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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全文阅读

作者:黑鱼精     第一姝txt下载     第一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36、贞节大于生命

    可袁家跟小杂种的关系复杂,并非单纯的恩或者仇二选其一,她不能直白的跟袁家的人说他们是一伙的,只能自己憋屈着。

    胡氏气得要原地爆炸,偏还得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慈祥模样。

    “即是有婚约书,这事就好办了。”

    半是抱怨半是威胁道:“你们家也真是,两家有婚约怎么也不早说?”

    袁仲驹岂是能饶人的嘴?

    “本来想说呢,只是我们到京城这么久了,你们家也没去个人询问一声,一般来说这样的情况大家都会想得多一些,

    后头你们家又攀上贵亲,我们更不会上门自讨没趣了。”

    “若非事出有因,我们家也不会迫于无奈重提这门亲事,好在两家后头定下的亲事都黄了,也说明这桩亲事是天作之合,上天预定好了的。”说得好不委屈,又理由充分。

    袁仲驹的这张破嘴,一贯能说会说又气死人不偿命。

    胡氏被噎得脖子直。

    好半天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

    好在同来的还有袁伯驹,呵斥道:“二郎,怎么说话呢!”

    他们家的套路:关门放袁仲驹,待地方被噎得哑口无言对答不上来了,再由其他人喝止他,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来。

    替袁仲驹道歉:“我家二弟心直口快不会说话,夫人被跟他一样。”

    袁仲驹一脸茫然做无辜状。

    大胡氏这口气还没出呢,上不来下不去,但是她也知道,若是不顺着袁伯驹递的梯子下来,她就真下不来台了。

    装作大度道:“小孩子家不会说话也是有的,以后都是自家人,没什么。”

    也不敢再节外生枝,双方在友好的氛围里商量起婚事。

    不是大胡氏不想刁难袁家一把,实在是时间太紧。

    顾重阳此行长则一个月,顺利的话可能二十日左右就回来了。

    此时距离他离开已经十日了,也就是说已经过去一半时间了。

    不抓紧把婚事落实了,等他回来就不好办了。

    大胡氏找了一些通家之好来见证袁伯驹手中的婚约书。

    请来的人里有曹国公府,有汉阳公主,有朝安公主,也有跟大胡氏交好的人家。

    大胡氏就是打的把消息散播出去的主意。

    人还没来之前大胡氏心里也没底,“大嫂,袁家手里的婚约不会是假的吧?”

    若是被当场拆穿,这事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事关两府的钱袋子,由不得她不紧张。

    汪氏和廖氏也紧张,可家里老爷们要非这样做她们也没办法。

    廖氏:“没事,二爷说了,来的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像云阳侯就是个只知道舞枪弄棒的武夫,他们会懂得什么,就是假的他们也看不出来。”

    云阳侯是曹国公的次子。

    他家父兄都驻守在外,只有他在京城,今日被请了来。

    安定侯府今天的目的也是为了见见这份婚约书,若是假的就更好了,反正来的人也看不出真假,他们也能多一个袁家的把柄。

    若是以后袁家的人不听招呼,就把假婚约的事抖搂出来。

    所以不管真假,对他们都没损失,唯一要确保的就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是假的。

    袁伯驹得过小妹的保证,这份假婚约书整个大召朝大约只有陆驳先生的几个弟子能辨别出真假来。

    只是受陆驳先生牵连,他的几位弟子早已淡出朝野,跟勋贵圈更无交集,只一个莫恒正还有些名望。

    但是莫先生这会正在他的书院中治学,离京城远着呢。

    袁伯驹把婚约拿出来,在座的人传看着。

    一个交接不好,婚约书又被碰掉了一角。

    “保管不当啊,这纸都糟了。”碰掉一角的云阳侯讪讪道。

    他的手跟蒲扇似的,根本就不是拿纸笔的手,用力太猛了,别说纸都糟了,就是不糟也叫禁不住他那么大力。

    其他人吩咐附和,给他台阶下。

    “都虫蛀了,看着墨迹也晕开了,估计还受过水。”

    “是啊,怎么这么不爱惜呐!”

    ……

    袁仲驹:“这纸婚约还是在迁徙的途中写下的,一路从晋地带到武安府,中途还遇到大雨,防水的油布不够用的,有些行礼都被打湿了,就更顾不上它了,

    天气放晴了怕赶不上期限,也不敢停下晾晒行李,等有空晒的时候,有些行李都泡水损坏了……。”

    众人就不再说了。

    这还怎么说,再说就成了何不食肉糜了。

    有人提议:“也别传着看了,放在桌上大家轮着上前看好了。”

    于是就放在桌上大家依次看过去。

    也就是走马观花,本来就都是外行人,看个热闹罢了。

    被安定侯带来的人也上去去看,他刚想上手去拿,就被热心人提醒了:“别拿,别拿,脆的都跟盐皮子似的了,一碰就碎。”

    被人推着离远了些。

    别说仔细看了,靠近都不让靠近。

    安定侯拿目光询问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人擦擦额头的汗,心里委屈:宝宝委屈,宝宝也想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都不让看,鬼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啊!

    安定侯脸色不好看了,心说:请来的是个草包,真是没用。

    这人还想挣扎一下,凑到胡维晟跟前:“胡二爷,刚才没看仔细,能不能让小的仔细看看?”

    胡维晟也想挽救一下:“等会大家都去喝茶吃宴席,你趁机再看看。”

    过了一会,大家也没看出点门道来,看完一圈就被请了去吃茶,等着吃宴席。

    袁伯驹就准备去桌上把婚约收起来。

    胡维晟拉着他,“放在这里,等回头吃了饭有人想看还能再看看。”

    众人:一张破纸上头就只有那么几句话,有什么可看的,再看它也变不成宝钞,谁想看它?

    不过大家都没开口说话。

    变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一只白猫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一条鱼,之前就躲在八仙桌和长条案之间的缝隙里吃着。

    这么些人陆陆续续进来这屋里,猫就躲在后头不敢出来。

    胡维晟为了阻止袁伯驹把婚约收走,靠着桌子跟他说话,就把桌子倚得有些移动。

    桌子一动,把后头早吓着的猫吓得更很了,“啊嗷……”一声窜了出来,往外逃窜。

    逃就逃了,偏它还舍不得偷来的鱼。

    而且它逃窜的路线也正在婚约所放置的位置上。

    一张被袁明珠摧残过好几波的破纸头,被猫爪子碾过,又被它叼着的鱼划拉了一番。

    飘啊飘啊飘,化成无数碎纸屑落到地上,彻底寿终正寝。

    完成了它意义重大的任务。

    屋内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凝重中。

    大家的眼神带着些怀疑从安定侯兄弟的脸上划过。

    这只猫出现的太诡异了。

    让大家不得不怀疑它出现在这里其中有没有“猫”腻。

    忠义伯的二儿子赶紧打圆场道:“哈哈哈,就说这纸太脆了,一点经不住折腾了,不过还好我们都看过,能给作证确实有婚约一事。”

    经他一提醒,其他安定侯府的狗腿子们也纷纷发言。

    袁伯驹:……

    消息传到后头,大胡氏委屈死了:“我没有,不是我。”

    下令:“给我查,好好查,查查是谁的猫,查查是谁把猫放进去的。”

    她明明是希望婚事成的,没有谁比她更赞成这桩亲事了。

    怎么闹到最后她还成了想阻止亲事的恶毒继母了?还用的这样拙劣的手段?

    她是府里的当家主母,要查什么消息没人敢隐瞒。

    “这只猫是二少爷带回来的,一只放在二少爷的院子里养着,准备养得跟人熟起来送给十三皇子。”

    胡氏尖声问:“谁负责养猫的,给我拉了卖了。”

    汪氏赶紧拦着,叹气。

    觉得她这个小姑子实在上不得台面,这事做的,没吃鱼还惹得一身腥。

    就连跟大胡氏交好的廖氏也撇撇嘴,看不上这个小姑子。

    汪氏劝胡氏道:“出了这事,回头世子的婚事可别马虎了,好好操办,免得给人留下话柄。”

    若是筹办婚事再起波澜,她这个小姑子的名声就更坏了。

    大胡氏哼道:“那小杂种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办得好了他还能把我当亲娘不成?”

    好好操办?说的倒是轻巧,那不得银子啊?

    她有那些银子给她的宪哥儿花难道不香吗?

    丝毫没把汪氏的劝告放在眼里。

    汪氏气得都不想管她了。

    袁伯驹兄弟二人也没想到这事会这么顺利,如有天助。

    这事进行的顺利,后头的事就可以交给女眷们去操办了。

    他们一心一意去查珍珠要嫁去的浦口楚家跟安定侯府的关系。

    拔出萝卜带出泥来,楚家是安定侯府的人,突然就暴露在他们眼里,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袁珍珠的未来夫婿楚云峰跟他们兄弟是同窗,除了因为父母早亡为人有些懦弱,其他倒是没什么。

    但是此时再看,若是本家强横再跟安定侯府勾连,懦弱就是最大的问题。

    信寄到武安府,袁明珠看了信。

    信上对她定亲的事只很少笔墨,剩下的大篇都是写楚家跟安定侯府的勾连。

    “楚家在浦口颇具势力,浦口离着京城又近……。”

    浦口离京城近,所以安定侯府才着力拉拢他们。

    也就是说,一旦京城有变,楚家肯定会卷进去。

    袁明珠吐一口浊气,“曾祖父您看该怎么办?”

    又说:“只怕楚家是想赌这份从龙之功。”

    先不说安定侯府能不能成功,就是他们成了,也没有袁珍珠的好果子吃。

    袁家肯定不会跟着他们一样选择十三皇子。

    老皇上若是跟原本预计的那样“嘎嘣”一下死了倒好,现在情况有变,储位之争白热化。

    各地藩王也应召进京。

    安阳侯府肯定招架不住得选边站。

    袁家虽然远离朝堂,但是他们树大招风,又跟安阳侯府是姻亲,肯定得跟顾重阳共进退。

    到时候的袁珍珠就是他们家的弃子。

    楚云峰能靠得住倒罢了,若是靠不住,袁珍珠只怕就是权利倾轧之下的牺牲品。

    袁弘德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些曾孙,哪个都是他们的心头肉。

    可珍珠已经悔过一门亲事了,再悔亲,只怕就是一辈子孤独终老的命了。

    可不悔亲怕是命都保不住。

    在袁明珠眼里,跟生命相比,其它都不是问题。

    但是这会的人的想法跟她不同,土著们的严重贞节大过生命。袁家虽然远离朝堂,但是他们树大招风,又跟安阳侯府是姻亲,肯定得跟顾重阳共进退。

    到时候的袁珍珠就是他们家的弃子。

    楚云峰能靠得住倒罢了,若是靠不住,袁珍珠只怕就是权利倾轧之下的牺牲品。

    袁弘德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些曾孙,哪个都是他们的心头肉。

    可珍珠已经悔过一门亲事了,再悔亲,只怕就是一辈子孤独终老的命了。

    可不悔亲怕是命都保不住。

    在袁明珠眼里,跟生命相比,其它都不是问题。

    但是这会的人的想法跟她不同,土著们的严重贞节大过生命。袁家虽然远离朝堂,但是他们树大招风,又跟安阳侯府是姻亲,肯定得跟顾重阳共进退。

    到时候的袁珍珠就是他们家的弃子。

    楚云峰能靠得住倒罢了,若是靠不住,袁珍珠只怕就是权利倾轧之下的牺牲品。

    袁弘德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些曾孙,哪个都是他们的心头肉。

    可珍珠已经悔过一门亲事了,再悔亲,只怕就是一辈子孤独终老的命了。

    可不悔亲怕是命都保不住。

    在袁明珠眼里,跟生命相比,其它都不是问题。

    但是这会的人的想法跟她不同,土著们的严重贞节大过生命。袁家虽然远离朝堂,但是他们树大招风,又跟安阳侯府是姻亲,肯定得跟顾重阳共进退。

    到时候的袁珍珠就是他们家的弃子。

    楚云峰能靠得住倒罢了,若是靠不住,袁珍珠只怕就是权利倾轧之下的牺牲品。

    袁弘德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些曾孙,哪个都是他们的心头肉。

    可珍珠已经悔过一门亲事了,再悔亲,只怕就是一辈子孤独终老的命了。

    可不悔亲怕是命都保不住。

    在袁明珠眼里,跟生命相比,其它都不是问题。

    但是这会的人的想法跟她不同,土著们的严重贞节大过生命。

537、哪哪都不行

    袁明珠越说越觉得这个法子好,越说越理直气壮。

    说完以后有片刻的怔愣。

    感觉她现在跟顾重阳好像,都是这样为了达到目的拼尽全力,虽然不至于不择手段,但是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好像之前她被顾重阳谋算的时候还有些气愤,但现在她遇到事情的时候也会像他一样做出差不多的选择。

    这样想着,袁明珠之前的那些愤怒一下子变成了释然。

    顾重阳算是受她的影响,跟她有相同的处事原则,她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就算如此,她也不会后悔做出的保护姐姐的措施。

    顾重阳回程并没有在武安府停留,不仅是因为押送着马草和马料,更主要的原因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次停留还说得过去,再次停留,安定侯府的人也不是傻的,他怕对方引起怀疑。

    只能催眠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待把人娶回家了,就能朝夕相处,这会的分离是为了以后长长久久的相聚。

    这些想着,离开武安府似乎就没那么困难了。

    他们并没有从城内穿过,而是绕城而过,走的城西南。

    看着武安府巍峨的城墙,下令:“加速前进。”

    石佑看着他看不出表情的面容,再看看他握紧的缰绳,没有说话,吩咐下去:“加速前进,趁着天气晴好走快些,回到京城请兄弟们喝酒。”

    回到京城,他们先去大营把差事交了。

    一路遇到的人看着顾重阳眼里都带着探究,有些还带着怜悯,还有些人多了些幸灾乐祸,不过小心翼翼的遮掩着。

    安阳侯世子可不是吃素的,安定侯府那样的庞然大物都被他收拾绵软了,别人想看他笑话前还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这些人惧怕顾重阳,却不会惧怕顾重阳后头跟着的一个小跟班。

    看到风尘仆仆交了差事准备回家洗漱睡觉的石佑,有人贱兮兮地拦住他:“这不是石总旗嘛?怎么着,跟着顾大人出门一趟就不认识我们大家了?”

    石佑不敢硬杠,施礼道:“属下见过杨百户。”

    这人叫杨二俅,只是个试百户,比百户低一个品级,但是喜欢听人叫他百户。

    杨二俅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就哼了一声。

    不过不说点啥总觉得白白拦住石佑一回,撇嘴道:“劝你离姓顾的远点,别给你根肉骨头就扑上去做狗,胡大人要想收拾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你还真以为拿他没办法怎么着?”

    杨二俅原本是一个普通兵户,他祖父是胡维昆的一个马车夫,借着这点关系求上门去,凭着胡家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好处,自己又善钻营,谋得了身上的试百户。

    像是真心想提点石佑,“你不在京城还不知道吧?”

    嘿嘿笑两声,“不过马上就会知道了,姓顾的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拍拍石佑的肩膀,给他一个善自珍重的表情走了。

    石佑看看左右,那些原本往这边看的人都装作正忙。

    他心里有些慌乱。

    一路打马回家,寻思着让他媳妇回娘家去她叔叔家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

    回到家里,跟他媳妇一说,傅氏就说道:“京城里都传遍了……。”

    把安阳侯夫人趁着安阳侯世子不在家,给他定了一门亲事的事说了。

    “你原来还跟我说没有婚约一事,我还帮着四处解释,这下好了,我都不好出门走动了,你说你们办的什么事这事?”

    唠唠叨叨的把他埋怨了一通。

    一回头看到丈夫穿着一身脏衣裳就躺到了床上,赶紧把他拽起来,“脏死了你,这一头一脸的土就往床上一躺,赶紧起来去洗洗,把这一身皮换了。”

    给他拿换洗的衣裳。

    “这些高门大户的子弟也怪不容易的……。”

    石佑想想顾世子在武安府秘密见袁二小姐的情形,嘟囔道:“不容易?”

    可不是不容易嘛,也不知道顾世子那心肝怎么长得,说是七窍玲珑心也不为过,他马上娶回家贤妻良妇了,还让全城上下都同情他。

    “一个顾世子,一个忠义伯家长子,都是命运多舛啊。”

    石佑:“忠义伯家长子?他怎么了?”

    “人回来了,伯府里都不让进,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客栈里。”

    骂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男人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石佑:……

    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头发也未绞干就拿了马鞭要出门。

    傅氏:“你不吃饭啊,着急忙慌干什么去?”

    “我得去趟安阳侯府。”

    傅氏以为他去安慰顾世子去了。

    到了惟志院,门上没通禀就把他迎了进去,“我们世子正要让人去找您呢。”

    石佑心里疑惑有什么事找他。

    顾世子也不是那不通俗务的人啊,他们离家这么多日子,都说小别胜新婚,就是不影响两口子亲热,也得让人歇息两日再差使人吧?

    不过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就跟定顾世子了,把他当老牛使唤都不离开。

    就顾世子这九曲十八湾的心眼子,跟安定侯府碰碰的话,他站顾世子赢。

    石佑心里想着,面上不敢表露出来,跟前人进了书房。

    顾重阳正在写着什么,听到禀报石总旗来了,“进来吧!”

    一边继续书写一边示意他:“先坐一会,我这边马上好。”

    待写完了让人收拾下去,擦干净手坐到另一侧的圈椅上。

    “我正要让人去叫你呢,出使的天使回来了,已经进了京城,你知道吧?”

    “属下知道。”

    他家夫人的堂妹是忠义伯府二老爷家的媳妇,这次忠义伯家大少爷就是出使人员之一。

    顾重阳:“这次有几艘商船跟着天使的船队出使,日前也都回来了。”

    “带回来的货物不日就能运抵京城。”

    石佑的呼吸都急促了,坐直身子,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本来想让你歇息几日的……。”

    “属下不累。”

    有银子还歇什么歇?等银子运过来想怎么歇不行?

    听他这样说顾重阳十分欣慰,“你去接一批货物,不要运回京城来,直接送去武安府。”

    伸手示意长戟把桌案上的东西给他。

    长戟从桌上拿了一张纸交给他,他递给石佑,“这些是我拟好的单子,你把东西清点了送过去。”

    这批货物回来的时机太及时了,他本来还担心没有合适的东西送过去,东西就到了。

    从半道拉了送去给明珠,谁也不会知道。

    石佑看着单子上那一长串的明细,愣了半晌才回神,“啊?啊!属下知道了,定不辱命。”

    他现在是顾世子的心腹了,这种事情看似是私事,但是不是可靠的人真不敢安排去办。

    想想就让他心情激动。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进来禀报:“世子,武安府有信来了。”

    顾重阳伸手接过信。

    石佑赶紧起身告辞,“大人您忙,属下先回去了。”

    顾重阳:“你先回去歇着吧,今天好好歇着,明日出发。”

    令长戟去送客。

    他看了封口出火漆完整,展开信,这封信张数挺多,走的邮驿,并非信鸽带回来的。

    看完了信,屈指轻扣桌面。

    浦口楚家搭上了安定侯府?

    他并不怀疑明珠信里说的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只是他们盯着安定侯府的探子并未报过这条消息,这说明什么?说明安定侯府做得隐秘,想来是准备把楚家当成秘密武器使用。

    至于明珠让他做局试探楚家,这事并不难办。

    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个最考验人性的局,确保跟大姨姐议亲的那人过不了关。

    大姨姐他也关心,但是跟他媳妇相比,其他人都得往后靠靠。

    若是大姨姐嫁入楚家,以后她媳妇看到她过得不好看到得操心。

    他媳妇操心别人的事就顾不上他了,所以这种情况不能让它发生。

    最好的法子就是釜底抽薪,让姓楚的那家伙过不了关,被淘汰出局,等过些日子他给大姨姐亲自挑个好的。

    唤人进来,“把京营及二十卫亲军里适龄未婚的小旗以上的人整理一份名单给我。”

    这人还得是他眼皮底下的,确保不会出任何幺蛾子。

    下头站着的人:“世子……?”

    这命令有些奇怪,难不成世子还有做媒的嗜好不成?

    “我有用。”

    为掩饰尴尬,声音里带着三分不耐。

    这人不敢再问,出去执行了。

    两日后袁明珠收到的信里,除了被告知保证做好她交办的事之外,还附上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上,已经剔除了跟安定侯和其他势力有勾连的人,也剔除了家庭复杂的,性格暴戾的……。

    袁明珠拿着那份名单,诡异的一下子猜到顾重阳的用意。

    袁明珠半晌无语,照着顾重阳的意思,是不管楚云峰如何,一定是要把他淘汰了。

    这样也好,若是找不到真心的,就给姐姐挑一个不敢有异心的也是一样。

    给顾重阳回信,允了他的提议。

    京城里,顾重阳没等袁明珠回信,就已经在安排了。

    以梁氏的名义,邀请了楚家人去城外栖霞寺上香。

    被邀请的人里除了楚家宗房的女眷外,着意邀请了楚云峰的姐姐。

    他虽然不知道现代著名的那个梗:婆婆和媳妇一起落水,该先救谁?但是他知道楚云峰父母早亡,最亲的就是他的这个姐姐。

    袁珍珠和他姐姐一起遇险,顾重阳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他会选择谁。

    他就只给楚云峰一个备选答案供他去选,也只接受这一个结果。

    梁氏的肚子已经七个多月了,因为是第二胎,肚子比头胎这个时候大了一圈。

    她们坐在车上,旁边吴氏的月份也不小了,不过她是头胎,肚子小一些。

    陪着她们坐在一辆车里的袁珍珠有些担忧:“在附近寺庙上一炷香也一样,何必跑这么远。”

    梁氏:“那边的香火灵验嘛!”

