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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全文阅读

作者:黑鱼精     第一姝txt下载     第一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0、高明

    见到袁明珠姐妹过来,二妞娘挤出个比哭好看不了几分的笑容招呼她们进窑洞里坐。

    “珍珠和明珠来了,进来坐。”

    对窑洞里说:“二妞,珍珠她们来找你玩了。”

    希望她们能宽慰一下女儿,让她想开点。

    给她们泡了糖水喝。

    袁明珠姐妹进了窑洞,就看到吴二妞坐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倒像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头发披散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袁明珠看得心下戚戚,这会的女子,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不能生育就跟判了死刑的犯人一样。

    她们姐妹轻手轻脚的过去。

    袁珍珠把妹妹抱了放到炕上,自己也坐到炕沿上,把手上提着的蜜饯放到吴二妞跟前:“二姐姐,我们特意给你带的蜜饯。”

    她跟吴二妞年岁相仿,平日关系好,对于小姐妹的遭遇十分同情。

    “俺曾祖父托了人在打听名医,请了来给姐姐诊治,说不定是大夫诊治错了呢!”

    吴二妞心里没有信心,袁家曾祖母据说也是落到冰水里落下的病症,若是能治,袁家曾祖父何至于没有一儿半女?

    但是她心地善良,这样的话只在自己心里想想,袁家一片好心,她哪能在说这样扎人心窝子的话。

    挤出个笑脸道:“替俺多谢曾祖。”

    正说着话,吴大妞进了来,往炕上一歪,问袁珍珠姐妹:“来了怎么也不去看我?看来呐,人家有个做秀才的舅舅就是不一样,

    欸!谁让俺家舅舅不争气呢,带着俺也让人看不起,一样都落了水的,人家就有人来瞧,我们那边就一个人也没有。”

    对袁家拒了亲事的火气,都冲着袁珍珠姐妹俩撒了。

    袁珍珠扭了头看向一旁不说话。

    袁明珠仗着人小,说:“我们来看二姐姐是来感谢她昨日救了我。”

    吴大妞:“真若有心感谢,我们家提出的感谢法子是最合适的,俺妹妹将来也有了倚靠,说什么请名医来给治病,糊弄谁呢?

    真若能治好,你们怎么不请名医把你们曾祖母的病治好了?也能给你们生个小爷爷。”

    袁珍珠:“你……。”

    吴大妞:“我怎么了我?你们把我家二妹害成这样,还不想认账怎么地?”

    吴二妞:“大姐姐慎言,昨日明珠妹妹有没有落水,我都已经落水了,我并不是为救人跳下去去的,没有谁害的我一说。”

    吴大妞恨她胳膊肘往外拐,骂她:“你傻了吧,不为以后想想?”

    “人各有命,不能为了所谓的以后就良心也不讲了。”

    当时谁救的谁,她是当事人,比谁知道的都清楚。

    不能自己倒霉了就拉人下水。

    而且她这个大堂姐并不是可靠的人,若是把自己的人生交到她手里,只怕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坟头。

    吴二妞又说:“当时那么多人跳下去救人,就是没有我在旁边,明珠妹妹也自有其他人救她,我可不敢厚颜说什么恩不恩的。”

    吴大妞看她愚不可及,气得站起来冷哼了一声道:“有你后悔的时候。”

    噔噔噔出了窑洞。

    二妞娘进门,看她头昂得高高的,也不搭理人就出去了,问:“怎么啦?”

    她头也没回,只哼了一声做回应。

    有了她这一出,吴二妞的心情反而好了些。

    袁明珠:“二姐姐,我帮你把头发梳梳吧?”

    吴二妞应了,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坐着。

    袁明珠姐妹一边一个站着,帮她绑了个一边高一边低的丫髻。

    三个人看着丫髻,笑得滚成一团。

    袁珍珠把她推到一边坐着,“妹妹你别捣乱了,老实坐一边。”

    袁明珠只能坐旁边看着。

    别说,她姐姐的手就是比她巧,两只手像翻飞的蝴蝶似的,一会就梳好了,比她梳得强多了。

    袁明珠拿了三颗蜜饯,自己吃了一颗,另外两颗给了姐姐和吴二姐。

    “黄先生的医术怎么说呢,可能也就在治偏瘫一途上还有些长项,治其它病症只能说平平。”袁明珠点评着黄先生。

    她想说的是黄先生诊治的结果不一定就不会出错。

    虽然是宽慰吴二妞的话,说的也是实情。

    黄先生之前治哪一科都是医术平平,后头得了袁弘德提供的那张熏蒸的方子,在熏蒸方子的基础上又改进了口服的方子。

    治好了几位偏瘫患者之后,黄先生才名声大噪。

    不过慕名而来求医问药的,还是以偏瘫患者为主。

    妇科方面,不是黄先生的长项。

    袁珍珠知道妹妹的意思,附和道:“是啊,黄先生看其它病确实没有突出之处,有些病症还不如我家明珠看的好呢!”

    吴二妞见她们一直说黄先生,说:“黄先生没给我看诊啊!”

    袁明珠:“昨日黄先生没来吗?我曾祖父亲自带着他过来的呀,还给你带了一包红糖。”

    吴二妞:“昨日没见到黄先生,是大哥请来的大夫,还说那位大夫医术十分高明。”

    袁明珠眼神微闪,噗嗤笑了:“乡野之地,高明的大夫还真是扎堆啊,除了我师傅一家,还有一个擅长偏瘫的黄先生,如今又来一位擅长妇科的,好巧!”

    吴二妞也察觉不对了。

    吴大郎说的那样夸张,好似那大夫就知道会有人落水,专等在这里等着给她治病似的。

    而且大堂姐也落水了,他们请来的大夫不急着自己用,一家人都围在他们这边先给她诊治。

    袁明珠把手搭在吴二妞的手腕上,诊了一回脉。

    吴二妞觉得她给自己诊脉跟过家家似的,“要不请邱婶子来给俺看看。”

    中医行当里,都是越老越值钱。

    袁明珠知道她就是华佗转世也没有用,没人相信她。

    诊了一回脉,知道吴二妞的身体并没有落下病症,点点头:“行,回头我跟师傅说说,让她过来给你看看。”

    想想又说:“你还是去我们家吧,把我师傅请我们家去,这样不打眼。”

    一个小女娃,还是别让人知道看这种病症的好。

    吴二妞看她考虑的严谨,点头应了。

121、恶毒

    送走袁家姐妹,吴二妞就跟她娘说起这件事。

    听说昨天袁家带来黄先生要给吴二妞看诊,还送了一包红糖做礼物,二妞娘的脸色变了变。

    他们既没有见到黄先生,也没有看到送来的红糖。

    红糖她们不在乎,黄先生也似乎可以不见,但是他们无视不了被算计的心寒。

    他们把人家当成亲人,人家却把他们当成可以肆意欺辱的傻瓜。

    生气的同时,母女俩心底又隐隐有些希冀,希望他们是被人算计了,那样的话所谓的被冷水伤了身子就是个骗局,二妞实际上是健康的。

    待到晚间,一家人都回到家,听说了此事全都义愤填膺。

    二妞的哥哥吴二郎撸着袖子:“欺人太甚,俺找他们去。”

    被他娘拦下来。

    “不能去,这事不能声张。”

    二郎不明所以,以为母亲是怯懦,不为妹妹主持公道。

    转而看向父亲,父亲也只摇头叹息。

    二妞娘抹抹眼泪:“不能去,去了二妞以后怎么办?”

    不仅不能声张,找回公道都不能,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然被外界知道了,以讹传讹,这事只会越传越不堪。

    就是跟人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认为他们是怕女儿嫁不出去,掩盖真相。

    这也是出这个主意的人的恶毒之处,算准了他们顾忌二妞的将来,知道真相也不敢吱声。

    一家六口人围着哭了一场,哭都不敢大声。

    有的人之所以会怯懦,是因为他们心有牵挂。

    袁明珠和姐姐回到家,把事情说了。

    袁弘德感叹:“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那日带了黄先生过去,只是怕吴家的姑娘因为受了寒凉得了风寒,并未想这么深。

    吴家当时有人在门前,告诉他们已经请了大夫了,正巧有其他人家来请黄先生,黄先生就跟着那人去了。

    再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曲折的内幕。

    旁边袁仲驹听了这些,又知道这次落水事件吴大妞有很重大的嫌疑,终于明白之前袁明珠为何看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了。

    他只是个少年郎,十四五岁的年龄正是情窦初开,还没有什么定力,多多少少有些虚荣心。

    袁大妞的爱慕满足了他这些虚荣心,所以对于袁大妞的追逐他在心里并不反感。

    虽然碍于家里长辈的教诲,没有做出跟吴大妞私相授受的事,可是总免不了会暗自得意。

    不过,这会儿他的得意全部变成惊恐,被一个美女蛇觊觎,可不是得让人后背发凉。

    袁明珠冷眼旁观着她二哥的表情,知道他之前一直对家里人的告诫不以为然,这回该老实了吧?

    再不老实就给他配个蛇蝎毒妇,不怕治不改他。

    这事到这儿还没算完,得请了邱氏来给吴二妞诊一下脉,给他们一家一个定心丸。

    为慎重起见,袁弘德准备让袁树借了驴车跑一趟潜下镇,把王弼也请了来。

    祭祀日过后就开始春耕,季节不等人,他们要先把春耕忙活完了再操办这件事。

    这一日,袁明珠跟着姐姐去村外挖野菜。

    挖野菜的人多,野菜并不像现代那一世好挖,小孩子们还经常因为争夺资源发生纠纷。

    没有纠纷都分帮结派,有了纠纷更是恨不得见到对方就啐对方一口。

    后头孙二年的闺女小满找到一片野菜多的山坡,马上宣布主权:“这地方是俺先发现的,谁都不许挖。”

    袁明珠姐妹就是打酱油的,她们出来挖野菜是因为大家都来,她们不好表现的太特殊,就也跟着来了。

    家里并不指望着她们俩挖回去的野菜果腹,只希望她们借着挖野菜结交几个要好的小姐妹。

    所以听到小满宣布主权,就主动走开了一些。

    小满却主动喊住她们:“你们俩可以跟我们一起挖。”

    袁明珠觉得真是受宠若惊,喜滋滋的凑过去挖起来。

    这是她这一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劳动,力气小,把一根根野蒜都拔断了,看着十分惨不忍睹。

    袁珍珠:“妹妹,你在旁边玩吧,我挖就行了。”

    潜台词:别糟蹋东西了。

    小满旁边的一个小姑娘也说:“你带她来干啥?她还这么小。”

    小满神神秘秘的问袁珍珠:“你妹妹祭祀那天也掉进河里去了吧?”

    袁珍珠“嗯”了一声,皱了皱眉,听着她的话音不像好话。

    他们家跟孙二年家前后院住着,小满不会不知道她妹妹落水了,怎么还明知故问?

    袁明珠看到姐姐皱眉,趴到她背上听她们说什么。

    小满觉着她就是个毛孩子,也没避讳她,接着说:“俺听说路西吴老歪家的二孙女掉到河里冰出毛病来了,以后不能生孩子了。”

    毕竟是未嫁的小闺女,说到嫁人和生育的话题扭扭捏捏的。

    其他几个跟小满交好获准留下的女孩子,也都围过来听她们说话。

    “俺也听说了。”这个女孩说这话的时候还瞟了一眼袁明珠。

    看得袁明珠都想问她:你瞅啥?

    小满跟她祖母一样,肚子里存不住话,问袁珍珠:“你妹妹没事吧?”

