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流言
诋毁家里,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石佑以为他面色难看是因为安定候府散步不利于他的流言,因此也未太在意。
保证一定会让他妻子替顾重阳用心解释清楚,不能让胡家坏了他的名声。
待石佑离开,长戟把食盒提把里的信拿出来。
顾重阳看了,对长戟说:“做好准备,我们后日出发去武安府。”
长戟觉得有些突然,“马上春节了!”
现在出行也该是往家走,哪有往外走的道理?
“我知道,你只管去准备,动静小点。”
长戟愣了愣,没再质疑,去准备了。
大公主信上说的事情跟石佑说的事一样,大公主安排的人已经成功鼓动了安定侯府,安定侯对袁家那么大一棵摇钱树动心了,为了控制住袁明珠,正在操作把人塞给顾重阳。
顾重阳坐在桌案前,手指摩挲着扳指。
他正在愁找什么借口去武安府,安定侯府就给他送来了现成的理由,真是太贴心了。
而且他离开京城比留下更好,若是安定侯府在奉先殿的谋划成功,他也能摆脱嫌疑。
顾重阳写了回信,放回食盒的提把里。
汉阳公主看着回信,摇头对驸马说:“这孩子,就这两天工夫也得跑去看人家小姑娘。”
驸马接过新看了,笑道:“他可真是会得了便宜卖乖!”
夫妻俩关注的重点不一样。
汉阳公主也笑了,“那也是安定侯府算计人在先,被利用了也活该。”
驸马瞧了一眼大公主,觉得她这话说的是她自己的心声。
安定侯府在奉先殿做的安排大公主也是顺水推舟。
虽然她自己不会出手除掉太孙,但是若是有其他人出手,她也不会出阻止。
太孙出事也符合她的利益。
说起安定侯府算计人,他们也是被算计又准备将计就计的人之一,驸马问:“奉先殿那边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奉先殿里也有老四的人,他愿意跟我们合作。”
“晋王……?”
“老四生母身份卑微,他若是想登大宝就得认一个身份尊贵的嫡母,我母妃是父皇嫡妻,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且晋王和其他皇子的兵马都在北方,只有他们的兵马镇守滇南和苗疆,晋王也想稳住他们,不愿意他们搅和进去让局势复杂。
大公主并不担心晋王会背后捅刀子。
大公主也安排了人替顾重阳辩解。
顾重阳若是不辩解,安定侯府也不会着急把发达了就悔婚这顶忘恩负义的大帽子给他扣实了。
众人帮着他辩解,反而让安定侯府更为不安,他们不能让事情再反复。
顾重阳的辩解也坐实了他跟袁家不合的传闻,让安定侯府更加确信袁明珠一旦进了安阳侯府就只能指望他们给她撑腰,能完全控制住她。
更要把这桩亲事做成了。
顾重阳觉得现在唯一的阻碍就只剩下靖宁了。
使人给靖宁送了信。
靖宁的信也很快递出来,信上说皇贵妃借口带她筹备除夕宫宴教导她管家,这几日都带着她。
听皇贵妃话里的意思,也在说顾重阳忘恩负义,只怕以后也不会对她真心以待。
正在怂恿她悔亲。
顾重阳觉得送靖宁离京时机已经成熟,他操纵着靖宁离开京城,安定侯府不仅不会怀疑,还会认为是他们的筹谋见到效果了。
下令让手下的人执行送靖宁离京的计划。
里应外合,即使是铜墙铁壁的皇宫,想要困住一个人也不容易。
“什么?靖宁逃婚了?”这个消息最先送到了太孙面前。
太孙觉得这条消息不可能。
“是,郡主昨日出宫去给清平公主祭扫,今早送信回来,人不见了,郡主留了一封信。”
说着把一封书信拿出来呈给太孙。
太孙一目十行看了,才相信是真的。
静心想想这事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顾重阳因为跟靖宁的亲事一直不痛快,跟他们都疏远了。
他们在这桩亲事里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亲事了结了也好。
太孙一系和皇贵妃一系难得默契一回,把靖宁逃婚的消息瞒着皇上。
安阳侯府,顾宪笑得特别肆意,“惟志院那个杂种的老婆跑了?”
小厮点头:“是啊,京城里都传遍了。”
顾宪让人打赏了跑来报信的小厮,之后就跑到大胡氏那边报告这个好消息。
“哈哈哈,活该他倒霉!”
“我的儿,你在娘这边笑了就笑了,出去可不能这样,那小野种这会正丢了脸面一肚子火气呢,你可别去招惹他。”
顾宪就觉得他的得意都打了折扣一般。
嘟囔道:“真没意思,好像我们怕了他一样。”
可不是怕了他,安定侯府现在都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他现在跟个疯子似的,惹了他就是十倍的报复。
不过大胡氏不愿意长他人志气,哄着她儿子:“小不忍则乱大谋,且让他得意着,日子久着呢,慢慢收拾他。”
母子俩正说着话,明斛家的进来了,“夫人,惟志院的带着人出府了,一对人马全都是一人双骑,听说还带了油衣和干粮。”
“往哪去的?”
“奴婢让人跟着了,一会就该回来禀报。”
一个时辰之后,派去跟着顾重阳的人回来了,“……出了太平门,往京口方向去了。”
“他这是要去哪?”
顾宪:“我要是他肯定要是武安府找袁家的那个女人的麻烦。”
大胡氏也觉得他是去武安府找袁家麻烦去了。
不得不说顾重阳做的这一切都是照着大胡氏的思维方式去做的,他去武安府,大胡氏他们就自动替他找到合理的理由。
任何时候未婚妻逃婚对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顾重阳气跑了,跑武安府出气去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京城里的袁家人也听到了消息。
郑贲思也听到了。
袁伯驹他们没当真,郑贲思当真了。
觉得顾帆的这个侄子实在是莽撞,靖宁郡主逃婚跟小妹有什么关系?竟然迁怒于她?
正巧他要随着祝先生去鲁地,避开奉先殿将要发生的大事。
当年太子和清平公主相继病故,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是被人害了,皇上依旧震怒,屠戮了一批开国功臣。
太孙若是出事,皇上应该比太子去世那会更疯魔,所以他们这些明面上的人都要趁着回乡过年的由头躲到京城外避避风头。
去鲁地会途径武安府,郑贲思决定去武安府看看。
白驹和祝先生出发晚,又是乘坐的马车,比顾重阳晚了六天才到。
祝先生住在驿站里,白驹带着人进城去了袁家。
他在桥泗巷袁家的大门外跟顾重阳不期而遇,就看到顾重阳穿着烧毛狐狸皮的大氅,气势凌人。
唯一不足的是脸上有一道血凌子,血还未凝固,似乎是新受的伤。
白驹冲着他点点头,“要走了?”
顾重阳阴恻恻地眯缝着眼,看着对面蜂腰猿背,鹤势螂形的青年。
拿帕子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把血擦掉,输人不输阵。
回道:“不走,我只是出来逛逛。”
跟着白驹又走回去。
门房看到顾世子出门了,刚刚把门关上门又被敲响了。
开门一看,顾世子不仅没走,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不过说是顾世子带来的又不太像,两个人隔着老远站着,顾世子更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
不像是熟人朋友,却也不像仇人。
门房来到袁家晚,没有见过白驹,“这位公子是……?您找谁?”
“我叫袁白驹,是你们家六少爷。”
门房虽然没见过他,却听过家里有个六少爷。
这位六少爷长得可真俊,人也和气,不像旁边的顾世子,长得虽然还行,就是人别扭,整天跟谁欠他两文钱似的。
久不在家的听说是六少爷,门房的态度更亲热,把门推开:“六少爷快进来,外头风大。”
把人让到里头坐,自己飞跑了去禀告六少爷回来了。
这一幕看得顾重阳妒火中烧,凭什么门房对这小白脸都比对他热情?
得知袁白驹回来了,袁弘德和陶氏携手出来迎接。
迎进正院暖阁里坐了,倒了炭盆上正热着的油茶喝了一碗,让袁少驹带着去梳洗了,又上了热茶热热乎乎的说话。
“怎么空身来的?行李放客栈了?”陶氏问。
得知他只是路过,明日还要早起赶路,陶氏忙令人赶紧做饭,“吃了饭再走。”
知道他如今跟着祝先生做事,不是自由身,也没留他多住几天。
又令人去收拾些笔墨和衣裳鞋袜给他带上。
“这些都是照着你五哥的尺寸做的,你上次来看着跟你五哥差不多高,本来想让人给你捎去的,幸亏家里有事耽搁了,不然送去你也收不着。”
幸亏有事,什么事称得上幸亏?
袁白驹往袁少驹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再问。
他刚才跟五哥去净房梳洗的时候问了家中的近况,知道三嫂添了个闺女,小妹定了亲又退了。
不过看一家人的神色,似乎没有因为小妹退亲而愁云惨雾。
吃了饭,送袁白驹出门。
顾重阳这几天憋屈着呢,看到家里人对袁白驹的亲热劲更憋屈了。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来的时候家里没人就曾祖母和明珠见了他。
明珠看到他就拿防贼似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把他看得心里直发虚。
一心虚就露了马脚。
就在袁白驹过来之前,明珠刚刚审问了他一番,拆穿了他挑唆卢思琰在蟠龙寺谋算她的事。
还以那件事为突破口,推算出来了他的用意。
明珠大概气坏了,从多宝阁上拿了一个花瓶就朝他扔过来。
多亏着他够机灵,施了一招苦肉计,故意叫一块崩起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
明珠看到他的脸流血了,才没有再继续骂他,只是把他赶了出来。
伤口不深,只是因为天冷凝血慢,出血量有些多,看着有些骇人。
结果被杜婶看到了把明珠骂了一顿。
让他的苦肉计大打折扣,只得赶紧躲出门去。
或许他就不该来武安府这一趟,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来还笑话卢思琰在明珠面前耍阴谋诡计是班门弄斧,结果他也一样,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这死丫头,没事长这么多心眼子干嘛?