    她说的也是一部分实话,她们想去求子。

    不过此去的目的让人烦躁,她有些坐卧不安,这也是袁珍珠担心她的原因。

    梁氏有心想说些什么,又怕说的越多让小姑对楚家越上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索性就什么也不说。

    就这样一路安静着摇晃到了目的地。

    袁珍珠扶着嫂子们下车。

    楚家人的马车跟在她们后头,看着她们丫鬟仆妇外带护卫一堆人,楚云峰的姐姐有些看不惯,却也没有说什么。

    宗房的姑奶奶不乐意了,对她说:“袁家好大的威风,这以后新媳妇进了门,彦辰只怕供不起这么大的阵仗。”

    仆妇们还就罢了,那些护卫的月银是一大笔开销。

    “听说他们家另外那个小姑子十分刁蛮,出入排场比这个还大。”

    楚云峰的姐姐被鼓捣得有些上火。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嫁了人哪能还跟在娘家做姑娘时候一样?嫁了人就得守婆家的规矩。”

    宗房的人嗤笑了一声,“人家只怕也没把你放在眼里,没看着只扶着她娘家嫂子下车,眼角都没夹你。”

    来之前她们已经得了指示,要挑拨着他们的关系,让袁家的女儿进了婆家都孤立无援。

    到时候都得向他们求援,才能由着他们拿捏。

    楚云峰的姐姐一脸胀红,也不知道是大话被拆穿羞着了,还是气着了。

    径直走到袁珍珠跟前。

    袁珍珠不知她怎么了,只看着她面色似乎不虞,陪着笑脸跟她打招呼:“大姐。”

    “嗯!”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你嫂子月份大了,你照顾也是应该,不过这么多下人养着都不干活啊,还得你亲自扶着?要我说这样没眼色的下人养着干嘛?”

    去掉几个也够使唤了,每个月还能省好几两银子的月钱。

    给她弟弟添些笔墨和衣裳也是好的。

    跟袁家定亲这么久了,这个弟妹自己穿得倒是光鲜,也不知道给她弟弟多添置几身好衣裳。

    看着袁珍珠鞋子上缀着的拇指大的珍珠,更是觉得憋气。

    之前几次见面也没决定看这未来弟妹不行,经宗房一提醒,还真是哪哪都不行,浑身毛病。跟袁家定亲这么久了,这个弟妹自己穿得倒是光鲜,也不知道给她弟弟多添置几身好衣裳。

    看着袁珍珠鞋子上缀着的拇指大的珍珠,更是觉得憋气

538、糊涂蛋

    听了沈楚氏的话,看着她带着暴躁和指责的表情,梁氏握紧了小姑子扶着她的手。

    梁氏一直都觉得楚家的这位大姑姐朴实善良好相处,此时突然表现的这样刻薄,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不知道,有些人的善良是相对的,只看对着的是谁。

    大多数对待家里媳妇狠起来比黄世仁对喜儿还狠的,都是普通人家,其中大多数还是公认的老实人。

    老实人也有属于他们的恶和狡诈。

    他们作恶会更加隐蔽,被他们欺压和剥削的往往是跟他们关系亲近的人,掩藏在家庭或家族之内,披着家庭内部矛盾的外衣更具有欺骗性。

    外人基本不会知道,就是知道了,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也给轻飘飘的揭过去。

    若不是本来已经对这门亲事有了动摇,梁氏此刻的心情该是恨不得扇她一巴掌却只能忍着,忍得自己呕血。

    亲事定下以后对方露出真面目,这种感觉就像是去饭店吃饭,本来点的素菜,饭店免费却赠送了一个“荤菜”。

    早发觉了还罢了,最怕吃着吃,发现的时候只剩下半条。

    梁氏依旧心里不痛快,恨不得呕沈楚氏一脸血。

    不过跟忍着对方还要继续履行婚约,明知是火坑还要把小姑子送进这样的人家让他们欺负相比,她感觉松了一口气。

    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准备再继续结这门亲,梁氏态度也就有了变化,不愿意在这种小口角上跟她争长短。

    面无表情道:“我家珍珠有些担心我,自己亲自扶着才放心,我都说了不用担心她非不愿意,让您笑话了。”

    扶着袁珍珠的手,“我们进去吧,坐了一路的马车,赶紧进去歇歇。”

    率先往庙里去。

    她的退让不仅没得到沈楚氏的大度,反而被认为是惧怕他们。

    男女在婚姻中的不对等,总是会让一些拎不清的人家觉得该盛气凌人,把对方压服了才能在家里处于绝对的统治地位。

    甚至民间有“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这种无耻的言论。

    等随着引路的小沙弥进了供她们歇息的禅房,沈楚氏一路把袁珍珠从头挑剔到脚还未止歇,喝了小沙弥送上来的茶水润了说多了话有些干的喉咙继续瞎逼叨着。

    楚家的其他人要么看笑话,要么跟着指摘袁珍珠的奢靡。

    送茶的小沙弥都同情的偷偷瞥了一眼她。

    若是袁明珠在此,就会总结楚家的行为:准备软饭硬吃。

    楚家人的不平衡除了袁珍珠比她们穿戴华丽以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楚家认为她该把这些钱省下来将来花到婆家人身上。

    就如沈楚氏说的:“女人穿这么花哨干嘛呢,朴朴素素的多好?又不是男人得出门跟人交际?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穿了,回去赶紧换了,有这些钱给彦辰做两身好衣裳,也比穿你身上强……。”

    袁珍珠已经被她这番理直气壮的歪理惊呆了,加上她又不是喜欢跟人对嘴的性子,瞪着大眼睛不知该如何应对。

    沈楚氏:“看我干嘛,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语气强横。

    丝毫也没把站在一旁的袁家妯娌俩放在眼里。

    梁氏忍无可忍,“我家小姑穿的戴的是我们家的银子买的,还没花你们家银子吧?我们家姑娘我们自己会管教,不用您操这么多心。”

    沈楚氏没料到梁氏还敢说话,还对她这么不客气,“她大嫂你什么意思?这就挑唆着你家小姑不服管了?”

    梁氏拉着袁珍珠和吴氏,吩咐跟来的仆妇,“跟知客僧人说一声,再单给我们换一处院子。”

    眼角都不夹沈楚氏。

    沈楚氏本就因为他们家不如袁家,所以用强硬的态度来支撑卑微的自尊心,被梁氏这样无视,口不择言道:“你们敢走,今个这亲事就作罢。”

    梁氏:“这话可是你说的!”

    对袁家众人下令道:“走!”

    这边的吵闹隔壁院子里的人也听了个正着,院子里正准备出门的几人为了不让外头的人难堪顿住了脚步,隔着一堵墙围观了这场闹剧。

    其中一人从敞着的门愣愣地看着外头,就看到被拉着的小姑娘穿着浅豆绿的比甲,太阳红的裙子,身形纤细修长,就像阳春三月里指头的一朵娇花。

    神情焦急的频频回头看着隔壁院子的方向,似乎对这桩亲事急转直下没有准备。

    他看得入神,旁边的人叫他他都没听到,那人只得多喊了他几声:“烽戟兄,烽戟兄。”

    戚开令回神。

    “走吧!”

    他们今天是前来还愿的。

    这些人都是随着天朝的船队出使的人,当日有人离开前在庙里许了愿的,如今平安回来,择了吉日过来还愿。

    这人正是武安府守备戚大人。

    跟在众人旁边走着,戚开令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刚刚那个姑娘他认识,是武安府袁家的姑娘,这姑娘似乎运气感人啊?怎么一回回的择的夫婿都是这样无耻的人家?

    嫁入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没人比他更理解这句话的内涵,

    他母亲,安阳侯府前夫人……,她们都是没投好胎的例子。

    只是他母亲似乎还对丈夫抱着幻想,他这会经历生死回来,也不知道母亲醒悟了没有?

    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想起家里,他的眼神黯了黯,也不知道玉娘怎么样了,还在不在?

    他对两任妻子,责任大于感情,可是他责任也没承担起来,并没有护好他们。

    自嘲的想着:真论起来,他的运气比刚刚那个小姑娘还不如呢,好像没有资格同情别人。

    梁氏让人安排了新院子,仆妇们打扫了,把带来的物品从之前的院子里搬出来陈设好。

    梁氏让吴氏先去歇着。

    她拉着袁珍珠的手:“来之前你哥他们怕你难过,让瞒着你……。”

    本来想着等事情暴露出来了大妹妹自然就知道了,作为被放弃的那个失望之下伤心难过也轻些。

    谁知道楚云峰他姐姐跟吃错了药一样,省了他们安排好的环节亲事就要黄了。

    梁氏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袁珍珠说了,从袁明珠亲事的内幕到楚家宗房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从安定侯和大胡氏打的如意算盘到他们如何将计就计……。

    “珍珠,家里的意思,楚家跟安定侯蛇鼠一窝,品行也说不好,本来这回就是准备提退亲的……。”

    袁珍珠跟陶氏差不多的性子,自己没有什么主意,家里人怎么安排就怎么办。

    安静的听着。

    梁氏舒了口气,亏着这是大妹妹,要是小妹,真不好劝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小妹遇到楚家这样的,也用不上她跟沈楚氏她们交锋,小妹自己就把亲事给退了。

    梁氏劝着:“待这事了了,咱们再慢慢捡好的挑。”

    袁珍珠伏在她怀里:“大嫂,我不想嫁了!”

    梁氏抚摸着她的头发:“傻孩子!”

    知道她是经历了太多失望,对婚姻丧失信心了。

    对这个小姑子,她也十分心疼,不介意家里养她一辈子。

    可不嫁真的不行,她若不嫁,两次退亲的责任就钉死在她身上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以成败论英雄,谁过的不幸,谁就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女人必须出嫁,不出嫁过得再好在别人眼里都是不幸的。

    比那些嫁了人吃不饱穿不暖还一天照着三顿饭一样挨打的人还不幸。

    暗自叹气。

    楚家人的院子里,沈楚氏看袁家的人负气走了有些慌了。

    其他人有等着看她笑话的,也有真认为袁家不敢退亲的,都劝她:“你得撑住劲,他们家肯定会先低头,你要是不撑住劲先低了头,以后就等着看彦辰被他媳妇拿捏住了。”

    楚云峰姐弟父母早亡,靠着族中接济,饥一顿饱一顿长大。

    所有人眼里他们家就是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可是这个可怜虫居然攀上了一门好亲,沈楚氏又四处炫耀,原本看不起他们的人失衡了。

    今天怂恿着沈楚氏拿捏袁珍珠的人,有一部分就是看不得他们好,等着看他们家闹矛盾。

    要是亲事真黄了才更称他们的心。

    沈楚氏听了她们的劝,从最开始的慌乱变得坚毅。

    他们家没有长辈,她得替弟弟调孝攵好他媳妇,她是为了弟弟好。

    这样想着她就底气十足了,安心等着袁家人过来认错。

    袁伯驹兄弟二人陪着楚云峰过来之前,接到梁氏让人送来的信。

    “这个楚家,我们还真是看走眼了。”

    梁氏想不到楚家行这一出的原因,袁伯驹他们猜到了。

    “他们家是打着跟安定侯府一样的打算?”袁仲驹问。

    袁伯驹点点头:“应该差不多。”

    他们家发达了,家里的人在外头人眼里就是一块块滋滋冒油的肥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他们这些男子无非就是有人想勾着他们堕落,自己能把持住就行。

    家里女孩有些麻烦,一个不好一辈子就毁了。

    他在思考着该不该同意顾重阳的提议,在顾重阳选出的那些人里给大妹妹选一个夫婿。

    就像小妹说的,若是找不到真心的,就给她挑一个不敢有异心的。

    拍拍二弟的肩膀:“我们得再努力一些,以后妹妹们得靠着我们撑腰。”

    袁仲驹用力点头。

    问他大哥:“原来的计划还要不要进行了?”

    袁伯驹沉思了一番,“继续进行吧!”

    “现在也只是两家人发生点小口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若借着这个由头退亲也能退,就是于珍珠的名声不利。”

    袁珍珠加上这次都是第二次退亲了,若是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只怕之前那次都得被人翻出来作为攻击她的理由。

    他们家是女方,退亲的责任绝对不能落在他们头上。

    而且本来责任也不在他们,是楚家觊觎他们家家财在先。

    但是这个理由不好拿出来用,所以只能给他们安一个其它的罪名,反正他们一点也不无辜。

    袁仲驹去安排给楚家安罪名的事,袁伯驹陪着楚云峰去了寺里。

    袁仲驹比他大哥先到的寺庙,不过他没有进入寺里,而是跟外头告辞安排好的人汇合。

    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入夜,气温也不再冷,袁伯驹吩咐梁氏和吴氏,“你们两个就坐在这里将就着休息吧,护好自己就行,待回头有动静过来,你们就去前头僧人们放杂物的那个小屋里躲着。”

    安全起见,不让她们去床上脱了外衫睡觉。

    交代完了,他带着袁珍珠去了楚云峰住的院子。

    楚云峰住的院子跟他姐姐一处。

    姐弟俩也正在说今天白天发生的事。

    楚云峰虽然知道这事是他姐姐不对,但是姐姐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也不敢指责她。

    只想着去给袁伯驹道个歉,把这事转圜回来。

    没等他过去呢,袁伯驹就领着袁珍珠过来了。

    沈楚氏看了弟弟一眼,意思:我说了他们不敢硬犟着吧!看看,这不来道歉了吗!

    得意的走在她弟弟前头,迎上去。

    大声招呼道:“他大哥来了,快快快,屋里坐。”

    这么大声可不是为了显得热情,而是显摆给院子里的其他人听的。

    让人知道袁家握在他们家手掌心里。

    同院的人听到,有些放心了,有些失望。

    不仅同院的人听到了,这处院子隔壁院子里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跟戚开令闲话道:“这家人可真是糊涂蛋,这样子还来道歉,估计以后这姑娘也指望不上娘家给她撑腰。”

    戚开令倒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日子是两口子过,男人对她好就行了。”

    对方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倒是旁边另一人不赞同他的话,“”

    有人跟戚开令闲话道:“这家人可真是糊涂蛋,这样子还来道歉,估计以后这姑娘也指望不上娘家给她撑腰。”

    戚开令倒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日子是两口子过,男人对她好就行了。”

    对方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倒是旁边另一人不赞同他的话,“”

    有人跟戚开令闲话道:“这家人可真是糊涂蛋,这样子还来道歉,估计以后这姑娘也指望不上娘家给她撑腰。”

    戚开令倒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日子是两口子过,男人对她好就行了。”

439、糟心

    戚开令觉得袁家给家里姑娘选的这个女婿人选听着还算靠谱,家事简单,有个糟心的大姑姐也不算什么,大姑姐又不可能天天住娘家。

    有些糟心的族人更无所谓,族人总不能把手伸进小两口的房里去。

    不过,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这一刻的想法。

    因为男人不敢向着你,糟心的亲戚哪怕住到天边,哪怕出了五服,该有的糟心一点都不会少。

    戚开令住的厢房紧邻着楚家人住的院子,寺院之中也没有什么娱乐,他们早早就歇下了。

    因为离得近,山中的夜又安静,加之他送了信回家一直没有回信在担心着家里睡不着,就听到隔壁说话的声音。

    “我和彦辰住一屋,正好说说话,珍珠住您这里吧,也听听您的教诲,知道以后该如何掌家,就劳烦您多教教她。”

    戚开令听出是袁家姑娘大哥的声音。

    有些不屑。

    觉得袁家的这个老大连他媳妇都不如,至少他媳妇还有些志气,被人欺负了知道还回去,会带着小姑子离开。

    他倒好,还把人送回来。

    本来对方收敛着,这样下去只怕会越来越过分。

    不越来越过分都对不起他今日的纵容。

    戚开令这样想着呢,那边沈楚氏就展现她被纵容出来的过分了。

    “我倒是想教教珍珠呐,就是怕你们家他大嫂说我多管闲事!”

    楚云峰有些羞愧的喊了他姐姐一声:“姐。”

    袁伯驹却似乎有唾面自干的“大度”,“我回去会说说内子,大姐您别跟她一样。”

    沈楚氏占了上风,又看她弟弟面带乞求,本来想再多给梁氏上些眼药的,笑笑没再继续揪着梁氏不放。

    只是转了个方向矛头对准其他人。

    她的身后,袁珍珠看到大哥受辱,又听说大哥回头要说大嫂,本就不安的她更加不安了。

    不过沈楚氏可不会因为她不安就放过她,说:“我们家不像你们家家大业大,以后可养不起这么多奴仆,进了我们家门的媳妇什么都得自己干。”

    袁珍珠知道她说的这些话都是白天时候跟大嫂说的那些,她根本不是为了教她,就是为了跟大嫂打擂台。

    袁伯驹看看大妹身后的两个丫头和一个妈妈,对那妈妈说:“你带着她回去找大少奶奶。”

    让妈妈和豌豆先回去了,只留下一个忠厚谨慎的燕柳。

    白天跟梁氏发生的矛盾,沈楚氏这会都在袁伯驹这儿找补回来了,十分惬意。

    “跟我进来吧!”用一副纡尊降贵的模样对着袁珍珠主仆下令道。

    袁伯驹给了袁珍珠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楚云峰回屋了。

    今晚会有顾重阳安排过来的人扮成歹人惊扰寺内的住客,袁伯驹躺在床上安静的等待着。

    他静静的听着报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暗暗数了铜锣敲打的声音,已经丑时了。

    他们约定的时辰在丑时两刻,快到时辰了。

    正准备着随时爬起来应对,就听到有嘈杂的声音传来,“走水了,快起来救火。”

    袁伯驹“嚯”得一下做起来,看着窗外果然火势映红了半个夜空。

    他有些疑惑:不是说好的不伤人性命,只虚张一下声势吓唬吓唬人吗?怎么点了火了?

    点着火这事还能有准啊?那时候会不会伤及无辜?

    袁伯驹坐不住了,捞过衣裳就穿上,边手忙脚乱的系着纽扣,边叫醒楚云峰。

    “醒醒,好像着火了。”

    楚云峰睡眼惺忪的起来,被火势吓得一激灵,也彻底醒了。

    外头其它房间里的人也被叫醒了,大家站在院子里看着着火的方向。

    袁伯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跟约定好的情况有变,不过依旧照着约定对楚云峰说:“彦辰你留在这边照看着,我带人去帮着救火。”

    不仅自己走了,把袁家的护卫都带走了,仆妇们也带走了大半。

    他们刚走,这边就变故陡生,从隔壁传来金鸣声。

    刀兵声伴着惨叫声,似乎是隔壁院落遭到袭击。

    “啊……,”叫声凄厉,吓得沈楚氏紧抓着楚云峰的手,瑟瑟发抖。

    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说什么她也不会来这里。

    都怪袁家,干什么不好要来烧香。

    一边抖着,一边对她弟弟说:“我们跟着别人一起走,这边太危险了。”

    随着人群往亮着灯火的方向跑去。

    兄妹俩都忘记了跟他们一起的还有袁珍珠。

    袁珍珠腼腆,领着燕柳跟在他们身后也不好意思出声,只默默的跟随着。

    到处树影婆娑,黑暗里也看不清脚下,燕柳轻声提醒袁珍珠:“小姐小心脚下。”

    虽然声音低,提醒的次数多了也引起沈楚氏的注意。

    对这个弟妹娇滴滴的模样越看越看不顺眼,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那人跟她呼吸同一处的空气都是罪过。

    沈楚氏把燕柳叫过去,“一个丫鬟,当自己也是小姐了,一点规矩都没有,看到主人背着包袱也不知道接过去,花钱就养着你们这些懒鬼。”

    把她身上的包袱挂到燕柳身上,把楚云峰的包袱也交给燕柳。

    然后说:“扶着我。”

    骂骂咧咧:“一点眼色都没有……。”

    就跟个太后一样,一边扶着燕柳一边扶着楚云峰。

    燕柳担忧的看着袁珍珠,袁珍珠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管她,她自己能走。

    还好半路就遇到前来查看的僧人。

    僧人们留下一部分陪着香客们去安置,其他人过去制止骚乱。

    却说袁伯驹带着人去救火,发现着火的是寺院的柴房。

    柴房紧邻着厨房,又堆着大量的柴火,厨房里有许多易燃的食用油,火势非常大。

    这里靠着讲经的佛堂很近,若是不做处置,火借风势就会引燃佛堂。

    僧人们已经在扑救。

    袁伯驹观察了一下,找到寺内住持弘慧大师,“得安排人把厨房跟佛堂之间的屋子扒掉,免得火势蔓延过去。”

    又说:“柴房里堆的柴火多,火势只会越烧越猛,让人去柴房后头把还没烧着的那两间房子的后墙扒掉,把没烧着的柴火搬走。”

    僧人有些犹豫,只同意扒掉还没引燃的柴房把还没着火的柴火搬走。

    袁伯驹带人去搬柴火了。

    僧人们正在商议救火方案呢,又有人过来帮着灭火。

    来人声音很大,“这样子不行啊,赶紧把房子扒掉,不然这一大片都得引燃。”

    喊:“还等什么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舍了这几见屋子,回头损失更大。”

    “快快快,跟我去扒房子。”

    本来还犹豫着僧人被他这么一催促,都跟着他去扒房子了。

    “别挤一堆,有人在前头扒,后头散开往后头传。”

    大声喊着让人散开,一个个排着把扒下来的建筑材料往空地上传。

    待大家有条不紊干起来,他又吩咐人去取被子,“把被子闷水里闷湿了盖在旁边的屋子上,免得把旁边的屋子引燃。”

    火势太猛,映得人的身形扭曲一般。

    两兄弟看着彼此脸上映着的火光,袁伯驹:“你怎么在这里?”