    明明是关心的话,听在人耳朵里却十分刺耳。

    袁珍珠把妹妹抱起来:“她这么小能有什么事?”十分的护犊子。

    小满被她反问的讪讪的,“俺就问问。”

    不敢再把话题往袁明珠身上扯,几个小姑娘互相交流着听来的关于这件事的传言。

    袁明珠听着她们的对话,觉得这些话应该已经传了一些日子了。

    不过她平日都跟着曾祖母一起,她曾祖母因为也是落水后留下的病根,一辈子也没有子息,谁也不会这么不开眼跑到她跟前去说三道四。

    所以袁明珠她们一直都没有听到这些流言。

    至于这些流言怎么传出来的,袁明珠觉着她不用脑子都能猜到。

    吴正良一家是想用舆论逼他们家就范,让他们家答应这门亲事。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回家的路上,袁明珠磨磨蹭蹭的走得很慢。

    小满着急,对袁明珠说:“你帮我提着篮子,我背着她吧。”

    这样拖拖拉拉的什么时候能走到家?

122、无地自容

    小满人如其名,虽然只比袁珍珠大了不到两岁,已经长得十分高壮了。

    这样的姑娘家在乡下最受欢迎。

    不是受慕少艾的小伙子们欢迎,是受婆婆们欢迎。

    不像吴老歪家的孙女们,也不像袁珍珠,长得窈窈窕窕的,一看就不是能收湿晒干会干活的人。

    据说已经跟龙尾沟那边的一户人家开始议亲了。

    袁珍珠哪里能使唤人家替她背着妹妹?

    再说明珠也不愿意让别人背,她今天故意磨蹭就是想跟她姐姐单独说话。

    她躲在袁珍珠身后。

    袁珍珠把篮子递给小满:“你帮我提着篮子好了,我背着她。”

    小满看着她跟豆芽菜一般的小身板:“你能背得动她吗?”

    袁珍珠:“现在衣服薄了,能背得动。”

    冬天袁明珠穿得跟棉球似的,背不动,现在没问题。

    小满也不再坚持,提着她的篮子追上前头的同伴,说说笑笑着往村里走。

    袁明珠伏在姐姐背上,晃晃悠悠着晒着暖阳,仿佛又回到紫葫芦里的悠闲时光。

    可惜这些都是错觉,她如今生活在人群中,又人的地方就少不了蜚短流长,就少不了勾心斗角。

    她附到姐姐耳边,轻声说:“这些人可真坏,背后说二妞姐姐的坏话,我那天帮她诊了脉了,根本没病。”

    故意问袁珍珠:“姐姐,你说传这些瞎话的人是想干什么啊?咱们回去问问曾祖父和曾祖母吧?”

    袁珍珠:“你可别乱问,我回头问问曾祖父告诉你。”

    怕她去戳曾祖母的伤心处。

    她这话正合袁明珠的目的。

    嘻嘻笑道:“嗯,我不问,姐姐问了告诉我。”

    陶氏她们在灶间做晚饭,袁珍珠找了机会把白日里听来的传言给曾祖父说了。

    袁弘德听了,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看书的袁仲驹。

    袁仲驹似有所感,一抬头看到曾祖父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他又看向大妹,大妹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曾祖父。

    他旁边坐着的小妹,不知是无意还是知道了什么,突然笑嘻嘻的问他:“给二哥哥娶个美娇娘吧?”

    袁仲驹想到那个总往他跟着凑的吴大妞,吓得打了个冷颤。

    其他几个兄弟看他吓成那样,脸色都变了,都跟着袁明珠一起笑起来。

    看他平日还嘚瑟不,一点都不稳重。

    正笑着,袁珍珠出来,对袁仲驹说:“二哥,曾祖父叫你过去。”

    袁仲驹心知宣判的时候到了,壮士断腕似的过去。

    袁明珠也笑眯眯的跟在后头,爬到曾祖父跟着坐着。

    袁弘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曾孙子,活泼太过,稳重不足。

    只是不知道经过此事,能不能吃一堑长一智,变得稳重下来。

    袁弘德问他:“现在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吴家的大妞,另一个是她堂妹,选一个给你定下来。”

    袁明珠看着袁仲驹那张快哭出来的脸,突然觉得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

    袁仲驹就算是瞎了眼选了吴大妞即那个祸害,也只能祸害着二哥一个,两个人是王八对绿豆,没有一个无辜的。

    好不好以后把他们分出去单过去好了,两个人互相祸害去,祸害不着别人。

    袁仲驹哭丧着脸:“能不选吗?哪一个我都不想要。”

    袁明珠快被他气乐了,说他:“不是因为这事,你以为二妞姐姐能看中你?”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整个事情里唯一无辜的就是吴二妞。

    袁仲驹梗着脖子:“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吴二妞自己掉进河里去的,她救的是小妹,凭什么拿我去报恩?”

    袁弘德摇摇头,说:“你到如今还没反思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袁仲驹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看袁明珠,不知道这件事中他究竟有什么错。

    袁弘德本来想给他留一份脸面,只要他认识到自己的错处,他舍了这张老脸去跟吴正仁夫妻求娶他们家的闺女。

    他是打定主意要带着一大家子东迁的。

    害人家骨肉分离,埋怨就让吴正仁夫妻埋怨他吧。

    谁知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看着机灵,却没把聪明用在正途上。

    袁弘德对袁明珠说:“去把哥哥姐姐都喊进来。”

    袁明珠才不会给他留脸面,这几年她忍着这个傻东西忍得够辛苦了,早就想教训他了。

    估计大哥他们也忍他忍得内伤了,他好几次听到大哥背地里规劝他,他就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蹦蹦跳跳着跑去把大哥他们都叫了进来。

    袁仲驹或是被大家都让叫来旁听的举动点醒了,想起往日大家对他的规劝,如梦方醒似的的想起这件事里他究竟错在哪里。

    脸慢慢的红起来。

    袁弘德把事情的始末跟几个孩子说了说,问大家:“这件事里,仲驹错在哪里?”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连最小的袁少驹都知道,抢着回答:“曾祖父我知道。”

    袁弘德示意他回答。

    他知道,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整个一茶壶里装饺子——肚里有倒不出来。

    支吾半天说的磕磕绊绊:“没准备跟吴家结亲,就该……,就该不理人家。”

    袁弘德点点头。

    对袁伯驹:“你补充补充。”

    袁伯驹:“是。”

    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两情相悦,也该禀明亲长,遣了媒人前去撮合,如此才是正途,

    自己在路上搔首弄姿,这样不知自重的女子,不是良配,就该义正言辞呵斥于她,二弟却每每当成资本炫耀,

    无形中鼓励了对方,让对方纠缠不休,才酿成今日的祸事。”

    未等袁伯驹说完,袁仲驹就噗通一声跪到炕沿跟前的地下。

    五弟和大哥的话已经让他无地自容。

    袁弘德看着他:“还能迷途知返,也不枉送你去读圣贤书,读书不是就是为了科举,明理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既是对袁仲驹说的,也是对所有人说的。

    袁白驹站在最边上,贪婪的听着尊长的教诲。

    离开这里,没有人会再跟他讲这些道理。

    “你们先出去吧!”袁弘德吩咐孩子们。

    给袁仲驹留一些颜面。

    袁伯驹带着弟弟妹妹鱼贯而出。

    杜氏和陶氏从灶间探头往这边看。

    估计也猜到说的什么,并没有过来查看。

123、榴花

    待其他人出去以后,袁弘德问袁仲驹:“这件事如果让你做主,你打算怎么收场?”

    袁仲驹不再抖机灵,他现在只剩下自惭形秽。

    “全凭曾祖父做主。”

    袁弘德思索了片刻,说:“你这个样子,我们家又准备东迁,确实配不上吴家闺女,结亲的事就算了吧!”

    刚刚还信誓旦旦,齿硬口冷的的说着不想娶吴二妞,此刻却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仿若有什么在悄悄流逝,他试图紧紧抓住,只是抓的越紧,越似指尖的流沙一般失去的越快。

    袁仲驹嘴角翕动,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袁弘德说:“起来吧!”

    起来吧!

    像是一个标记,把之前和之后分隔开来。

    自此以后,跟那个裙裾上缀满忍冬花的女孩将再无瓜葛。

    垂杨影里残,甚匆匆,只有榴花全不怨东风,暮雨急,晓霞湿,绿玲珑,比似茜裙初染一般同。

    而他只能跟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在从她家的门扉经过的时候,看到她裙裾的一角。

    待到他们东迁,再看看她裙裾的一角都是奢望。

    只是想象着日后的情形,他都觉得胸腔中被抽空的痛苦。

    袁明珠坐在曾祖父旁边,就看到她二哥跟磕了药一般,膝行到曾祖父的脚边,抱着曾祖父的腿:“曾祖父,我想娶二妞。”

    袁明珠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愧是二哥,果然二得让人拍案惊奇。

    是该说他终于睡醒了,还是这人反射弧太长?

    还好他说的是想娶二妞,不是“选”二妞,不然袁明珠得拿炕扫帚敲他的脑壳,问问他真以为自己脸那么大?

    袁弘德叹口气,“我知道了,你起来吧,读一会书该吃晚饭了。”

    袁仲驹还想说什么:……

    被他阻止了。

    少年的心思总是多变的,谁也不知道他这会的选择以后会不会再变。

    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袁仲驹愿意选择二妞,是给这件事画下的最好的休止符,对各方都有百益而无一害。

    袁明珠也没有再说话,因为按照她的衡量,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谁还不是年轻时候走过来的,袁仲驹的心思她差不多也能了解个六七分。

    照着年龄算,袁伯驹和他还有吴家堂姐妹,算的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两家人住得近,是一起长大的两小无嫌猜。

    他之前分不清自己的真正心意,只因为姐姐更主动,搅乱了一湖春水。

    等到今天大家的当头棒喝,把之前被蒙蔽的面纱揭开,又面临着取舍,他才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袁弘德虽然没有给予他明确的答复,也在当晚跟陶氏合计了之后,第二日带好礼物去了吴家。

    面对袁家的提亲,吴家的人都有些呆愣。

    “什么?求娶二妞?”吴正良惊呼。

    吴家大房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袁家傻了吧,放着他们家好好的健康的闺女不求娶,反而去求娶二房的那个不会下蛋的鸡?

    袁弘德点点头:“没错。”

    又说:“那时慌乱之中请来的乃是游方郎中,郎中说的也不可尽信,最好延请名医再来给孩子看看,

    若是庸医误诊,咱们两家的亲事正好让谣言不攻自破,若是孩子真有个好歹,与其让我家仲驹娶姐姐带着照顾妹妹,不如直接照顾妹妹。”

    他的一番话,差点没让吴正良两口子喷出一口老血。

    袁弘德的话没毛病,句句在理。

    袁弘德不理两人再说什么,接着道:“当然,如果大夫看过之后确实没有大碍,这门亲事只要你们家认我们家就不会变卦,

    若是正仁他们觉得只是权宜之计,也可以当这门亲事作罢。”

    一副就是为报恩才来提亲的态度。

    袁弘德是不想将来确定了他们要东迁,让吴正仁夫妻为难。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结怨,还是坦坦荡荡你情我愿为好。

    送走袁弘德夫妇,吴大妞满脸娇羞的问她娘:“娘,袁家曾祖父是来提亲的吧?”

    只顾着低头害羞了,没看到她娘脸上没有欢喜,一副咬牙切齿的样。

    她娘越看她的样子越碍眼,不是她出的那些馊主意,他们怎么会丢那么大的脸?

    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

    吴大妞把手里的手帕揉成了梅干菜,呜呜哭着跑出去。

    跑到袁家的门口,才惊觉她自己的样子有些丢脸。

    拿手帕把眼泪擦了,把衣裳头发理了理。

    正好看到袁明珠在自家院子门口玩,换了副笑模样对她说:“明珠妹妹玩呢?你二哥呢?”