袁白驹站在门外,“我走了,曾祖父你们回去吧,外头冷。”
袁家人没有回去,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
袁白驹也没坚持,只撩了车帘挥着手,马车辚辚前行,家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袁白驹跪坐在车厢里,身子随着马车前行微微晃动。
想起刚才送别时看到的那一幕,安阳侯世子那么高的个子缩在小妹身边,缩着身子,佝偻着背,苦着脸把脸上的伤口往明珠跟前凑。
嘴里说着什么,看着是在装可怜。
他们站在后头,家里人都没看到,他因为站在对面,从头至尾都落到他眼中。
明珠似乎原本就生着气,一张莹白的小脸板着,抬脚冲着顾世子的小腿踢了一脚。
天冷衣裳厚,明珠也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应该踢得不重。
可是看顾世子抱着腿跳着脚龇牙咧嘴冷气倒抽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伤得多重呢!
最让人无语的,他抱着揉的地方,根本不是明珠踢他的位置。
袁白驹无端想去那句,“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们俩那样,应该就是诗句里描述的模样吧!
看着并不需要他为他们操心他们会闹矛盾,靖宁郡主逃婚的真像,应该不会有人猜到。
无端叹了口气!
摇摇头把不该有的心思摇出脑海。
直到袁白驹乘坐的马车走远,袁弘德才招呼一家人回去。
一扭头正看到顾重阳腆着脸凑在曾孙女身边。
“咳咳”,袁弘德警告似的咳了两声。
喊顾重阳:“复生,跟我过来。”
袁明珠斜了一眼顾重阳:该,看你还作怪不作了?
顾重阳被点了名,颠颠的凑到曾祖父身边扶着他的胳膊:“曾祖父您咳嗽了,是不是着凉了?赶紧家去,我让厨房给您炖一碗冰糖雪梨汁。”
比亲曾孙还乖顺的模样。
袁弘德本来还想教训他的,见他这么乖巧也不好开口了。
袁弘德的身高比一般人都要高一些,但是跟顾重阳站一起就显得矮了。
让袁弘德有种转眼间孩子们就长大了,到了知道慕少艾的年龄的感慨。
522、偷香窃玉
孩子知道拱白菜了是好事。
但是,他想拱的那颗白嫩嫩的白菜是他们家的宝贝儿,这就烦恼了。
看着顾重阳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好在顾重阳经过了几天的别扭,磨炼得还算乖觉,脸皮也磨厚了,更是因为见了袁白驹有了危机感,小性子也不敢使了。
跟着曾祖父化身贴心小棉袄,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
不仅讨好曾祖父,还着重讨好杜氏。
就是曾祖父好像不太吃他这一套,只有杜氏,自从小女儿被退亲就看谁家儿子都好,以往的择婿标准一降再降,恨不得捡到一个就放到篮子里面当盘菜。
往日顾重阳这种家庭复杂的她是看不中的,只想女儿找个家事简单、家庭和美的就好。
如今被顾重阳奉承的,觉得这孩子真是哪哪都好。
晚间跟丈夫说话都三句话不离顾重阳,“这是复生给你买的护腰,你戴上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复生说这个护腰可好了,之前他被胡家的人算计得挨打的时候,就是靠这种护腰才没受伤。”
似乎对顾重阳的委屈感同身受,“胡家那些不得好死的,把复生娘害死了,差点夺了人家的家业,亏得孩子命大才逢凶化吉,他们还不罢休,还待害人……。”
“可怜的孩子哟,可受了罪了。”
袁树把护腰戴上,小声嘀咕着:“他们家也太危险了吧?”
杜氏只顾着把护腰给他整理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问:“你说什么?”
自顾接着说着:“你也觉得胡家不是东西吧,忒不是东西了,缺德冒烟的。”
袁树:“哦。”
他也看出来了,孩子娘要是觉得谁好,就只能看到对方的优点。
就比如顾重阳被胡家戕害这事,她就只能看到顾重阳可怜,同情得不要不要的,一点也看不到其中的危机。
杜氏兀自叨叨着:“重阳在我们家的时候就乖,又听话又懂事,还勤快,我那时候就特别喜欢他。”
袁明珠每天看着顾重阳在她娘跟前献殷勤,却不能跟她娘拆穿他的真面目,只能自己郁闷。
顾重阳帮着杜氏整理着麻线。
这些麻线是袁家自己种了用来纳鞋底的,并不难整理,但是得有耐心。
若是没有耐心的话就会变成一团乱麻。
杜氏看着他低头干活的样子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跟旁边的窦妈妈挤着眼睛,让她看顾重阳笨拙却耐心十足的模样。
悄悄跟窦妈妈说:“还跟小时候一样乖。”
窦妈妈只能陪着苦笑。
二小姐跟她说了,让她劝着大奶奶不要被顾世子给蛊惑了。
现在看来,她的责任依旧任重道远。
不过顾重阳也没再乖多久,眼看到了该回去的时候,袁弘德就开始撵他:“差不多到日子,你赶紧走吧,别回头赶不上年夜饭。”
顾重阳:……
不想回去怎么办?
不过不想回去也不行,宫宴可以不参加,奉先殿出事他若是不在京城事态若是有变只怕反应不及。
虽然不想走,顾重阳还是在预定的日子走了。
他也不好在这里久待,时间短了还行,时间久了就怕安定侯府发现他跟家里的并不是像外界说的那样势同水火。
若是被发现,他之前做的那么多安排就都付之一炬了,还是得小心点。
等他得偿所愿,就不怕胡家发现了,忍一时海阔天空。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就好多了。
只有一样不顺心,明珠对他的态度依旧恶劣。
临走前的那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住在西跨院的他的女孩,怎么也睡不着。
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看着院子里一地的清辉,冷风灌进来,不仅没让他清醒,反而让他更迷乱了。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蛊惑他:去看看她吧,问清楚她是不是心里有别人,是不是真的没法喜欢上他。
夜色正浓,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沉睡,他没有开门,穿了一身劲装直接从窗户跃了出去,攀着墙跳到主院内,再从主院翻上西跨院西厢房的屋顶。
他知道大户人家的护院只在外围巡查不会惊扰院内的主人,袁家的护院应该也一样,他翻墙上屋的行为不会有人察觉。
果然如他所料,他趴在西厢房的屋顶,没有惊动任何人。
没惊动人也有没惊动人的烦恼,他不知道该怎么让明珠出来见他。
在屋顶坐着,直到冻得手脚僵硬,依旧一筹莫展。
东方微微透亮的时候,他知道在不做点什么就没有机会了,指望臭丫头去送他,不如指望公鸡下蛋母鸡打鸣。
心一横,从墙上抠了泥块往袁明珠闺房的窗户上扔过去。
泥块打在明瓦的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直扔了好几块,屋里也没有动静。
就在他疑惑着是不是屋里的人睡得太沉没听到,四处找着泥块想要再砸几下的时候,正屋的门从里头吱呀一声打开了。
郑妈妈手里拿着一根狼牙棒,另外一个丫头一手拿着只铜盆,一手拿着只美人拳,抡起美人拳就把铜盆敲得邦邦响,一边敲一边大声喊护院。
还好顾重阳一直关注着屋里的动静,飞身一跃从屋顶翻下去,就地一滚就到了那丫头的身边,把铜盆夺了过去。
铜盆夺是夺了,郑妈妈手里的狼牙棒紧随而至。
饶是顾重阳身手了得,也只是把头躲开狼牙棒的攻击范围,撕心般的疼痛落在肩膀上,顾重阳只觉得肩膀像是要废了一般。
不敢还手,也不敢拿铜盆抵挡,狼狈的躲开郑妈妈另一波攻击。
边退边出声道:“是我,是我,郑妈妈别打了。”
正屋的门被拉开,袁明珠手里执着油灯走出来。
看着一片狼藉,真想把手里的油灯扔到顾重阳的脸上。
不过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吩咐春桐:“春桐你去看看没把曾祖父母惊动吧,若是惊动了解释一下,就说是院子里进了猫,没看清楚才叫出声。”
春桐应声去了。
院子里其他人也被吵醒了,袁明珠让她们回去继续歇息。
之后冷声对顾重阳道:“进来吧!”
顾重阳贼忒忒地瞄了一眼袁明珠的神色,见她虽然板着脸,但是没有怒火冲天,马上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疼痛难忍的模样。
不过也真疼,郑妈妈那一下子用了十二分的气力,他伤得不轻。
郑妈妈看到她打的是顾世子,脸都吓得发白。
扶着他进了屋里,把他扶进内室,安置在软塌上,还给他身后放上靠枕。
帮着他把棉衣脱了。
袁明珠:“哼,还学会当采花贼了,怎么没打死你。”
从针线笸箩里拿了把剪刀出来,把他受伤部位的中衣剪了。
看到他伤得严重,动作放轻了些。
吩咐郑妈妈:“去把药箱拿来。”
顾重阳惯会得寸进尺,一看她动作放轻,脸色带着紧张,马上“哎呦哎呦”叫疼。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袁明珠不防备他是装可怜,瞪了他一眼,“这会知道疼了,砸我窗户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
“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亏得这一下打在肩膀上,要是打在脑袋上可怎么得了?”
瞪得那一眼与其说是瞪,不如说是娇嗔。
顾重阳只觉得这一下没白挨,没受伤的那半边身子也被瞪得酥麻麻的。
有心装得更严重点,又怕吓着她。
他的女孩单膝跪在榻上,挨得他很近,近得能闻到她身上面脂的花香味,跟他用的面脂一样的味道。
呼吸的气息落在他的后颈上,比江南三月的杨柳风还柔还暖。
觉得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写得不对,大概是酸腐文人臆想出来的。
心悦的那个人温香软玉在侧,如何舍得去死?
只恨不得能长相厮守,长长久久一直在一起,片刻也不分开。
把那些阻挡他们在一起的因素全都铲除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任他是天皇老子也不行。
郑妈妈拿了药箱过来,把药箱打开,需要用的东西拿出来。
“小姐,奴婢来吧!”
