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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全文阅读

作者:黑鱼精     第一姝txt下载     第一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0、自投罗网

    袁白驹知道这么大的宝宝不能捏脸,捏脸容易淌口水。

    不过依旧没忍住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

    袁明珠:这个小破孩,乱摸啥呢!还不赶紧跟曾祖父说去?

    袁白驹依旧我行我素,拿几张苘叶子把石灰粉包起来,用细麻绳系上。

    袁明珠看着他拿两张凳子摞在一起,爬上去踮着脚把苘叶石灰包挂上去。细麻绳的两端一端拴在门框上,一端拴在门帘子上。

    系好以后还轻轻掀了掀门帘,试试绳子放多长掀帘子能把石灰包扯破,让掀帘子的人能成功受到石灰包的袭击。

    拴好了从凳子上爬下来,一边把凳子拖回原位,一边跟袁明珠说话:“拴在这边,只有从这边掀帘子才会被石灰包砸到。”

    袁明珠看看果然如此。

    就是平日全家都在家的时候,会从这一侧掀帘子的人也只有钱氏,因为她的窑洞在这一侧。

    家里其他人掀这一侧的几率就小多了,大家都从大门或灶间过来,只会就近掀另一侧进窑洞,不会特意绕远掀这一侧。

    跟钱氏住一孔窑洞里的袁务川,虽然他称呼陶氏婶子,但是陶氏比他年轻,为避嫌他没事从来不进这孔窑洞。

    所以能受到石灰包攻击的也只有钱氏,只要她作死偷偷进来,受伤的几率几乎是百分百。

    袁明珠感慨:这么小就拥有这样强大的算计人的天赋,只怕长大了也是个妖孽。

    袁白驹住在韩老五家,那些等待转卖的人之间也勾心斗角,他的这些手段就是那时候学来的。

    袁明珠突然就觉得他说防着钱氏不是一句空话,是真的在做,还有把握做成。

    袁白驹放好了凳子,又拿出一截粗些的麻绳,拴在门的两侧门框上。

    看着像是绊马索的样子。

    袁明珠想象了一下钱氏掀开帘子,头顶的石灰包被从中间勒断,石灰洋洋洒洒落下,落得钱氏满头满脸。

    钱氏的视线受到影响,哀嚎着被拦着的这根绳子绊倒……。

    袁明珠觉得她不能正视面前的小豆丁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养成他如今这样的行事作风和性格。

    这么一丁点大的孩子,出乎她意料的狠。

    不过说到底她也是这个事的直接受益人,就不要圣母的指责他了。

    所以袁明珠最想说的是:干得漂亮!

    小豆丁盯着钱氏那边瞧着,等着她过来自投罗网。

    许是钱氏知道袁白驹在这孔窑洞里,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半上午的时候,陶氏在灶间里叫他:“白驹,过来帮曾祖母烧火,看看妹妹的蚊帐压好了吗。”

    袁白驹认真的把袁明珠周围的蚊帐拿被褥压好,防止有蛇鼠蚊蝇进去咬伤她。

    走到门口,忍不住回来对她说:“妹妹别怕,她进不来。”

    到底是个孩子,不晓得真正的几个月大的孩子听不懂他说的话。

    何小西对他笑出一个露着牙床的笑容。

    小豆丁小心翼翼的从绳索上跨出去,把门帘放好,一步三回头的去帮陶氏烧火去了。

    跟烧着火的袁白驹一样,袁明珠也心神不宁的等着钱氏出现,她比袁白驹还紧张。

    她是钓鱼的那只饵,处于最危险的位置,一不小心就会被吞掉。

    钱氏没来之前,谁都不会知道袁白驹做的那些措施能不能真正的拦住钱氏。

    万一失败了,她就只能寄希望老天爷眷顾了。

    村子里能干活的人都去地里干活了,外头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

    直到等到她平日该睡觉的时间,钱氏依旧没有出现,钱氏以前并不是个能如此隐忍的人。

    让她忍不住开始想怀疑是不是钱氏起来行走是袁白驹的幻觉。

    幼弱的身体抵御不了瞌睡的侵袭,袁明珠虽然极力硬撑着,还是慢慢迷糊上了。

    直到被一声凄厉的叫声惊醒,才一激灵睁开眼睛。

    钱氏来了,这是袁明珠第一个念头。

    但是从她躺着的位置看不到人,那人应该是倒在炕底下,是她视线的盲区。

    单从声音也只能听到大概是钱氏,叫声太凄厉,已经分辨不清楚究竟是谁。

    只叫了两声,窑洞里再次陷入静谧,袁明珠赶紧扯着喉咙哭。

    陶氏被这一声叫声吓得也是一激灵,勺子差点被扔到地上,出门以后不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的,茫然四顾找不到方向。

    还是袁白驹给她指了地方:“那里。”指得陶氏的窑洞。

    窑洞里也传来袁明珠的哭声。

    袁白驹指的地方和袁明珠的哭声,更是让她七魂六魄被吓得移位。

    窑洞里只有他们家明珠一个才几个月的宝宝,里头出了什么状况?

    陶氏顾不得多想,大步小步冲过去,撩起帘子,不等适应了窑洞里昏暗的光线就迈步进去。

    差点被地上躺着的一个人绊倒。

    袁白驹拴的绊索因为是用过的旧绳,在钱氏闯进来的时候已经被她绊断了,钱氏也已昏迷,神智不清。

    陶氏适应了窑洞里的光线,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身上落着一层白色的粉末,栽倒的地方有一把小凳子,地上淌着一滩血。

    那人看样子是磕到凳子的角上了。

    陶氏仔细看了,发现人是本该躺在炕上的钱氏,血是从她额头上的一个血窟窿里流出来的。

    “小树娘你醒醒,你咋了?你咋出来的?”陶氏问她。

    钱氏丝毫没有反应,只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

    陶氏没法,只能纷纷袁白驹:“白驹,给曾祖母抓把香灰来。”

    她自己起身,在炕柜里找了件干净的旧衣服,撕下一块布。

    接过袁白驹拿来的香灰给钱氏按在患处,拿布给她把伤口裹住。

    陶氏松口气,好歹算是把血给止住了。

    钱氏昏着,死沉死沉的,她试了试,一个人挪不动她,只能把人放在地上躺平。

    拍拍从钱氏身上沾上的白色粉末,把袁明珠从炕上抱起来安抚着:“宝贝蛋蛋不哭啊,没事了,祖母只是绊倒了。”

    等袁明珠不哭了,陶氏才有空闲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才看到散落在门旁的几根绳索和一些破碎的苘叶,还有满地的白色石灰粉。

    她清楚的记得之前进来给明珠喂羊奶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和本该卧病在床的钱氏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孔窑洞里,透着诡异。

    陶氏再想不到会是眼前的小儿做的这一切。

061、露馅

    因为不知道怎么发生的这一切,陶氏也不敢去左邻右舍求助,怕别人往怪力乱神上猜想,只能抱着袁明珠拉着袁白驹出了窑洞。

    把昏迷不醒的钱氏留在窑洞里,窑洞门给栓上。

    准备去灶间把火熄灭了去地里叫丈夫回来处理。

    刚做好这一切回到灶间,就有人听到声音过来了。

    二年娘是出名的大喇叭兼热心肠,问她:“他婶子,你知道出啥事了吗?刚才谁叫得这么瘆人啊?”

    雷劈事件给小村带来的后遗症,大家都跟惊弓之鸟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战战兢兢。

    陶氏听丈夫说过,越是神秘事件大家越害怕,越是会瞎联想,知道了原因就不担心了。

    叹口气回答道:“欸,是我们家小树娘,羊癫疯又犯了,栽到炕下把头磕了个血窟窿。”

    似真似假的抱怨:“也不知道犯了哪路神仙,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病?一波没平呢一波又起,这上次被门板砸到还没好呢,又受伤了!”

    大家都十分同情。

    有人问:“止住血了吧?”

    “按了把香灰,血止住了,就是人还没醒,俺这带着两个小的也走不开,正想带着他们俩去地里喊他们曾祖父呢。”

    二年娘听了,使唤他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去地里看看,把你袁爷爷喊回来。”

    那孩子蹦蹦跳跳着跑着去叫人了。

    知道了怪异声音的来源大家就不担心了,说了两句闲话就匆匆散了。

    农忙时节,各家各户都一堆的活,没有闲工夫闲聊。

    陶氏也没有心情干活,抱着袁明珠一边整理着晒着的干菜,一边等着丈夫回来。

    袁弘德接到新,带着一家子人都回来了。

    袁弘德对袁伯驹说:“注意点外头的动静,有人来吱一声。”

    不能关大门,一关大门村里人难免乱猜疑、多想,没事都变成有事了。

    他们是外乡人,本来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再行事鬼祟,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袁弘德扭开门,带着大家进了窑洞,就看到窑洞里一片狼藉。

    钱氏已经苏醒了。

    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真老实还是装老实。

    袁弘德问她:“钱氏,你要不要紧,需要找黄先生来看看吗?”

    没有问她什么时候能下炕行走的。

    都能从她自己的窑洞走到这边了,不用问也是早就能走了,就是不知道装作还没养好图谋的什么,总之不会是好事吧!

    钱氏慢悠悠的把头转向袁弘德,想了想才又慢悠悠摇摇头。

    所有人都看出钱氏跟正常人不同,反应慢半拍。

    就是不知道是真的成了这样还是装出来的。

    既然有问题,还是去看看大夫。

    袁弘德吩咐杜氏:“伯驹娘,舀点水给你婆婆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又吩咐袁树:“小树把牛车上的东西收拾下来,让你爹拉你娘去看看。”

    陶氏把袁明珠递给袁伯驹抱着,帮着杜氏一起去帮钱氏收拾。

    钱氏只是绊倒了摔到脑袋以后反应慢,并没有摔到真正痴呆变傻。

    她自己身上藏着大秘密,一换衣服准得露馅。

    缩在角落里不让杜氏脱她的衣裳,两只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襟,跟欲反抗恶霸蹂躏,誓死保卫贞洁的少女似的。

    陶氏看她受伤可怜,怕硬是给她换衣服会让她伤得更重,替她说情道:“要不就别换了,拍拍干净。”

    陶氏心肠软,杜氏却看出来不对劲。

    衣裳上沾了石灰粉和血污,要出门换身干净的罢了,至于这样要死要活的吗?

    钱氏越是抗拒,她怀疑越深,更想弄个明白。

    今天这事疑云重重,她小女儿一个孩子在屋里睡着,钱氏这老妖婆跑进来干啥?

    她能走了还装瘸,想干啥?

    觉得钱氏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就是准备坏他们明珠的性命,她得拆穿这老妖婆的画皮。

    杜氏:“不行啊,身上光是土拍拍能排掉,还有白石灰粉,还有血,拍也拍不干净,就这么出去,外人该咋看俺和伯驹他爹?”

    陶氏想想也是,外人不会知道钱氏是羊癫疯摔成这样子,只会觉得她造成这样是儿女疏于照看。

    杜氏年轻力壮,钱氏年老体衰又刚刚受伤流了那么多血,正是身体虚弱。

    杜氏强硬的要帮她换衣服,钱氏根本无从反抗。

    急了就张嘴去咬杜氏。

    杜氏正帮她解纽扣,躲的时候碰到什么尖锐的硬物,手肘处被划了一条血口子。

    陶氏也发觉异常了,帮着杜氏控制住她,从她身上搜出来两枚枣核钉,还有一布兜东西。

    杜氏打开布兜一看,脸都气得发青,嘴唇直哆嗦。

    陶氏问:“这是啥伯驹娘?”

    杜氏气得掉眼泪,说:“这是毒药,叫马啥子的,能药死人。”

    杜氏骂道:“你咋就能这么狠毒,她一个孩子能碍着你哪里你非得置她于死地?”

    钱氏死不悔改,一脸冷漠。

    好在她因为面瘫不能言语,没有说妖孽之类的诋毁之词。

    其他人听到窑洞里杜氏的话,问出了什么事。

    杜氏把搜到的枣核钉和马钱子拿出去给众人看。

    袁务川和袁树一看那么一布兜马钱子,神色都变了。

    带钱氏去看病的都是他们父子,换了带马钱子的新药方以后,黄先生特意叮嘱又叮嘱,这味药材有毒,不用让其他人误食。

    所以他们都忍得这味药,也知道这味药的毒性。

    至于钱氏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毒药,还用得着说吗?

