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 新规
关晴不发一言，她当然知道郑多针对的是她和韩天，这是郑多先给自己和韩天敲一记警钟，如果不听从他的警告，以后只要被郑多抓到把柄，他就有正当的理由把韩天开除。
别看郑多平时吊儿郎当，玩起手段来还是有一套的。
何茜说，“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韩总表示了强烈反对——”
“嗯？”关晴紧张起来。
说起韩天在今天会议上的表现，何茜也有些费解，“我第一次看见韩总对着王义刚的面，态度这么强硬，把我吓了一跳。”
关晴也吓了一跳，“他说什么了？”
“他说公司的规定不应该与国家的制度相违背，而这个规定明显违反了公民自由婚恋的民法通则，王总当时脸色都变了。”
关晴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她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韩天，他有了郑多这么个对手还嫌不够，还要和王义刚对着干，他这个总监是不想干了吗？
何茜敲敲关晴的桌子，“看来我们以前确实是错怪你了，你和郑多之间应该不是恋爱的关系。”
在何茜看来，郑多发布这条制度，应该是为了澄清自己和关晴的关系，这世界上总没有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一整天关晴都忧心忡忡的，下午的时候，她看见于颖儿站在饮水机前倒水，水杯里的水都溢出来了，于颖儿还在愣神。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关晴急忙把闸门关上，
“你说我该怎么办？”
于颖儿回过神来，带着哭腔问，关晴这才发现于颖儿的眼睛红红的。
“这是怎么了？”
于颖儿说，“今天郑多提出公司员工之间不许谈恋爱，他肯定知道了我们的事。”
关晴有点发懵，“我们指的是你和谁？”
于颖儿瞪关晴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然是指我和蒋自豪了。”
关晴好象明白了，又还是不太明白，“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关晴是知道他们的，别看两个人平时打打闹闹的，其实都是为了吸引对方关注使的小心机，蒋自豪最近还买了辆紧凑型的小轿车，说是下班时顺路把于颖儿送回家，其实没少拉着于颖儿歌厅酒吧到处跑，就差成了专职司机了，但两人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关晴就不知道了。
面对关晴的疑问，于颖儿直恨她不开窍，非要让自己说白了，她忸怩了会儿才说，“有那么一两次他和我在车上做了些亲密动作，可能被同事发现了。”
关晴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大咧咧的于颖儿也有小女人一样的羞怯，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
于颖儿立马摆着手解释，“千万别误会，我们也没干什么，就是打个kiss什么的。”
看来郑多有的放矢的一锤子政策，没吓到韩天，反而惊动了不少地下恋情，关晴想，不知道公司里还有多少象于颖儿和蒋自豪这样暗结连理的，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关晴坏笑道，“好啊于颖儿，你把我们都骗了，还假装是一对天生吵闹的冤家，其实是早就看上眼了。”
于颖儿急了，看了看四周，拉过关晴说，“你可别胡说，一开始真没什么，还不是上次吃烧烤的那次，喝了点酒……”
于颖儿遮遮掩掩地说了，原来上次蒋自豪把于颖儿送回家，碰巧于颖儿的父母出去旅游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喝了点酒后，把该干的都干了，蒋自豪又在于颖儿家过了一晚，趁势向于颖儿表白了，两人就把恋爱关系正式确定了下来。
“要不是那天我多喝了一点酒，我才不会犯糊涂呢。”于颖儿为自己辩白说。
关晴想，那天你也没喝多少啊，以你的酒量，两瓶啤酒算什么呀。
想归想，关晴还是很配合的哼哼着点头，表示完全理解。
于颖儿最后忧心忡忡的说，“你说万一有人告发到王总那里去，会不会真的把蒋自豪开除。”
关晴想了一会说，“谈恋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别人谁说得清楚，只要不正式结婚，公司就不好说什么，你们也不会那么快就谈婚论嫁吧。我觉得公司就是警告一下大家而已。”
也许是因为终于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于颖儿松了一口气，对关晴说，“这件事我可是就和你一个人说过，你得保守秘密才行。”
关晴说，“我可不背这个锅，你和蒋自豪的事，傻子才猜不出来呢。”
将近年底，按公司惯例要拜访客户，调查上一年的满意度，联络和客户的感情。以往这些工作都由何茜她们去做，今年王义刚特别指示让韩天去，理由是今年有很多客户在预算中减少了明年广告费用的投入，还有一些客户转投了别的广告公司，王义刚虽然没有直接说这是客服部造成的，但话语中对客服部的指责意味是相当明显的。
客服部的人都为韩天抱不平，随着新媒体的出现，出现了一大批的网络广告代理公司，相当多的广告主都转到网络和手机上寻找广告商机，加上很多引擎网站和垂直网站的出现，使很多广告主无需依赖任何代理商就可以直接投放广告，因此声色公司面临的问题不是某个人或部门的问题，而是一个时代背景下的整个行业下滑的问题。
何况韩天不是一次两次向王义刚提出发展新媒体业务，可王义刚出于各种风险考虑和总公司的不明朗的态度，一直没有同意。
大家联想起韩天在会议上顶撞王义刚的事，都觉得王义刚让韩天亲自去跑业务，是有打压的意味在里面的。
关晴怕韩天想不开，曾经多次旁敲侧击的询问过他，但韩天不以为意，他告诉关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不用为他担心。
从他爽朗微笑的脸上，关晴不知道他是不是把所有的负能量都默默消化了。
韩天出差的前一天晚上，约关晴出来散步。
刚刚下过一场雨，气温直接逼近到零度，昨天还是天高气清的秋天，今天一下子进入了湿冷沉郁的冬天。
关晴套了件羽绒服出来，还是因为不适应乍冷的天气而哆哆嗦嗦的，走到小区门口，看见韩天已经等着了。
关晴嘟囔着说，“明天你就要出差，今天怎么还跑出来？”
“今天和客户谈了一整天的业务，现在才空下来，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
关晴抬起脸，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亮晶晶的，“什么重要的事？”
“我已经一天没有见到你了，一定要在午夜零点之前再见你一面才能安心。”
关晴撅了撅嘴巴，其实心里已经笑成了一朵花，甜言蜜语的杀伤力真的是很大啊！
关晴问，“你这次要出去几天？”
“要走访好几个客户，最远的一个在河北，大概要一周才能回来。”
“哦——”关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还未分别，一丝惆怅已经涌上来了。
韩天看着她，“你要是想我了，可以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给我。”
“谁有功夫想你，我可是事情很多的。”关晴撇了撇嘴。
“好吧，大忙人，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和别人眉来眼去的。”
关晴捶了他一下，“我和谁眉来眼去的？”
韩天伸出手，捏了捏关晴的鼻子，“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温热的手掌贴上了冰凉的鼻尖，关晴觉得鼻子酸酸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韩天把关晴拉进了怀里，象一只飘零的小船驶进了避风的港湾，瞬间关晴觉得安心而满足。
韩天说，“前面拐角处有个店铺在卖栗子，你想要吗？”
关晴点点头。
这条路不长，依偎在韩天宽大的臂弯中，关晴感到有点头重脚轻，步伐不稳，他身上有一种温热的气息，象极了栗子的味道，让关晴贪婪地吮吸着。
直到韩天掏出手机，付完钱，从店主手中接过用纸袋包着的栗子时，关晴的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
栗子是刚刚炒出来的，滚烫滚烫，关晴几乎拿不住，韩天让关晴拿住纸袋，自己把栗子剥开来了，吹凉了，放进关晴嘴里。
关晴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对面这个人好象冷热都不怕呢，看来以后冬天可以拿他当熨手炉，夏天当冰块用。
一百零四 出差的日子
韩天问，“你在傻笑什么？”
“没，没什么。”关晴正了正色，从兜里掏出瓶蜂蜜，塞到韩天手里，“这个对胃有好处，你记得每天喝一点。在酒桌上和人家喝酒的时候，千万别逞强，能少喝点就少喝点，喝酒前先喝点牛奶，可以保护胃黏膜。”
韩天笑了，这啰嗦程度，和他妈有得一拼，“你懂得还不少嘛，是不是特意为我打听的？”
“也不是特意啦，无意中听别人说的。”
关晴当然不会向韩天坦白，她已经在网上找了几天的资料，把养胃护胃的有关食谱都摘抄了下来，还学着做了几道菜，准备以后给韩天一个惊喜。
两人站在橱窗外面，明明暗暗的霓虹灯光倾泻下来，在两人的身上落下一层银霜的颜色，好象是落了雪似的，呵一口气，白雾在两人之间袅袅散开。
冬天来了，可关晴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韩天看了看手表说，“我今晚就要搭飞机离开，所以不能陪你太久。”
关晴垂下眼睑，“以后晚了就不要过来了。”
“这么快就心疼我了？”
“想太多了吧，我是心疼我刚刚才捂热的被窝。”
韩天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我这个被窝难道不是更好吗？”
两人又慢慢踱回小区入口，一路上关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不知怎么想起一句歌词，“心一跳，爱就开始煎熬，每一分每一秒，在每个不忍离别的日子——”
韩天离开前，又把关晴紧紧拥抱了一次，韩天说，“冬天会很快过去的。”
关晴看着韩天离去的背影，觉得真正需要温暖的人也许并不是她。
韩天不在的日子一切照常，何茜和关晴担负起了更多的工作，关晴已经习惯了成为公司最后一个走的人，以前是韩天，现在是她，循着韩天的习惯去工作和生活，让关晴觉得踏实，好象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有时候关晴也想打电话给韩天，询问他那边的进程顺不顺利，又怕他正忙于工作，所以只在晚上的时候发微信过去，有时候是发一篇韩天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有时候汇报一下手头上的工作情况。
韩天要是一段时间没有收到消息就会发微信说，“小傻猫，在干什么？”
“你说谁是小傻猫？”手机那头很快有了回复。
“你难道不是？”
“我要是小傻猫，你就是大傻猫。”
“那咱们岂不是成了一家子，一家子怎么能分开住？什么时候你搬过来咱们一起傻里傻气得了。”
“成天乱想些什么呢？”关晴顺手甩了几个棒槌过来。
真是个见缝插针的坏家伙。
两人闲扯了几句，关晴问，“这两天工作还顺利吗？”
“成天吃吃喝喝，感觉肚腩又长了一圈，你不会嫌弃我吧？”
“你要是长成小贝那么肥，我可不要。”关晴发了个抠鼻的表情。
对方大哭。
没过多久韩天说，“我要进会场了，下次再聊。”
“你是在开会吗？”
“是的，刚才趁着主持人唠叨的间隙，我走出来抽根烟，再给你发个消息。”
“不用这么争分夺秒吧。”关晴嘴上虽然埋怨着，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我知道你是个容易担心的小傻猫，所以抽空就发消息给你。”
韩天嘴上轻描淡写，但关晴知道这趟出差绝不只是一个吃吃喝喝的活，辛苦是不言自明的，遗憾的是自己不能和他一起分担。
——
关晴最近忙于工作，连着两个星期没有回老家了，周六的时候关奶奶特意来市里探望关晴。
关晴在车站接着了关奶奶，把她肩上的大小包袱一起拿了过来，说，“又不是过节，背那么多东西来干嘛？”
她知道关奶奶最讨厌人家说她年纪大，所以把前半句话省略了，本来她想说的是，“你这么大年纪，背那么重的东西来干嘛？”
“你既然工作忙，回不来，我就来看看你，就当进城溜哒一趟。”语气含着嗔怪。
关晴有点羞愧，最近心思都在韩天那里，确实把关奶奶给疏忽了。
两人刚进小公寓，小贝就冲着关奶奶直吼吼，关奶奶两步并一步走到客厅，抄起大手，抓着颈皮就把小贝拎了起来。
跟抓蛇捏七寸一样，干净利落，不带一点迟疑。
“这个小崽子，上次我喂它吃鱼时还和我磨磨叽叽的，粘得跟年糕似的，一段时间没见又闹威武起来了。”关奶奶恨得牙关痒痒。
关晴赶忙接过小贝，顺手把它关进笼子里。
关奶奶把包袱打开，除了有一早就烧好了的鸡、鱼、面筋外，还有关奶奶自己做的麦饼和种的红薯，还有农家的土鸡蛋等，几乎把关晴一个月的菜都承包了。
关晴埋怨关奶奶太多事，自己要什么随时随地都能买，不用这么大老远的带过来。
“自己做的能和买的一样吗，这是亲情牌的，知道吗，服务上乘，保质保量，如假包换，外面买的别看模样好看，很多都是无良商家的三无产品。”
关晴乐了，“你从哪学来的？”
“我孙女是广告公司的，我不跟着学几句广告词说的过去吗？”
关晴让关奶奶坐着，自己捋袖挥掌，大展拳脚，用相当快的速度在厨房张罗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让关奶奶大为惊讶，直呼一月不见，厨艺竟然精进成这样，难不成是厨神附体？
“你老这么好的手艺，我要不学着点，怎么好意思说是你的孙女儿。”关晴笑眯眯的解释，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要在韩天面前露一手才苦练厨艺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关奶奶盯着关晴直看，关奶奶年纪虽然大，一双眼睛还是雪亮的，关晴被看得心里发毛。
关奶奶说，“最近工作很忙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嗯，是有一点忙——”
“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在谈恋爱了？”关奶奶停下手里的筷子。
“啊——”
关晴一下子嚼到了舌头。
“我活了一把年纪，什么样的情况我没见过，你从小脸上就藏不住事，这次也别想瞒住我。”
关晴有点犹豫，她和韩天毕竟才刚刚开始，老人家为了儿女着想，知道了这种事总会患得患失，无端发愁，所以她不想太早让奶奶知道。
关奶奶说话了，“前两天有个男人到老家街坊邻居间打听你的消息，还到村委去调查咱们家的背景，你还敢说你没有谈恋爱？”
关晴愣了，“什么男人？”
“我正要问你呢，人家邻居后来告诉我的，那个男人自称和你是一个公司的，为了评选公司年度优秀员工，要调查个人和家庭信息。他以为我是傻的呢，想当年，我在厂里做行政工作做了几十年，什么优秀员工没评过，从来没听说还要调查家庭背景的。”
关奶奶一脸关切，“我说孙女儿，你的男朋友不是什么高官子弟或军政要员吧？”
关晴头都大了，“当然不是，诶——，奶奶，我根本就没有男朋友呢！”
“既然不是，人家为什么要去调查你？”
关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没有得罪什么人吧？”关奶奶一下子紧张起来。
关晴把公司里的几个人盘查一遍，实在想不出谁会无聊到做出这种事情，难道是前台，她再对自己不满，也不至于做出打探自己隐私的事情吧。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关晴说，“或许，是同事的恶作剧吧？”
关奶奶虽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看着关晴一脸真挚的表情，也只能接受了。