说完就看到顾世子用要吃人的眼神看着她,手一抖,一团绷带脱手掉到地上,咕噜噜滚了好远。
她更慌了,蹲下去捡,捡了好几次没捡起来,反而把绷带弄成一团乱。
只当他是记恨被她打的那一棒。
袁明珠看她这样,哪里还放心交给她去处理顾重阳的伤处,拒绝道:“还是我来吧。”
检视了患处,“亏着冬日的棉衣厚实,你的棉袄也不是你家那后娘做的,不是面子工夫,肩膀上的棉花厚,不然有得你受的。”
拿手指轻轻按压他的肩骨,“疼不疼?”
顾重阳:“疼!”
说得好像撒娇一样。
袁明珠:“别搞怪,到底疼不疼,说实话,不然怎么判断你骨头伤没伤?”
再次摸着他的骨头问:“疼不疼?”
顾重阳恢复正经:“有点。”
“这里呢?”
“疼。”
……
“应该是有些骨裂,这些日子注意着些,别用这边胳膊使力。”
然后开始给他处理伤口,拿了她提纯的酒,“估计有些疼,你忍着些。”
即便顾重阳自诩钢铁硬汉,酒精倒到伤口上也咬紧牙关,“嘶嘶”出声。
“嘶嘶”完了,疼痛过去,大概是觉得刚刚的表现丢脸,坐直了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怎么疼。”
忘了刚刚进来的时候装得柔弱的跟病西施一样了。
袁明珠被他逗得一乐,“就贫嘴吧你。”
给他包扎好,拿了细棉布撕了块三角巾,把他的胳膊给他吊起来。
看看天色,“你回去再睡会,等天亮了我熬些膏药给你贴上。”
顾重阳看着郑妈妈:“你先出去。”
郑妈妈看着袁明珠,见袁明珠点头,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去。
迎面看到回来的春桐,春桐问她:“妈妈怎么出来了,小姐呢?”
郑妈妈一脸的一言难尽,示意她出去再说。
觉得顾世子伤成那样,应该没有能力使坏,既然小姐让她们出来,就出来好了。
又有些担心打了顾世子一棒,怕被他记恨上。
春桐这些小丫头不知道这些权贵子弟的厉害,觉得凭着小姐的医术,她说没事就不会有事。
她在京城住过,知道这些人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
战战兢兢地侯在外头,就听到屋里传来顾世子的声音。
“你赶紧把芸香撤回来,你想知道京城的消息我会让人给你传讯,用不着她,她快成了替你专门检视我的了。”
不知道小姐说了什么,屋里的声音低下来,她们就只能偶尔听到一个词。
屋里,袁明珠说:“我监视你做什么?你就臭美吧!”
顾重阳歪着脑袋看她,“不是监视我她为什么传回来事关我的消息?”
他现在想明白了,肯定是芸香把京里发生的事跟明珠说了,她才能抽丝剥茧猜出来是他在背后谋划的这一切。
就说呢,安定侯府那么大的情报网都被他骗了,没道理骗不住一个小丫头。
又有些窃喜,好像他也不是一厢情愿啊!明珠也心悦他呢,也会偷偷关注他。
顾重阳的唇角勾起,低声道:“以后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告诉你,你不用跟别人打听,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好了,有些事别人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袁明珠快被他的自说自话和自以为是气着了:“我不想知道你的事。”
就看到顾重阳一脸的:你别否认了,我都知道,你骗不了我。
袁明珠往外推他:“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让你吵的我都没睡好。”
顾重阳不想走,“明天我走了你再睡好了,我胳膊疼,你陪我说会话。”
袁明珠看着面前这贴巨型狗皮膏药,心说:你那胳膊都成万用膏药了,需要他疼他就疼,不需要疼就不疼了。
坚决不上他的当。
顾重阳用没伤的那只胳膊钳着袁明珠的手,“别闹,我跟你说正事呢!”
袁明珠信以为真,不再赶他。
顾重阳:“安定侯府现在缺银子,把你当摇钱树呢,他们以为我们俩水火不容,正谋划着把你讨了给我做媳妇……,”
得意的样子很是欠揍。
外头郑妈妈和春桐听到他高声叫道:“别打,别打,我说的是真的,不是骗你。”
一阵嘈杂声之后,“哎呦,你打着我伤口上,伤口裂了,肯定又出血了。”
就在郑妈妈和春桐犹豫不决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里头又没声音了。
袁明珠猜不透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怕真打到他的伤口,停止打他。
“坐下我看看。”
顾重阳坐到他跟前。
袁明珠看了他的伤口,果然又崩裂了,嘴硬道:“活该,看你还贫嘴。”
不知道自己的脸悄悄红了。
没有缝合就是不行,稍微动得剧烈些就崩裂了。
重新上药包扎好,袁明珠不敢再打他了,让顾重阳更是拿了鸡毛令箭一般有恃无恐。
“安定侯府肯定得逼着你就范,促成我们俩的亲事,你不能应得太痛快啊,我知道你想嫁给我就行了,不能让他们知道。”
袁明珠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的疯言疯语。
“我没想嫁给你。”
顾重阳恼了,“那你想嫁给谁?嫁袁白驹那个小白脸?”
在他看来,袁白驹那张脸太具有威胁性了。
“跟六哥什么关系?我谁都不想嫁!”
不是袁白驹顾重阳就放心了。
袁白驹不是威胁,那个被他一通操作就踢出局,轻易就放弃袁明珠的刘永昶就更不是问题了。
他的自信心又蹭蹭蹭升了上来。
至于谁都不想嫁这样的话他根本没当回事,哪有小姑娘不想嫁人的?
523、许你正妻之位
袁明珠看着他把她看成自己所有物一般的眼神,更为火大。
而且他居然给六哥起来了如此具有侮辱性的称号,六哥那样才华横溢的人,跟小白脸有什么关系?
“六哥不是小白脸,他家家学渊源,他外祖是鼎鼎大名的陆驳先生,他父亲陆长英也非常有才华,六哥以后也会是文坛泰斗。”
翻着白眼看顾重阳,觉得他就是嫉妒六哥比他长得俊,故意诋毁他。
六哥又没有得罪过他,这样背后说人,实在让人厌烦。
顾重阳:“什么文坛泰斗?他是装粮食的斗吧?”
暗讽袁白驹是饭桶。
袁明珠抬脚又想踢他,被他灵活的躲过去。
也是袁明珠顾忌着他的伤,放他一马。
坐在软榻上不再搭理他。
怕袁明珠真要恼,顾重阳过来坐在她身边:“让你踢我一下好了。”
袁明珠哼了一声:“谁稀罕踢你似的?”
“你不稀罕,是我稀罕让你踢。”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袁明珠果然抬脚踢了他一下,两个人算是暂时和解了。
顾重阳摸摸被踢的小腿,睨了袁明珠一眼:“你这么娇纵,又任性,除了我别人谁乐意娶你,我愿意娶你你就偷着乐吧,还拿乔,
这么喜欢踢人,你就不该叫明珠,也该顺着大哥他们取名,也叫什么驹才好。”
刚说完“咣叽”又挨了一脚,不过这回不是踢的了,是踹的。
顾重阳就是想凸显自己能包容她,不过听着就是贬低,袁明珠能乐意听才是怪事。
不过顾重阳被踢习惯了,而且就凭她那点力道,跟挠痒痒似的,他也不在意。
还惦记着之前说的话,“我许你正妻之位,许你随心所欲……。”
袁明珠怀疑的看着他。
两人默契十足,顾重阳知道她的疑虑,“大胡氏和顾舟你不必在意,我会护着你,如今安阳侯府的产业基本被我控制了,人手也大都为我所用。”
又说:“以后府中的人手钱物都归你管,想如何支配都随你。”
本来袁明珠觉得他还挺靠谱,谁知他又加了一句:“袁白驹肯定做不到我这样,他就是个穷酸……。”
袁明珠“咣叽”又给了他一脚,“你怎么总针对六哥?我们说话你拉上他做什么?你再说他我踢死你。”
被踢顾重阳没恼,她总护着袁白驹他恼了,“你为了他踢我?”
袁明珠:“……”
看着顾重阳像是困兽犹斗,赌气的话她说不出来,只是把头扭向一边。
他们两个之间,袁白驹没存在过,没必要把他扯进来让事情更复杂。
顾重阳恼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说完就后悔了,他真怕袁明珠说出会让他绝望的话。
他开始反省,以后再不能这样冲动。
低着头道歉:“我以后不针对六哥了,你……。”
袁明珠把头扭得幅度更大了。
顾重阳觉得恃宠生娇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不过真可爱啊,让人想摸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帮她顺顺毛。
袁明珠睡觉前把头发散开了,睡了一晚又经历之前的兵荒马乱,这会头发乱蓬蓬的。
五官的明艳被遮掩住一些,却多了些慵懒,不过还是该死的诱人。
顾重阳偷偷吞咽了一下口水。
“别生气了,”顺手在她的毛脑袋上胡噜了一把。
果然如想象中的手感一样好。
袁明珠拍开他的手,拿眼睛剜了他一眼。
顾重阳不怕死的又摸了一把她的毛脑袋。
在袁明珠冒火之前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你尽管放心。”
袁明珠并非对他全然无意。
顾重阳让人捎来那么多东西,这番水磨工夫,就是颗顽石也得留下点痕迹。
不过她从来没考虑过他们之间的可能,所以才把他送的东西都让芸香还了回去。
不过她现在要好好想想了。
抛开感情,嫁给顾重阳好处和危机各半吧!
但若是加上感情,估计天平就会朝着顾重阳那边倾斜一些了。
可这世界最说不准的就是感情。
见她沉默,顾重阳紧张的屏住呼吸,像是囚徒在等待最后的宣判一般。
袁明珠还是犹豫不决,事关一生的大事,肯定不能像生意场上那样杀伐果决。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没有她的萧郎,倒是不用慧剑斩情丝。
但是两家的地位悬殊,今日她颜色正好之时还好,待日后人老珠黄,顾重阳他日琵琶别抱,他们家出头给她撑腰只怕都难。
这些她不得不考虑。
婚姻不是两情相悦就能走到黄昏日暮。
袁明珠:“我再想想。”
许是睡眠不足,再加上今晚发生这么多事,她这会脑子里跟装着一团浆糊一样,没法清醒的思考。
她愿意想想顾重阳就很欣慰了,至少没有一口回绝。
不过这感觉也不太好,就像是当堂宣判改成择期宣判似的,心还是悬着。
挤出个笑容:“嗯,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答复。”
觉得没有再留在这里的立场,犹豫一下道:“我先回去了。”
袁明珠把他的外衣递给他。
顾重阳看着拿着玄色衣衫的白生生的指头,鬼使神差般问了一句:“刘永昶……?”