    也证明了钱氏的腿早就养好了,她装瘸的目的不言自明。

    袁务川臊得老脸通红,觉得愧对家人。

    袁树也心疼又羞愧的看着杜氏。

    若是别人做了这种事,还能或打或杀讨个说法,这是他亲娘,他们做晚辈的什么都不能做。

    杜氏知道指着丈夫和公公她们别想得到公道,只能含着泪把目光放到叔祖身上。

    袁弘德看着众人,伸手把那一兜马钱子拿到手里。

    修长的手指攥紧布包,手背上青筋毕露。

    袁务川知道他小叔把毒药拿过去是什么意思,噗通跪在地上。

    袁树看看杜氏,也跪到袁务川身后。

    家里的孩子们虽然不情愿,但是父亲都跪下了,他们也只能跟着袁伯驹走过去跪在袁树身后。

    杜氏泪如泉涌,第一次后悔把孩子们教育得知书识礼。

062、算计人心

    袁务川念着少年夫妻的情分替钱氏讲情,当爹的表态了,袁树碍于孝道也不能杀了老娘给妻女出气。

    袁伯驹兄弟几个也只能随着袁树行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伤谁最终伤的都是自己。

    乌压压跪得一地的儿孙,袁明珠就知道这事成不了了。

    由着她再逍遥一阵吧!早晚收拾她。

    袁家正僵持着,外头进来几个人。

    看到袁家这副阵仗,来人被唬的一跳,问杜氏:“二丫头,出啥事了,这怎么个说头,咋都跪地上?”

    袁明珠认得,说话这位是杜氏的老娘,也就是她的姥娘。

    袁弘德看到有人来,把布兜袖进衣袖里招呼杜氏待客:“伯驹娘,招呼亲家窑洞里坐。”

    让众人起来:“都起来吧。”

    家丑不可外扬,家事只能关起门自家处理。

    袁家的关系复杂,杜老娘也不好多问,只能打着圆场:“她叔祖,俺家二丫头要是有啥不对的地方您只管说她,别气坏身子骨。”

    看袁家的架势还以为是杜氏冒犯了袁弘德,众人给她求情呐。

    陶氏拉着杜老娘的手:“快进来坐,这大忙下,怎么有空过来?”

    秋收时节,虽然不像割麦子那样得赶着割完,也忙得很。

    这种时候如果不是去帮着收割,一般人不会去走亲戚串门,因为去了亲戚得费时间招待,耽误人家工夫。

    听到陶氏问她,杜老娘忙解释:“嗐,还不是茅沟村尹二拐家的儿媳妇,跑俺们村里说俺二丫头生了个怪物,就长了一颗牙出来,

    还说对当姑的不好,俺一着急就跑来看看,她叔祖母,俺们这边可没有这样的风俗啊,您老别听她瞎说八道。”

    杜老娘没说的是,尹家的儿媳妇发了毒誓,说她要是说谎肠穿肚烂不得好死,这才把杜老娘吓成这样。

    丢下家里地里的活带着几个儿媳妇跑了来。

    陶氏抱着袁明珠,说:“俺老家那边只是说怕牙长得慢长得龇牙,得让当姥娘的给做条鸳鸯裤穿,没有她说的那么吓人。”

    杜老娘放心了,她进门就看到一家人给她家闺女求情,还以为是因为这件事呢。

    骂那女人:“看她那牙龇得,看着就不像好东西,咋不说自己是怪物?肠穿肚烂的玩意,不得好死。”

    把外孙女抱过去:“俺回去啥都不干,回去就给做鸳鸯裤,就是那鸳鸯裤是个啥样的啊,是绣一个鸳鸯?还是绣一对?绣在裤腿上?”

    “不是,鸳鸯裤指得是两条裤腿的颜色不一样,一般做一个红裤腿一个绿裤腿就行。”

    闹了笑话,杜老娘哈哈笑着给自己解围:“这么个鸳鸯裤,俺听都没听过。”

    杜家的几个妗子也忙附和杜老娘的话:“俺也没听说过。”

    “俺也是第一次听说。”

    ……

    农忙时节干活重,家里准备得现成的好饭菜给一家人加营养,来客人了也不怕没酒菜待客。

    陶氏探头出了窑洞,吩咐杜氏:“把那条肉全烧了,招待亲家吃饭。”

    与其说是给杜氏听的,不如说是给客人听的。

    杜老娘这会才想起来问候钱氏:“俺家二丫头她婆婆呢?”

    陶氏:“小树娘今天又摔着了,脑袋磕了这么大窟窿。”

    只介绍着,丝毫没准备带杜老娘去看看她。

    杜老娘原本抬了半个屁股准备去看看钱氏呢,看此情形又坐了回去。

    钱氏受伤她派家里媳妇来看望过,知道她的情况,见了也不能说话,见不见一样。

    那贼婆娘往日没少为难她闺女,这几次病的原因也是自己作的,她才懒得去看她。

    饭菜陶氏已经做好一部分了,杜氏又添了些,整治了一桌菜喊众人吃饭。

    吃饭的时候杜老娘问陶氏:“她叔祖母,你们家咋得罪的茅沟村尹二拐家。”

    茅沟村离他们杜家坎都好几里地,离五柳村就更远了,八竿子也打不着,怎么这么埋汰她外孙女?

    陶氏淡淡道:“他们家跟袁大牛家正说亲呢。”

    杜老娘是个十分精明的老太太,从陶氏称呼袁大牛而不是大牛就听出了她恶了袁大牛家。

    马上随着陶氏的口气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两家都是一样恶心人,我可是听说了,尹家的闺女可不正派了,

    整天描眉画眼,妖妖娇娇的样,一到农忙的时候,一大群不三不四的男人去给她家干活……。”

    杜氏赶紧给她娘夹了一筷子菜:“娘,吃菜。”阻止杜老娘再往下说。

    不过好像袁弘德夫妇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跟听不相干的人家的闲话一样。

    想来是被上次袁大牛说的那些话伤着了,不愿意再跟他们家有任何瓜葛。

    杜老娘就更高兴了,以后袁家这一大片家当就是她闺女的了,没袁大牛家什么事了。

    再看看袁家当家的老太爷抱着她外孙女,吃饭都不撒手,更是眼睛笑成了眯眯眼。

    不住口的拿好话奉承陶氏。

    袁弘德就是谁对陶氏和气就觉得谁是好人,等杜老娘告辞要走的时候,吩咐杜氏给带了不少东西回去。

    送走外人,就开始接着整顿家务。

    袁弘德:“撵她也没处撵,以后就关在那边院里吧,务川,你回头把这边院子加扇门,挂一把锁。”

    处置好钱氏,袁弘德又带人下地干活去了。

    把杜氏留下帮着照看。

    晚上回来,袁弘德坐在炕沿上泡脚,说着:“我还担心务川他们不给钱氏求情呐!”

    陶氏坐在小凳子上给丈夫搓脚,“他们都厚道,肯定会给她求情。”

    袁明珠略想想就想通了,袁弘德今天把布兜拿过去,袁务川一家要是不给她求情,这么狠心肠的人,袁弘德敢相信他们吗?

    不过,曾祖父这样算计人心,多少有些让她心冷。

    钱氏要杀的是她,曾祖父他们一点都没难受吗?

    袁明珠此刻的心情五味乏陈。

    正想着呢,袁弘德把收起来的那个布兜交给陶氏:“锁到柜子里去,别让明珠拿了误食了就坏了,

    暂时不合适下手,等明年,大家把这事忘了,弄点给她吃下去。”

    钱氏一日不死,袁弘德夫妇就一日不能安心。

    “以后你少干点活,专心看好家里的孩子,等咱们搬到前院去就好了。”

    袁明珠终于放心了,曾祖父他们没变。

    又听到陶氏说起尹家:“不是良配,瞅着心术也不正。”

    注:单牙宝宝姥娘家给做鸳鸯裤是皖北及周边地区的风俗。

063、 难得之妇不主家

    “听伯驹姥娘说尹家的闺女妖妖娇娇的,风评不是很好。”

    袁弘德唇角带着嘲讽道:“‘偏怜之子不保业,难得之妇不主家’,心术不正好啊,正好跟袁大牛家相配,

    袁大牛和冯氏又不傻,他们能不知道尹家的风评如何?只怕是想找个本地难缠的人家跟咱们打擂台呐!”

    又说:“尹家到伯驹姥娘家挑拨是非,不可能是巧合,那是冲着咱们家明珠去的,以后不能再跟袁大牛家有一丝一毫联系了,

    之前给他们的就当喂狗了,往后他们家送来一根草都跟他们把账算清楚。”

    不让袁大牛家贴上来,尹家隔了一层,就更沾不上了。

    陶氏点头。

    袁明珠也觉得曾祖父说的对,尹家怎么知道她姥娘家在哪里?还能跑去挑拨是非?

    肯定是袁大牛家指使或蛊惑的。

    至于目的,卖了她就少一个争家产的,还能得一笔银子。

    虽然现在得不到这笔银子,他们图谋的是以后,这笔银子他们觉得最终能落到手上。

    只是尹家不知道毒誓是不能乱发的吗?

    就他家儿子那副腹大如鼓的模样,自家什么样自家不知道吗?乱发毒誓万一应验了就打脸了。

    而且袁明珠确定以及肯定,这个毒誓不出半年就会应验。

    说完正事,陶氏又把今日家里发生的蹊跷事跟丈夫说了说。

    “我进来的时候,门上拴了几根绳子,小树娘身上还落了好多石灰粉。”

    陶氏把她收起来的东西拿给丈夫看。

    袁弘德拿着几根绳子比对着,又问了她哪根拴在哪个位置。

    得出结论:“应该是钱氏想害咱明珠,怕你听到动静过来抓到她,做的陷阱想挡你的,然后她自己腿脚不利索把机关误触了。”

    袁明珠暗乐:听着倒是十分合理!

    袁大牛也正在跟冯氏嘀嘀咕咕说着话:“听说钱氏的羊癫疯又犯病了,头都磕破了。”

    “羊癫疯不就那样吗?”

    冯氏对钱氏的消息不感兴趣,钱氏如今算是废了,在老袁家那边的影响力越来越小,她是好是歹一点用也没有。

    问她儿子:“杜家来人没说什么吗?”

    袁大牛也很失望,咂嘴道:“没有,走的时候大包小包拎着,估计让东西收买了。”

    又说:“等等看槐花那边什么反应吧?她估计也快来了,以前都来帮他们家收割。”

    袁家劳力少地多,陈家劳力多,往年陈袁氏干完婆家的活就会带着丈夫回娘家帮忙。

    陈袁氏干完一天活,吃过饭回到自家的窑洞里凑在昏暗的油灯跟前正做着一件小儿穿的衣裳。

    这件小衣裳得赶工做完,明天回娘家要带着。

    陈玉贵心疼她劳累一天还要熬夜做活,说:“那人不是说只要做一双鞋嘛,衣服就别做了,

    再说入乡随俗,咱们这里也没有这个规矩,要我说鞋子都不用做。”

    陈母郑氏收拾了一包明日儿子去丈人家要带的东西,推门进来正听到他的话,训斥他:“你不懂就别乱说,

    虽说入乡随俗,但是既然槐花娘家老家那边有这个规矩,还是照着规矩来的好,就一双鞋的事,送了就送了,图个安心,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多送件小衣裳是怕回头她娘家多心,做件衣服一起送去就不显眼了,你别跟着瞎掺合。”

    陈袁氏忙起身接过婆婆拎来的包袱。

    郑氏说:“包袱里有两包糕点,还有你大姑姐上次让人捎来的小鱼干。”

    又交代陈玉贵两口子:“回去别乱说话,尤其不能说你那个小侄女方姑姑的话,我总觉着那个来跟咱们说这件事的人存心不良,

    又不认识,冒冒失失跑咱家来说这些话谁知道他想干啥?”

    婆婆的话正事陈袁氏心里想的,应得爽快。

    陈袁氏带着丈夫刚进村就被袁大牛家的人知道了,就等着他们这边闹起来,还把石栓派去袁家附近听信。

    袁石栓站在袁家窑洞上头,没听到袁家传来争吵声,却看到一辆牛车拐进了袁家这边的巷子里,车上坐了满车的人。

    牛车停到了袁家门前,赶车的宋渊跳下来,对车上一位五旬上下精神矍铄的老者说:“爹,到了,就是这里。”

    宋宏盛下了车,率先进了院子。

    先到一步的陈玉贵正坐在院子里歇息,就看到呼啦啦一群人进来了。

    这些人一个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看着就不是普通人而像是行伍中人。

    不过这些人没有持械而是抱着酒坛子或是拿着农具等物,让他安心不少。

    陈玉贵赶紧站起来问:“诸位有什么事?”