    把她当成无知小儿来哄。

    袁明珠眨巴着大眼睛:“哥哥们去学堂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他姐姐找他。”

    “你偷偷告诉他,别让别人知道”。

    “嗯,我不告诉别人,只告诉曾祖父他们,他们不是别人。”

    袁明珠戏耍她呢,说完不等她说什么就跑回家了。

    把她吓得脸都煞白。

    事情紧急,她如今只能孤注一掷,到了晚间,估摸着袁仲驹他们该从学里回来了,到了村口去等着。

    袁仲驹得了教训,知道她皮囊之下蛇蝎心肠,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走过。

    吴大妞脸上的笑容冰结在脸上,慢慢龟裂。

    吴大妞如何蹦哒,只没有人搭理,她慢慢就消停下来。

    袁弘德请了王弼来给吴二妞看诊,不仅请了他,还请了府城的一位专擅妇科的老大夫。

    既然如今的情势已经是纸里包不住火,他们干脆也高调的把场面做的大些,让全村人帮着做见证。

    袁明珠都给吴二妞扶过脉,再来的大夫也不可能无中生有看出没有的病症来。

    二年娘的大嘴巴把这事传得举村皆知,“游医看病还有个准啊,他要是医术好还用得着做游医啊,早就被人请去坐堂去了,

    要我说那游医还去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肠,估计是骗钱,把病说的重些,多骗些钱。”

    对吴姓人家很不屑:“哼,他们姓吴的人家真是,小闺女家的事也不慎重些,找龙尾沟的黄大夫也比随便抓个野大夫给瞎治强,

    还有,还没怎么样呢,倒宣扬的满村都知道了,闺女家的事也是能胡乱往外说的?瞒都瞒不迭。”

124、阴谋论

    本来大家都没往阴谋论上想。

    关注的点都是吴二妞被冷水冰坏了,一辈子都完了。

    二妞的病经名医诊断,证明是虚惊一场。

    之前的话题就没有热度了。

    经二年娘一提醒,大家大彻大悟:对啊!这种事瞒都怕瞒不住,怎么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病了,不确定能不能看好就自己家往外张扬?

    大家都喁喁哝哝的开始讨论是他们家谁坏心眼。

    这事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一致认为是吴老歪家大房在捣鬼。

    二年娘说这些话是在磨坊院面前的大槐树那说的。

    村子里面井台边空地和大槐树下的石墩,都是全村人纳凉休闲的好去处,话题的传遍速度尤其快。

    而且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吴大妞就在不远处,听得分明。

    听着大家的议论,好像那些人亲眼目睹一般,偏偏句句话都跟事实相差不中亦不远矣。

    吴大妞咬牙,恨上了二年娘,直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坊间关于迁徙的消息也传开了,传的沸沸扬扬。

    徵武六年,徵武九年,徵武十年……,几年间已经经历过数次迁徙,人们从最初的惊恐逃跑逃避迁徙,到如今已经能正视这事了。

    有人开始找门路,送礼,在即将到来的抽签中动点手脚不让抽到自家。

    陈玉贵家是不希望迁徙的。

    借着袁家给吴家送纳采礼来贺喜的机会,到袁家商讨对策。

    前边吴家也听说了即将迁徙的事,对这门亲事就犹豫不决起来。

    二妞奶奶主张不做这门亲事。

    “二丫头已经经大夫诊治了没毛病,让他舅舅给说一门好亲岂不更好?也能带着其他姐们们都嫁到好人家,

    袁家若是不迁走倒是还行,若是迁走了,咱们家一点光也沾不上,还把个闺女嫁到千里遥远的地方,回个娘家都回不来。”

    吴老歪:“定好的事那能反悔?”

    村里如今把他们家传得很不堪,再出过悔婚的事,还能出门见人吗?

    吴正良两口子恨不得把吴二妞嫁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附和吴老歪的话:“俺大说的对,出尔反尔,以后出门怎么见人?”

    吴老歪媳妇:“放你娘的屁,你这会觉得出门没脸见人了,你干的没脸见人的事还少?”

    光骂还不解恨,拿着炕扫帚扔到他头上。

    老太太拍板:“去跟袁家说,就说俺找人看了,这个纳采的日子不好,得往后挪挪。”

    至于挪到什么时候,当然是挪到确定了袁家在不在这次迁徙之列再说。

    他们还不知道这回迁徙的人员多,像他们家这样三个儿子的人家,得迁走两家,以为这次迁徙没有他们什么事。

    吴正仁:“娘,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好变来变去。”

    老太太把炕桌拍的乒乓响:“俺是你老娘,俺还能害你们不成?你翅膀长硬了,老丈人家有依仗了,不把你娘放眼里了。”

    让吴老歪带着吴正良去给袁家说改日子。

    往日吴老歪有病,老太太觉着老头时日无多,在家里没有了往日的说一不二。

    自从得了袁家的熏蒸方子把吴老歪的病基本治愈了以后,老太太自觉又有了倚靠,在家重新变得强势起来。

    吴正良跟在他老爹身后往外走,撺掇他爹:“爹,我们还真去说啊?这种事怎么张得开口啊,多丢人现眼?”

    吴老歪病重的时候都是老婆子悉心照顾的,难免对老婆子言听计从。

    被他大儿子劝了只犹豫了一下。

    吴正良一看他爹眼神飘忽了一下,就知道他举棋不定。

    “要不咱们也去,到了以后不提换日子的事,回来就跟俺娘说袁家不同意,非得明天送纳采礼。”

    玩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娘好面子,明天袁家当告辞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面把礼抬过来,生米煮成熟饭,他娘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会不让进门。

    吴老歪也觉着这个主意好。

    爷俩到了后头袁家,只说闲话不说来意。

    袁家人也以为他们就是串门来了。

    袁弘德正跟陈玉贵说这次官府迁移的安排。

    吴正良越听越坐不住了。

    拉着他爹回去了。

    回去就找到他娘嘀嘀咕咕说话:“娘,俺刚刚在袁家听他们说话,怎么说这次不是紧着外乡来的人先迁,

    是所有人都迁,也不是三户抽一,是三户抽二?”

    老太太听得愣了,也顾不得追问他这次去袁家说推迟纳采袁家怎么答复的,拉着他问迁徙的事。

    次日是个好天气,春意融融。

    吴老歪媳妇看看天,听到后头人不少,隔壁也人声鼎沸。

    拉开门一看,围了好多人在袁家那边看热闹。

    袁伯驹跟梁家接亲,置办的纳采礼就得随着梁家的规矩来,十分丰厚。

    到了袁仲驹这会,虽然比长子长孙差点,也不能悬殊太大。

    这样的礼放在五柳村这样的地方就了不得了,所以引得人围的满满当当的来看。

    看到她开门出来,都拿羡慕的语气跟她道喜。

    老太太一边关心着礼到底多丰厚,一边想着是不是该日子的事没成。

    喊了她老汉问:“昨天让你们去说怎么说的?”

    吴正良也听了人说依旧的礼很丰厚,又是嫉妒又是欣喜。

    嫉妒是嫉妒这么好的亲家让老二家抢了去,欣喜是因为他们还没分家,送给老二家的就是送给他们家的。

    听到他娘问他大,怕他大说错话了,忙回答道:“俺们去说了,袁家说礼都备好了,改日子来不及,说啥都不同意。”

    把他娘拉到背人处:“娘,那么厚的礼不收可惜了,反正等不到结亲就该迁徙了,不管是袁家迁走还是正仁迁走,这亲都结不成,

    等到了新地方安家落户,再找一户亲家,谁知道这边的事?

    这礼咱不收白不收。”

    他娘一听,可不是这个理?

    觉得还是她大儿子精明。

    吩咐他:“行,你待会看着点,让大妞娘准备好待客,别拉着张脸。”

    自己也喜笑颜开的准备去待客了。

    娘俩没看到角落里蹲着个孩子正在拉屎。

    是老三吴正贤家的吴大钱。

    吴大钱提上裤子,揉揉鼻子,跑回窑洞一五一十给他爹娘说了。

125、假面具

    一般家庭之中父母都看重长子,最疼小儿子,只有中间那一个自由生长。

    吴正仁在家里基本就属于这种地位,虽然不是偏心的过分,但是跟其他两兄弟比起来差了点。

    这次迁徙如果三户抽一户,不用猜也是他家走,但是现在三户抽两户,肯定就是老大家留下。

    吴老歪家一贯给人的印象是父母慈子女孝,兄友弟恭。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

    但那是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如今不是朝廷马上下令迁徙了嘛!

    谁都不想走,都想成为留下的那个。

    是时候撕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假面具了,利益面前没有父母兄弟。

    时人的消费习惯就是置地、置地,有点钱就开始置地,所以一个家庭最大的资产是土地,手里很少有现金。

    土地不能带走,留下的人才是最大的赢家。

    家里财产都成了他的,走的那些人只能带走极少一些钱和朝廷下发的川资路费,对于安置一个新家只是杯水车薪。

    更不要说一路的舟车劳顿了,闹不好一个水土不服就交代在迁徙的路上。

    平日里忠厚随和的吴正贤,这会也得为婆姨孩子考虑。

    大钱娘听了他的转述,瞥了一眼丈夫的神情,看到他一脸尴尬。

    能不尴尬嘛,他娘和他大哥居然在商议如此无耻的事。

    “自从你大哥一家算计着把他闺女嫁给袁家的二孩开始,脸都不要了。”大钱娘适时的给吴正良一家上着眼药。

    只有让他跟他大哥之间生了罅隙,才能跟他们疏远,转而更加向着妻儿。

    这是一种角力,跟拔河一样,把男人往自己这边拉几分,他才能维护小家庭的利益。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袁家的孩子都跟夫子请了假。

    袁少驹和袁白驹他们年岁还小,帮不了什么忙,就被允许出去玩。

    陶氏嘱咐他:“看好妹妹,新换的衣裳别弄脏了。”

    两个人都过了七岁八岁狗也嫌的年龄,让他们看孩子也能放心了。

    给袁明珠的衣兜里装了些吃的,就把他们打发到门口玩去了。

    看到他们过去,吴大钱低着头就想躲开。

    他和袁少驹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现在两家又结亲,不是该热情的过来一起玩的吗?这样躲开为哪般?

    袁明珠心下疑惑。

    对袁少驹说:“五哥,给大钱哥吃。”

    从衣兜里抓了一把吃的递到袁少驹手里。

    袁白驹眼神微闪,但是未动声色。

    袁少驹没有他们这么多心眼,接过去喊住吴大钱:“大钱,过来啊!”

    吴大钱想躲开呢,但是被袁少驹看到了还开口喊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

    局促的站在边上,解释着:“俺刚才没看到你们。”

    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这会她就能肯定吴大钱肯定有事,应该还是关于他们家的。

    袁明珠:“我们还以为怎么得罪你了呐,看到我们就躲开,嘻嘻,原来是没看到我们啊。”

    把吴大钱说得脸涨成红色。

    袁明珠没有继续刺激他,怕刺激狠了问不出什么来。

    他们坐在袁家新宅子的门旁边,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袁明珠和袁白驹围着吴大钱套话,每当说到两家的亲事的时候吴大钱就眼神躲闪。

    袁明珠心里直打鼓,难不成两家的亲事还有什么波折?