    担心火是他带人放的。

    袁仲驹凑过去:“那件事换一天再说吧,我在外头看到着火了,就过来了,没去那边。”

    纵火是大罪,不是他放的火袁仲驹就放心了。

    至于那件事,再想办法就是。

    兄弟二人带着人,跟寺里的僧人们一起,废了些工夫把中间的几间屋子拆了。

    至于已经烧着的屋子,因为房子年深日久,救是救不了了,只能注意着不引燃其它屋子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边局势控制住,才有僧人过来禀报,“住持,东山那边禅院里进了歹人,有香客受伤。”

    袁伯驹看向袁仲驹,原定扮演歹人的人在这里救火呢,又从哪里来的歹人?

    兄弟二人慌神了。

    为了方便袁仲驹行事,护卫都被带了过来,现在那边只有一群妇人,还有两个揣着肚子的孕妇。

    这边火起得也蹊跷,他们怀疑火就是那边歹人的同伙放的,就是为调虎离山。

    两兄弟点了人手过去救援。

    他们到了东山的时候,香客们都被聚在一处大殿里。

    大殿里金刚怒目,在烛火下愈发狰狞。

    梁氏她们妯娌俩不在,袁珍珠也不在,只有楚家的人在。

    沈楚氏扭伤了脚,脚踝这会肿的跟个馒头一样。

    袁伯驹他们到的时候,正听到她在大声呵斥燕柳。

    “轻点,你想害死我啊这么大力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不就是想因为你家小姐走散了不满?

    你们家小姐那么大个人都能走丢,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早就看出来她对着我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还没进门呢就容不下我这个姑奶奶了?

    她做梦,这个家还轮不着她来当家,有我一日,她休想耍威风。”

    楚家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帮腔。

    手指怼到燕柳脑门上骂不说,把人推搡来推搡去。

    燕柳又是委屈又是担心袁珍珠,直掉眼泪。

    掉眼泪也不许,“你个小蹄子还委屈上了,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骂骂咧咧要把燕柳卖了。

    袁伯驹二人也顾不上跟楚家的人理论,把燕柳叫了过来询问情况。

    “奴婢本来扶着小姐,楚少爷扶着沈家姑奶奶,沈姑奶奶非得让奴婢也去扶着她,就在这时从斜刺里窜出来一个歹人,拿着一把刀追着前头的一个人砍……。”

    总之就是慌乱中大家互相拥挤踩踏,等歹人追着那人离开后,燕柳才发现袁珍珠不见了。

    “奴婢要留下找小姐,沈姑奶奶的脚扭伤了,不许奴婢找,让奴婢伺候她。”

    楚云峰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因为燕柳的话羞愧还是什么着。

    袁伯驹看了躲在人群后头的他一眼,对燕柳说:“跟我们一起过去,你还记得路吗?小姐在哪走散的还记得吗?”

    燕柳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力的点头,“奴婢记得。”

    就在这时候,分出去找梁氏她们的人回来了,把她们带了回来。

    得知袁珍珠丢了,梁氏都有生吃了沈楚氏的心。

    她真是瞎了眼,以前还会觉得楚家人口简单是不错的人家。

    还想着穷点也不怕,只要女婿上进,他们家再帮衬着呢,日子一定能过起来。

    可惜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被人当成好欺辱。

    袁伯驹带人去寻人,梁氏扶着仆妇的手指着楚云峰:“枉我家夫婿跟你交好,把妹妹许配给你,对你唯一的期许就是善待我家妹妹,可你呢……?”

    人丢了,他姐姐和族人拦着不让寻找他就不敢寻找。

    亏着亲事尚未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然后悔药可没有得买。

    “你们家不是良配,两家亲事作罢吧!”

    楚家人嘲笑道:“作罢就作罢,还怕你威胁不成?就怕你说了不算,回头你家男人又哭着求着求我们不要退亲。”

    把刚才袁伯驹兄弟二人急着去寻人没跟他们理论当成是他们不敢吱声。

    “是你说的退亲,那就退好了。”

    “就是,我们比你们家还想退呢,就那么家小姑子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又不会过日子我们还真没看中。”

    “退了你不后悔就好,你们家小姑子再退亲可是就是第二回了吧?我们彦辰这么好的人才,配她个退过亲的本来就觉得委屈,你还想拿乔,呸,做梦,

    退了亲就让你们家小姑子做一辈子老姑娘吧,哈哈哈哈!”

    吴氏:“就是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送去你们家给你们糟践。”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楚家人听了笑得更大声了,她们笃定她们这会说的多坚决,回头后悔的时候就多难堪。

    袁家的这个二少奶奶更不当家,说的话再狠都是个屁。

    梁氏身边的妈妈劝她:“大少奶奶,您可不能生气。”

    连哄带劝,连拖带拽的把人带到大殿后头去了。

    离这些人远着些,眼不见心不烦。

    跟楚家的人生完了气,梁氏和吴氏

    袁家的这个二少奶奶更不当家,说的话再狠都是个屁。

    梁氏身边的妈妈劝她:“大少奶奶,您可不能生气。”

    连哄带劝,连拖带拽的把人带到大殿后头去了。

    离这些人远着些,眼不见心不烦。

    跟楚家的人生完了气,梁氏和吴氏

540、因果循环

    袁家妯娌俩跟丈夫的反应差不多,得知这起骚乱不是他们家人引起的,齐齐松了口气。

    这事也太巧合了,怎么对方安排的下手时间就跟他们的重合了呢!

    感叹之余又有些庆幸,亏得是对方先动手,还提前放了一把火。

    因为这把火的原因袁仲驹发现后选择了先去救火,把预定的事延期。

    不然两方撞到一起,对方是真的杀人放火,尽管他们的目的要温和许多,只是想吓唬吓唬人,但若是跟真正恶性事件搅和到一起他们也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梁氏看到吴氏蔫哒哒的,拉着她的手,“我们家仁善传家,又多行善事,不会有事的。”

    吴氏想到年初时候家里才设了粥棚给灾民们施粥,心里定了些。

    双手合十呼了一句:“佛祖保佑!”

    上头塑着金身的佛祖和诸菩萨宝相庄严。

    此时,袁家兄弟二人正在找人。

    跟崇报寺内的僧人们讨了松油火把,火把把山门内的小径映成一条蜿蜒的火龙。

    得知有女眷走失,寺里派了杂役过来带路。

    今夜寺里出了太多事,但对于寺里来说都大不过火灾。

    祝融之怒轻则焚毁屋舍、财物,重则伤人性命。

    崇报寺又是几百年的古刹,木石结构的建筑历经年月,若是任由火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寺里不想帮忙,而是自顾不暇。

    不管是有歹人行凶还是有女香客走失,寺里都有心无力,能派个杂役来帮忙都是之前袁家兄弟帮忙救火之功。

    袁伯驹他们猜测那些歹人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让庙里抽不出人手插手。

    这些人不惜焚毁古刹,不惜得罪寺里僧众,不惜牵连无辜……,所图应该甚大。

    问护卫头领:“查清隔壁院子里住的什么人了吗?”

    护卫看看左右,轻声回道:“据寺里僧人说,里头住的人是才出使回来的人。”

    袁仲驹疑惑道:“这些人离京两年多了,应该没有什么仇人啊?”

    袁伯驹吩咐护卫:“歹人穷凶极恶,命令大家注意防范,保持三人一组不要落单,发现异常大声呼喊。”

    不管歹人跟隔壁那些人是什么仇怨,必定不是小仇小怨。

    过了快三年这份仇还未放下,这回出手肯定是来收割人命的。

    他们得小心行事。

    对大妹的担心又加深了几分。

    明珠若是遭遇了这些人,结果不会乐观。

    一边嘱咐大家小心行事,一边催促大家加快搜索的速度。

    分散的人群把山径之上的小火龙渐渐变成一条大火龙。

    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山壁上,开凿着大大小小的石窟。

    其中一个石窟内躲着两个人。

    石窟外头,六个穿着黑色衣衫的人在分头搜索着什么。

    他们的搜索十分粗暴,直接拿着手中的刀往石窟内戳。

    每个石窟上上下下戳几刀,就是里头躲着人也迟早是刀下亡魂。

    一个人问同伙:“你没看错吧,是往这边跑的吗?”

    他的同伙有些不耐烦的回道:“你有怀疑我看错的工夫能不能快点。”

    嘟嘟囔囔骂道:“他娘的,懒驴上套屎尿多……。”

    泄愤一般拖着刀走过,刀在山石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听在旁边石窟内躲着的两人耳中,近得就像刀刮在耳边。

    匆忙之间躲进来的这个石窟本就狭窄,为了掩藏身形,两人又尽力往石像后头缩,事急之下从权,二人靠得很近。

    戚开令能清晰的察觉到刀子划过石头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旁边的小姑娘在颤栗。

    戚开令伸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嘘一声,不让她发出声音。

    小姑娘很乖,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虽然害怕,依旧幅度很小的点点头。

    之前她被慌乱的人群挤得掉下山道,滚落到山坡下。

    滚落之处正好有两个黑衣人就在不远处跟这人在缠斗。

    她咬着自己的手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缩在那里躲着,生怕惊扰到对方被杀人灭口。

    她近距离的围观了一场厮杀。

    二对一,但是这人依旧渐渐扭转败局,砍杀了一人后,剩下的那个黑衣人露出怯色想要逃走。

    逃走的方向恰恰是她躲藏的位置。

    黑衣人被追上来的这人一刀毙命。

    咽喉处喷溅出的血喷射到她附近,近到她能清晰的看到黑衣人瞪大的不能瞑目的眼睛。

    那时候也跟现在的情形差不多,在她大声叫出声召来敌人之前,这人的手捂在了她脸上。

    也是这样轻嘘着让她别出声。

    离得近了,她认出了这人是武安府的守备戚大人。

    本来怕到颤栗想要呕吐的她,看到熟识的人的那一瞬好多了。

    也是这样幅度很小的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戚大人就放开了她。

    戚大人问她:“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得知她是被人群挤得滚落下来,她似乎从这人的眼神里看到同情。

    还是那种同命相连感同身受般的同情!

    袁珍珠不知道这人在这一瞬间联想到了什么,更不知道他的内心戏有些多。

    把她当成跟他一样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受到来自家庭戕害的小可怜了。

    柔声告诉她:“这里不安全,你赶紧离开。”

    指着一条踩踏出来的小径,“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能看到一处凉亭,从凉亭往上走就走到大殿那里。”

    大殿里会有值守的僧人和杂役,去到那边就安全了。

    她看看地上两具黑衣人的尸体,“你不过去吗?”

    戚开令摇摇头,“我还有事。”

    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为了杀他牵连了无辜,使得跟他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还生死未卜。

    谁不是爹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他们挣扎两年多刚刚挣出命来,该让这些人屠戮他们的生命?

    他还得感谢这姑娘的家人,不是他们家在附近驻进来许多护卫,那些人应该也不会放火引开他们。

    着起来的这把火让他提高了警觉。

    只是她的家人和那些护卫应变也忒差了,对突然起来的大火一点警惕性也没有,居然一个护卫都没留就去救火了。

    他也不能把灾祸再引到其他无辜香客身上。

    袁珍珠觉得两人这样趴在一起十分不妥,他又不肯跟她一路走,忙站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戚开令刚刚指的那条小径上,六个黑衣人已经过来了。

    他们搜寻的方向正是冲着他们这边而来。

    来人太多,戚开令也做不到以一敌六,只能带着她逃命。

    对方先是发现了地上的那两具尸体。

    摸摸尸体的体温,再捻了捻流出来的血,“人刚死不到半柱香,他走不远,追。”

    带着她这个小累赘,很快就被对方发现了踪迹,“那边,”一路穷追不舍,把他们逼得躲进洞窟里。

    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对方一个个洞窟挨个搜过来,迟早发现他们。

    戚开令看她听话的安静不出声,低声道:“你待会乖乖待在这里,我出去引开他们。”

    袁珍珠担心的拉着他的手。

    戚开令想起家中的女儿,心一软,“我出去就趁他们不备斩杀一人,他们乱中肯定追着我,你待着不动他们不会发现你。”

    袁珍珠只觉得这人的眼睛里仿佛有坚毅的光辉。

    一脸的络腮胡子也不显凶狠了,只会让人觉得可以信赖。

    洞外的人越来越近,戚开令蓄势待发,只等这些靠近他们所在的这处洞口就暴起杀人,然后夺路而逃。

    时间仿佛凝滞住。

    就在这时,洞外的人离开了洞口处,听着脚步声,似乎不仅没过来反而越走越远了。

    戚开令心中疑惑,“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生怕是对方的诡计,诱骗他们出去自投罗网。

    背靠着岩洞壁悄悄地往外挪,身体不动,只把头抵着洞窟口往外观察。

    就看到山径上一片火把的海洋一般。

    他知道是这些人的到来把那些黑衣人惊走了。

    山风中传来隐约的呼唤声,“大小姐……。”

    “袁姑娘……。”

    ……

    戚开令神色复杂地看着袁珍珠。

    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武安府谁不知道袁家的姑娘在家受宠爱?他真是昏了头了,会觉得人家可怜。

    不过这丫头也是异数,照着他们家对她的宠爱,即便不养成天老大她老二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也不该是这样子像个软面团一样任人拿捏。

    “你家人找来了。”

    袁珍珠也学着他的样子挪出来,往外看着。

    回头冲他露出笑颜,“让我哥哥派人保护大人。”

    袁家兄弟已经知道今日这场祸事因何而起了。

    他们在一处山沟里找到一个受伤的人,从那人口中得知了有一群歹人在追杀他们。

    知道了他们中有戚开令,想想他跟忠义伯府的世子之争,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没有挑明这事,只给这人包扎了伤口,让人护送他去大殿那边。

    待找到了袁珍珠,却意外的发现引起这场追杀的人就跟她一起。

    袁仲驹忍不住又想怼人:心里没点逼数吗?不知道这些人冲着谁来的吗?孤男寡女的拉着我们家妹妹你想干嘛?

    不过袁伯驹知道他的这张嘴,没待他把灵魂三问给问出来就赶紧拦着他。

    不说戚大人顺利完成差事,靠着这次的功劳肯定还能往上走走,就凭着两家过往的交情也不好得罪人。

    虽然他心里也恼火大妹差点被连累,但是他是家中长子,不能冲动行事。

    端着一脸的假笑跟戚开令寒暄着。

    应允了戚开令借人手找寻他的同伴的请求。

    人手交给戚开令去支配,他们兄弟二人带着妹妹回了梁氏她们之前的那处院子,并让人把梁氏也接了回来。

    得知梁氏已经跟楚家提了退亲的事,袁伯驹说:“这事我跟二弟会去处理,你们俩就别管了。”

    吩咐她:“你和二郎媳妇回去就把珍珠的东西收拾好,我会尽快安排她回武安府。”

    梁氏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城?”

    “天亮就回去,你们赶紧再去睡会。”

    把两个大肚婆撵了去歇息,兄弟二人叫了袁珍珠过去询问今晚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前半段他们已经从燕柳口中听说过一遍了,如今再从大妹口中听一遍,袁仲驹依旧气得想杀人。

    “他姐姐这样欺负你,楚彦辰就没替你说句话?”袁伯驹问。

    袁仲驹气得问他:“这还要问吗?我们之前当着他的面问燕柳的时候,他都能躲后头屁也没敢放一个。”

    袁伯驹:“你冷静点,我不得把经过问清楚?”

    回头两家为着这事肯定得吵起来,楚家在京城是地头蛇,会比之前的姚家难对付,他们得谨慎点。

    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让燕柳服侍着袁珍珠去歇下了。

    跟袁仲驹说:“这事也是赶巧了,真说起来也怨不得戚大人。”

    用佛家的话说,这更像是一场因果循环。

    互相连累了对方,又互相救了对方。

    “你呀,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毛毛躁躁了,回头见到戚大人跟人家道个谢。”

    袁仲驹:“嗯!”

    “我们去看看戚大人那边人找的怎么样了。”

    袁仲驹:“这些人想杀的是戚大人,是忠义伯家的人干的吧?”

    袁伯驹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只说道:“戚大人差事办得顺利,忠义伯府二房这是觉得他是威胁了。”

    本来设计着让人在凶险的海里走这么一遭,是盘算着让人有去无回的。

    谁知道反而成全了对方。

    本朝初建,国力又在逐年提高,正是四海升平兵强马壮之时。

    边关基本没有战事发生,武将若要立功非常困难。

    他们这次相当于白白给对方送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也难怪要下此杀招。

    “不趁着对方刚刚回来暂时闲赋未任新职,手里没有得用的人手,又没有防备之时下手,等对方羽翼丰满了有了防备……,”

    下面的话不用明说,袁仲驹也明白了。

    “我们也算误打误撞救了戚大人,只怕也得罪了忠义伯府二房,以后也得小心防备。”

    袁伯驹对弟弟的分析很满意。

    点头道:“是该加强防备。”

    边说边走,就看到一队人举着火把过来。

    他们迎上去问:“找得怎样,都找到了吗?”

    戚开令脸色有些疲惫,映着火光更显晦暗,“还有三人未找到。”

    这些人历尽艰辛熬到顺利回归,却被他给害了,他心里十分愧疚。

541、同病相怜

    袁氏兄弟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袁伯驹拿胳膊捣了捣弟弟,让他说点啥。

    这小子平常太能说了,这会到该说话的时候了,必须说啊!

    袁仲驹张张嘴:……,“先去我们那边院子里歇息一会,等天亮了请寺里的师傅带路再仔细找吧!”

    看看着火的那处,火势已经小了许多。

    在没有专业救火设备的年月里,一旦着火除非在火势很小的阶段就扑灭,否则就只能看着它烧完。

    那边的火已经快烧完了,站在他们这边看过去,房顶已经烧得榻了下去,露出烧得面目全非的断壁残垣。

    袁仲驹这话说的是找寺里僧人帮忙,实际是在隐晦地提醒戚开令:该有所行动。

    不过此时他还有三个同伴没有找到,袁仲驹怕说的太直白被人误会为冷血无情。

    寺里今夜损失惨重,扒掉阻断火势的那些房子,在加上焚毁的,得几百两银子再建起来。

    跟经济上的损失比,受到的惊吓更严重。

    祖师爷留下的几百年的基业差点毁于一旦,若是找不到纵火犯,就得由一些寺内的僧人和杂役们顶着这口黑锅。

    不管是谁,总知会在博弈之后有些人要倒霉。

    这些人心里的火只怕比这场火灾烧得还旺。

    戚开令借着跟寺里借人手跟这些人联系上,就能把这回的祸事引到忠义伯府二房头上。

    不要小瞧这些方外之人,他们虽然没有官职,没有实际的权利,可是他们比有官职的人权利还大。

    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圣上的话都不一定比崇报寺方丈的话好使。

    毕竟之前皇上病重的时候,也得让人去庙里祈福。

    只是戚开令不知是脑子不灵光还是担心三个同伴无暇顾及其它,似乎没有听明白他隐晦传达的意思。

    只跟他们道谢:“那就麻烦二位了。”

    他们之前的院子因为歹人冲进去,被破坏得不适合人歇息,马上天亮了,借着袁家的院子让大家修整一下再找也好。

    袁氏兄弟对视一眼,也未再说其它,引着人回到院子里。

    吩咐值夜的去打水给众人洗漱。

    袁珍珠经历了惊魂一夜,让她睡觉去她也睡不着,听到外头的动静就起来了。

    袁伯驹见她出来也未说什么,只想着回去得找个大夫,给她抓两副安神的方子吃吃。

    袁珍珠问他:“人都找到了吧?”

    袁伯驹回她还有三个人未找到。

    袁珍珠:“哦。”

    看到站在廊下的戚大人神情郁郁,说道:“黑灯瞎火的突然冲进来一群歹人,大家都吓坏了,不一定是出事了,可能就是躲在哪里,等天亮安全了许是就出来了。”

    似乎是在跟她大哥说话,又似乎在劝解戚开令。

    戚开令听了,往他们这边看了看,神情有些松动。

    出事之时大多数人都站在院子外往着火的方向看。

    亏得都站在外头,那些黑衣人冲出来的时候才没有把人都堵在院子里。

    他们这些人又都是武将,虽然事出紧急手无寸铁,倒是还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除了站在戚开令旁边那人被砍伤了手臂,其他人的伤都不是十分严重。

    袁珍珠看他心情好点了,冲他怯怯地笑笑,问:“寺里的厨房烧了,只怕食材也不会剩下,我家要安排人去采买些食材回来,戚大人要不要替您捎点回来?”