袁明珠神色骤变,他娘的没完了吧?
手里抱着的外衣直接一抛,罩到了顾重阳的头上。
之后抬脚“咣咣”给了他好几脚。
踢死这混账玩意!
顾重阳一只胳膊吊着,还是灵活的右臂,只剩一只左臂,等他把外衣拿下来,只觉得迎面骨疼得不是他的了。
这回不用伪装都疼得直不起身了。
这是袁明珠这些年下脚最重的一会,让顾重阳知道往日打他都是留了余力的。
这个发现让他一边蹲着揉着小腿,一边嘴咧得露出一口白亮的牙。
袁明珠看他还笑,更生气了。
顾重阳看她又靠近要伸脚,忙做出求饶休战的手势,“别,别……,疼死了,可不能再踢了。”
贫嘴:“再踢我不走了,就在这养伤,什么时候养好我什么时候走。”
往软榻上一倚,做无赖状。
在心里添了一句:然后天天晚上到西跨院骚扰你。
不过也不敢太过分,过了一会拿脚碰了碰袁明珠的脚,“要不你再踢我一下。”
依旧没哄好。
“你踢我我都没生气,你居然还生气?”满腹委屈的控诉。
去牵她的手,被甩开了。
“谁敢生你的气,你赶紧走,不然我叫曾祖父来。”
顾重阳不怕她叫曾祖父,但是知道今天若是不说开了,明珠会给他什么样的答复,那比叫曾祖父来更严重。
英雄气短!
馋着脸赔不是,“我错了,以后再不提那混账东西了。”
袁明珠:“人家是混账东西,你以为你不是?”
“我也是,我比他还混账。”
想想觉得委屈,“你是不是还想嫁给他啊,他哪里好?我比他强多了。”
在心里补充:除了脸没有他和袁白驹那小白脸的脸白。
摸摸自己的脸,说:“我小时候也不黑,就说明我的脸不是天然黑,以后少晒点也能养白。”
他这些日子已经买了妍玉春的面脂用了,感觉细嫩了不少。
袁明珠不明白话题怎么就突然拐到他的脸也能养白上了。
拿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比别人强不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直接把脑袋扎面缸里白得快。”
“德行,起来赶紧走。”
开始赶人。
顾重阳苦巴着脸:“你真还想嫁给他啊?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坏了你的亲事?那种人能嫁吗,他就是个好色之徒,想坐享齐人之福。”
他来好几天了,袁明珠一直跟他呕着气,觉得找到原因了。
说着话眼睛里就露出凶光,盘算着该怎么收拾刘家。
“我不是生气你破坏我亲事,我是生气你算计我。”袁明珠说。
说到这个顾重阳就心虚气短了,不过又有些心旌飞扬。
狡辩道:“谁让你这么早定亲的?跟怕嫁不出去似的,挑的什么人啊你也敢嫁,眼光这么差。”
不忘自夸:“我这么好的一个人选就在你跟前你看不到,巴巴地选个色胚,你得感谢我,不是我你现在就落火坑里了,还是我拯救的你呢!”
问她:“你说你怎么感谢我好?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啊!”
袁明珠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许你个大头鬼。”
说的好像他不好色似的,谁知道他以后会纳几个小老婆?
芸香送回来的情报里,他可是快整编一个小队的后备小老婆了,不仅有唱小戏的,还有唱曲的。
跟人在妓院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沈氏送的人收了还不算,其他人送的也来者不拒,也不怕混了间隙进去。
顾重阳看她面色,忽的一下想起来他为麻痹对手做的那些事。
哎呦,坏了!
明珠不是知道了吧?要是知道了,对他的观感比刘永昶还不如呢!
“芸香是不是都跟你说了?”
“说了什么?”问这话的时候眼神带着刀光。
还真说了!
“你别听她的,她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些人送进来不好拒绝,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袁明珠:“你家沈姨娘送的那位红绡姑娘,据说容色出众,身段窈窕,又歌喉婉转,小曲唱得特别好听,很是得顾世子宠爱,放在身边贴身伺候着。”
顾重阳抹抹额头上的湿润,“外头人瞎传呢,我……。”
突然醒过神来,“茜罗是你的人,在给你传递消息?”
袁明珠:……
糟了,把茜罗暴露了!
两个人的地位倒转了,顾重阳一脸傲娇,就差在额头上写上:说点我乐意听的,不然我回去就让你的人好看。
外头郑妈妈看着越来越亮的天色,内心焦急。
若是被家里知道了顾世子半夜三更进了小姐的院子,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得被治一个知情不报外加劝阻不力之罪。
看实在不能再等了,走到门前往屋里喊了一声:“二小姐,天不早了。”
顾重阳看看外头,果然已经从窗棂上透出青色。
凑到袁明珠耳边:“回头去给我送行。”
把外衣往腋下一夹,“我走了。”
不给袁明珠反对的机会。
郑妈妈:“外头冷,赶紧穿好了衣裳再走。”
这样出去让人看见更说不清楚了。
带着春桐伺候他穿衣裳。
顾重阳这才想起来之前他敲窗户时候郑妈妈和这个丫头的应对。
外头有人敲窗户,一般人的反应应该是出声询问和点灯。
实际这样做是大忌,一出声或点灯,就是明明白白暴露了屋里的人数和位置。
保守的做法是搬了桌椅柜子把窗户和门顶上,拿了趁手的武器守着,不出声等着天亮。
若是确保外头歹人人数不多,又能一喊就有人来救援,也可以选积极些的做法,就像昨晚郑妈妈她们那样。
顾重阳表扬道:“你们昨晚表现不错,护主得力,回头有赏,以后遇事就该如此。”
郑妈妈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原本以为会遭到惩罚的,结果不仅没有惩罚还有赏,忙行礼谢赏。
看顾重阳还要翻墙出去,担心他再把伤口崩开,劝道:“还是走门吧,若是有人问起来,您就说锻炼伤了肩膀,找小姐跟您医治的。”
袁明珠看着似乎要倒戈的郑妈妈贴心的把借口都给顾重阳找好了,不忿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他半夜翻墙还成功臣了?”
郑妈妈讪笑着没敢说话,不过依旧坚持开门把顾重阳送了出门。
送走了顾重阳,郑妈妈就给西跨院的下人都下了封口令,下令昨晚发生的事不得外传。
袁明珠跟顾重阳对了一局,好像最终落了下风的还是她。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的,都是她轻敌了,让顾重阳借着茜罗反败为胜。
想想都让人觉得气闷。
不过生气归生气,顾重阳的伤马虎不得,还是得给他抓药熬制膏药。
安阳侯府以武传家,他以后是要统兵打仗的,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吩咐郑妈妈去仁济堂抓药。
“天也不早了,大家都别睡了,回头忙完了轮着歇息。”
春桐拿了笔墨,袁明珠写了两张方子,一张做膏药的一张吃的汤药。
又吩咐人准备熬膏药的锅、炉子和香油。
524、神同步
膏药现熬肯定来不及,熬制黑膏药工艺复杂,不说之前药材得用油浸泡,就是后头用水浸泡去火毒也得好几天。
所以袁明珠准备药材买了来先用油浸泡着,待送走顾重阳再熬制。
等做好了再让人快马送去京里。
左右顾重阳如今伤口未愈,暂时也贴不得膏药,也不算耽误事。
先把需要的药材一副放进油里浸泡,一副放进水中浸泡。
放到水中的药材浸泡之后开始煎药。
药煎好滤出来,“春荞,你把药送去东跨院。”
春荞送了药回来,“顾世子在太爷屋里呢,药已经喝了。”
顿了顿,“顾世子说他巳时出发,让您准备好。”
又补充道:“顾世子跟太爷说是小姐答应了要去送行。”
袁明珠滞了滞,知道这是顾重阳那厮的阳谋,故意当着曾祖父说话,让她不敢拒绝。
对春荞说:“我知道了。”
短处捏对方手里呢,也容不得她再任性。
摇头失笑,她这算不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也是她把顾重阳教得太成功,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只是她没有想过有一日这人会谋算到她的头上。
袁明珠自知在这件事情上越是纠缠越说不清楚,很是识时务的上了去送行的马车。
上车前挑衅的冲着顾重阳抬了抬下巴。
顾重阳拿着马鞭挠挠头,他还想着明珠一帆风顺惯了,这回受此挫折不会很轻易妥协呢。
事情若是嚷嚷出来,就能让曾祖父他们知道他们俩早已私下里往来日久。
能让曾祖父他们对他们俩的亲事松口。
似乎明珠已经窥破他的目的,并没有上当。
顾重阳也算不上失望,袁明珠是他的领路人,若她是轻易能上当的人才出乎他的意料,如今这样只是意料之中。
他不失望还因为袁明珠去送他本身就会让曾祖父多想。
总之这事无论袁明珠怎么选择,他都是赢家。
袁明珠上了车,从车窗看到顾重阳拿着马鞭,大概是想骑马。
她吩咐站在车跟前的春荞:“去跟顾世子说一声,他身上有伤,不宜骑马。”
吊着一只手臂还不老实坐车,逞强也不是这样逞强的。
春荞过去传话,顾重阳听了乖乖把马鞭交给她,跟袁家诸人告辞,“留步。”
上了袁明珠的马车。
袁弘德犹豫了一下,并未阻止。
袁明珠看到他上车,“你干嘛上我的车?你的车呢?”
顾重阳理了理吊着胳膊的三角巾,把胳膊往她这边递了递:“我想问问你这伤有什么注意事项,正好路上你给我说说。”
用这个借口避免了被赶下车。
袁明珠明知这是他的又一诡计,却没有拒绝的理由。
剜了他一眼,默许了他留在车上。
袁弘德看着马车驶离巷子,汇入大街上来往的车马行人中,好久才收回视线。
袁明珠看着装作一脸无辜的顾重阳,“噗嗤”笑了。
问他:“你说我要是告诉曾祖父,我和刘永昶的亲事是你给搅和黄了的,曾祖父会是什么反应啊?”