    偏偏吴大钱的警惕性很高,什么都没问出来。

    袁明珠决定换一个策略。

    对他们家挑拨离间,用马上开始的迁徙,让他们家产生裂痕,从内部瓦解,不信还有什么秘密能够保守住。

    村里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兄弟阋墙,袁明珠觉得她给吴家下根针,不怕他们不起内讧。

    吴大妞的事也不知道是大钱爷爷奶奶不知情还是为着脸面包着,一直也没给她一个说法。

    既然你不给我一个说话,我只能自己讨一个说法。

    袁明珠:“这次迁徙你们家谁留下来啊?我觉着还是你们家最该留下,你们家弟弟妹妹都小,这一路往东走,可不好走,

    不像你们两个伯父家,他们两家的孩子都大了,去个新地方也能干活了。”

    吴大钱这两天每天都听他大和他娘说迁徙的事。

    说:“我娘也这样说,怕弟弟妹妹路上水土不服。”

    袁白驹也洞察了袁明珠的目的,“听说水土不服的人会上吐下泻,要是虚脱了更糟,根本走不了路,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夫都找不到。”

    袁少驹不甘落后,附和道:“我听俺爹说过,他小时候跟着俺爷爷往这边逃难,俺几个叔和大爷他们就是水土不服没了。”

    袁明珠小大人一般叹口气:“不过也不好说,你二伯或许愿意照顾你们,你大伯一家心术不正……。”

    说到此处,像是想起什么,捂着自己的嘴左右看看,不说话了。

    吴大钱早晨刚亲耳听到他大伯心术不正的实锤。

    心有戚戚的点点头,不能再同意她的话了。

    袁明珠似解释又似掩饰:“俺开玩笑啦,你大伯一家还不错,俺是自己掉到水里的,不是有人推的俺。”

    越解释越一团糊涂酱。

    从拴马石上跳下来,对袁少驹两个说:“我要回家了。”

    一副说漏嘴心虚逃遁的样子。

    袁少驹两个只能跟着他回去了。

    吴大钱眼珠子转了转,走过路西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不远处,袁白驹问袁少驹:“你不是说要买一个抽陀螺的鞭子吗?”

    “我的压岁钱都花完了,没钱买,你的压岁钱还有吗?先借给我,我明年还给你。”

    ……:袁白驹。

    守着个粗大腿你不知道抱,活该你零花钱不够用。

    他这些年的钱都存着没舍得花,平日还给附近的人家代写书信挣些钱,也有不小的一笔钱了。

    但是他手里的钱距离他离开袁家单独生活还差着很多。

    这些日子他都在想方设法挣钱。

    距离离开的日子越近,他就感觉越紧迫。

    妹妹是所有兄弟姐妹里最会敛财的,他的那些钱里许多但是妹妹贡献的。

    按照惯例,妹妹在外头做了坏事,算计了人,为了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回去不乱说,都会给他们点好处。

    大家狼狈为奸互相包庇。

126、理由

    只是袁少驹实在太少根筋,他都提示了,还不明白。

    袁白驹只得提醒的更直白一些:“我那些钱只能买一个最差的,你跟妹妹借。”

    说这些话并没有避开袁明珠。

    还冲着走在前头回头看过来的袁明珠挤挤眼。

    大家互惠互利,袁明珠也乐得他们在这种时候有所需求。

    袁少驹如梦方醒,很狗腿的凑到袁明珠跟前:“妹妹,我那个陀螺买了还差个鞭子,我自己做的鞭子又不好看,抽起来转的时候也不长。

    你还有钱吧?借我点钱我买个鞭子。”

    袁明珠做思考状。

    袁少驹央求:“借五哥点吧,你也可以玩。”

    袁明珠才纡尊降贵的答应下来。

    “嗯,下次你们休沐,跟曾祖母说一声咱们去潜下镇,我收的那些药材也该拿去卖了,卖的钱咱们这回都花完。”

    王弼在德仁堂做坐堂大夫,袁明珠平日按照季节跟村民收购药材,简单炮制之后卖给药铺。

    借着这个便利,他们能经常去德仁堂转转,袁白驹也能趁机打听到郑家的消息。

    袁少驹傻乐呵。

    妹妹收来的药材不仅收拾的干净,还经过加工炮制,德仁堂从来不压价,每次都能卖不少钱,买个鞭子足够了。

    袁明珠:“我估计曾祖父也得去一趟,应该跟咱们一起去。”

    袁少驹小脸垮下来。

    曾祖父也去的话就不能买太花哨的了。

    “曾祖父去做什么啊?”袁少驹哀嚎。

    袁明珠回到家,曾祖父正在宴客,正好说到下次休沐日带他们进城,“……顺便去打听一下这次迁徙究竟怎么个章程。”

    吴正吉等人也说要同路过去。

    袁明珠知道,他们家是一定要走的。

    曾祖父这次进城,除了帮着大姑家走门路,还得跟宋梁两家谈拆股的事。

    此外,还得跟梁家解释清楚走与不走的利弊,获得梁家的谅解,不要影响两家的亲事。

    送走客人,只剩下自家人,袁弘德说:“我们家不管抽没抽中,这次都有去。”

    陈袁氏舍不得娘家走,问:“为什么啊?咱们家又不是出不起钱,就算门路走不通,花钱找一家替咱们去也行啊!”

    除了买通官府,还能买人代替。

    有些人家人口众多去没钱没地,就愿意替人迁徙,除了挣一份钱之外也赌一个前程。

    新安居地不管怎么难,总不会比如今更难吧?要知道去了之后官府会发耕牛和土地。

    陈玉贵拍一下她的胳膊,让她不要多说,听听叔祖怎么说。

    袁弘德没有说,而是问底下曾孙们:“你们都说说咱们家为什么非得走?”

    又对袁伯驹说:“好好听听,听完了依此写一遍经义,回头拿给你岳父母看。”

    袁明珠歪着头看看众人,兄弟姐妹都面面相觑。

    此处虽也不是家乡,但是也是大家自小生活的地方,故土难离。

    她是曾祖父的最坚定支持者,大家都不说她说。

    袁明珠甜甜的对袁弘德说:“曾祖父,我先说。”

    袁弘德捋着胡须点点头。

    袁明珠得到首肯,掰着小手说:“第一,这次抽人迁徙不知道是不是唯一一次,要是只此一次还好,咱们抽不中就不用去了,

    要是不是就这一次,以后再来一回就糟了,要知道大哥今年过了就满十六了,十六岁成丁,也就是说再有迁徙大哥就不能跟咱们一处了……。”

    袁明珠的话让杜氏脸上陡变,其他没听过这个说法的也脸色焦急。

    袁明珠放下最大的一颗雷,不管大家如何反应,又掰了一根手指,说:“第二,花钱走门路还是找人顶替,大姑家是白身倒没有妨碍,

    可是大哥是准备走科举之途的,人品不能有瑕疵,这些事情做了,一旦被人检举,肯定要被夺了功名。”

    周围都安静下来,静静的听着她说话。

    袁明珠再掰起一根指头:“第三,袁大牛家屡屡前来纠缠,那一家子是没有脸面的,咱们家顾着脸面只能让他们屡次得逞,

    若只是花些小钱还好说,他们那样的人,丝毫没有做人的底线,就怕有一人犯下株连的重罪,牵连咱们。”

    趁这次迁徙,也是摆脱这些人的一个机会。

    “咱们在这里是孤门独户,以往没少受大户族的欺凌,也就是这几年靠着宋家曾祖的庇护才好些,但是以后谁能保证是什么情形?

    这次咱们迁徙的地方,是黄河的下游,那里有大片的田地,只要勤劳是不会活不下去的,

    大家过去,都是孤门独户,哪家也不会比其他人强,哥哥们长大了就能撑门立户,也就不怕有欺凌之事了”

    这个理由大家都认同,说到大家心坎里了。

    “还有最后一个理由……,”袁明珠把手握成拳头,往袁伯驹的方向看了看。

    给大哥留一个说话的机会。

    袁伯驹得到她的示意,点点头,接道:“新的迁徙地,百废待兴,朝廷必然要派去得力的父母官前去治理,

    怎么能考核治理的如何?

    除了人口增长和粮食产量,还得看对民众的教化,官府必然加大对书院的投入,去了迁徙地,乡试和院试就更有把握了。”

    袁明珠笑了,大哥果然聪明,跟她所想的一样。

    几个哥哥的底子都不错,运气好的话被当地的父母官看中,重点栽培,他们家也不会三代四代积累了,一代就能翻身,从农家变成耕读之家。

    若是哥哥们再争气一点,直接跳到官宦之家也有可能。

    杜氏是只要儿女好,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只最后一个理由就足够让她抛下现有的一切去天涯海角了。

    袁弘德看着袁明珠笑容满面,心里却有些失落,这个曾孙女是他们夫妇一手教养长大,果然见识非凡,只可惜是个女娃。

    如是男儿,好生教养,只怕比伯驹也不差。

    看向袁白驹,几年观察下来,这个孩子也还行,要不就不让他入赘了吧。

    不是赘婿就能科举了。

    家里也不缺银子,不像一些人家得让赘婿替亲儿孙们去服劳役,好生培养,让他也给明珠挣一份诰命。

127、孝敬土地公

    袁明珠不知道自己被怜悯、被可惜了。

    曾祖父在怜惜她的抱负在这儿得不到施展,好在她也没有需要施展的抱负,她觉得她就像一个过客,把周围的一切当成她要观赏的风景。

    却不知道曾祖父已经在帮她安排未来,总结起来就是: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听起来还挺文艺。

    待到再次休沐的日子,袁明珠跟着曾祖父他们一起进城。

    袁弘德因为要跟大家去打听这次迁徙的具体章程,半路上把袁明珠他们放下来。

    “你们先去德仁堂把药材卖掉,中午去客栈吃饭。”

    然后带着袁伯驹和袁仲驹走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待到曾祖父的牛车走远,袁少驹催促道:“快点,快点,快点,咱们赶紧去把药材卖掉,卖完以后我去买鞭子,

    咱们中午别去客栈吃饭了吧?听说前头有家饭馆做的菜特别好吃,去那尝尝!”

    指了指前头挂着幌子的一家菜馆。

    曾祖父不在跟前,跟前跟着的是财大气粗的小妹,得趁机把平日没机会吃喝玩乐的都尝试一下。

    袁季驹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一下:“不能这么浪费,咱们节俭一些,马上就要去往东迁了,能带的东西不多,从现在开始能不添置的东西就别添置了。”

    袁少驹有些挣扎,不过最终说:“鞭子不买了。”

    袁明珠:“鞭子暂时不买了,等到了新的安居地,我给五哥买个最好的。”

    他们家就一驾牛车,能拉走的东西有限,有些个东西,比如那些不当吃不当用的玩具,肯定就得舍弃。

    现在买了也玩不了几天,是挺可惜的。

    “不买鞭子,饭还是可以吃的,咱们中午就去五哥说的那家馆子,然后再买些隆泰的点心回家。”

    听说还有的吃,袁少驹马上又恢复了活力。

    自告奋勇道:“你们去德仁堂卖药材,我去隆泰排队去。”

    隆泰每天会做一托盘龙须糖,午时上柜,早早就有人去排队,去晚了就买不上。

    袁白驹:“还是我去排队吧。”

    袁少驹就是泼猴属性,坐不住,跟多动症儿童似的,让他排队真是难为他。

    袁白驹主动要求去排队,他马上应下:“好啊,六弟你去吧,回头你多买一个自己吃。”

    客气一下都不敢,生怕六弟改变主意。

    拿袁明珠的钱做人情一点都不心虚。

    袁明珠拿了钱给他,“买好以后到菜馆跟我们汇合。”

    看到袁明珠他们过来,小伙计热情的招呼:“哥儿姐儿来了,去后院过称吧!”

    看到袁叔驹和袁季驹抬着的大包,说:“呦,这么多。”

    受冯氏那件事情影响,德仁堂关张了一些时日,袁明珠手里的药材累积了不少,这也是袁少驹要买鞭子还要下馆子的原因。

    袁叔驹:“咱们是老主顾,俺们不会卖与别人,就认德仁堂。”

    掌柜的听了十分受用。

    不知道是不是手上次事情的影响,东家有心把药铺兑出去,这让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袁叔驹的话让他感慨万千,说:“还是哥儿念旧。”

    袁明珠正在跟伙计说品级,听了这话,抬眸看了掌柜的一眼。

    她三哥说的就是一句八面玲珑的客套话,掌柜的这样迎来送往的老江湖了,至于说的如此情深义重吗?

    难不成德仁堂有什么变故不成?