    她只知道戚大人的女儿丢了,还不知道是被藏在贺家庄里。

    之前忙乱中未想去这事,现在看着人想起来了,还想起戚夫人也病逝了,他家临盆的妾也一尸两命。

    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还都是惨事,一个好消息也无,比那坏嘴的乌鸦还让人厌恶。

    垂下眼帘。

    戚开令就看到刚刚还羞怯怯冲着他笑的小姑娘,身后跟有人追一样躲开了。

    袁仲驹看她走得飞快,问她:“怎么了?”

    袁珍珠:“守备府……。”

    袁仲驹一拍脑门,“哎呦,对……。”

    思索着回头戚大人问起来,该如何回答才能显得婉转点。

    袁仲驹苦恼该如何面对戚开令询问。

    戚开令这回倒是灵光了,一看袁家兄妹都躲着他,就猜到了他家里的情况大概很糟糕。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糟到如此地步。

    连失踪的那三人找到的消息传来,都没法让他振奋起来。

    袁伯驹知道指望他跟寺里接触不可能了,只能自己带着人去。

    听说他过来求见,方丈虽然忙活了半宿很是疲惫,依旧让人把他请了进去。

    若非袁氏兄弟处事果决,庙里的损失还要更大。

    袁伯驹看着方丈的院子里地面都踩出一片片对着乌黑的印迹,心里对说服方丈更有了些底气。

    领着他进去的大和尚说:“师傅们受惊了。”

    大和尚不胜唏嘘,“多亏施主啊!不然这火还得烧得厉害。”

    知道这位是财神爷,也有从他身上化缘重新修缮屋宇的打算。

    庙里的房子建得高有阔,比一边民宅耗费银钱。

    “师傅客气了,略尽绵薄之力吧!”

    袁伯驹对着方丈没有说忠义伯府的事,只说了让人下山采买东西想让庙里派个人带路,和想跟寺里借熟悉地形的人手寻人的事。

    方丈让带他进来的那个大和尚安排。

    跟着大和尚出来,袁伯驹叹道:“这些人生死未卜,若是出事,只怕要连累庙里的声誉。”

    佛门重地不能护佑众生,你说你灵验,谁信啊?

    弘信猛然被点醒,是啊,这些是出使归来的人,按着民间的说法就是福大命大之人,来到他们这里礼佛却出了事。

    这对他们寺里的声誉绝对是一大打击。

    跟着忙里忙外不说,比戚开令还关心那三个人的着落。

    袁氏兄弟陪着弘信大师,在闲话中慢慢把戚开令是忠义伯家长子的事透露了给他。

    弘信是方丈弘慧大师的师弟,也是他的心腹,在崇报寺权利极大。

    袁家兄弟这眼药上得恰到好处,把忠义伯府点的这把火重新引回到他们头上。

    待他们家被崇报寺收拾了,想必一事也顾不上报复他们坏了他家的好事。

    等过了这一阵,就能正大光明的借安阳侯府的势了,也不怕他们报复。

    这样想想,跟安阳侯府结亲也还不错。

    戚开令心情抑郁,整个人像嗖嗖冒着寒气。

    离家两年多回来,满怀希望之时听闻家破人亡,任谁也难以开怀。

    “难怪我往家里捎信至今没有回信。”

    “我娘呢?”

    “听闻老夫人病了。”

    梁氏问:“戚大人有何打算?”

    戚开令满眼茫然。

    之前他还兴冲冲的打算了许多事,要把带回来的东西变卖一些换成银子给家里人买礼物带回去。

    还有带回来的宝石和珍珠,准备给家里女眷打头面。

    现在他有什么打算?

    好像没有了。

    一时间好像失去了目标。

    “先回去看看吧!”

    梁氏毕竟是女子,看他这样有些心软,“正好我家大妹也要返回武安府,戚大人要不要同行?”

    戚开令知道忠义伯府不会罢休,不想连累他们,“不了,我自己想办法。”

    袁珍珠知道这人虽然看着凶狠,实际心肠不恶。

    “一路走也方便些,大人……。”

    她还未说完就被戚开令打断:“不了。”

    拒绝得话说得语气生硬,让袁珍珠的小脸一下子难堪得通红。

    他似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不通情理,喃喃解释道:“忠义伯府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跟你一路,怕是会给你们家带来麻烦。”

    袁珍珠不敢自作主张,看了一眼梁氏。

    梁氏道:“我家夫君说了不怕。”

    袁伯驹的原话,“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得,戚家正是落难之时,我们顺手帮一把,不求百倍回报,只求个心安,也落他一份人情。”

    袁珍珠:“我家小妹马上嫁安阳侯府世子了,忠义伯府也不敢如何我们。”

    不是炫耀,只是告诉戚开令他不必担心他们家。

    只是说完才发觉说这话像是炫耀,更像狐假虎威,脸更红了。

    戚开令虽然才回到京城,但是安阳侯府世子被逼婚这事闹得动静挺大,他也有耳闻。

    他听说的是袁家女儿被人退亲后怕结不上好亲,借着旧日的婚约上门逼婚,原本跟安阳侯世子定亲的靖宁郡主一气之下逃婚了,至今下落不明。

    安阳侯继夫人为了让世子娶不上对他有助力的好亲事,极力促成这门亲事。

    趁着世子不在家离京在外之时做主把亲事定下了。

    可怜堂堂安阳侯府的未来主人,就只能娶一个当年欺辱过他的退过亲女人为妻。

    之前为了袁家的面子,他也没开口问这事。

    怎么看袁家人家模样,对以这样的方式定下的亲事仿佛并不以为耻?

    以他对袁家的了解,他本来就对外头的传言有所怀疑。

    现在看袁家人的样子,他更觉蹊跷。

    不过看梁氏她们的样子,似乎不愿多说,他也就没有追问。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精力管这些。

    既然袁家人不怕,他就不再坚持,如今他归心似箭,跟着袁家的队伍走也能早些回到家,也比他自己跟镖局的队伍走安全。

    正说着,外头有人进来。

    打头进来的是袁家兄弟,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高瘦的男子。

    戚开令正觉得他眼熟,就听他口称“大嫂,二嫂,大姐”跟梁氏她们问好。

    他一下子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不正是安阳侯世子顾重阳吗?

    之前的疑惑一下子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就说嘛,顾重阳在外凶名赫赫,袁家那样有名的宠闺女的人家会算计着他把女儿塞给他?

    只怕外头的传言跟事实根本就是反着的,是这位安阳侯世子乐意被算计着娶袁家女儿。

    他因为对袁珍珠的印象好,看待她的姐妹的时候也带着高倍的滤镜。

    不过他的猜想还真是跟事实不中亦不远矣。

    顾重阳看了眼不停偷眼看他的忠义伯府的大少爷。

    主动问好:“戚大人。”

    戚开令也忙还礼。

    厮见毕顾重阳说:“刚刚我问了,最后找到的这三人里有一个人是提议来崇报寺还愿的人。”

    戚开令只是神伤后心神不宁之下反应慢了些,顾重阳都提醒得如此明显了,他哪里还猜不到。

    “这人是……?”

    袁伯驹:“即使不是忠义伯府的,怕也得是被收买了的。”

    顾重阳跟他算是经历差不多,对他有些同病相怜的同情,“我会安排人调查一下,有结果了会给我们家送信,到时候曾祖父会转交给你。”

    戚开令听他说“我们家”说得极顺口,哪里还会不知道真像是什么。

    施礼道谢。

    顾重阳:“戚大人不必客气,还得谢谢你救了我家大姐。”

    要是袁珍珠因为他这回的安排出事,只怕这事会成为他跟明珠之间的一根刺。

    他这话说的极诚恳。

    外头仆妇们搭了临事的灶台,做了早饭,前来回禀饭做得了。

    因为得现下山采买再做好,此时天已经不早了,众人早已饥肠辘辘。

    也都未客套,上了饭菜开始用饭。

    那边楚家的人也早就饿了,等着他们给安排饭呢。

    一等二等,过去问侯一声的人也没有。

    沈楚氏这时才有些慌了。

    叫楚云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云峰畏畏缩缩的不愿意去。

    只他也不说不敢去或是不好意思去,装起病来,“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饿到这晚了,能不疼吗?一等二等,过去问侯一声的人也没有。

    沈楚氏这时才有些慌了。

    叫楚云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云峰畏畏缩缩的不愿意去。

    只他也不说不敢去或是不好意思去,装起病来,“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饿到这晚了,能不疼吗?一等二等,过去问侯一声的人也没有。

    沈楚氏这时才有些慌了。

    叫楚云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云峰畏畏缩缩的不愿意去。

    只他也不说不敢去或是不好意思去,装起病来,“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饿到这晚了,能不疼吗?一等二等,过去问侯一声的人也没有。

    沈楚氏这时才有些慌了。

    叫楚云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云峰畏畏缩缩的不愿意去。

    只他也不说不敢去或是不好意思去,装起病来,“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饿到这晚了,能不疼吗?

542、邀请

    周围楚氏族人的支使和指摘让低着头的楚家姐弟有回到跟袁家定亲之前的错觉。

    那时候的他们就是如此,因为时常要靠着族人接济只能做应声虫,从来不敢违逆他们。

    而族人们因为族里的给他们接济,不管有没有给他们米粮,在他们面前都好像高处一等一般。

    可以随意支使他们帮他们干活,对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

    有候还会出现指挥他们的时候几方意见相悖的情况。

    那时候才是他们最难过的时候,哪一方他们也不敢得罪,只能在这些人的指挥下变来变去。

    直到他考进国子监,这种情况也没有太多改变,族里人甚至计划着左右他以后的仕途,让他用仕途替族里换好处。

    什么时候开始有改观的呢?

    虽然才过去不久,可他好像已经记不清了。

    楚云峰努力回想着。

    哦!他想起来了,是从他们被分去各部历事的时候。

    那时候族里来人托他去应天府衙门里办事,他一个新来的哪里有那样的能力?

    他知道衙门的大门朝哪,问题是衙门里的人可不知道他是哪颗葱。

    可族里的人不知道,以为他现在是官身了无所不能一般,不帮着办就是他发达了看不起族人。

    解释多了就是他找借口推脱。

    还是袁伯驹他们见他为难,出手帮了他一把。

    也未大包大揽,他们带着他和他的族人,人托人,一步步认识了经办那件事的人。

    既把事情办成了,也让他们的族人知道各部和各衙门不是一个体系,大家平素是不认识彼此的,不是去了报个名号人家就给你脸把事给你办了这么简单。

    沈楚氏低垂着头,眼睛惊疑不定。

    事情好像跟她预想的不同。

    她弟弟的反应更是让她心惊。

    她本来以为袁家会很快借着送饭过来给他们赔礼道歉,她到时候还得拿拿乔,敲打袁家一番才能放过他们。

    袁家没有来人,让族里的这些人因为腹中饥饿把不满都发到他们身上。

    不过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她也是女子,知道女子最怕什么。

    她们最怕被退亲。

    袁家姑娘若不是被退亲,也不会选择远嫁。

    觉得袁家就是死要面子,心里对袁家就愈发厌烦了。

    居然敢让他们在族人面前丢脸,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不磕头赔礼再把嫁妆多添两成,休想进他们家的门。

    沈楚氏这样想着,腰杆子就又直了起来,给族人赔礼道:“彦辰媳妇也太不懂事了,我回头会好好教训她,让她给婶子们道歉。”

    推着楚云峰:“快去看看你媳妇怎么回事?把长辈们晾在这里算什么事?她也太任性了,走路都走不好还能走丢了,现在回来了也不说到长辈跟前伺候着。”

    在族人跟我装大个的,“都是彦辰非要娶她,要依着我这样没眼力见的媳妇我可看不上。”

    用嫌弃的话语说着炫耀的话,让一些族人嫉妒得眼睛通红,心里愤恨。

    楚云峰被撵着去了袁家那边。

    院子里寺内的杂役正在打扫,四周静悄悄的没有旁人。

    楚云峰心知不好,忙跟打扫的杂役打听道:“住在这院子里的人呢?”

    “已经退了房子走了。”

    杂役昨日见过两家人吵架,知道他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那家人的尚未结亲的女婿。

    也不知两家的亲事还会不会结了。

    “走了?他们怎么能走了呢?”大声质问着。

    引得杂役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两眼,一边扫着地一边走开了。

    楚云峰回去以后,楚家人往他身后看没看到任何人,问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得知袁家人不告而别,沈楚氏的眼睛瞪得牛眼一样,眼神里都是不能置信。

    当然也免不得又放了一番狠话。

    他们的这番作为袁家人不会知道了,他们的马车正在回程路上。

    顾重阳不敢跟他们同行,已经先行一步。

    只有戚开令他们怕再次遭袭,跟着袁家的护卫走。

    袁仲驹问戚开令:“戚大人如今住在哪里?”

    主要是问问怎么联系他,待回头定下回武安府的行程好通知他。

    戚开令说了皇城附近一家客栈的名字。

    他们俩骑的马就走在梁氏她们坐着的马车旁边,袁珍珠听了马上想到恩人身边就一个长随还受了伤。

    再住回到客栈里不说安全没有保障,只怕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抱着梁氏的胳膊,“大嫂,请戚大人住我们家好不好?”

    梁氏心里漏跳了一拍。

    这位戚大人虽然是官身,但是年岁实在太大了些,比小姑子大了十几岁呢。

    而且还有个克妻克子的名声。

    实在不是良配。

    小心看着小姑子的神色,就见她除了一脸期盼外眼神清亮,放心了。

    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也觉得送佛送到西,该邀请戚大人去家里住。

    撩了帘子,“戚大人若是不嫌弃,去寒舍住几日吧,回头走的时候也方便。”

    袁仲驹也顺势邀请:“是啊,去寒舍住几日吧,还有你那位受伤的同僚,住在客栈也不利于养伤,去家里住着也恢复得快些。”

    戚开令略迟疑了一下,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知道袁家人是一片好心,也未矫情,觉得他记下这份恩情,日后还就是了,点头应下。

    “叨扰了。”

    待进了城门,跟他的同伴告辞:“遇到了同乡,应同乡邀请去他们家做几日客……。”

    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跟着袁家一行走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没家世没背景的,不然也不会被挑选了去执行那样危险的差事。

    回来以后,未来的差事也没有安排好,都是各自找的暂时安身的住处。

    戚开令遇到的这个老乡一看就是有些家底的,也难怪大家羡慕。

    听说这两兄弟还都是官身,戚开令要是托了他们帮着走动,最差也能官复原职,运气好的话升个一两级也可能。

    武安州升府了,官复原职也是升品级了好吧!

    那个被怀疑是忠义伯府内奸的人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恨得眼睛像是要滴血。

    早知道戚开令能逃过一劫,他也做个苦肉计了。

    他怎么就没死呢,那么多人围着他追杀都让他逃了。

    难道说那个命硬的说法是真的不成?

    盯着戚开令他们离开的方向胡思乱想着,旁边的人唤了他两三声才把他唤回神。

    顾重阳安排盯着他们这些人梢的人手看着他的模样,交换了一个眼神跟了上去。

    戚开令的长随因为救他受了伤,虽然伤得不是很严重,但是也不能剧烈活动,干活肯定不行了。

    袁伯驹安排了人去客栈给他们取行李。

    回到家给他们安排住处,安排人伺候,又置办了席面压惊。

    袁伯驹举着杯子,“秦大人身上有伤不宜多饮酒,大家喝了这一杯以后随意吧!”

    席间说起他们以后的安排,戚开令肯定还想回武安府。

    他们这些人离开的时候,未免让人心凉,原本的官职都是由人暂代的,回去也好回。

    但是出生入死一回,人人都想升个一半级,不然这些苦不是白吃了吗?

    只是像武安府这样正好赶着州升府的哪有那么多。

    看着自己成为别人艳羡的对象,戚开令闷了一口酒,也不知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却说楚家人被丢在山上,寺里又逢上如此大难,哪里还顾得上香客,其他香客纷纷回家了,楚家也待不住准备回去。

    只他们来的时候是袁家派的马车接来的,这时两家撕破了脸,袁家走的时候都没告诉他们一声,更别说送他们了。

    所有人都抱怨是被楚家姐弟坑了。

    沈楚氏无法,只能取了碎银子拿给楚云峰,让他去山门处雇两辆马车来。

    若是平日,崇报寺香火鼎盛,又有说法寺里求子灵验,山门处揽客的马车不会缺少。

    只今日香客一窝蜂离开,马车早已都被别人雇走了。

    就是代步的驴子也没了。

    楚云峰走了好远,才雇了一辆牛车回去。

    来的时候是朱轮华盖的香车宝马,回去的时候是老牛破车,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一路上楚家姐弟差点没让族人的酸言醋语给呛死了。

    本来楚云峰还觉着有些羞于面对袁家兄弟,被这样一埋汰,回去又听着他姐姐数落了袁珍珠这不该那不该,也渐渐觉得是袁珍珠的错。

    “做人家媳妇的哪有这样当众落男人面子的?”

    “你之前说她前头退婚都是因为那家人不通人性,看到他们家祸事临头就退婚,我当时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让我猜中了,

    当时就该找人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至于让这家子混账东西给骗了呀!”

    又慎重叮嘱他:“这会你看不能再犯傻了,别让她两个哥哥再三两句好话就给糊弄过去了。”

    让他这回一定要硬气起来,把袁珍珠给掰正了,收拾得绵软了。

    “不下跪求着我们,把嫁妆再添丰厚些,别想我同意她进门。”把之前的打算说给她弟弟听。

    “我这可都是为着你好,她的嫁妆再多我也不会花你们一个大子。”

    “族长说回头替你找门路安排个好差事,不得花银子啊?”

    “你媳妇的银子咱们花着硬气,要是伸手跟她两个哥哥借银子,又不同了,你可得想明白。”

    楚云峰这会觉着他姐姐说的在理,点头道:“我知道。”

    姐弟俩商议着该如何借着这回这件事做由头拿捏住袁珍珠。

    只是他们这会又像是之前在山上那回一样,一等二等也没有等来人。

    正等得心焦呢,族长捎信让他们去一趟。

    到了族长家,族长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们跟袁家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袁家的姑娘昨日回老家去了。”

    他听说袁家姑娘的行礼装了好几辆大车,似乎把嫁妆都拉走了。

    那两架出自集雅轩启六爷之手的屏风,当初拉来京城就引得人围观,据说也拉回去了。

    以为他们背着自己把跟袁家的亲事退了。

    他们还得跟在安定侯府后头行事呢,安定侯府从袁家咬下一块肉,他们跟着捞些肉渣也是好的。

    得知亲事没退,楚家族长才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成亲的日子也近了,你做姐姐的也多操些心,把家里该归置的归置好,该添的东西添上,要帮着跟你大伯娘说……。”

    仔仔细细的交代着,让他们勿必把亲事办圆满了。

    楚家姐弟低头垂手恭敬的听着族长说话,就听到外头有人高声喊着:“老五家的大小子在族长家吗?他家大舅哥带着媒人来了,说是要退亲呐!”

    楚氏是聚族而居,这附近两条街住着的大多数都是他们的同族,大家都连着亲。

    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袁家人刚一过来,消息就散播开了。

    楚云峰还一脸懵着呢,“退,退亲……?”

    见他们族长已经大步走了出去,两姐弟赶紧跟上。

    袁伯驹兄弟二人照着家里的吩咐,先把袁珍珠安排离了京城,才来协商退亲事宜。

    这回退亲不同于姚家那会,姚家那会两家只是口头定下亲事,因为年龄还小结亲得等些年,就未着急写婚书。

    这回亲事近在眉睫,婚书也就写好了。

    退亲就得复杂得多,不仅得写退亲书,还得把婚书拿回来。

    两家的嫁妆单子也在官府备了案,也得去注销掉。

    同来的媒人是官府的冰人,拿钱办事,袁家给了丰厚的辛苦钱,她说话就向着财神爷。

    站在楚云峰家门口,把那日山上发生的事说得是活灵活现,就像是她本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般。

    “哎呦呦,就没见过这样恶毒的人家,未来媳妇被挤得滚落山崖,不说赶紧组织人施救,人家家的丫鬟要找还拦着不让找,这安的什么心哟!”

    楚家族长额头青筋直跳,扯出个笑容,“进家里细说,毕竟是人生大事,两家商量着办,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哪能为着这么点小事就退亲呐。”

    让人把袁家诸人往里头“让”。

    毕竟是在别人家地头上,袁伯驹他们就是带了许多人手,也不是对方的对手,被蜂拥着裹挟进巷子里。

543、前倨后恭

    楚氏的人在他们族长一声号令之下,连推带搡的把袁伯驹他们带进了楚家的巷子里。

    袁家跟来的仆人和护卫稍有反抗,楚氏的人就陆续大声喊道:“打人啦!打人啦!”

    “你的手往哪摸呐?非礼啊?”

    “非礼啊……!”

    ……

    袁伯驹:……

    他们来之前设想过这事不会容易,但是没想过会这么难,更没想到楚家会如此难缠。

    脸面都不顾了。

    实际不是他没想到楚家难缠,而是他低估了金钱的诱惑力。

    妍玉春一进入市场,就展示了她超凡的吸金能力,一举占据了大昭泰半的市场份额。

    这样的诱惑,没人能抵抗得了,至少她诱发了像安定侯府和楚氏族人这些人的贪婪。

    袁家低调又自律,恪守规矩,目前没有其它的弱点可以让这些人利用,唯一的弱点就是袁家的这两个待嫁的女儿。

    楚氏族人的表现,让袁伯驹背后惊起一层白毛汗。

    庆幸及时发现了这些人的本来面目,现在又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大妹送出了京城。

    想着若不是重阳闹出的这些事,他们还蒙在鼓里,大妹还在羞怯又期待中备嫁。

    想想这些,庆幸之余又后悔又后怕。

    觉得现在应付这些无赖,总比大妹嫁出去到了别人手心里攥着,那时候再出头替她撑腰要强。

    站在他旁边的楚氏族长看到他一脸平静,眼神里还带着些不屑,心里一下子没有底气了。

    按着正常人的反应,被这样推搡着脱不了身,此时即便不是一脸气急败坏,也该有些异样啊?