关奶奶说，“我相信你，孙女，人生在世，总有些不顺利和磕磕绊绊的，只要你站得直，行得正，就不怕他们没事找事，大不了咱们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即然想不出头绪，就干脆不想了，关晴把关奶奶送走后，一如既往地只做好自己的工作，除了看不见韩天而感觉沉闷外，这两天一切如常。
——
郑多这两天去法国参加一个国际性的广告展览大会，名义上是参会，最主要的目的是游山玩水，郑多这一走，勾起了很多女同事的相思病，这么长时间，虽然郑多只是在公司惊鸿一瞥式的出现，却也成了女员工的固定娱乐项目，这一走，不知道要降低多少工作上的动力。
关晴大概是唯一高兴的女员工了，虽然嘴上和大家一起说着惆怅啊迷茫啊，心里却是暗喜，他不在的日子，就不用担心电话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来了。
这天关晴下班后照例去公交车站等车，天气已经连续阴沉了几天，没有太阳的冬日，总是格外的寒冷，空气中弥漫着忧郁的味道，如果不是关晴心里有爱情的小太阳发光发热，几乎要染上忧郁症。
她坐在椅子上，呵着手，戴上帽子，又把脖子往衣领里面缩了缩，刺骨的感觉才好些。
一双带着水貂毛的皮靴停在关晴面前，那种鳄鱼皮特有的细方格纹理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和这个简陋的布满尘土的公交车站显得格格不入。
关晴抬头，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女人站在自己跟前，用一种象欣赏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的眼光看着自己。
一百零五 傲慢的女人
女人说，“你就是关晴？”语气倨傲无礼。
关晴站起来，脑子有点发懵，“你是——”
“我是郑多的妈妈，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关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女人走，也许是因为好奇，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凌厉的气势，让人不得不听从。
路边有一家简陋的甜品店，关晴打开门，出于礼貌，请女人先进。女人昂然走进去，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环境，然后从提包里拿出纸巾，将椅子反复擦拭了，坐了下来。
店员过来，把菜单递上，女人傲慢地说，“不用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店员把菜单递给关晴，关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说是小店，好歹也占了人家一家桌子，她接过菜单，点了两份热巧克力牛奶。
店员很快把饮料拿上来，关晴说，“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随便点的，可能不太合您口味。”
女人自始自终没瞧过饮料一眼，说，“你想喝趁现在喝个够，以后进了我们家，这种东西一律不许进门。”
“嗯——”，关晴眼睛瞪大了，一时没听明白。
“郑多已经把我们家的情况和你说过了吧，有些事情他也许没有说清楚，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和你再强调一下。”
关晴渐渐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是代表郑多来谈条件的。
透过女人手上的蕾丝手套，可以看出她的手指很纤长，皮肤白暂，还染着红色的指甲，女人把两只手抱在胸前，尽量不碰到略显油腻的桌面，“事情的大概你也知道了，郑多的老头子要把财产分给他的一个野种，我和郑多商议后，觉得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要为郑多尽快找到一个新娘，并生下孩子，郑多觉得这个新娘的人选非你莫属，我也没什么意见，当然，天上不会无端掉陷饼，你要成为我们郑家的儿媳可以，但必须要做婚前财产公证，并签订一份协议，声明你自愿放弃郑家的财产继承权，如果你将来和郑多离婚，你不能从郑家带走一分钱。”
女人说话毫不犹豫，态度傲慢，象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关晴听得直愣愣的，她使劲掐了一下自己，怎么想都觉得好象遇到了电视剧里的情节。
女人继续说，“郑多和我说你不愿意，我想你大概没有完全搞清楚情况，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郑多会和你光明正大的领结婚证，还会举办盛大的婚礼，邀请各行各业的尊贵人士，也就是说，这是一桩合法的婚姻。”
关晴刚刚喝下去的饮料在胃里翻腾着，连嘴里也泛起一股酸涩的味道，她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这算是一项尊荣还是一种侮辱。
但仅就对方的态度而言，绝对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她困难地咽了一口，说，“谢谢您特意赶来又做了一次说明，我已经和郑总表达得很明白，也许他没有和你说清楚，我根本不接受他的表白，至于求婚就更无从谈起了。”
女人的表情明显不快起来，还夹杂了一丝不耐烦，说，“郑多说你很单纯，看来你并不简单，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是不是钱？”
条件，什么条件？
关晴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这世界上总有些人喜欢戴着扭曲的眼镜看别人，似乎所有的人都和他们一样，以永无止境的追求那永不能令人满足的欲望为目标，一方面他们顽固的认为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也不例外，一方面他们又因自己比别人更早的追逐到了更多的财富而显出高人一等的鄙视。
他们的眼镜是如此的扭曲，以至于错过了欣赏这世界上一切的纯净美好，这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想明白了，关晴反而觉得她有些可怜。
“我觉得您想太多了，我没有什么条件，我只有一句话，我不接受。”
女人的眸子里开始升起怒火，这是一种当高高在上的高贵被人冒犯的时候所特有的情绪，她说，“关晴，我已经调查过你的家庭了，你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父母离异，和奶奶一起生活，没有任何背景，凭什么和我来装清高，就凭你长得年轻漂亮？告诉你，漂亮女孩满大街都是，我家郑多一抓都能捻起几个，你能得到这个机会是你的运气，也是福气。”
“是你找人调查我的背景？”
饶是关晴一向好脾气，此刻也有点动怒了，对方把自己当成了一件商品，调查清楚产地质量和用途后，讨价还价地把商品买进来，然后物尽其用，等到商品的价值消失殆尽了，再把它当成废品扔了。
关晴腾地站了起来，盯着女人说，“这种福气我消受不起，夫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还有，我虽然是个普通人，可也是别人手心里的宝，你的儿子再有钱，在有些人眼里也不值一提。”
关晴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抓起女人面前那杯没有喝过的饮料放进包里，“你根本就不配我请你喝饮料。”
看着关晴的背影，女人气得脸色铁青。
走出饮品店，关晴觉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把刚才的事向郝洁吐槽了一遍，郝洁发来一连串的惊恐表情包后说，“马克思说，只要有资本主义存在，阶级就不会消亡，这就是典型的阶级心理优势，严格地说，只有有人存在的社会，阶级是不会消亡的，任何层面的差距，都会造成上层对下层占据心理优势，比如地域之间的经济差距，不同职业的收入差距……”
关晴打断说，“得了，大研究生，你别再给我上课了，我不是来找你分析问题的。”
“好吧，其实我要说的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那还差不多。”
“我说——”郝洁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看在我无条件支持的份上，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和那个韩总监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漫长征程才刚刚开始，离革命成功还早着呢。”关晴套用一句奶奶经常说的话。
“少跟我来这一套，来点具体的，比如说你们说过几次饭，拉过几次手，在小公寓里呆了几个晚上。”
关晴发了个打死也不说的表情。
“我劝你，老实交待，否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方发个好怕怕的表情。
“我猜你和他周末就是在小公寓度过的，对不对？”
“你就尽情猜吧，猜对了算我输。”
郝洁恨得牙关直痒痒。
最后实在没辙了，只能换了个方式说，“要不你发张照片过来，让我这双火眼金睛给你把把关。”
“我没有他的照片——”
“你是不是已经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脑海？”
关晴回复，“再胡说我就下线了。”
郝洁妥协了，“好吧，我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谈恋爱归谈恋爱，记着别把我的小贝饿着就行。”
——
今天关晴下班晚了，走出鼎盛世纪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她把自己裹在严实的羽绒服里，以抵御不断南下的冷空气。
距离韩天出差已经一个星期了，关晴发消息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韩天只说是这两天，却没有说清楚具体时间，让关晴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
走出大门没两步，关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拖着行李箱从出租车上下来，关晴的眼睛亮了。
韩天转身，他的脸有些憔悴，但眼里的风霜掩饰不住愉悦，他的笑容清爽而明朗，象黑夜里照进的一缕阳光。
关晴小跑上去迎接，“怎么回来也不提早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她本来想好了很多见面时说的话，现在却只剩这么一句了。
“天气冷，不想让你跑这么多路，我过来见你也一样，所以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韩天的话朴实但真挚，让关晴忍不住地想上去拥抱他，但想想这是在公司附近，还是忍住了。
韩天说，“还没吃晚饭的吧，一起去蒸菜馆吧，我让我哥们做几个拿手菜。”
两人拦了辆出租到蒸菜馆，坐在车上的时候关晴要帮韩天拿旅行包，韩天不让，关晴上来抢，韩天就打关晴的手。
关晴假装被打痛了，呲着牙直呵气，韩天一把抓住关晴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轻轻地揉着。
司机一脸发酸的表情，用一只手捂着嘴巴说，“这两天也没怎么吃糖，怎么会突然牙疼？”
关晴很不好意思，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
一百零六 苦中作乐
蒸菜馆的李老板一如既往地热情，接过韩天的行李，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过来提早和我说一声，我先早点把菜蒸着，你知道我这里，临时抱佛脚的菜都入不了味。”
韩天说，“咱们还客气什么，你有什么就上什么。”
李老板看了一眼关晴，眼中满含笑意，“咱们用不着客气，可不能怠慢了你的朋友不是。”
韩天抓住关晴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介绍一下，她是我的女朋友，关晴。”
关晴想把手挣脱，韩天却抓得死死的，李老板的大嘴巴都合不拢了，对韩天说，“你小子速度真够快的，才来了一回，第二次就直接把同事晋升为女朋友了，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撩妹的经验？”
韩天笑着说，“只要嫂夫人没意见，我一定倾囊相授。”
老板笑着捶他几拳，把两人让到了里间的一间包厢，老板帮韩天把行李卸到一边，说，“怪不得前几天磋麻将找不到你人，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出差，看你这一身灰头土面的，外面没少受罪吧。”
韩天和他是多年的哥们，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也笑着说，“别说得好象你多舒坦似的，你这个老板虽然也叫老板，每天四点就要起来进货，和人讨价还价时的嗓门比歌厅飙歌时还大，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李老板一脸不服气，“我可是为自己干活，做好做歹都不怨人，你这么有才的一个人，却成天听人家瞎指挥，值得吗，不如你跟着我一块儿干，咱们把生意做大做强，搞个大酒店出来，以后再发展成为上市连锁企业。”
“雄心到是不小，先说说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这两年咱们不也积累了点原始资金和经验了吗，你有人脉，又会使笔杆子，就负责市场策划、筹集资金，我负责具体的运营……”
两人又扯了会闲话，李老板下去准备菜肴。
关晴问起这趟出差的情况，韩天轻描淡写地说，“别的客户还好，只有一家化妆品代理公司，觉得咱们公司去年的广告投放不理想，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销售量，明年将终止和咱们公司合作。”
关晴心里闷闷的，韩天虽然没有直说，但关晴知道这趟出差肯定经历了不少曲折，尤其是那家化妆品代理公司，韩天肯定不遗余力的争取过，最后得到这个结局，韩天没有少受委屈，而回到公司后，韩天还要向王义刚汇报，面对丢掉这个客户的结果，王义刚的态度肯定是消极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韩天，分别了短短一个星期，他那并不是十分光洁的额头上似乎又多了一道浅浅的纹路，关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抚平那道纹路。
韩天身子震了一下，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怎么，心疼我了？”
“才没有呢，我只是——觉得你好象变老了。”
“你也不年轻了，快奔三了，有没有想过找个人嫁了。”
对于女人来说，年龄是个敏感的问题，但是关晴受奶奶的影响，本着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不强求的心理，对于结婚并没有太迫切的愿望。
面对韩天的试探，关晴假装无动于衷，说，“找不到合适的，就不嫁了，大不了变成老太婆啰。”
“那我不是一直要等你等到变成老头子？”
关晴白他一眼，“谁让你等了？”
“和你一样，我也得找到合适的才能结婚，以前一直找不到，现在找到了，别人又不愿意，所以只能一直等下去。”
关晴这时候才发觉韩天的撩人手段不比郑多来得差。