    袁明珠把品级分好,跟伙计核对好重量,装作闲话家常道:“刘大叔在德仁堂做了不少年了吧?”

    伙计:“那可不,俺从十三岁被家里送来做学徒,到如今在这干了十五年了,那时候还是故戎朝呢。”

    叹了口气:“唉,换了新店家也不知道俺们这些人人家还要不要了。”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这药店生意自古以来就生意兴隆。

    挣钱的买卖郑家为何要兑出去?

    难道说……?

    袁明珠劝道:“药铺不是其它买卖,换个人上手就能干,像您这样干了十来年经验丰富的,新东家也舍不得放您走。”

    离开药铺,袁明珠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袁白驹,说:“咱们从隆泰那边过,看看六哥排到哪儿了。”

    袁少驹:“你们去吧,我先去菜馆占座。”

    袁明珠:“行,要个二楼的雅间。”

    袁少驹已经跑出去老远了,回头应着:“知道啦,老规矩,要临窗的雅间。”

    袁珍珠劝道:“在楼下吃吧,雅间多贵。”

    “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姐姐就别操心了。”袁明珠嬉笑道。

    袁珍珠说不过她,只说了一句:“你呀!”

    袁明珠浑不在意,她可不想跟孙检芳他爹孙老财似的,一辈子从自己一家人身上刻骨头刮肉省下的钱,都埋在地下孝敬土地公了。

    既没自己享受,也没惠及儿孙。

    这些年家里的状况蒸蒸日上,前院枣树下埋的那些金银一直也没用上,她也就没就花费心思去挖出来。

    若是真要东迁,走之前还得想着那些银子不能忘了。

    兄妹几个绕到隆泰那边,远远看过去,排队的人里头没有袁白驹。

    龙须糖,顾名思义,就是把糖加上其它材料,拉成细细的丝,然后挽成固定的形状。

    味道也就那么回事。

    不过因为做工复杂,每天都是限量供应,所以颇受推崇。

    没有看到袁白驹,袁叔驹说:“可能六弟已经买走了回去了,咱们也过去吧?”

    到了菜馆,跑堂的伙计问:“客官几位?”

    “我五弟过来了吗?他之前来订的楼上的雅间。”

    “来了来了,在楼上呢!”

    伙计松了一口气。

    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单独来订雅间,不给订怕得罪他后头的大人,订给他有心里嘀咕,怕到时候没人来给付账。

    阿米豆腐,多亏来人了。

    把人迎上去。

    袁明珠他们进了雅间,雅间内只有袁少驹一人。

    袁叔驹问:“六弟呢?怎么还没来?”

    袁少驹:“他不是排队去买龙须糖了吗?哪有那么快?咱们等他一会就是了,我还没饿呢,你饿啦?你要是饿了,咱们就先点两样你先吃着。”

    “我没饿,就是刚刚在隆泰没看到他,以为他已经来了呢!”

128、老而不死是为贼

    袁明珠坐在窗前的凳子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小二拎了茶水进来,问:“客官现在点菜,还是再等会?”

    袁叔驹:“再等一会,还有人没来。”

    小二哥只以为他们是等家里大人,就退了出去。

    袁明珠听完他们说话,再次回身往外看,就看到袁白驹从远处跑了过来。

    她刚想告诉大家六哥来了,突然发现袁白驹两手空空,步履匆匆。

    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袁明珠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他跑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旁边,从那人手里接过一串纸包。

    老人跟他躬身行礼之后就走了。

    袁白驹把额头的汗擦干净,把衣襟整理平整,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走到路的这边。

    袁明珠从邻窗的凳子上下来,做到桌前的兀子上,倒了一杯水捧着喝了一口。

    她倒不担心袁白驹被人骗,那家伙就跟个煤球似的,浑身上下都是乌漆嘛黑的心眼子,他不坑别人,别人就阿弥陀佛了。

    不一会,雅间的门就在此被敲响,袁白驹跟在小二哥的身后进来。

    “你们还等着呢,怎么不点菜先吃着。”袁白驹把糕点放到一旁说着。

    坐下来喝了一气袁少驹给他倒的茶水。

    袁叔驹:“跑这么快干啥啊?看这一头的汗,饿了吧,小二哥,上菜吧。”

    以为他是赶着回来吃饭。

    袁白驹嘴角抬了抬,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自己汗湿的鬓角。

    “饿了!”

    把手拿下来摸摸自己的胃。

    袁明珠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默,闷着头吃饭,一声不吭。

    袁少驹只因为是因为饭菜可口,让她只顾得吃了,自夸道:“好吃吧,我推荐的馆子,那都是经过考证的。”

    袁明珠:“好吃,这份炖老鸭不错,一会打包一份回去给曾祖母尝尝。”

    袁少驹的小脸僵了僵。

    打包回去,不是明白的告诉曾祖父他们出来吃馆子了吗?

    到时候都是他的锅,都是他怂恿着哥哥姐姐们来吃的。

    但是偷偷吃独食的话他又说不出来。

    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子,说啥不好夸菜好吃?

    袁白驹看了一眼袁明珠,不知道好好的五哥又怎么惹着小妹了,还是她真是觉得好吃要带给曾祖母。

    说:“我刚刚在前边看到有人在卖端午的香包,给曾祖母买些香包吧,还有虫草的簪子,也可以买几个。”

    替袁少驹讲情。

    袁少驹把头点的跟小鸡吃食似的,“买簪子吧,妹妹喜欢什么样的,我买了送给妹妹。”

    袁明珠暗自叹口气,决定放五哥一马:“行,买簪子。”

    转而说起德仁堂的话题:“德仁堂要换东家了,咱们也快东迁了,要不药材收购就停了吧?”

    按照往年迁徙的规矩,要在七八月份出发,赶在冬日之前到达目的地,入冬之前把移民安置好。

    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

    大哥今年的院试又错过了,只能期待下一次厚积薄发。

    袁白驹猛然抬头看向袁明珠。

    对于袁明珠,他真有些看不懂了,她说的话都有所指向,听着却又像是无心之言。

    他有时候觉得是巧合,沾沾自喜消息得来全不费工夫。

    次数多了以后,他再也不敢把这些归咎于运气。

    或许也是运气,他的运气就是到了袁家。

    袁白驹夹菜的手一顿之后,夹了个鸭翅膀放到袁明珠的碗里。

    谢谢她打听到的消息。

    吃过饭,兄妹几个就回了镇上的家里。

    路过卖虫草簪子的摊位的时候,给家里的女人们都买了一只簪子。

    他们刚回来不久,曾祖父就带着大哥和二哥回来了。

    他们待会还要去梁家议事。

    袁明珠把给大嫂买的那只簪子交给大哥:“大哥,这是给梁姐姐买的,你给她捎过去。”

    袁伯驹接过去,放在袖子里。

    袁明珠窃笑,大哥已经不似刚订婚那会动不动就脸红了。

    送了曾祖父他们出门,袁少驹说:“我跟六弟出去玩会。”

    噔噔噔就拉着袁白驹跑开了。

    袁明珠看到中午菜馆旁边的事,难免多想,猜测着是不是六哥怂恿着五哥出去玩,借机出去有什么事。

    还真不是她多疑,两人雇了驴子去了三十里堡,打听郑家的消息。

    袁白驹哄着袁少驹:“听说郑家那边正在重新给牌坊刷漆,他们那些漆比咱们平日见到的颜色鲜亮,

    咱们去找一点来给你的陀螺刷一下,你那陀螺都脱色了。”

    袁少驹哪里是他的对手,听了就跃跃欲试。

    不待袁白驹开口就拉了他去了。

    郑家如今正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情管牌楼?

    兄弟俩到了牌楼底下,袁白驹看着有些斑驳脱色的牌楼,目光深远。

    旁边郑家的别院大门紧闭,墙角长出的杂草显出异样的寥落。

    袁少驹问他:“哪有修整牌坊啊?”

    袁白驹侧头看他,说:“还真没有修整,这郑家对朝廷也太不恭敬了。”

    一笑之间,露出一排雪白而整齐的贝齿。

    “那没办法了,回去我偷偷拿四哥的颜料给你描一下好了。”

    袁白驹牵着驴,带着袁少驹绕到郑家的老宅院。

    远远的就看到两扇朱漆大门上各蒙了一张白纸。

    这是死了人了?

    谁死了?

    袁白驹觉得是郑家的那个老太爷。

    他已经活的够久了,久到熬死了两个儿子,而他还活着。

    袁白驹喃喃自语:“老而不死是为贼!”

    坐在驴上的袁少驹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问他:“六弟你说的什么?”

    “我说这家刚刚死了人。”

    白纸底下,还依稀能看到春节时候贴的门神。

    袁少驹点点头。袁白驹觉得是郑家的那个老太爷。

    他已经活的够久了,久到熬死了两个儿子,而他还活着。

    袁白驹喃喃自语:“老而不死是为贼!”

    坐在驴上的袁少驹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问他:“六弟你说的什么?”

    “我说这家刚刚死了人。”

    白纸底下,还依稀能看到春节时候贴的门神。

    袁少驹点点头。袁白驹觉得是郑家的那个老太爷。

    他已经活的够久了,久到熬死了两个儿子,而他还活着。

    袁白驹喃喃自语

129、劝说

    通过他这些年对郑家的调查可以看出,他们作为当地有名的士绅,不仅没有造福乡梓,还为祸一方。

    这些人踩着他父母的尸骨享受着荣华富贵,还在败坏着他们的名声。

    既然如此,他就来荡平这一切吧。

    让食尽鸟投林,还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袁白驹听了中年男人的问话,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侧头看看郑家的红墙碧瓦,再看看门上那两张亮白。

    小妹打听到的消息里,并没有郑家老四死了的消息,也就是说,郑家老四的死讯还没有传到潜下镇,甚至没有传到他们自家的德仁堂。

    郑家别院的萧索,放出风声将要被转让的德仁堂,都显示早有预兆。

    这个季节不是雨后的夏季,草儿会一夜就疯长到没过脚踝。

    看郑家别院墙角的野草,没有半个月以上的工夫长不成那样。

    暴毙吗?

    还是跟郑家老二一样,死因另有隐情?从事情开始就注定了死亡的宿命?

    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为了隐藏什么罪恶?

    不管是他的父母还是郑家的老二和老四,他们的死亡都更像是一种献祭,为了保住所谓的家族的根基或者称之为命脉。

    有时候他就会想,如果他不是郑家六爷的儿子,他或许会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待这一切,理解这种牺牲。

    可是作为被牺牲的,他只想毁灭这一切,意图主宰他们的郑家老太爷和郑家大爷,比别人更该死。

    一个家族一旦到了用活人去献祭的地步,就代表着已经烂到根子,离覆灭不远了。

    他仿佛已经听到郑家大宅上头敲响的丧钟。

    他转过头来,对着对面的大叔笑笑,回答道:“大叔好眼力,俺们确实不是本乡人,回乡途经潜下渡,

    听船家说起郑主簿夫人的牌坊就在这里,特来瞻仰,跟人问路却被指到此处,郑家的宅院看着很宏伟。”

    听闻他们不是本乡人,中年男子有了说闲话的胆气。

    而且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宏伟个屁,外观再宏伟,内里烂了也白搭,郑家的气数也该尽了。”

    袁少驹本来听了弟弟的话想说话呢,听了这人的话想说的就被岔开了,从驴上翻身下来,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中年男子道:“说来话长。”

    这是准备混壶酒钱。

    袁白驹:“前头有家酒肆,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袁弘德他们回到住处的时候,袁少驹二人还没有回来。

    驴车慢,不赶着时间回去就得赶夜路了,袁弘德对两人不懂事的行为很是生气。

    正要出去寻找他们,两人回来了。

    “赶紧收拾东西上车,回家再说。”袁弘德催促二人。

    回去途中,袁少驹没忍住,说了他们今日在五渡屯的见闻。

    “郑家的四爷死了,据说他是因为把郑家六奶奶生前的婢女养在外头做外室,被郑家老太爷发现了给打死的。”

    众人哗然,都觉得打一顿就罢了,打死就过了。

    袁明珠往袁白驹的方向看了看,就发现他似乎在游神太虚。

    郑家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梁家这边送走袁弘德曾祖孙三人,高氏做到凳子上抹着眼泪:“就是怕把闺女嫁得远了才选的袁家,本来就委屈我儿了,现在他们家又拗着非要东迁,

    他们家什么意思?是不是觉着订过亲了就有底气了,觉得咱们不能怎么着他们家?”