    再看袁家兄弟二人,作为外人的官媒都比他们两个的反应激烈。

    袁伯驹一副云淡风轻的谦谦君子模样,从拉着他的楚氏妇人手中把衣袖扯回去,“这位大婶我自己走,人多拥挤,您看着脚下莫绊倒了。”

    那妇人不知为何就怯了,自惭形秽的把扯着的衣袖放开,看着上头的褶皱甚至有些愧疚。

    “你,你也注意些别绊倒了。”十分殷切。

    这个小公子心地真好,一点架子都没有,妇人暗自思忖着。

    哥哥如此,相必妹妹也一样优秀吧?

    若是真人冰人所言的那样,族里跟着去崇报寺的那些人那样欺负人家姑娘,确实做的不地道。

    得亏不是她闺女这么被欺负,要是她闺女,她不把这些人撕碎了不算完。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这位大婶心里的天平悄悄的倾斜了,不仅不再去推搡袁伯驹,还为他挡下那些往他身边挤的族人。

    待进了院子里,袁伯驹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哂然道:“楚氏族人可真是热忱。”

    楚氏族长还未开口,袁仲驹就接道:“可惜良莠不齐,若是都如此古道热肠,咱们两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袁伯驹叹道:“唉,是啊!”

    似乎对退亲也不甘心一般。

    楚家族长以为看到转圜的余地,热忱的招呼他们:“进屋坐。”

    吩咐人沏茶,又撵屋外闹哄哄的族人:“别都挤在这里了,都走吧,该干嘛干嘛去!”

    族人们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要让这些人看到他们的厉害,不敢轻易提退婚的事?

    不敢违逆族长的命令,稀稀拉拉的三五成群的走了。

    袁伯驹端了茶,轻抿一口。

    “本来我们请大家去崇报寺避暑兼礼佛也是一片好心,想着拉进两家的情意,谁知事情就闹到要退亲了?”不胜唏嘘。

    楚氏族长:“不至于,不至于,好好说开了就好了,我回头教训他们,让他们给你们赔礼道歉。”

    袁伯驹做惊讶状,“这……?这如何使得?”

    楚氏的人听他这话,腰杆子突然又直起来了。

    呵!合着这袁家的人此来还是伏低做小来了!

    就说嘛,哪有女方敢硬气的叫嚣退婚的?

    不再提教训族人的事,把话音一转道:“我们这边的人固然不对,你家姑娘也太娇纵了些。”

    袁伯驹:“是是是,舍妹被我们宠的过了些。”

    冰人见多了这样前倨后恭,为了家里姑娘忍气吞声的,也不强硬,附和着说着场面话。

    就听袁仲驹说道:“看这事闹得,在崇报寺里您家嚷着要退亲,把话说得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我们家大妹妹就当了真了,伤心欲绝,

    这不,昨天收拾了行李回老家去了,这会只怕都过了江走了老远了。”

    又说:“这不我们兄弟二人今日才过来,看看是不是把咱们两家的婚约了结了。”

    楚家人:“赶紧去追回来啊!”

    袁仲驹应了,出去叫了护卫,挑了两个人骑快马去把人追回来。

    楚家族长不放心,也指派了两个族人跟着。

    安排好这事回来,袁仲驹叹道:“看这误会闹得,我家大妹受了惊吓,本来就委屈,听闻你们家要退婚,更是心灰意冷。”

    后头像是自言自语,“我们兄弟想着跟彦辰兄说说这事吧,把这事说开了,彦辰兄躲着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就以为……。”

    后面的话没说大家也的知道他的意思:我们就以为你们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续婚约了,为了保住最后的自尊,只能安排妹妹回乡了。

    这事说来说去都是楚家理亏,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还没娶进门就作妖,活该你单身。

    在座都明白,若不是因为袁家是女方,天然弱势,就凭着楚家这么不会做人,拿架子拿这么大劲,一点诚意都没有,这亲事早该黄了。

    楚氏族人和楚家姐弟有些糊涂了,怎么三言两语之间他们就从上风沦落到下风来了?

    本来还想强势的提些要求,还没等开口呢就变成颓势了。

    不得不说袁仲驹这张能把死得说活了的舌灿莲花的嘴。

    兄弟俩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把原本属于楚家的错重新扣回他们脑门上。

    楚家族长虽心有不甘,但是为了以后的更大的好处,还得陪着笑脸,“在此吃了饭再回去吧?”

    袁伯驹婉拒道:“来日方长,不在这一时,赶紧把我家妹妹接回来是正经。”

    接回来是不可能接回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回来。

    这话就是拿来做个借口糊弄这些人呢!

    他可不想再跟这些人有任何关系,才不会吃他们家的饭。

    他怕吃了会消化不良吐出来。

    楚氏的人还觉得他的话有道里,“那就不留你们了。”

    叮嘱道:“赶紧把人接回来,眼看着到日子了,别误了好日子。”

    袁家兄弟唯唯应是。

    出了楚家的这条街,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除了楚家的无耻出乎意料之外,事情依旧照着他们的安排在发展。

    安排了一乘小轿去送官媒回去,兄弟二人也回了箭子巷的袁家。

    这处院子在之前租的那处住处不远,隔着一条街,是今年年初才买下来的,

    附近有处市集,本来嫌太嘈杂没看中的。

    后头袁明珠来信说把前门改成铺子,把后巷拓宽些自家人出入,才买了下来。

    没想到铺子开了以后,倒是生意兴隆。

    兄弟二人回到家,梁氏正带着吴氏在巷子口等着。

    袁仲驹说:“怎么不在家等着,来这站着干什么?”

    把马鞭缰绳递给长随,上去扶着吴氏。

    梁氏和吴氏也不会实话实说,说怕他们在楚家吃亏不放心,只说:“在家里坐的闷了,出来走走松散松散。”

    一边往回走一边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得知一切顺利,妯娌俩也就放心了。

    这事是跟家里商议好的,真吵闹起来双方免不得得上演全武行。

    闹不好还得打起官司。

    官司哪里是那么好打得?不管输赢,都得耗费许多精力。

    若遇到贪婪的官员,还得破费一大笔银子。

    所以这事最好能和平解决。

    但对方估计不会愿意和平解决,因此他们就合计出这样一个应对之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对方有苦说不出。

    今日去楚家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也正走着。

    载着袁珍珠和她的大笔嫁妆的船正停泊在京杭大运河的淮阴段,排队等着过船闸,这艘船照理还是韩家老爹帮着联系的。

    前来接她的四个人就是在船等着过闸的时候到的。

    打听到船停在那里,四人送了一口气。

    借了艘小船靠过去。

    听闻是京里来人来接袁珍珠回去的,戚开令有些惊愕。

    这件事他不说围观了全程吧,也围观了大半程。

    袁家姑娘定的这家什么人啊?一会一个主意,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偏袁家兄弟二人也纵着对方的行为,但凡他们硬气点,对方也不敢这样欺人太甚。

    戚开令在心里腹诽着袁家的两个软骨头哥哥,觉得这姑娘太不容易了。

    抬步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上。

    就看到袁家姑娘由她身边的丫鬟扶着正跟来人说话。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父母不在身边,定亲的时候乃是由哥哥们做主,如今看来,老话说的还是在理的,不经父母主持这事就是不稳妥。”

    “小女还是回去一趟,禀明父母之后,看父母要如何处置再说。”

    瓷白的小脸经过这次的打击更显消瘦,眼睛愈发大得突兀,显得我见犹怜。

    袁家遣来的两个人当然不会为难她,只一味苦劝。

    另外那二人是对方派来的,来的时候家里可是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回去。

    见袁家两个护卫好说歹说好话说尽,这女人就是油盐不进,心里着恼。

    眼看着前头船开始过船闸了,他们脚下这艘船也准备起锚,两个人急眼了,“说这么多废话干嘛呢,想逃婚不成?赶紧跟我们回去。”

    欺身上前就要拉人。

    戚开令眼见不好,大步走过去抓住那人伸过来的手腕,“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东西?”

    铁钳一般的大手,那人只觉得胳膊要断了一样。

    疼痛之下也顾不得逞勇斗狠了,一脸痛楚,脸都变形了。

    膝盖也软了,跪在甲板上:“军爷饶命。”

    戚开令哼了一声,把人往前一送:“滚。”

    后头船老大也得了信赶过来。

    袁家姑娘是韩家托他照看着的,若是在他的船上被人掳走,他还有什么颜面走这条水道。

    持着船桨带着人过来,“哪个不长眼的在老子的船上撒野?”

    那人被戚开令推出去,胳膊就耷拉了下来。

    他没有见识,不知道只是脱臼了,嚎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糊了一脸。

    “我的胳膊,断了,断了。”抱着胳膊哭嚎的模样十分滑稽。

    甲板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袁珍珠转过脸去,忍着笑。

    不提防正撞进戚开令的眼里。

    袁珍珠垂下眼睑,吩咐燕柳:“去把他的胳膊接上吧。”

    戚开令:“还是我来吧!”

    船老大:“我来我来,大人您歇着。”

    他是粗人,手法粗糙,不过也够用了,一拉一送,“嘎巴”一声,胳膊就给送上去了。

    伸脚踢了一脚:“给老子滚。”

    把人踢下水里。

    袁珍珠:……“哎。”

    阻止不迭人已经“噗通”一声落到水里。

    船老大以为她有什么事,回身跟她问道:“姑娘没受到惊吓吧,别怕,跟着我们这艘船,没人敢撒野。”

    袁珍珠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微微笑笑,说:“没吓着,谢谢您。”

    落水那人在水里起起伏伏,看着还是个不会水的。

    还好他的同伴马上驾了小船把他捞落水狗一般捞了上船。

    他们的船随着队伍过了船闸,一路往北,顺利到了武安府。船老大以为她有什么事,回身跟她问道:“姑娘没受到惊吓吧,别怕,跟着我们这艘船,没人敢撒野。”

    袁珍珠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微微笑笑,说:“没吓着,谢谢您。”

    落水那人在水里起起伏伏,看着还是个不会水的。

    还好他的同伴马上驾了小船把他捞落水狗一般捞了上船。

    他们的船随着队伍过了船闸,一路往北,顺利到了武安府。船老大以为她有什么事,回身跟她问道:“姑娘没受到惊吓吧,别怕,跟着我们这艘船,没人敢撒野。”

    袁珍珠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微微笑笑,说:“没吓着,谢谢您。”

    落水那人在水里起起伏伏,看着还是个不会水的。

休战一天

    作为不是阅文聘请的员工,却享受着包身工的宽厚待遇,黑鱼的心态有些崩。

    休战一天吧,平复一下心情明天补上。

544、蠢且坏

    袁弘德沾饱了墨汁,执着笔构思该如何落笔。

    几个小辈也在思索。

    杜氏揽着大女,神情哀戚。

    她本是一副慈母心肠,但这个样子只会让袁珍珠的压力更大。

    陶氏说她,“你好生坐着听他们爷儿几个说话,别哭丧个脸,好运气都让你这样消磨了。”

    杜氏看着她,不敢顶嘴,敛了神情。

    正巧任氏抱着他们家葳姐儿坐在旁边,小家伙不知是哪里不合心意,哼哼唧唧的开始闹人。

    任氏怕她打扰大家,轻声哄着。

    杜氏心情烦躁,不能对着长辈发脾气,不舍得骂自己女儿,只能冲着儿媳妇去了,“你会不会带孩子啊?怎么又让她哭了?”

    袁明珠听着她娘不耐烦的语气,直想抚额。孩子这种四脚小神兽,哭闹哪还需要原因啊?

    也知道她娘这是迁怒。

    只还没等她说话,袁叔驹看妻子受训斥就忍不住说话了,“娘,孩子哪有不哭闹的,怎么能怪葳姐儿娘啊?”

    喊了葳姐儿的乳母:“把姐儿抱厢房那边玩一会,可能是在这里拘束。”

    因为儿子向着媳妇,杜氏的脸色都青了。

    袁明珠看看她三哥。

    她这个三哥大概不知道,娘本来跟三嫂处得还很和睦,就是他总向着媳妇,才让娘对三嫂越来越挑剔。

    到了现在都快成了鸡蛋里挑骨头。

    反而是总作死跟四哥关系紧张的四嫂,得了娘的同情。

    看到她娘又要发火,袁明珠忙拉了她三哥一把,“三哥,你字写得好,帮曾祖父写信去。”

    把他扯回到书案前。

    给他挤挤眼:“在这种小事情上,根本用不着你出头。”

    男人若是学不会和稀泥两头瞒两头讨好,就擎等着做两头受气的风箱里的老鼠吧!

    被这么一打扰,那边袁弘德也放下笔。

    问袁叔驹他们:“这封信该如何写才好?”

    他本来打算在信里直接拒绝,但是看到袁明珠拉着袁仲驹,阻止他跟杜氏冲突,又改变了主意。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激化矛盾,该婉转点的就婉转点。

    袁季驹沉吟道:“这样写行不行,就说我们家女儿被家里人宠坏了,疏于管教,配不上他们家,留在家里好好管教,就不去他们家祸害他们家了,婚事就此作罢,让对方另择良配吧!”

    袁少驹噗嗤笑了,“好,就该如此写。”

    袁弘德也忍不住笑了笑,由他口述,袁叔驹执笔,写了一封信。

    交给下人去寄信,一家人洗手准备吃饭。

    邵氏看看众人的面色,对杜氏说:“大妹还算好些,小妹才正该管教管教,她这样脾气,嫁过去如何伺候翁姑?”

    杜氏咂咂嘴,小女儿的管教她根本插不上手,祖父母不让她多管。

    只能解释道:“你小妹跟别人不同,你不懂,别乱说。”

    也是安阳侯府过来提亲,让她赚足了面子。

    一扫之前跟刘家退亲的郁结之气,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因此对袁明珠宽容多了。

    邵氏不知道这些,还待继续上眼药说服杜氏,“娘可不能这样放任啊,您管着小姑都是为她好,如今管严些,总比日后被婆家嫌弃好。”

    又说:“大妹就是个例子,大妹这样的都被婆家嫌弃,更不说小妹了。”

    她若是不补充后面这句话还好,这样一补充,太暴露智商了。

    杜氏再次咂咂嘴,看着一脸认真的四儿媳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看邵氏一脸认真,像是确实不知道那封信的真实意思,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儿媳妇白长了一副聪明伶俐相,聪明外露的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会说出这样话的人。

    杜氏本质上是个心底柔软的女人,她迟疑了一下,思索该如何指点邵氏的同时又不伤害她的自尊心。

    婆媳俩一个急着说服婆婆,一个心情复杂,都没发现袁季驹就在她们身后。

    因为对邵氏一直以来的言行看得透彻,认为她蠢且坏,因此他体会不到母亲生怕打击到他家傻媳妇的慈母心肠。

    开口说道:“谁说大妹被嫌弃了?你知道什么就在此乱嚼舌根?如此长舌,你娘家就是这么教导的你?有脸说别人,我看你才是需要严加管教的。”

    之间说到邵氏的脸上,丝毫情面都没留。

    虽然家里人都知道袁季驹两口子关系不睦,但当众冲突,还是两人成亲以来第一次。

    一家人都呆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袁珍珠以为这事是因她而起,小脸胀红着想要说点什么,“四哥……。”

    被袁季驹一把住,“跟你没关系,你不在家不知道,她一贯在家挑拨是非,我忍她好久了。”

    回头警告邵氏:“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挑拨事,就去庄子里过吧!”

    杜氏:“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媳妇也是一片好心,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吵架。”

    没人帮着还好,有人帮着邵氏委屈劲上来了,蹲在地上大声嚎。

    作为妯娌,任氏见闹成这样只能上去去劝,“四弟你也少说两句。”

    示意丈夫把袁季驹拉走。

    又去劝邵氏:“弟妹快别哭了,仔细伤眼睛,我让你三哥教训他……,”

    还没说完,就被人推了一把,“走开,要你假好心。”

    把任氏推了个踉跄。

    这就难看了。

    这么不识好歹,杜氏都不知道要不要帮她了。

    袁叔驹看到妻子受委屈,跑回来扶着她:“没摔着吧?”

    想冲着邵氏发火,被任氏拦下了。

    杀鸡抹脖的威胁他不要再火上浇油。

    只任氏能管住自己男人,管不住别人的男人,被拉开的袁季驹也过了来,“你闹够了没有?你看看你的样子,蠢就罢了,心肠还歹毒。”

    这回就是任氏也不会在好心没好报的让丈夫去拉架了。

    袁季驹看着邵氏的眼神森冷。

    他们的母亲也不聪明,不聪明不怕,心肠就不会犯太大的错误。

    邵氏的样子让他想起祖母钱氏,想起被钱氏搅闹得合家不宁的恐怖年月,像噩梦一样。

    对袁弘德说:“曾祖父,我去给小妹送嫁,之后我就留在京城进学。”

    袁弘德:“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

    被邵氏这样一搅闹,之前的好氛围都没了。

    蓁姐儿看着大人吵架,抱着小姑姑的腿不撒手。

    袁明珠把她抱起来,“吃饭去。”

    小姑娘乖巧的点点头。

    袁明珠觉得这个侄女以后又是一个曾祖母,性格太绵软了。

    这么小就能静下来的做女红,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袁明珠可不觉得这样是好事,三从四德在别人看来是好品质,在她看来就是逆来顺受,是受气包。

    不是谁都能像曾祖母似的积攒了几辈子大德一般遇到曾祖父,既然这样,女孩还是该稍微强势一点。

    袁明珠抱着蓁姐儿,示意姐姐扶着曾祖母,不去理会后头的闹剧。

    她还没卑贱到人家给她上眼药,她还宽容大度去以德报怨。

    邵氏也该得些教训了。

    听说袁季驹要去给袁明珠送嫁,之后就待在京里不回来了,邵氏傻眼了。

    她就是有些不忿袁明珠在家处处得宠,吃穿用度比所有人都好不说,家里的生意她也插一手。

    如今跟安阳侯府世子定亲,小姑子居然提出来要了所有江南的产业做嫁妆。

    她也不怕撑死她?

    任氏这贱人装好人慷他人之慨,对这事三缄其口。

    家人其他人也像是要默认这事。

    眼瞅着这偌大的家财要落入外人手中,她能不着急上火吗!

    偏她家这个死人瓤子还说什么:好男不种爷娘田。

    他咋不说这种话后头那句话是好女不穿嫁时衣呐?

    小姑子都知道往自己怀里搂好处,把好东西往婆家扒拉,就这个憨种不知道。

    一家子憨种,心眼子都长那小贱人一个人身上去了。

    邵氏借着这件事闹,但她没想到为这点小事丈夫就要离家出走啊!

    她有些慌神了。

    她若是有一个儿子傍身了,管他去哪儿啊,想走就走好了。

    就像她姐姐似的,由着男人怎么样,只守着儿女过好日子,男人在外头作够了自然回来。

    问题是她还没儿子啊!

    众人都走完了,邵氏也顾不上面子了,抓着袁季驹的裤腿坐在地上,“你不准去,上头还有三哥在呢,轮得着你去妈?你别想扔下我走,你敢走,敢走我死给你看。”

    口不择言,“是不是你妹妹挑唆的?”

    “我就知道她见不得我好,不就是因为她想要家里那么多东西,我不同意嘛,她就这么害我,这小贱人,她不得好死……!”

    她若是只要死要活,袁家人说不定就心软劝着袁季驹留下来。

    她这样不着四六,连袁明珠都骂上了,谁会忍让她?

    袁弘德站到门口,喊道:“四郎过来吃饭。”

    意思告诉他:把那女人丢在那不要管她。

    还给她脸了,这家里一根灯草棒也不是她挣来的。

    真认真算起来都是明珠挣的。

    明珠也没要都带走,只是在跟他商议拆分一部分。

    是他做主把江南的产业都划分给她,她人在南边也方便管理。

    家里其他人都不闹,就只邵氏,一天天挑三窝四。

    袁季驹早就不耐烦了,听曾祖父喊他,把人从身上扒拉开大步走开了。

    邵氏伏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边哭边骂:“你们一家子都欺负我,谁家姑娘出嫁兴这样把娘家搬空的?我怎么就不该说?兴她不地道还不兴我说了?

    当我不知道她干的丢人现眼的事?这门亲事怎么赖上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自己做的恶,凭什么用家里的东西替她讨好安阳侯府?……”

    蓁姐儿已经有些懂事了,担心的看了一眼袁明珠,“小姑姑你吃。”

    给她舀子一勺子溜鳝丝,勺子里的鳝丝颤巍巍的要掉到桌上。

    袁明珠忙端碗去接,吃下去对要站起来教训邵氏的杜氏说:“娘,由她去吧!”

    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她就只认她自己的理能有什么办法?

    转头对曾祖父说:“要不别给我这么多吧?”

    她没想到因为拆分产业的事会闹得如此难看。

    家和万事兴,她少得些就少得些吧。

    袁弘德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还有谁有意见,都一块提出来,别在背后鬼鬼祟祟的。”

    这个家还轮不到别人做主。

    杜氏瑟缩了一下,“我可没说什么啊?”