    陶氏她们正在窑洞里跟陈袁氏说话,听到声音出来,看到是宋家人,当先一个老者还有些眼熟。

    “你是……?宋大哥?”

    当年跟着袁弘德上山避难,跟宋宏盛相识。

    “俺带着儿孙来帮着干活来了,这么久也不去俺家,俺要是不来,你们是不是就不准备登俺家的门了?”

    陶氏打发了陈玉贵去地里叫人,听他这么说忙解释了一下没登门的原因。

    听了陶氏的解释,知道确实事出有因,袁家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宋宏盛才不再愤愤不平。

    袁明珠瞅着这个大嗓门坏脾气的小老头,认出他就是当年非要拉着曾祖父上山当土匪的那人。

    看到袁明珠看他,宋宏盛问:“这个就是你们过继来的那个小丫头?”

    给了袁明珠一个银锁片做见面礼。

    把袁明珠抱过去颠了颠,问陶氏:“叫什么名?”

    “随着她姐姐的名叫的,叫明珠。”

    “明珠好,明珠好。”宋宏盛夸着好眨着眼睛,把眼睛里的水汽眨掉。

    陶氏才想起来他妹妹也叫这个名字。

    民间取名,多以金银珠玉为名,叫珍珠明珠的很多。

    往事已矣,再难过人死也不能复生。

    只是气氛再不复之前的欢快。

    袁明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小老头突然变脸,好像是因为她的名字。

    袁明珠:霸道小老头,只许你家叫这个名字啊?别人叫了你就不高兴?

    袁明珠也不高兴了,小身子一扭,给了宋宏盛一个后脑勺看。

    哼!不高兴理你!

064、不靠谱的宋老头

    同样的动作,若是大人做其他人会想扭头就扭头我又不指着你过日子,没有人惯着你。

    一个小娃娃做出来就十分讨喜了,不仅惯着还得捧着。

    “哎呦,这是咋地了?”宋宏盛拿手护着袁明珠的后背,怕她动作太大闪着了。

    就看到袁明珠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把宋宏盛看得乐呵呵的,之前低沉的气氛一扫而空。

    陶氏看小曾孙女当着客人的面闹脾气本来还有些难为情,见宋宏盛没在意也跟着笑了。

    说:“可能是认生,还是我抱着吧!”

    宋宏盛还不愿意撒手,抱着袁明珠换了个方向避开陶氏的手:“不用,不用,抱一会就跟我熟了。”

    袁明珠也觉着刚拿人家一只银锁片就翻脸不认人有点不地道,握着银锁片摇晃着,给了小老头一个笑容。

    笑得露出只长了小半个牙的牙床。

    袁明珠觉着小老头还不错,送的礼物挺合她心意,既能当饰物,还能换钱花。

    宋宏盛看到小姑娘这么喜欢银质的物件受到鼓励,又摸出个银质的坡形扳指来给她玩。

    造型古朴,看成色是经年佩戴的。

    袁明珠有了银扳指对宋宏盛和颜悦色多了。

    宋宏盛摸摸袁白驹绑着冲天辫的头顶,问陶氏:“这个是五小子?”

    “这是小六。”

    宋宏盛虽然疑惑哪里多出来个小六,但是看陶氏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解释也就没问,只是夸道:“蛮秀气的孩子,相貌堂堂。”

    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袁弘德才跟着陈玉贵回来。

    重新换上新茶,老兄弟俩对坐饮茶说了一会话。

    宋宏盛是个急脾气:“抓紧下地干活吧,干完了活咱们再详谈。”

    袁弘德却有些犹豫,宋宏盛的底细他知道,让他跨马挽弓肯定没问题,收割庄稼他能行吗?

    不过看宋宏盛自信满满的样子,以为他这些年屯田学会了,就没说什么带着众人去地里了。

    午饭是杜氏担着送去地头简单吃了一顿饭,不过晚饭准备得丰盛又精致。

    宋宏盛刚偷偷给袁弘德倒了一杯酒,劝酒:“少喝点,干吃菜不喝酒有啥意思?

    大夫的话不能都信,打肥东的时候俺被一箭射中肩胛骨,大夫也不让俺喝酒来着,俺就喝了,不也没事?”

    正巧陶氏进来送新炖好的炖茄盒,说:“宋大哥,辰哥不能喝酒。”

    宋宏盛做坏事被抓个正着,低着头摸摸鼻子。

    袁弘德替宋宏盛打圆场:“大夫说少喝点没事。”

    袁弘德替他解围,他却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训袁弘德:“俺妹妹是为你好不让你喝酒,你咋这么不听话,俺得替俺妹妹监督你,不能喝。”

    说着把酒杯端到他自己面前放着。

    还向陶氏邀功:“妹妹,我替你看着他,保证一滴酒都不让他沾。”

    袁氏夫妇被他闹得哭笑不得。

    陶氏刚一转身,他马上把酒杯又放回袁弘德面前,“女人的话不能不听,但是也不能全听,这会俺妹妹不在,少喝点,她不知道就没事。”

    旁边饭桌上他家一干儿孙面无表情的吃着饭,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袁明珠觉得给这么个没正行的老头子做儿孙实在太惨了。

    她正在心里吐槽着这小老头,小老头也把话题转到她身上。

    “俺说呐,你们家哪来的小六,原来是准备给小妮儿招的女婿,要不怎么说你没眼光,就那细胳膊细腿的能行吗?

    跟个小豆芽菜似的,还是去我家挑一个吧,你看我那几个孙子,一个赛一个壮实,跟小牛犊子似的,

    你选的这个说话都慢声细语的,男孩子这样不行,我们家的孩子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打架都没输过,这样才行。”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他家儿孙们依旧淡定的刨着饭,想来已经对他的不靠谱见惯不怪了。

    袁明珠想象一帮抹得跟泥猴子一样的小牛犊,感觉还不如袁白驹那个小豆芽呢!

    真担心曾祖父跟宋家老头一样不靠谱。

    还好袁弘德还是挺靠谱的,轻轻抿了一口酒,说:“孩子还小,说这个有点早了,等大一些再说。”

    把这个话题岔开。

    宋宏盛就是想表明他跟袁弘德之间有通财之义不分彼此,并不是非得送一个孙子给他,听他这么说就顺势换了话题。

    门帘子被人撩起,宋宏盛眼疾手快,把袁弘德面前的酒杯再拿到自己跟前。

    陶氏放了一碗青菜豆腐汤到他们这张桌上,杜氏把另一碗汤放到另一张桌子上。

    宋宏盛招呼陶氏:“菜够吃了别忙活了,你们也来吃点。”

    陶氏:“我留了饭菜了,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在灶间单开一桌吃。”

    又说:“我烧了水,回头吃了饭大家擦洗一下就赶紧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宋宏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笑:“俺不累,俺没干啥活。”

    他以前在伏牛山上做山大王,后来投军,从来没有种过地,他都不知道镰刀怎么握,能干活才稀奇。

    后头到了兵屯,儿子们都大了,什么活都使唤儿子干,也用不着他干。

    “要是事事还得我这个当老子的干,养这些孩子干啥?”说得还非常理直气壮。

    陶氏:我居然无言以对!

    袁明珠:合着这位说来帮忙干活,就是监督着儿子干活他在旁边玩?

    陶氏没话可说,也怕待在窑洞里臊着他,带着杜氏退出窑洞。

    别人在吃饭,饭菜的香味飘进袁明珠的鼻孔,只能闻着吃不着,跟忍受酷刑似的。

    陶氏和杜氏从她躺着的炕边走过,她哼哼着跟她们求助,指望曾祖母她们把她抱出去解救走。

    不过陶氏她们被宋宏盛的厚脸皮惊着了,走得太急,没有注意到她的求助。

    还是袁弘德听到她哼哼,走过来把她抱起来。

    比没人抱着还惨,袁弘德抱着她坐在饭桌边上,不仅香味更浓郁了,还能眼睁睁的看着。

    不愧是当年定给豫地望族袁家主枝最小的儿子的女子,曾祖母的厨艺真不赖,一桌子菜做得色香味俱全。

    袁弘德知道自家曾孙女的嘴馋,拿筷子沾了点菜汤给她吮吮。

    豫菜以口味适中著称,沾点汤汁给她舔舔也没什么妨碍。

    宋宏盛看到小妮儿吃得美滋滋的,拿筷子沾了点酒递过去。

065、前尘往事

    这酒是宋宏盛从自己家带来的好酒,并非乡间打来的寡淡如水的村醅浊醪,故而十分辛辣。

    筷子递到她鼻子底下袁明珠就意识到了不对,不过没待她反应过来,嘴巴先有了意识已经自己去吃东西了。

    于是就悲剧了。

    张着嘴巴露着半个小牙就大哭。

    所有人都吓住了,尤其是宋宏盛这个罪魁祸首。

    又是作揖又是哀求:“嘘,别哭,别哭,小声点。”一点也不顾及自家做长辈应有的威严。

    生怕把陶氏给招了来。

    直接拿手捏了一块鸡肉:“别哭啊,给你鸡肉吃。”

    袁明珠嫌弃的扭头扑到曾祖父的肩膀上,不去看他。

    你洗没洗手啊就下手捏?

    宋宏盛把鸡肉塞自己嘴里吃下去,绕到袁弘德身后扮了个鬼脸。

    他是想扮个鬼脸哄孩子不哭,却不知道他那样子多吓人。

    比钱氏那副嘴歪眼斜的样子也差不多了。

    袁明珠:多亏着自己不是真的小婴儿,不然这么吓人的鬼脸,不哭都得给吓哭。

    宋渊也顾不得他是老子了,赶紧把他拉到一旁,别把人家孩子吓个好歹。

    有这么个总是做些出人意料的事的爹真是心累!

    宋渊在自己身边找了一圈,没找到能哄孩子的物件,看到弟弟手里的扇子上的扇坠挺漂亮。

    从他小弟弟宋修义的扇子上把扇坠给揪了下来,递到袁明珠的面前晃动着:“乖啊,别哭了,给你这个玩。”

    袁明珠本来也就是哭两声吓唬吓唬宋宏盛那个有点不着调的小老头,看到扇坠就顺势止住哭声。

    顺便把红红绿绿的扇坠给拽到手里。

    宋修信扯扯嘴角:凭什么老爹闯祸要用他的扇坠去补偿?

    这个扇坠可是他未过门的媳妇给他打的络子。

    不过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大哥,他谁都惹不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想着回头哄哄小丫头子再把扇坠给哄下来。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好歹,忘性还大,玩一会兴趣没了就丢开了。

    他们家的那些侄子侄女小时候都挺好哄的,他有经验。

    到底袁明珠的哭声还是把陶氏她们给招了来。

    陶氏怕袁明珠哭闹扰了男人们吃酒交谈,过来准备把她抱出去,进来看到她已经不哭了。

    “明珠哭了吗?我把她抱那边玩一会吧?”

    宋宏盛一脸认真又无辜:“没有,没哭,好好的怎么会哭呢?你听错了,小妮儿挺乖的,放这儿吧,不用抱走。”

    陶氏看看曾孙女还挂着泪珠的长睫毛,再看看丈夫也没吱声,就笑道:“有事喊我。”

    袁叔驹以下的孩子们因为年幼,都跟着陶氏一起另开一桌没在这边,只有仲驹因为满十岁了跟着伯驹留在这边陪客人。

    袁仲驹看到了刚才完整的一幕,听到这里就想说话,袁伯驹忙拿手扯了他一下,冲着看着他的弟弟摇摇头。

    陶氏往外走,宋宏盛下着保证:“妹妹你放心吧,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事。”

    这话说得满窑洞的人嘴角都忍不住抽抽。

    有你在才不保准啊好不好?

    陶氏带人走了,宋宏盛瘫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吓死我了。”

    只一会以后又故态复萌,拿筷子沾了点酒放进自己嘴里嘬了嘬,“是有点辣哈!”

