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被打断的晚餐
打发走了蒋自豪，大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
关晴深吸一口气，抱起那个大保温杯，走到韩天办公室门口，敲了一下门。
今天关晴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上买了个猪肚，然后打电话给奶奶，按着奶奶的指导方法，现学现做，做了这个猪肚汤。
早上时间匆忙，奶奶说话又啰嗦，关晴只记了个大概就把电话挂了，她照着奶奶的步骤做完汤羹后，总觉得好象漏掉了什么，因为急着上班，也没有多想。
关晴把猪肚汤从锅里盛出，放在保温杯里。为了增加美观，还在上面洒了把枸杞，可以说是心意满满了。
关晴把保温杯放在韩天桌上，尽量用随意的口吻，“这是猪肚汤，听说对胃不好的人很有好处，第一次做这个汤，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韩天朝保温杯凝视了片刻，保温杯是粉色的，用粉色的塑料袋子装着，袋子上还有很多的心形图案。
韩天心里似乎有坚冰在融化，眼神也跟着柔和起来，他说，“你的心意我领了。”
“谢谢韩总对我一直以来的关照，我很感激。”
关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她觉得自己做到这份上，已经把心意表达得够明显了，如果对方再不明白，就是比猪还笨了。
韩天当然不是猪。
他的嘴角向上扬起，“你还没吃晚饭的吧，既然有菜了，就一起吃晚饭吧！”
“那多不好意思。”关晴嘴上推辞着，其实已经准备坐下来了。
韩天拿出手机点外卖，要了两份米饭外加两个炒蔬菜。
等外卖的时间有点长，韩天不说话，关晴也没有先开口，她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把她和郑多的关系解释一下，嗓子口却一阵阵发紧，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米饭很快就送到了，办公室内暧昧的气氛连外卖小哥都感受到了，他把饭盒放在桌上，笑着对两人说，“我来得不算晚吧，祝两位用餐愉快。”
出门了没多久，外卖小哥又返回来，带着歉意说，“我把手套忘在这里了，没有打搅到你们吧。”
韩天和关晴都拿眼瞪着他，恨不得立刻给他一个差评。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关晴坐下来，把韩天的那一份饭盒和餐具推到他面前，打开盒盖，饭香飘溢出来，满屋子都是温馨。
看着就觉得幸福。
韩天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腥味。
关晴心里突得一跳，早上汤还热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放了一天，凉了就变腥了呢？
也许只是闻着腥，喝着应该还行吧。
关晴使劲安慰着自己。
韩天不动声色，在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后，用勺子舀了一点汤汁，用舌尖尝了尝，然后一口喝下，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放了枸杞，颜色很漂亮。”
这是文不对题啊。
关晴满腹狐疑的舀了点汤汁，放入口中，随着一股腥臊味在颊间弥漫开来，关晴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忘记放的是料酒。
韩天到是一副很从容的表情，“平时一个人在家不烧饭吧？”
关晴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会烧的菜还是不少的，只是第一次尝试做猪肚，好象有点不得要领，改日我再重新做一个。”
忍着崩溃的内心，关晴伸手就要夺保温杯，韩天拦住她说，“虽然腥了点，但并不是说不能吃。”
韩天夹了一筷子肚丝放进嘴里，眉头都不皱一下。
关晴震惊了，那该需要多大的勇气。
即使他吃得下，自己都没那个脸。
“这个就别吃了。”她又将保温杯夺了回来。
“不是说给我做的吗，虽然难吃了一点，既然对胃好，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韩天拿住把手，又把保温杯拉了回去。
关晴无语了。
坐下来，默默打开自己的盒饭。
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韩天决定切入正题，有件事他一直想说，却始终没有机会。
“我和Ala，已经——”
关晴的电话响了，接起来看，又是郑多。
关晴的头一下子大了，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打来，不知道他和自已是不是上辈子有仇。
果断挂掉。
可对方一点没有要罢手的意思，接二连三打了过来，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刺耳。
“接吧。”韩天说。
关晴悻悻的接起来，郑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清晰地传出来，“干嘛不接我电话？”
“你有事吗？”关晴有气无力的。
“还没下班吗？”
“还没。”
“你是想当劳模吗，每天那么拼命，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去吃饭。”
关晴回答得很坚决，“我已经吃过了。”
关晴瞥了一眼韩天，韩天的脸色已经阴了下来。
郑多紧追不舍，“你什么时候下班？”
“还要好一会儿呢。”
“我有事和你说，你早点下来。”说话的口气跟个老熟人似的，关晴觉得自己跟他其实也没那么熟吧。
关晴还在想怎么拒绝，韩天扔过来一句，“你现在就可以下班了。”
声音很清晰，电话那头的郑多应该也听到了，不等关晴回答，郑多补充了一句“十分钟后大门口见”就把电话挂了。
关晴收了电话，韩天已经点起一支烟，站起身来转向窗外，留给关晴一个冷漠的背影。
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气氛压抑得象雷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下真是越抹越黑，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但关晴还是试着解释说，“其实我和郑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只要不影响工作，你们的事和我无关。”韩天头也不回的说。
其实他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违心的话。
他没有信心，更没有理由，阻止对方奔向一段前景美好的感情。
对着韩天的背影，关晴犹豫了一会，最终放弃了解释，走出了办公室。
关晴刚刚走出世纪鼎盛大楼的门口，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风驰电掣的宾利猝然在关晴身旁停了下来。
郑多猫腰从车内出来，手肘支撑着车顶，对捂着胸口的关晴说，“怎么样，这辆车性能不错吧？”
关晴嘟囔着说，“你就不能开慢一点，刚才吓了我一跳。”
“不能飙车我买宾利干什么？”
关晴一腔怒气没处发，“你又来干什么，嫌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够吗？”
“什么麻烦？”
“公司里到处都在传你和我谈恋爱的事，你不知道？”
郑多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们爱传就传好了，反正既使不是你，也是别的什么人，总之他们不给我传点绯闻，肯定不会消停。”
关晴气结，这两天同事们的冷言冷语，韩天对自己的冷淡态度，都是因为郑多的缘故，可是他想到的却只有自己，压根儿不顾及自己的感受。
她扭头就走。
“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我还要去吃晚饭。”
“你不是说你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关晴都懒得跟他解释。
在11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后面，韩天默默地看着楼下这一切。
郑多钻回车里，发动引擎，跟住关晴，一边摇下车窗，往外喊话，“我带你去个地方吃饭。”
“不吃了，我今天减肥。”关晴赌上气了。
可是没走两步，关晴就后悔了，刚才韩天点的米饭她没吃几口，导致她的肚子现在开始剧烈抗议。
路边正好有家烘焙店，喷香的面包混着奶油的香味飘出来，连空气都沾染上了甜香。
关晴走进去，郑多把车停在路边，也跟了进去。
这家连锁烘焙店向来走品牌化路线，每天的产品都是现烤现卖，以网红和甜蜜元素为卖点，在W城有超高的人气，今天虽然过了排队高峰期，店内还是人流涌动。
关晴拿了一个面包，托着餐盘，在收银台前排队。面包是关晴从小就爱吃的那种，象海螺形状的小卷儿，里面夹着浓郁的奶油。
关晴正在想是不是该给小贝买个带火腿肠的面包，有个女孩儿直接插到了关晴的前面。
八十九 投资
女孩是带着男朋友一起来的，两人应该是在热恋期，女孩站在关晴前面的时候，一只手还握在男友的手中，两人侧着头，轻言细语的。
关晴不乐意了，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要结帐往后面排队。”
女孩很不屑地看她一眼，对男友轻笑说，“她说要排队呢。”
男人上前一步，往关晴前面一站，关晴觉得眼前顿时一黑，男人一米九出头的个子，绷紧了衬衣的肌肉，还有脖子上的纹身，都在提醒关晴两人身体实力上的差距。
男人扭过脖子，朝关晴咧了咧嘴，“我们急着要去看电影，插个队你不介意吧？”
语气倨傲冷漠，哪里是商量，分明是通知。
关晴气性上来了，抢上两步，又强行插到女孩的前面。
女孩仗着有男友撑腰，把托盘往前面一撞，撞在关晴的腰间，关晴疼得呲牙裂嘴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孩撇着嘴说。
郑多不紧不慢地走到收银台，问那个插队的女孩，“你们要买什么？”
女孩瞥他一眼，“我们买奶茶。”
郑多转头对店员说，“你们今天剩下的原料还能做多少杯奶茶？”
店员愣了一愣，“大概还有七、八十杯的余量。”
“行，剩下的奶茶我全包了，你们慢慢做，只要今天做好就行。”郑多朝后面排队的人又喊了一嗓子，“买奶茶的都不要排队了，今天的奶茶已经卖光了。”
在店员的瞪目结舌中，魁梧男子的眉毛倒竖起来。他盯着郑多好一会儿，才把头别开，语气开始软下来，向店员说，“我们买蛋糕。”
郑多转向店员，“等等，我刚才还没说完呢，冷柜里的蛋糕，还有货架上的面包糕点，我也全部买了。”
郑多露齿，向男子摆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论单打独斗，他显然不够实力，论财力，那是分分钟可以秒杀对方。
男子象看怪物一样盯了郑多好一会儿，骂了一句“神经病”，拉着女孩走了。
郑多向关晴摆了个胜利的pose，那意思是说，怎么样，关键时候还是得用钱摆平吧。
关晴看郑多的眼神也象是怪物一样，问，“你要把所有的东西都买下来，不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能花钱解决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吝啬。”
后面排队的顾客纷纷抱怨起郑多来，郑多大方的说，“今天我请客，虽然东西我全买下来了，你们想要什么自己随便拿，帐算我头上。”
一阵静默过后，顾客们沸腾了，谁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自己这不就是碰到了。
顾客争抢着店内的卖品，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店员们努力维持着秩序，才不致失控。
郑多悠闲的站在一旁，象看一出精彩的话剧一样。
货架上的糕点终于所剩无几，店里也逐渐冷清下来，关晴抚了抚胸口，有钱人的世界太信任，她有点理解不了。
她问郑多，“那么多奶茶怎么办？”
“我不会浪费的。”
郑多露出让人捉摸不定的笑容。
关晴虽然无法理解郑多处理问题的方法，但是说真心话，刚才看到那两人一脸吃土的表情，心里确实是被爽到了。
关晴走出门口，对郑多说，“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谢谢你。”
“发现我没那么讨厌吧，怎么样，改主意了吗？”郑多指的当然是做他女朋友一事。
“嗯？”关晴看他的眼神一秒就变了，原来他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浪费了？”关晴乜他。
“投资嘛，当然是要舍得下资本。”
原来自己就是一项投资项目，关晴头也不回地走，还甩下一句话，“我看你是要血本无归了。”
一回到家，关晴就收到了韩天发来的消息，保温杯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明天来拿回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隔着屏幕，关晴都能感到韩天的失望，眼看自己的一番情意被付诸东流了，关晴恨得牙痒痒，归根结底，都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郑多。
第二天，关晴没有一早就去韩天办公室拿保温杯，她掐着时间，想趁韩天空闲的时候再去，如果可以的话，再把昨晚的事解释一下。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昨天韩天对她态度很糟糕，但都是后来郑多出现的缘故，关晴始终记得韩天吃肚丝时的那种口嫌体正的表情。
真实的感情是掩饰不了的。
今天关晴干活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韩天办公室里的人进进出出，最后总算安静下来，关晴慢吞吞的站起来，往韩天办公室走。
刚走了两步，见一个精致美丽的女孩从门口走了进来，数月不见，Ala神采奕奕，打扮得入时而优雅，吸引了公司里所有人的目光。
蒋自豪的目光一直尾随着Ala进了办公室，一转头，见于颖儿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快擦擦你的哈喇子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蒋自豪为自己找台阶下。
“人家认人是看脸的，只有你认人是盯着人家大腿的。”于颖儿才不给他找借口的机会。
“我是觉得她的蓝紫色丝袜和她肤色不太搭，如果换了你穿肯定效果比她好。”
于颖儿挑挑眉毛，“是真的吗？”
蒋自豪认真的点头。
于颖儿愉快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何茜和关晴都对于颖儿的智商表示担忧。
“可是她是谁啊，大喇喇的就往韩总办公室去了？”蒋自豪说。
“韩总的女朋友。”何茜说。
这么一说蒋自豪和于颖儿都想起来了，她的照片曾被当作屏保出现在韩天的屏幕上，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
大家这时候才发现关晴黑着脸，闷闷不乐的坐着。
于颖儿戳了戳她，“韩总的女朋友很漂亮，是不是？”
得到的是关晴一脸嫌弃的表情。
于颖儿嘀咕着转向何茜，“听说韩总和他女友谈了有好几年了，是不是要准备结婚了。”
何茜点头，“她有一阵子没来了，今天来或许就是谈结婚的事也不一定。”
关晴忍不住了，打断说，“你们怎么知道是来谈结婚的事，说不定是来谈分手的。”
何茜和于颖儿都愣住。
人家女朋友好不容易出现一次，上来就指望着人家分手，好象不太厚道吧。
“关姐和我想一块儿去了。”蒋自豪一拍大腿。
Ala在办公室的每一分钟，都让关晴觉得备受煎熬。隔不了几分钟就站起来伸个懒腰，或者在过道里甩甩胳膊，做个转臂运动什么的，顺带着往办公室瞧上几眼。
透过窗户看过去，两人面对面坐着说话，韩天没有什么表情，可关晴总觉得心慌慌的，她把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解读为看似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只恨自己不能象孙悟空一样变成小虫子飞进去偷听。