    她心里也觉得分得多了些,不过那是她亲闺女,她也就只在私下嘀咕两句,不会公然说。

    袁弘德看没人敢反对,才消了些气,对袁明珠说:“给你的你就拿着,费这么多话。”

    桌上的人都静悄悄的闷头吃饭。

    袁弘德吩咐:“把邵氏送她姐姐家住些日子。”

    即是让铁官府少夫人劝劝她不要这么作天作地,也是杀杀她的性子。

    屋里的几个妈妈领命去办了。

    袁明珠想说什么,又忍下了。

    这顿饭估计也就没心没肺的袁少驹一个吃饱了,其他人先是听着邵氏的叫骂,后听着她哭着不肯去铁官府,能有胃口才怪。

    等邵氏被塞进马车里送走,袁家大宅里才平静下来。

    隔壁周家听着他们家这边恢复了平静,周家大奶奶问趴在墙上偷听的妈妈:“隔壁又为着什么事吵架?”

    那妈妈满脸堆笑道把偷听到的话说了。

    “哦?还有这种事?”

    又问:“袁家太医真把半数的产业都给了这个曾孙女做嫁妆啊?”

    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艳羡。

    袁家豪富,就算是只一半的产业,估计也是他们这样的人家的几倍。

    是谁都得羡慕。

    感叹道:“袁家可真是疼闺女。”

    他家儿媳妇听着有些酸道:“我要是那安阳侯世子,早年被她那样欺辱,就算搬座金山给我我也不稀罕。”

    这样震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武安府。

    有羡慕的,有泛酸的,有怀疑的,有等着看安阳侯世子会不会被银子打动的……。

    庾吏府唐家和知府府都是等着安阳侯世子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只有刘家,听说错过这注大财,五味杂陈啊!

    这可比庾吏许诺的那些好处多多了。

    而且唐家那姑娘他们家也不敢再要了,等于是鸡飞蛋打两头没落着。

    耕大太太劝着丈夫和儿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袁家那丫头性子实在太强硬,娶家去也是祸患,不娶也好。”

545、结亲、结仇

    刘自耕也自己劝自己:“也是,那姑娘打小看着就难缠得很。”

    又说:“袁家估计也是知道他们家姑娘的德行,才给她丰厚的嫁妆,这是怕婆家嫌弃她。”

    屋外刘家三兄妹听着屋内的谈话,都没有出声。

    暇姐儿担忧的看着她大哥。

    刘永昶对站在一批的仆人说:“我们回头再来吧!”

    带头离开了。

    邵氏被送去铁官府,铁官府少夫人如今怀着孕,听着妹妹那些强词夺理的话,气得差点没动了胎气。

    问她:“一家人都不反对,就你能耐啊?”

    邵氏辩道:“就是一家人都是憨种,我要是再不反对,不就都便宜那小贱人了?”

    “你不憨,你不憨别人都没被撵出来,就你被撵出来了?”

    又问她:“你怎么就不想想为啥别人都不反对啊?”

    袁家姐儿要是一般人,刘家能看上她?

    外头早有传言,妍玉春的秘方就是她从古籍中找到的,袁家之所以骤然暴富,都是因为这个女儿。

    她能前脚跟刘家退亲,后脚就定下更好的亲事,谁还敢小瞧她?

    任邵氏现在觉得外头关于袁家姐儿的传闻都是真的。

    只怕庾吏府的那个丫头被刘家退亲,也是她的报复。

    邵氏:“他们不反对是想巴结曾祖父,怕以后分家产的时候分的少了。”

    振振有词,“他们也不想想,大头都被分给外人了,就算笼络住曾祖父,以后分的家财也还剩多少?”

    觉得这世间世人皆醉她独醒。

    任邵氏越发后悔把她嫁给袁家了。

    人家嫁人是结亲,她嫁人是结仇,因为这门亲事,他们跟袁家都疏远了。

    亏着袁家仁厚,换一户人家,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安定侯府在袁家手里都没讨到便宜,人家是包容她,不是包容她早把她料理干净一百回了。

    正说着话,外头仆人过来回事,“你先歇着,我忙完再跟你说话。”

    任邵氏先去忙了,邵氏收拾妥当,去找当日借住铁官府时候认识的手帕交。

    人家问起她来这里的原因,她也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拿人当知己,什么都说。

    把在家埋汰袁明珠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小时候就刁蛮任性不讲理,家里的下人抬手就打,张口就骂。”

    “安阳侯世子你们知道吧,就是现在我家小姑子定亲的那个,啧啧啧,早年在他们家没少受她打骂,可不是东西了。”

    “靠着早年留下的一张婚书,硬把个退亲的姑娘赖给人家,怕嫁过去人家记恨当日的仇,就把儿孙的家产都给她带去当嫁妆。”

    众人:“哟,你们家太爷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

    “谁说不是啊?我还没说什么呢,就对我急眉赤眼的,这不,把我撵出来了。”

    又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这样一户人家,都是我那好姐姐做的好事,可把我害苦了。”

    看到话题扯到宗房少夫人身上,众人不敢接腔了,渐渐冷场。

    邵氏又待了一会,觉着没意思就回去了。

    待她走了,大家又把这个话题拿出来讨论了一番。

    盖因这个话题实在太新奇,十里八乡还没听过分一半家财给闺女的呢!

    时下嫁女的习俗,有钱人家还是会厚嫁闺女,但是也没有像故戎朝之前那个朝代那样丰厚的嫁妆。

    “听说那个朝代女儿出嫁,娘家会给备足够花用一辈子的嫁妆?有些人的嫁妆到老了都没用完,还能传给儿女?”

    “那得多少银子啊?”

    “袁家这闺女的嫁妆只怕也是花到老也花不完。”

    “肯定花不完,只每年的生息她也花不完啊!”

    语气中丝毫没有之前对着邵氏说话的同仇敌忾。

    这么多的嫁妆,酸都酸不起来了。

    众人也不傻,他们族叔驿丞家的妹妹跟邵氏是妯娌,要是真像沈氏说的袁家太爷老糊涂了把家财给外人,驿丞家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说起来前街那家的外孙女,叫泉儿的那个,之前不就跟袁家的闺女要嫁的同一家吗?”

    “两家的亲事都黄了,少夫人的妹妹说的这个小姑子就是那姑娘。”

    “我也听说了,跟刘家的亲事黄了,那姑娘的娘正准备把她嫁回娘家呢,她嫂子不愿意,不过那姑娘叫淑兰吧?”

    旁边有人给她解惑:“泉儿是小名。”

    ……

    旁边一个伺候的婆子,坐在石碓旁边一边锤着石碓里的豆子,一边听着她们说话。

    不久,这些消息就传递到安定侯府。

    “一半的家财,江南所有的产业都准备给他们家小女儿做嫁妆?”

    安定侯府生怕有诈。

    “应该没错,武安府那边都已经传开了。”

    胡维昆兄弟俩觉得这步棋走得太对了,仿佛已经看到财源滚滚的情景。

    吩咐下去:“再外头多传些传言,一定不能让顾重阳被袁家笼络住。”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说:“之前顾重阳不是嫌聘礼太轻了吗?确实轻了些,让妹妹那边再备厚些。”

    他们主动给添厚些聘礼,这个功劳不能让顾重阳那边抢去。

    让人把婚事赶紧操办起来,尽快把人娶进门省得夜长梦多。

    婚事也要办得尽善尽美,给袁家姑娘留个好印象。

    “做得周到些,以后拉拢她也容易些。”

    在安阳侯府准备往箭子巷袁府再送去许多聘礼的时候,武安府的信也到了。

    看到来信,袁仲驹忍不住乐了。

    楚氏族长派去接袁珍珠的人不仅没接到人,还被人打了一顿扔到水里。

    这些日子正向他们要一个说法呢,这说法就来了。

    袁伯驹:“你先别乐,想想怎么准备好对付楚家的狗急跳墙吧!”

    他觉得楚家不会太容易善罢甘休。

    不过有了这封信,楚家应该不敢跟他们对簿公堂。

    但是不对簿公堂也不代表事情能很顺利的解决。

    要知道如今许多人不选择公断而是选择私了,用私斗来解决纠纷。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家现在在京里有三个妍玉春的铺子,他们是穿鞋的,对方是光脚的。

    真若是带着人冲击他们的铺子,三家铺子位置又分散,说不得还真会顾此失彼。

    遇到这种私怨,官府的人都不会管。

    袁仲驹不敢再松懈,“我马上联系附近几个山场的人过来。”

    “嗯,你尽快。”

    准备等准备充足了再把家里寄来的信抛出去。

    离得近的庄子距离京城不过三两天的脚程,接到信的人很快就到了。

    袁伯驹把人分成三组,分别安排到三个铺子附近安置好,只等楚家发难就能拉出来顶上去。

    筹备好了这一切,袁伯驹兄弟就把楚家人和中人请到府里。

    楚氏族长领着人前来,再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连官媒和中人都略有些诧异。

    袁伯驹:“南北差异有些大,我们家乡即是如此,南方有意退亲又先提了出来,女方一般不会赖着非得嫁,大多会把女儿领会家去,好生管教以后再寻亲事。”

    这话把楚氏族长差点没气死,说得好像硬赖着把妹妹赖给安阳侯府世子的不是你们家一样,不带这样对人下菜碟啊……!

    又听袁仲驹接着道:“我家长辈也是为您家考虑,我家妹妹确实配不上你们家,勉强嫁过去也是让这世间多一对怨偶,

    即是如此,不如趁着没结亲结束这桩孽缘,归还你家的聘礼,各自婚配。”

    深深一揖,“愿彦辰兄早日觅得良缘,另娶佳人,夫妻和美。”

    反正袁珍珠人也不在这里,袁伯驹他们也不在意会不会把楚家人气到内伤,反正撕破脸皮对方也抓不到他妹妹,也不是一家难看。

    中人和官媒面面相觑,心说这袁家也是人才辈出啊,写来的这封信看似是说配不上对方,语气谦逊有礼。

    若是对方确实有心退婚也就罢了,现在对方一门心思想结亲,信的真实意思就有待商榷了。

    还有这姑娘的哥哥,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觉得楚家这回达不成心愿了。

    也都觉得楚家太会作妖,即是有心结亲,还这样不通情理,也不怪人家不愿意嫁了。

    就算是想拿捏媳妇,也该娶回家再翻脸无情,还没哪到哪呢就翻脸,也是活该。

    楚氏的人被袁伯驹兄弟的话说得无言以对。

    心知从一开始就上当了。

    不过这样也算是保住颜面。

    有些人就想趁着袁氏兄弟递的梯子下来算了。

    只楚氏族长等少数几人知道袁珍珠就是棵摇钱树,只要娶回家去就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有些心有不甘啊!

    就差临门一脚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如何甘心?

    楚氏族长板着脸道:“二位莫要信口雌黄,彦辰家没有想要退亲,更没有提过退亲。”

    矢口否认有退亲之意。

    中人和官媒的眼神依次从双方面上扫过,想看出是谁在说谎。

    就只见双方都一脸正气,语气也信誓旦旦。

    袁仲驹:“不会吧,彦辰兄的姐姐说这话的时候许多人都场,这些人里有许多都是你们的族人,楚家族长大可以问问他们。”

    说完顿了顿,再次给对方预留好台阶。

    只是他这番好意注定要落空了。

    不仅楚氏族长一脸被冤枉的模样,沈楚氏也是。

    沈楚氏尖声反驳道:“你含血喷人,你家是另攀上高枝了吧?”

    拿着帕子捂着脸装模作样地哭着,“你们家攀上高枝了想悔亲,还要倒打一耙冤枉我们家,想坐女表子有些立牌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

    “我拼着丢脸也不会让你们得逞,咱们应天府大堂上见。”威胁要去告官。

    只有楚云峰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也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袁氏兄弟肠子都快悔青了,怎么就有眼无珠至斯?给妹妹选了这头恶狼?

    不过这会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袁仲驹把思绪压下去,冷哼一声道:“你告到哪里我袁家都奉陪到底。”

    从怀里掏出一塌纸递给其中一个中人。

    几个中人和官媒聚在一起看毕,一脸似鄙夷又似同情的看着楚氏族长。

    楚氏的人自袁仲驹拿出纸来就预感到不妙,待见到他们神色不对,更是心里发虚。

    知道袁仲驹拿出来的应该是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强词夺理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假的他也真不了。”

    暗指这些证据是假的。

    中人们看完后,他一把拿了过去。

    看到是崇报寺僧人们做的证词,三两下给撕了个粉碎。

    一边撕一边污蔑道:“这帮僧人一贯沽名钓誉唯利是图,定然是拿了你们家的银子,帮着你家遮掩,污蔑于我们。”

    中人之一:“楚兄请慎言。”

    这人是楚家请来的。

    崇报寺方丈弘慧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他又是方外之人,在本地颇具人望。

    这种事情他还不至于会驱使寺内僧人做假证。

    在座的各位都相信袁氏兄弟所说属实。

    楚氏族长的作为看着就是恼羞成怒。

    袁伯驹兄弟还真没给崇报寺一个大钱的捐赠,崇报寺僧人之所以愿意干涉凡尘俗事,完全是因为那人他们兄弟二人救火之功。

    不过是因果报偿罢了。

    袁伯驹:“我可以指天为誓为崇报寺僧人正名,除了那日跟楚家众人在寺内上香之外,之后一个大钱的香油钱也未捐赠。”

    “楚家族长你辱我兄弟可以,莫要抹黑跟此事无关的外人。”

    楚氏族长一看情势对他们不利,袁家准备充足,讲理他们无理可讲,以势压人他们今日来的人少,还没带青壮过来。

    骂不过打不过,快把他憋屈死了。

    气呼呼道:“我们走。”

    回头,“咱们走着瞧!”

    跟来的中人们只觉得脸都丢光了,也纷纷起身告辞。

    袁伯驹看着走光人的厅堂,深呼吸一口气,搓了搓脸,“吩咐下去,让各处加强防备。”

    他们想把这事和平解决,奈何对方非得闹大,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他现在倒是希望对方上门闹事,只有闹大了这事才能有个结果。

    就是到公堂之上,官府也会看着双方已然决裂判和离。

    若是对方就一直拖着,两家有婚书在,男方倒没有事,先纳个妾就是,女方拖不起。

    袁仲驹:“我去前头看着。”

    巴望着对方赶紧来,对方不来他们也得带人去浦口楚家闹。

    闹到对方精疲力竭人困马乏受不了了,这事才能解决。

546、谣言

    袁氏兄弟的担心有些多余。

    楚家并非是在跟他们赌这一口气,他们很现实,想要的就是到手的真金白银。

    要是赌气,还能跟他们拖着,看谁先拖不起。

    如今楚家比他们着急,仗着是本地人,用拳头把袁家制服了,比磨磨唧唧拖着效率高多了。

    有方便快捷的方式,谁会耐烦选慢的?

    次日巳时刚过,楚氏族长就带着一伙他们族里的青壮,把箭子巷袁家前头的铺子给围上了。

    因为天气热,铺子里客人不多,只稀稀落落几个人。

    不过对着凶神恶煞围门吵嚷的人,一般人还是避开免得惹麻烦。

    因此转瞬间铺子里就只剩自家伙计了。

    铺子是宅子原本的倒座房改建的,后面跟宅子相连。

    掌柜和伙计早得了吩咐堤防有人捣乱,看到捣乱的人来了,掌柜的吩咐小伙计:“快去后头通知东家,楚家的人来了。”

    铺子里安排好的护卫则迅速到位,排成人墙阻止对方冲进来。

    掌柜的被护卫簇拥着,上前道:“各位需要点什么?”

    楚氏族:……,袁家上下真是一丘之貉。

    东家狡诈,所请的掌柜也狡诈。

    在他想来,他带着人气势汹汹上门,把顾客都给他们吓唬跑,这种情况下正常人不该是火气上涌,上来质问他们吗?

    对方一质问他们,两相里话赶话,就能接上火,想不打起来都不行。

    骂架无好言,打架无好拳,到时候他们就顺势进铺子里打砸一番。

    等打完了再扯皮,就把先挑衅的责任推到掌柜的身上。

    可如今掌柜的一点不火,还很客气地问他们需要什么?

    他们需要银子,需要袁家双手奉上银子。

    他们一群大男人,脂粉铺子有他们需要的吗?他们又不是小娘们。

    楚氏族长被问得一愣,之前的计策就落空了,支吾道:“不,不需要什么,我们……,”

    急中生智,“我们找你们东家。”

    掌柜的煞有介事,“哦!我们东家不在这里,东家住在后院,您看是您在这里坐会我让人去后头给您喊去?还是您自己去后巷?”

    街上的人看到有人持着棍棒上门,以为有热闹可看,都围了过克。

    围过来就看到双方正在温和的说着话。

    有大胆的就拉着楚家的其他人:“你们来干嘛来了?”

    这些人总算找到人诉说了,巴拉巴拉把袁家攀上高枝准备一女两嫁的事说了。

    围观者义愤填膺,“你们怎么站在这儿啊?进去啊!”

    就差问他们:你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吗?这样子还不赶紧打?赶紧打,叽叽歪歪什么啊?耽误老子工夫。

    这里是市集旁边,本来人流量就多,一个看一个围过来,人就越攒越多。

    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妍玉春东家的妹妹一女许两家,攀上高枝了要跟前头定亲的人家退亲,现在人家打上门来了。

    袁氏兄弟特意告了假在家等着他们上门,一听人来了,忙带着后院的护卫前来支援。

    两家在门前对峙着,一方要往里冲,一方拦着不叫进。

    在门前打起了口水仗。

    挤在前头人才明白原来不是一女二嫁,而是男方拎不清,新媳妇还未过门就想欺负人家。

    威胁人家退亲,结果女方就真答应退亲了。

    女方答应了男方又反悔。

    有人就嘿嘿笑着问楚家的人,“你们怎么那么大脸啊?这事搁谁身上都不敢把女儿嫁你们家去。”

    喝着倒彩起哄。

    安阳侯府添聘礼的人就是此时来到的。

    来人被堵在街道口。

    这些人是大胡氏的人,大胡氏婆家娘家都是钟鸣鼎食之家,京城这地界可以说能横着走。

    这些人走到哪里也没遇到过敢挡他们路的。

    “让让,让让,都给老子滚开,堵在这里干嘛呢?等着吊孝啊?”

    语气豪横跋扈。

    有躲避不及的,他们的鞭子就落到人身上。

    大家看着他华丽的马车,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家奴,被打了也敢怒不敢言,给他们让路。

    只是越往里头越拥挤,想让路也让不了,挥鞭子也没用。

    车子陷在这里寸步难行。

    若是刚进街口那会还能调头,现在调头的调不了。

    管事只能让人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尽快疏通路才好办差事。

    马车停下,有人就好奇的往车上观察,就发现车上放置的物品像是办喜事的。

    不过大家也拿不准。

    正常人家送聘礼,该是抬了送去,不会装马车上。

    目的是展示给路人看。

    而且谁家办喜事不图个吉利,想办得顺顺当当?

    刚刚这些人这么跋扈不说,还口出恶言,说什么吊丧去,谁家办喜事会这么口无遮拦?

    越是拿不准大家越是好奇。

    议论纷纷:“这是准备办喜事的吧?”

    “看着像。”

    ……

    去前头打探的人也过不去,只得回转回来禀报:“前头有一家人一女二嫁,两家打起来了,一时半会路通不了。”

    管事直道晦气。

    只能跟旁边的人打商量,想让众人让开些让他们调头,改从袁家的后巷过去。

    “我们是安阳侯府的,去前头袁府送聘礼,再耽误就误了吉时了,大家帮帮忙。”

    一般来说办喜事的大家都不会为难,开口相求大家都愿意搭把手。

    坏就坏在他刚刚实在行事恶劣。

    这会鞠躬作揖也没用人买账。

    反而有人从他的话里听出端倪,问:“你们是安阳侯府的,去哪家送聘礼啊?可是去前头妍玉春袁家啊?”

    管事以为有希望,马上应道:“正是,正是。”

    不说是安阳侯府去袁家送聘的还好,一说是去袁家送聘,人群立马炸开了。

    之前听说攀了高枝,消息没坐实大家也就随便听听。

    这会高枝就出现在眼前,新仇旧恨呐!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毁了婚约结的就是这样为富不仁的人家。”

    议论声在人群里悄悄酝酿,不一会就都知道这辆马车就是攀上的高枝那家的。

    不知道是谁振臂一呼,“就是这辆马车,安阳侯府的,妍玉春的姑娘就订的他们家,无耻小人刚刚还敢打人,大家一起上,打死这些无情无义的东西。”

    一时间群情激奋。

    人群像潮涌一般冲击着马车,把安阳侯府的管事吓得跌坐到车里。

    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就犯了众怒了。

    马车被激愤的人群掀得翻倒,车上的聘礼散落一地,遭到哄抢。

    受伤的仆人挣扎着逃回府里,见到主人哭得好不凄惨。

    “有人散布谣言,说袁家姑娘一女二嫁,前头亲事没退就跟咱们府里议亲……。”

    大胡氏受了指示给袁家补聘礼,这次可是大出血了。

    本打算着袁家肯定不会扣留他们送去的聘礼,这会送去多少,后头就会如数带回来多少。

    这些东西送过去就是妆点一下面子,也收买到袁家的人心。

    大胡氏送去的东西都十分昂贵,因为笃定还会回来,送得十分大方。

    谁知道送去的途中会出这样的岔子啊?