这时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又是一道黄豆炖猪肘，汁浓汤稠的锅底，骨酥肉烂的猪肘，连热气中都带着香味。
韩天给关晴夹了一大块，关晴放嘴里咬了一口，酱汁混合着油汁，填满了整个口腔，把嘴唇也涂得油光水亮的。
看见韩天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关晴问，“怎么老看着我？”
“不知道秀色可餐吗？”
关晴放下骨头，擦了擦手，“你怎么和蒋自豪一样油嘴滑舌的？”
“我说的是猪肘。”
韩天用手指了指关晴油乎乎的手指，一抹笑意浮上嘴角。
关晴这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用手指往汤里蘸了点油，猝不及防地在韩天脸上抹了一把，笑着说，“给你也尝尝。”
韩天说，“敢到我家里去吗，让我好好尝尝？”
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坏了。
关晴红了脸，赶忙把话题转移，“你怎么老爱点黄豆炖猪蹄，我记得上一次你也是点的这道菜，是不是你特别爱吃？”
“我刚才摸到你的手冰凉冰凉的，冬天多吃点这个，对皮肤有好处。”
没想到他冷冰冰的外表下还藏着个暖男，关晴说，“你不用特意给我点，你胃不好，点你自己爱吃的就行。”
“你喜欢了我才能跟着喜欢啊。”
“我喜欢让你变成大花猫，”关晴做个鬼脸，又要把油腻的手指往他脸上抹，韩天佯装要打，服务员端着菜进来，惊着差点把汤碗给摔了，两人赶快端正了神色，正襟危坐。
两人吃完饭，关晴坚持打车先把韩天送回家，看着他背着行李下车，进入楼房，心里有沉甸甸的踏实。
明天还有一场艰苦的战役等着他呢。
第二天关晴去公司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果真例会过后，何茜回来说，王义刚听取了韩天的报告，对于客户转投到别家广告公司的事情很不高兴，两人还争论了一番，王义刚有些恼羞成怒，决定将整个客服部的年终奖下调十个百分点。
客服部的人都为韩天感到不平，王义刚此举等于是在向所有的人宣布，丢失客户的原因是由客服部门造成的，而不是他管理不善的原因，而实际上客户拒绝一家广告的服务，转投到另外一家，除了广告公司的服务与客户的预期有偏差外，市场本身的因素和领导人员的决策，都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关晴觉得，如果不是韩天这么多年一直在努力维护和客户的关系，也许声色公司丢失的远不止这么一个客户。
韩天并没有表示出不快的情绪，甚至在部门内部的会议上都没有提及此事，可是关晴知道喜怒不形于色的韩天，只是把这种情绪默默消化掉了而已。
关晴常常在韩天晚归的时候选择加班，只是为了多陪他一些时间，寒冷的夜晚，如果有两盏灯的相互映照，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吧？
韩天却总是在下班的时候把关晴叫到办公室，说，“为什么还不下班？”
关晴倔强地说，“我想晚一点走。”
“工作完成了吗？”
“完成了。”
“既然完成了，到点不下班，你想当劳模吗？”
关晴看着韩天，咬了咬嘴唇，含义是不言自明的。
她想多陪他一会儿。
韩天虽然一向工作上公私分明，现在也有点不忍心，他看了看窗外，放低声线说，“天越来越冷，晚回去了路上不安全。
“不，我就想留下来。”关晴也决定任性一回。
“关代表，我现在是以主管的身份要求你。”韩天故作严厉的口气。
“主管就可以随意干涉下属的行动吗？”关晴也叉起了腰，“韩天，我现在以你女朋友的身份要求你，不许对我呼来喝去的。”
韩天没辙了。
最近客服部的士气有些低落，韩天与王义刚的关系明显不是那么和谐，也许是因为韩天频频对他出言顶撞，也许是韩天的想法与王义刚的背道而驰，韩天被王义刚频频叫到外地出差或是应筹客户。
他和关晴见面的时间也随之减少，韩天很少在关晴面前流露出沮丧的情绪，可越是这样，关晴却越是感到不安。
整个客户部门也都受到了影响，于颖儿担心自己和蒋自豪的恋情被发现，何茜和蒋自豪则因为年终奖被扣而沮丧，大家都没有什么工作的热情，一向吵吵闹闹的客服部安静下来。
周末就是圣诞节了，为了改善一下沉闷的气氛，蒋自豪提议，周末搞一个聚餐，一来为了庆祝节日，二来也为部门里鼓舞一下士气，最主要是为受到不公正待遇的韩天打气。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支持，连于颖儿也没有和他抬杠，一致举手赞成，最后通过商议，大家为韩天定制了一个娱乐节目，并且一致推举关晴为节目的主要执行人。
一百零七 圣诞聚会
关晴对此表示异议，可蒋自豪认为只有关晴来扮演这个角色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何茜和于颖儿一致表示拥护，关晴只能同意下来。
关晴走进办公室，请韩天参加聚餐的时候，韩天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几个翘首以盼的脑袋，点点头说，“大家最近都辛苦了，是该出去放松一下，费用就从部门小金库里扣吧。”
关晴走出来，向大家做了个OK的手势，何茜说，“我就知道，只要你去一说，韩总准能同意。”
韩天对关晴的格外关照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关晴讪讪的，觉得这话有言外之意，于颖儿挺身而出说，“关晴是咱们公司的潜力新秀，韩总当然要听取她的意见。”
聚餐的地点定在一家海鲜自助餐厅，餐厅位于综合商场的顶楼，圣诞节的前晚，各家商店都做足了功夫，店门口竖起了巨大的圣诞装饰牌，一树一树流光溢彩的圣诞松上，挂满了彩灯和礼物盒，伴随着Happy
Christmas的音乐声，整个城市洋溢在浓浓的节日气氛中。
韩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这家商场的时候，正是商场的客流高峰期，赶着年底来凑热闹的，逛街吃饭的，买打折商品的，让这个原本寒冷的夜晚变得暖意融融。
韩天穿过一楼大厅，即将进入电梯的时候，一个扮成抱抱熊的行走人偶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把手里的一朵花递给韩天。
这种人偶大都是商场为了增加节日气氛，进行促销活动或为了和孩子们互动而设的，而韩天早就过了童真期，对抱抱熊满满的热情感觉很是意外，迟疑着接过花。
韩天准备离开的时候，抱抱熊又用它巨大绵软的手掌拉住韩天，顺势给了他一个又大又温暖的熊抱。
这真是一个爱心满满的拥抱，如果不是抱抱熊的肚皮里塞了太多的真空棉，把韩天围得象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让他呼吸有些困难的话，真能让人瞬间治愈孤独症。
抱抱熊松开手，韩天刚刚喘了口气，一群经过的孩子围了上来。
刚才的一幕激发了孩子们强烈的好奇心，孩子们纷纷围住抱抱熊，要求也要来一个抱抱。
孩子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大家抱腿的抱腿，拉手的拉手，抱不过来就拉扯着抱抱熊圆鼓鼓的肚子，让抱抱熊的扮演者明显有点应付不过来。
有个熊孩子还直接踩到了抱抱熊的脚上，伸手去拉她的耳朵。
臃肿的抱抱熊终于不堪重负，被孩子们推倒在了地上，随着一声沉闷的落地声，从抱抱熊的衣服里传来一声尖叫，隔着厚重的衣服，声音有些沉闷。
韩天察觉到了异样，好象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走上来，拿下抱抱熊硕大的头套，果然不出所料，他看到的是关晴的脸，此刻带着无奈和尴尬的表情。
露出真人以后，顿时就失去了新奇感，孩子们都笑着跑开了，还有人拿出手机给这戏剧性的一幕拍照。
关晴讪讪地问，“有没有给到你惊喜？”
“不是惊吓就不错了。”韩天有点哭笑不得。
第一次扮演这种角色就以失败告终，关晴有点沮丧，“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会引来一群熊孩子，纯属是意外。”
韩天把关晴扶起来，“这是谁出的主意，是不是蒋自豪那小子？”
“不是他还能有谁。”
关晴把狗熊装脱下来的时候，又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哄笑，这身道具是向商场方借的，关晴把衣服还给商场客服的时候，客服人员说，“蒋自豪是你的同事吧，他以前在我们这里扮演人偶的时候反响是最热烈的，很受顾客的欢迎，下次别忘了喊他一起过来。”
关晴和韩天来到顶楼的自助餐厅门口时，蒋自豪他们已经在等着了。三个人在楼上把门口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笑得前俯后仰的，韩天和关晴上来时，三人刚刚把笑声收住，做出很严肃的样子。
见了关晴，蒋自豪连忙自我检讨，再三解释今天的事纯属意外，他的本意是为了制造气氛，让韩天乐上一乐。
关晴当场提出让蒋自豪罚酒两瓶，蒋自豪也认罚。
五个人坐了一张圆桌，既然主要是为了韩天设的聚餐，大家请韩天坐上位，然后麻利地取菜拿饮料，把贻贝、海螺、生蚝等海鲜一盘盘的往韩天面前摆。
蒋自豪拿来啤酒，要向韩天敬酒，关晴知道韩天胃不好，怕他喝多了伤胃，说，“今天咱们可说好了，除了蒋自豪一个人罚酒以外，我们都喝饮料。”
蒋自豪各种不服，用求助的眼光看着韩天，韩天竟然点头说，“我们两个之间，总得有一个是清醒的，才能送女士们回家吧。”
主管都发话了，蒋自豪也只能认了，虽然一个人喝酒有点无趣，仗着自己好酒量，他还是很快把两瓶啤酒喝光了。
韩天开始找茬说，“蒋自豪，虽然今天这个场景不太适合说公事，但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前几天给房产公司的文案你进行校对了吗，里面有那么多显而易见的错误，甚至连公司的电话号码都打错了。”
前几天蒋自豪急着送于颖儿回家，没来得及校对一下就把文案交给了客户，蒋自豪一激灵，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韩天，连忙主动承认错误，拍着脑袋说，“看我这脑子，怎么老不长记性呢，下一次我一定认真努力，保证不再犯错。”
“不再犯错那是必须的，但这一次也不能轻易就算了，再罚一瓶啤酒，我就不给你扣分处理。”
看韩天一本正经的样子，蒋自豪不敢马虎，很快又拿了一瓶啤酒过来，为表诚心，开了瓶就直接吹。
蒋自豪的好酒量是全公司都出了名的，大概除了韩天，没人敢这么灌他。两瓶啤酒下去，一点事儿都没有，面不改色心不跳。
韩天存心要为难一下蒋自豪，他说，“论酒量，咱们公司没人能和你比，论能力，你也是咱们客服部能独挡一面的顶梁柱，临近年底了，咱们公司离年初预定的销售额还差了一百多万，只要再拉一张大单就能圆满完成任务，这个重责当仁不让就交给你了。”
一百多万的单子哪里是说拉就能拉的，蒋自豪当时就急了，刚刚喝下去的啤酒差点吐出来，摇着脑袋说，“韩总，你太高看我了，其实论实力，比我能干的太多了，别看咱们部门人不多，一个个是藏龙卧虎，你不让他们试一下身手，都不知道她们的实力。”
何茜和关晴一脸谦虚说，“小蒋太自谦了，我们都觉得这个光荣的任务非你莫属。”
韩天提议，“我们敬蒋自豪一杯，预祝他早日完成任务，为我们客服部争光。”
大家拿着杯子，喝着果汁，争相为蒋自豪敬酒，为他倒了一杯又一杯，蒋自豪双拳难敌四手，一张嘴敌不过四张嘴，没过多久两瓶啤酒又见了底。
连灌四瓶啤酒下去，又无端被加上一百万的销售重任，遭受双重打击的蒋自豪这回也有点酒意上涌，脸红脖子粗起来。
于颖儿有点看不下去了，生怕大家再灌蒋自豪，借口给大家拿菜，拉着蒋自豪离开坐位。何茜也去了洗手间。
桌上只剩下韩天和关晴，韩天的表情还是一本正经的，看向关晴的眼睛却已经带上笑意，“怎么样，现在解气了吗？”
餐厅里的空气有点闷热，关晴摸了摸滚烫的脸，“你真的要让蒋自豪独自完成那一百多万的销量吗？”
“有一桩订单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到时让他再去添把火就行，但至少现在要给他一点压力。”
关晴捂着嘴笑，有个主管当男朋友真不错，凡事都能为自己出头。
谁让蒋自豪那个家伙出这么个馊主意的。
这时候餐台那边响起了蒋自豪和于颖儿的争吵声，引起了不少顾客的注目，何茜在旁边劝架，使劲才把于颖儿拉回到餐桌上来。
于颖儿撅着嘴巴，气鼓鼓的样子，一坐下来就把蒋自豪的餐盘和餐具全扔进了旁边的回收桶。
一百零八 反转
这不是刚才还一心护着蒋自豪，怎么转眼就翻脸了呢？
关晴看看于颖儿气得发红的脸，好象是真生气了，转头问何茜发生了什么，经过何茜的描述，将刚才的一幕又还原了一遍。
原来于颖儿和蒋自豪见人多，就说好了分头拿食物，于颖儿排队拿生蚝，让蒋自豪为她随便拿点吃的。
蒋自豪拿了一盘子的芝士蛋糕和蛋挞之类的甜点过来，于颖儿埋怨蒋自豪不会挑东西，让他回去重新选，蒋自豪转了几个圈回来，拿回来两大盘的蔬菜和水果，于颖儿就发火了，两人直接站在餐桌前吵起来。
蒋自豪说：“你不是一直喊饿，我这才拿了甜点过来，这不是最填肚子的东西吗？”
于颖儿说，“要填肚子也犯不着拿这种东西，一开始就吃撑了，后面还吃得下吗，再说，我早跟你说过，甜点热量高，吃了会发胖，你就么就是记不住？”
“后来我不是给你拿了蔬菜过来，这个热量总不高吧？”
于颖儿气不打一处来，“你见过谁专门来自助餐厅吃蔬菜的？”
“有啊，你不就是吗？”
于颖儿拿起锅里的铁夹子，要敲蒋自豪的头，蒋自豪边躲边说，“要什么你也不说清楚，整天一随便，我随便拿了以后你又嫌好嫌坏的，见过麻烦的，没见过象你这么麻烦的。”
两人都是大嗓门，一吵架顾客们都往这里看，服务员看见有情况也过来了，还朝于颖儿拉了一嗓子，“喂，那夹子是用来夹菜的，不是用来打人的，快放下——”
于颖儿夹子是放下了，心情也跟着掉到了谷底，走到桌边来生闷气。
何茜凑到关晴耳边，说，“你看他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的样子？”
这也难怪，只有恋爱中的人，才总是想猜对方的心思，又总是希望自己的心思能被对方了解，达到一种心有灵犀的境界，若是对方的反应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就各种使性子。
关晴自然是知道两人的关系的，自从于颖儿谆谆交待她不许透露出去后，关晴没把这事向任何人说起过，此时面对何茜的质疑，关晴也只能哼哼着，做不置可否的样子。
蒋自豪过来看见自己面前的桌子上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知道肯定是于颖儿的杰作，气得扭头就要走。
韩天喊住他，“蒋自豪，酒还没喝完可别想跑。”
蒋自豪走了两步就折回来了，黑着脸在韩天身旁坐下。
韩天又招呼于颖儿说，“你再去拿几瓶啤酒过来，刚才他怎么招惹你的，你再灌他两瓶，我支持你，不信他不喝。”
听说要灌蒋自豪，于颖儿又有点心疼起来，吞吞吐吐地说，“这笔帐就留着以后算吧，今天他也喝得够多了。”
韩天笑了，这不是摆明了一对欢喜冤家吗？
何茜再也忍不住了，说，“我说你们俩不是在谈恋爱吧？”
蒋自豪和于颖儿当时就急了，齐声说，“你可别胡说——”
两人一说话大家都乐了，这两人不仅异口同声，连表情都象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于颖儿瞪了蒋自豪一眼，抢着说，“我和他压根儿就是八字不合，根本不可能谈一块儿去，再说了，公司里刚刚出了不许员工谈恋爱的规定，我们也不敢违反啊。”
于颖儿说话的时候拿眼睛看着韩天，她的话当然主要是为了试探他的，万一他听见了什么风声，把情况向上一汇报，两个人谁也担不起。
韩天慢悠悠的说，“我到是觉得谈恋爱是个人的自由，公司没有理由拿任何借口来限制员工的自由。”
蒋自豪一拍桌子，“韩总说得太对了，就冲韩总这一句，我就该敬你一杯。”
韩天也不推辞，以饮料代酒，又和蒋自豪饮了几杯。蒋自豪酒意真的有点上来了，说话也没有平时利索了，拍着胸脯，大着舌头说，“韩总，就算王总不理解你，我们还是支持你的，我平生谁都不服，就服韩总您，要是韩总以后选择单干，我蒋自豪第一个跟着你走。”
何茜和于颖儿也都表示积极响应。
为了表示自己的鼓励，关晴大着胆子，在桌子下面捏了捏韩天的手，韩天一下把她的手反过来握住了。
那是一种让她放心的表示。