    周围其他人全都面无表情低下头接着刨饭。

    宋宏盛讷讷的跟袁弘德解释:“以前俺妹妹这么小的时候俺就经常这样沾酒逗她,一点事都没有,她可喜欢吃了……。”

    被袁弘德看得解释不下去了:“也是,那会的酒没有如今的酒辣倒是真的。”

    看袁明珠拿着他家五儿子的扇坠,以为她很喜欢,说:“俺家小五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他那还有许多,回头我让他多拿些来给妮儿玩。”

    出卖儿子出卖得特别溜。

    好好的老实吃着饭的宋修信突然被提名,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他爹:什么叫花里胡哨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他未过门的媳妇送的,

    这一个还没要回来,还要再多送些来,他爹是准备让他打光棍吗?

    他爹根本没看到他幽怨的眼神。

    宋宏盛正在追忆他年少时候跟他家妹妹相处的情形。

    “俺爹非说女娃养在山上不好,托人送到山下城里拴马巷陈家去寄养,俺们每年都下山几次混进城里给俺妹妹送些银钱衣物,

    有一年俺还从京城淘弄了一个玉雕的小马让人配了副金鞍给俺妹妹送去,俺躲在巷子口看到俺妹妹在跟货郎买丝线……。”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说到伤心事,宋宏盛的眼睛红红的。

    他家儿孙却知道他不能喝酒,一喝酒就要大骂狼心狗肺的陈家。

    只有袁明珠,越听越觉着宋宏盛说的话透着熟悉。

    她前世那家就是拴马巷陈家,每年都有人送来几次礼物,家里人都含糊着说不清来路。

    那匹玉雕的小马她也在陈家大哥的案头上见过,那时候只觉得马鞍配得十分多此一举。

    袁明珠抬头看看宋宏盛,如果那金鞍是他配上的也就说得通了,这人看着就是能做出佛头著粪之举的人。

    还有躲在巷子口偷窥的事情,她那时还被吓着了,以为遇到登徒子。

    这人就是她的亲哥哥吗?

    看在他对她实在不错的份上,他做的那些不靠谱的事就原谅了吧!

    袁明珠刚想着原谅他,宋宏盛就又发癫了。

    看到她盯着他瞧,以为她是想吃东西,夹了一筷子炖茄盒,放到她眼前晃晃:“看看,可好吃了,闻闻,可香了。”

    然后放进自己嘴里,嚼的嘴巴吧唧吧唧作响:“俺替你吃了。”

    袁明珠虽然只有半颗牙,也气得想咬死他。

    袁伯驹兄弟被这老头的举动惊呆了,完全颠覆了对老年人正经的印象。

    还是他的儿孙了解他,一个个马上又低头专心刨饭。

    袁伯驹也给弟弟示意,兄弟俩也学着宋家人的样子专心吃饭。

    一时之间窑洞里只剩下碗碟碰撞的轻微声响。

    却说袁大牛不顾正在农忙,抽了袁石栓这个劳力过来探听袁家的消息,结果却不是他想听的。

    不仅陈袁氏和和气气的没闹,袁家还来了一群人帮着秋收。

066、绿油油的云彩

    袁大牛问三儿子:“来的是什么人?”

    袁石栓没见过宋家的人,摇摇头,“不知道。”

    气得袁大牛给了他一脚,骂他:“除了吃干啥啥不行,你不知道打听一下?”

    “你又没让俺打听。”袁石栓不服气的犟了一句。

    袁大牛扬手要打,袁石栓跑得比兔子还快。

    袁大牛基本能猜到来帮忙的就是夏收时候来帮忙的那帮人。

    若是那帮人,袁家就是跟那些人扯上关系了,以后要常来常往。

    对他们家就太不利了,就心存侥幸希望不是那些人,所以心情不好迁怒袁石栓,对他办事不利尤其暴怒。

    袁铁栓袁铜栓看到袁石栓挨打十分快意,

    他们都不想在地里干活,也想去监视袁家,结果让袁石栓抢了先,看到他挨打挨骂当然高兴。

    只恨不得他爹把袁石栓打死才好。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袁铁栓拿着黑面馍对他爹说:“爹,桃花让人捎信通知让俺去他家帮着干几天活。”

    他们家干着这么重的农活,祖母还舍不得做些好的给他们吃,还是黑面馍加菜糊糊。

    菜糊糊里多放点菜和盐都舍不得,清汤寡水的能照出人影来。

    她自己啥都不干只支个嘴,倒是一天能吃一碗鸡蛋水。

    袁铁栓就想着反正在哪干活都是干活,他到了尹家去帮忙,怎么着也算女婿上门,总得给做些好吃的招待他,比在家干活强些。

    袁铁栓的话让袁大牛微愣片刻,两家才开始议亲,尹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使唤上新女婿了,真是一点都不懂客气。

    他不知道,尹家那边尹桃花确定了花落他们家以后,那些给他们家干活的人看到没希望娶回美娇娘了,哪里还愿意给他们家做免费劳力?

    一个个都打了退堂鼓。

    尹家的活没人干了,只能使唤唯一能名正言顺使唤的袁铁栓。

    大家地里粮食成熟的时期都集中在同一段时间,一般来讲都是干完自家的活才能去给亲戚家帮忙。

    袁大牛家地里的活还没忙活完呢,尹家就开口来喊人,袁大牛当然不愿意,但是拒绝的话没法说,他还指望着以后尹家能帮助他们对付袁务川一家呢。

    知道了袁家来帮忙的就是夏收那帮人,袁大牛更不能得罪尹家了,以后能不能争过袁务川家都得倚靠尹家了。

    袁大牛就拿眼镜往他娘那边瞟,让冯氏出面拒绝。

    冯氏把筷子往碗上面一拍:“这是家什么人?这才哪到哪就这么使唤人?”

    袁铁栓:“往年帮桃花家干活的人多,今年她跟俺说亲了,那些人不给她家干活了,不得我去干啊?”

    这话差点没把冯氏给听得背过气去,喘着大气,看着憨货大孙子的头顶仿佛看到绿油油的云彩飘来飘去。

    劝自己:不怕,任她什么角色,进了他们家门,母老虎能给收拾成母老鼠,翻不了天去,让她得意几天,进了门再收拾她。

    想到这,冯氏的表情放柔和了些,说:“咱们家为了给你娶媳妇,这回得花不少钱,你爹小时候受屈了,身体一直不好,

    你是老大,得给你弟弟们带好头,我也不说不让你去,怎么也得把地里的庄稼收完了再去吧?”

    袁铁栓哪里是老辣的冯氏的对手,一说到娶媳妇花钱他就没言语了,尹桃花要的聘礼确实多了些。

    说完这件事看着大孙子低着头似乎还有抵触情绪,冯氏也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

    吩咐张氏道:“这两天天气又热,干的活又重,淌的汗也多,你做饭不能这么懒省事,该磕个鸡蛋絮你就磕个鸡蛋絮。”

    拿筷子挑着汤里的几个菜叶:“你看看这清汤寡水的,这是干活吃的饭食吗?”

    又拿筷子戳了戳面前的黑面馍馍:“这馍馍硬的跟石头疙瘩似的,这是什么时候做的?本身就是黑粗面,现做现吃它才能软活点,

    你这都放了几天的了,你就不能给孩子们现做点吃?也有你这样当娘的?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不心疼?”

    一手祸水东引使得十分娴熟。

    家里人啃着粗硬的馍馍对冯氏的话深以为然。

    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到张氏身上去了。

    张氏张张嘴,想不出该怎么反驳婆婆的话。

    她本身就懒,做一次馍馍恨不得让全家吃一年,冯氏抓的她的这点错处也不算委屈她。

    袁铁栓收完自家的庄稼,耕种的活留给其他人干,跑去未来岳家去干活不提。

    只说宋宏盛带着儿孙帮着袁家干了几日活,把该收的粮食收进粮仓,该播种的种子种下地,一行人就该回家了。

    走之前宋修信还惦记着他没过门的媳妇送的信物,准备给拿回去。

    只说他拿就拿了,一条络子袁明珠也不是非得截留他的,何况她还是人家姑姑。

    只是他的性格随了他爹八玖分,也忒不靠谱。

    站在窑洞外头跟他堂弟宋修贤吹牛道:“看俺的,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妮儿,俺还哄不住她,给她个土坷垃都能给换下来。”

    宋修贤比他靠谱多了,说:“把我这把匕首上的穗子给她玩吧,用这个把你的扇坠换下来,别待会再给闹哭了,

    匕首上挂个穗子挺碍事的,我本来就准备摘下来。”

    一边说一边把匕首上的穗子摘下来拿在手上。

    宋修信把大红的穗子拿过去,在手指上缠来绕去着。

    漫不经心的回答:“就你娘们唧唧的事多。”

    一边撩开帘子进来窑洞里。

    进了窑洞,坐在炕上跟袁明珠大眼瞪小眼一会。

    扇坠就在袁明珠手里。

    刚刚才被她捞在手里攥着,就准备看他怎么拿个土坷垃给换走。

    宋修信问旁边看着袁明珠的袁珍珠:“她怎么还不睡觉?她平常都啥时候睡?”

    “妹妹刚睡醒,这会不睡觉了。”

    被这么双大眼睛防备的盯着,实在没有信心能拿回来。

    不拿刚刚牛皮又吹出去了。

    抓耳挠腮半天,还是祭出大红穗子,放在袁明珠眼前晃了晃。

    袁明珠很配合的伸手给捞了过来。

    不过,跟扇坠攥在一起,两个都不准备撒手了。

    宋修信伸手拽了拽。

    袁明珠马上咧嘴露出半颗牙吓唬他。

067、巡检司

    袁明珠:小样,姑姑我专门收拾不靠谱的二货,还收拾不了你?

    宋修信看她准备哭,赶紧收回手作投降状,表示自己没有抢她东西的企图,“别哭,我不拿,我跟你玩呢。”

    如是几回,宋修信才彻底承认自己没辙了,“这小妮儿太难对付了。”

    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堂弟,让宋修贤帮他。

    宋修贤为人稳重,跟他商量道:“要不别要了吧?回去让蕙兰跟七嫂解释一下。”

    宋修信在堂兄弟里行七。

    蕙兰是宋修贤的妹妹,跟宋修信未过门的媳妇是闺蜜。

    宋修信能怎么办?

    只能采用这个折中的法子。

    “好吧!”

    两个人都准备放弃了,陶氏端着羊奶进来。

    看到两个人在这里有些意外,问:“你们俩在这儿啊?”

    看到宋修信看着袁明珠手里攥着的络子不好意思说,陶氏笑笑道:“吃完羊奶过一会就该睡了,等她睡着了我给你拿下来。”

    袁珍珠:“每次要往外拿妹妹就要哭。”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她伸手去拽了一下妹妹手里的络子。

    这次袁明珠十分大方,她拽了一下就拽过去了。

    袁珍珠拿着络子有些呆,不知道怎么妹妹突然这么好商量了。

    不过既然东西从妹妹手里哄下来了,当然就该物归原主,袁珍珠就把络子递给宋修信。

    袁明珠变得好商量是因为门外传来宋宏盛跟袁弘德说话的声音。

    宋修信刚一接过去,耳畔就传来一阵哭声,哭得那叫一个震耳欲聋。

    还有一个训斥他的声音随后就传来:“你个孽子,居然抢小娃娃的东西,没出息的东西,看我不打你。”

    宋宏盛拿了炕上的扫炕的小笤帚,追着小儿子打,任他怎么解释都不行。

    不是袁弘德夫妇拦着,今日宋修信会挨一顿结实的。

    陷害了人的袁明珠腆着小肚子躺炕上呼呼大睡。

    挨了打的宋修信还不知道自己“因言获罪”,得罪了袁明珠才被陷害挨了一顿打,龇牙咧嘴的揉着上臂,跟他大哥装可怜。

    “真的是那小妮儿不愿意要了给我的,我这么大人能去跟个小娃娃抢东西吗?爹就会不分青红皂白打入。”

    “你肯定去要了,不要你去那边窑洞干啥?”