    梁博山把茶碗一顿:“你胡说什么?伯驹不是给解释的很清楚嘛!”

    “委屈我儿了,我们给她准备的那些嫁妆都不能陪送了,婚期还定的那么赶……。”高氏喋喋不休的抱怨。

    梁博山:“袁家不是说了嘛,把拆分长安客栈得的银子都给妍姐儿做陪嫁,咱们再给添些银子,也不算少了。”

    又说:“那些准备好的嫁妆就留着等媛姐儿再用也一样。”

    见高氏还不停唠叨,说:“逸晨说的没错,到了新的安置地,伯驹考举确实更容易,你别没完没了的,尤其不准在妍姐儿跟前乱说话。”

    男人看问题跟女人不同,他们更看重功名利禄。

    把高氏气得要挠他。

    妍姐儿听到父母房里在争吵,因为是为着她的亲事,也不好去劝说,只能让妹妹去把有康家的叫来去劝说。

    任高氏再闹,这事已成定局,婚期定得急,她也只能捏着鼻子抓紧给女儿准备嫁妆。

    以前准备好的那些粗笨的嫁妆都不能用了,得另外再备一份。

    捡些布匹首饰,价值高体积小不占地方的东西置办。

    袁弘德也猜想到高氏必然因为这事心气难平,就跟陶氏商议,让她带着袁明珠姐妹多去梁家走动走动。

    他们的牛车到了银楼跟前,就看到梁家的马车停在店门口。

    袁明珠跟陶氏说:“曾祖母,我看到妍姐姐家的马车了。”

    “在哪里?”

    袁明珠指着给他们看。

    “咱们也去看看吧,妍姐姐他们要是不在家咱们还得等着。”

    等她们上了二楼,果然看到高氏带着儿媳妇秦氏和两个小女儿在挑选收拾。

    秦氏看到陶氏,忙带着妹妹们上前请安,只有高氏,不冷不热的打了一声招呼。

    袁明珠莞尔,这高氏进城多年,还是没学会官太太们的虚与蛇委。

    虽然高氏是性情中人,她也不想曾祖母为了哥哥还要看她的脸色。

    秦氏问:“袁家曾祖母带着妹妹也来逛街啊?”的时候,她仗着人小盖脸,抢着道:“不是逛街呐,我们是去你们家的,

    走到对面看到你们家的车停在店门口,就过来看看了,一看还真是你们,省得我们空跑一趟了,

    我们曾祖父特意让我们去你们家多串串门,说妍姐姐远嫁,梁伯母肯定舍不得,让我们来陪着说说话,

    让梁伯母知道我们全家以后都会待妍姐姐很好很好,梁伯母心里就能好受些了。”

    秦氏几个看就问一句,就招得她呱啦呱啦说了那么多话,知道她平日就跟小大人一样净说大人话,被逗得掩嘴而笑。

    刚一笑,看到高氏转身偷偷拭泪,忙止住笑。

    跟陶氏解释:“婚期定得急,我婆婆舍不得妹妹。”

130、碰瓷

    陶氏:“可不是得舍不得,儿是娘的心头肉,搁谁身上都一样,这事就赶到这儿了,不然就消消停停办婚事了,

    亲家嫂子,还得靠你多劝劝你婆婆。”

    一番话说得高氏哭得更狠了。

    秦氏只得告了个罪,扶着她去了旁边女客休息的小间去补妆。

    袁明珠装作无意,在门前转了转,就听到秦氏劝着:“娘,为着大妹妹嫁到袁家日子过得好,你也不能拉着脸给袁家曾祖母看,

    人家万一不觉得咱们是舍不得妹妹,觉得是对人家不恭敬,以后妹妹的日子多难过。”

    想起秦氏的娘遣了人来看女儿,总是先去给她请安,陪着她说些家长里短,奉承完了她才去看秦氏。

    也悟出些道理,哭声渐止。

    对秦氏说:“简单收拾一下咱们赶紧出去吧,别让伯驹他曾祖母久等了。”

    袁明珠叹息:嫁了人,不仅做姑娘的再不能任性,连累着做母亲的也得收敛起真性情。

    秦氏扶着高氏出来,袁明珠还能看到她眼圈红红的。

    高氏倒不是矫情,就是觉得委屈,被袁明珠和陶氏的一番话一说,觉得终于有人理解她了,可不就哭了。

    高氏给陶氏赔罪道:“让您见笑了。”

    请了陶氏给参考选什么样式的首饰。

    陶氏客套了一番给选了几样,她的眼光比高氏她们要强不少,选的首饰端庄大方。

    陶氏说:“过几年我们家伯驹要是高中了,这几样首饰都能戴出去见客了,让您破费了。”

    又说起在哪里办婚礼宴客的事。

    陶氏说了袁弘德的想法:“我们家现在的这几处宅子,到时候都得卖出去,他曾祖父的意思就在镇上这处办喜宴吧,

    正好趁机把房子修整一下,也能卖个好价钱。”

    说到这些高氏忘了之前的伤心处了,点头道:“五柳村太偏远了,那里的宅子扎上花也卖不出好价,是该把镇上的房子拾掇拾掇。”

    又道:“就是你们这些年在村里拉的那些来往,人家若是不来镇上吃酒席可就白搭了,你们这一走,这些花过的礼钱可就收不回来了。”

    说完自己倒笑了:“不过也没了啥,在村里办酒席,拿一份礼钱带着一大家人去吃,本来也挣不着钱。”

    又跟陶氏商议了一番婚礼的细节。

    邀请了陶氏去家里住些日子。

    陶氏:“等几日修整房子,我再登门讨扰,婚礼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家里实在走不开。”

    不是为着来劝劝高氏,今日这一趟都不来了。

    高氏留不住客,只能送他们出门。

    袁明珠他们的牛车进了村子,就看到他们新宅子那边围得水泄不通。

    下来一看,原来是吴老歪家正在吵架。

    就听到吴正贤媳妇高声道:“还真有一个不要脸皮的,几辈子人就出一个这么无耻的,有本事你把你自己闺女拿了去换钱,算计侄女算什么?”

    把那日她家大钱在厕所里听到的话说得绘声绘色。

    不过把锅都扣到大伯子头上,把她婆婆摘了出来。

    袁明珠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吴正良可真够缺德的。

    她在心里衡量着要不要帮吴正贤家一把,把祭祀那日的事情揭露出来。

    这些日子村里为着谁家走谁家留,兄弟之间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

    她一直等着吴正贤爆发呢,一直没听到动静。

    好嘛,原来是酝酿着呢,玩一把大的。

    吵架的话题扯到袁家,大家都看向他们。

    陶氏吩咐袁树:“掉个头从其它路走。”

    他们本来就打算着这桩亲事吴家认他们就认,吴家不认就拉倒,也没有觉得生气。

    从孙二年家门口过来,看到他们家门口树上拴着头毛驴。

    二年娘正带着人往外送客。

    他们家来的客人约摸十五六岁,穿着绿色上衣,一双眼睛咕噜噜的偷着往坐在牛车上的袁珍珠身上扫。

    陶氏跟二年娘说:“前头路堵了,吴老歪家正吵架呢,让你们家客人从东边走。”

    袁明珠看着膈应,催促她爹:“爹,快点走,我渴了,回去喝水。”

    袁树憨厚的笑笑,赶着牛车走开了。

    二年娘送走客人就跟着陶氏来了袁家:“呀,他们家终于打起来了。”

    听这话说的意思,也早就等着看吴老歪家打架了。

    听了一会,问陶氏:“怎么听着是他们家老大跟老三打起来了?老二呢?”

    不该是老二跟老大打的吗?

    陶氏只能说不知道,总不能说所有打架的理由都是借口,就是为了留下吧!

    陶氏不想说这个话题,只能转移话题问她:“刚才你们家那个后生是谁啊?”

    二年娘:“是跟俺家小满定亲的后生,龙尾沟人家,姓杨,跟杨举人家连着点亲,这不马上到端午节了嘛,他娘打发他过来给俺家送端午节礼呢!”

    陶氏并未看到姓杨的偷瞧袁珍珠那一幕,夸道:“后生长得不错,跟你家小满倒是郎才女貌。”

    二年娘得意的笑笑。

    却说二年怕女婿走村东的路走迷路,一直把他送到村口,给他指了该怎么走才回来。

    杨得志骑着驴往村外走,心里十分烦躁。

    这门亲是他娘看中定下的,他今天接着送端午节礼才第一次看到小满。

    往日只听得他娘夸得天花乱坠,今日他见到人,十分失望。

    跟他心里想像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去。

    心中烦闷,没看到路边站了人。

    袁仲驹定下了吴二妞,吴大妞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只能再物色其他人选。

    今日他们家吵架,她嫌丢人,避到村口纳凉。

    远远的看到孙二年陪着个后生走过来,那人看着长得不错。

    知道是小满新定的那户人家。

    心中愤恨,凭什么小满那样的都能说到这么好的人家?

    又想起那日二年娘那个死老太婆对她家的诋毁,新仇旧恨,怒火蹭蹭的往上窜。

    看着那人骑着驴过来,想碰个瓷,找孙二年家的麻烦。

    杨得志就听到一声娇呼:“哎哟!”

    就看到有人跌倒在了路边。

    他也没有注意路况,以为自己真碰到了人,赶紧催停了毛驴,跳下来。

131、勾去了三魂六魄

    吴大妞蹲在地上,摸着脚踝位置“哎哟”“哎哟”的叫着。

    若是还有人在此,应该能听出吴寡妇拿腔拿调装柔弱的既视感。

    不过这会村里人都围着看吴老歪家的热闹,这会村口正没有一个人。

    杨得志上前,孤男寡女的他也不好上手拉人家姑娘,只能站在一旁问道:“姑娘,你没事吧?你家在哪里?问送你回去。”

    吴大妞站起来,低垂臻首,露出一截柔美的天鹅颈,然后慢慢抬起头来,蛾眉淡锁,用柔弱的声音说:“我家……,”

    突然想起自家正在上演着一出闹剧,不能回家去让人看她笑话。

    杨得志正低头等着听她说话呢,就看到这姑娘贝齿咬着下唇停止了说话,把头又低了下去。

    看着眼前那截雪白的颈项,杨得志如遭雷击,觉得这个女子才是自己心仪的那种。

    吴大妞等了一会,等着旁边的人先说话,可是等了又等,那人却像哑巴一样。

    吴大妞无法,只得抬起头来。

    就看到这人跟个二傻子一样,盯着她瞧。

    吴大妞长得还行,加上会打扮,看着总有七分的容貌,不然也不会有自信心向袁仲驹挥动小手帕。

    眼波流转间,杨得志像是被勾去了三魂六魄。

    吴大妞知道杨得志这样代表着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他的家境和长相,打定了主意。

    向前走了一步,装成踉跄没站稳的样子往杨得志的方向倒过去。

    杨得志求之不得,忙伸出手来扶住她。

    油嘴滑舌道:“姑娘,你的脚没事吧?我给你去看看吧?”