大家这一餐是真的吃饱喝足，差点没扶着墙出去，韩天把喝得醉醺醺的蒋自豪交给于颖儿，自己开车送何茜和关晴回家。韩天问清楚了何茜的地址，准备先把何茜送回家。
何茜和关晴坐在后排，看着韩天高大的背影，不紧不慢地打着方向盘，何茜悄悄地对关晴说，“咱们韩总不仅在工作上帅气，在饭桌上也是一表人才，人家都说酒桌上是最见人品的，我看咱们韩总是个真正表里如一的精品，要不是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我都想追他了，你还单着，就不考虑考虑？”
“胡说什么呢？”
关晴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这种地下恋情很是有一种云山雾罩的神秘感，让人乐在其中。
韩天最后把关晴送到公寓的时候，关晴打着哈欠就要下车，韩天转过头，“就这么走了，也不请我上去坐坐？”
“你在餐厅吃吃喝喝都坐了这么长时间，还上去坐什么呀？”
“我把你送回来，你就这么没良心？”
“你第一个送的又不是我。”关晴也开着玩笑。
“我是为了和你多呆一会儿，小傻瓜。”
关晴有点心软了，犹豫着要不要请韩天去家里坐，韩天说，“逗你玩呢，快回去吧，记得早点睡觉。”
——
这天公司开早会时传来一个消息，声色以前的客户，那个曾经转投到聚鑫艺公司的壹佰加集团分公司，决定临时终止和聚鑫艺的合作，重新将自己的广告业务交给声色公司。
对客服部来说，没有比这更能激动人心的消息了，大家经过多方打探，终于弄明白了原因。
壹佰加公司当初听信了客服经理的信誓旦旦，选择将广告业务交给聚鑫艺公司来做，结果半年过去了，各种促销活动全部结束后，公司进行了一次结算，发现最终的销售额远远没有达到聚鑫艺承诺的200万元，而只有韩天所说的50万元左右。
壹佰加要求聚鑫艺对此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这毕竟只是一个漂亮的口头承诺，聚鑫艺公司在不用承担任何违约责任的前提下，以原客户总监已离职为由，回复了壹佰加的质疑。
这让壹佰加感觉很后悔，他们重新审视了韩天的话，觉得务实的声色公司才是他们最中意的广告公司，所以这次合作直接下了一百万元的广告单，并要求所有的业务都由韩天跟进。
对于临近年底还没有完成总公司定额的王义刚来说，这无疑是一支强心针，王义刚召开领导会议时，对韩天的态度来了180度的大拐弯，一改前阵子的冷淡，对客服部过去一年来做出的成绩表示肯定，并对Jackey和创意部门提出了一些不足之处和改进的建议。
话虽然说得很婉转，但大家都听出了王义刚的言外之意。
整个客服部都感觉大快人心，蒋自豪又开始策划下一次聚餐的时间。
关晴看创意部的人都无精打采的，问何茜，“要说这事和创意部没有关系，王总为什么要批评Jackey他们呢？”
何茜说，“上一次因为韩总丢了壹佰加的业务，王总发了一通火，把责任怪到韩总头上，现在事情有了反转，王总如果不找个人来问责一下，岂不是说明自己和别人一样目光短浅。”
关晴听明白了，王义刚这是给自己找理由开脱。他这个大领导总是没有错的，要错也是错手下人。
中午的时候，连王荣荣也跑来向关晴诉苦，这次客服部完胜创意部，Jackey一腔怒火没地方发，给创意部员工下达了更重的工作任务。
王荣荣唉声叹气的，“神仙打架，最后还是我们这些小喽啰受苦。”
关晴连连点头，表示深切的同情。
王荣荣说，“还是你们韩总监最靠得住，虽说平时说话严厉，但对事不对人，关键时刻还扛得起事情，出了事也不会把责任推给下属。”
关晴听着觉得比夸自己还受用。
一百零九 两个人的午餐
关晴抽空的时候，给韩天发去了消息，几个胜利并加油的表情包。
韩天回复：“别光嘴上加油，来点实在的。”
“什么实在的，请你吃大餐？”
“这个主意不错！”
关晴仔细想想，自己还真的没请韩天吃过饭呢，发生这么一件高兴的事，是应该好好请一次客。
关晴问：“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由你做主，只要是你烧的就行！”
“为什么要我烧的，外面吃不行吗？”几次在家吃饭时都碰上来查岗的郑多，让关晴几乎得了吃饭恐惧症。
“我最近总在外面出差，吃的都是饭店，你就不能让我感受一下家的温暖？”为了说服关晴，韩天还加了一句，“上次你烧的东西实在强差人意，虽然在我的指导下，有了些许的进步，但还需要多加实践。”
关晴觉得韩天不是一般的坏。
经过商议后，两人决定这个周日去韩天的住处约会。
两人先去附近一家超市采购物品，韩天负责推购物车，关晴负责往购物车里扔东西。关晴每次往购物车里放一件东西，韩天都要拿出来仔细看一看。
“你这是在质疑我选货的眼光吗？”
韩天懒懒地趴着扶手，“我只是想确保今天做出来的菜肴不会太奇怪。”
关晴往车里扔进一把芹菜和两个蕃茄，好没气地说，“你以为这里是公司，我还是事事都得听你的？”
韩天指着那两样蔬菜说，“我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提醒你一下，你是准备芹菜炒蕃茄呢，还是蕃茄炒芹菜？”
关晴一拍脑门说，“对了，忘了买鸡蛋了，蕃茄炒鸡蛋应该更好吃一点。”
两人走到买鸡蛋的地方，一撂撂盒装的鸡蛋叠放得整整齐齐，有十二只装，十八只装，二十四只装的，名称也是各有不同，有叫土鸡蛋、草鸡蛋、头窝蛋等等，除了价格和包装有差别外，从外观看实在没什么区别。
关晴拿起两盒鸡蛋，掐着手指算着到底是24.8元十八只装的合算，还是36元二十四只装的合算，韩天走过来，凑近她的小脑袋，“别算了，十八只装的平均一只鸡蛋才1.38元，二十四只装的一只要1.5元，小傻瓜。”
这速度简直堪比计算器啊，他怎么做到的！
看来以后带他来买菜也好，连计算器都省了，关晴听话地把十八只装的鸡蛋放进了购物车。
两人拎着满满几大袋东西走到韩天居住的小区时，关晴觉得门口的保安大叔的笑容格外灿烂，象在看一对刚从娘家回来的新婚燕尔的夫妻。
关晴有点心虚，脚下走慢半拍，落后韩天一米。
韩天转身走回来，把关晴手上仅有的一只购物袋拿了过去，“走不动了吗，让你别拿你非要拿，你还是留着力气回去烧饭好。”
保安大叔笑得更灿烂了。
两人到了门口，韩天开了门，关晴想起上次看到的那双高跟鞋，心里瘩瘩疙疙的，跨进门的时候特意往鞋柜里看。
一双全新的白色凉鞋，泛着莹亮的珠光色，鞋边还饰着金色的珍珠，照得人眼前明晃晃的。
关晴的心沉了下去。
韩天招呼关晴随便坐，自己走进厨房忙活起来。
关晴心里怄着气，觉得坐哪哪都不舒服，从沙发上换到餐椅上，最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别转圈了，进来帮我打个鸡蛋。”韩天在厨房喊。
“没看见我在散步吗？”
“小懒猫，过来帮我切个菜。”韩天又喊。
“支付宝步数打卡没完成呢。”关晴头也不回。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还有麻利不间断地笃笃声，那是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最后油烹火热，铁铲和铁锅一通激烈的碰撞后，韩天很快就把第一个菜端上了餐桌。
韩天擦擦手，走到关晴旁边，挨着她坐下。关晴散完步，正在吃水果，面前已经扔了一堆的桔子皮，并且还在孜孜不倦的把桔子一个接一个地从水果盘里拿出来。
这画风不太对啊，今天本来是为了指点关晴提高手艺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变成他一个人卖苦力了。
他从水果盘里拿起一个桔子，递给关晴，“你看我这么辛苦，好歹也得慰劳一下吧，来，掰两片大的，放我这里。”
韩天指指自己张大的嘴巴。
关晴挑了一个又小又青的桔子，剥了一片最小的塞他嘴里，“你能说说你的前女友吗？”
韩天酸得眉毛眼睛都拧一块儿去了，“你问的是哪个前女友？”
关晴差点把桔子砸韩天头上，“你有几个前女友？”
韩天好不容易把桔子咽下去，“我和你开玩笑呢，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和小贝有得一拼。”
关晴把剩下的半个桔子全塞进韩天嘴里，“你可想好了再说，否则后果自负。”
韩天捂着半边脸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呲着牙说，“Ala是我在一次客户的酒会上认识的，那时候我才当上总监，她是一个公司的公关经理，我们在那次酒会上认识以后，觉得比较谈得来，就发展了下去。”
关晴听得很专注，“后来为什么不谈了呢？”
“当然是因为，你出现了，你是不是该自我深刻检讨一下。”
关晴心里稍稍平衡了些，又故意说着反话，“她又漂亮，又有能力，比我合适多了，我看你们挺合适的。”
“你买的这是什么桔子，怎么酸成这样。”韩天又皱起眉头。
关晴伸出握紧的小拳头，往韩天肩上打了一拳，“你还敢嘴硬，明明分手了这么长时间，你还一直惦记着她——”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一直惦记着她了？”
“你敢说门口的鞋子不是她的吗？”
韩天一愣，然后笑了起来，简直快直不起腰。
“你还敢笑？”
关晴第二拳又要过来，韩天抓住她的手，竭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你见过谁大冬天的穿凉鞋的吗？”
关晴想想也是，鞋柜里清一色的全是冬天的棉鞋和皮靴，只有那么一双凉鞋。
她悻悻地把手缩了回来。
韩天走到鞋柜跟前，拎起那双凉鞋，放在关晴面前，“小傻瓜，把脚伸出来，试试大小。”
“是，是给我的？”
“要不然还能给谁，我记得你以前的那双凉鞋坏了，一直想给你重新买一双，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就买了一双差不多样式的。”
韩天俯下身去，帮关晴把鞋子套进去，狭长的鞋身正好容纳脚面，不长不短，不肥不瘦。
关晴突然觉得自己象是灰姑娘，在穿上水晶鞋的那一刻变成了公主。
关晴垂下头，脸上讪讪的，自己刚才太小心眼了，为了一件未经证实的事就乱发脾气，他不会就此小看自己吧。
偷偷瞥了一眼韩天，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让人捉摸不定。
同时关晴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象嗓子口堵着的一根鱼刺终于咽了下去，四肢百脉都畅通无比。
韩天笑眯眯地说，“我挑鞋的眼光是不是不错，你准备怎么谢我？”
关晴把桔子塞到韩天手里，从沙上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坐着，我来烧饭。”
这么多年和奶奶一起生活，关晴各种菜肴都会烧一点，除了咸淡控制不太好，经常会把菜烧糊以外，别的都还过得去。
韩天用手肘枕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关晴在厨房忙前忙后，有时候会喊上一两句，“油热了，可以放菜了，”或者“多放点水，别烧糊了。”
过了一会韩天又喊，“这么多菜够啦，如果你今天不想晚饭吃中午的剩菜的话，就不要烧啦。”
关晴冲着他直瞪眼，不干活还整天呼三喝四的，看我过会儿怎么收拾你。
在厨房一通烧煮煎炸，很快她就把几个菜端了上来。
韩天看她穿着围裙，把饭碗和筷子放得整整齐齐，笑着说，“我觉得你很象一个人。”
关晴挑了挑眉毛，“又是象你妈？”
“很象我未来的老婆。”
关晴用筷子敲韩天的手，“别想占我便宜。”
“我的意思是以后我的饭有着落了，不用整天点外卖或去外面吃了。”韩天作出被敲疼了的样子。
“想得到美，你这么毒舌，我才不给烧饭。”
韩天叹一口气，“看来只能我来烧了——”
一百一十 卷土重来
今天的菜并不算太丰盛，却充满了浓浓的爱意，番茄炒蛋，芹菜炒肉丝，青椒土豆丝，外加一个肚丝汤，韩天喝了一口汤，连声夸关晴的手艺大有长进，自己这个师傅没有白教。
看着韩天狼吞虎咽的把一碗饭就着汤吃完，关晴觉得比自己吃还香，她问，“要不要再添一碗？”
韩天点着头，毫不客气的把空碗推过去。
关晴颠啊颠的跑去盛饭。
嗯？不对啊，关晴盛饭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做饭的时候还想着要收拾他，怎么被他几句话就绕得昏头转向的。
哎，女人就是耳根子软，禁不起男人两句甜言蜜语就给骗得团团转。
韩天转身去客厅的酒柜里拿来了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
关晴夺过酒杯，“知道胃不好还喝酒。”
“这语气听着怎么象是我未来的老婆呢。”韩天笑嘻嘻的。
“你要喝就喝，我才懒得管你呢。”关晴有点脸红。
“其实我有护胃良方。”韩天起身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只瓶子。
关晴认出来了，那是她送给他的蜂蜜。
韩天挖了一勺蜂蜜出来，兑了一些水，一口气喝下，笑着说，“你送给我的蜂蜜很管用，我记着你的话，每次喝酒之前都会先喝一碗蜂蜜水，胃病已经很久没有发过了。”
这话关晴听着受用，“管用就好。”
“现在能让我喝一点酒了吗？”韩天用征询的口气说。
看在他态度良好，关晴松口了，“说好了，只能喝一点。”
韩天很听话地在两个酒杯里倒了一点，关晴不敢多喝，只啜饮了一口就放下了，韩天看着她绯红的脸，想了想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想爱情是什么？”
关晴被他吓了一跳，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竟然会主动谈这个问题，他的眼睛闪烁着清澈的亮光，不象是喝醉的样子。
“或许爱情就是一个有病，一个有药，而能治我的病那味药就是你。”
日间气温和暖，冬日的阳光射进客厅，能看见微小的尘埃在轻盈地舞动，象调皮的小精灵，这间屋子就象是他们的宫殿，而现在的王子和公主就是关晴和韩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身体越靠越近，韩天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关晴的额头，然后呼吸慢慢炽热，嘴唇下移，触到了软糯的象樱桃一样的唇……
嘀嘀嗒嘀，嘀嘀嗒嘀——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象一首凄厉的午夜惊魂曲，炸得人头皮发麻，把两人硬生生的分开。
关晴心惊胆颤地接起来，电话那头关奶奶的声音噼哩啪啦的，象炒豆子一样，责问关晴为什么两个星期没有回老家，关晴支支吾吾的，“最近不是一直加班吗？”
“你现在还在加班吗？”
“没有。”关晴在关奶奶面前一向不敢撒谎。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哦，不，下午，我现在就收拾了东西回来。”
那一头韩天的电话也响了，是韩天的妈妈，在电话里说自己要去医院拿药，问韩天有没有空陪她一起去。
两人挂完电话后，看彼此的眼光都有些无奈。
韩天笑笑说，“本来想多留你一会儿，看来又只能等下次了。”
今天关晴把手上的工作完成后，又忙着在网上收集本市商超的一些活动信息，然后汇总成表格，作为竞争对手的分析报告，提供给壹佰加作为参考。这个习惯她已经坚持了很久，渐渐成了她工作的日常。
对此于颖儿和何茜都曾表达过不解，对这一项完全不在工作计划中的任务，她们都觉得有画蛇添足之嫌，不仅会给自己增加很多工作，还会对其他人造成压力，让别人觉得她野心勃勃，为了博得客户的肯定而过份卖力。
关晴并不期待所有人都能理解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现在的她需要的不仅仅是证明自己的能力，她更要开创属于自己和韩天的未来。
接待大厅那边传来吵闹声，很快消息灵通人士蒋自豪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向大家通报了一个消息，谈雅心到公司来了，不知为了什么事，正和前台较着劲儿。
蒋自豪说，“果然是女王范儿，一出场就气势夺人，跟在直播间一个样。”
谈雅心做主播的网名就叫傲焦女王，以前私下里也有同事拿网名调侃她。
“蒋自豪，你不是说你从来不看直播的吗？”
于颖儿以前曾经问过蒋自豪对谈雅心的看法，对于女友如此尖锐的问题，蒋自豪当然不敢马虎，他义正词严地表示自己从来没关注过谈雅心，所以没有任何看法。