顾重阳嘴角抽得脸都快扭曲了,在她脸上扫视着,想要看出来她说这话是真的还是只是跟他赌气吓唬他。
他觉得赌气的成分更大,她不喜欢被人算计,偏偏他要是想促成这桩亲事只能算计,不然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做他人妇。
想到那样的可能他就内心一阵绞痛。
他情愿她怨恨自己,也不想撒手,她只能嫁给他。
虽然知道她更多可能是在赌气,但他不敢赌。
曾祖父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像明珠这样,知道了也只是跟他吵闹一番。
曾祖父会隔开他们,再想娶她只能梦里想想。
马车行了一段路之后,跟长戟和护卫汇合,一起往城南方向去。
得知世子受伤了,长戟特意多看了几眼伤处,试图看出来伤处是不是真的。
袁明珠:“伤是真的,有些骨裂,这阵子要用心保养。”
袁明珠是医者仁心,不以私人好恶来区别对待患者。
看在长戟眼里就是特意送行还非常紧张他们世子。
世子怎么使手段谋的这位,他从头至尾都知道。
看到未来世子夫人也紧张他们世子,真替他们世子高兴,觉得那些辛苦和心机都没有白费。
顾重阳却知道长戟是误会了,不过他为了面子也不会拆穿自己,做不耐烦道:“好了,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出发吧!”
长戟把车帘放下,车门关上,马车徐徐前行。
被长戟这么一打岔,车厢里的气氛好了些,不像之前那样紧绷。
顾重阳挤出一脸笑,“我知道错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你对我总是凶巴巴的,让芸香把我送的东西都还给我了,还跟别人定亲,我能不急吗?”
袁明珠:“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我的错,我的错,就是错得情有可原。”
举着手,“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若是再犯就让我娶不到你。”
袁明珠:……
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谁发誓会发得这样不正经?
但是看顾重阳的表情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难为情的把脸扭像一边,装作那块车壁很好看的样子。
顾重阳还真就是一本正经,在他心里,娶不到袁明珠就是最大的惩罚。
看到她又把脸扭一边去了,以为还没哄好呢,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要不你再踢我一下!”
踢一下似乎成了他万用万灵的法宝,尤其知道她踢他都是留了余力以后,总想起以前他踢他时候的画面。
就连最早觉得屈辱的那一幕幕,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心里甜丝丝的。
与其说是想让她踢一下解气,不如说是他就是想找踢。
袁明珠瞪他:“我踢你干嘛?”
端起杯子,借着喝茶掩盖一脸绯红。
顾重阳有些失望,“哦!”
追问:“我以后再不会了,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袁明珠把玩着杯子,“看你以后表现吧!”
傲娇的像个公主。
若是脸上没有那片红霞的话,就更像了。
顾重阳心里动了动,也端起杯子喝起茶。
不能让明珠看到他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翘起的唇角,不然她又该恼了。
一边喝茶一边回想刚刚自己都说了什么,才让明珠变成这副小模样的。
顾重阳无师自通开启土味情话模式,这是后话。
他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骨子里继承了他祖父的秉性。
这种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现在就得把他们的关系定下来,让明珠答应嫁给他。
“咳”,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也是提醒袁明珠注意听他说话。
“那个……,”
见袁明珠看过来,他接着说:“我离京之前安定侯府和大胡氏正在对外放风说我攀上靖宁就撕毁婚约抛弃未婚妻,他们这么做就是逼我就范,
你说他们会怎么逼着你就范?”
袁明珠果然被他抛出的问题吸引了,以手支颐凝神思考。
顾重阳之前也只是想找个话题,引着她考虑他们俩的亲事,见她这样,也跟着认真思考起来。
两个人排排坐着托着腮,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
“我觉着无非就是威逼利诱那一套”,袁明珠说:“威逼应该行不通,妍玉春背后的主子是汉阳公主,我们有这样的靠山不怕他。”
那就只剩利诱了。
顾重阳点头,赞同他的分析。
“妍玉春的靠山是汉阳公主,外人看来就是替人做嫁,我们每年挣的钱大多数都进了汉阳公主府的腰包。”
这回换袁明珠点头赞同了。
若她站在安定侯府的角度,也会这样想。
安定侯府肯定会以此为切入点,以袁家跟安阳侯府联姻以后就不用再给汉阳公主府缴纳大笔银子做诱饵,诱使他们上钩。
待袁明珠进了安阳侯府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们再对她施以援手,到时候就能完全控制住她了。
顾重阳:“这样的话安定侯府和大胡氏就不会出面了。”
他们若是出面袁家该不敢上钩了。
想起什么来,顾重阳的脸色变了变。
他这是想到一个可能,安定侯府是准备让袁家主动找上门去自投罗网。
安定侯府不知道,他却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顾重阳可怜巴巴的看着袁明珠。
袁明珠若是不配合安定侯府做这出戏,安定侯府和他的盘算都得落空。
可这位姑奶奶是个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让她上赶着去逼婚,她肯定会说:“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犯得着吗?”
顾重阳咬牙,恨死卢思琰了。
真是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是当时那事做成了,明珠肯定就彻底嫁不出去了,那样的话应该有三分的可能。
也恨死自己了,当初他娘和小叔让他讨好袁家的小姑娘,争取他的好感做她的上门女婿。
他怎么就不该听大人的话啊?
若是那时候定下婚约,他现在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顾重阳拿头磕着背后的车壁,恼得想掐死自己。
顾重阳想到了,袁明珠同样想到了,不得不说他们二人总是神同步。
袁明珠得意的笑出一口小米牙。
顾重阳恼归恼,看到她的笑颜一下子把烦恼都忘了,也不自觉的跟着咧着嘴笑。
完全忘记了这会傻笑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他该做的是许诺好处给她,或是甜言蜜语勾引小姑娘入毂。
袁明珠被他露骨的眼神看得羞恼,“咣叽”踢了他一下,“看什么看。”
要不怎么说两人神同步啊,袁明珠踢了他一脚,顾重阳不仅没恼,反而嘴快咧到耳朵根了。
而袁明珠,她因为前世的经历对人心更不信任,若是顾重阳在这当口说甜言蜜语或是红口白牙许诺,就是真心话她也会怀疑对方用心险恶。
顾重阳抱着他受伤的胳膊傻乐,这会才想起来该想办法说服袁明珠。
解释他的那一群莺莺燕燕,“红绡和茜罗是沈姨娘送来的,肯定不能拒绝,正好用她替我挡着别人送来的女人,
我对她们没有任何想法,我什么都没干过,手都没碰过,就只听过他们唱曲。”
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就以什么来打动她。
袁明珠抿着嘴扭头笑。
顾重阳挠挠头,“你若是嫁给我,我肯定不会纳妾进府给你添堵。”
见袁明珠似乎不信。
又举着手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骗你就让我变成小巴狗。”
还学了两声狗叫。
看到袁明珠又笑了,眉目疏朗,应该是信了他说的话,顾重阳悄悄舒了口气。
在心里感谢刘永昶。
若不是他舍己为人,替他探过明珠最不想要什么样的丈夫,他还不会这么顺利。
决定以后不针对刘永昶了,也不乱吃他的醋了,他不值得他醋。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嫁给我的好处肯定比嫁给别人多,嫁给我就能向朝廷请封诰命,出去大多数人都得跟你请安行礼,你不用跟别人行礼……。”
京城内需要安阳侯世子夫人行礼的人都不多,出了京城更是能横着走。
把功名利禄都列举了一个遍,老王卖瓜也没有他这么会自夸。
听得袁明珠牙根都酸了。
溃败下来,举旗休战:“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再说下去,她都会经不起诱惑了。
安阳侯府两代人累积的财富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感谢顾舟跟大胡氏互相猜忌,顾舟没有把府中的所有产业都交到她手里。
大胡氏只是内宅妇人,安阳侯府的许多东西她接触不到。
所以保存的十分完好。
大胡氏和顾舟机关算尽,也只是帮着顾家子孙保管了几年府中的产业,正主回归以后就得原物奉还。
袁明珠听着顾重阳说着安阳侯府的资产情况,都有些同情大胡氏了。
大胡氏只是内宅妇人,安阳侯府的许多东西她接触不到。
所以保存的十分完好。
大胡氏和顾舟机关算尽,也只是帮着顾家子孙保管了几年府中的产业,正主回归以后就得原物奉还。
袁明珠听着顾重阳说着安阳侯府的资产情况,都有些同情大胡氏了。
大胡氏只是内宅妇人,安阳侯府的许多东西她接触不到。
所以保存的十分完好。
525、决断
现在的情况,她似乎真的很难做出其它选择。
袁明珠看着顾重阳,虽然不知道他今日做的承诺日后会不会后悔,但她知道做出承诺的这一刻他是真心的。
人呐,谁也没有前后眼能看到多年以后的事情。
就像之前刘永昶,那已经是她多方考察下的好丈夫人选了,依旧架不住变数的发生。
她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想明白这些,为了以后双方更坦诚相待,决定不再做吊人胃口的事。
说:“我想明白了,回头会见机行事。”
顾重阳蓦然睁大眼睛,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你……?”
不愧是行动派,话语和表情表达着不敢置信,生怕自己会错意,动作却比想法更快一步,伸手就拽住袁明珠的手。
袁明珠没有抽出手,她的表情也告诉他就是他想的那样。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马车停下来,外头长戟:“世子,快到十里铺的驿站了。”
袁明珠把写好的养骨伤的注意事项交给顾重阳,“膏药熬好了我会交给常掌柜,送过去你按这上头的说明贴。”
又嘱咐了让他好生养伤不得逞强。
顾重阳捏着他的指头,“我听你的,这一路回去都坐马车,回去以后就躲在府里养伤,什么时候养好伤什么时候再出门。”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本来就打算着回去以后就装病闭门不出的。
不管奉先殿最终结果如何,京城里都是一场大地震,到时候被治罪的和受牵连的人肯定少不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也得小心行事。
现在正好,他之前不在京里,就摆脱了嫌疑;之后受了重伤,窝在家里养伤,谁生谁死都找不到他头上。
袁明珠:“如此也好。”
为避免被人看到,影响后头安定侯府的行事,袁明珠躲在马车里没有出去。
走了一路说了一路的话,该交代清楚的都交代清楚了。
“走吧,一路平安。”
顾重阳跳下马车,上了另一辆之前跟着的空马车。
看着车马走远,吩咐赶车的小满:“回去吧!”