    伸手就像吴大妞的脚上摸去,动手动脚起来。

    吴大妞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毛手毛脚。

    装成脚上有伤不能使力往后仰去。

    杨得志还算给力,拦腰把人抱住,避免了吴大妞往后摔倒的悲剧。

    吴大妞:“放开我。”

    娇滴滴的声音,声如蚊吶。

    不仅声音小,扭动挣扎的也十分无力,看着倒像是欲拒还迎。

    直到看到有人远远的过来了,吴大妞才推开杨得志,跑回了村里。

    杨得志捡起她落到地上的手帕,放到鼻子底下贪婪的闻了闻,揣到怀里。

    吴正良跟吴正贤两兄弟打架,揭露出骗彩礼的事。

    晚间吴正仁两口子就到了袁家。

    二妞娘的眼睛又红又肿,跟金鱼泡似的,看样子是哭过。

    吴正仁一脸羞赫,讷讷道:“袁家曾祖,俺的闺女俺自己做主,肯定不会做出一女许两家的事,俺大哥说的不算。”

    袁弘德:“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做爹娘的大多都不想把闺女远嫁,你家就是要退亲我们也能理解。”

    吴正仁低头,不会退亲的话在唇舌之间滚了几个滚,厚着脸皮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重复说:“俺们肯定不会做骗彩礼钱的事……。”

    吴正仁夫妻告辞走了。

    袁明珠看到她二哥尾随而去,她绕到自家窑洞顶上,就看到她二哥追上吴正仁夫妻,拉扯着说了几句话。

    回家以后,一脸灰败,失魂落魄。

    因为迁徙被拆散的姻缘不止哪一家,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慢慢的忘记了就好了。

    袁梁两家的婚礼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的时候,官府的告示也张贴了出来。

    吴老歪家正在开家庭会议。

    吴老歪坐在上首,“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谁走我跟你娘都舍不得,家家都是长子留下,咱们家也照着老祖宗的规矩来吧。”

    吴老歪婆姨看到小儿媳妇还要说话,骂道:“俺儿最孝顺,都是被你挑唆坏的,

    你要是规规矩矩的,走的时候家里会给你些银子傍身,若是再挑拨是非,一钱银子也没有。”

    刀把握在婆婆手里,吴正贤婆姨再不敢吱声。

    出得门来,吴正良婆姨一口痰吐在她脚边上,趾高气昂道:“俺劝你老实点,得罪了俺,让你光身滚蛋。”

    吴老歪老两口在窑洞里听了,都装作没听见。

    他们家三个儿子得走两个,只有老大家孩子都大了能干活了,他们肯定想把大儿子留下,省得临老了还得出力干活。

    吴正贤婆姨知道大势已去,为了走的时候能得些银子,只能忍气吞声。

    吴二妞被她娘拘在家里,哪里也不让去。

    端午前后割麦忙,袁家的地跟吴老歪家的地连着,袁仲驹原本指望着趁着农忙能见到吴二妞呢,也没有见到。

    袁大牛家不晓得从哪里打听得袁家也要迁徙,医术再次上门来。

    袁铁栓跟个滚刀肉似的,瓮声瓮气的说:“反正你们要走了,去了新地方官府总得给发种子农具,你这些房子地啥的都给俺留下来吧。”

    袁弘德:“救急不救穷,你祖母去世,你爹要银子保命,你媳妇要银子治病……,这些钱我可以出,其它的就别做梦了。”

    袁铁栓指着袁弘德:“好你个老东西,你给俺等着。”

    袁明珠看着气势汹汹离开的袁铁栓几个,目漏杀机。

    她看着袁铁栓几个离开,一直把他们目送到下坡处。

    曾祖父不让他们出头,由着袁铁栓几个嚣张,说反正以后就不再见了,没必要跟他们置气。

    可是袁明珠觉得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她的想法跟曾祖父不同,既然以后都不再见,何不趁着最后的机会坑他们一把大的,让他们想报复都找不到人?

    趁着陪曾祖母去潜下镇的机会,袁明珠找到顾家叔侄。

    “最近有没有要往东去的旅客,帮我打听着。”

    顾帆:“你准备干什么?”

    袁明珠知道她还是太小了,顾家叔侄不信任她。

    拿了二两银子。

    顾帆看了看她手心的银子,说:“固北李家要先去迁徙地探探路,五天之后出发,会有一批物资先运过去。”

    袁明珠把银子往上一抛,顾重阳伸手接住。

    袁明珠:“物资里都有什么给我打听清楚,办得好还有银子。”

    官府会去当地一些大族做动员,让他们做表率带头迁徙。

    固北李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是当地的一个大户,拥有族人众多。

    官府监督着迁徙,不走就得罪上官,只能选了直系族人带头。

    李家族长选派了得力的人手,先期过去移民地打通关节,给自家儿子铺好路。

132、认错

    顾重阳拿着银子,问他叔叔:“她这是想干啥?不会是想劫镖吧?”

    顾帆:“就凭她?”

    过家家还差不多。

    “管她想干啥,只要给咱们银子就行,咱们这回肯定也得迁徙,得给大嫂把病养好。”

    顾重阳想到她娘的病,不再说什么。

    午后顾家叔侄就把消息打听来了。

    顾帆:“主要是粮食和布匹,可能还有一些药材和盐。”

    袁明珠:都是可以跟货币一样流通的物资。

    问:“有没有银子?”

    顾帆:“没有,银子肯定得主家走的时候亲自带。”

    看了看袁明珠手心里的银子,说:“我们只打听消息,不会入伙。”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的,好像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抵制住诱惑。

    袁明珠再次把银子往上抛去。

    顾帆直到银子快落到地上,才把银子抄到手里。

    袁明珠:“不用你们入伙,只要想办法把李家五日后走的消息给三十里堡驿站旁住着的姓袁的一家送去就行。”

    “就这些?”

    “嗯,”袁明珠点头,“告诉他们五柳村的袁家这回也跟李家结伴走。”

    顾帆:“一定办好。”

    袁明珠:“这些是定银,事情办得好回头还有赏。”

    顾重阳愣愣的看着她,直到他叔走了几步看到他没有跟上去,喊了他一声他才追上去。

    小跑着跟着他叔叔,问:“她想干啥?”

    “给三十里堡袁家设套呢!”

    顾重阳:“那对方会上当吗?”

    “不知道,或许会吧!”顾帆懒懒的说。

    李家的队伍会从三十里堡过,三十里堡的袁家若是跟五柳村的袁家有仇,说不定就会纠结了人再那边动手。

    顾家叔侄把消息传递过去。

    那边的人告诉他们三十里堡的袁家几个兄弟都是当地地头蛇韩老五的走狗。

    顾重阳:“告诉袁铁栓,就相当于告诉韩老五了吧,只怕李家要吃亏。”

    顾帆也正担心这个,有些算计无心,李家不会想到没出本城地界就有人打劫。

    若是只失财还罢了,就怕伤及人命。

    “咱们去给李家报个信吧?”

    顾帆点点头,同意了侄子的提议。

    李家的人明天就出发了,他们的货物堆在潜下镇他们自己家的仓房里。

    今天晚上就得装车,明天一早起来就出发。

    顾家叔侄去了,跟李家报了信,李家管事的给了他们一颗银珠。

    李家的仓房离长安客栈很近,袁明珠看着他们进去并没有吱声,只等到他们出来,才站到他们必经之路上。

    看到她,顾家叔侄愣住了,站在那里跟她对望。

    “我正说要让你们去给李家示个警呢,没想到你们已经去过了,也好,倒省了我的钱了。”

    收了钱财还背后坏人的事,顾家叔侄脸涨得通红。

    袁明珠本来就准备给李家示警。

    她也准备了人手给李家押送车队。

    她准备去做,不代表就会允许别人不经她允许就去做了。

    被袁明珠教训了,叔侄两个就更关心这件事的结果了,时刻关注着。

    两天后传回来消息,韩老五带人在三十里堡南边的西林洞埋伏李家的车队,被李家准备的后手拿住了。

    当场射杀一部分,还有一些被缉拿归案,现在都关在县衙的大牢里。

    首犯韩老五在逃。

    负责给李家押运的就是宋渊。

    几天后,又有消息传来,袁铁栓兄弟几个被发现死在涔河里。

    袁明珠拿了五两银子给顾家叔侄:“干的不错。”

    顾家叔侄有心不拿,但是想着家里要吃药的顾母,还是厚颜接了过去。

    顾重阳有心想说句话,被他叔叔给拉走了。

    “错了就是错了,不需要解释。”顾帆说。

    顾重阳:“我知道,我没想解释,我就是想跟她认个错,如果咱们当日没接李家给的银珠子就能挺直胸膛说咱们没错,

    接了李家的银子,就是错了,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认错。”

    “那你去吧!”

    袁明珠正坐在院子里有一针没一针的扎着花,家门被敲响。

    袁珍珠过去把门打开。

    袁明珠一看是顾重阳,赶紧放下花绷子跑过去:“找我来玩的吧?咱们去外边玩。”

    拉了顾重阳就跑。

    顾重阳:……

    袁珍珠只当妹妹是不想做女红找借口躲出去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了。

    袁明珠是怕事情败露被曾祖父知道教训她。

    把顾重阳拉到一旁,凶巴巴的问他:“咱们银货两讫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说了我也不承认,我不承认,谁会认为是我干的?

    宋渊去给李家押运,也不是她直接出面办的,是曾祖父想托李家打听迁徙地的情况,给李家卖的一份人情。

    顾重阳:……这丫头好凶!

    “对不起,那天李家的事是我们的错。”

    道完歉,不管袁明珠的反应,就跑开了。

    袁明珠:……,哦,错怪人家了。

    袁弘德也收到了袁铁栓几个的死讯,给他们家送了装裹银子过去。

    并没有往阴谋上猜想。

    袁明珠没料到韩老五会这么心狠手辣,不过,这样的结果正合她的心意。

    五柳村吴寡妇家,吴寡妇拎着一坛子酒回家,左右看看没人,把大门栓上,拎着酒坛子进了灶间。

    想了想,从橱柜的最上头拿了一个纸包出来,把纸包里的药粉倒进酒坛子里,拿手进去搅了搅。

    袁明珠没料到韩老五会这么心狠手辣,不过,这样的结果正合她的心意。

    五柳村吴寡妇家,吴寡妇拎着一坛子酒回家,左右看看没人,把大门栓上,拎着酒坛子进了灶间。

    想了想,从橱柜的最上头拿了一个纸包出来,把纸包里的药粉倒进酒坛子里,拿手进去搅了搅。袁明珠没料到韩老五会这么心狠手辣,不过,这样的结果正合她的心意。

    五柳村吴寡妇家,吴寡妇拎着一坛子酒回家,左右看看没人,把大门栓上,拎着酒坛子进了灶间。

    想了想,从橱柜的最上头拿了一个纸包出来,把纸包里的药粉倒进酒坛子里,拿手进去搅了搅。袁明珠没料到韩老五会这么心狠手辣,不过,这样的结果正合她的心意。

    五柳村吴寡妇家,吴寡妇拎着一坛子酒回家,左右看看没人,把大门栓上

133、得意

    之后,韩老五趴在了桌子上。

    “五爷……,”声音婉转如同莺啼。

    是打帘子的声音伴着吴寡妇带着娇嗔的叫声。

    进来之后看到韩老五已经被麻翻了。

    吴寡妇得意的翘了翘唇角,不过并没有得意忘形。

    她这么多年死里逃生让她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没到最后结果揭晓的时候,可以得意但是不能忘形。

    吴寡妇把手里端的盘子放到桌上,推了推韩老五:“五爷,五爷,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饶是韩老五精似鬼,这会也有点糊涂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不过他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性格。