于颖儿对关晴突如其来的健身活动很是不耐烦，“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晃悠了，我头晕。”
“我这两天肩颈疼得厉害，医生让我不要总是坐着，要多起来活动活动。”
关晴现在给自己找理由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说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
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Ala走了出来，她没有直接出去，而是走到客服部这儿，向大家打着招呼，“何姐，小于，小蒋，你们都在忙呢。”
大家都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向Ala问好。
“韩天平时没少夸赞过你们，说你们都是他的得力干将，以后客服部的工作还要依靠大家多多帮忙。”
“应该感谢韩总对我们多加照顾才是。”何茜和于颖儿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这位是新来没多久的小关吧，”Ala转过身来，看向关晴。
明知故问，关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得出来，你很努力，但有些事情是努力也没有用的。”Ala顺手拿起桌上的那盆绿植，“就象这盆多肉，不管它再怎么生长都是一盆植物，永远不可能长成牡丹。”
“我会想念大家的。”Al最后站起来，娉娉婷婷的走了出去。
除了关晴外，大家都含着笑意，目送Ala离开。
九十 自找的苦力
何茜感叹说，“韩总的女友素质真是没得说，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她竟然能清楚地记得我们的名字，还喊了出来。”
“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和我们韩总简直太配了。”于颖儿附和。
“看来韩总在背后对咱们的评价还不坏。”蒋自豪听了Ala的称赞有点沾沾自喜。
关晴几乎是拍案而起，“上班时间乱闯人家办公室，素质什么素质？”
“那可是她男朋友的办公室。”于颖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乱动我的绿植总是没素质吧？”关晴翻着白眼。
大家都愣了，自入职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关晴发这么大的脾气。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样子，关晴真的是发火了，于颖儿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办公室里的韩天，此时正看着桌上的一串钥匙。
Ala今天是来交还房间钥匙的，在韩天的几次催促后，Ala终于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拿走了，在这期间，她也曾试图再挽回一下，都被韩天拒绝了，最后一次，他甚至都避免和Ala单独相处。
Ala从皮包里把钥匙扔到桌子上，象是扔掉一件垃圾一样，“你考虑清楚了？”
“这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我上次已经和你解释清楚了。”韩天淡淡的。
Ala看着韩天，想从他眼里看到点什么，只要有一丝留恋，她就可以给自己一个留下的理由。
但是韩天眼里什么也没有，看着自己就象看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不会祝福你们的。”这是Ala临走时说的话。
关晴拿着文件去找韩天签字的时候，气还没有消，隔着一段距离就把文件甩了过去。
啪嗒一声，文件重重地落在办公桌上，韩天感觉到了狂风暴雨一般的怒气，抬头看了看关晴，小心翼翼地说，“你昨天带来的汤后来我全喝了。”
“签字。”
关晴说话凶巴巴的。
韩天听话地拿出笔，在文件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笔还没放下，关晴直接把文件从他手下拖拽过来。
“等等，你的保温杯。”
韩天把保温杯从柜子上拿下来，想趁着亲手交给对方的机会，解释一下Ala来办公室的原因。
关晴夺过保温杯，转身走了出去，好象韩天是个会传染的瘟疫一样。
——
下午的时候，谈雅心和媒介部的两个同事要去拍摄一段酒店的视频，因为有一些设备需要搬运，媒介部让韩天安排一个客服部的人去帮忙。
平时这种体力活都是蒋自豪的任务，今天蒋自豪见客户去了，韩天正在考虑是让何茜去还是于颖儿去，关晴站了出来，“我去。”
韩天咳嗽了一下，“你上次不是说你的脚不好？”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已经完全好了。”关晴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你手上的工作单还没完成的吧？”
关晴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母，“现在完成了。”
“那个——”韩天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何茜和于颖儿开始朝韩天翻白眼了。
这是存心不想让关晴去干体力活啊！
这个主管，未免太偏心了吧。
韩天还没说话，关晴起身已经往外面走了。
关晴将十来斤重的灯架和摄像板从仓库里搬出来，下了电梯后，又搬上汽车，然后和谈雅心他们一起坐上前往酒店的面包车。
深秋的气温已经很凉了，刚才一番忙活，还是把关晴热得额上冒汗。她抹了把汗，揉了揉胳膊，心想冲动果然是魔鬼，自己一气之下接了这个任务，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谈雅心看着关晴这个自找的搬运工忙上忙下的，一脸惋惜的表情，“客服部没人了吗，让你一个女孩子过来，跟个农民工似的，我看着都不好意思。”
谈雅心翘着腿，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着，看上去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们都有事忙，我就主动请缨来了。”
谈雅心露出坏坏的笑，“韩总怎么舍得让他的得意员工来当苦力？”
关晴瞪她一眼，“你做直播做坏脑子了吧，胡说八道什么。”
谈雅心斜签着身子，靠近关晴说，“人家都说你在和郑多在谈恋爱，我看着怎么不象，其实韩天应该更适合你吧？”
关晴心虚地朝前面看，见另外两个同事正聊得火热，没注意到这里，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轻点声好不好，还嫌我的麻烦不够多。”
谈雅心叹一口气，“如果换了我是男人，也许也会对你动心的，你除了学历和家庭背景比我差一点外，其余的和我还勉强有得一拼。”
这妄自菲薄的口气，关晴觉得谈雅心其实和郑多挺般配的。
“只是谈恋爱不是各方面条件的势均力敌，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作怪，明明外人看着很般配的两个人，放在一起就是擦不出火花。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爱情在我身上是很难发生了，但我看别人的眼光是很准的，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帮你在爱情的迷茫中走出困境？”
关晴觉得奇怪，怎么处理不好自己感情的人，说起别人的事情来总是头头是道的。
“你这个爱情专家看出些什么来了？”关晴问。
“虽然别人都在说郑多和你在谈恋爱，但我看你们纯粹是逢场作戏，郑多对谁都是张嘴就来，有几个女孩子会当真，不都是冲着他家的财力去的，别看你外表傻不溜叽的，心里可是门儿清。韩天虽然论财力无法和郑多比较，但他是真正关心和懂你的人，世上什么样的人都好找，就是懂你的人不好找，有生之年能碰上纯属运气，韩天除了脾气有些清高以外别的都还好，当然，碰上郑多这种强大的对手，难免会有心理压力。”
关晴不得不承认，谈雅心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自己从来没有跟她说过韩天和郑多的事，只凭着不经意的观察，她就能说出让关晴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情感专家这个称号还是当之无愧的。
关晴被说中了心事，不说话了。
谈雅心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最近我在直播室可是经常帮别人做感情咨询，什么样的虐恋没见过。”
“你的相亲之路进行得怎么样了？”关晴打断她。
谈雅心一脸无奈，“别提了，相亲对我来说是条死路，根本行不通，而且从概率上来讲，碰上富二代的机率太小了，不如在直播间广撒网，放长线。”
“碰上富二代？”关晴不明白。
“这么说吧，象我这种有才有貌的，只做个设计不是大大的屈才？咱们做广告的，不能只为别人做广告，也要学会为自己做广告。你看那些个明星，不都是包装和宣传出来的效果，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拿个修图滤镜，谁还不是个明星？我做个女主播呢，一来为了赚点外快，挣点买化妆品的钱，二来也是为了扩展人脉，增加点交际圈，听说现在的富二代都喜欢看直播刷某音，说不定哪天就被我碰上一个呢。”
关晴很了解谈雅心，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几个人在酒店拍摄了大半天，关晴举反光板举到手臂发麻，瞅着间歇的时候还要跑去买饮料买盒饭，回来的时候累得不行，靠在座椅上直捶肩膀。
媒介部的同事都夸关晴是个女强人，能顶个男人用，换了蒋自豪，肯定把东西送到酒店就直接开溜了。
关晴总觉得这话听着不象是夸人的。
一男同事说，“关晴，看不出你这么苗条，力气倒是挺大的。”
另一个女同事说，“肯定是在客服部被训练出来了呗，那地方，就是专门锻炼新人的。咱们可说好了，下次有事还喊你。”
关晴：……
九十一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回到公司已经接近下班时间。关晴象个苦力一样把设备从车上扛下来，走进大厅的时候，看见前台刚好进入电梯。
电梯门徐徐合上，关晴腾不出手来按按钮，连声喊着，“等等——。”
见是关晴来了，前台唯恐门关得太慢，背转身去，把关门键按得砰砰响。
眼看电梯门就快合上，咔嚓一声，大门被一根突然插进来的支架卡住，电梯门又徐徐打开。
谈雅心缩回手里的拍摄支架，示意关晴走进电梯，跟着也走进去，然后如同示威一般，把支架往前台面前用力一撑。
电梯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轿厢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自从上次的考勤卡丢失事件以后，谈雅心和前台一直是剑拔弩张的态势，关晴曾经私下里问过谈雅心，是不是她故意把考勤卡拿走，以报复前台向程娟打小报告的事，谈雅心说，“考勤卡是怎么丢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打小报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此刻的前台瞪大了眼睛，指着谈雅心手里的支架大声道，“你知道你是在破坏公司财物吗？”
“谁看见我破坏公司财物了，嗯……”谈雅心转向关晴，“你看见了吗？”
关晴把肩上的背景毯放下来，喘了一口气，“破坏公司财物的人没有看见，我只看见有人上班的时候擅离工作岗位。”
谈雅心满意地点点头，心想傻瓜终于开窍了一回。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污陷我。”前台气得肩膀发抖。
谈雅心拿起手里的支架，向前台跨进一步，“你是不是想要找地方评理，我们奉陪。”
关晴和谈雅心手里拿着设备，跟拿着宝塔和赤索准备降妖伏魔的两大金刚似的，一左一右的站在前台旁边。
前台后退一步，在两人咄咄逼人的态势下，认怂了，“我，就是下来拿快递的。”
“公司哪条规定说上班时间可以拿私人快递的？”谈雅心步步紧逼。
“这不是我的快递，是公司订购的东西。”前台声音低了下去。
“得了吧——”，谈雅心瞥了一眼包装盒，唯品女装几个字样就清楚的印在包装盒上，“公司到唯品会上订购女装是给谁穿？”
前台：……
电梯到了十一楼，前台逃离似的冲了出去。
谈雅心朝关晴做了个OK的手势，象个斗胜的公鸡昂头走出了电梯。
关晴觉得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把设备搬回仓库后，关晴回到办公室，屁股刚擦着椅子，就看见何茜和于颖儿盯着自己，一脸暧昧的坏笑，每人的手里还握着一杯奶茶。
坏了，关晴用脚趾头也猜得到，郑多把奶茶送到公司来了。
昨晚郑多把烘焙店所有的奶茶都买了下来，关晴问他那么多奶茶准备怎么处理，那小子一脸坏笑，没想到他竟然用来笼络人心，送给公司的员工人手一杯，他的好人是做足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也招供了出来。
公司里关于自己和郑多谈恋爱的传闻已经满天飞，要是再加上这一桩，怕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于颖儿一边麻利地吸溜着奶茶，一边用质问的语气问，“可以啊，关晴，这么大的事你把我们都瞒在鼓里，你是不是准备结婚的时候也瞒着我们？”
关晴不知道事情究竟已经发酵到了什么程度，不敢轻意回答，一味装傻，“我不过出去了一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茜扬着手中的奶茶，“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实话告诉你，今天郑多请我们吃奶茶和点心的时候，我们就觉得怀疑，平白无故的，郑多这个资本家怎么会突然大发善心起来了，虽然他有钱，这也不象是他一贯的风格。经过我们严密的查问，送奶茶来的店员小哥终于招供，说昨天去店里的除了郑多，还有一位小姐，经过我们仔细盘查，这位小姐的外貌和衣着和你一模一样，怎么样，老实交待吧，你和郑多怎么会一起出现在烘焙店？”
关晴略微松了口气，看来情形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郑多那小子还不算太坏，总算留了点口德。
她把在烘焙店的事大概讲了一遍，把前面的情节做了下修正，改成两人是在烘焙店偶然相遇。
于颖儿和何茜听得嘴巴都合不拢，“真是太解气了，原来有钱可以这么任性，什么时候我也能任性一回？”
两人感慨了一回，于颖儿回过味来，对关晴说，“怎么什么巧事都被你碰上了，你偶尔去一次烘焙店，都能碰见郑多，我每天把马路都走烂了怎么一次都碰不到？”
何茜眨眨眼，说，“也许人家的偶遇是很早就计划好的。”
于颖儿凑过来，一嘴奶香味喷到关晴脸上，“该不会真是他们说的，郑多想要追你吧。”
这两天关于这件事关晴已经解释得够多了，不想再多费一次口舌，关晴翻着白眼，“我昨天加班到八点还没吃饭，今天又做了一天苦力，你们不说关心一下，却整天追着我打听八卦，你们要真好奇就问郑多去吧。”
蒋自豪今天故伎重演，看着同事们差不多都走了，正准备开溜，被几个刚从外面进来的同事堵在了门口，嚷嚷着问他什么时候兑现请吃烧烤的承诺。
小开拍着他的肩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听说猪羊肉马上要涨价了，烧烤也要跟着涨，你还是趁早把债还了吧。”
蒋自豪哭丧着脸，很不情愿的把同事们都约上，一起去吃烧烤。
关晴其实是不想去的，架不住于颖儿和同事的各种攻势，不情不愿的去了。
出乎意料的，韩天也去了，虽然烧烤这事源自上次游乐场的鬼屋事件，和他没什么关系，蒋自豪随口一提，他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让客服部的人都备感惊讶。
这家烧烤店是于颖儿推荐的，一家私营业主开的，店面不大，装修也简陋，好在没什么人，这么多同事，正好把店里的三张桌子都包了。