小满也是贺家人,是五月的族弟,这回要派几个脸生的人跟车,五月把他和另外几个人派了来。
路过城南粮仓附近的集市,今日逢集,这会正是下集的时候,马车慢下来。
隔着马车,外头有人说话,“好好的闺女怎么去做妾?”
袁明珠悄悄把车帘掀开个缝隙,看到是两个摆摊的妇人在说话。
她如今正是对这个话题敏感的时候,轻易就能捕捉到这样的话题。
“谁知道他们家怎么想的?”
袁明珠能清楚的看到说这句话的妇人嘴角的不屑。
“之前那些移民来的时候,他们家管着分发的粮食和种子,往里头掺了不少假,据说头一年种出的麦子长出来好多大麦,吃的面粉都牙碜,他们家也挣够了,不用卖闺女换钱吧?”
“我也听说了,好多人都咒骂他们家,移民离乡背井就够可怜了,这些黑心肝的,也不怕老天爷惩罚他们。”
“怎么不怕,不怕好好的闺女送去做妾啊?”
又有旁边的人加入久进来,“不是说是桥泗巷洪家的人干的吗?洪家都被抄家了。”
“这你也信?粮食是放在粮仓里的,庾吏不点头别人能把手伸到粮仓里去掺假啊……!”
堵着的路通了,马车前行,那些妇人的议论声渐渐远去。
袁明珠吩咐小满:“去马蹄巷。”
“是。”
她和刘永昶退亲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墨香还关在马蹄巷,不是今日听到这些人说话,她都快忘记这么个人了。
“小姐,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跟来的护卫汇报。
袁明珠吩咐道:“分两个人去跟着对方,看看跟着我们的是谁,小满,想办法把对方甩掉。”
“好嘞!”小满赶着车上了一条乡间的土路,马车开始变得颠簸。
等他们从一处村落里出来的时候,后头就没了跟踪的那辆车。
马车拐回到管道上,一路往马蹄巷驶去。
到了万香园,袁明珠见到了墨香。
他有些憔悴,眼底青黑,能看出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安稳。
看到来的是袁明珠,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回过神来忙慌乱的站起来给她行礼。
袁明珠坐到桌子边上,示意他不必多礼。
她之前也差点跟他关一屋里,也算是缘分。
墨香不知道她的来意,看着很是拘谨,应该说他这些日子看谁都拘谨,因为不知道会如何处置他。
这屋里没有点炭火,有些冷,不过冷些能让人脑筋清醒。
“你不是刘家的家生子?”
袁明珠只是找个话题,墨香太紧张了,这样问他有些话应该不好问出来。
墨香摇摇头。
“老家哪里的?”
依旧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被买来的时候还小,好多事都忘记了,只有模糊的记忆,就记得卖小的那天我娘偷偷给了小的一个窝窝头。”
跪下来:“袁小姐,饶了小的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那间屋里,我就喝了一碗水,醒了就在那里了。”
这些之前都说过了,袁明珠相信他真不知道。
她今天来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回道的我满意,我就放了你,你不记得老家哪里也没关系,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的去处。”
又补充:“卖身契也可以还你。”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袁明珠觉得他应该愿意交换。
墨香:“小的就是个奴才,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这话的意思就是愿意了。
“原本桥泗巷的洪家知道吗?”
“知道。”
“他们家跟唐庾吏家关系如何?跟刘家呢?”
墨香看着袁明珠的眼神里带着震惊。
他是刘家孙少爷身边的小厮,不要小瞧一个下人,瞒上不瞒下,他知道的只怕比刘永昶这个主子都多。
墨香舔了舔嘴唇,“唐庾吏有个女儿,嫁给了洪家的二爷,洪家抄家的时候他们家二奶奶投缳自尽了。”
见袁明珠脸色变了变,赶紧解释:“不是死在府里,是死在衙门的大牢里。”
袁明珠的面色才好看些。
“外头都说洪二奶奶是受了娘家的指示才吊死的。”
袁明珠点点头。
“你再想想你老家在哪里,若是实在想不起来,我会安排你去其他地方。”
她准备送他去晋地,交给她姑姑安排。
说着站起来,出了屋子。
唐家果然牵涉进了当年洪家的那桩案子,应该是刘家出手把他们家给摘了出来。
至于刘家,应该没有牵涉进去或是涉入的不深。
唐家舍了一个女儿,把这事推到没法辩驳的洪家头上。
反正洪家的罪已经够多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不在乎再多这么一宗。
送个女儿给刘永昶做妾倒不是感恩,估计是怕事情败露,巴结实刘家。
回到家中,陶氏拉着她的手:“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冷了吧?”
“好容易出门一趟,顺便去了一趟马蹄巷。”
城南到马蹄巷隔着一个城,他们家在中间,怎么顺便也顺便不到那里去。
这个理由估计也就她能拿出来用,也只有陶氏愿意接受这个解释。
“没见到你曾祖父?”
“没有,曾祖父没去马蹄巷,估计去检查粥棚了。”
天气冷了以后,香粉的生产减少,马蹄巷那边不忙,并不需要人时时守着。
陶氏就随口一问,她更想问的是曾孙女送行的事。
“复生走了吧?坐马车还是骑马走的?”
“坐马车,他的伤不适合骑马。”
“这孩子,大过年的怎么伤成这样?”
一边唠叨几句,一边把点燃的手炉盖好,塞到袁明珠手里。
袁明珠接过去抱着,“伤得不是很严重,他年纪轻恢复快,一两个月就差不多能养好了。”
陶氏看看左右,把人都支使出去,悄悄问:“复生……?”
大概觉得不适合问,“他多久能到家啊?”
问题拐得有些陡
袁明珠只做不知,“年前能到家。”
安定侯府这会忙着操纵奉先殿的事,年前应该顾不上她,不过他们家银子亏空的厉害,也不会拖太久,差不多过完正月就该有动静了。
未免打草惊蛇,还是不要跟曾祖母和她娘说。
袁明珠换了话题,“曾祖母,出门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我们带不带蓁姐儿啊?”
在旁边自己玩的蓁姐儿听到姑姑叫她,跑过来扑到她身上。
陶氏:“带着吧,好容易出趟门,也让我们蓁姐儿跟着松散松散。”
蓁姐儿跟着学话:“松散松散!”
袁明珠看着曾祖母和侄女,觉得有蓁姐儿在曾祖母身边,她就是嫁得远了曾祖母也算还有个寄托。
曾祖父母养了她和姐姐一场,结果她们两个都嫁得千里遥远的地方,只怕回来一趟都难,更别说承欢膝下。
说:“我正让人给打听着,给蓁姐儿找个先生回来。”
点着蓁姐儿鼻子:“找个先生回来教我们蓁姐儿,长大了好生孝顺太祖母。”
蓁姐儿:“嗯!”
头点得很郑重。
等曾祖父回来,曾祖孙俩去了书房。
袁明珠给曾祖父和自己倒了茶,端着茶碗也不吃茶,只用作暖手,“安定侯府出面把靖宁郡主劝得逃婚了。”
“他们家估计是想促成我跟顾重阳的亲事,待我进了安阳侯府孤立无援,再借助我拿捏您。”
袁弘德:“你们两个怎么打算的,将计就计?”
袁明珠点点头。
曾祖父也察觉到了顾重阳这次过来不寻常。
袁弘德面色不虞,这已经是安定侯府第二次插手顾重阳的亲事了,至于跟他们家和顾重阳的交锋,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回了。
“安定侯府手段卑劣,你,你们……?”
袁明珠听到曾祖父把你换成你们,就知道曾祖父并不排斥这桩亲事,他只是担心他们年轻斗不过对方吃亏。
“曾祖父,我已经想清楚了,自妍玉春开办起我们就已经得罪了安定侯府,不管我嫁哪家,都不安全,万一所嫁的人家被安定侯府控制了,我们更危险。”
那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个人是顾重阳的话,他至少不会跟安定侯府站一头去。”曾祖父说。
“正是如此。”
曾祖父心里应该早已有了决断,只是他就像是个父亲,看谁都不顺眼,都是来夺他家宝贝的恶人,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
但是真觉得那个人是值得让他把宝贝托付的人,他也不会再犹豫不决。
问道:“复生有没有说安定侯府会如何做?”
总得有一个契机,有人来提这桩亲事,他们才好顺水推舟应下。
袁明珠把她跟顾重阳推测的结果说了。
“什么?刘家做法事那日那些人针对的是你?”
“你怎么回来不说?”瞪她。
袁明珠都不敢正视曾祖父了,早知道这事有一天会被揭露出来,她就不瞒着了。
“我怕吓着曾祖母,再说也没出事,……。”
声音越来越小,心虚的厉害。
不过她说的都是实情。
袁弘德只觉得眼睛酸涩。
“什么?刘家做法事那日那些人针对的是你?”
“你怎么回来不说?”瞪她。
袁明珠都不敢正视曾祖父了,早知道这事有一天会被揭露出来,她就不瞒着了。
“我怕吓着曾祖母,再说也没出事,……。”
声音越来越小,心虚的厉害。
不过她说的都是实情。
袁弘德只觉得眼睛酸涩。
“什么?刘家做法事那日那些人针对的是你?”
“你怎么回来不说?”瞪她。
袁明珠都不敢正视曾祖父了,早知道这事有一天会被揭露出来,她就不瞒着了。
“我怕吓着曾祖母,再说也没出事,……。”
声音越来越小,心虚的厉害。
不过她说的都是实情。
袁弘德只觉得眼睛酸涩。
“什么?刘家做法事那日那些人针对的是你?”