    大胡氏傻了,“我的银子啊!”

    抓着明斛家的手,“快快快,拿着老爷的名帖去应天府,让李府尹捉拿贼人,找回失物。”

    应天府在天子脚下,这些勋贵他们一个人也的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着人一查,查到谣言是浦口楚家传的。

    把楚氏族长拘了去,“明明是你家提退亲在先,袁家不过是应了你们的提议,是你家出尔反尔,为何要散布谣言,坏人名声不说还致使安阳侯府送去的聘礼被抢一空。”

    楚氏族长口苦,知道应天府这是要找个能兜底的替罪羊。

    东西能寻回来便罢,寻不回来就得着落到他头上让他陪。

    他也不敢就这么认了,他要是认得爽快,这些东西只怕找到了也还不回来。

    怕是就让衙门里的差役们私吞了。

    “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

    咬牙不认只一味叫冤。

    府尹无法,只能令人打了一顿板子暂时收监。

    府尹当然不会只按着楚家这一只死虫合蟆捏尿,让人张贴了告示在箭子巷附近的大小路口。

    又让人去附近走访。

    “现已查明袁家大姑娘一女二嫁乃是谣言,是定亲那家想要退亲的污蔑之言,跟安阳侯世子定亲的也不是这位大姑娘,而是他们家的二姑娘,

    大家要保持冷静,不要误信谣传,

    若是有拿了安阳侯府失物的,尽快送还回来,限期之内还回来的既往不咎,若是限期不还,抓到以后按抢劫论处,

    有知道谁捡了失物的,积极检举揭发,官府会根据寻回的失物价值予以奖励……。”

    李府尹愁得头发都白了,事情依旧进展缓慢。

    拿了失物的人还都在观望,等着看其他人去不去还。

    还有心存侥幸的,觉得抓不到他。

    师爷跟他进言:“老爷,要不干脆把袁家的人也抓以后回来,他们家有钱,这些东西于他们不过是九牛一毛。”

    李府尹不同意,“袁家背后有个汉阳公主,现在又马上跟安阳侯府结亲,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动他们。”

    安阳侯府都上赶着补送聘礼,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到了后头,有些胆子小的开始送还失物,这些人又供出捡了失物的其他人。

    事情才有了进展。

    陆陆续续寻回的加起来,得有九成多。

    至此,楚氏族长才被放了出来。

    把剩下的差了的部分补齐,又多收了他一些差役们的辛苦费和奖励揭发的银子,他才被放了回去。

    这笔银子的名目就是就是散布谣言的罚银。

    他儿子在应天府的大牢外头等着接他。

    看着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结成毡饼一样的父亲,他儿子哭得跟死了老子娘一样。

    楚氏族长经过这一遭就吓破了胆。

    骂他儿子:“哭什么哭,还不赶紧走?”

    生怕再被关回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去再不敢插手袁珍珠跟楚云峰的亲事。

    没有了他在后头鼓噪,楚云峰姐弟也不敢再闹腾。

    袁家也未扣留他们当日送来的聘礼,如数返还之后,两家彻底把婚约了结掉。

    楚云峰抖着手写下《退婚书》。

    “为因两家结下难解之仇,不宜再续姻缘,有未婚之妻袁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袁伯驹让梁氏收起退婚书,背对着楚家人说:“走吧,不送。”

    自此两家再无瓜葛。

    这事纠缠数月,从天气将暖一直到初秋时节,终于了结了。

    收到消息的袁珍珠,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愿意见。

    袁珍珠如今跟着妹妹住西跨院,住在西厢房里。

    袁明珠看着紧闭的房门,对曾祖母摇摇头:“让姐姐自己待会吧。”

    每一个女子心里对婚姻都有过憧憬,只不过有些人的憧憬变成煎熬,有些归于平淡,有些化作戾气。

    变成幸福的只是一小撮。

    所以女人的自杀比率极高,直追难产的死亡率。

    袁明珠看着曾祖母穿着的出门的衣裳,问:“您这是要出门?”

    陶氏:“守备府太夫人又病了,本来要去瞧瞧她,让你娘带着你三嫂去了,我过来看看你姐姐。”

    “姐姐没事。”

    要出事早在跟姚家退亲那会就出事了。

    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再经历就很难撼动了。

    陶氏是袁弘德跟袁明珠说什么她都信,听了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过了这道坎以后就别再七灾八难的了。”

    说了一会袁珍珠,话题转到戚老夫人的病上,“大夫说都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袁明珠扭头看向陶氏,陶氏心虚的笑笑。

    自打戚大人回来,曾祖父母不止一次提起这个话题,想把澄姐儿还回去。

    不过都被她给驳回了。

    袁明珠:“他们家丢了不要我捡的,凭什么不想要了就丢掉,想要了再捡回去,当成什么了,垃圾吗?”

    要是她当初不给捡起来养着,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他们想捡也没处捡。

    所以袁明珠是打定主意不还。

    或许跟曾经的经历有关,袁明珠反对弃婴长大后跟抛弃过他们的父母相认。

    各自安好,互不打扰,这或许就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547、可惜

    任何形式的遗弃,都是对生命的亵渎。

    把人交给了未知的命运的那一刻起,就不该再去打扰他们平静的人生?

    后悔了?这世上有后悔药吗?

    良心发现了?早干嘛去了?

    在她看来,守备府的那位太夫人可能良心发现都不是,最多就是儿子把人托付给她照看,现在儿子回来了人没了,没脸面对儿子罢了。

    连愧疚的对象都搞错了,还能指望其它?

    见袁明珠依旧未松口,陶氏迟疑了一下,劝说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作为一个同样被家族抛弃的人,她对澄姐儿的遭遇更能感同身受,原谅不是只表面这两个字那么简单。

    这两个字说来容易,但是那些受过的苦难,已经刻印到骨子里的伤害,靠什么去抚平?

    所以她开不了口。

    她们在谈论的守备府,此时正在接待陆续而来的客人。

    跟戚开令离开期间的门庭冷落车马稀不同,如今的守备府宾客盈门,车水马龙。

    虽然大多数人不得其门而入,即便得以进门的许多人也见不到正主,只能由管事的接待,但是依然阻挡不了大家的热情。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有人前来是为趋炎附势,但大多数人前来是因为从众心理。

    大家都来了,我不来不好。

    袁家人就是从众的一员。

    杜氏带着任氏在守备府门前下车。

    守备府还是早先那个守备府,已经看不到之前的萧瑟,朱漆的大门紧闭,来往的人从旁边角门进出。

    持枪的侍卫,枪尖闪着熠熠寒光。

    杜氏瑟缩了一下,看一眼旁边的任氏,见她神色自若,才恢复仪态。

    不过脚步依旧微顿,本来该领先走在前面的,跟任氏走在了并排。

    被拒绝在外的人看到有人下车,看了过来,看到是袁家婆媳又移开了视线,继续跟旁边的人聊天。

    任氏上去跟门房说话:“这位小哥,我们是桥泗巷袁家的,来瞧瞧你们家太夫人。”

    她是任家女儿,跟守备府有拐弯亲戚。

    而且戚家落魄的时候他们也未落井下石,两家依旧保持着走动,所以这门房看她们还算客气。

    “是袁家三少奶奶啊?”

    说完才看到杜氏,“哦,还有您家太太。”

    “小的进去回禀,您二位稍等。”

    跑了进去回禀去了。

    门外等候的人才看出袁家婆媳似乎受到礼遇,有人就走了过来。

    过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御马街胡家大房的大奶奶领着他们家媳妇。

    胡大奶奶招呼道:“袁家太太来了?”

    任氏露出一点笑:“我们家太太来看看太夫人。”

    就是笑得有些扭曲。

    心说你这话招呼的,像是你是这家的主人似的。

    心里也提高了警惕。

    他们家姑娘就是之前送进守备府做妾,生产时一尸两命的那个。

    如今她们被挡在门外,也不知两家是生了什么龃龉。

    两家的事情他们不适合掺和。

    好在跟对方客套了不多会,门房就小跑着回来了。

    躬身请婆媳二人入内:“我们老爷让请二位入内喝茶。”

    跟着他身后出来迎接的人把二人接了过去,“请袁太太和三少奶奶跟奴婢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杜氏和任氏被迎接了进去。

    胡家的女眷想要跟着进去,被门房的人给挡了下来。

    胡大奶奶喊杜氏:“哎,大妹子。”

    杜氏想要回头,被任氏一把抓住胳膊,拽着走远了。

    胡大奶奶沮丧的甩了一下帕子。

    婆媳二人并未见到戚老夫人,是戚大人隔着屏风见了她们。

    “家母病重,不宜劳动,近日前来探望的亲朋都未会见,还请袁太太见谅。”

    杜氏实诚地摆摆手:“不碍的,不碍的,养病要紧。”

    咋咋呼呼说了一半,才想起来得斯文些,忙把手放下,放在裙子上。

    戚开令就看到有只模模糊糊的胳膊摆了摆,忍不住唇角掀了掀。

    心说都说女肖母,这位袁太太跟女儿的差别也忒大了些。

    也不知袁珍珠绵软的性子随的哪个。

    客套了一会,任氏就悄悄拽了拽婆婆的衣角。

    杜氏看她,无声问她:“啊?”

    任氏冲外头扭扭脸,杜氏:“哦!”

    跟戚开令告辞:“代我们跟您母亲问候一声,让老人家好好修养,早日把身子养好。”

    又说:“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您留步,不用送。”

    内院,戚老夫人正倚坐在床上跟仆妇说话。虽然脸色憔悴,但是也不是病重不起的模样。

    问仆妇:“烽戟见了袁家的人?”

    “是,他们家来的是袁太太和她三儿媳妇,做了一会招呼了一杯茶就告辞了。”

    “都说了什么?”

    “也未说啥,就问候了您一番。”

    ……

    戚老夫人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未置一词。

    仆妇还想再说什么的,看她这样就未再说,只垂首恭立在旁。

    过了好久,戚老夫人才又问:“烽戟回来的时候,是跟袁家大姑娘一路吧?”

    明明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仆妇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回道:“确是跟袁家姑娘一道回来的,听安林讲,他们在京城遇袭,袁家护卫人手足,老爷才随着他们一起回来的。”

    戚老夫人再次陷入沉思。

    因澄姐儿失踪,儿子跟她也离了心,虽然未多加指责,却比指责更让她难受。

    打起精神来,吩咐下人:“准备一份厚礼,谢谢袁家一路对老爷的照顾。”

    特意叮嘱,“老爷带回来的宝石拿来我挑些送给他们。”

    仆妇有些愕然,老爷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现在才去道谢?

    不过近日李夫人阴晴不定,她们有不敢多话,下去准备谢仪去了。

    看着戚家送来的谢礼,袁弘德内心疑惑,不过也未多问,只跟来人道了谢,把礼品收下。

    带送走了人,他看了礼单,还是猜不透对方的用意。

    只是拿着那一套足够镶嵌一套头面的红宝,手紧了紧,能看到上头青筋直跳。

    晚间跟陶氏商议,“你和珍珠去老家看看槐花吧!”

    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

    各地藩王都进京了,京城如今群雄汇聚,各藩王的封地并未因为正主离开松快下来,反而剑拔弩张起来。

    此时不是出行的好时机。

    此去晋地山高水长,路上若是出点什么差池得不偿失。

    陶氏:“怎么了辰哥?”

    “没事,不是你之前说想槐花了吗?”

    陶氏信以为真,每次晋地寄来家书,或是让人捎来东西,她都要念叨一番。

    不过念叨归念叨,她没打算过劳师动众回去看。

    只要知道人安好就放心了。

    次日一早,袁珍珠姐妹相携过来给他们请安,袁弘德看着出落得花骨朵一般的一对曾孙女,心又揪紧了。

    无事献殷勤,他们跟守备府还没有送那样厚礼的交情。

    袁弘德陪着她们吃了早餐,就去了外院。

    把戚家送来的那套红宝锁进了书房的柜子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临近袁明珠出行的日子,各家亲朋好友过来给她添妝。

    知道深浅会看眼色的都不会在袁家人跟前提未嫁的袁珍珠。

    可人跟人不能都一样,就有没眼色的和少根筋的。

    还有跟袁家面和心不和的,或是跟刘家亲近的,及想像刘家表功的……,趁机提袁珍珠给袁家难看。

    添妝的女眷坐在陶氏的院子里,李知府的夫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您老可真是好福气,以后您这曾孙女可不是得好好孝敬您。”

    暗指袁家给了袁明珠那样丰厚的嫁妆讨好安阳侯府。

    陶氏:“复生那孩子是个好的。”

    换来知府夫人一串冷笑。

    来者是客,她家又掌握武安府权柄,陶氏心下不满也只能忍耐。

    旁边观望的人看知府夫人如此,知道她知晓一些内幕。

    觉得事情果然如传闻中说的,袁家攀上这门亲事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怕安阳侯府并不会待见他们家闺女。

    有些人就跃跃欲试起来。

    最先跳出来的是刘府的一个掌柜的妻子,他们铺子里最早代卖过袁家的脂粉,因此有些点头之交。

    坐在她旁边的刘自樵的妻子,似乎想拉着她没拉住,她凑了上前,“我们家大太太让我们替她把给你们姐儿的添妝带来了,说她有事,就不过来了。”

    陶氏:“谢谢您家大太太了。”

    “可当不得您的谢,以后有事还得借您的光呢,您家姐儿嫁得可是咱们武安府里头一份啊,呵呵。”

    说的话像是恭维,只阴声阳气。

    这样说了还没完,又问:“听说你家大姐儿也说下的是京城人士,那家如何啊?”

    陶氏被问得面色微红。

    知道她是明知故问,袁珍珠退了亲事回来,武安府早传开了。

    只能干巴巴的解释道:“那家出了差池,亲事没谈拢。”

    “啧啧啧啧,太可惜了。”

    说着可惜,面上一派嘲讽。

    又有她们同伙跟着附和,直让袁家女眷难堪。

    亏着袁家姐妹二人在西跨院里接待各家的女孩,并不在此。

    来做客的其他人,看着知府夫人发难,也只敢小心又小心的说几句解围,只任家少夫人和驿丞夫人等人敢跟她们对峙,竟是让这些人占了上风。

    屋里瞬时剑拔弩张一般。

    有些连着亲戚的跟着劝,有些还吵红了脸。

    只戚老夫人所坐的一隅,那些人围着她奉承,见这边吵了起来也未参与,只频频张望。

    戚老夫人看到这边有事,按着桌子站起来。

    她身边的人忙上去搀扶她。

    一群人簇拥着她过来,正听到知府夫人说话:“这姐姐还没出嫁,妹妹倒抢到了头里,你别说妹妹长得是招人喜欢啊,被偏疼些也是可以的理解啊!”

    听她这话,扶着戚老夫人的人觉得她的步子走得更快了,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跟前。

    “他曾祖母就是会教养女孩,一个个养得知书达理,我都看着喜欢,

    妹妹有妹妹的好,姐姐也不差,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一辈子哪能都平平顺顺的,有起有伏才是正常,

    这样好的闺女,还能愁找婆家啊?”

    她出手给袁家众女眷解围,让知府夫人讪笑着闭嘴。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情复杂。

    包括袁家众女眷,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

    杜氏一脸惊悚,想说什么被她身后的任氏制止了。

    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是错。

    戚老夫人话里把自己拉到跟杜氏平辈相称,让她儿子尊陶氏一声曾祖母,作何打算已经昭然若揭。

    表现得太热情,会让人误会也有意;表现得太冷淡,拂了戚老夫人的面子得罪了她不说,也显凉薄忘恩。

    只有什么都不说,打个哈哈先把这事揭过去。

    陶氏淡淡笑着:“您可别夸她们了。”

    连着袁明珠一起,只说她们。

    戚老夫人也笑笑,知道这事急不得,得徐徐图之。

    袁家背后有汉阳公主,以后还有安阳侯世子,又有雄厚的财力,若是全力支持他们,他们跟京里那一房还有一战之力。

    还有,那姑娘的母亲杜氏,生了这许多个儿女,都说女儿肖母,他家女孩应该也是好生养的。

    他们家现在缺的就是一个这样的媳妇,这袁家长女好像就是给他们家预备的。

    她跟烽戟在京城相遇,两个人就有了纠葛,又一路同行,她那个从不多管闲事的儿子主动出面替她解围。

    那日那么多人求见,别人都是管事的招待,只袁家人是他亲自作陪。

    这些都是缘分。

    说不定烽戟心里跟她做着相同的打算。

    戚老夫人说着话,就有人给她让了坐,她顺势坐到陶氏旁边。

    知府夫人眼睛转了转,知道有戚老夫人护着,不好再给袁家难看。

    至少不能再以袁家长女做话题打击他们。

    这时揭袁珍珠的短,可能就是揭守备府的短。

    看着袁家似乎不太情愿啊,她突然心生一计。

    站到戚老夫人身旁道:“老夫人您吃过的盐比我们吃的饭都多,看得就是比我们透彻,眼光也比我们好,经您这么一说啊,我觉着袁家这个大姐儿确实是好。”

    袁家女眷只恨不得抓一把牛粪来把她嘚啵嘚啵的嘴给她堵上。

    这么多嘴,也不怕烂了舌头。

    还好戚老夫人知道过犹不及,并未附和她的话,只一笑而过。

548、影射

    知府夫人还待在多嘚啵几句,外头通传:“魏千户携夫人女儿跟太奶奶您两个侄子一家一起到了。”

    彩棚下头众人窃窃私语。

    魏千户家女儿跟刘府长孙定下亲事,袁家姑娘前头跟刘家退过亲。

    众人只以为这种情况下魏家不会过来给袁家姑娘添妝了呢,谁知道他们居然来了。

    陶氏忙吩咐下去:“伯驹娘跟我去迎接客人,三郎媳妇你们陪大家坐会,去个人去西跨院通知她们姐妹,让珍珠带着妹妹来跟千户夫人见个礼。”

    跟众人道了“失陪”,领着杜氏去迎接客人了。

    陶氏她们一走,彩棚里的议论声越发大了,一边唧唧喁喁说着,一边往知府夫人身上张望。

    这现世报,来得如此及时,及时的让人猝不及防。

    知府夫人也是预料魏家不会出席的人之一,不然以她跟魏家之间的过节,可不方便跟对方照面。

    她今天来是给袁家好看的,可不想让别人给她好看。

    偏偏魏家就来了!

    她现在离开还能来得及吗?肯定来不及了!

    而且,就算是能来得及,她也不敢走,丢不起那人啊!

    不是她情愿待在这里让魏夫人把她骂成狗,而是只能待在这里,否则她见到魏家的人就吓跑了的消息不出三日就能传遍武安府的大街小巷。

    跟被骂比逃跑更丢人。

    今日是袁家办喜事,魏夫人应该不会搅了别人家的喜事。

    想到这些,知府夫人装作镇定自若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放下茶碗,就看到袁家的两姐妹相携走过来。

    戚老夫人也看到了她们姐俩,冲她们招招手:“过来我看看。

    扭头跟旁边人说:“我说还是她们曾祖母会养孩子吧,瞧瞧这俩闺女,多招人稀罕。”

    袁明珠在心里撇撇嘴。

    都说自家的孩子,别人的老婆。

    到这位的口中,把别人的孩子夸得花一样,都快忘了自家孩子还下落不明了吧?

    所以她的话袁明珠一句也不相信,只客气又疏离的淡笑着站在一旁。

    她们这样不卑不亢,戚老夫人倒觉得更喜欢她们了。

    拉着她们的手,把手上的镯子摘了给了袁珍珠,又让跟来的人拿了一块玉佩给袁明珠。

    “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去玩吧。”

    袁明珠摸着温润的触感,跟在姐姐后面道了谢,把玉佩递给郑妈妈收着。

    就看到戚老夫人拿帕子沾了沾鼻子下面,眼里似有水雾。

    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待她再去细看,戚老夫人又恢复了那副带着慈祥的笑语殷殷的模样。

    陶氏已经带着人把宋家人和千户夫人迎了进来。

    慧姐儿规规矩矩的跟在她娘身后,只是看到袁明珠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她跟刘永昶的婚事已经定了,不过婚期得到明年年底后了。

    之前跟着知府夫人后面最先对袁家出手的那位刘家的掌柜的妻子,看到一群人团团围在一起热乎乎的互相见礼。

    之后千户家的小姐跟袁家的二姑娘站在一块,两人手牵着手,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

    她觉得这世界真是玄之又玄了!

    魏家跟袁家不该是死敌一样吗,就算不是死敌也不该这么亲近……吧?

    她突然不敢确定了。

    好像宗房那边退亲以后也没在公开场合说过袁家的不是,更没有出手对付过袁家?

    那她这样平白做恶人算怎么回事?

    看看旁边坐着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的自耕媳妇,之前还觉得她木得掐都掐不动,这会倒是觉得自己还不如也木楞一些呢,也不会闯这个大祸。

    有人后悔欲死,有人忐忑不安,有人等着看魏千户夫人跟知府夫人交锋……。

    千户夫人也算是未辜负大家的期望,没坐杜氏给她安排的座位,拎着裙子坐到了知府夫人身边,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知府夫人抬抬眼皮看了一眼给魏夫人让座的那个妇人,把那妇人看得瑟缩了一下,继续耷拉着眼皮装没看到魏夫人坐下一般。

    慧姐儿拉着袁明珠:“我们去你那院吧?”