店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顾客，老板和两个帮工忙得不亦乐乎，又是端菜又是上酒水。
大家围着烤炉，把各种牛羊肉串往架子上放，油料和酱汁在高温的作用下烧得嗞嗞作响，一股股的青烟弥漫开来，一派欣欣向荣的烟火气。
同样沸腾的还有大家高涨的情绪，平日里各部门之间都是各忙各的，难得有机会在一起，今天不仅来了个大聚会，还能搓一顿免费的大餐，当然是能怎么侃就怎么侃。
要不是今天碍着韩天也在，小店的屋顶差点没给掀翻了。
大家拿来了啤酒，这东西好象特别和烧烤是天生的绝配，两者一起吃，话也能跟着多起来，想停都停不住。
大家一喝酒就口无遮拦起来，既然是蒋自豪请客，大家的话题自然都围绕着蒋自豪，聊起和他同租一个套间的女房客，都是兴致高昂，关切地询问现在进度如何，有没有成功同房等等。
蒋自豪有了和于颖儿多次唇枪舌战的经验，应付这种场面不慌不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人家的调侃一一挡了回去。
有几个人试图把蒋自豪灌醉了，再从他口中掏取实情，谁知蒋自豪几杯啤酒下去跟喝凉白开一样，反而他们被蒋自豪接连灌了几杯酒，头重脚轻起来。
说起喝酒，客服部的几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蒋自豪更是此中高人，这两年连着和客户在酒桌上酣战，早已练了一身白酒三斤不倒，啤酒全当润嗓的本事，要想把他灌醉可没那么容易。
喝了几巡酒下来，同事们很快就发现情形不对，蒋自豪那个家伙根本就是油水不进，于是都识相地转移了目标。
有同事挑了个头说，“要说我们声色的员工，最近是越来越有口福了，一会是郑少请喝奶茶，一会儿是蒋自豪请吃烧烤。”
提起郑多，那是大家都乐此不疲的话题，尤其是郑多一掷千金，打脸插队肌肉男的事今天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立刻有人接话说，“那都是沾了关代表的光，关代表，你说是不是？”
有人强烈要求关晴再还原一遍在烘焙店的情形，虽然他们没能当上有钱人，估计这辈子希望也渺茫，但听听人家的故事，解解馋也好。
大家开始看着关晴，各种意味地笑。
九十二 天上掉大红包
客服部的这一桌今天特别守规矩，蒋自豪和于颖儿的大嗓门到现在还没开动过，因为韩天也在的缘故，大家都拿捏着矜持，否则哪里轮得到别的部门的人说话。
关晴坐在韩天对面，手不停歇，拿着烤串吃了一串又一串。何茜刚刚烤好了，正准备递给韩天，被关晴毫不客气的伸手接了过去。
一幅心安理得，旁若无人的样子。
“该你来烤了。”何茜咳嗽两声，把手里一把还没上架的烤串递给于颖儿。
于颖儿手忙脚乱的烤了三串鱿鱼，还没来得及吃，就被何茜，关晴和韩天一人一串都拿走了。
油烟把于颖儿熏得满脸通红，她把盛满烤串的盘子交给蒋自豪，“我知道烧烤是你的长项，展示你手艺的时候到了。”
蒋自豪今天被拉着请客，心情本来就不好，还要给在座的义务劳动，一阵浓烟呛得他眼泪都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假流泪。
同事们见伶牙利齿的客服部今天难得的循规蹈矩，一个个都沉湎于饭桌，纷纷开始打趣。
刚刚经历了一场失恋的小开说，“关代表，听说那天郑少在烘焙店上演了现代版的英雄救美，一出手就把店里的奶茶全买了下来，让插队的人只能灰溜溜的滚蛋，究竟是不是真的？”
什么英雄救美，他算哪门子英雄？
关晴咬着鸡翅，看上去咬牙切齿的样子，“那是他喜欢花钱显摆，和我可没关系。”
“这份豪气和财气，可不是随便谁都拿得出来的，关代表，你就不动心？”
“你动心你去追好了。”关晴把嘴里的鸡骨头吐了出来。
大家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么说，那是郑少的一厢情愿。”小开还是不死心，死缠烂打的，非要问个结果出来。
关晴不说话，算是默认。
有同事立刻嚎了起来，“郑少竟然也有被人放鸽子的时候？”
小开说，“换了我这事压根儿就不用想，立马答应下来，说不定你还在犹豫的时候，郑少的床上已经爬上了别的女人。”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关晴脸红了，拿眼瞪着小开，一时想不起该怎么反驳。
韩天呷了口啤酒，不紧不慢的说，“小开，听说你刚和女朋友分手了，究竟是不是真的？”
戳到了小开的痛处，小开讪讪的说，“没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听说是她甩的你？”
小开是个特好面子的人，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当然不愿意承认，分辩说，“胡说八道，明明是我先提出的分手。”
韩天转向蒋自豪，“你信吗？”
韩天一个眼神，蒋自豪就明白了，立刻拍着大腿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于颖儿跟上，“我也不信。”
何茜，“不信+1。”
客服部人员一副众志成城，一致对外的样子。
小开急了，拍胸脯拍桌子，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韩天说，“你别激动，来，根据我们客服部的规矩，要证明你对不对，全靠实力说话，喝了这瓶啤酒，我们就信你。”
客服部的员工一起嚷着要小开一口气吹了，气氛被煽动起来了，同事们纷纷响应，话到这个份上，小开只能硬着头皮，把一瓶啤酒都喝了。
啤酒瓶还没放下，蒋自豪又拿着一瓶啤酒过来了，“我是信了，可是在坐的女同胞们还不信，再给你个机会表现一下，把这瓶也喝了。”
于颖儿带头起哄，女同事们一起叫好。
小开和蒋自豪推来让去的，最后还是被蒋自豪强压着灌了一瓶。
关晴看得心里暗爽。
她朝韩天瞥了一眼，对方也正好看向自己，关晴本来想对他的仗意相助表示感谢，一想起Ala在他办公室一坐就是半天的事，又别过脸去。
小开平时酒量不大，几瓶酒下去就有点上头，说话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他把酒瓶往桌上一放，说，“关代表，你没和郑少谈恋爱我就放心了，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追你了。”
在大家把酒喷出来之前，韩天先呛着了。
于颖儿差点把酒水泼小开脸上，“小开，你趁早死了心吧，我已经为关晴找好男朋友了，这个周末就把他介绍给关晴。”
小开还要找于颖儿理论，被蒋自豪拉到一边喝酒去了。
关晴还是挺感激于颖儿的，虽说有时候于颖儿心眼小，对工作也没责任心，爱甩包袱，但碰上事的时候，还是挺仗义的。
一伙人一边聊天，一边吃喝，象一群野狼一样，老板端来的两大箱啤酒很快就空了，桌上堆得象小山一样的竹签，具体数量已经不可考证。
小开几个嚷嚷着还要再喝，韩天说，“明天还要上班，都散了吧。”大家这才打住，打着饱嗝，扶肩挽臂的，在门口亲热的话别后，各回各家去。
客服部的几个留下来清场，看着老板在那边用计算器啪啪地算着帐，蒋自豪一脸愁眉不展。
于颖儿拍拍他的肩膀说，“蒋自豪，今天看你都没怎么吃，光为我们服务了，要不要再来两串鸡翅填填肚子。”
“谢了，我今后估计看见烤串都想吐。”
“怎么，今天的菜不好吃吗？”老板过来问。
何茜澄清说，“这到不是，是我们这位同事心情不好，今天这一顿烧烤，花去了他这个月的买车首付款。”
蒋自豪跟老板诉苦说，“看到了吧，不是你们的烤串不好吃，实在是她们太狠毒了，吃我的喝我的，还想着法的挖苦我。”
老板把帐单交给蒋自豪，蒋自豪无精打彩地乜了一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老板，确实没算错吧？”
老板笑着说，“没错，大侄女请来的朋友，你们又都是同事，收个成本费就行了。”
“大侄女？”蒋自豪一脸懵逼。
于颖儿朝老板说，“今天辛苦舅舅了。”
先前于颖儿介绍这个地方的时候，蒋自豪就觉得有点意外，心想别又是给自己设的坑，没想到这个饭店是于颖儿舅舅开的，自己原想着这么多人，花销起码是四位数，没想到只有三位数的成本价，让蒋自豪喜出望外，象凭空捡了个大红包一样。
蒋自豪和老板又是拉手又是搂肩膀，当成了自己的亲舅舅一样，末了还坚持要送于颖儿回家，于颖儿说，“送我回家就不必了，以后在公司的时候随叫随到就行了。”
蒋自豪说，“那可不行，于姐这么仗义，我除了在工作上要多多回报以外，生活中也不能落后。”
于颖儿说，“你自己都喝了那么多酒，怎么送我？”
“没听说现在打车出事的女孩很多吗，尤其是象于姐这么漂亮的，又是刚喝过酒，特别容易成为歹人的目标，所以在我没有买车之前，于姐的安全回家问题就交给我吧。”蒋自豪拍着胸脯说。
何茜也在一旁撮合，“蒋自豪，你要买了车以后每天送于颖儿回家，我就免息借你两万元。”
关晴和何茜帮着于颖儿和蒋自豪喊出租，又把两人推上了汽车，充满了火一般的热情。
于颖儿被逼无奈，和蒋自豪一起坐上了汽车，临走时朝窗户外喊话，直骂关晴和何茜没安好心。
没过多久，何茜的男朋友也来把何茜接走了，最后只剩下韩天和关晴。
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
关晴站在门口，呵了口热气，已经入冬了，空气冷冽，呼出的热气很快就形成了白雾。
韩天说，“我没喝什么酒，可以送你回家。”
关晴吸了吸鼻子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这里距离车站还有很长一段路，要不就送你到车站吧。”
关晴想想也是，点头答应了。
这一次关晴又坐到了后座，韩天握着方向盘，也不吭声，到了车站的时候，一踩油门就过去了。
“咦，不对啊，车站早过了。”关晴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车子距离公交车站已经过了一大段路。
“站台上一个乘客都没有，说明公交车刚刚开过，天气这么冷，还是搭我的车回家吧。”韩天镇定自若的样子。
这是先斩后奏？
都已经上了贼船了，除了听他的，还能怎么办？
九十三 需要一点自信
韩天的车子以一种平稳的速度行驶，他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关晴，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今天来找我的是我的前女友——”
他在‘前’这个字上加了重音。
关晴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们的事不用向我解释。”
关晴虽然嘴上这么说，语气明显柔和了下来。
韩天说，“我们之前也闹过好几次分手，后来大家都想明白了，我们其实并不适合，与其彼此都受煎熬，不如分手后寻找更广阔的天地，所以这一次彻底断了，今天她来是为了交还房间钥匙。”
关晴假装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耳朵却是竖得尖尖的。
“如果以前让你有什么误会的话，我向你道个歉。”韩天的语气很诚恳。
这么说他和女朋友是真的分手了。
关晴心花怒放，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立刻清了清嗓子，把表情调整至严肃状态。
虽然他和女友是分了，可不代表自己和他就能开始了。
想起韩天前两天冷淡的态度，关晴还是有点小愤慨，尤其给他送肚丝汤那天，如果不是他把自己赶了出去，自己就不会和郑多见面，后面也不会闹出那么多绯闻。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哦——”
关晴算是做了回应。
后面就没了下文。
韩天的车子在马路上开得温温吞吞，一辆又一辆的电动车超越过去，还不忘回头给他一个鄙夷的目光。
一到小区门口，关晴推开门，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韩天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说吗？”
“谢谢你送我回家。”
看着关晴头也不回的走，韩天奇怪了，刚才吃烧烤的时候她还伶牙利齿，和小开他们解释着她和郑多的关系，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
一直以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郑多对关晴很感兴趣，自从郑多和前女友分手后，这种兴趣逐渐演变成了强烈的追求意愿，虽然关晴没有表现出接受的意思，但似乎也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拒绝，甚至公司内传出了郑多在游乐场向关晴表白的流言，这让内心本就忐忑的韩天更加不安，
不擅长揣摩女孩心理的他对两人的关系产生了怀疑，所以他采取了一种冷处理的办法。
就在关晴给他送肚丝汤的时候，他也是心动的，几乎想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可是见到郑多打电话过来，他又犹豫了。
事后他把关晴的一举一动回想了一遍，语言也许会骗人，但无意识流露出来的眼神和神情是不会骗人的，他觉得关晴自始自终表现出的都是一种真情实感。
于是他又后悔自己那天的决定，他应该把她留下来，而不是把她赶到郑多身边。
就在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中，韩天纠缠了好几天。
直到今天蒋自豪来请他一起参与烧烤的时候，他才决定下来，既使他不能改变关晴的决定，但至少要让她知道，自己和Ala已经分手了，如果曾经Ala让她有过什么误会的话，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吃烧烤的时候，在关晴急于澄清他和郑多的关系时，那认真甚至急火攻心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感情是真实的。
几个月的相处，以他对关晴的了解，韩天相信，那种表情绝不是伪装的。
她和郑多确实不是大家所说的那种恋爱关系。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他之所以会对她采取一种保守，甚至拒绝的态度，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不相信关晴，而是在郑多面前，他没有信心。
处在恋爱中的人，有时候并不是不相信对方，他们需要的是一点信心。
——
关晴回家后，花了很长的时候洗澡洗头，才把一身的烧烤味给洗干净，走回房间，小贝已经占了大床中间的位置，舒服地躺着睡觉了。
她今天心情特别好，揉着小贝毛茸茸的脑袋，一时心血来潮，哼起了小曲，五音不全的她，唱得摇头晃脑，还飙了两句高音。
喵呜一声，大概是受不了奇怪的噪音，小贝从床上爬起来，跳到床下去了。
关晴忽然警觉，我这是干什么高兴成那样，不就是蹭了顿烧烤吗，又不是给我涨工资。
她敲了自己两下脑袋，
没错，就是因为蹭了顿烧烤，自己才开心成那样的，没有别的原因。
想明白了，关晴倒头就睡。
——
第二天程娟把关晴叫到办公室，自从关晴和前台闹翻过后，程娟对前台一直纵容不处理的态度让关晴对她没有什么好感，程娟对关晴自然也没什么笑脸。
但这次程娟一改以往冷淡的态度，微笑着对关晴说，“总部要举办为期两天的营销案例培训讲座，每个分公司只有一个参加名额，本来我想让入职时间更长的于颖儿去参加，但考虑到你来公司这么长时间，进步得很快，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决定让你去。这是学习和提升自己的好机会，好好干吧。”
关晴来的时候是做好被程娟刁难的心理准备的，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
程娟拿起桌上的一张火车票，讨好的递到关晴手上，“车票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明天早上八点半的火车。”
关晴嘀咕着回到办公室，于颖儿他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打听关晴去行政部的具体原因。
何茜不愧是经历丰富的老大姐，喝着茶说，“我以前也曾经参加过这种讲座，说得好听一点是学习，其实就是给你放个假，让你出去散散心，欣赏一下周边的山色风光。”
“怎么我就碰不上这种好事呢。”于颖儿郁闷了。
“又不是什么著名的景点，你要是想去，我带你一块儿去。”蒋自豪立刻跟上。
“那能一样吗？”于颖儿嘟囔着。
一个是公费旅游，一个是自掏腰包。
公司这不是摆明了要培养关晴吗。