“你怎么回来不说?”瞪她。
袁明珠都不敢正视曾祖父了,早知道这事有一天会被揭露出来,她就不瞒着了。
“我怕吓着曾祖母,再说也没出事,……。”
声音越来越小,心虚的厉害。
不过她说的都是实情。
袁弘德只觉得眼睛酸涩。
526、事发
袁明珠也没特意帮顾重阳辩解,连他派了尤婆子在蟠龙寺保护她都没说,她对这件事也恼着呢,打定主意要让他吃些苦头。
路上安排去反跟踪那些跟踪她的马车的两个人回来了,五月带着他们过来禀报发现的情况。
“跟踪小姐的那辆马车被小满摆脱以后在附近找了你们几圈,没找到就直接到了桥泗巷前头永济桥头等着,后来等得不耐烦了,就走了。”
永济桥是从城南往桥泗巷的必经之路。
袁弘德看了一眼袁明珠,“这些人已经怀疑车里坐的是我们家的人了?”
袁明珠笑笑,“顾重阳只是跟我有矛盾,跟家里~没有什么,他要走我们家的人也该去送行,就是为了缓解我们俩之间的矛盾,也不能让他又受着伤还孤零零的走。”
她觉得这些人跟踪他们不是发现了什么,没有目的性,只是例行跟踪。
“那辆马车最终去了哪里?”
“去了南山姚家的偏门。”
或许南山姚家就是俗话说的那种不咬人膈应人,袁明珠每次都被他家膈应得难受。
袁弘德只能劝她想开些。
顾重阳听了袁明珠的话,一路都没有骑马,坐着马车昼行夜宿,赶在年前回到京城。
他甫一进太平门,安定侯府和大胡氏就接到了消息。
汪氏大胡氏诧异道:“坐着马车回来的?马车上就他一个人吗?”
倒是没觉得他受伤了,而是怀疑他车上藏着什么。
安排人:“去盯紧点,看看他车上有什么吗?”
马车停在惟志院门前,护卫发现有人盯着他们。
“世子,有人窥视惟志院。”
顾重阳披着大氅,吊着的胳膊裹在大氅里,从外头看并不能发现受伤。
就是下车的动作有些不顺畅。
窥视惟志院的人回去禀报,“惟志院的那位下车的动作有些迟缓。”
大胡氏:“受伤了吗?”
“看不出来。”
明斛家的:“回头看看那边请不请大夫就知道了。”
大胡氏:“速速再去盯着。”
待人走了,才猜测道:“袁家的人会如此大胆,敢伤了他?”
明斛家的咂咂嘴道:“还真不好说,袁家的姑娘据说都又娇纵又任性,他们家曾祖父母无子,过继了他们祖父做儿子,
对家里男孩倒是平平,对女孩异常宠爱,把两个女孩都纵得性子说一不二,他们家长女就是家里发达了就嫌贫爱富,用一点小事做借口跟前头定亲的人家退了亲,
名声坏了在他们当地说不上人家,只能到京城说给了他哥哥的同窗,现在他们家这一位比她姐姐还张狂,也是一点不合意就退亲,
要不是因为退了亲,也不会……。”
大胡氏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要不是因为退了亲,也不会给了他们机会来促成她跟惟志院那个。
而且这样的性子好啊,若是个柔顺的还不行呢,这样动不动就炸刺的性子,跟小杂种本来就不合,到时候针尖对麦芒,两人过不到一起他们才好把人笼住。
大胡氏满意了。
听说袁明珠退亲的理由是因为定亲的对象要纳妾,大胡氏莫名想起惟志院里那群莺莺燕燕,还有她对外散布的顾重阳贪花好色的消息。
“那可不行……。”
吩咐人,“马上停止散布消息,若是遇到打听消息的,也夸着点。
惟志院里,顾重阳斜倚着大迎枕,“拿我的名帖请个太医来。”
红绡看着他包扎着的患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泪盈于睫的模样娇俏可人。
“怎么伤得这样严重?很疼吧世子?”声音哽咽,似乎比疼在自己身上还难过。
樊婆子看到茜罗木楞楞的,推了她一下,示意不能让红绡这个后来的专美于前。
茜罗只得也靠到床前,但是也说不来嘘寒问暖的话。
好在外头禀报:“秦少爷几位少爷来了。”
顾重阳:“请进来。”
让茜罗她们避开。
秦骅一马当先进来,看到他肩膀上裹着的绷带唬得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询问是怎么伤的。
秦骅看他精神头还行,又不愿意说怎么伤的谁伤的,调侃道:“不会是袁家的小娘子打的吧?”
看了神色不对,“还真是她打的?”
“这么厉害?是个五大三粗的母老虎吧?”
不一时,太医请回来了,解开绷带露出血肉模糊的患处。
因为是钝器所伤,伤得又重,虽然过了几天,伤口依然还未愈合。
秦骅几个看得冷气倒抽。
太医的诊断跟袁明珠一样,也判断是骨头裂了。
“应该是女子或是瘦小男子持狼牙棒所伤,多亏对方力气弱,伤得不太严重,老夫给世子开几副汤药,等伤口愈合了再去药铺买几贴膏药贴贴,
最近别用右臂使力,也别剧烈活动,养上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送走太医,秦骅摸着下巴,“这种母老虎可不能娶,也太凶残了。”
又问他:“你就没好好收拾她一顿?别跟我说你打不过她。”
旁边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肯定是复生带的人少了。”
顾重阳一直沉默着,似乎在默认他们的说法。
“这样说来袁家的小娘子还不如靖宁郡主呢,靖宁郡主虽说年岁大点,可不敢下这么重的手。”
旁边的人赶紧拿脚蹭他,提醒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重阳之所以赌气离京,就是因为靖宁逃婚了。
虽然是好友,所有人依旧觉得顾重阳的运气忒背了点。
皇上给指了个大媳妇,因为是赐婚不能拒绝就罢了,结果媳妇还跑了。
去找罪魁祸首说理去,还被打了一顿。
秦骅反省过来自己说错话,忙换个话题:“今年的宫宴你还去吗?”
顾重阳:“我这胳膊也不能夹菜,回头告个假看看,准了我就不去了,不准就去。”
秦骅他们没有封号,都是不必去的。
顾重阳倒是不想去,不过这事他做不了主。
说了一会话,知道他伤着得好好休养,秦骅他们就告辞回去了。
顾重阳终于能清净会了,闭目养了一会神,喊人:“去把曲先生请来。”
曲自鸾到了,
两人议了一会事,确定了宫宴要不要告假,又确定了如何应对奉先殿之事。
曲先生告诫他:“这回去武安府就去了,之后不可再如此。”
顾重阳沉默点头。
对别人对明珠的猜测诋毁,他不能辩解,甚至还得默认附和。
不能给她送东西,大概聘礼也会少得可怜。
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能等到得偿所愿的时候再给她正名了。
觉得亏待了她。
明斛家的匆匆进了正房。
“果然如夫人所料,惟志院的那位就是在武安府被人打了,伤得很是严重,好几天了伤口还在渗血,太医推测是女子拿狼牙棒打的,骨头都裂了。”
大胡氏惊讶过后是喜悦。
“那边院子传来消息,朝安公主的孙子问那位可是袁家小娘子打的,他没有否认。”
“哦?袁家小娘子这样厉害?”
“可不是,真是够厉害。”
这样一个母老虎娶回家,两口子不得天天打,人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来。
大胡氏一下子就确定了,他们家就缺这样一位世子夫人。
打成这样,嫡子还能出生就怪了。
没有嫡子,安阳侯府最终该给谁,顾舟那厮就是脑袋长在屁股上也该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大胡氏长舒一口气,吩咐明斛家的:“去给我大哥送个信过去。”
这个媳妇必须娶,娶回来一箭双雕,不仅银子的问题解决了,她的心病也有了解决之法。
顾重阳重伤,告假不去宫宴被准了。
大胡氏正在按品大妆,得知他告了假不去宫宴,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上了车,往宫城驶去。
见到她娘家嫂子,“他估计也是没脸出席,定下的媳妇跑了,想去武安府出口气呢,又让人家打了一顿。”
汪氏惦记着奉先殿那边,一脸凝重的听着,也不回应。
刚刚坐下来,外头就传来声响。
众命妇都扭头往殿外看。
皇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匆匆进来,附到她耳边说了什么。
小胡氏隔着人往汪氏那边看了一眼,姑嫂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汉阳公主看着她们的做派,知道奉先殿那边应该是得逞了。
到了该上菜的时辰,酒菜迟迟没有上来,命妇们开始猜疑出了什么事。
倒不是因为饿了,这种宴席原本就吃不到什么,天气又冷,等菜端上来已经凉了,油脂凝固在上头,谁会有胃口吃。
没有酒菜还就罢了,一队守卫站到了大殿外头。
之后先太子妃和太孙妃被叫了出去。
汉阳公主见此,也站起来走到殿门处,“怎么回事?”
另外几个公主也站到她身旁。
这种时候,公主们倒比皇子妃和嫔妃更有地位。
守卫也不敢对她们无理,“我等只是听命行事,也不知道原因。”
“谁下的令?命你们干什么?看押这大殿里的人?”