于颖儿不甘心，又试探说，“其实说句实在的，现实中的谈雅心虽然不怎么样，化了妆上直播的时候还是挺养眼的，你说是不是？”
“我从来不看直播，到现在连APP都没下载过，与其看那些打着美颜滤镜的女主播，还不如看你发给我的照片。”蒋自豪不失时机的夸赞自己的女友。
于颖儿当时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如今蒋自豪却一语道出了谈雅心的网名，于颖儿立刻就警觉起来。
“我这不是听别人说的吗。”蒋自豪一摸脑袋，张口就有了应对之语。
“把你的手机拿来我看。”
“多大的事儿，犯得着查手机吗？”蒋自豪说归说，还是乖乖地从口袋里掏手机。他背过身去，手机掏出口袋的一瞬间迅速划动屏幕，眼明手快地把某鱼的图标拖进垃圾桶里，拿到于颖儿眼前时，屏幕上已经是干干净净。
心里直呼好险，要是让于颖儿打开直播APP，里面的浏览记录就全曝光了。
于颖儿拿着蒋自豪的手机，翻了几页屏幕，冷笑说，“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一排整齐的图标中抠掉的一个图标是什么吗？”
关晴和何茜都挤上来看，手机上几排整整齐齐的APP图标，唯独中间缺了一个，象一排大门牙中间拔掉一个，露出一个缺齿，格外的显眼。
蒋自豪要哭了，恋爱中的女人怎么都象长了双火眼金睛似的，贼亮贼亮的。
何茜同情地拍了蒋自豪两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诚心改过就好。给小于买杯奶茶，认个错就行了，如果一杯奶茶不行的话，就再来一杯。”
她转头又对于颖儿说，“其实男人看回女主播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比你大方多了，每次我男朋友看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着。”
见于颖儿的脸色缓和下来，何茜又对正准备出去买奶茶的蒋自豪说，“别忘了我那一份。”
自谈雅心离职后，关晴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听说她到公司来了，关晴也很想见见她。
谈雅心今天里面穿了件黑色的紧身毛衣，外面披一件羊绒呢料大衣，黑色丝袜，红色围脖，蹬着一双长筒麂皮靴，确实很有女王范。
谈雅心把爱马仕皮包放在桌子上，架起腿，趾高气昂地对前台说，“你就是这么对待客户的吗，我要的明明是咖啡，你却只给我倒一杯纯净水，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让客户怎么信任并选择你们？”
谈雅心今天自称是前来商谈业务的客户，一开口就摆足了架子，要求前台做这个，干那个的，摆明了是来找前台麻烦的。
前台憋着一肚子的气，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板着一张脸，爱搭不理。
前台说，“咖啡没有了，只有纯净水。”
谈雅心把鼻子上的墨镜往上推了推，“你尽管信口开河，我在这里好歹干了大半年，你有什么存货我还不知道，平时用公司经费买的咖啡和茶叶，哪一件不是由你收着的，怎么你自己要喝啥就有啥，我来了就要啥没啥呢？”
前台气得浑身发抖，“谈雅心，你可别胡说。”
谈雅心见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更加有了底气，从沙发上腾地站起，几步走到前台的桌子旁，把抽屉呼啦一下拉了开来，花花绿绿的袋装咖啡码得整整齐齐。
前台恼了，伸手就推了谈雅心一把，谈雅心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几步，站稳以后，一个箭步就上来揪住了前台的头发，两人很快就撕打在一起。
关晴急忙上来拉架，几个同事也上来拉的拉，劝的劝，好不容易把两人给分开了。这一场斗殴破坏力惊人，前台的衣领扯坏了，谈雅心的墨镜也摔坏了。
程娟和几个部门经理也一起出来查问究竟。
一百一十一 女王的气势
谈雅心从地上捡起镜片碎裂的墨镜，捋捋头发，向程娟说，“程经理，她可是你部门的人吧，员工守则里面怎么说的，一切以客户的准则为准则，她现在不仅没有礼貌对待客户，还殴打客户，对客户的物品造成了损坏，你说该怎么处罚吧？”
前台脱口而出，“什么客户，你一个靠着男人打赏的女主播……”
“够了——”
啪地一声，程娟重重地击掌在桌子上，把前台后半句话吓没了。
程娟一脸阴沉，问谈雅心，“你今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谈雅心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程娟，“这是我的名片。”
程娟看见名片上印着‘智都恒美生物医药有限公司销售经理’的字样，紧绷的脸颊松驰下来。
谈雅心说，“本来呢，我今天是来谈一桩业务的，前期会先少投一点，等到打开了销路，有了一定知名度，再考虑逐步加大投入，业务总额嘛，大概二三百万吧。”
“这么说你真的是来谈业务的，可能刚才有点误会。”听说这么一笔大的广告投入，程娟的态度立刻有了转变。
谈雅心得理不饶人，“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什么误会不误会的，程经理，你身为部门主管，处理事情可要公私分明啊。”
大家都知道前台是程娟的远房亲戚，谈雅心这话是说给在场所有的人听的。
程娟脸上挂不住了，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前台说，“你去向客户道歉。”
前台的眼睛红了，委屈巴巴地看着程娟，程娟和周围的人一样，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前台知道自己注定是找不到援助了，只能接受事实，强忍着憋屈，从嗓子口挤出几个字来，声音低如蚊蚋，“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有注意——”
“别这么低声细语的，拿出你刚才和我打架时候的气势。”谈雅心得意洋洋。
前台又大声说了一遍。
完胜。
谈雅心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对程娟说，“好吧，你们公司的员工对我无理的事我就不多计较了，但这副眼镜可是我花了几千元钱买来的，我可以不要你们赔，可你们也总得有所表示吧。”
“你是什么意思？”
“这样吧，我有个要求，以后和我们公司的业务商谈都由前台来做。”
程娟皱眉，“这个不属于前台的岗位职责啊。”
“不过就是传个话，跑跑腿什么的，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程经理要是觉得难办，我就另请高明了。”
“我和王总商量一下吧。”程娟不想放弃这么一笔业务，又不敢擅自作主，决定向王义刚汇报以后再做决定。
程娟无视前台近乎哀求的眼光，转身就走开了。
谈雅心理理衣服，拿起自己的爱马仕皮包，对站在一旁愣神的关晴说，“怎么样，陪我出去喝杯咖啡，这是客户的要求，不算是上班时离岗吧？”
关晴和她一起走出公司，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各要了一杯拿铁。
谈雅心喝了一口咖啡，感觉说不出的舒坦，离开公司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等这一天，新仇旧怨今天一起报了。
说实话，关晴也觉得挺解气的，有些人总会有人去收拾，就象有些事情总会水落石出，一切都是早晚的问题。
“你现在真是那个什么生物医药公司的销售经理？”
“那还能有假，怎么样，是不是让你们都吃了一惊？”
关晴默认。
“想起前台当时的脸色，我想想都畅快，我以后成了她的客户，看她还怎么打我的小报告，哪天要是我不高兴了，我就找她的领导告状去。”
凭心而论，关晴觉得解气是解气，可是谈雅心刚才和前台大打出手，对她的形象提升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报复前台的吗？”
“也不全是，我今天本来就打算来和声色谈广告业务，我现在做的瘦身美容产品主要依靠微信和直播平台向用户做推广，广告是少不了的，而且要不惜血本做广告，夸得越完美越好。”
谈雅心向关晴解释了一通，谈雅心在直播室认识了一个富商，自称是生物医药公司的老板，和外国科研机构合作，研制了一种瘦身美容产品，已经通过了国际认证，现在刚刚投放市场，需要找人一起合作进行销售，利润相当可观。
于是谈雅心和他一拍即合，两人当即决定合作，富商负责从国外拿货，谈雅心负责在微信和直播平台上销售，收益平分。
关晴不无疑虑地问，“这人靠谱吗？”
“当然，我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说起这个，谈雅心一脸眉飞色舞，“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油腻中年男，没想他不仅年轻帅气，背景也是相当深厚，还是美国斯坦福的高材生——”
谈雅心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容，眼睛一眨一眨，都快要飞出小星星来了。
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相亲，恋爱，分手，长的三个月，短的一天，谈雅心始终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人，这次千回百转，终于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妥妥的高富帅，想着未来美好的前景，谈雅心想不得意都难。
关晴问，“他既然有那么好的商品，怎么不去找正规的商家，而要到直播平台上去卖？”
谈雅心不悦地横关晴一眼，“这不是不想让中间商赚差价吗，而且通过直播平台，商品周转得更快，少了售后环节，交易也更顺利。”
“没有售后，万一货品发生问题怎么办？”
“那是他负责的事，和我无关。”
关晴：“……”
谈雅心和关晴告别时还说，“等我结婚的时候，找你做伴娘。”
一向视结婚为洪水猛兽的谈雅心竟然也想结婚了，惊讶之余关晴还是挺替她高兴的。
关晴回到公司后，关于早上这件事情的热议还在继续，很快又传出了一个消息，前台辞职了。
于颖儿兴致勃勃地跑来向大家传达这个消息，还长舒一口气说，“世界总算太平了——”
何茜说，“算她明智，要是以后在谈雅心手下干活，更有她难堪的。”
蒋自豪正在电脑上打字，随口说了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年纪轻轻的，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于颖儿扬起手来，一撂文件就要朝蒋自豪的头顶落下，蒋自豪早已练出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一低头就躲了过去。
“你怎么胳膊肘老是往外拐？”
何茜也说，“蒋自豪，你怎么老站错队。”
蒋自豪一脸无辜，“我这不是在和客户聊着呢，没听清楚你们的话。”
于颖儿说，“没搞清楚状况，你张口就来？”
蒋自豪赶忙承认错误。
前台离职的事一连多日成了员工们的话题，但在这个不乏新鲜事物的时代，很快又有新的爆料充斥进来，成为大家打发沉闷时光的消谴。
郑多回来了。
自从郑多去法国参加国际广告节以后，关晴觉得清静了很多，郑多的母亲也没有再来找过她，关晴想，他们总应该对自己死心了吧。
这次郑多回来，给公司里的每个人都带了一份法国巧克力，让大家激动不已，办公室里热闹得象婚礼现场一样。
巧克力是何茜到行政部拿了以后，再来客服部分发的。韩天随手就把巧克力甩到了大办公室，被蒋自豪第一个抢了过去，在于颖儿刀锋一般的目光下，蒋自豪识趣地把巧克力交到了于颖儿手上。
关晴说自己这两天牙齿不好，把巧克力给了王荣荣。
王荣荣正在节食，饿得心浮气短的，看见关晴送来的巧克力，经过激烈的心理挣扎后，终于成功说服自己，偶尔破个一两次例也没关系，欣然地收下了。
郑多这天上班之前先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裤子垂滑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还戴了一副眼睛，与平时的痞里痞气判若两人。
同事们看得眼都直了，郑多过来时，纷纷送上赞美，溢美之词象喷泉一样往外蹦。
一百一十二 爱情的温度
于颖儿托着腮，做深思状，“没想到小郑总戴上眼镜气质这么儒雅，象哪个明星来着，怎么一时想不起来呢。”
小郑总？关晴听着这个称呼就觉得别扭。
在这一点上，何茜和于颖儿的观点是一样的，何茜敲着桌子，想了一会儿，脱口而出，“余文乐。”
“没错，就是他。”于颖儿把手一拍。
蒋自豪作呕吐样，“你们是不是眼花了，郑多明明是四方脸，和余文乐那种小白脸压根儿靠不上边，哪里象了？”
“我说象就是象。”于颖儿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是偶像剧看多了，犯花痴了吧。”
“信不信我放大招打你。”于颖儿捋起了袖管。
蒋自豪起身往外走，“失去理智的女人们，真可怕。”
关晴无语。
内线电话响了，关晴接起来，一个略带严肃的声音说，“关晴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挂了电话，关晴直嘀咕，这声音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
看了看号码，好象没见过，关晴查了下电话号码表，是副总室的号码。
副总室？
关晴恍然，是郑多打来的，因为已经习惯了他随随便便的语调，对方一正经，自己就听不出来了。
他找我干嘛，还用公司的内线打，应该表明他是有公事找我吧？
关晴慢吞吞地走进郑多的办公室时。郑多正和人打电话，看见关晴进来，点头示意她坐下。
打电话的郑多用成熟老到的语气说着话，关晴直犯嘀咕，以前的郑多一直是玩世不恭的样子，自己从没拿他当过正经领导，今天这么一本正经的还是头一次见，不知道他玩的是哪出。
这是关晴第一次进郑多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紧挨着王义刚的办公室，面积略小一点，装修却更显气派，柜子上还放了不少书籍，郑多平时也不常来，所以那些书籍大都只是一些摆设。
郑多这次从法国回来后，拍了不少照片，冲洗出来后贴在墙上，花花绿绿的，为素静的空间增色了不少。
关晴正欣赏着照片上金碧辉煌的卢浮宫金字塔夜景，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仔细一想，总算明白过来，这些照片中除了单纯的风景照外，还有一些人物合照，但这些合照不是和国外某些著名广告人拍的，就是和商界同行的合影，竟然没有一张是和美女合拍的。
依着郑多的性格，这不是白白浪费了法国浪漫之都的美誉吗。
郑多挂了电话，抬头对关晴说，“这趟法国之行不错，学了不少东西回来，这些都是我的成果，用来布置办公室是不是很有格调？”
关晴当然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尽量做出很真诚的样子，用力的点头。
“以后我会投入全副精力，用心经营好公司，怎么样，你对我有信心吗？”
关晴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郑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腰板挺得笔直，一脸严肃的表情，怎么看都不象是原来的那个人。
去了一趟国外怎么就转性了，不会是遭受了什么严重打击吧？
关晴不置可否地哼哼着。
“我知道我妈上次找过你，对此我只能说很抱歉，她的想法和我无关，我也不想为她辩解什么，你只要知道，我只为我自己负责，为对你说过的话负责。”
关晴有点脑壳疼，这家人的关系该有多复杂，想想都觉得烧脑。
“这件事情我上次已经和你妈说得很清楚了，想来她也已经向您转告过了。何况，我觉得这里是公司办公室，不太适合谈私事吧。”关晴说。
郑多想了想，说，“如果你拒绝我的理由是因为别的女人，那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以后这种事不会发生了。”