    宋修仁的意思就是说他挨打也不亏。

    宋修信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辩白。

    还是宋修贤给他说了句公道话:“那个络子是七嫂给的,七哥跟我借了我那把匕首上的穗子,想拿那个穗子把络子换回来,

    不是直接去要的,袁家婶子不会多想的。”

    宋修仁叹气,他这个七弟,总是这样抓不住重点。

    他挨打不是因为去要扇坠了,而是爹怕袁家人想多了。

    要是因为他去要扇坠,也不会袁家大叔大婶一拦就拦下了。

    还好堂弟是个聪明的。

    还好他们家就只七弟傻乎乎的。

    知道袁弘德要在收割完庄稼以后带着袁务川和袁树去潜下镇找找机会,宋宏盛就说要给他引荐潜下镇巡检司巡检。

    昭朝二年始,朝廷下令在关隘、码头等要害地点陆续设立了一些巡检司。

    潜下镇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也设置了一处巡检司。

    临走前,宋宏盛再三嘱咐袁弘德:“潜下镇的梁巡检跟俺是过命的交情,你去他那之前先去我们家一趟,我带你们去找他。”

    宋宏盛虽然官职不高,还没有他大儿子宋修仁的官职高,但他为人义气,结交的朋友多。

    潜下镇巡检司的巡检使梁博山当初跟他是同袍,肥东一战,他自己肩甲处中了一箭的情况下还坚持着把腿部受伤的梁博山背到安全处。

    两人自那时候起生死莫逆。

    因为移情作用,宋宏盛把陶氏夫妇当成妹妹、妹夫看待,妹夫去了自己兄弟地盘上焉有不介绍他们认识的道理?

    袁弘德听他说了一次,本来不打算去麻烦他,现在他一再叮嘱,不去反而显得外道了,答应道:“等我把家里的活收好尾就去。”

    宋宏盛:“抓紧啊,口外的客商正是回程的时候,现在过去机会多。”

    这个季节,北边有些地方马上就开始落雪了,商队陆续返程,这个时节正是潜下镇最热闹的时候。

    袁弘德原本就是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去找找机会。

    宋宏盛跟潜下镇的巡检关系铁,本身就在潜下镇插一脚生意,比他更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怕他错过机会,才特特不住叮嘱他,打的就是带着他一起发财的主意。

    虽然最挣钱的盐、铁、马匹的走私被那些京城来的达官显贵、皇亲贵胄们把持着,他们这些小人物惦记不着,但剩下的那些茶、布匹、皮货生意,也足够养活一家老小了。

    陈玉贵站在车旁边跟着叔祖送客,听到宋家爷爷这样殷切邀请叔祖十分艳羡。

    他们家地少,比袁家的人更多去各处揽活讨生活,听到的关于潜下镇发财的小道消息更多。

    那些小道消息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哪里人攀上谁的关系发财的。

    本来以为这种消息距离他们这样的布衣平民挺远的,没想到今天就亲眼目睹一例。

    宋爷爷的邀请对于岳家意味着什么,他比袁家所有人都更清楚。

    等宋家的人都走了,陈玉贵悄悄问陈袁氏:“你带来的衣裳鞋袜给过叔祖母了吗?”

    陈袁氏摇摇头:“没呢,那天刚来一会宋爷爷他们就来了,俺还没得空往外拿呢,一会就拿给叔祖母,怎么了?”

    看到丈夫面色凝重,陈袁氏问他。

    陈玉贵有心想不让她往外拿,但是想到来之前他娘交代的那些话,这种关于风俗的事都随着大众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花点钱买个平安,买个心安。

    跟发财比,孩子大人都平安才更重要,有人才能有钱。

    阻止孩子娘往外拿东西的话就咽了回去,只嘱咐她:“说话的时候委婉点,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咱们本地没有这样的风俗。”

    陈袁氏嗔道:“还要你嘱咐俺,俺知道怎么说,家里就明珠最小了,给她做的衣裳鞋子别人也穿不了,啥也不说鞋子也只能她穿,放心吧!”

    陈玉贵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自己确实关心则乱了,遂不再多言。

068、炫耀

    陈袁氏作为出嫁女,自家也一摊子事,也不能在娘家久住,本来按着往年的习惯都是干完活就走。

    帮着娘家干许多天活,家里孩子都托付给婆婆妯娌们照看,她也挂念着。

    不过今年因着宋家来给帮忙,来的人还多,活干得快,比往年提前收完种完,陈袁氏也就能在娘家多耽搁一天。

    只是她回到住的窑洞还没把包袱拿出来,外头家里又来客人了。

    叔祖母招呼来人:“亲家母来啦?这大忙的时节让你为了俺家明珠一趟趟的跑,真是太麻烦你了,快进窑洞里坐。”

    又喊杜氏:“快给你娘倒点茶。”

    又问:“吃饭了吗?”

    “吃了早饭才出的门,俺心里搁不得事,非得办完才能安心,回去就买了两块布,把鸳鸯裤给做得了,

    这不忙活完地里的活就赶着做好送来了,俺家外孙女呢,给她试试合适不?不合适俺赶紧给改改。”

    “在我那边睡着呢,这会也该睡醒了。”陶氏把杜老娘引进他们的窑洞。

    进了窑洞,杜老娘把包袱打开:“看看,多俊的小裤裤,穿上漂漂亮亮。”

    袁明珠看着姥娘手里拎着的一条腿大红色一条腿大绿色的裤子,觉得穿上肯定特别显眼,至于漂不漂亮就不知道了。

    杜老娘跟陶氏一起给她把鸳鸯裤换上,陶氏架着她腋下在炕上走了两圈,把新裤子展示给杜老娘看。

    陈袁氏拎着包袱进来的时候,袁明珠正走着国际模特般的步伐。

    就是开裆裤有些煞风景,走得再威风,也没什么格调了。

    看她进门,陶氏招呼她:“姑姑快看看俺的裤裤漂亮吧?等姑姑给俺做个新鞋子穿上,就更好看了。”

    陈袁氏忙从包袱里把鞋子和小褂拿出来:“有鞋子,做好了,快穿上试试合不合脚,还有一件小褂,正好配新裤子。”

    你来我往的一番话就让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大家都知道了单牙对姑姑有方碍这个说法,但是大家都特意避开这个话题,防止对亲情有伤害。

    杜老娘最担心的就是陈袁氏这个做姑姑的有想法,对她闺女不满,如今看到她没在意,笑容都热情了几分。

    站起来往旁边挪挪,给陈袁氏让出点地方,“她姑也在啊,快坐。”

    又奉承道:“到底是做姑姑的疼侄女,就是想得周到,这针线做得好,真整齐。”

    正说着,又有人撩了帘子进来:“呀,人来的够齐全的。”

    众人像是被点了穴道,齐齐停止了说话,看向进来的冯氏婆媳。

    冯氏婆媳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的异常一样,由冯氏扶着张氏走了进来。

    两个人像是身份倒置了,张氏变成婆婆,冯氏变成媳妇似的。

    冯氏扶着张氏的动作都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大家都猜不透这婆媳俩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虽然疑惑,但是都不愿意管她们之间的事,免得没事惹得一身膻。

    反正就算是她们不问,这对婆媳也得自己往外说。

    张氏大模大样的往炕沿上一坐,磨盘样大的屁股把陈袁氏挤得往一边歪。

    杜老娘忙扶了陈袁氏一下,她才没被挤的歪倒。

    冯氏就跟个伺候人的老妈子似的,把张氏扶到炕上坐着,自己站在炕沿下边。

    张氏摸着陈袁氏带来的鞋子,“他姑姑就是比俺手巧,看这鞋子做的多好,

    这还真是亲姑姑,就是跟对俺家的孩子不一样,俺家的四个孩子一缕布条也没穿过别人家的。”

    语气酸得二里地之外都能闻到老陈醋的味道。

    大家都觉得她尽说大实话。

    大实话说得人没办法往下接,她就不说陈袁氏也没见过她家的一缕布条。

    没法接话场面就冷场了,大家只能把眼神移开不去看她。

    冯氏暗自磨牙,气她不会说话自取其辱,来之前商议好的话不说,尽说些不着调的傻话。

    连袁明珠都趴在陶氏怀里数数,看看冯氏能忍多久给她解围。

    只数到三十,冯氏就笑着说:“你生了四个光头小子,给啥穿他们也不知道爱惜,让你妹妹怎么给他们做?

    不过这回就好了,回头生个文文静静的闺女,你妹妹肯定少不了她的花儿朵儿,到时候衣服鞋子还能缺了你的?”

    说得气氛更冷了。

    袁明珠往张氏的肚子看过去,看不出来跟以往有什么变化。

    冯氏能只三十秒就给张氏解围,还没呵斥她,让人很是稀奇。

    说的话也古里古怪的,听着是希冀生个闺女。

    袁大牛家祸害多少女娃才能清一色都是儿子,居然想生女儿?失心疯了吗?

    张氏经婆婆提醒,才想起来此行真正的目的。

    摸着还没任何变化的肚子,笑得一脸的娇羞:“俺最近有些害口,俺家铁栓爹心疼俺,特意找了龙尾沟的黄先生给看了,黄先生说俺又有了。”

    这会不说别人,她婆婆都替她臊得慌了,忍得面皮扭曲,还得挤出笑容。

    不过,她炫耀的也没错,袁大牛能特意请了黄先生给她看害口,确实是爱妻的表现。

    五柳村的妇人们有什么不舒坦的女人病,哪有找大夫看的?哪有那么娇贵?

    都是找村尾靠近断头崖的那家外来的邱婶子给看看。

    邱婶子有一门特殊的技艺,能给人和牲畜看怀上了没有。

    附近几个村都找她看,谁家婆姨快生了就找她给摸摸生产的日子,摸摸胎位正不正。

    养的牛羊也给她摸摸大概还有几天生。

    经邱婶子摸过的基本日子都能对上。

    她凭着这手技艺,在五柳村扎稳脚跟,独自一人拉扯大一儿一女,嫁了女儿,给儿子讨了婆姨。

    因为她的能力太过震撼,村里人都传言邱氏能沟通阴阳,她的眼睛能看到阴阳两界,所以她才能判断出准确的生产日子。

    这些传言袁明珠也将信将疑,但是她更倾向于认为邱婶子是靠母体的某些特征做出的判断。

    当日杜氏摔倒生产,赶着农忙时节,邱家地少干完自己的活去给女儿家帮忙去了,不然杜氏的情况也不会那么凶险。

    张氏没有发觉因为她的这些炫耀的话窑洞里空气都害臊得不敢流通了,接着炫耀道:“黄先生医术高明,肯定不是麻老邱能比的,

    俺们就相信黄先生的医术,别人给俺看俺和铁栓爹都不放心。”

    邱氏因为脸上有几个麻子,被人称呼为麻老邱。

    袁明珠暗自摇摇头,术业有专攻,黄先生在妇科方面还真跟邱氏比不了。

    其他人也不会把张氏说的话当真,她这人本身就嘴巴没有把门的。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那么一听。

069、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氏屁股大得跟磨盘似的,生产容易,她可以口无遮拦随意贬损人,其他人不会,这些年邱氏活人无数,极受大家尊重。

    而且大家都指着遇到危险时刻邱氏救命呢!

    尤其杜氏,对妇人生产时候的凶险最有体会,阻止张氏胡言乱语:“你愿意选谁看诊是你的自由,何苦对邱婶子出言不逊?”

    大家对她的炫耀也不当真,除了不知情的杜老娘,谁不知道袁大牛平日只听他娘的话,被冯氏一挑唆就把她打得个臭死。

    心疼她?

    专门花钱给她找大夫看诊?

    都觉得她在吹牛。

    冯氏看她又要惹众怒,忙又出来救火:“麻老邱也看得挺好,俺正说为慎重起见带她去看看呢!”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听冯氏这话,还真的是找了黄先生给她诊脉?

    事情越来越显得古怪了!

    难不成袁大牛一家中了什么邪?