关晴也觉得有些意外，按道理说，外出培训这种事应该由韩天交待给她，不知道为什么却由程娟提出来。
关晴想和韩天亲自确认一下，但是韩天今天到外地出差去了，到了下班的时候也没回来。
关晴给韩天发了个消息，准备第二天直接搭火车去H城。
第二天在火车上关晴才收到了韩天的回复，“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一惯平淡的口气。
坐在火车上，关晴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视野所及是大片的农田，零星散落着一些鱼塘和小平房，虽然已进入冬季，得益于暖房和大棚种植技术的发展，农田里还是有些景色可看的，加上已进入丘陵地带，秀嶂叠翠，平原地区的山脉虽不巍峨却高低成趣，四季常绿，火车时常在山体上开凿的洞穴之间进出，比起上次坐大巴车去H城时的景色有看头多了。
想起上次和谈雅心去H城培训时，关晴很是感慨，看似平淡的生活，变化却每天都在悄悄的发生，比起上次去H城参加新人培训，她觉得曾经那颗不安的心坚定了很多，脚步也更加沉稳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到了H城后，关晴又打车去了位于市郊的一处酒店，讲座就在这个酒店的宴会厅举行。果真象何茜说的，酒店座落在山清水秀的旅游景点附近，景色优美，酒店内环境清幽，十分适合度假和休闲旅游，前来参加讲座的都是各地分公司的资深员工，总公司还为每个人准备了饮料和一份小礼物。
主持讲座的是公司聘请来的一位国内500强企业的销售高管，他用生动幽默的语言深入浅出的讲解了营销的实质和隐藏在营销背后的心理战术，还时不时讲几个时下流行的段子，讲解人和听讲人都没有任何压力，整个讲座气氛轻松而愉快。
还不到三点，讲座就结束了，大家意犹未尽的走出会议室，看着时间还早，三三两两的约着到附近的景点去游玩。
关晴走出酒店时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为期两天的讲座，自己晚上应该住在哪里？
来的时候程娟并没有和自己说明住宿的问题。
作为行政主管，这种事情她竟然疏忽了？
正伤着脑筋，有个男人双手插着裤兜，眯着桃花眼从人群中走出，一直走到关晴跟前。
“好久不见了，关代表。”
“郑总——”关晴眼睛瞪大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人生何处不相逢，但处处相逢就肯定有猫腻了。
“我和关代表一样，是来听讲座的，咱们做广告这一行的，要多学习同行的经验不是。”郑多说得云淡风清。
关晴想起来刚才好象是有个坐在前排位置的人一直转头朝她看，自已还把他当成是花痴，压根儿没正眼看他。
“这么说，公司是安排了两个人，你和我，一起来参加这个讲座？”
“对头。”郑多耸耸肩。
关晴有点发懵，觉得自己需要消化一下这个情况。
九十四 乱点鸳鸯谱
郑多到是相当坦诚，“你不用多想了，事实上这是我老爹安排的，目的么，你也应该猜到了，为了让他的宝贝儿子和他中意的女孩早日结为连理，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不是。”
怪不得程娟对自己一反常态，原来是郑董交待下来的事情，她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还说得挺象那么回事，象是她对自己真的很赏识一样。
这个郑董也是的，爱子心切可以理解，可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关晴头大了。
“既然来了，就随便走走吧，老人们的好意，咱们也应该多体谅才是。”郑多提议，“这里的风景不错，酒店后面还有专供钓鱼的地方。”
关晴对钓鱼没有什么兴致，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象一枚鱼饵，专门是被人用来钓大鱼的。
可总得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吧。
“我想去Z大走走。”
关晴是这样想的，Z大这种地方不是酒吧，对于郑多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吸引力，虽然两天的讲座他们是不可避免的要碰面了，但出了这个酒店，大家也就分道扬镳了。
“Z大很好啊，我也很多年没去过了，咱们可以一起去。”没想到郑多很有兴致的样子。
关晴无语了。
酒店距离位于主城区的Z大并不远，郑多开着他的捷豹，一路驰往Z大。
“你新买的宾利呢？”关晴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风景随口问。
“被老头子暂时收管了。”郑多无奈的说，他对郑董一向颇为不满，连称谓都懒得喊。
关晴有些幸灾乐祸，看来郑董果然是限制住了郑多的财务自由，那么多的豪车，却只允许他开这么一辆。
什么叫痛苦，不是买不起豪车叫痛苦，而是明明有很多的豪车，却眼睁睁看着不能开。
郑多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关晴，见她咧着嘴，笑得有点不怀好意，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关晴收起笑容，把头转向窗外。
Z大不愧是省城一流的高等学府，一草一木，一房一瓦都氤氲着隽逸与沉静的书卷气息，浓林成荫的香樟树下，有一边走路一边低头沉思的早白头的中年教授，也有即使捧着书本也难掩神色轻狂的少年。
两人沿着林荫道走了一段，来到一个小湖泊旁边，关晴走得累了，挑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
郑多面朝湖泊，让微风吹拂着他那飘逸的头发，双手插在裤兜，摆出帅气的造型，让经过的几个女学生都好奇地打量。
这家伙，到哪都不忘记卖弄风骚，关晴瞥他一眼，心里腹诽。
郑多一本正经的说，“知道这个湖叫什么名字吗？”
“你知道？”关晴乜着眼。
“这个湖叫情人湖，前面那座桥叫情人桥，据说是司徒雷登的弟弟司徒华林修建的，司徒雷登知道吗，在中国做传教士的美国人，创立了最早的燕京大学。当年的词学大师夏承烹先生曾经为这个湖泊作诗曰，山色浓于人有情，无诗也不厌径行，谁能清咏如琴筑……”
郑多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放在身后，昂首挺胸，对着湖泊直抒胸臆，颇有当年五四青年开展爱国运动时慷慨陈词的味道。
关晴奇怪了，想不到不学无术的郑多还是有些墨水在肚子里的。
看来平时小看他了，关晴对他有点刮目相看起来。
郑多背到诗好处，有点忘词，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接下去念，“且倚危栏听水声。”
关晴察觉出了猫腻，走到郑多身后，果然，手机上关于Z大情人湖的搜索页面还没来得及关掉。
“你还真能现学现卖啊。”关晴说。
虽然被关晴揭了底，郑多也不在乎，收了手机，说，“这不是走到哪学到哪吗？”
还真是大言不惭。
湖边有几个情侣模样的学生依偎在一起拍照，形容亲密，喁喁私语。
郑多说，“要不咱们也来张合影？”
“你还嫌给我制造的麻烦不够多？”
“麻烦和机会是同等的，习惯了就好。”郑多不失时机开导关晴。
“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留着给别人吧。”关晴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就走，郑多赶紧跟上。
逛了一圈，天色阴沉下来，马上要下雨的样子，郑多说，“离这儿不远有个农庄，是我和一朋友合开的，各种吃喝玩乐设施都有，要不去那里逛逛，万一下雨也有个躲雨的地方。”
关晴也想不出别的去处。
“那你晚上得把我送回来。”
“没问题。”
上了郑多的车，关晴就后悔了，那个郑多口中不远的农庄，开了四十分钟还没到，眼看着农田越来越多，山路越来越狭窄，汽车驶进了一条高低不平的石子路，最后在一处村舍边停了下来。
两人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白石小径又走了约十几分钟，才见到数排欧式风格的尖顶别墅，三面都被苍翠浓密的竹林围着，前面一片平整的空地，幽静得象是一处隐居的世外桃园。
郑多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个年轻人从一间别墅里走出来，嘴里吐着烟圈，乍一看，动作和神情都和郑多大为相似。
郑多把他介绍给关晴，休闲度假旅游公司的张老板兼铁哥们一枚。
郑多把关晴介绍给张老板的时候，张老板只是笑了一下，凭着他对郑多的了解和多年的经验，女孩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因为过不了多久这个名字又会被另外一个名字取代。
张老板拍了拍郑多的肩膀，说，“看来今晚说好的桌游又泡汤了。”
“明知故问，给我们准备些晚饭上来。”
“晚饭也是你们两个人单干？”
郑多白他一眼，“正经点好不好，我现在是有正经女朋友的人。”
“谁没正经了，晚上我给你们安排一个特正经的房间。”
张老板进去交待客堂经理，关晴朝他直翻白眼。
郑多解释说，“你别听他嘴上胡说八道，其实是特别正经的一哥们儿，这里是正儿八经一休闲度假的地方，我带你逛逛就知道了。”
离吃饭还有段时间，郑多带着关晴在农庄里闲逛。
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这个城市四面都被丘陵环绕着，湖泊河道徜徉其中，丘陵不高却神形具备，湖水不深但清涟有鱼。
农庄修建在这处靠山临水的地方，稍加开发和整理后，确实是将环境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关晴沿着种满了桔树和香椽树的小路边散步，吸一口气，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清新的味道，关晴想起古人说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要是让她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就算没有肉，她也愿意啊！
郑多给关晴当起了向导，向她一一指着，哪边是烧烤区，哪边是CS游戏区，哪边是采摘体验区。
关晴对别的没什么兴趣，唯独觉得采摘还有点意思，“现在有什么可以采的？”
“这个季节还早了一点，如果再晚两个月，第一批草莓就可以摘了。如果你想来，我随时可以带你过来。”郑多说。
关晴对这个提议还是有点小心动的。
有钱的好处确实是很多，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转了一圈，天渐渐黑了，两人都觉得肚子饿了，挑了一条近路回去。
经过一片平缓的山坡时，关晴的眼睛亮了。
一匹马站在坡地上。
毛色水亮，肚腹壮硕。
关晴走不动道了，眼睛里小星星乱闪，“是，是真的马吗？”
“这是已经驯服了的小母马，放在这里给游客提供骑乘体验的，要不要坐上去跑两圈。”
也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种骑马情结，这是一种几乎和人类的发展史同步的物种，如果不是马匹为徒步时期的人类提供了最早的交通工具，人类要进化到现代文明起码还要迟上几百年。
关晴一直觉得，要不是马这种物种体型偏大，食物又太过单一的话，狗根本就不会是人类选择的最佳宠物。
马匹身上的缰绳，辔鞍都很齐全，郑多牵住了马匹，让关晴跨上去。这是一头已被人类的皮鞭和胡萝卜驯服得服服帖帖的母马，年龄不大，大概三岁左右。
关晴刚刚坐上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不敢乱动，母马似乎感知到了骑乘者的恐惧，也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的走着马步。
走了两圈，关晴胆子越来越大，身体和内心都开始不安份起来，眼前出现了电视剧中，豪放的女主角策马狂奔在草原上的画面。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再也收不住了，关晴学着电视剧中的样子呼喝起来，“哎——嚯——”
九十五 羊入虎口
马匹受到了某方面的暗示，开始配合的加快了速度，四蹄轮翻的小跑着，关晴感受到一种舒畅、激动和恐惧并存的快感，象是鸟儿要飞翔起来一般，兴奋的高声呼喊。
骑马这事儿自己竟然能无师自通，要是生在古时候，自己就是妥妥的一枚女侠。
关晴忍不住洋洋自得。
郑多也不拦她，笑眯眯的看着，这种爽快他懂。
关晴想显摆一下，拉着马儿跑到郑多身边的时候，抓住马儿的耳朵往后拉，想来个急停，然后表演一个英姿飒爽的翻身下马。
马儿显然不习惯这种奇怪的指挥方式，在没搞清楚骑马者的意图前，身体摇摆，四蹄颤抖，然后一仰蹄，把背上的人给翻了下来。
关晴觉得身体重心前倾，四肢完全使不上劲，然后沉闷的一声，扑倒在地上，前胸先着地，接着是下巴，手，小腹和腿。
更糟糕的是，关晴摔下去的地方距离一个水坑不远，水坑里还留着前几天积攒下来的雨水，关晴这一摔，身体加上惯性产生的重量使得雨水和泥污呈喷洒式的四溅开来。
站在水坑旁边的郑多被雨污精准的喷溅了一身。
郑多急忙掏出手帕，擦拭着自己西服上的泥污，这件Brioni的西装是他两个月前从罗马订购，前几天才拿到手的，还没穿过两次，就惨遭毁容，心里大呼可惜。
关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是黑的，
看得见摸得着的那种黑。
看着正认真擦拭着西服的郑多，关晴觉得这一摔彻底摔通透了，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他，这个衣冠楚楚的家伙，就是个十足的渣渣，不管多有钱，穿多昂贵的衣服。
竟然先关注自己的衣服，而不是把自己扶起来。
果然是关键时候爆人品。
“你没事吧？”郑多擦完了衣服，才抬头问。
在郑多看来，这里是松软的草地，马匹也不高，在这种速度下摔下来应该是不会有安全问题的。
“反正没有摔死。”关晴没有接郑多递过来的纸巾，气乎乎的往回走，郑多不知道她怎么就发火了，赶紧跟上。
老天似乎也感受到了关晴的怒意，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并且雨势逐渐增大，在关晴和郑多跑回别墅时，已经下得象雨帘一样。
农舍的服务人员很识趣的递上毛巾，从关晴狼狈的外表来看，可以猜到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大家都憋着笑意，没有人敢问。
“您的房间在105室，就在右手第一间，24小时提供热水服务。”前台人员把房间钥匙递给关晴，她知道关晴现在最需要的是洗一个淋浴。
关晴接了钥匙就走。
“我在大厅等你。”
郑多让经理安排一桌酒菜，在他看来，关晴不过是因为意外坠马而使些小性子，一顿饭的功夫就会好了。
实际是，关晴是真生气了，当她的手机响的时候，她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过来，气哼哼地喂了一声。
“你听上去心情不太好。”电话里传来韩天清爽的声音。
关晴立刻把身体站得笔直，怒火也消失了，“韩总——”，关晴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你感冒了？”
“嗯——好象有点。”
“讲座还顺利吗？”韩天难得的问长问短。
“嗯，还行，不过来参加培训的不只我一个。”
“还有谁。”电话那头的韩天好象紧张起来。
“郑多。”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后说，“你现在哪里？”
这个问题好象有点难以回答，关晴支支吾吾的解释了一下，省略了坠马的一段，韩天听到她现在正位于郑多的农庄时，嗓音变了，带着点嘶哑说，“你发个定位给我。”
虽然不确定他要干什么，关晴还是照办了。“你是要过来吗，外面正在下大雨。”
那头电话已经挂了。
从W城到H城走高速要四个小时的车程，外面又在下雨，韩天怎么可能会过来呢。
关晴摇摇头，她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把自己整理干净，服务人员还很体贴的送来了一件女式长风衣。
关晴穿上后发现竟然非常合身，象是量身订做的一样。
应该是郑多找来的吧，关晴相信，凭着郑多多年的经验，只要他瞄上一眼，就能清楚估算出女人的三围，更何况，这套没有标牌的衣服，很可能就是某位前女友的遗留物。
要不是自己没带换洗衣物，关晴才不穿呢。