看郑多不象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关晴语噎了，连忙摆手说，“不，郑总，其实你保持原来的样子挺好。”
郑多微微皱眉，眼睛盯着关晴，似乎想看透她的心思。
关晴手心有点冒汗，该怎么样才能安全的走出这个办公室，并且在不让他发怒的情况下。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郑多接起来，不耐烦的喂了一声，关晴听出来是韩天的声音，感觉象天上掉落了大救星，这个电话来得太及时了。
韩天的声音听上去字字分明，“郑总，关晴在你那边吧，我这里有些事情要她处理，麻烦结束后马上让她到我办公室来。”
郑多沉着脸挂了电话，关晴赶忙就驴下坡，说，“我都忘了，还有位客户还在线上等我答复呢，郑总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跑出了郑多的办公室。
关于为谈雅心的瘦身产品做广告的事，王义刚还特别召开了一次会议，询问大家的意见。
韩天在会议上明确拒绝接手这项业务，理由是谈雅心所在的生物医药公司拿不出卫生局颁发的有效认证，只有一张互联网药品信息服务资格证书，质量得不到保证，而且这款产品目前还没有人使用过，无法知道它的疗效，仅凭对方发过来的一些图片和资料是不能确定其真伪的。
大家也都各抒已见，但总的来说，赞成接下这桩业务的人占了大多数，还有几个没有发言，毕竟王义刚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到年底了，即使不是为了完成总公司的任务，为了大家能多拿一些年终奖，也是能多接一单就一单。
王义刚慎重考虑后，最终还是同意了韩天的意见，拒绝接下这桩业务，但是要求韩天在剩下的不多的时间里，务必要完成总公司下发的定额。
客服部的人对韩天都表示支持，接下的日子里虽然加班加点，四处打电话拉客户，也没有什么怨言。
韩天这几天也没有闲着，除了年底的例常访问外，还要拜访潜在客户、寻找商机，和关晴已经两个星期没有约会了。
这天韩天要搭晚上的航班去南方的城市，临行前约关晴出来见一面。
一月份的天气，尤其入了夜以后，是一种透进骨髓的寒冷，连城市的霓虹灯光也带了肃霜的意味。
关晴接到韩天的电话，象只小鹿一样跑了出来，一头撞在韩天的怀里，韩天看见关晴冻得红红的鼻子，把自己的围巾给她套上。
关晴不让，又把围巾套回到他的脖子上。
两人你推我让的，围巾在两人之间绕来绕去，最后结果是一条围巾把两人綑绑在了一起。
双方看着近在咫尺的彼此，都笑了。
关晴嗔怪着说，“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起飞了，你干嘛还大老远的跑过来？”
“不看你一眼，我走得不安心。”
韩天呼出的气息拂在关晴的脸上，那是关晴最熟悉和喜欢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的淡淡的薄荷味，让关晴感觉呼吸贪婪。
关晴违心地说，“你去两天就要回来的，何必急这么一时半会。”
韩天故意伤心的叹口气，“既然你不是那么迫切的想我，那我就走了，过两天再见面吧。”
韩天转过身，开始往前走去，一边在心里默数起来。
数到五的时候，关晴从后面追上来，从身后抱住了韩天。
“五秒——”韩天转过身，顺势捧起关晴的脸颊。
关晴的眼睛亮晶晶的，“什么五秒？”
“我在猜数到几秒你才会追上来。”
关晴不干了，狠狠拍韩天的手，“你想吃定我，才没那么便宜的事！”
韩天抓住关晴的手，“我是猜咱们心有灵犀的程度。”
再寒冷的天气也挡不住内心的炽热，两人拉手在小区里散了会步，没有景致可看的冬天，即使只是对视一眼，看对方口中的白气慢慢消散，也是一种温馨的享受。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韩天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五分钟，关晴问，“你是不是该走了？”
“还有时间能陪你去买一趟糖炒栗子。”
韩天一边走一边抓起关晴的手，把她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立刻有一阵暖意从手上传来，继而传递进四肢百骸。
这大概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吧。
一百一十三 意外的惊喜
两人依偎着走到炒货店，发现门口的卷帘门关着，门上还贴着，“回家过年，明年再来，祝大家粒粒幸福！”的告示。
韩天说，“怎么办，小馋猫今天没有栗子吃了。”
“我才不是小馋猫。”
“我来的时候，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也有一家卖栗子的，想去吗，小馋猫？”
“你还来得及赶上飞机吗？”
“咱们只要跑过去就来得及。”
关晴还在迟疑，韩天说，“你没有发现最近你和小贝越来越象了吗？”
“嗯——？”
韩天伸出手刮了一下关晴的鼻子，“我是指体型方面，你应该开始跑步减肥了。”
韩天说完就已经往前跑了起来，关晴的鼻子被刮得生疼，这个仇非报不可，关晴发狠追上去。
关晴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是代表学校参加过短跑市赛的，自信脚力不差，可奇怪的是，和前面的那个人总是有那么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怎么撵也撵不上。
冬天的街道上人很少，临近过节，很多店铺都关了门，冷冷清清的，只有挂在卷帘门上的招牌，被风吹得呼啦呼啦的响。
关晴和韩天的皮鞋踩在坚硬的路面上，踢踢踏踏，发出轻脆而欢快的声音，路人有些惊异地看着两人从身边经过，你追我赶的，受到他们的感染，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
关晴总算在店铺门口撵上韩天，气喘得不行，还没来得及报仇就捂着胸口弯下腰去。韩天已经买好了栗子，把热乎乎的包装袋塞到关晴手里，说，“跑了一圈是不是感觉热乎多了？”
关晴追上了韩天，手捏成了拳头，却是打不下去了。
韩天又陪着关晴返回到小区门口，剥了一路的栗子壳，把热乎乎的栗子塞进关晴嘴里，一粒接着一粒，关晴很快就吃不下了。
韩天说，“留着明天也能吃，但是吃的时候得有良心，要记得是我剥的。”
两人站在小区门口，关晴舍不得第一个转身，韩天说，“你要是舍不得我走，以后可以住我那里去。”
关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低低的说，“想得到美。”
韩天捏了捏关晴冻得通红的脸，说：“那我只能每天晚上靠着想象生活了，我猜拥你入睡的感觉应该很好——”
关晴一拳捶在韩天的肩上，“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猜应该和拥着小贝的感觉差不多，肉鼓鼓的。”
——
韩天去了两天没有消息，客服部的员工已经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四处打电话拉订单，在经过无数次的遭人拒绝后，于颖儿几乎要崩溃了，趴伏在桌子上，拿着电话听筒的手高高的举着，有气无力的说，“我上辈子肯定和它有仇，我这条命都快毁在它手里了。”
何茜急忙说，“你可别再拿电话机撒气了，这个月已经换了两部电话机，再去找前台换新的，人家可要给脸色了。”
蒋自豪接过于颖儿手里的听筒，挂上座机，又把于颖儿高举着象僵尸一样的胳膊轻轻放下来，说，“要不要我安慰你一下？”
从旁边经过的小开听见了，凑过来说，“蒋自豪，你准备怎么安慰她？”
“最近电影院刚刚上映一部恐怖片，要不要一起去看？”
于颖儿白蒋自豪一眼，“恐怖片，你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这叫以毒攻毒，只有用高度的感官刺激，才能激励你那近乎瘫痪的大脑。”
于颖儿拿笔朝蒋自豪扔过去，“你说谁的大脑瘫痪了？”
蒋自豪低头躲过一劫，速度和反应堪称一流，“怎么样，经过我这一手及时治疗，又恢复活力了吧？”
关晴和何茜已经熟悉了他俩的套路，一脸漠然的样子。
小开拍拍蒋自豪的肩膀，说，“既然她不领情，你就请我去看好了，女朋友跟我分了，我现在也正需要安慰。”
蒋自豪站起身来，“男男不适合看恐怖片。”说完就转身走开，找新来的前台说话去了。
小开一头雾水，问于颖儿，“为什么男男不适合看恐怖片？”
于颖儿瞪他一眼，“没这个必要，看你就够恐怖的了。”说完也转身走了。
“我这招谁惹谁了。”小开郁闷了。
何茜瞪了他一眼，“不识相的下场。”
电话响了，何茜接起来，是王义刚的秘书打来的，让关晴到王总办公室去一趟。
“王总很少直接找一线员工谈话，也许是要给你升职了。”何茜朝关晴眨眨眼，半是玩笑半是羡慕的说。
关晴天天加班，累得心都麻木了，连话也懒得说，机械式的起来，往王义刚办公室走。
有点出乎意料，办公室里坐了好几个人，除了王义刚，Jackey外，还有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个关晴认识是壹佰加的广告部陆经理。
王义刚脸上笑意盎然，向几个人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客服部的关代表。”
有个人上来和关晴握手，“原来你就是关代表，很年轻啊！”
关晴茫然的伸出手去，机械性的握了握，一头雾水。
王义刚把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原来关晴每天收集本地商超的信息，并汇总成分析图表提供给壹佰加，让壹佰加从中发现了市场竞争者的优劣势，并嗅到了商机，壹佰加经过讨论，决定改变经营模式，将部分店面进行外包出租，而下一轮的招商宣传广告就交给声色公司来做。
从王义刚的表情来看，这肯定是一笔大单，不仅让今年的定额圆满完成，还大大超出了预期。
陆经理说，“经过一段时间的合作，我们认为关代表细心负责，韩总监干练沉稳，我们把业务交给你们很放心。”
关晴谦虚地说，“很高兴能得到贵公司的认可，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尽量站在客户的角度想事情，帮客户解决一些问题。”
“关代表说话很实在，希望我们能长久合作下去。”
关晴走出王义刚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晕晕乎乎，幸福总是来得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关晴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的时候，于颖儿和蒋自豪他们先愣了一下，然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互相击掌祝贺。
于颖儿说，“这么说，我们不用再加班加点，全额的年终奖就算到手了？”
“好样的，”何茜也向关晴祝贺，自己这个资深客户代表被关晴抢了风头，何茜虽然心里有点酸涩，但毕竟是为客服部争了光，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蒋自豪则开始在手机上寻找下一次聚餐的场所。
别的部门的人全往这儿看，媒介部的一个同事说，“吓我一跳，跟彩票中了头奖似的，不就是拉了笔订单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嘛？”
于颖儿直接怂了回去，“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哪里知道我们的辛苦？”
“不就是打打电话，耍耍嘴皮子，必要时陪客户吃吃饭？”
于颖儿今天说话底气分外足，“陪客户吃饭就能让人家把钱掏出来？有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干？要不是我们拼死拼活拉来业务，你们哪来的活干，过年连西北风也喝不起。”
何茜和蒋自豪也一起站出来，帮着于颖儿说话，论口才和嗓门，客服部的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气势很快就一边倒，噎得媒介部的人话也说不出来。
于颖儿最后勾住关晴的脖子，“今年的优秀员工我第一个就选你。”
为了庆祝这个意外的惊喜，客服部今天早早地下班了，准备先去聚餐，然后去歌厅唱歌。
于颖儿和蒋自豪吃饱喝足后，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如果不喊着叫着把歌唱出来，满腔的激情都没地儿发泄。大家来到歌厅，说是为了给关晴庆祝，可两人一直霸占着麦克风，唱得比谁都嗨。
于颖儿和蒋自豪大嗓门的优势在歌厅里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两人互相飙着歌，鬼哭狼嚎一般，把整个歌厅闹得人仰马翻，直到别的顾客不堪其扰，喊来了歌厅的管理员，嚷嚷着要把两人赶走，两人这才稍稍收敛。
飙歌不成，于颖儿和蒋自豪又唱起了对唱情歌，从《爱要向前冲》，《一生相守》到《被风吹过的夏天》等，本着会唱的要上，不会唱的就算跑调跑到姥姥家也要上的精神，几乎承包了所有的情歌。
唱到动情处，两人几次回首相望，深情凝视，无限柔情尽在不言中。
一百一十四 意外的一天
何茜把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这两人怎么看关系都不一般啊。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何茜买了个果盘进来，建议大家先休息一下，为了更好的战斗先补充一下体力。
于颖儿和蒋自豪也觉得声带使用过度，需要喝点水润下嗓子。
何茜建议，趁着空档儿，大家玩一盘真心话大冒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一致同意。
何茜打开点歌系统，调出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游戏规则是大家先掷骰子，点数最小的那个是输家，输家必须在系统中选择一个真心话进行回答，如果不愿意回答，也可以选择大冒险游戏。
也许是所谓的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吧，第一轮骰子掷下来，蒋自豪以两个一点名列倒数第一，当仁不让的成了输家。
“输了就输了，谁还没玩过真心话。”蒋自豪点开游戏系统，屏幕上是一个类似于大转盘一样的界面，点击开始以后，指针停在哪个数字上，就会跳出数字相对应的问题。
蒋自豪搓了搓手，点击屏幕，丢给蒋自豪的问题是，“你觉得友情和爱情哪个比较重要？”
看见于颖儿刀子一般的目光，蒋自豪立马一个激灵，要说是友情吧，于颖儿肯定会埋怨自己没有把她放在第一位，要说是爱情吧，说不定她又指责自己重色轻友。
这简单就是史诗级难题啊，不亚于亲妈和老婆掉在水里，先救哪一个这种变态问题。
面对大家虎视眈眈的目光，蒋自豪思考一秒后说，“当然是亲情更重要。”
何茜敲着桌子说，“你这是作弊。”
“这里面有个逻辑问题，友情、亲情和爱情并没有严格的分界，它们之间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比如说，谈恋爱的时候两人肯定是以爱情为重，结婚以后，爱情就升华为了亲情，时间久了甚至可以衍生出友情，有什么不对吗？”
于颖儿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何茜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蒋自豪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蒙混过去了。
下一轮的输家是于颖儿，于颖儿不情不愿的点开大转盘，这一次的问题是“你的XX或者胸有多大？”
“这是什么毁三观的问题。”于颖儿表扬拒绝回答。
“不回答的话就要选择一次大冒险。”何茜说。
关晴提醒于颖儿，选择大冒险产生的结果可能会更加难以预料。
于颖儿认真考虑后，觉得还是选择回答问题更保险一些。
她吞吞吐吐的说，“大概85A左右吧。”