    袁明珠眉头微动,觉得她好像猜中袁大牛家异常的原因。

    偷眼往张氏看过去,却看到她正偷偷把陈袁氏给她做的小鞋子往后腰上掖。

    袁明珠:(´-﹏-`;)跌碎一地眼镜。

    不过这样的张氏才是她的本性,进来时候才是装出来的模样。

    还没想起来该怎么提醒陶氏她们,就听冯氏又说道:“好容易再怀上这一胎,她年岁又这么大了,俺就交代大牛得多体谅她关心她。”

    陶氏作为长辈,也只能顺着说些场面话:“少年夫妻老来伴,是得和和睦睦互相体谅。”

    冯氏:“可不就是这么个理?俺家大牛也听话,俺一说他就听,不仅请了黄先生给诊脉,还找了吴仙姑给看了。”

    说到此处,冯氏的嘴巴快咧到耳根子了,袁明珠觉得她下面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冯氏接着说:“吴仙姑说了,铁栓娘这一胎保准是个姑娘,哎哟,我这辈子就拉扯大大牛一个独苗苗,就想个闺女,想烂眼了也想不着,

    她也是个不争气的,连着生几个秃小子,也没个生闺女的命,这下好了,生个闺女我就放心了。”

    张氏听她这么说很是不服气,她哪里是没有生闺女的命?她生的闺女都是被她婆婆葬送了。

    不过也只心里不服气,不敢反驳她婆婆。

    因为此来除了跟陶氏报喜,还有一件事更加重要,要跟陶氏要一些他家枣树上结的枣子。

    陶氏她们也知道张氏生的闺女都是怎么没的,听了冯氏的话都在心里鄙夷,并暗暗提高警惕。

    就听得张氏说:“黄先生说了,俺气血两虚,得吃点大枣啥的补补。”

    自从上回袁大牛跟袁弘德起了冲突,他们家的人好久没有来了。

    陶氏正纳闷怎么突然来了呢,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看他们家枣子熟了来占便宜来了。

    陶氏早得了丈夫的嘱咐,万一袁大牛家再来该怎么对付。

    只赞同道:“大枣确实是滋补的好东西。”

    说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起身给她们去外头树上打枣子的举动。

    往日里她们说需要什么,只要袁家有的不需要他们开口讨要陶氏夫妻就会拿给他们,屡试不爽,今日这一招好像不灵光了。

    冯氏婆媳对视一眼,张氏开始哭穷:“家里人多嘴多,铁栓又在议亲,俺这重着身子,想吃点啥都吃不上。”

    说着装模作样的拿手背抹着眼睛。

    她婆婆配合着说:“谁让咱们家穷呢,俺们也没本事挣钱,只能委屈着这孩子了,这也是个不会投胎的,偏生往咱们这个穷家投。”

    看看被陶氏抱在怀里的袁明珠和依偎在杜老娘身边的袁珍珠。

    袁明珠就不说了,身上穿着杜老娘跟陈袁氏新作的衣裤,戴着宋宏盛送的银锁。

    袁珍珠也是通身的新衣裳,双丫髻上还戴着新买的珠花。

    冯氏估摸着,这一对珠花只怕少了半两银子也难买来。

    “不像珍珠姐妹俩会投胎,投到福窝子里了,啧啧啧,看着一身,还是小婶会拾掇孩子,打扮得真贵气。”

    窑洞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接茬的。

    冯氏婆媳觉得自己聪明,在场的也没有傻的,听她们说话就明白了她们打得什么主意。

    陶氏不接腔,把冯氏婆媳气得够呛。

    觉得替她生的孩子她还不领情。

    欺陶氏性格绵软,干脆直接讨要:“小婶,你家前院和后院各有一棵大枣树,结这么多枣子你们也吃不完,给你侄孙媳妇打一些,

    等以后你侄曾孙女生了,肯定比珍珠她们孝顺你。”

    袁家的两棵树每一棵都能产几十斤枣子,前院那棵今年围了围墙没有被村里孩子祸害,目测能结百十斤。

    这么多枣子若是拉到潜下镇去出售,也能换不少钱,袁大牛早就看得眼热了。

    准备打着张氏怀孕的旗号来讨要,袁家若是不拒绝,就趁机打了枣子偷偷去卖。

    陶氏就按着袁弘德教她的那套说辞回道:“如今我们老两口跟务川家分了家,得存些钱供我们以后养老用,

    又添了珍珠姐俩要养活,家里也艰难,这些枣子我跟珍珠她曾祖父都舍不得吃,得留着换钱,

    你们家要是真需要,可以卖于你们一些,咱们怎么说也是同乡,价格比市价能便宜一些。”

    冯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到底比她儿子城府深些,恼羞成怒的话在唇舌间滚了几滚,最终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知道是袁大牛之前的所作所为恼了袁弘德夫妇,他们现在还没消气。

    强笑着说:“小婶真是爱说笑,你跟小叔财大气粗,还在乎这仨瓜俩枣?”

    眼瞅着没便宜占,婆媳俩站起来准备走:“你侄孙就是那副蠢脾气,你别跟他当真,他也是有口无心,

    那天回去我就教训了他,不过因为有客人在,没好押着他过来跟小叔跟你赔不是,想着过些日子你们气消了再带他来。”

    陶氏:“认真说起来咱们只是同乡,担不起你叫我小婶,既然是有口无心,我们也不生气,你就不用带他来赔不是了。”

    巴不得袁大牛这么糟心的一家人不要在她眼前出现。

    杜老娘本来也有话要说,碍着陶氏的情面又怕给杜氏惹麻烦才忍着没说。

070、区别对待

    如今看陶氏也没给冯氏面子,她正好说话。

    “听说你们家正在跟茅沟村尹二拐家说亲呐,你们两家做亲就做亲,做啥拿俺家孩儿扯闲话?俺明珠长几颗牙累你们啥了?

    吃饱了撑得专门跑俺村去传话,俺现在都后悔当时没拿大耳刮子扇她。”

    听杜老娘这样说,陈袁氏也蓦然明白那些去他们村说闲话的人是存着啥样的恶毒心思。

    说:“也有人去了俺们村说明珠长了一颗牙,说怎么怎么对俺不好,俺还想呢也不认识那些人,他们咋知道俺家的,

    原来是你们在背地里捣鬼?”

    冯氏婆媳被拆穿人后做的手脚,再待不住了,拔腿就走。

    袁明珠还惦记着被张氏偷藏在后腰上的她的新鞋,往那个方向指着嗯啊了好几句也没人猜出啥意思。

    陈袁氏还取笑她:“小东西也知道她们两人没安好心呐?”

    大家依旧义愤填膺,坐在一起对袁大牛家的无耻口诛笔伐了一番才罢休。

    等说罢闲话,想给袁明珠试试新鞋子合脚不合,才发现鞋子怎么也找不到了。

    “刚刚还在,铁栓他娘还拿着看呢!”

    把炕上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杜老娘对这种事闻所未闻,感慨道:“这是家什么人呐,嘴贱爪子长。”

    陈袁氏点灯熬油赶工做出来的鞋子,侄女还没上脚呢就被人在眼皮子底下给顺走了,心里恼火。

    撸着袖子说:“我找他们家去!”

    陶氏性情软和,拦着她:“算了吧槐花,也没有抓着她的手脖子,她们就不承认也拿她们没办法。”

    杜老娘也认同陶氏的话:“巴掌大都没有的东西,往哪一掖你也找不着,拿贼拿赃,没抓住她说什么都没用,

    到时候她倒打一耙说你诬陷她,你都说不清理,闺女,听你叔祖母的话,不能去。”

    大家正拦着陈袁氏劝说,陈玉贵驮着袁少驹抱着袁白驹进门来。

    他脾气好,家里孩子都愿意亲近他。

    伯驹几个小时候也一样喜欢猴在姑父身上让他抱。

    杜氏看了不好意思,“你姑父累了几天了,还不赶紧下来让他歇歇。”

    陈玉贵笑笑说:“没事,孩子小,不重。”

    作为女婿来说,陈玉贵是十分合格的,不仅对陈袁氏很好,对岳家也很殷勤。

    听说了事情的原委,陈玉贵也好脾气的劝说:“就一双鞋子,孩子小也费不了多少布,再做一双吧,别去找了,

    跟那种下三滥置气犯不着,以后多防着点就行了。”

    袁明珠以往住在紫葫芦里的时候就觉得他非同一般,看似退让顾全大局的话,仔细品品何尝不是在给人做暗示让人对袁大牛一家避而远之。

    在众人的劝说下,陈袁氏才放弃要去找袁大牛家麻烦的想法。

    随后回来的袁伯驹几个安静的听着大人们说话。

    袁明珠委屈啊,她分明看到了张氏偷东西却不能揭破、不能指证。

    袁伯驹看着妹妹嘟着小嘴委屈巴巴的样,不禁莞尔。

    从陶氏手里把她接过去,“姑姑说了再给做一双,别不高兴了。”

    其他几个哥哥姐姐也扮着鬼脸、拿着玩具逗她开心。

    袁珍珠把她新得的虎头帽拿出来:“这顶帽子俺没戴过,留着给妹妹长大了戴。”

    杜老娘笑他们几个:“妹妹这么大还不知道事呢,她估计是刚刚看大人生气吓着了,哄哄就好了。”

    陈袁氏不这么认为,‘‘刚才铁栓娘走的时候明珠不停的指她,咱们就都没在意,估计孩子是看到她偷拿鞋子了。” 

    恨恨道:“俺是没早发现,早发现剁了她的爪子……。”

    对她这副泼辣模样,陈玉贵只能包容又无奈的笑笑。

    还是杜氏推了她一把:“舀点水给蓉姐她大洗洗手。”

    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他们家本来就因为叔祖年轻时候上山做过一阵子土匪而让村里人侧目,自家再做这副土匪言行,更让人做茶余饭后的闲话。

    陈袁氏打了水给丈夫洗手,问道:‘‘前院收拾好了吗?”

    陈玉贵回答:‘‘收拾好了叔祖才让我们先回来的。”

    ‘‘叔祖跟俺爹他们怎么没回来?”

    “他们去地里看看冬小麦出苗的情况去了。”

    下等田的肥力不行,有些地必须得歇一茬,袁家的地大多数都是上等田,没有歇茬接着种了冬小麦,要去看看出苗的情况。

    因为来了客人,陶氏她们要做饭招待,陶氏一边揉着要擀面条的面团,边吩咐袁伯驹他们:“去前院打点枣子洗了给你们姥娘尝尝。”

    杜老娘忙推辞:“不用,不用,留着换钱吧,俺牙不行,吃不得那个。”

    “换啥钱?哪就在乎这一星半点?”

    又吩咐伯驹兄弟:“多打点,打的时候轻点,别摔坏了,回头给你姑姑和姥娘带回去。”

    看着一群孩子扛着长棍子呼啦啦往外跑,追到门口交代:“别吃太多,马上吃饭了,伯驹你看着点弟弟妹妹,别摔着。”

    有来有往的才是亲戚。

    丝毫不掩饰对袁务川家跟袁大牛家的区别对待。

    杜老娘明显感觉到,没了钱氏在中间搅和陶氏对她的态度都热情了许多。

    也不仅是对她,对几个孩子也没了往日的疏离,亲近了许多。

    袁伯驹抱着袁明珠,答应着:“知道了,我会看好他们的。”跟在后头往前院过去。

    若是往日,陈玉贵就跟着过去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袁弘德马上带人去潜下渡找机会,他也想跟着去沾沾光。

    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陈袁氏在灶上炒菜,陈玉贵坐在灶前帮着烧火。

    他是女婿,君子远包厨的规矩在儿孙身上可以不严格执行,在女婿身上不行,没有让女婿在厨房帮忙的道理。

    陶氏跟他客气道:“马上就做好了,玉贵去外面坐着等等吧!”

    “没事叔祖母,俺给帮忙烧火。”

    陶氏见说不动,对陈袁氏说:“槐花,带蓉姐她爹出去坐会。”

    陈袁氏性格大大咧咧,既猜不透丈夫的想法,也理解不了陶氏的规矩。

    看丈夫的样子不似假客套,对陶氏说:“叔祖母,没事,他在家也经常帮俺们烧火。”

071、腹黑又护短的哥哥

    陶氏也知道她两口子不是烧个火就觉得被慢待的小心眼的性子,也就不再劝说。

    过了一会,陈玉贵支支吾吾的问陶氏:“叔祖母,俺叔祖要去潜下镇,能不能捎上俺。”

    陶氏微愣,之前觉得这次去能不能找着挣钱的机会还没一定,就没有打算多带人去,只准备袁弘德带着袁务川去。

    现在有宋宏盛这层关系,就肯定不会空跑一趟了。

    不过这事是早晨才确定的,袁弘德还没跟她商量过该怎么个计划,她也不敢随意应承。

    对陈玉贵说:“我回头问问你叔祖,看他怎么安排的。”

    陈玉贵感激道:“谢谢叔祖母。”

    有叔祖母替他们说项,叔祖应下的可能性就多些。

    袁弘德祖孙三代人从地里回来,走到自家新院子外就看到树上结了好几个孩子。

    这棵枣树的树龄很长,树上的刺已经退化了,孩子们爬上去也不会受伤。

    袁弘德在外头看了看,就带头迈步推门进去了。

    推开门就看到他们家明珠正坐在旁边铺着的一个破席头上,两只手攥着大半个枣子,用那小半颗牙跟枣子奋斗着。

    袁弘德自己都没注意到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他把袁明珠抱起来,把那半颗枣子拿过去,问:“好吃吧?”