不过这个房间真是不赖，除了浴室，一律家具选用原木材料，装饰极简用料却极考究，连一个卷纸架，一个肥皂盒都象是精美的艺术品。
关晴吹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看见郑多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吓了一大跳，“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自己的农庄，还能没有房间钥匙？”郑多完全是心安理得的样子。
关晴拿吹风机的手直发抖，刚才要是自己没穿衣服就走出来，岂不是要全部走光了。
“洗好了就一起去吃饭吧，今天厨房给咱们开了小灶，烧了几个拿手菜，一般的客人吃不到的。”
“我今天不想吃饭，只想吃泡面。”关晴横眉冷对。
郑多皱了皱眉，对方的火气好象大了一点，但他自信应对这种情况还是游刃有余的，女孩子嘛，有哪个是不发脾气的。
最好的办法是给她们一段冷静的时间，让她们自己消下去。
“好吧，”郑多点点头，“你要想吃什么泡面，服务台那里有。”
十分钟后，关晴和郑多坐在大厅的卡座间，桌上摆满了菜肴，全部是现杀现摘的鸡鸭笋菇之类，炖烧煮煎，不用添加提鲜的调料和装饰用的花式蔬菜，光是那原汁原味的食材，刚刚出锅还翻腾着气泡的汤底，就让人胃口大开。
就象是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回忆起什么是最好的美食时，还是会回答妈妈烧的朴实的菜是最好的。
现在的郑多就正品尝着这样一种堪比妈妈烧的菜肴，端着小碗，津津有味的喝着竹笋小鸡汤，啧啧的称赞着，表情带着夸张。
关晴很后悔，如果没有答应他到大厅来吃饭的话，现在的她应该端着方便面在房间吃得自得其乐。
要不说所有的不快乐都是在比较中产生的呢，没有比较就没有心理落差，没有心理落差就不会产生不快乐。
现在的她能做的只有假装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低头嚼着属于自己的食物。
方便面再不好吃，也是属于自己的。
郑多叹着气，“有些人放着美食不要，偏偏要吃泡面，这是和美食有多大仇多大怨。”
喝完最后一口汤后，关晴把碗放下，“我说郑总，你什么时候送我回酒店？”
“酒店，什么酒店？”郑多一脸奇怪的表情。
“不回酒店我晚上住哪？”
“农庄难道不能住吗？”
关晴几乎气愣了，住这里？
这个他拿着钥匙就能直接进房间门的地方？
她想到了一个词，羊入虎口。
关晴猛然醒悟，难怪程娟连酒店安排都没和自己说清楚，看样子他们是早串通好了，早就知道自己晚上要住郑多的农庄。
这也太小看自己了，她关晴可不是天真无邪的小白兔。
“我要去酒店。”关晴坚定、肯定、笃定的说。
郑多看了看窗外，雨点打在窗户上噼哩啪啦的，还没到七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么大的雨让我开车出去好象不太人道吧，你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也得为我考虑一下不是，我这个超级无敌第一帅，万一遭遇了车祸岂不是美男界的一大损失。”
竟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关晴简直想吐血。
“当然你也可以打电话喊快车，如果有人愿意接单的话。”郑多放下筷子，抱起了胸。
事实上关晴已经在这么做了，她打开打车APP，定位自己所在位置后，看着屏幕上的搜索提示，一分钟，五分钟……
系统提示稍后再试。
“这样吧，等雨小一点了，我就送你去酒店。”郑多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事实上他已经查过天气预报，不到明天这场雨是不会停的。
关晴气哼哼的回房间去了。
关晴打开手机上的天气APP，拖着尾巴的小雨点图标毫不留情的显示出来，并且在未来的三天，都是一模一样的标志。
天气是最为多变的东西，根据关晴以往的经验，天气预报大多数时候都会出现意外，尤其是在这种丘陵地带，天气通常是一小时一个变化。
再等等吧，也许过一会儿雨就停了。
但很可惜，今天的天气预防还真就是准，关晴象个神婆一样念叨来念叨去的，最后发现雨一点都没有变小，甚至有愈下愈来劲的趋势。
这是老天要和自己作对啊。
九十六 现在开窍不算太晚
有人敲了下门，还没等关晴说话，郑多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瓶红酒，坐在关晴对面的沙发上。
好象房门就是一件摆设，他敲门只是为了告诉房间的主人他进来了。
“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如一边喝红酒一边等。”郑多熟练的打开瓶塞，从床头柜下拿出两只杯子，倒了些许，放在关晴面前，酒液在灯光下呈现一种象玛瑙一样艳丽的色泽。
关晴想起那次和客服部的同事一起喝酒的事，几杯啤酒下去就开始口不择言，胆气壮得直接和韩天回怂，今天要是这两杯葡萄酒下去，恐怕就不是壮胆那么简单了。
万一醉得人事不省，谁知道对面这个人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关晴咽了下口水，拿起矿泉水瓶灌了一口。
“2000年的拉菲，不想尝一口？”郑多先呷了一口。
“我喝水，刚才吃了方便面口渴。”
郑多咧嘴笑了笑，看着手中的酒杯，“知道我什么喜欢喝红酒吗？”
关晴往嘴里灌下半瓶矿泉水，装作很解渴的样子，心里已经把郑多骂了个遍，这家伙今天就是为了恶心自己来的。
“有人说是因为红酒更健康，其实是因为红酒代表了一种优雅的品味和生活方式，没有哪一种酒能象红酒这样，在不同的心情和环境下，喝出不同的滋味，所以红酒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喝的。”见关晴不回答，郑多自顾自地说。
“所以和不同的女朋友喝酒时，能品出不同的味道？”关晴顺着他的思路做了下推理。
“也可以这么理解。”郑多还是挺诚实的。
“你现在感觉是什么味道？”
郑多想了想，“有点象喝过浓烈的威士忌过后又吃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自己就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关晴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其实你应该试着和我交往一下，也许我给不了你专一，但我能给你其它的很多东西。”郑多喝了点酒，话就多起来了。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女人一定要男人专一呢，世界上这么多美好的事物，为什么不能各种都尝试一下，你见过只采一朵花的蜜蜂吗？”
“你说的没错，”关晴点头，“世界上没有只采一朵花的蜜蜂，可是我不是花，我是蜜蜂。”
郑多差点喷了。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用力的推开。
韩天走进来，浑身湿漉漉的，额头上淌下来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滴到了铺着织线毛毯的地板上。
关晴和郑多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
“我来住店。”韩天回答得很干脆。
关晴：……
郑多：……
“你从W城赶过来就是为了住店？”郑多反应过来后问。
“不可以吗，我突然心血来潮，想来这里的农庄度个休闲的周末”，韩天说着在床铺上坐下，雪白的被单上立刻被泅湿了一片。
“要是我说这里的房间都住满了呢。”郑多黑着脸回答。
韩天朝他看了一眼，他早就想到了郑多的这个回答。
茶几上的红酒色泽鲜红，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浓郁的醇香，也许是品质很好的赤霞珠吧。
他看见关晴手里还握着矿泉水瓶子。
韩天转向关晴，“你觉得这个农庄怎么样？”
“糟糕透了。”关晴讲的是实话。
不仅晚饭没吃好，洗个澡都是心惊胆颤的。
“要不咱们另找一家酒店？”
关晴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立刻站起身来，往门口走，比韩天走得还急。
——
雨水打在车窗上，很快就汇成雨柱流下来，即使开着雨刮器，能见度也很低。
关晴坐在副驾驶，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心里并没有感到不安，而是一种笃定的感觉，好象盲人找到了那只牵引自己的手一样，她相信韩天会把自己引到一个安全而充满光明的地方。
韩天全神贯注的开着车，下着这样大雨的夜晚，他不敢分心，但比起从W城来这里的路上，他的心安稳多了，握住方舟盘的手也更加有力。
一个小时后，汽车来到城中心一间酒店的停车场，两人走下汽车，发现雨已经停了。
这捉摸不定的鬼天气，真不知道是该诅咒他还是应该感谢他。
韩天到酒店前台，要了两间房。前台说，“你们来得刚好，今天下雨，来住店的不多，否则这样的周末是不会有空房的。”
两人来到二楼，各自刷了房卡进门，站在门口，关晴看向他，韩天也正好转过头，两人的目光交迭，碰撞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已经晚了，早点休息吧。”韩天说。
关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低头走进房间。
这一晚，关晴感觉浑身燥热，胸口烦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得已她下了床，打开房门，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过道里静悄悄的，关晴穿着拖鞋从过道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经过韩天房间的时候，好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她停下来倾听一会，确定只是自己的错觉后，才遗憾的走开。
关晴走了几个来回，再次经过韩天房间的时候，她突然惊觉，“我这是怎么了，没事老往人家房间跑。”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不是犯花痴了吧。”
韩天的房间好象真的传出了声响，有拖鞋在地上走动的声音，关晴又忙不迭的跑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关晴迷迷糊糊的被敲门声惊醒，“是谁这么没节操，大周末的一早就来敲门。”
关晴睁开睡眼惺松的眼睛，昨天入睡太晚，一夜连梦都没有，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敲门声，她完全可以睡到天荒地老。
她机械式的下了床，打开门。
韩天看见给自己开门的人，穿着睡衣，发髻松松垮垮的垂下来，小碎发散了一头，脸上两坨自然红，半醒不醒的看着自己。
“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天还要参加讲座吧？”
什么，讲座——
关晴拍了下脑袋，大脑一秒恢复清醒，昨天是不是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竟然把自己到这里来的正事给忘了。
一看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关晴拿出了开挂的速度，简易法刷牙漱口，直接拍水法洗脸，一时找不到梳子，就叉开十根手指，把头发抓取整理一遍，最后披上件外套向门口冲去。
韩天一直在旁边淡定的看着，到了这时才喊住她，“不用着急，我的车子就在门口，现在过去来得及。”
韩天发动汽车的时候，顺手把一个纸袋递过来。
“把这个吃完，咱们就到了。”
关晴接过纸袋，里面是一个手抓饼和一袋牛奶。
怎么想得这么周到？还都是自己早餐常吃的东西。
真象是自己肚子里的小蛔虫。
关晴昨晚只吃了一袋方便面，现在饿过了头，拿起手抓饼就啃，这一口下去把她吓了一跳，里面的馅料丰富得惊人，除了有鸡蛋和煎饼果子，还有香肠，肉松和蔬菜，堪称煎饼果子中的爱马仕。
关晴虽然很感动，但嘴里塞满了食物，没时间表示感谢。
韩天突然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象个幼儿园的老师抚摸吃饭得第一名的小孩一样，“昨天睡得好吗？”
关晴突然想起奶奶说的话，爱你的人永远都会把你当小孩，包容你所有的不足和缺点。
心跳突然变慢了。
“挺好的，你呢。”
“不太好，”韩天把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昨天好象有一只猫，一直在我的房门前走来走去，搅得我也没睡好。”
关晴：……
韩天把关晴送到酒店门口，“今天我和客户还有一个约会，要赶着回W城，你确实能自己回来吗？”
“回城的火车票早就买好了。”怕韩天不放心，关晴特地把火车票从皮包里拿出来，甩了甩，“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放心吧。”
韩天点头，“那就明天公司见。”
“等等，”关晴拦住他，问了一句昨天晚上就很想问，但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的话，“你花了四个小时，从W城开到H城，就是为了带我离开郑多的农庄？”
“不算全对，”韩天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我曾经犯过一次错误，这次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看着韩天的汽车渐渐远去，关晴打个响指，看来这个家伙是开窍了，自己那碗肚丝汤没有白送。
九十七 庆典晚宴
不知道为了什么，今天郑多没有来参加讲座，让关晴难得的清静了一日。昨天自己跟着韩天离开，态度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在郑多和韩天之间，她选择了韩天，想来郑多脸皮再厚，也知道适时收手了吧。
讲座结束后，坐上回W城的火车时，天气已经放晴朗了，天空出现了一条淡淡的彩虹，关晴心情好得跟彩虹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缤纷。
坐在火车上，她拍了张自拍发给郝洁，郝洁说，“什么事得瑟成这样？”
“学成归来，收获满满。”
“骚成这样还学成归来，讲重点。”郝洁说。
“这么说吧，告别不堪的过往，踏上前进的正途，诗和梦想就在不远的地方。”
“别在我面前熬毒鸡汤，讲人话。”
“你一个女孩子，说话矜持一点行不行。”关晴对郝洁这种粗鲁的态度表示不满。
“亲爱的宝贝，跟姐好好叨一叨，你那崇高的柏拉图式的爱情进行到哪一步了？”郝洁换上文艺女青年的语气。
关晴故意逗着她，“我要下火车了，以后再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打听八卦，祝早日成就睡遍帅哥的理想。”
郝洁：……
第二天，关晴走进办公室，何茜第一个就发现了异常，今天关晴竟然穿起了套裙，及膝的一步裙，收得十分妥贴的腰身，配上一双高跟鞋，使得身材玲珑毕现，别的部门的几个男同事都探头探脑地往这里看。
“你去上的究竟是营销课还是形体课，怎么出去两天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何茜说。
换了身打扮，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女为悦已者容，有错么？
“关晴，你的鞋哪买的，过来让我也试试。”于颖儿一眼就看中了关晴的美鞋。
关晴让她试了试，于颖儿踢踢踏踏的在办公室里来回的走，鞋子是不错，不过穿在于颖儿脚上有点膈脚，长度偏长，而宽度太窄，可是于颖儿就是舍不得脱下来，她坚持认为这是她在商场曾经看中的，后来却再也找不到的那双。
她问关晴，“在哪买的？”
“王荣荣送的。”
“送给我好不好，我就缺这么一双鞋。”
何茜撇嘴，这话她听于颖儿说得多了，每次她要买衣服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就缺那么一件，可是买到手之后，又觉得和理想中的那件相差甚远。
“你觉得怎么样？”于颖儿敲敲蒋自豪的隔板。
