他却从来不知道,秘密的背后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真相。
“那你说沈太子是公主以前的主子?那他……”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些事情渐渐变得清晰。
“三年前南庸的那场政变,想必你也听说过吧?”黎非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语气之所以这么平和,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些都不在乎,恰恰是将一切都看淡了,知道自己只要无条件的支持她就好,所以他现在才会如此坦然。而他现在告诉原诺靖的这些话,是风舒安本来就想跟他说的,既然她说不出口,就让他代劳好了。
“那场政变各国朝廷中又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原诺靖的话脱口而出,可是他却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公主不会是……不会是……”
“是!”黎非奉毫不留情的将他心中的猜测肯定了,“羽湘便是那场政变中最无辜的牺牲者,更确切的来说,她就是名震天下的死间计划中,最初就设定好的一颗死棋,而执棋之人,便是沈酹月。被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利用,你说这样的仇叫她如何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