    顺手丢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吃了。

    袁明珠看看落得满地都是的枣子,再看看曾祖父咀嚼着的嘴巴。

    委屈的瘪瘪嘴:想吃你不会自己捡一颗啊,非得抢我的?

    袁弘德摸摸大曾孙女的丫髻:“不能把枣子给妹妹,她太小了,防止她噎着。”

    不仅没收了她手里的那颗,还禁止其他人再给她。

    好吧,婴儿只能屈服于强权!

    袁弘德抱着袁明珠,让袁树拎着打下来的半篮子枣子,对袁伯驹他们说:“再玩一会就回家吃饭吧,不能一直在外头贪玩。”

    袁弘德刚走,树上结着的几个就蹿到树下,袁伯驹:“照着咱们商议好的,大家分头行动。”

    袁弘德此时正走到前院的窑洞顶上,趴在他肩头的袁明珠就看到她的几个哥哥出了前院的大门,消失在个个巷子口。

    她大哥则带着明珠三个小的往村里水井的方向去了。

    知道她今天受了委屈,新鞋子没上脚就给偷走了,还因为没抓着对方现行有口难言,哥哥们这是帮她出气去了。

    有一群腹黑又护短的哥哥,真是幸福又烦恼。

    袁伯驹带着三小去了水井旁边,这会不是挑水的时辰,各家各户的主妇又都在家里做饭,井台边上就只有在这里玩的孩子,没有洗衣裳、洗菜的大人。

    袁伯驹舀了点水给三小喝了,坐在石台上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看到他讲故事,其他孩子也围过来听。

    他想着总不能张口就说丢鞋的事,目的性太强让人怀疑,总得先说点其它的铺垫一下。

    只是他素日勤奋向学,平日读的都是正经书,没有读过各种野史话本,给三小讲了一个求贤若渴的典故,还讲得干巴巴的。

    大家听了觉得没啥意思,嘴里嫌弃着一点都不精彩就准备散去。

    还是袁珍珠,口齿伶俐救场:“今天俺家也出了一桩古怪事,哥哥你讲,他们肯定没听过这样的事。”

    袁伯驹顺势把早晨他们家的一双新鞋子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不见的事讲了一遍。

    袁白驹还很正经八百的总结了一句:“有新的衣裳帽子鞋袜得赶紧穿上,不穿就会不见了。”

    袁少驹补充:“旧的没事。”

    袁伯驹觉得他们家的弟弟妹妹都是大才,一个个的太会演绎了。

    赶紧带着他们准备走:“曾叔祖说了不能一直在外头贪玩,家里饭也该做好了,赶紧跟我回家吧!”

    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一会不知道会说出啥样的惊人之语。

    就是这样及时制止了三小的演绎发挥,三小的话也在众孩子身上造成了影响。

    何况他们不是就他们这一波人,剩下的几个也正在或是已经在村里的某个角落里跟小伙伴在说着差不多的话题。

    有些孩子回到家就翻箱倒柜,执意把做好的新棉衣鞋子等衣物拿出来穿一下。

    夏天做好的棉衣,是为冬天准备的,现在才秋天,穿棉衣?傻了吧?

    吴大钱就是受到袁少驹他们蛊惑的其中一个。

    她娘才给他做了一双鞋,他回到家就跑到灶间问他娘:“娘,你给俺新做的那双棉鞋呢!”

    他是他家里老大,相比较于捡哥哥姐姐们旧衣服穿的小的,老大穿新衣服的机会更多。

    大钱娘顺口回答道:“在俺炕尾呢。”

    回答完想起来追问一句:“问它干啥?”

    “俺看看鞋子还在不在。”说完钻窑洞里去看了。

    回答的没头没脑的,行为诡异,他娘不放心,跟着进了窑洞。

    看到他正把棉鞋拿出来准备往脚上套。

    “你个活祖宗,现在才什么季节你就穿棉鞋,回头出汗把棉鞋沤烂了。”

    啪啪给屁股蛋上两巴掌,把鞋子没收了。

    吴大钱跟袁少驹差不多年岁,正是一不对心思还能扯着喉咙嚎啕大哭的年龄。

    受了委屈了,哇哇大哭。

    他爷爷心疼孙子,听到孙子哭站窑洞外头喊:“咋的了,到爷爷这儿来。”

    老爷子也是面瘫之后嘴巴有些歪,说话不是十分利索,不能着急,一着急就拍打自己。

    可他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就容易着急。

    大钱奶奶心疼老头子,看到他急得拍自己,那边窑洞里大钱还在哭。

    老爷子不能进儿媳妇的窑洞,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老太太没这个忌讳,赶忙进窑洞把孙子领出来,还把儿媳妇骂了一顿。

    一问缘由,还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

    老头老太太惯着孙子,对传言也更容易相信。

    不就是穿一下鞋子嘛,那就穿一下呗!

    让孙子坐在凳子上,老太太把鞋子给孙子套在脚上,“行了,已经穿过了,不会再消失了。”

    儿媳妇被落了面子,很不以为然。

    后来一打听,还有袁大牛家的中途去袁家坐了一会。

    就觉得鞋子凭空消失是袁大牛家的做的手脚,她那人一贯手脚不干净,不说别的,村里人就经常看到她到本家老袁家的菜地里偷菜。

072、自封的大舅哥

    也不是只大钱娘这样认为,村里人大多数都是一样的想法。

    大众也不是什么事都往灵异事件上扯,都是先找原因,实在解释不了的事情才有鬼神之说。

    袁大牛一家只知道村里人在疏远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背上已经被人贴上了窃贼的隐形标签。

    每每他们所到之处,大家都拿盯贼的眼神防着他们。

    袁家人吃了午饭,由袁树赶着牛车把杜老娘和陈袁氏夫妇送走。

    晚上睡觉之前,袁弘德跟陶氏例行说起家里的琐事。

    陶氏问:“麦子出的怎么样?”

    “出的还行,挺匀的。”

    麦苗跟其它作物不同,它属于禾本科单子叶植物,本身植株小叶子也尖,自身的一些特性使得它的出芽率高,比豆子等其它作物更容易发芽。

    说了麦子的情况,陶氏又把白日冯氏她们过来的事说与袁弘德听。

    听了以后,袁弘德沉思片刻,说:“既然决定了跟他们家断绝来往,以后就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牵扯不清,这家人人品太差了,得防着点。”

    以往袁弘德就对袁大牛家不太满意,但是他们家的那些小毛病还都在眼界太窄上,上升不到人品的高度。

    这阵子因为他们跟袁务川家在关系上出现点变化,意外连带着袁大牛家暴露出品行不端。

    怕陶氏心软,着重交代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要带着务川出门几天,你在家里一棵草也不要接受他们家的。”

    陶氏一贯以夫为天,袁弘德说什么没有不应的。

    因提起出门的事,问道:“辰哥,你这次去潜下镇准备带着谁?”

    “我跟务川,再带着伯驹和仲驹,让他们学学人情往来。”

    袁弘德自知时日无多,做什么事都谋划好他身后家里的后继问题。

    袁务川父子忠厚有余能力不行,只能越过他们培养伯驹兄弟几个。

    目前来看成果还不错,伯驹稳重有担当,仲驹才思敏捷。

    看到陶氏似乎有话要说,问道:“你有什么人选吗?”

    “今日玉贵跟我提了一句他也想跟着。”

    袁弘德:“行,回头给他捎个信。”

    他们家伯驹这一辈人丁就能兴旺起来了,但是目前能用的人手还是太少。

    跟袁大牛家的人相比,袁弘德还是对陈玉贵更为信任。

    等几块地的麦子都出齐了苗,粮食也晾晒好收进仓房,就到了预定出行的日子。

    袁弘德对袁伯驹二人说:“今日去学里,跟先生说一声,请一些日子的假。”

    兄弟二人齐声应是。

    袁叔驹更小一些,吃酒席还能带着去蹭吃喝的年龄,只能羡慕的看着。

    杜氏看出三儿子的羡慕,把他的书箧递给他,安慰道:“等你也像二哥这样大了,曾叔祖出门也会带着你。”

    小少年的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背上书箧领着弟弟跑开了。

    袁弘德在家把前院枣树上的枣子全部打了下来,一部分没有伤痕卖相好的带去做礼物,剩下的留着晒干枣。

    晒好的干枣会有人上门收购。

    除了卖掉一部分,还要留下些备着家里来客人当茶点拿出来待客。

    袁弘德带着人出发,交代袁树照顾好家里。

    按照宋宏盛交代的,他们一行先去了宋家。

    看到他们到来,宋宏盛说:“俺正说着呢,你们要是再不来俺就去你们家看看去了,是不是家里又出了啥事了?”

    喊他儿子:“小七,套我们家牛车。”

    对袁弘德说:“坐我们家牛车去,把你们的牛车牵进去卸下来,让牛歇歇,咱们得赶紧去,那边传信过来了,有一家客栈正要转手,别去晚了让人顶了。”

    埋怨袁弘德:“你这磨磨唧唧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早跟你说收拾完家里赶紧来,你看看你耽搁了几天你才来?”

    “五天,”袁弘德回答。

    “才五天啊?我还以为好几天了。”

    袁弘德知道他就是毛毛躁躁的性子,看谁都磨磨唧唧,也不跟他计较。

    宋宏盛拎着个布包坐到牛车上,把布包里的锅盔拿了给众人分了,“大家先垫巴垫巴,到了地方咱们吃酒席。”

    跟着他风风火火到了潜下镇上,牛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前:“到了。”

    看门的老仆听到动静探头查看,看到是宋宏盛,忙把大门打开,“大爷你可来了,俺们二爷早上还念叨您呢!”

    看到袁弘德,目带询问。

    宋宏盛介绍:“这位是三爷。”

    老仆口称着三爷给袁弘德问好。

    袁弘德在山上待过,知道他们的称呼还是延续着山上异性兄弟的叫法。

    里头接到禀报的梁博山忙换了衣衫出来迎接。

    人未至声先至:“大哥你怎么才来?再不来我就得让人到你们家看看去了。”

    说话都跟宋宏盛一个调调。

    一个大胡子魁梧汉子从影壁墙后头拐出来,打量了袁弘德一番,问宋宏盛:“大哥,这位就是咱们妹夫吧?”

    宋宏盛这个大舅哥是自封的,认妹妹妹夫都没经过当事人同意。

    只能打着哈哈道:“啊!”

    转移话题:“到家里说话去,别堵着门前挡别人路。”

    袁弘德只能在心里苦笑,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驳他的面子吧。

    宋宏盛看他没有反驳,心里美不滋的,没有反驳就相当于承认了。

    他就是在梁博山面前吹了一个小牛,说失散多年的妹妹找着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有这样的效果。

    酒菜上桌,宋宏盛抱着酒坛子:“俺妹夫前些年中了毒,余毒一直没清完,不能喝酒,咱们弟俩喝点,他就别喝了。”

    袁弘德默默地把想伸出去接酒坛子的手缩了回来。

    心说:认了妹妹就是不一样,之前还向着他,说不能全听女人的,这会变成全都得听他妹妹的。

    对袁伯驹说:“给你两个曾舅爷斟酒。”

    既然要认亲,就主动一些。

    两家地位悬殊,扭扭捏捏的反而显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宏盛二人乐呵呵的等着袁伯驹给斟了酒。

    梁博山吩咐底下:“把前个新得的稠酒拿一坛来。”

    对众人说:“这稠酒是前儿个长安的一位故人给我捎来的,说是叫酒,其实没有酒味,甜丝丝的跟糖水似的,

    我是喝不惯,不过正适合妹夫和孩子们喝。”

073、无恶不作

    不一时,就有人抱了一只坛子过来。

    打开来在座的各给斟了一杯。

    宋宏盛端着杯子尝了一口,“适合女子喝,回头带一坛回去给俺妹妹。”

    梁家上下应该都习惯了他的性子,不待主人答应,下头人就应着:“是。”

    袁家的人这些年跟着袁弘德,受其熏陶,吃、住、行走、坐卧都有模有样。

    只有陈玉贵,没见识过大场面,束手束脚的,端着杯子都不知道该大口喝还是小口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夹菜,什么时候该停著。

    不过他人还算机灵,不是榆木疙瘩掐不动,知道看着坐在他旁边的袁伯驹兄弟二人的动作行事,也没闹出笑话。

    梁博山给袁弘德介绍着要出兑的那家行脚店的情况。

    “这家店在镇子西面,离着码头不远,也是去渡口的必经之路,附近都是酒肆客栈……。”