蒋自豪从电脑前转过脸来，“我怎么觉得你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他本来想说“走路的姿势象个企鹅，”一转念又改了口。
“你的意思是说我穿了不好看？”于颖儿的眼睛象刀子一样。
蒋自豪打了个寒战，“我是说穿高跟鞋好看是好看，就是对脚不好，走远路怕是累得慌。”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于颖儿接受了这个解释，“我只在办公室里穿。”
“其实在我看来你穿什么都好看，没事老折腾那脚干什么？”
于颖儿虽然不说话，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最后咬咬牙，把鞋子还给了关晴。
这画风明显和以前不一样啊。
何茜和关晴都暗自嘀咕。
韩天今天格外的忙碌，一整天都有人在办公室进进出出，关晴连进去展示套装的机会都没有，将近下午三点，韩天打内线过来，把关晴叫进去。
进了办公室，关晴见韩天眉头微蹙，和她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打扮。
韩天的声音略显干涩，“你现在手头有要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
“通亿达汽车举行公司成立20周年庆典，请咱们公司也去参加，他们的李总还特别指明了让你出席。”
李总？关晴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上次车展上好象是见过李总一次，依稀是个油腻感十足的中年人。
关晴有点意外，自己只和他见过一次，也不熟悉，按理说这种庆典活动和自己好象搭不上边。
韩天没有多解释，让关晴去把手头的工作移交一下，现在就走。
上了车以后，关晴坐在副驾的位置，那串珠链没有了以后，她觉得横在她和韩天之间的阻碍好象没有了，这个副驾的位置坐得前所未有的舒坦。
但是今天她觉得韩天好象有什么心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关晴试着询问这个庆典活动的信息，韩天只说，“一个普通的活动而已，没什么要紧，你随便看看就可以，有什么事我来应付。”
可是关晴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她从韩天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一路上韩天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说话寥寥。
通亿达的典庆晚会老套而冗长，李总作为公司的创建者并实际负责人，在晚会的开头作了一长串的讲话，内容无外乎是表达了自己多年来对公司所作的贡献，用切实可信的数据表明这是一家有竞争力的公司，最后再用慷慨激昂的口号给员工们打上一通鸡血，更加坚定员工对公司美好未来的信心。
几个领导依次讲过话后，员工们组建的各个团队上台表演了拿手的节目，唱歌跳舞，戏曲杂耍，虽然不是专门人士却也都依葫芦画瓢，学得有模有样，晚会始终沉浸在一片红火热闹的气氛中。
关晴注意到，韩天今天是全力应付，除了和通亿达的几个领导人物周旋以外，还认真观看了晚会的每一个流程，对每个人的讲话都听得相当用心，整个晚会几乎没有和自己说过什么话。
晚会结束后，李总请韩天和关晴去酒店吃晚饭，通亿达的几个部门经理也作陪，其中还有一个公关部的女经理，姚美丽，人如其名，长得确实窈窕而美丽。
通亿达是声色的大客户，原本应该是由王义刚亲自接待的，王义刚最近到外省参加一个融媒体的广告研讨会，所以由韩天代为负责。
关晴坐在韩天旁边，韩天不敢有丝毫疏忽，酒席上向在场众人多次敬酒，韩天婉转陈词，敏锐谈吐，始终占据着话题的主动性，关晴也跟着韩天，一一向对方敬酒，表示谢意。
李总接过关晴递过来的酒杯，喝了一口，说：“我们公司和你们声色合作了三年，投入的资金加起来要近千万了，这些资金放在哪个投资领域都不算少了。前几天还有个广告公司来找我，承诺要为我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我想都没想，就让他离开了，怎么样，韩总，我算不算是你们的忠实客户？”
韩天的笑始终是含蓄而淡然的，“我们声色公司做生意一直讲究互惠互利的原则，通亿达选择了我们，我们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通亿达提高销量，实现品牌战略，在专业和服务方面，能做到我们这样的并不多，我们不仅服务于客户，同时也把自己当成客户的客户，在我们公司，通亿达的汽车是公司配车的首选，听说贵公司将在不久以后上市，我可是把钱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们一上市就购进通亿达的股票。”
坐在对面的姚经理甩一甩头发，说，“我们公司每年投入那么多的钱在广告上面，可你们的广告究竟帮我们拉动了多少销售量，韩总监恐怕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吧？”
对于姚经理抛过来的飞刀，韩天不慌不忙的接招，“所有的广告公司都希望自己能帮助客户拉动销量，创立品牌，在这一点上，我们声色和客户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我和你们一样，都想尽量把每分钱花在刀刃上，我们通过各种规划，制订出最合理的预算安排，尽量使广告投入获得最大的收益。在过去几年的合作中，通亿达和声色达成一种相互信任的关系，正是这种关系，这我们两家公司的运作都保持了稳定，相信我们今后能把这份难得的信任继续保持下去。”
姚经理对于韩天的避重就轻不屑一顾，红唇轻啜了一口白酒，说，“韩总监，我不是针对你们声色，说句实在话，现在国内的广告行业虽然不能说是一无是处，但实在是乏善可陈，铺天盖地的造假和雷同，要不就是千篇一律的老套枯燥，电视上面都说‘别走开，广告之后，马上回来’，说明电视台都知道一放广告就有人换台，这种广告还做给谁看？”
姚经理摆明了要给韩天难堪，通亿达的几个领导都含着笑意，看韩天如何应付。
九十八 人生如演戏
韩天做了个遗憾的表情，说，“作为消费者，我和姚经理一样感同身受，而作为同行，我又为当下广告业的现状感到惋惜，国内的广告市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作为一个广告人，我觉得广告的积极意义也是显而易见的。”
姚经理挑了挑眉，“是吗，广告除了会把劣质的产品强加给消费者以外，还有别的作用？”
对于对方的挑衅，韩天见招拆招，不慌不忙的说，“实际上为劣质的产品做广告等于是自断生路，消费者也许会为劣质产品买单一次，但绝不有第二次，而消费者一旦对某种产品形成低劣的印象，再想纠正过来是很难的，任何厂商想要获利，都需要通过消费者不断地购入他们的商品，市场正是以这种方式不断的优胜劣汰，我相信，鱼目混珠也许会暂时欺骗人们的眼睛，但假的东西永远成不了真，时间是检验一切的最好标准。”
姚经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冷着脸，摆弄手里的酒杯。
一名市场部经理插话说，“这么说，打广告的商品都是好的商品？”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一家好的广告公司代表的确实是消费者的利益，广告公司为合格的商品做合格的广告，厂商不断提升自己商品的质量来实现对消费者的承诺，才能形成市场的良性循环，事实上，半个多世纪以来，广告在激发个人努力，刺激生产力方面，确实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李总哈哈大笑，“韩总的见解很独到啊，你们王总常说，在所有的广告公司中，最懂我们通忆达的非声色所属，我看了你们的广告提案，非常详尽，对现在的汽车市场的分析也是一针见血，这份提案应该出自韩总的手笔吧？”
“一份提案通常是公司各个部门共同努力协作的结果，在这次的提案中，关代表也提供了不少参考数据和好的建议。”
关晴是在坐的职位最低的一个，大家说话她也插不上嘴，她知道韩天这么说，是为了增加自己在众人眼中的份量。
李总笑着说，“声色公司人才济济啊，关小姐来公司不过数月，就已经成为韩总的得力助手，以后前途无量啊！”
关晴识趣地站起来，为李总快要见底的酒杯倒酒。
刚才喝了两杯酒，现在酒意上来，关晴白暂的肌肤透出粉嫩的色泽，看上去分外的水润娇俏，脖颈微敞的领口下显出雪白的肌肤，再往下看，就是让人莫明幻想的禁地了，此刻因为喝了酒而愈发快速地起伏着，让近在咫尺的李总眼中冒出光来。
“我上次见过一次关代表，就知道关代表是个年青有为的，以后我们公司的业务交给韩总监和关代表，我就更加放心了，来，我也敬关代表一杯，祝关代表事业有成。”
李总端起酒杯，向关晴示意。
通亿达的老总向自己敬酒，关晴是无论如何没办法推辞的，只能咬咬牙，克制着胃里一阵阵的汹涌翻腾，举杯往嘴边送。
韩天伸手，将关晴手里的酒杯按住，说，“关代表还要给我开车，喝得醉醺醺的可就不知道谁给谁开车了。”
李总不以为然，绕开韩天，直接走到关晴身边，“大不了找个代驾嘛，这杯酒可是我敬关代表的，关代表不能不给面子吧。”
韩天有意无意的用身体挡在关晴之前，托住李总手中的酒杯，“这杯酒就我来喝吧，她一个女孩子，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她家人又要说我这个做领导的不体恤下属。”
姚美丽借机嘲讽说，“只怕韩总是怜香惜玉吧，也难怪，身边跟着这么个大美女哪有不心动的？”
在座的都带着暧昧的笑看着韩天，没想到韩天一本正经地点头，“姚经理说对了，我韩天一向怜香惜玉，尤其看不得女人受罪，按理说，我这种性子应该是最受女人欢迎的，可偏偏她们都不领情，所以我至今三十出头，还是单身，姚经理也是女人，能不能帮我指点一下迷津？”
姚美丽瞪了韩天一眼，“我，你找错人了吧。”
韩天一脸坦然，“没找错，要是姚经理有合适的人选，别忘了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如果姚经理毛遂自荐我就更欢迎了。”
李总插话，“韩总，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们姚经理也是单身。”
韩天点头，“那太好了，要不姚经理和关代表换个位子，咱们现在就聊聊。”
在场的人爆发一阵讪笑，姚美丽狠狠地瞥了韩天一眼，不说话了。
韩天为关晴挡了几杯酒，虽然他喝得面不改色，关晴心里却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她怕韩天喝得太多，胃疼的老毛病又犯。
喝了两个小时，大家还是没有要散席的样子，韩天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一只左手已经有意无意的按上了肚腹。
关晴实在坐不住了，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向大家敬酒。
“有了李总和各位领导的关照，我们声色公司的业务才能做得有声有色，我向大家再敬一杯。”
韩天皱了皱眉，刚想要阻拦，关晴已经向着李总走去，突然她的脚下被椅脚绊了一下，訇然一声，椅子倒地，接着关晴也躺倒在地上，手里的酒杯摔得粉碎。
韩天急忙去拉她，发现关晴身子死沉死沉的，根本拉不起来，她还顺势在地上翻个身，露出迷幻的笑容，嘴里喃喃地说，“李总，我再敬你一杯——”
“就这点酒量也敢出来敬酒？”姚美丽不屑的说。
韩天向大家苦笑说，“我就说她的那点酒量是兔子拉犁——有心无力，恐怕今天只能劳烦姚经理了。”
见关晴喝成这样，大家也不好再为难两人，只能把酒席散了，韩天喊了辆出租车，请姚美丽帮自己把关晴一起扶出去。
关晴是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扛出大厅的，她好几次向着姚美丽做势要吐，姚美丽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两人好不容易把关晴推到车里，姚美丽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韩天，说了句‘后会有期’，扭头就走了。
韩天坐在关晴身边，向司机报了个地名，汽车平稳地开上了马路。
韩天看了看还躺在座椅上的关晴，摸了下她的头，说，“你可以起来了。”
关晴坐起来，揉揉眼睛，“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韩天笑，“在我面前还要装吗？”
关晴一脸无辜的样子，“谁装了？”
“难道不是？”
韩天挨着关晴坐着，距离不过数寸，身上的酒味混着男性的气息扑鼻而来，关晴脸红了。幸好她的脸已经很红了，再红一点也看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关晴问。
“喝醉酒的人意识模糊，只能身不由已听人摆布，哪有被人拉着还拼命往地上撵的，再说了，你醉酒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关晴瞪他一眼，自己难得表演一次，竟然让他看穿了。
“不过，你今天的表现确实不错，一般人还真是看不出来。”
这个算是对自己的夸奖吗，关晴想起姚美丽避之不及的表情，差点要笑出声来。
关晴摇下窗户，让外面的空气吹进来，深秋的夜晚有一种凛冽的气息，脸上的炽热慢慢消退下去。
“你没有犯老胃病吧？”
韩天说，“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我，才假装醉酒的？”
关晴转过头，“我只是不想再扶着你回家去，沉得跟猪似的。”
韩天忽然双手扶住腹部，弯下腰来。
关晴急了，低下头问，“怎么了？”
“胃疼。”
“在酒桌上的时候我就让你少喝一点，你非要逞强，现在可怎么办？”关晴有点手足无措。
韩天转过脸，坏坏的一笑，“你还不承认？”
想不到这个平时一本正经的家伙居然也会假装，简直和郑多有得一拼，关晴一拳砸韩天肩膀上，“你还会骗人。”
“你今天不也是？”
两个人一番打情骂俏，司机被雷到了，晚上难得出来接个单，却被撒了一脸狗粮。
到了路口的时候，司机冷不丁来个急拐弯。
让爱情来得更猛烈些吧。
九十九 告白
因为惯性的作用，关晴控制不住身子，顷倒在韩天身上。
韩天伸手扶住她，他身上那种混合了酒味，烟味和男性荷而蒙的气息，令关晴心跳加快，她急忙坐直了身子，调整呼吸。
“师傅，你这车怎么开成那样？”
司机道歉说，“真不好意思，刚才路上有一只兔子跑过去，我为了避让它只能急拐弯。”
“这大晚上的哪来的兔子？”关晴咕哝着。
“也许是真有。”韩天淡然的说。
到了小区门口，关晴打开车门，走下车，不知道是不是坐得久了，小腿有些发麻，刚走了两步，身子摇晃了一下。
韩天问，“你确实没有喝醉酒？”
关晴揉揉脸，“没有，其实我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今天你也看见了。”
韩天想起酒席上关晴红得象喷火一样的脸，不置可否。
他说，“我觉得你的演技和酒量比起来，还是演技更好一点。”
关晴在心里嘟囔，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在那么多人面前假装醉酒，长这么大，可没这么丢过人。
她走了两步，发现韩天跟在后面。
“我送你到楼下，万一你真的喝醉了，躺在路边，至少我还能把你抬回去。”韩天解释说。
虽然这个理由有点蹩脚，关晴还是默许了。
两人并肩走着，在小区的步道上拉下两条一长一短的影子。
夜已深，秋已凉，桂花的香气和今晚的月色一样，浓稠得化都化不开。两人在都市丛林里生活得太久，都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走在这样的月色中是什么时候。
关晴很想一直这样走下去。
韩天的手触碰到了她的手，象被电触击了一下，关晴想逃避，却似乎被引力吸引住了，想移也移不开。
韩天反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把手抽开。
韩天转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路灯把光影投射进去，明明暗暗的，象星星一样的闪烁着。
她的表情又是乖巧的，鼻子嘴巴，一颦一笑，都那么柔和，夜色让一切都变得异常妩媚。
韩天突然把关晴拉到胸前，嘴唇贴了上去，象冰与火的交融，刚触碰的一瞬间，就有一种被融化的感觉。
关晴觉得灵魂脱离了躯壳，浑身的力气被抽干，除了顺从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因为是第一次，韩天没有太过深入的纠缠，他离开关晴的嘴唇后，在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寸的地方，凝神地看着她的眼睛。