    就好像他杀了袁铁栓兄弟一样。

    他也不能确定他遭到伏击是巧合还是有人给他设置的陷阱,他还是把袁铁栓几个杀了泄愤。

    吴寡妇喊了好一会,韩老五都一动未动,她终于放心了。

    把做饭时候裹头的布巾摘下来,在水盆里把手洗洗。

    她洗手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心也越来越沉。

    直到背后传来一声像是指甲抠着砖瓦的声音,她才哆嗦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去。

    有些人天生害怕指甲抠砖瓦的声音,听着就头皮发麻,身上寒毛倒竖起鸡皮疙瘩。

    吴寡妇就害怕这种声音。

    她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地狱里的恶鬼逃脱阴司的束缚破土而出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桌子旁边,那个本来该被麻翻的韩老五,这会正站在那里,手里的匕首泛着寒光。

    “咯~咯~,”又是一声瘆人的声音,吴寡妇看到,是韩老五手里的匕首刮过盘子边沿的声音。

    吴寡妇尽力保持着镇定,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已经扭曲了,双股已经颤栗。

    袁家这些日子事务繁多。

    得准备袁伯驹的婚事,潜下镇的宅子得修整。

    得更改袁弘德和袁务川的身份文书,从叔侄变更成父子。

    得找买家出售五柳村的宅子和地。

    得准备出行需要的各种物资。

    ……

    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

    袁少驹和袁白驹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没了管束。

    袁少驹还好些,无非就是玩起来忘记了课业。

    袁白驹趁着这个空档,开始他的布局,他得给自己安排好后路。

    他买了一家人做仆人,是一对老夫妇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孙儿。

    他如今只有十岁,没有父母亲人,没有依仗,甚至没有制衡对方的手段。

    袁家还在还好,等袁家走了,等日子久了,难保对方不会生出异心。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除掉他们的小孙子。

    两个无所依的老人家,就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他如果没有遇到袁家的人,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没有受过该如何做人的教诲,他或许能毫不迟疑的做出对他更有利的选择。

    如今的他不能心安理得的踩着无辜之人的累累白骨,去追寻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他不能,如果他那样做了,跟郑家那些人还有什么区别?

    除了担心老仆一家起异心,目前更大的困难是他的银子在快速的缩水。

    花钱如流水,就是他目前的现状。

    只是他这水是没有源头的,只能越花越少。

    袁白驹走在回村的路上,老仆一家如今被他安置在杨家族学的旁边。

    因为家里要搬迁,小妹原本做的收购药材的买卖就停止了,他准备让老仆一家把这个生意接手过去。

    他今天跟夫子请了假,早回来半天去跟原本为小妹供货的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打声招呼,让他们再采的草药,抓的蝼蛄、蝎子等送到龙尾沟去。

    走到吴寡妇家外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吴寡妇这边的西上坡,住的比较分散。

    跟她家住的最近的吴狗子家,又因为吴狗子犯了事遭了天谴,被流放了。

    韩老五可以说是有恃无恐,认为吴寡妇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听到。

    韩老五拿着匕首走近吴寡妇,“想去揭发老子换赏银?”

    吴寡妇知道事情败露了,以她这些年来对韩老五的了解,就算她摇尾乞怜跪地求饶他也不会放过她。

    左右都是个死,所以吴寡妇反而坦然了。

    “你从哪里发现我在酒里下了蒙汗药的?”吴寡妇问。

    即使死也得做个精明鬼,问清楚,省得死了也是个糊涂鬼,而且她也打着拖延时间的目的,万一有人突然过来呢!

    她洗手的时候就发现盆子里的水飘出一股子酒味,就知道事情糟了。

    韩老五很自大,他不认为多说几句话会改变事态,因此也乐于给吴寡妇答疑解惑。

    毕竟这也是让他得意的一件事。

    韩老五拿起她的手。

    吴寡妇的手保养的不错,她平日不做农活,一双手又细又嫩,指甲上染得红艳艳的。

    “你的手,刚才你给老子倒酒的时候,这儿往下很干净,这儿往上有些污渍。”

    韩老五一边,一边拿着匕首在吴寡妇的手掌上比划着。

    吴寡妇叹气,她这拨栽得太亏啊,就因为往酒里倒蒙汗药的时候用手搅和了一下,就功亏一篑了,只怕性命有虞。

    给吴寡妇炫耀完,韩老五的匕首就扎进了她的胸膛。

    “噗”,匕首刺破皮肉的声音。

    “嗤”,匕首拔出来,带着献血喷涌。

    而院墙外经过的袁白驹,正听到了吴寡妇的惨叫声。

    袁白驹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了处矮墙躲了起来。

    院子里,韩老五拎着自己的带来的包袱,又把吴寡妇的财物捡着值钱的细软搜刮了一番。

    吴寡妇头上戴着的簪子也被他摘了下来。

    木门“吱呀”一声,袁白驹就看到韩老五拎着个颇有些分量的包袱从吴寡妇家里出来。

    韩老五他认识,毕竟他曾经在他家借住了快一年时间。

    真说起来他还欠着韩老五的银子呢,毕竟他的卖身钱韩老五一个大钱也没见到,都被吴寡妇得了。

    袁白驹看过去,只见韩老五身上的衣裳倒是干净如新,脚上的鞋子,黑色的鞋面看不出异常,但白布沿的鞋沿子上,血迹还鲜红着。

    韩老五拎着包袱,大步往村外逃去。

    袁白驹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并没有尾随他过去。

134、插翅飞了

    袁白驹往韩老五相反的方向跑过去。

    他在五柳村生活了五年了,这里的沟沟坎坎一草一木他都比韩老五熟悉。

    他现在站的这处高岗,能看到韩老五逃跑的轨迹和他逃跑的一举一动。

    就看到韩老五往村口五颗柳树的方向跑去。

    袁白驹叹口气,知道想要从韩老五手里黑吃黑是办不到了。

    韩老五是准备从五棵柳树旁边的山道上山,从那条山道翻过山梁就是外县的地界了,跑出去就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

    当年袁弘德选中五柳村落脚,也是看中此处便于逃遁。

    看得出韩老五本来就没打算在五柳村多停留,他只是到吴寡妇家讨顿酒菜。

    吴寡妇起了贪心,不仅想留下他的包袱,还想拿他去换一笔赏钱。

    袁白驹也想留下他的包袱,赚这一笔浮财。

    看着他离着五棵柳树越来越近,站在高岗上监视他行踪的袁白驹叹口气,唉,可惜那一半大财了。

    突然,袁白驹看到村口出村的路上过来了一头驴,驴上坐了一个人。

    袁白驹发现了来人,韩老五也发现了来人。

    他不敢再往前去了,虽然只有咫尺之遥,虽然他上了山梁就能逃出生天,但是他不敢堵。

    越是凶狠的人到了穷途末路越怕死,也越惜命。

    韩老五折过身就往回跑,想跑到最近的一条岔路拐了进去,躲过来人。

    许是前世的冤孽,来人可能是有急事,把身下的驴子催得跑的比骏马还快。

    没等到韩老五找到地方躲藏,就被来人发现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寡妇现任的相好的孙二丑。

    别人遇到韩老五或许不认识,他在县衙里当差,如何会不认得他?

    画着韩老五画像的海捕文书还是他去张贴的呐!

    韩老五是两条腿,还有一个沉重的包袱做累赘,包袱里是他的全部身家,也舍不得丢。

    舍命不舍财,他若是丢了包袱,孙二丑尚不知相好的已经死于非命,说不定得了财物就只顾得藏财物不会对他紧追不舍。

    他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孙二丑的四条腿?很快就被追上了。

    穷寇莫追,狗急跳墙。

    另外换了一处高岗的袁白驹就看到韩老五把后腰上掖着的匕首拔出来,往孙二丑扑过去。

    孙二丑肋骨上卡着一把匕首倒在地上,有村民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看到有人过来,韩老五慌不择路的往村子上头跑。

    他不知道村子上头是绝壁悬崖。

    “杀人啦!”

    随着一声惊呼,整个村子沸腾了。

    死的是孙姓的族人。

    当里正的是吴姓,死了县里的差役他们交不出凶手也没法交代。

    所以两个村的人空前团结,举村出动搜捕杀人犯。

    袁白驹觉得这事跟自己没关系了,村子就这么大,出口堵上韩老五插翅难飞,抓到他一点悬念都没有。

    抓到人,那一大包袱财物也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就算不交给官府,也得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私分掉。

    回到家袁白驹把门栓上,对杜氏说:“娘,村里流窜过来一个逃犯,刚刚在村口那里把孙二丑砍伤了,咱们家的门要记得一步一栓,

    你一个人在家就别去地里干活了,等我们回来再干,等贼人抓到了就安全了。”

    杜氏没见过这样的恶性事件,当然是他说什么都答应着。

    问他:“你咋回来这么早?你哥哥他们呢?”

    袁白驹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直到晚间,全村人又打着火把搜捕到半夜也没抓到人。

    不仅没抓到人,次日一早吴寡妇还被发现死在了家里。

    村民不知道吴寡妇是在孙二丑之前就被杀了,只当是凶手半夜潜入她家杀人越货呢,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几天之后凶手还是没有踪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袁弘德他们在潜下镇也听到了消息。

    家里只杜氏带着几个孩子在家,大家不放心,决定回家去。

    借了梁家的马车,一行人匆匆赶回了村里。

    看到陶氏回来,二年娘拿着只纳着的鞋底子就坐在了袁家的炕上,呱啦呱啦跟她说起这几日村里发生的离奇事。

    “村里人都在传是吴寡妇的新相好的争风吃醋,把她和孙二丑都杀了……。”

    见她说起这等香艳话题,陶氏支使袁珍珠:“去看看你娘该做饭了吧,给她搭把手去。”

    把袁珍珠支使开。

    袁珍珠两个他们是照着大家闺秀的做派培养的。

    村里的老娘们,说话总是特别能放得开,不能让她们带坏了自家曾孙女。

    袁珍珠早在二年娘开始说这种话题的时候就站起来了,待曾祖母一吩咐,忙躲了开去。

    袁明珠还小,陶氏就纷纷扬扬没有管她。

    看到袁珍珠撩了帘子出去,二年娘咂咂嘴,“你们家就是规矩多。”

    他们家说话,从来也没有避讳孩子的说法。

    接着原来的话题说道:“那人估计是高来高去的高手,不然他过来跟吴寡妇私会不会没有人见到过,

    咱们村的人看到他受了伤往村子上头跑的,顺着血迹追过去,就在断头崖那儿没有踪迹了,血迹也断在那儿了,悬崖下头也下去人找了,也没有,……。”

    袁明珠做在旁边,听她神神道道说得神乎其神。

    袁明珠估摸着,这些话除了村里人以讹传讹,估计也有村里管事的一些人推波助澜。

    凶手在插翅难飞的包围圈里插翅飞了,村里人还没弄清他怎么飞跑的,不找一个稀奇古怪的借口如何交代过去?

    也难为编这个借口的人了,倒是能把这件事圆过去。

    县衙来人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村子里慢慢的又恢复了正常,袁弘德带着袁务川父子回了潜下镇,陶氏跟袁明珠她们留在家里。

    家里的地都卖掉了,倒是不用再下地干活,陶氏就带着他们关门闭户安静度日。

    时常还能听听村里人因为争留下来吵吵架。

    有脾气火爆的还会打打架。

    后头孙二年家地少兄弟多,倒是没怎么吵闹,让袁明珠疑惑的是前头吴老歪家地多兄弟少居然也只吵了那一场就偃旗息鼓了。

    不过跟她没什么关系,吴二妞家也打定主意要退亲,就更加跟他们家没有关系了,她也懒得管别人家的闲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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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介绍:
年少无知的时候顾重阳是袁明珠家的奴仆……
袁明珠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看什么看,还不跟上,又想偷懒。”
这一巴掌打得声音挺响亮,打得顾重阳眼泪汪汪的,既是疼得,也有屈辱。
曾祖母陶氏:“你这孩子,怎么又欺负重阳啊?”
袁明珠:“他是咱们家买来的奴才,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能打他?”
说着就抬脚又给了他几脚。第一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一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一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