    袁弘德点头,他早年跟着家里学过管庶务,知道生意都是越是扎堆越好做。

    那个地方他也去过,是本地人送客远行、接风洗尘的去处。

    有旅人天色晚了来不及回城的,没租到船搁置在半途的,打尖投宿的……,也都在那处安置。

    生意肯定是好生意,没有后台背景也接不到。

    就是接这家店只怕得一大笔银子,加上后期周转的费用,他担心自家凑不足这许多钱。

    梁博山看他沉吟不语,反倒对他更满意了。

    不是眼高手低的人就可相交。

    袁弘德在思考着从哪里能筹集来这笔钱,他手里还有一些银子,秋娘手上还有些首饰可以典当。

    所有钱投进去,本钱还得差一截。

    周转的钱也不是一笔小钱。

    当然,他也可以把家里的地抵押出去借一笔钱,但是那样太不稳妥了,一旦生意失败,这一大家子人连个退步之处都没有了。

    家里还没到必须孤注一掷的地步,应该以稳妥为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跟宋宏盛十多年没见了,不可能毫无防备的就把全部身家押进去。

    这样赚钱的营生为何要便宜他?有些事情光靠猜测猜不出来。

    袁弘德斟酌了一下,说:“这样的店只怕我没足够的财力接下来,有心无力。”

    试探一下看看梁巡检怎么说。

    梁博山哈哈一笑道:“价钱你只管放心,便宜得很。”

    见袁弘德面色疑惑,解释道:这家店原本是长安商户侯长魁名下的产业,由他家族弟侯长生在此地经营,

    昭朝七年,也就是前年,侯长生卷入一起勾结土匪的案子被抓入狱,被判当年秋后问斩,侯长生死后,侯家也没敢出面收拾铺子,

    后来这家店就落入如今的店东赵得旺手里,不过铺子在官府里还是登记在侯长魁名下。”

    说到此处,梁博山挑了挑眉头。

    袁弘德把目光看向面前装着稠酒的杯子,举起杯子,颇具意味的说:“来,小弟以此代酒敬二位哥哥一杯。”

    三个人喝了一杯,袁弘德对袁务川说:“务川,你带着玉贵他们去外头逛逛,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给你叔母他们买些。”

    这件案子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曾听说过,不知道此中还有多少阴私事,秘密越少知道越安全。

    秋日菊香蟹肥,正是人们品尝螃蟹的最好时光。

    陈玉贵正一边看着袁伯驹一边跟他学着吃一只螃蟹,听到被提到名字,下意识往袁伯驹看了一眼,看到他放下螃蟹,也忙把螃蟹放下。

    桌上的其他人原本没发现他学着袁伯驹行事,此时稍微看出点异样来。

    陈玉贵动作稍显僵硬,但是也没出什么大错。

    第一次就学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草莽出身的宋宏盛二人在心里点评着。

    梁博山朝着袁伯驹看了看,就只有赞叹了。

    钟灵毓秀的少年从容不迫的把手里的螃蟹放下来,把八大件往旁边挪了挪,躬身站起来跟在座的长辈问了好,跟在祖父身后走了出去。

    他旁边的袁仲驹也不差,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想来平常家教就是如此。

    梁博山冲着席上其他人挥挥手:“你们也都去玩吧,陪好客人。”

    待众人散去,梁博山遣了仆从,压低了声音道:“当年那桩勾结土匪的案子就有猫腻,妹夫你知道侯长生勾结的土匪是谁吗?”

    他提示的如此明显,宋宏盛又是一脸洋洋自得,袁弘德要是再猜不出来就智商堪忧了。

    “宋大哥?”

    宋宏盛:“不光我,还有你,咱们俩都是,侯长魁去刑部调阅了卷宗,咱们哥俩的大名都在上头,身高、长相、籍贯都一分不差,

    卷宗上说我们俩是豫地流窜过来的土匪,奸掳烧杀无恶不作。”

    宋宏盛说完,“嘿嘿嘿”笑着。

    梁博山:“他族弟死得冤,侯长魁就想报仇,至于那间铺子,事情成不成都作为报酬给咱们,事情成了另外还有镇上的一处宅子和五百里银子。”

    宋宏盛是急性子,急吼吼的问:“干不干?”

    袁弘德屈指在八仙桌的桌面上轻轻叩击,权衡着利弊。

    宋宏盛还待再问,被梁博山伸手阻止了。

    他也看出来了,袁弘德这人自有主张,不是别人鼓捣一下就头脑发热往上冲的人。

    实际这事由不得袁弘德干不干,他不干也得干。

    虽说他跟宋宏盛都是案子的其中一方,但他跟宋宏盛还不同,宋家是军户,户籍有相关记载,出了事也有所倚仗。

    他们要出了事,比如日后若是有人诬陷他为土匪,又没有案卷记载,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白。

    只能趁此机会把这个案子弄清楚,不给这事留下隐患。

    长安那位侯长奎为族弟报仇是一方面,估计也是担心天长日久知情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若是日后有人诬陷只怕有口说不清。

    只是不知当日做下这桩冤案之人是什么来头。

    袁弘德问道:“赵得旺是什么人?此人是什么来头?”

    梁伯山回答道:“赵得旺是三十里堡人,他爹在故戎朝的时候在三十里堡集上做屠户,赵得旺的姐姐是当地大户郑弈泰的婆姨。”

    “郑弈泰是不是就是郑家牌坊那家的郑老大?”袁弘德问。

    梁博山点头道:“对,就是他,这桩冤案的幕后主使应该也是他。”

074、千里做官只为财

    三十里堡郑家老六郑弈宁年华正好之时在任上病逝。

    他是郑家唯一的依仗,他突然病逝,坊间都预测郑家要落败。

    事态发展却完全出乎大家意料,这几年郑家不仅没有落败,还发展的红红火火如同鲜花着锦。

    先是他家六奶奶扶棺回乡途中在潜下渡投河为夫殉节,之后上届知县上表为她求表彰。

    朝廷赐下贞洁牌坊。

    知县胡令源也因为此事升任本州同知。

    麦收刚过那会,郑家为他家老太爷过寿辰,胡令源还专程去给他祝寿。

    袁弘德没有问有没有把握推翻郑弈泰和胡令源这种幼稚的问题。

    这种事就是想不想干,敢不敢干,至于能不能干,就只能自己掂量。

    今年是昭朝九年,各方刚刚平定,武官的势力还凌驾于文官之上,一个百户加一个巡检使,袁弘德觉得值得一试。

    问梁博山:“侯家来的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里?”

    “来的是侯长魁的长子,如今就住在我家偏院里。”

    “能否叫来一见?”

    梁博山没有迟疑,吩咐人去请。

    不一会,门外通禀:“巡检,侯少爷到了。”

    来人进来,只见此人三十许年岁,面白无须,身材高大,着一袭长衫。

    高鼻深目,似是有外族血统。

    来人见过礼,梁博山为他跟袁弘德做了介绍。

    听说袁弘德就是他族叔那件案子里提到的另一位“土匪”,侯广澈再次郑重的跟袁弘德见礼。

    袁弘德:“叫你过来,是想让你把当日你族叔出事前后发生的事情在详述一遍,你们现在在那家店铺里安插的人还在不在?”

    此地离长安也不是十分远,说不上鞭长莫及,侯家不可能大撒把把所有事都交给一个人,最有可能安排人一明一暗监督着侯长安。

    出事的时候明处的那人位置重要,新东家不会接着再用,应该逃脱后回归本家,暗处那人身份低贱,可能依旧蛰伏在铺子里。

    侯广澈本来见他面色烟黄,没把他当成重要人物,后来听说他是宋百户的故人才看重一些,现在听他问话直指要害,再不敢怠慢。

    再次起身躬身一礼长揖到地,恭恭敬敬的把当初事发前后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遍。

    又说:“安插在那店里的人还在,那人在店里后院管理牲口,一般人干不好这个,赵得旺接手之后就继续用了我们家的人。”

    袁弘德:“现如今店里生意如何?”

    侯广澈神色黯然,摇头道:“赵得旺此人倨傲又性情暴戾,动辄打骂店内伙计不说,还常常跟店内住客争斗,客栈的声誉一落千丈,

    据马倌传出来的消息,前几日账房先生又与赵得旺争吵之后回乡了。”

    他们家数十年积累的声誉,短短两年不到就被败坏一空。

    账房先生应该这个位置应该是赵得旺接手后安排的自己人。

    如果账房都干不下去了,客栈“”也离黄不远了。

    袁弘德又问了一些问题。

    然后说:“我回去把家里安顿好了再来。”

    就是说愿意干了。

    只是这事太复杂,原知县又升任了本州同知,说不定要前往府城或是京城申冤,家里得安顿好了。

    在梁家又盘恒了一日,袁弘德一行就回到宋家赶了自家的牛车回了五柳村。

    梁府这边,梁博山被他夫人扯着问话:“大哥带来的妹夫是哪里人家?他家里情况怎么样?”

    “五柳村的,家里怎么样我倒是没好问,他夫妇没有亲生子女,有些话我也不好多问,你问这个干啥?”

    梁夫人白他一眼:“你说我问这个干啥?我还能问着好玩的不成?咱们妍姐马上就十岁了,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不会走了,我不得给她提前打听着?”

    梁博山的巡检是世袭的职务,老子干完儿子孙子接着干。

    以后潜下镇就是他家后院了。

    他要扳倒郑家也是因为郑家是潜下镇这边的地头蛇,郑家携着烈火烹油之势手越深越长,已经开始威胁他的地位,侵占他的利益。

    侯家在潜下镇经营多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通过原来的人脉获知他与郑家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找上门来。

    梁博山听他夫人说看中了袁家的儿郎,也觉得不错。

    “以后就常来常往了,慢慢打听着也不迟。”

    袁弘德回到家。

    别人看不出来,陶氏跟他是患难夫妻,看出他心事重重。

    丈夫极力掩饰,陶氏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直等到晚上回到窑洞里才问:“辰哥,这次去不顺利吗?”

    袁弘德没打算瞒着她,这次出门得挺长一段日子,为防万一也得跟她交代仔细了。

    细细把这两日发生的事跟她复述了一遍。

    陶氏这些年被他护得严实,不知道官场和世道的险恶,只当这样证据确凿的冤案,走到一告就能水落石出。

    也就没有十分担心。

    在炕里头偷听的袁明珠不像陶氏这样单纯,她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她一边听着曾祖父交代曾祖母在家的注意事项,一边细细思索这事。

    总觉得这事中间还有有悖于常理之处。

    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个头绪,反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个废柴的小身板现阶段自制力基本为零。

    第二天早上醒来,袁明珠看到曾祖母正在为曾祖父准备远行的行李。

    马上冬季来临,衣物被褥都得带着冬季的。

    有交代他:“路过德仁堂买些常用的丸药带着。”

    德仁堂三个字突然给了她启发,现代那一世听过的一家叫康仁堂的中药铺的兴衰经历跟这家客栈的经历何其相似。

    话说有一家叫康仁堂的中药铺,虽然是在一个小县城里,但是因为县里只有一家药铺,生意还算可以。

    这一日,有人半夜来敲门求医。

    店家开门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一群大汉抬进来一个枪伤的人。

    店家迫于无奈给这人处理了伤口。

    次日店家才知道这伙人是土匪,抢了城中一家大户。

    若干年过去了,这事又被翻腾出来,店家以通匪的罪名被判入狱。

    店铺被县里的一个地头蛇占去。

    药铺专业性强,地头蛇占了药铺也不会经营,还是用的原来的伙计。

    店家在小县城,他哥哥却在大城市经营大药铺。

    知道弟弟蒙冤,就想方设法替他奔走。

    药铺伙计的一句话引起哥哥的注意:新东家接了药铺以后经营一点都不上心,铺子快黄了。

    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

    不为财这人陷害他弟弟,霸占药铺是为着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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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介绍:
年少无知的时候顾重阳是袁明珠家的奴仆……
袁明珠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看什么看,还不跟上,又想偷懒。”
这一巴掌打得声音挺响亮,打得顾重阳眼泪汪汪的,既是疼得,也有屈辱。
曾祖母陶氏:“你这孩子,怎么又欺负重阳啊?”
袁明珠:“他是咱们家买来的奴才,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能打他?”
说着就抬脚又给了他几脚。第一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一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一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