此话一出，就遭到了三个人质疑的目光，何茜从容的说，“有谁要表达不同的意见吗，如果大家都觉得有异议，回答问题者是要受罚的。”
说完何茜瞄了蒋自豪一眼，蒋自豪想起某晚两人独处一室时看到的画面，嘴角都咧开来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
最多只有75B。
“蒋自豪，你那什么表情？”于颖儿怒了。
“呃，西瓜有点酸。”蒋自豪往嘴里塞进一片西瓜。
关晴虽然也对这个数字表示怀疑，但出于对友谊的维护，选择默不出声。
何茜看自己成了少数派，只能让于颖儿过了这关。
第三轮的输家是关晴，转盘转动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抽到什么奇葩的问题，老天爷还是挺眷顾关晴的，她的问题是“冬天多久洗一次澡？”
虽然涉及隐私，但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关晴说，“嗯，三天一次吧。”
蒋自豪本来想趁机打听女生的隐私，比如女生洗澡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等等，看了眼于颖儿，还是忍住了。
下一轮又开始了，输的又是蒋自豪。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跟我过不去？”蒋自豪气得想把麦克风砸了。
当屏幕上显示的问题为“和异性最深入的接触是什么？”这个问题上时，蒋自豪炸了。
他把骰子一推，不玩了。
“既然玩了就要遵守规则，你要是不答题就选择大冒险。”何茜说。
“要是我两个都不选呢？”蒋自豪玩起了无赖。
“那就买单。”何茜不慌不忙的说。
蒋自豪一个哆嗦，几个小时的包场加上果盘饮料，如果他一个人买单——
简直比割肉还心痛。
还是选择大冒险吧。
何茜从系统里随机抽了一个，抽到的是“从微信上选择一个女生，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你很想她。”
何茜特意提醒说，“在座的女生可不算。”
蒋自豪泪崩了。这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整个一整死人不偿命的游戏。
勉强点开微信通讯录，蒋自豪找到了一个躺在通讯录里好多年，已经想不起对方来历的名字打过去，语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对方已经把我拉黑了，这可不关我的事了。”蒋自豪作个无奈的表情。
于颖儿好奇地凑了上来，“是谁把你拉黑了？”
蒋自豪还没来得及退出通讯录，于颖儿已经看见了手机里那个萌萌的女生头像，正是蒋自豪以前的女房客。
“你上次不是说已经把她删除好友了吗？”于颖儿脸黑了。
于颖儿和蒋自豪确立了恋爱关系后，为了表示互相信任，曾经交换手机，让对方查看手机中的异性。
于颖儿对蒋自豪手机中几个来路不明的女性头像表示质疑，尤其是那个女房客引起了于颖儿的强烈不满，按照于颖儿的理论，既然蒋自豪有了女朋友，就不能再和别的女孩有亲密来往，既然没有了亲密来往，就不用再和那么多女孩保持联系，既然不用和那么多女孩保持联系，就应该把她们的微信删除。
在于颖儿一系列的威逼下，蒋自豪为了自证清白，也确实这么做了，把大部分的女孩都删除了，包括那个女房客。
可现在于颖儿看见了那个女租客的头像又出现在他手机上。
蒋自豪还没来得及解释，何茜一拍桌子，大声嚷道，“都到这一步了，你们还不快点从实招供，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于颖儿和蒋自豪都愣住了，糟了，陷入何茜的陷阱中去了，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就是何茜用来钓鱼的手段，为的是让两人承认恋爱关系。
关晴耸一耸肩，一副“这可是你们自己说出来的，和我无关”的表情。
“知道公司不许员工之间谈恋爱吧，你们这是顶风作案，后果怎么样你们自己也清楚吧？”何茜抱着胸，摆起了架子。
“何姐，你不会这么不够意思吧，咱们可是多年的同事和朋友了。”于颖儿急了，，也顾不上和蒋自豪理论女房客的事情，上前拉住何茜的胳膊。
“你们两个瞒了我这么久，拿我当朋友了吗？”何茜故意冷着脸。
蒋自豪过来搭着何茜的肩膀，“不是我们存心要瞒何姐，怕让何姐为难不是，毕竟这是违反公司规定的事。我知道何姐是自己人，罩着咱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把这事给说出去呢。”
两人好说歹说，何茜终于松口说，“要我不说也行，今晚你们两个买单就可以。”
于颖儿指责蒋自豪说，“这都是你闹出来的，今天的单你来买。”
蒋自豪欲哭无泪，最后还是没逃脱买单的命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不玩大冒险，直接买单。
回去后还要向于颖儿解释女房客微信的问题。
想想都蛋疼。
——
关晴回到家将近12点了，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歌厅的音乐声把她闹得头都大了，到现在都觉得耳边象有个苍蝇似的，一直嗡嗡作响。
关晴洗漱完毕，把小贝抱到床上，今天的小贝似乎格外兴奋，挣脱关晴的怀抱就往床底下钻。
自从韩天把老鼠送给了关晴后，为了锻炼小贝的胆量，关晴把老鼠放在床底下。
小贝一开始是抗拒的，几天内没敢进房间，时间长了以后，开始迷恋上了这个玩具，除了吃饭睡觉，天天和它腻在一起，简直把它当成了自己亲密的伙伴。
晚上睡觉也拒绝上床，而是和老鼠一起呆在床底下。
关晴掏出手机，找到韩天的电话号码，正想把今天歌厅的事告诉他，手机铃声响了。
是郝洁的电话，关晴接起来，一个爽朗的女声说，“谢天谢地，还没睡吧？”
“郝洁？你怎么舍得打起国际电话来了？”
“你猜猜我现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准备好夜宵，我十分五钟后回来要吃。”
一百一十五 闺蜜回来了
今天一天都充满了意外之喜，先是圆满完成了全年的销售额，然后闺蜜又要从美国回来，关晴扔了手机，从床上跳了起来，去厨房一通翻找，可惜除了几瓶蜂蜜外，只找到了一袋泡面。
泡面就泡面吧，心意到就行。
关晴一阵麻利操作，把泡面烧好后，又浇上了一勺子蜂蜜，刚刚端上桌，门铃就响了。
首先对门铃作出反应的是小贝，半夜三更有人入侵，令它相当恼火。小贝冲到门口，摆好姿势，做好奋战的准备。
打开门，正是自己的好闺蜜兼死党，郝洁站在门口，依旧是中性的立领风衣，一头帅气的短发，爽朗干净的样子，看来去了美国这么长时间，还是没学会资本主义的浪漫情调。
郝洁一步跨进来，抱起地上的小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kiss。小贝仔细闻了闻，终于把这个旧主人认了出来，收回了探出肉垫的利爪。
关晴非常不满，“喂，给你开门和煮宵夜的人是我。”
郝洁把小贝放下，也给了关晴一个拥抱，“你不用和一只猫吃醋吧。我给你的可不仅仅是一个kiss，还有大大大礼物呢。”
“你的夜宵在那儿呢。”关晴朝她翻翻眼皮。
“怎么是方便面啊？”
“这不是普通的方便面，是爱心版的方便面。”
郝洁归心似箭，下了飞机晚饭也没顾得上吃，这会儿饿得饥肠辘辘，也没法挑三捡四了，坐下来几口就吃个精光，最后一抹嘴说，“这味道怎么好象不对啊，我记得这个牌子的方便面没那么甜。”
“我给你加了点蜂蜜。”
“还是第一次听说方便面里加蜂蜜的，不能放个鸡蛋吗？”郝洁一脑袋问号。
“我也想啊，家里没有不是。”
“工作这么长时间，即使不说奔个小康，怎么连脱贫都没有达到？”郝洁在厨房里翻了一通，确实只找出了几瓶蜂蜜。
“我这不就是一打工的命嘛。”关晴哀叹。
“你什么时候喝上蜂蜜了？”在郝洁的印象中，关晴最讨厌吃甜的。
“唔——最近口味比较重。”关晴随口说道，她没敢说蜂蜜是为韩天准备的。
“你回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我也可以有个准备，至少能给你加根火腿肠什么的。”关晴转移话题说。
郝洁一根手指头戳上关晴的脸，“有了男朋友以后就是没有良心。”
郝洁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尤其仔细检查了卫生间，确定没有什么男士用品后，露出一个狡黠地笑，“他真的没住这里？”
“你胡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能把人随便往家里带？”
“咱俩之间还有什么秘密，他要真是住在这里，我也不会反对的。”
门铃响了，是郝洁托运的行李到了。关晴看着快递小哥把一个又一个的行李箱推进来，说，“你究竟是去美国上学，还是去购物的？”
“这些都是我的生活用品，放在宿舍里不放心，还有一些是给亲戚朋友带的礼物，你愣着干什么，快帮我一起收拾。”
两人跟搬运工似的，一通分类和收纳，光是化妆品就整理了两大袋，从彩妆到护肤，从脱毛膏到纤体霜，放满了整个梳妆台和卧室，跟摆地摊的一样。
郝洁拿出一盒雅诗兰黛护肤套装，塞到关晴手里，“这个是送给你的，美国原产货。”
关晴美滋滋地捧在手里，谦虚地说，“这个应该很贵吧？”
“还行，我给我妈也带了一套。”
关晴把包装盒翻过来，看见背面的英文说明书上写着去皱霜，适合熟龄肌肤使用。
“我用这个合适吗？”
郝洁凑近关晴，仔细看了看，终于在她的眼睛下面找到一条浅浅的细纹，“有皱纹就说明已经开始加速衰老了，越早保养越好。”
关晴：……
郝洁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把在美国的经历大致说了，郝洁口沫横飞，添油加醋，简直说出了一部西部大游记。
关晴一开始还听得颇有兴致，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歪在枕头上，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郝洁问了几声，发现对方没有回答，一看手表，发现快要一点了，这才结束了话题，洗漱了上床睡觉。
郝洁把小贝抱到床上，这么长时间没见，怪想念这个小东西的，没想到小贝十万个不愿意，在郝洁怀里扑腾了好一会儿，郝洁拗不过他，只能放他下去。
小贝扭着身子钻到床底下，不一会儿，叼着一只毛茸茸的仿真老鼠出来，然后跳上了床尾，傍着老鼠睡觉了。
郝洁看愣了，问关晴，“小贝什么时候也开始会玩老鼠了？”
关晴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回答，“嗯，大概两个月前吧。”
“他不是最怕老鼠吗？”
“谁知道呢——”
“我怎么觉得他好象被别人收买了？”
那头没有声音，关晴已经睡沉了。
——
韩天是在周六的时候回来的，关晴去机场接他。
韩天推着行李箱出来，一脸风尘仆仆却掩不住脸上的喜悦，看见已经等在出口处的关晴，上来就要捏她的脸，“不是说了天冷不要来接我吗？”
关晴往旁边躲开，撅起嘴说，“哪里冷了，一点都不冷。”
“还说不冷，脸冻得象个红苹果一样。”
关晴把这句话当作夸赞，但是韩天又说了一句，“还记得那首歌的歌词吗，你的脸儿圆又红，象那苹果到秋天……”
“这是什么歌？”
韩天想了一会，说：“歌名我忘了，反正唱的是一位村姑。”
关晴的手捏成拳头，又要捶上来了。
两人在机场外拦了辆出租车，肩并肩坐在后排，才几天不见，韩天的脸上就多了些风霜的痕迹，下巴也长出了青黑色的髭须，关晴有些心疼，坚持要把韩天肩上的背包拿过来，韩天不让，两人跟拔河似的，谁也不肯放手，
司机转过头来，说，“我说你们也不要争了，把背包放副驾驶不就得了。”
韩天前几天就知道了壹佰加和声色签订合约的事，对于这件事，他既感到欣喜，但也是在意料之中，关晴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虽然绝不是才思敏捷的那种，但凭她吃苦耐劳和对待客户的细心程度，足以让客户放心地把自己的钱交给她打理。
虽然他很欣慰，但他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夸人的领导，尤其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下，韩天就没把关晴当过下属，现在的她，只是自己的女朋友，和他一起相濡以沫的人。
韩天说，“趁我不在，你们又是聚餐又是唱歌的，现在是不是该补偿给我啊？”
关晴笑眯眯的，“今天请你吃饭，粤式早茶。”
“还不如你亲手烧的。”
“今天有个人想见你，所以特地在饭店订好了包厢等你。”
韩天很快就见到了想见他的那个人，留着象男生一样的短头发，眼神明亮，笑容爽朗，就是关晴经常提到的郝洁。
关晴介绍两人相互认识，郝洁说话干脆，“久仰韩总监的大名，我们关晴经常提起你。”
“我们关晴——”这话韩天听着感觉别扭。
韩天礼貌而不失绅士的请郝洁入座，韩天知道，要想把女朋友哄好，首先得把女朋友的闺蜜哄好，虽然韩天并不擅长做这种事，但为了关晴，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韩天递上菜单，请郝洁点菜，韩天说，“这里的深井烧鹅不错，你们可以尝一下。”
郝洁看了一下菜单，深井烧鹅的价格是所有菜单中最高的，郝洁点点头，看来对方还是有诚意的。
郝洁和关晴点完菜后，韩天又额外叫了一壶玫瑰薏米花茶，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在清彻透亮的茶水中慢慢绽放开来。
韩天殷勤地为郝洁和关晴各倒了一杯，说，“听说女生多喝玫瑰薏米对皮肤有好处。”
郝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抬眼说，“看来韩总监对女性养生方面很懂行。”
“懂行谈不上，略有了解。”
“听说韩总监今年已经三十了，韩总这么有能力，为什么一直单着呢？”
郝洁说话太直白，跟审问嫌犯似的，关晴拿眼瞪她，郝洁只当没看见。
韩天对上郝洁的目光，侃侃而谈，“之前确实也接触过几个女孩，但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时间长了就会有感觉，而互相有感觉的人也不一定经得住时间的磨合，能找到两个条件都符合的当然是天赐机缘，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不想退而求其次。”
一百一十六 闺蜜的考验
韩天的回答还是比较高明的，郝洁想挑也挑不出毛病，猛灌一大口茶，说，“我听关晴说，你原来在声色总公司担任创意部主管，后来因为一件事故，才被调来了W城，我能问一下究竟是什么事故吗？”
关晴汗都下来了，自己和韩天这么熟的关系，都没敢问过这件事，唯恐揭了韩天的伤疤，郝洁今天才和韩天第一次见面，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也太失礼了。
关晴踩了郝洁一脚，郝洁呲着牙说，“你没事老踩我干什么？”
关晴：……
韩天嘴角挂上了笑容，郑重的说，“其实这件事我也一直想找机会和小关说——”
原来当年韩天在总公司的时候，接了一家餐饮公司的广告业务，这家餐饮公司以经营西式快餐为主，要求声色帮他们打开本地的快餐市场。韩天多次和该公司接触后，通过现场试吃，参观后厨操作，去饲养地对家禽等原材料进行实地观察后发现，这家餐饮公司的产品和他们在广告中宣传的内容完全不符，甚至有虚假宣传的嫌疑，因此韩天拒绝接受这家公司的业务，可当时的客服部门已经接下这桩业务，与对方签订了合同，总经理也不愿再节外生枝，放弃这笔大单，所以几次劝说韩天适时变通一下，遭到韩天拒绝后，总经理就把韩天调到了W城分公司。
真相揭晓，关晴在心里为韩天默默点赞，自己没看错，韩天确实是个有原则有担当的人。
郝洁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烧鹅，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对方好象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靠谱一点，但是还不能太早掉以轻心，现在善于伪装的渣男太多了，为了闺蜜的幸福前途，必须再进行一次盘查审问。