    袁明珠也不知该说这丫头心大,还是该认为她是觉得千户夫人战斗力惊人才这样。

    “我们在这边陪着客人坐会再过去,”找了空位拉着她坐下。

    接了丫鬟送上来的茶放到她面前,“喝点茶解解渴,一路还好走吧?”

    慧姐儿端了茶牛饮一气,用手背抹抹嘴边的水渍,说:“别提了,路上正赶上有一段前些天大雨把路冲塌了,正组织了民夫们在维修官道,只能下车步行,车轮陷进泥里,我爹他们还得帮着抬马车。”

    “不然早该到了,就是路上不好走才来晚了。”

    袁明珠笑笑,每次听她说话都觉得活力四射。

    旁边的妇人们也觉得这姑娘爽利,找着话逗她说话。

    袁明珠看看那边并没有掐起来,才对慧姐儿说:“去我那边吧!”

    慧姐儿早不耐烦应付那些妇人们了,“好啊,好啊。”

    走到西跨院门内,慧姐儿才笑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娘在不通情理也不会在今天跟她闹起来。”

    袁明珠:“我怕千户夫人吃亏。”

    “你也太小瞧我娘了吧?”拿眼镜乜了她一眼。

    “是是是,千户夫人上马能击贼,下马作露布,允文允武。”

    慧姐儿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袁明珠拉着她:“先去吃酒席,今日还安排了小戏,回头咱们也去听。”

    刘府没有来人,让她觉得自在多了。

    “那太好了,我最喜欢看翻跟头了,今天有翻跟头吧?”

    袁明珠:……,没有也得有。

    安排慧姐儿坐下以后,喊了一个丫鬟:“去告诉我五哥,让他安排一出杂耍,翻跟头那种。”

    不一会丫鬟回来:“五少爷说让您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这次由四哥和五哥送她往京城去。

    袁明珠觉得她五哥还挺可靠,只要不逼着他读经史子集,他就一直挺靠谱,一旦让他读正经书,他立马不正经了。

    当戏台子那边锣鼓铿锵,大家陆续起身往戏台那边过去。

    虽已入秋,但是秋老虎还是很厉害,戏台下边也架了彩棚。

    袁明珠拿着团扇,坐在曾祖母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她在外头的风评并不十分好,尤其这回她卷走了家里半数的家财做嫁妆,在座的妇人嘴上不说心里也觉着她特别不懂事。

    她比戏台上的小戏还吸引人,不停有人对她投来打量的视线。

    有人跟铁官府少夫人打听:“你妹妹就是因为不同意这个小姑子拿走这么多嫁妆,才被送去乡下庄子里的吧?

    你也是,就能由着他们家欺负人啊,这不是伸手打你的脸吗?”

    又说了些要是她的话她就如何如何的话。

    铁官府少夫人又气妹妹不争气,又气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不知道详情就胡说八道。

    解释道:“她身子骨儿不好,去那边修养一些日子。”

    不能说其它理由,不然只会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

    她自己还有一大家子要顾着,不能跟着妹妹胡闹。

    只是她这样,别人就会认为她薄情寡义,为了巴结安阳侯府,亲妹妹都不顾惜。

    她也是有苦难言。

    柳树湾的庄子她去看过,最后姓牛的那家犯事以后就被发配边疆充做军户了。

    他们家的田地宅子作价卖给了袁家,换取路途上的盘缠和以后的安家之资。

    柳树湾自此以后就没有外姓人了,所有土地都是袁家所有,住户都是袁家的佃户。

    她妹妹在那里住着青砖的大瓦房,吃着大鱼大肉,呼奴使婢。

    除了住的偏僻些,袁家并未苛待她。

    听她这样说,问她的人撇撇嘴,摆明了不信,“你妹妹这小姑子能不能得宠还两说呢,他们家就出这么银子,费这么多心思,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任邵氏:“毕竟是青梅竹马,大小的情意……。”

    只是她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拉倒吧你,谁不知道怎么地?”

    说的是袁明珠打小就娇纵,经常打骂当初在他们家做奴仆的安阳侯世子的事。

    下头人交头接耳,比戏台上还热闹。

    戏台上这会正演着猴戏,一帮子穿着猴子装画着猴脸的杂耍艺人,不停的翻着筋斗。

    看得慧姐儿拍着手叫好。

    等杂耍结束,班主过来请众人点戏。

    陶氏把本子递给袁明珠,“我看不清楚这上头写的什么,你帮我们读读。”

    袁明珠接着读起来。

    陶氏请戚老夫人先点,戚老夫人点了以后陶氏也点了一出。

    轮到知府夫人的时候,她翻着曲目问:“怎么没有那出《倒霉三郎误终生》呐?”

    袁家的人脸色难看。

    班主看着主家的脸色,陪着笑脸,“那个不吉利,就没安排在这上头。”

    《倒霉三郎误终生》那出戏就是由袁家大姑娘的事改编来的,武安府谁会不知道。

    除非他不想吃这行饭了,不然哪敢把那出戏安排在袁家的戏台上唱?

    袁明珠抓着姐姐的手。

    许是妹妹的支持给了她勇气,袁珍珠说:“那出戏是挺好的,班主看着安排唱一段吧,戏文说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事,没什么不吉利。”

    既给班主解了围,又化解了知府夫人的图谋。

    知府夫人后头就是千户夫人。

    千户夫人笑着说:“我来的时候带了一班小戏来,回头给大家开开眼。”

    知府夫人看着她就觉着碍眼,这人一直跟在她身边阴阳怪气,她吃饭都没吃好,气都气饱了。

    挖苦道:“你们那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戏啊?别拿陈年的老掉牙的东西来糊弄我们啊?”

    她这句“乡下地方”的打击面就广了,这会来的,好几家都是兵囤附近的人。

    铁官府少夫人接道:“要不咱们就先看千户大人家带来的戏吧,也看看好不好。”

    知府夫人挖苦魏夫人的时候没想到,等铁官府少夫人一接腔,她就回过味来了。

    知道要坏菜。

    千户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专门带一出戏来做客,肯定有所图谋。

    只是她要反对已经来不及了,听说有新戏看,大家都跟着附和。

    千户夫人问了一声:“去看看都装扮好了吗?好了的话上来唱着。”

    说着话,那边锣鼓点就敲打起来。

    看着上台人的扮相,大家都偷笑起来,看装扮,今儿个要演的应该是《鞭打芦花》那出戏。

    看着看着大家就觉察到不同了,那出戏里是两个男孩,这戏里是一对儿女。

    有人就给不懂的解惑:“你想想啊,那位可是一对继子女。”

    拿下巴冲着知府夫人那边戳了戳。

    大家越看,这出戏越是跟《鞭打芦花》不同。

    《鞭打芦花》说的是做后娘的心眼坏,给不是亲生的孩子做的棉衣里头放的不是棉花,而是放的芦花。

    芦花看着厚实却不暖和,两个孩子冻得直哭。

    父亲被后娘蒙蔽,觉得是两个孩子不懂事,拿着鞭子抽打他们。

    棉衣被打破了,里头的芦花露出来,后娘才被拆穿。

    这出新戏是在《鞭打芦花》的基础上又做了修改,增加了后娘两面三刀的其它情节,演得有张有弛,把后娘的刻薄寡恩刻画得入木三分。

    这个后娘也更狡猾,做爹的和戏里的小兄妹到最后也没发现芦花棉袄的秘密。

    不仅如此,后娘还操纵着坏了亲娘给他们定下的亲事,用兄妹俩的婚姻给后娘自己换了好处。

    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出戏影射的谁?

    袁明珠真是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往日也没看出来千户夫人这么厉害啊?

    陪着长辈看了一会戏,大多数年轻人就坐不住了,吩咐找了借口离开。

    袁明珠和慧姐儿也借口去茅厕尿遁了。

    袁明珠拉着慧姐儿,“千户夫人可真厉害。”

    慧姐儿洋洋得意道:“那是,你不看看那是谁?”

    看她这样,袁明珠就知道后头有人鼓捣了。

    问她:“谁出的主意?”

    慧姐:“你,你怎么知道?”

    袁明珠乜了她一眼,“要真是你爹娘的主意,你还用得着得意成这样啊?”

    慧姐把脸上的表情收起来,瘪瘪嘴委屈道:“你怎么这么讨厌。”

    “路塌了在修路也是假的吧?”

    慧姐儿:“你,你……。”

    后头想问她怎么知道,不过话都无力说了。

549、嫁妆

    魏慧娟气闷,跟聪明的人做朋友,有时候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看着慧姐儿气嘟嘟的噘着嘴巴,袁明珠顺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千户大人和夫人是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他们二人都是直通通的性子,谁得罪了他们,他们哪里会这么拐着弯骂人?肯定直接撸着袖子指着人家鼻子骂。”

    不过骂完了就完了,因为事情是发生在小范围内,也只在小范围内传遍,很快就会被人遗忘掉。

    不会像这样,以戏曲和话本子为载体,要不要传播,传播到什么程度,都可以控制。

    这样以笔为戈的做法,那是读书人的做派,就比如她家的哥哥们。

    想到此,袁明珠就猜到是谁的手笔了。

    把戏曲重新植入改编得如此浑然一体,这是五哥做的。

    整个武安府包括周边,只有五哥有这样的能耐。

    至于素材的来源,袁明珠允许自己有大胆的想法:是知府李家那对兄妹中的一个,或是两人一起提供的。

    不然知府夫人的表情不会跟吞了屎一样难看,眼神像是淬了毒。

    相信这件事经过发酵,李知府为了自己的声誉和前途,也不会再默许他的这位继夫人左右两个继子女的亲事。

    李家的少爷和小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只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就能摆脱继母的拿捏。

    能把整件事情操控得环环相扣天衣无缝,让知府夫人自愿入毂,应该其中也有他们的协助。

    至于千户大人夫妻俩,他们恨死李知府两口子了,能给他们添堵,求之不得。

    而且这事别人来执行还真没有他们执行得天独厚。

    知府夫人知道他们是直通通的性子,再想不到他们也会用阴谋诡计去算计她,攻其不备,可不就上当了。

    而且除了千户夫人,别人还真不敢做这件事。

    唯一的漏洞,他们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还得有箱子装着头面服饰道具。

    所以为了弥补这个漏洞,他们就不能跟别人一起过来。

    这就是为何他们会来晚的原因。

    可谓是策划精细,把每一处细节都想到了。

    袁明珠想想,就是她亲自去做这件事,也就是做到这样的程度吧!

    哥哥们已经成长起来了,能够守护好这个家,她即便是远嫁,也能放心了。

    她的几个哥哥真是有毒。

    却又护短得让人心里又酸又软。

    慧姐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没法反驳。看着她突然变得安静,“是你哥哥告诉你的吗?”

    抱怨:“还跟我爹说谁都不告诉呢,说连你家曾祖父都瞒着的。”

    袁明珠摇摇头,“我自己猜到的。”

    慧姐儿更气了,两只手捏着她两边的脸颊:“我娘就说瞒不住你们这些狡猾的读书人。”

    两个人打闹起来。

    闹着闹着慧姐儿抱住她,“你一定要幸福哦!”

    声音闷闷的,像是鼻塞一样。

    “嗯,我会的,你也是!”

    “嗯,我也是,我们都会过得很好。”

    迟疑了一瞬,慧姐儿问道:“你们家真给了你那么多嫁妆啊?”

    见袁明珠点头,她有些焦急。

    “那个……,”

    “那么多嫁妆真的没用的……。”

    “我娘说,我娘说……。”

    慧姐儿有些支吾。

    今日是袁明珠的好日子,她娘说的话实在不吉利,不适合说。

    但是不说她又替袁明珠担心。

    她娘说女子嫁妆太多,多到超出大多数女子太多以后,肯定会引起别人的眼红病,到了婆家就怕保不住嫁妆不说,还会招致杀身之祸。

    多有觊觎媳妇嫁妆的人家,媳妇嫁过去以后死得不明不白,嫁妆也莫名丢失。

    尤其明珠还是远嫁,没有娘家在旁边撑腰。

    “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放心吧,我可是狡猾的读书人吖。”袁明珠用慧姐儿之前的话自我调侃道。

    慧姐儿忍不住笑出来,笑出了一个大鼻涕泡。

    于是两个人都笑起来。

    袁明珠知道千户夫人的意思,也感激她的关心。

    不过她相信以她和顾重阳联手,再有财力支持,足以把安定侯府掀翻。

    银子是底气,是胆量,是对外的招牌。

    那些观望的,暂时中立的,觉得事不关己的……,知道她有足够的财力以后,也得重新估量他们跟安定侯府对峙的分量。

    也会给支持他们的人以信心,让坚定者更坚定。

    正如那句亘古箴言: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一直都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这也是为何她明知拿去家里半数家财会引起轩然大波,依旧坚持拿了。

    如她所料,家里除了邵氏没人反对,倒是外界反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有些人反对是因为关心,就像千户夫人。

    有些人反对是因为嫉妒。

    有些人是为反对而反对。

    更多的,是因为她拿了这么多嫁妆,打破了大家默认的嫁妆规格,这些人担心自己的父母也给妹妹准备丰厚的嫁妆损害自己的利益。

    开这个口子的人就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是利益驱使使然罢了。

    她挑战的不单单是嫁妆的多寡,她挑战的是男权。

    男权之下,占据社会主导的男人们制定规则,让女人离开熟悉的环境嫁入男方家里,继承财产的权利都被剥夺。

    美其名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子在新家庭里是外人。

    在娘家也是外人。

    可谓里外不是人。

    这种离开熟悉环境的牺牲不仅没有被感激,反而成为剥夺权利的理由。

    就算女子在新家庭中过不下去了,也没有退路,像是无根飘萍。

    成为任人宰割的存在。

    男人主导的社会,不仅在风俗上控制女性,在律法上也对女性有诸多限制。

    打着孝道的大旗制定的诸如:父母在,不远游,不别居,不异财,这类律法,都是在剥削女性。

    女子的父母难道说就不是父母了?

    在袁明珠看来,小两口组成的家庭才是自己的家。

    漫长的封建社会,男人们已经习惯了把照顾父母的责任转嫁到女子孱弱的肩膀上,所以现代社会一些不愿意跟公婆同住的女子依旧被无理的指责为“不孝”。

    随着女性地位提升,女们的觉醒,法律赋予男女平等的地位。

    法律明确阐明配偶对于对方的父母只有辅助赡养义务,女性不愿意再被剥削。

    只是但愿失去盘剥对象的男子们,不要把失能的父母活埋进废弃墓坑来逃避责任才好。

    基于这样的现状,魏夫人才替她担心巨额的嫁妆会成为索命符。

    真正的原因她不能跟慧姐儿说,但是她语气中的轻松和笃定让慧姐儿确信她不会吃亏。

    袁明珠的确能确定自己不会吃亏,因为顾重阳是个不同的存在,他身上并没有如今男子的大男子主义。

    安阳侯府的情况也比其他人家特殊。

    顾重阳跟大胡氏势同水火,跟顾舟也是貌合神离,跟她才是一条阵线。

    即便抛开顾重阳对她的痴迷,她也有把握在安阳侯府自保。

    顾重阳也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他那么稀罕她呢!

    看着慧姐儿的担忧,袁明珠在心里对顾重阳精湛的演技点了一个赞。

    所有人都被他骗过了。

    远在京城的顾重阳还在做着戏。

    他在吃酒席,吃的是同僚家儿子的满月酒。

    同样都是五军营的指挥俭事,跟顾重阳这个有着安阳侯世子身份的指挥俭事相比,指挥使曹大人更器重顾重阳。

    邱文河多喝了点酒,满脸通红的举着杯子把顾重阳按在椅子上,“顾大人年轻有为啊,我们这些人以后都是给您提鞋的料。”

    顾重阳把对方按着他肩膀的手拂开,“邱大人喝醉了。”

    邱俭事站得不稳,踉跄了一下,杯子里的酒撒在手上,心里着恼。

    把上去扶他的石佑一把推开,“给老子滚开。”

    见石佑怒目圆睁,“你不就是顾世子身边的一条狗吗,怎么着,也想跟老子龇牙?”

    上去拍着石佑的脸,“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嘛,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石佑的脸涨得通红。

    即是因为当众受辱,还因为他就是靠妻子叔叔的提携才做上总旗,这些人平日都是背后说说,今日借酒盖脸直接说到了他脸上。

    他只顾着自己难堪了,待邱俭事斜着醉眼眯缝着看了顾重阳一眼,才陡然清醒。

    这人讽刺的虽然是他,侮辱的也是他,但是针对的不是他。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人的矛头对准的是世子爷。

    吃软饭?

    石佑惊出一身冷汗。

    也顾不得自己的难堪了。

    顾世子安排他去武安府送礼,因为未来世子夫人拿了娘家一半家财做嫁妆的事,武安府都传遍了,这个消息就是他带回来的。

    当时顾世子听了脸色就十分不好看。

    邱俭事说的不会是这件事吧?

    这事可不是他传出去的,他回家可是连他媳妇都没敢说。

    他担忧的往顾重阳那边看过去,就看到顾世子一脸绯红,也不知是酒用得多了还是因为羞恼。

    不过顾世子像是并没有看他们这边,只专注的夹着桌上的一盘凉拌石花菜。

    这让他悄悄松口气。

    不闹大就好,他回头私底下解释清楚就好。

    又有些羡慕顾世子,带来一大笔嫁妆的媳妇,还是自己想娶的姑娘,多好。

    要是他,别人说吃软饭就吃软饭,只要有实惠,管别人爱说什么。

    只是还未等他放下心来,邱俭事就一摇三晃的走到顾世子跟前。

    扯着嗓子喊宴客这家的下人:“人呐,人呐?都去哪了?还不赶紧给顾大人上点软烂的菜来?”

    把顾重阳筷子底下的盘子端起来,“这什么玩意?不知道顾大人牙口不好咬不动硬东西吗?”

    馋着脸对着顾重阳笑得一脸猥琐,“这些狗奴才就是没眼色,是不是啊顾大人?嘿嘿嘿?”

    四周安静得像陷入沉睡的夜。

    若是刚刚还有人没猜到邱俭事在做什么,现在他都说的这样直白了,只要不傻的都明白了。

    邱文河这是故意要激怒顾世子。

    顾重阳慢条斯理的咀嚼着石花菜,咽下去以后把筷子放下,用手帕擦擦嘴。

    嘴角勾着一抹淡笑。

    有人就觉着要出事,偏气氛压抑得人像被使了定身术一样,想上去劝解动也动不了。

    不过,即是有人动了也来不及阻止了。

    也就是一闪念间,邱俭事的发髻就被顾重阳给抓住了。

    按着他的头往那盘凉拌石花菜里按上去,上下搓着,“邱大人的牙口好,多吃点。”

    邱文河想要挣扎,被顾重阳照着膝盖和肚子分别踹了两脚以后,人就彻底不再动弹了。

    被他像拖着死狗一样,挨着内外院每一桌的这道菜都重复往他脸上糊一遍。

    有人想上去求情,顾重阳一道眼神扫过去,狼一般的眼神,让上去的人都缩了回去。

    直到到了邱文河夫人做的那桌,他夫人认出来被拖着的人是她丈夫,颤抖着声音尖声道:“你把我们老爷怎么啦?”

    跑过来查看她丈夫的情况。

    顾重阳才把人丢到她身上,拿帕子擦干净手,把帕子随手一扔,说:“你们家老爷牙口不错。”

    不顾邱夫人一脸错愕,迈步离开了。

    今日宴客的主家一直随在后头,看顾重阳把他放开,赶紧吩咐家人去请大夫,自己则追在顾重阳后头。

    一直把人送出门。

    他娘的这是什么事啊!他招谁惹谁了?

    石佑安慰了他几句,随着顾重阳一道离开了。

    回到惟志院,顾重阳吩咐长戟:“备一份礼给陈大人家送去。”

    长戟去安排了。

    石佑默默跟着顾重阳进了书房,瞅着他面上稍缓,解释道:“大人,不是属下传出去的,属下回家连家里人都没敢说。”

    顾重阳倒了一本茶给他,“我知道不是你。”

    这事不要想也知道是谁指使的,肯定是安定侯府的手笔。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用这样的手段激怒他,待成亲后他才会迁怒于明珠,并不屑于用明珠带来的财物。

    这些财物才会最终便宜他们。

    想得挺美,做得也不错,就是可惜他不是他们手里的牵线木偶,不会受他们摆布。

    石佑这会也看出来了,顾世子就是顺着邱文河陪着演了一出戏而已。

    提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奉承道:“这些人就是嫉妒呢,他们心里不定多羡慕大人呢!”

    这话顾重阳爱听,点头赞同。

    他并不在乎明珠带来什么嫁妆。

    明珠带来万贯家财他喜欢,明珠什么嫁妆都没有他依旧喜欢。

    若是喜欢会因为这些身外之物的多寡而变化,那这份感情就变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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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介绍:
年少无知的时候顾重阳是袁明珠家的奴仆……
袁明珠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看什么看,还不跟上,又想偷懒。”
这一巴掌打得声音挺响亮,打得顾重阳眼泪汪汪的,既是疼得,也有屈辱。
曾祖母陶氏:“你这孩子,怎么又欺负重阳啊?”
袁明珠:“他是咱们家买来的奴才,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能打他?”
说着就抬脚又给了他几脚。第一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一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一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