心跳很快，彼此都可以感觉到对方胸膛的起伏，呼吸很暖，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炽热的体温。
不用再说什么，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这段距离太近，两人的步子放得再慢还是走完了，关晴把手从韩天手中抽出来，有点无力地说，“我到了。”
“嗯——”
韩天没有转身，关晴也没有发出邀请。
“我上去了——”
“好——”
两人之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磁场，让关晴不得不用尽全力才能抽离出来，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停步，她怕一停下就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举动来。
关晴又失眠了，是今晚的酒喝得多了，还是夜色太好太撩人。
一闭眼，就是韩天的脸和唇，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呼吸又急促起来，连小贝毛茸茸的身子也不能让她沉静下来。
微信来了提示音，关晴一秒拿过手机，韩天的头像在漆黑的房间中分外明亮。
“睡了吗？”
“还没，睡不着。”关晴拿着手机，激动的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么巧，我也睡不着。”
关晴捂着嘴笑，“都是你惹的祸。”
韩天捂脸。
“冒昧的问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目前还没有。”
“巧了，我目前也没有女朋友，要不咱们就交个朋友吧。”
“我考虑考虑吧。”关晴嘴上拿捏着矜持，其实心里要飞起来了。
“你要考虑多长时间？”
“嗯，这个可说不准。”关晴捂着嘴笑，就算是做个口是心非的人，气势一定不能丢。
“可别让我等太久了，你知道如果你一直不答复，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他这是向自己表白吗？
关晴今晚是真的醉了。
——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默认了这种特殊的朋友关系，虽然表面上是上下级的同事，私下里他们有着自己心照不宣的暗号，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在对方的眼里都是别有用意的。
双方对彼此都是信任的，韩天没有问过关晴关于郑多的事情，因为与其听别人解释，他宁可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关晴比以前加班更频繁了，甚至让大家以为，关晴是为了年底的优秀员工评选，才这么卖力的工作。
有一次何茜对关晴说，“女人工作太辛苦，是会提早长皱纹的。”
“长皱纹总比长赘肉强吧。”关晴回答。
于颖儿仔细地看了看关晴，说，“我怎么看你满脸红光，精神十足，气色比以前还好，好象是受到了某种物质的滋养？”
关晴心虚，偷偷往韩天办公室看了一眼，说，“胡说什么，我哪来的满脸红光？”
“你肯定是私下里去做美容了？”于颖儿一拍手，突然醒悟过来。
“随便你猜吧。”关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涉及韩天，随便她怎么想好了。
于颖儿深思了一会，说，“我觉得吧，你这么大好的年龄，放着大把的青春，不去谈恋爱，却整天在公司加班，太暴殓天物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吧。”
蒋自豪来劲了，“你想给关姐介绍谁，说来听听。”
“我的一个中学同学，上次开同学会的时候碰见的，以前学校里的时候就是一愣头青，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上市公司老板。”
蒋自豪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会吧，这么好的事，你就没先考虑自己？”
于颖儿的笔作势又要飞过来，“你是羡慕嫉妒恨吧，象我这样的，想找什么样的没有？”
蒋自豪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早已练出一身闪避神功，身手之敏捷堪比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他一边摆好姿势，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一边说，“如今的同学会，不是奔着吹牛显摆，就是为了找当年的初恋去的，真正的大老板谁有那个闲功夫，你还是死了心吧，不如咱们去看两场电影实在。”
——
关晴一如既往的晚走，只要是在韩天加班的时候。
初冬的夜晚，寒凉如水，但看着韩天办公室透出的灯光，关晴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
关晴知道韩天很忙，并不时常去打扰他，两人常常是各忙各的，偶尔才发点暗号。
工作久了，关晴往QQ上发了个汉堡，韩天一边和客户聊着电话，一边发了个“扶我起来，我还能吃”的表情。
今天的晚饭是关晴点的外卖，套餐之外关晴还为韩天额外加了两个鸡腿，一杯饮料，韩天应该是吃撑了。
“你还没吃饱？”关晴问。
“现在又饿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关晴回：“我没汉堡了。”
“不是汉堡的事，你过来再说。”
“你说了我再过来。”
韩天发了个惊恐的表情：“怕我会吃了你？”
“怕你不安好心。”
“好吧，”韩天回复，“我只是怕你在外面冷，到我办公室来暖和一下。”
“假公济私。”
韩天欲哭无泪。
关晴打字，“我过来也可以，答应我个条件。”
“我怎么感觉你象在为了那个啥啥在和我开价？”
关晴对啥啥几个字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一脑袋冒火的表情。
韩天：“哈哈哈哈哈。”
关晴发了一张自拍照过来。
韩天：“干什么，怕我一天不见，把你忘了？”
“把我的照片放在你电脑里，做屏保。”
“你偷窥我电脑不好吧。”
“谁偷窥了，这么大的屏保放在那能看不见吗？”
韩天表示拒绝：“不行。”
关晴发了一串问号，“舍不得把你前女友的照片换了？”
“傻瓜，我早把她的照片删了，我只是不想把你的照片放电脑里，公司的电脑不是我的私人物品，你的照片放我手机里不好吗。”
电脑上有一阵子没有回复，韩天转过头，看向大办公室，关晴的大半个身子都在电脑后面，看不见表情，但能看见她笑得发颤的肩膀。
“你傻笑的样子很可爱。”
电脑后的关晴坐直了身子，端正了一下神色，“你和你女朋友谈了多久了？”
“用词不当，是前女友。”
“回答上面的问题，别跑题。”
“五年。”
关晴撇撇嘴：“这么长，应该感情很深吧。”
韩天说：“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哼，我才没吃醋。”表情抠鼻。
“又不打自招了吧。”
等了一会儿，韩天打字说，“现在的她代表了我对过去的一段回忆，人生总有一些挥不去的回忆，我虽然是个恋旧的人，但我更珍惜现在，如果你愿意，我希望现在和将来陪伴我走下去的人是你。”
关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一百 裸辞
这天中午王荣荣找关晴一起吃饭，关晴说，“是不是哪里又新开了一家饭店？”
王荣荣一脸无奈，“看你说的，好象我是吃货一样。”
“难道你不是？”关晴指指她日渐圆润的身材，上次王荣荣成功瘦身后，一阵子胡吃海塞，结果体重又长了回来。
“好吧，”王荣荣很不情愿的承认，“我最近正在尝试脉络减肥，只吃流质食物不吃饭。”
关晴对脉络减肥这个新名词表示不解，王荣荣也说不清楚，反正是减肥就对了，什么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效果。
“你既然要减肥还喊我吃饭干什么？”关晴问。
“画饼充饥知道吗，虽然我不能吃，但是看着别人吃也是好的。”王荣荣特别擅长自己安慰自己。
两人在快餐店坐下，关晴点了个汉堡，咬得大快朵颐，王荣荣叫了杯无糖的果汁，轻轻啜饮着，忍受着又酸又涩的滋味。
每次和王荣荣一起吃饭，她都要对创意部的话题女王，谈雅心品头论足一番，今天也是一样，王荣荣一开口就是个重磅新闻，“你知道吗，今天的领导会议上，王总公开点名批评了谈雅心，让Jackey面子上很下不来。”
王义刚很少参与底层员工的直接管理，平时这都是部门主管的任务。
关晴咬汉堡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做了什么，把王总也惊动了。”
“她没有把文件按照格式进行打包，就发给了印刷公司，结果印刷品出来后发现丢失了一部分字符，只能全部重新印刷。”
“已经打印了多少？”
“五百份。”
关晴说，“数量也不是很多，对公司来说损失不算很大。”
“关键就是在这里，每天的工作那么多，是个人都会犯错，出了事就看有没有人愿意帮了，一般只要事情不是很大，部门里面都可以自己解决，可是这次就难说了，有人把这件事捅到了王总那里。”
关晴猜测着，“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前台，她们两个早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谈雅心出了这样的事，前台应该是正中下怀。”
王荣荣猛吸一口饮料，说实话谈雅心出这样的事，她一点儿都不同情她。
“这其实已经不是谈雅心第一次犯错误了，上一次她把文件尺寸弄错了，还好被Jackey发现，把她训斥了一通，把这事给压了下来，这次却是瞒不住了。”
关晴为谈雅心捏了把汗，问，“象她这种情况，也就是扣点工资吧？”
“事情可大可小，要看Jackey愿不愿意为她担责了，说句实在话，即使Jackey不愿意为她说话，也是再正常不过。谈雅心和你是同时来公司的，这么长时间来干得怎么样也是众所周知，除了三天两头迟到请假外，对工作根本就不上心，做事还常常要别人帮她擦屁股，就说这次的事情，部门里三番两次强调，所有的文件必须按照打包的暨定格式发送，可她就是当耳边风，象她那样的，搁哪个部门都不会有人要。”
关晴也知道，谈雅心忙着做直播，平时工作不上心，出错也不是一次两次，为人又爱斤斤计较，吃不得一点儿的亏，所以并不受创意部的人待见。
谈雅心和关晴并不属于同一类人，谈雅心身上有一种精致的利已主义，是关晴没有的，但两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尤其是在对待前台时两人站在同一阵营，关晴一直把谈雅心当成自己的朋友，听王荣荣这么评价谈雅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谈雅心现在怎么样？”
“昨天开完会后，Jackey把她叫到办公室，单独谈了一次，不知道说了什么，谈雅心走出来的时候面红耳赤的，今天也请了假没来上班。”
王荣荣把饮料喝完后，看着菜单上五花八门的新品，觉得肚子空空的，比不什么都不吃更难受了。
关晴把薯条推到王荣荣面前，“吃点这个应该没事吧。”
王荣荣有点无精打采，“你别诱惑我，万一我减肥失败了，我可是要拿你是问的。”
关晴塞了根薯条到嘴里，斜她一眼，“不识好人心。”
快下班的时候关晴接到谈雅心的电话，问她下班后有没有空到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关晴觉得谈雅心这时候应该心情很坏，想个人谈谈，所以没多想，下了班就直接赶到了咖啡馆。
关晴里里外外张望了一圈，没发现谈雅心的人，直到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转过头，发现谈雅心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卡座，戴着墨镜和口罩，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假扮大明星出行？”关晴在谈雅心对面坐下来。
“我是想给你一个意外。”谈雅心摘下墨镜和口罩，说，“你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关晴数着眉毛鼻子眼睛一一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最后恍然大悟的说，“你今天换了唇彩？”
谈雅心气得想吐血，“我说关晴，你的眼力价太差了吧？我在这张脸上可是花了好几万了。”
“哦——”关晴明白过来，“你是去整容了？让我看看你整的哪里。”
谈雅心抬起下巴，挑了挑眉毛，“你好好看看，怎么样？”
关晴小心翼翼地说，“你的脸，好象变瘦了。”
谈雅心不太高兴，说：“什么好象，这么明显的事情，你竟然才发现。”
“我这不是有点脸盲吗？你今天怎么没有上班？”
“前几天出了个小差错，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Jackey和我谈了一通大道理，还拿扣工资来要挟我，好象没那几个钱我就过不下去一样，还不知道是谁炒谁的鱿鱼呢，所以呢，我今天去做个微整形，准备过两天去交辞职报告，要走也得走地漂漂亮亮的不是。”
关晴想，看来自己是替谈雅心瞎操心了，她那样子根本就不是需要安慰的人。
“你辞职以后，准备干什么？”
“专职做网络直播，象我这种有才有貌又能闹的，甩那些用滤镜美颜的女主播十条街以上，现在本小姐也算是小网红一枚了，别人一天打赏的钱就抵得上公司一个月的工资。”
“真有那么好的事？”关晴表示怀疑。
谈雅心嗤之以鼻，“你成天就守着几个死工资，当然没办法理解现代人的思维，他们要的就是一种被捧到天上的，做土豪一样的感觉，把握住了他们的心思，钱自然就赚得容易了。”
关晴耸耸肩，人各有志吧。
谈雅心最后说，“听说是前台到王总面前告了我一状，才把事情闹得人人皆知，这个帐我以后是要回来找她算的。”
关晴虽然也不喜欢前台，但平心而论，这件事情主要的责任还是在谈雅心自己。
站在中肯的立场，关晴安慰她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做直播更适合你。”
几天后谈雅心果真来交了辞职报告，她来辞职的那天，穿着小吊带，外面穿着件皮草大衣，下面一条小黑裙，打扮得象个走台的模特儿，还十分豪气地把辞职书拍在Jackey的桌上，说，“今后姐就不伺候你们了。”
为此公司里的人津津乐道了一整天，连着谈雅心做直播的网站也成了大家谈论的焦点。
关晴也曾经去直播室看过一次，谈雅心走的是高贵冷艳的风格，职场精英人设，说话毒舌，常说的几句话是——穷人穷的是思维，富人富的是胆识。
有钱你是哥，没钱你往哪儿搁。
你善良是因为你没钱也没貌等等，
虽然引发了直播间的粉丝集体焦虑性的吐槽，人气却越来越高。
谈雅心做一次上妆、卸妆的直播，有数千人观看，打赏的人不少，赠送的礼物金额也从数千到数十不等，往往一有人带头打赏，就有很多人跟赏，还有很多不堪入目的留言。
今天穿得够骚气啊。
来来来，叫一声老公，给游艇一个。
这件紧身衣不错，抖个球看看。
上面留言的都是一群人渣。
别怕，老婆，有我呢，我会永远守护你。
接着一阵飞机火箭在屏幕上狂轰乱炸。
主播明天要下不了床了。
……
关晴看得心惊肉跳的，看了一次，就不敢再看第二次了。
一百零一 女朋友的猫
谈雅心刚离开的那一阵子，前台是最开心的，在公司各部门之间乱窜，象个搞公关的，但是没过两天，就象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天天板着脸儿对谁都爱理不理的。
关晴听何茜说，谈雅心走后，前台找到程娟，想到创意部去工作，程娟也不遗余力的帮她到王义刚那里说了两次，王义刚征询了几个部门总监的意见，没几个赞成的，尤其是韩天大力反对，王义刚因此否决了这个建议，决定再招聘一个设计进公司，填补谈雅心的空缺，而前台还是保持原来的工作岗位。
关晴一高兴，在手机上给韩天发了一长溜的玫瑰花。
韩天回复，“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就是因为高兴。”
“发个照片过来，要带笑的，让我也高兴高兴。”
“你往外面看看不就是了，多此一举。”关晴打字的时候往韩天办公室溜了一眼。
“有些人就是小气，连给张照片都不肯。”