“韩总监能坚持个人原则，我很佩服，看来韩总监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事业和家庭往往不能兼顾，如果要让韩总监在两者中选择一个，不知道韩总监会怎么选？”
这种问题由女朋友提出来时，可以让一个男人直接崩溃，和‘老婆老妈同时掉进河里，先救哪个’这个问题一样的难以回答。
关晴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突兀，但也很想知道韩天是怎么回答的。关晴两手捧着茶杯，假装欣赏着水里的玫瑰花，耳朵却竖了起来。
韩天思忖着，看来这位闺蜜是存心为难自己来了，搞不好她已经在心里开启一个评测系统，默默地为自己打分，只要一个回答或者动作出现失误，对方就会毫不留情地给自己减分，万一事后再到关晴那里一番添油加醋，自己就相当被动了。
韩天思考两秒钟后说，“从根本上来说，我觉得这个问题不能称为问题，因为它混淆了生活的概念，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生活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追求幸福，而事业和家庭虽然都是幸福生活的必要条件，但绝不是唯一的条件，就象穿衣和吃饭，都是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根本没有谁比谁更重要的说法，关键在于不同的时候，进行合理的选择。”
关晴虽然觉得韩天有偷换概念的嫌疑，但总体上来说，这个回答还是无懈可击的。
郝洁这个高材生也挑不出毛病，只能假装沉思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大片烧鹅。
这下轮到韩天回击了，韩天笑眯眯地说，“我听小关说，郝小姐在国外学习的是心理学？”
郝洁瞟关晴一眼，这家伙，果真是重色轻友，不会把我的事都事业抖露出去了吧？
郝洁嗯了一声。
“听说郝小姐家里是经营养殖业的，郝小姐是不是应该学习工商管理更合适一点？”
郝洁嘴里的烧鹅咽得有点快，有点噎着了，急忙喝了一大口茶水，说，“家里人确实让我学工商管理，可我想走一条自己选择的路。”
韩天点头，“看来郝小姐也是原则性很强的人——”
一个“也”字，让郝洁感觉对方把自己引入了一种和他是同一类人的思维方式。
韩天继续说，“既然郝小姐是学心理学的，有个心理问题想讨教一下，我曾经听说，人在的行为很多时候受到的是潜意识的影响，如果把人的整个意识比喻成一座冰山，浮出水面的部分，就是属于显意识的范围，约占意识的5%，而冰山底下95%都是属于潜意识。心理学大师荣格曾说，你的潜意识正在操控你的人生，而你却称其为命运。郝小姐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他还知道荣格？
见他谈起心理学来从容自若的样子，至少是半个行家，看来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千万不可小觑。
郝洁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小心应对着。
“韩总监说得没错，潜意识无时无刻影响着人的决定，比如潜意识里害怕失败的人，再怎么拼命学习，努力工作，也无法从成就中获得快乐，反而会被累积下来的疲惫和焦虑压垮，所以从心理学来讲，有时候命运的转折，不过是人在主观意识上改变自己固有的观念。”
“如果郝小姐在潜意识里把我看成是对手，一个把你的好友从你身边掠走的人，那你又应该怎么克服这种潜意识呢？”
韩天抛出一个心理学的问题，来应对心理学专长的郝洁的故意刁难，一语中的，直指问题靶心，郝洁无言可答了。
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多了，郝洁不敢再轻易抛出问题，三人边吃边天南地北地闲聊，午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吃完饭后，关晴和郝洁站在饭店门口，和韩天道别，关晴本来想送韩天一程，郝洁说自己吃太多了，撑得不行，非让关晴陪自己逛街消食。
郝洁拉住关晴的胳膊，硬是把她迈开的脚步拉了回来，向韩天说，“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韩先生没事常来公寓坐坐，我和关晴都很欢迎。”
关晴瞥她一眼，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韩天做了个大方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向两人告了别，转身走了。
关晴用眼神依依不舍的送别，郝洁瞥嘴说，“别看了，上班时天天见面，平时还要粘一起，也不嫌腻得慌？”
“上班时各忙各的，哪里会一直见面！”
“恋爱中的人真是无可救药。”郝洁绝望地摇头。
“观察了这么久，你觉得他怎么样？”关晴伸回自己的胳膊。
“好吧，说句实在的，经过我的仔细观察和分析，他待你应该是真心的，”虽然郝洁眼看这个闺蜜是要跟着别人飞走了，自己以后就是一个人逛街的命，但还是说出了真心话，“你的终身算是有着落了，我这一片苦心没有白费。”
“你的口气怎么象我奶奶一样？”
“作为你的闺蜜和铁杆朋友，你的终身大事我当然要为你把好关，经过这两年的学习，我的心理分析能力已经达到了专业心理师的水平，我看韩天这个人，虽然不擅长口头的甜言蜜语，但杠得起责任，有担当，会认真对待他认为值得的人。”
“你这么擅长心理分析的大专家，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个靠谱的男朋友？”关晴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甜。
这是郝洁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她挽起关晴的胳膊，“商场有年底促销吧，走，咱们去好好逛逛，真的好怀念咱们国家车水马龙的街道啊，处处都洋溢着人情味。”
——
第二天是星期日，郝洁回父母家去了，韩天一早就约关晴出来见面。
这天阳光很好，世界浸沉在一片暖暖的桔色中，空气中到处是象精灵一样飘动的小尘埃，难得的一个晴好的冬日。
冬天的阳光因为难得和短暂，总是让人格外珍惜。
关晴走在小区健身步道上的时候，觉得生活真是太美好了，自己错过了夏天，错过了秋天，但终于没有错过冬天里阳光最好的日子。
车子已经小区门口停着，韩天今天打扮得很整洁，刮了胡子，头发梳得平平整整，毛衣里面露出白色的衣领，从侧面看去，喉结分明，五官飒爽，关晴看得心突突的跳。
“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我今天想带你去个地方。”
韩天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这是关晴从来没有见过的。
关晴没有再问，韩天的车子驶上大路，在象蜘蛛网一般的密集的城市道路中拐了几个弯后，开进了一家医院。
关晴疑惑地看了看韩天，那张坚定的侧脸抿紧了嘴唇，显出少有的严肃。
一百一十七 探病
下了车，韩天才对关晴说，“母亲这两天住院，我想带你一起来看望她，你不会介意吧？”
关晴吓了一跳，韩天竟然要带自己探望他的母亲，以女朋友的身份，这是要把自己正式介绍给他的家人吗？
关晴突然生出一丝怯意，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么仓促的去见他的妈妈，他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女人？
韩天拉起关晴的手，“不用担心，你能去看她，就是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两人在医院的超市里买了一束花，坐了电梯，来到病房。
推门进去，关晴看到一位头发半白的妇女坐在病床上，床边还坐着一位年轻女子，两人低低的说着话，看到韩天和关晴进来，都转过头来。
韩天向双方作了互相介绍，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妹妹。
韩天的妹妹叫韩茵，笑着接过关晴手里的花，亲热的喊着关晴姐姐，一幅自来熟的样子。
韩母一扫脸上的忧愁，眼神明亮起来，热情的招呼关晴入坐，又让韩天给她切水果，可她又担心自己太过热情会让对方见外，纠结了一阵子，转向韩天说，“你怎么带小关来这种地方？”
关晴把她的局促看在眼里，坐到韩母跟前，说，“听说您身体不好，我来看看您是应该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没有几天就要出院了。”
关晴注意到，韩母的脸色有些苍白，说话含混不清，激动的时候，甚至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只有使劲抓着床上的栏杆，才能勉强控制住手的抖动。
韩天在床边坐下，抓住韩母颤抖的手，对关晴说，“我妈妈有帕金森，上次在家的时候摔了一跤，伤到了骨头，所以住进了医院。”
韩母的面容和韩天很相似，都有高挺的鼻梁，宽阔的前额，看着韩母，就好象看到了韩天的另一面，让关晴觉得很亲切。
韩茵长着一张娃娃脸，也许更象她的父亲多一点，她没事就拿眼瞅关晴和韩天，偷偷地捂嘴笑，趁着韩天不注意，她悄悄凑向关晴，“你是我哥的同事吧，我哥平时在公司凶不凶，会不会经常骂下属？”
瞟了一眼韩天，关晴说，“他，还行吧。”
“我怎么听说我哥较真的时候会翻脸不认人，他该不会只对你一个人好吧？”
声音虽然小，还是有一词半句溜到了韩天耳朵里。
他转头对韩茵说，“你什么时候来把留在我屋子里的东西拿走？”
韩茵年纪老大不小了，家人经常催着她结婚，还成天对她管头管脚的，她为了图清静，三天两头跑到韩天的家里呆着。
韩茵立刻向关晴求助说，“关姐姐，我哥成天以大欺小，压我一头，以后你得帮我好好管管他才行。”
关晴不好意思地笑。
韩天撇撇嘴，心说：不知以后谁管谁呢！
韩茵和关晴一见如故，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话，韩茵还趁着韩天不注意，咬着关晴的耳朵，抖露几件韩天以前的糗事。
韩母手上的抖动也停了下来，她在她儿子看向关晴的眼中，找到了一种坚定的情绪，一种兜兜转转以后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的安心。
所以她也安心了下来。
韩天和关晴走出医院后，关晴吁了一口气，韩母看上去是个很慈祥的人，对自己态度也很和蔼，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走到汽车旁，韩天突然转身，叹了口气说，“在城市里住得时间长了，好想去郊外走走，住住老屋子，种种菜什么的。”
关晴一听就明白了韩天意思，她已经把关奶奶的情况和韩天大致说了，描述起老家那间老房子时，关晴的眼里充满了对童年美好回忆的憧憬，韩天也跟着心动起来。
现在韩天的母亲已经见过了，接下来就要过关奶奶那一关了。
关晴装作没听懂韩天的意思，说，“郑多的农庄你不是去过了吗，当时怎么没见你那么有兴趣。”
韩天一把抓住关晴的肩膀，把她扳了过来，脸都黄了。
关晴吓了一跳。
“以后不许拿郑多开玩笑。”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怎么就——”
话还没说完，突然韩天就吻了上去。
象吮吸芬芳的花朵，韩天情不自禁的把舌头卷入，他想继续探索，深入，再深入一点，直到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
两人站的位置挡住了汽车的出入通道。
关晴脸红得象火烧云，急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韩天坐上汽车，很认真的说。
关晴捂着还在突突跳的心口，赶紧点头。
韩天把汽车开出医院后告诉关晴，“前几天有个猎头公司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另一家广告公司，待遇比现在要好不少，但是——”
“但是什么？”
“当然是不能天天见到你了，小傻瓜！”
“那你是已经做好跳槽的准备了，是吗？”
韩天摸摸关晴的头，“你有时候还不算太笨。”
要不是韩天正在开车，关晴一拳又要打上去了。
韩天把现在的情况分析了，两人的关系迟早是要公开的，与其被公司炒鱿鱼，不如自己炒公司的鱿鱼，何况自己做了多年的创意和客服总监，在广告这一行业已经是相当专业，完全可以找一家待遇更好的大公司。
韩天做事总是目标明确，未雨绸缪，对此关晴是很放心的。
下午关晴收拾了东西，准备回老家去，这时门铃响了，关晴打开门，发现关奶奶正站在门外，火急火燎的样子。
关晴还没来得及开口，关奶奶一把抓住关晴的手说，“孙女儿啊，为了安全考虑，你以后还是别住在这里。”
关晴有点发懵，只能先把关奶奶让进屋里再说。
不等坐下，关奶奶就说，“我上次问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你还嘴硬不说，现在人家都找到门上来了。”
关晴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事韩天不会不和自己商量的。
关奶奶把事情详细说了，原来今天上午有个人到关奶奶家来，在家里巡视了一圈后，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说是给关奶奶用的，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关晴就知道了。
她拿着卡追上去，那个人已经坐上车子一溜烟的开走了。
在卡片的背后还有一串密码，关奶奶一时好奇，就拿着卡片到银行去查了下，里面是20万，关奶奶吓坏了，急忙带上卡片来找关晴了。
最后关奶奶说，“你找的这个男朋友是干什么的，怎么痞里痞气的，我进去泡杯茶的功夫，他已经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好象咱家是商店似的，他爱去哪就去哪，我活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随便的。”
关晴一听就明白了，除了郑多以外，还能有谁。
“他说他叫什么名字？”
关奶奶今天一激动，把名字给忘了，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说，“他说他好象叫什么多来着。”
“郑多？”
“没错。”关奶奶一拍大腿。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只是我的一个有钱的朋友。”
“有钱人就开那种汽车？又小又矮，跟小孩玩具车似的，坐着该多不舒服啊，声音还闹腾得象个拖拉机，我的心脏病都快发作了。”
关晴：……
后来关晴再三向奶奶解释，关奶奶才相信，郑多完全是一厢情愿，自己的孙女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关奶奶对自己的孙女儿一向很有自信，她说不是，就不是，从小她就不是个说谎的人。
“那你准备怎么办？”关奶奶问。
关晴拿起那张银行卡，“还能怎么办，把卡还给他呗，顺便和他讲清楚。”
关奶奶一拍桌子站起来，“我支持你，再有钱也不能这么张狂，跟买人似的，也不问问我的意见，给了钱甩头就走，一点敬老爱老都不懂。”
关晴把关奶奶哄好了，又送她回了老家，关晴仔细想了一下，生怕韩天知道了又要生气，就拨通了郝洁的电话。
郝洁在电话里的背景闹哄哄的，一家人正在饭店里摆酒席，为郝洁接风，几个姑姨追着问郝洁怎么不找个白皮肤高鼻梁的外国人回来，郝洁一个人应付几张嘴，忙得焦头烂额，接了关晴的电话正好找借口溜到酒店外面来。
郝洁在电话里声音痛苦的不行，“我一年就回来那么一次，给叔姨们带的礼物也不少，每家都有一份，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追着赶着问我男朋友的事，说了没有吧，他们不信，说了有吧，他们又问长问短，从小到大没见他们关心过我，只有在结婚这事上他们比谁都急，好象我生的孩子跟他们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