“你什么时候给我加工资，我就给你照片，别说一张，十张也行。”
“我就知道你是个小财迷。”
过了一会儿，韩天发过来一个红包，红包寄语是：送给见钱眼开的小财迷。
关晴虽然心里说着，你才是见钱眼开呢，手指头却喜滋滋的点开了。
金额为1314——
关晴喜笑颜开，真是一个大大大红包啊。
“拿了工资可是要帮我干活的。”韩天在红包后面加了一句。
嗯，还有附加条件？
“干什么活？”
“比如说亲手给我煮个菜什么的。”
别看他好象是不苟言笑的直男一个，撩人的手段一点都不差呢。
周末，关晴接到韩天的电话，韩天说，“关代表，明天有没有兴趣上一堂免费的烹饪课？”
关晴一头雾水，“什么烹饪课，谁教，在哪？”
“当然是我来教，至于上课地点嘛，你家，或者我家，随你挑。”
关晴不知道韩天打的什么主意，“你还会烧菜？”
“当然，鉴于你上次烧的那个猪肚汤，我觉得你有必要好好加强一下烹饪手艺。”
关晴在心里冷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个坏东西。
看了眼正躺在沙发上舔爪子的小贝，关晴说，“要不你就来我家吧，我现在住的这个小公寓离菜市场很近。”
关晴第二天起个大早，上菜场买了猪肚和几个蔬菜回来，又把家里做了个彻底的大扫除，坐在沙发上，满意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窗明几净，自从搬进这个小公寓以来，好象还没这么彻底的清扫过呢。
想起上次韩天来家时在抽屉里翻找碘伏的事，她觉得抽屉和橱柜也有必要整理一下，于是翻箱倒柜，把那些已经遗忘了的杂物来了一次分类归纳。
成绩相当惊人，整整打扫出两大包无用的杂物。整理完以后，关晴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干家务这件事绝对是比上班更累人的活儿。
韩天来的时候，关晴已经脱下围裙和手套，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关晴今天挑了件宽松休闲的毛衣，下面搭配一条牛仔裤，这身看上去随意的穿着，其实让关晴在衣橱前费了不少的心思，几乎把所有的服装都试了一个遍，最后自己都哑然失笑，不就是来个朋友到家里坐坐吗，又不是明星走红毯。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关晴把小贝连哄带骗的关进了猫笼，小贝很是不满，愤怒的抗议着。
谁让你有看见陌生人就发狂这么个坏毛病呢，暂时委屈一下吧。
韩天如时赴约，关晴让他先在沙发上坐着，转身去厨房泡茶。
这是韩天第二次光顾，上次来的时候感觉很脏乱，有点象，唔——，猫窝，今天他把这个小公寓打量了一下，觉得很是欣慰，看来她没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在清扫卫生方面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只有一件事不太满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贝本来就很生气，现在看见陌生人来了，就更生气了。
一声接一声地叫，直让人脑壳疼。
韩天朝着猫笼走过去，关晴刚想发声阻止，他已经把笼子打开。
接下来韩天的动作让关晴很是吃惊，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鱼干，放在小贝的食盒里。
小贝迟疑了一下，出于天生对陌生的事物存有敌意的心理，虽然他闻到了一种致命的诱惑味道，但并没有立刻去吃，而是警惕的看着韩天。
韩天看出了小贝的迟疑，拿出一根小鱼干，放进嘴里，嚼巴嚼巴，一副滋味好极了的表情。
小鱼干是韩天亲自制作的，用买来的新鲜的凤尾鱼晒干烤熟，自然酥脆，香气浓郁，连一旁的关晴都想拿上一根尝尝。
看见韩天亲口尝试，小贝也试着咬了一小口，然后所有的防御立刻土崩瓦解，埋头专心致致的享受起美味来。
关晴心痛的看着这一切，果真是再强悍的生物都无法抵御物质的诱惑啊。
韩天坐回沙发上，悠然自得的样子。
他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把一切都考虑好了，要进这个家门，首先得把女朋友的猫搞定。
小贝今天品尝了一次美味，意外的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食物的存在，把食盒舔得光光的，最后鼓胀着肚子，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虽然他吃了眼前这个入侵者的食物，这是一种接纳的表示，但对方侵入他的地盘还是让他感觉很不爽。
隔得远远的，他蹲坐在地上，拿眼睛瞪着韩天。
韩天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毛茸茸，长着长尾巴的东西。
关晴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缩，她天生就怕老鼠这种动物，就算假的也是。
韩天把老鼠玩偶放在地上，又从兜里掏出个很小巧的遥控器，按了一下按钮，老鼠开始工作，从客厅的一头跑到另一头，安装了小灯珠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
不等韩天第二次按下按钮，小贝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窜入了房间，钻进了床底。
再也不肯出来了。
关晴觉得痛心疾首，实在是太丢人了。
韩天收好遥控器，说了句，“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他深知一个道理，想要哄好女朋友，先要哄好她的猫。
关晴彻底服了。
韩天满意地拍了拍手，走到厨房转了一圈，说，“今天我来做主厨，你负责打下手。”
“你行吗？”关晴将信将疑的。
事实证明韩天做菜和他做事一样干净利落。韩天把猪肚用盐擦洗干净，一边上锅放水烧开了，肚丝下锅，撇去浮沫，再放入葱姜蒜酒等各种解腥去味的调料，最后转小火熬煮。
一通操作，没一点拖泥带水，活象关奶奶练了几十年的绝活，关晴看得都呆了。
见小贝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关晴最终还是不忍心，把老鼠收了。这回小贝再也不抖威风了，温驯得象个呆萌的毛绒玩具，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韩天烧得差不多了，也过来靠着沙发，和关晴并排坐着，中间隔着小贝。
韩天一边用手抚摸着小贝蓬松的毛发，时不时给小贝在颔下挠着痒痒，小贝闭着眼睛，一副享受惬意的表情，还主动平躺过来，露出圆鼓鼓的肚子。
关晴有点羡慕嫉妒，除了自己，还没见小贝对谁这么信任的，看来小贝已经完全被韩天收买了。
韩天把小贝抱到自己膝盖上，捏着他的爪子，“我很喜欢这个小家伙。”
态度亲昵得让关晴都有点妒忌了。
“不过你整天毛毛燥燥的，这个习惯得改，你的爪子上次被电动车擦伤了，现在怎么样了？”
关晴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说谁的爪子被电动车擦伤了？”
韩天抬起头，眼里满是笑意，“你没听到我前面说的那句话吗，小傻瓜。”
前面说的那句话，好象是——
这家伙，是在向自己表白吗？
关晴有点不好意思了，起身去厨房收拾蔬菜。
蔬菜烧好的时候，饭也好了，关晴把几个菜端到餐桌上，韩天过来到厨房帮着一起盛饭拿筷子。
厨房不大，两人在厨房门口差点撞了，关晴想起电视剧里，男女主角通常都会在厨房发生点什么，比如说，男主角会从后面抱住女主角。
这样的情节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百零二 家的温度
关晴突然感觉韩天走到了自己身后的时候停了下来，关晴心跳加速，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了吗。
关晴觉得腰间一松，身后的系绳打开，韩天把她身上的围裙拿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不用戴这个吧。”韩天说。
“哦。”关晴悻悻的瞪了他一眼。
真是没一点趣味。
今天这桌菜相当简朴，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却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同在一个屋檐下，第一次搭伙做饭就有如此的默契，这是要开启搭伙过日子的模式了吗？
关晴其实没什么胃口，胸口好象溢满了某种情绪，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韩天夹了口菜，放入口中尝了尝，“比我想象的要好，看来以后吃饭不用经常点外卖了。”
“说什么呢，好象谁要和你一起过日子似的？”
韩天嘴角上扬，“你不想吗，其实和我在一起生活有很多好处，比如说，我可以帮你照顾小贝。”
少来这一套，谁知道你暗地里有什么花花肠子。
关晴捋捋头发，转移了话题，“你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学会烧饭的？”
“小时候我妈身体不太好，我就学着做饭做家务，帮我妈分担一点。”
“哦——”
关晴记得奶奶说过，会做家务的男人，人品都不会太坏。
关晴抬头，韩天也正好抬眼，两人目光交织，象粘腻住了一般，舍不得移开。
关晴眼前出现了那天晚上两人的近距离接触，呼吸似乎也变得粗重起来。
韩天伸出手，往关晴嘴边捺了一下，关晴猝不及防，象被施了魔法一样，动弹不了。
韩天把手上的饭粒放进嘴里吃了，笑着说，“这么大了吃饭还掉饭粒，我猜你是属猫的。”
关晴现在觉得小贝被韩天驯服是有理由的。
饭菜很香，经过韩天的烹饪，猪肚汤一点都闻不到膻腥味，关晴吃了一碗米饭后，又盛了一大碗，就着猪肚汤喝，感觉比什么都香。
小贝闻到了香味也来凑热闹了，他选择跳上韩天的膝盖，而不是关晴的，让关晴气得牙根直痒痒。
关晴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坐在一起吃自己烧的饭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一只猫，这样的情景让她觉得这个屋子是有温度的。
也许就是家的感觉吧。
饭菜很香，猫很黏人，客厅内的温度进一步上升，一切都符合言情电视剧的情节，关晴咬着嘴唇想，下一步会怎么样发展。
手机，又是手机，关晴的手机响了，象一首动听的弦乐中突然插进了刺耳的电音，震得人心跳加快血压升高。
关晴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郑多两个字。
关晴差点把手机摔了。
韩天不用看电话号码，看她的表情就猜到是谁打来的，说，“接吧，你不接他还会打来的。”
这个郑多，简直是个丧门星，每次都在自己快要进入正题的时候来，让人实在扫兴，关键问题是这个丧门星还是自己的领导，比韩天职务还高，轻易也得罪不起。
关晴没好气的喂了一声，郑多在那头说，“关大劳模，吃饭了没有？”
“多谢郑总辛苦慰问，已经在吃了。”
关晴从H城回来后，几天一直没有见到郑多，据说他一直在总部学习，不知道现在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上次在农庄的时候招待不周，你没有往心里去吧？”
想起农庄的事，尤其是坠马一事，关晴就蹭蹭的冒火，她说，“多谢郑总的热情接待，让我体验了难忘的农庄一日游，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如果那天有什么惹你不高兴，我和你道个歉，总得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吧。”
“郑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没什么不高兴的。”
郑多还要再说，关晴已经把电话挂了。
接下来的气氛就有点尴尬了，一样的饭菜，两人感觉却是味同嚼蜡，只有小贝照样该吃吃，该闹闹，依偎在韩天怀里撒着娇。
关晴心里有点愤愤不平，如果不是郑多，现在也许和韩天依偎在一起的就是自己了。
门铃响了，关晴有点意外，难道是快递，这两天自己好象没在网上买东西。
关晴嘟哝着打开门，愣了，门口站着的是郑多。
郑多今天做了个新式发型，戴着墨镜，配合他的范思哲休闲夹克，象个古惑仔一样，让对门刚好回家的阿姨一个劲地往这里张望。
关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差点没噎着，“你不是在H城吗？”
说话的时候她站在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框，想遮挡住郑多往里张望的视线。
“你难道准备一直让领导站在门口说话吗？”郑多往里面探头探脑。
一幅找人的模样。
小贝这时窜了过来，撩牙咧嘴，朝郑多嘶吼着，体型虽小，气势却不小。
郑多已经经历过一次，知道关晴家的猫是个不好惹的东西，他站在门口，保持警惕，同时做好随时后撤的准备。
关晴正想着怎么尽快把郑多打发走，韩天已经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男人一照面，火药味就起来了。
关晴的头一下子大了两倍，这下说不清楚了。
韩天慢条斯理地说，“郑总这么不巧，总是慢了一拍，早知道你要来，我们就多烧两个菜了，郑总要是不嫌弃，就进来一起吃个饭吧。”
关晴搓着手，呵斥着小贝，掩饰自己的尴尬。
“看来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郑多抱着拳，一脸无赖的表情。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关晴摆着手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韩天看了一眼关晴，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干脆把两个人的关系承认下来，以断绝郑多的念头，可是看关晴的表情，也许她还有自己的想法。
想了一下，韩天改口说，“郑总，你想得太多了，我今天来只是个意外，你不也只是意外经过吗？”
“哦，”郑多揉揉下巴，“你是意外来这里蹭饭？”
”我只是来——撸猫的。”
韩天顺手把地上的小贝抄了起来，抱在怀里揉搓着。
撸猫的？
关晴觉得韩天还不如不解释。
郑多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两人一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好吧，祝你们撸猫愉快。”
郑多走了，隔壁阿婶的大门终于关上。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是时候商量一下以后的职业规划了，虽然公司没有明令禁止谈恋爱，但如果两人的恋爱关系真的公开了，怕会引起很多的不方便，从个人角度来看，以后无论韩天做什么决定，都会引起偏袒女友的质疑，而关晴也会引发试图依靠领导上位的猜忌。
从公司角度来讲，夫妻两人同在公司工作，会有拉帮结派的可能，漏露公司隐私，不利于同事之间的团结，尤其是客服部这种经常要和客户打交道的部门，员工之间谈恋爱会影响业务的开展，对两人的职业发展都不利。
对郑多来说，公开两人的恋爱，他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利于韩天的举动。
两人经过商量后决定，继续保持两个人地下式的恋情，如果郑多把事情透露出去，两人就找各种借口隐瞒，毕竟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另一方面，韩天去找猎头公司，为跳槽做准备。
关晴回到公司后，感觉有点心虚，仔细留意了一下，好象一切如常，同事之间没有增加什么特别的话题。
关晴松一口气，这个郑多还算有口德，没有给她大肆宣扬。不过话说回来，她和韩天也没干什么，干嘛心虚成这样？
又一个星期上来，公司照例开周会，何茜开完会回来，告诉大家一个消息，郑多今天在会议上提出了一项新的规章制度，员工之间不许谈恋爱，如果被人发现，是上下级关系的，就开除上级的那个，平级之间的，就开除先进公司的那个。
这个建议得到了王义刚的支持，王义刚已经要求行政部尽快把这一条新规加入员工守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