“属下不敢,是首辅大人下的令,让我等来保护殿中女眷。”
汉阳公主抬步迈出大殿,守卫想拦又不敢拦。
他刚刚可是说了,是保护不是看押,这会再拦着似乎没有立场。
稍一犹豫,汉阳公主就带着几位公主往皇上所在的宫殿过去。
那边宫殿也有守卫把手,看到她们过来欲拦下。
正在此时另一处偏殿里,传来哭声,能听出是太子妃的声音。
汉阳公主顿住脚步,往那边开过去。
就在此时,殿内传话,“请公主觐见。”
汉阳公主看着驸马爷也在,夫妻俩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没有脱离轨道,她的人并未被陷害。
如今就只看皇上如何定度了。
汉阳公主进了殿中,就看到明黄的帘子把大殿隔开,帘子前头还放了一架屏风,看不到帘子后面的情形。
汉阳公主绕到屏风后头,撩了帘子进去。
他的父皇经此打击,似乎形容枯槁,黑白夹杂的头发即便也皇冠加持也老态毕现。汉阳公主顿住脚步,往那边开过去。
就在此时,殿内传话,“请公主觐见。”
汉阳公主看着驸马爷也在,夫妻俩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没有脱离轨道,她的人并未被陷害。
如今就只看皇上如何定度了。
汉阳公主进了殿中,就看到明黄的帘子把大殿隔开,帘子前头还放了一架屏风,看不到帘子后面的情形。
汉阳公主绕到屏风后头,撩了帘子进去。
他的父皇经此打击,似乎形容枯槁,黑白夹杂的头发即便也皇冠加持也老态毕现。汉阳公主顿住脚步,往那边开过去。
就在此时,殿内传话,“请公主觐见。”
汉阳公主看着驸马爷也在,夫妻俩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没有脱离轨道,她的人并未被陷害。
如今就只看皇上如何定度了。
汉阳公主进了殿中,就看到明黄的帘子把大殿隔开,帘子前头还放了一架屏风,看不到帘子后面的情形。
汉阳公主绕到屏风后头,撩了帘子进去。
他的父皇经此打击,似乎形容枯槁,黑白夹杂的头发即便也皇冠加持也老态毕现。汉阳公主顿住脚步,往那边开过去。
就在此时,殿内传话,“请公主觐见。”
汉阳公主看着驸马爷也在,夫妻俩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没有脱离轨道,她的人并未被陷害。
如今就只看皇上如何定度了。
汉阳公主进了殿中,就看到明黄的帘子把大殿隔开,帘子前头还放了一架屏风,看不到帘子后面的情形。
汉阳公主绕到屏风后头,撩了帘子进去。
他的父皇经此打击,似乎形容枯槁,黑白夹杂的头发即便也皇冠加持也老态毕现。汉阳公主顿住脚步,往那边开过去。
就在此时,殿内传话,“请公主觐见。”
汉阳公主看着驸马爷也在,夫妻俩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没有脱离轨道,她的人并未被陷害。
如今就只看皇上如何定度了。
汉阳公主进了殿中,就看到明黄的帘子把大殿隔开,帘子前头还放了一架屏风,看不到帘子后面的情形。
汉阳公主绕到屏风后头,撩了帘子进去。
他的父皇经此打击,似乎形容枯槁,黑白夹杂的头发即便也皇冠加持也老态毕现。
527、为民除害
这样看着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皇上老了,对子孙心软了,没有掀起血雨腥风不假,但是这样轻拿轻放,只怕会把那帮皇族的胃口和胆子养得更大。
顾重阳揉着内眦,只觉得头疼。
他们这些勋贵,即使如今不再手握重兵的,在军中也有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皇子们往日忌惮皇上,拉拢朝臣还不敢明目张胆。
此后就难说了,只怕大家都得被迫站队。
这时候一时的风平浪静,等在后头的只会是滔天巨浪。
顾重阳:“皇上……。”
后面的“确实老了……”没有说出来。
屋里其他人也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非议皇上的话可不能乱说。
让顾重阳和在座的为难的不仅是站队的问题,也不仅是选哪边站的问题,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想选的跟侯爷想选的大概不能一致。
曲自鸾:“鲁王府给侯爷送了一匹胡马。”
送马!可谓是投其所好,顾舟爱好收集宝马,倒不是擅长骑马,就是单纯的喜欢收集。
顾重阳暗自摇头,无事献殷勤,鲁王不可能是无所求。
都是皇上的儿子,谁不想做九五之尊?
鲁王一直表现得贪财好色,性情又暴戾,不得皇上看重。
在所有皇子中没有什么竞争力。
所以只有他跟别人索要财物的,别人要得到他的东西不是一般难。
这样一个人居然大方的给顾舟送了马,听着就不同寻常。
其中一位门客:“鲁王殿下实在不像是位明君。”
其他人吩咐附和,表示对鲁王登基不看好。
都觉得该劝说侯爷不要跟鲁王府走得太近,但是商讨了一回,也未商讨出该如何劝说顾舟。
顾重阳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顾舟倒不是肆意妄为,他就是执拗,并不是个能听进去逆耳之言的人。
也亏着他是这样的性子,顾重阳才能短时间内就把安阳侯府掌握在手里。
顾重阳:“今日先说到这儿吧,这事不急在一时。”
还得看皇上后续会如何做,会不会召藩王进京,会不会接受朝臣们的建议新立太子。
皇上的情况并不乐观,就算皇上不想立新太子,大臣们也会苦心孤诣的劝说他改变主意。
这事估计由不得皇上肆意。
一旦储君立下了,他们现在担心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长戟送了各位门客出去,回来看到世子正在写信,忙去拎了盛着着信鸽的笼子进来。
自打从武安府回来,世子一直保持着每日一封信寄给袁二小姐的频率。
一开始袁二小姐三五日会回一封信。
后头渐渐回信多了起来,到现在也几乎每一封信都回。
世子写信就越发积极了。
顾重阳把写好的信卷好了放置在鸽子的腿部,由长戟拎了去放飞。
袁明珠和曾祖母参加完了侄女葳姐儿的满月酒,又去粥棚帮了两天忙,之后就坐着马车去了贺家庄。
收到顾重阳送来的信的时候,她正在粥棚里给百姓义诊。
他们所在的这处粥棚,设在贺家庄附近的集市旁边。
旁边就是一口水井,取水方便。
舍粥和义诊,一般家里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来沾这点小便宜。
因为大家都乡里乡亲的,谁家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若是贪便宜凑上来,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喷死。
有时候道德比规矩更能起到约束作用。
她诊治了一个受伤的老汉,拿了之前给顾重阳熬制膏药顺便多做出来的两贴膏药给他。
嘱咐了医嘱。
今日的病患就全部诊治完了。
郑妈妈拎着食盒进来,后头春桐带着夏溪端着盆子拎着水壶。
“小姐歇歇吧,外头没有病人了,洗洗吃些点心。”
袁明珠洗了手脸,揭开食盒看了,“这些点心太干了。”
吩咐春桐:“你去看看粥熬好了没有,熬好了给我盛一碗来。”
春桐应声去看了。
郑妈妈说:“粥养胃,比吃点心好。”
叫夏溪:“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佐粥的小菜卖,买些来,今天大家都吃粥。”
对袁明珠说:“干脆以后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就准备些小菜带来好了,吃粥也方便。”
袁明珠:“妈妈看着准备好了。”
拿出顾重阳寄来的信看了,用之前写药方的笔墨给顾重阳回信。
待信写好被拿去用信鸽寄,春桐也带着人端了一盆粥回来。
夏溪没买到佐粥的小菜,买了一罐子咸菜回来。
粥熬得很厚,熬出了米油,即便是只配着黑黑的咸菜,吃着也很香。
让郑妈妈拿了银子,“粥熬得很好,都有赏。”
郑妈妈拿了银子去赏熬粥的短工们,这些人有些是贺家庄过来帮忙的,有些是在灾民里雇来的。
听说有赏,带头的贺家庄的一个大婶过来谢赏。
“即是小姐喜欢我们熬的粥,以后就专门给您熬一锅。”
袁明珠摆摆手:“不用这样麻烦,在大锅里给我们盛些就行,大家都忙,我们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就在差不多时间,武安府那边出事了。
南山姚家的粥棚把人吃坏了,当日中午吃了他们家粥棚所舍的粥的灾民先后出现腹泻呕吐的症状。
因为粥棚还兼着义诊,灾民们又一窝蜂的涌进粥棚所在地去求医。
姚家粥棚很快就又被灾民挤满了。
姚家的粥棚给灾民诊治是诊治了,不过他们家只是跟随着袁家行事,给众人拿了药却不给大家煎好。
这些灾民大多数都是流离失所的人,平日都是寄居在城门洞和寺庙还有桥涵等处。
吃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哪里有能力熬药?
所以姚家说是义诊,其实就是做个样子,真正找他们看诊的人并不多。
姚家的人也乐得轻松,准备得就更稀松了。
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病人,姚家粥棚手忙脚乱,草药也很快告急。
“药没有了,没有了,别围着了。”开始驱赶病人。
没拿到药的人捂着肚子哀求。
那些拿到药的人也没强上多少,拎着药包愁着该怎么把草药变成汤药吃下去。
人群中有灾民喊了一声:“大家去袁家的粥棚,姚家的粥棚发的是熬好的药。”
“在哪里……?”
众人互相打听着。
不一会人就走了个精光。
姚家粥棚的人松了一口气。
这些刁民,一点不懂感恩,白给他们的东西要是没有了,他们不仅不会体谅还会闹事。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一个不好就会形成民变,好事变坏事,不得不防。
袁家粥棚那儿,正架起大灶熬下午那一顿的粥。
按着规矩,一天供应两顿米粥。
一顿早上开始熬,巳时之前分发完;发完早上的粥就开始准备下午的粥,下午的粥申时之前会分发完。
选址的时候就考虑到取水的问题,袁家的粥棚所设的位置都靠近水井。
这处粥棚靠近一处山脚,因为地势高,水井里的水太深,每到打水的时候井边上都围满等待的人。
李青岩没办法,只能从万香园运来两口大缸储水。
储存的水淘米熬粥都用完了,得等到附近居民都担过水以后他们半夜再去担水。
生病的灾民涌过来的时候,李青岩正在粥棚内带着人干活。
看到有人过来,维持秩序的将军们忙让他们排队。
“不得拥挤,不得插队,不得大声喧哗,都排好队等着。”
“军爷,等不得了。”
围着将军们诉说。
知道是来求诊的,将军们去把大夫请来。
李青岩一看这么多人一样的症状,一个个熬药也来不及,赶紧安排人去附近居民家里问大砂锅。
“能借来就借来用,不能借的花钱跟人家租或者买下来。”
下面的人去准备了。
砂锅和炉子倒是好准备,水不好办。
这里的水井打水慢,这个时辰早就排上队了。
李青岩急得大冬天里一脑门汗。
拎着水桶亲自去了井台处,跟人行礼,然后说明情况:“……事出突然,我们家粥棚准备不足,还望各位父老乡亲行个方便。”
众人见他言辞恳切,态度恭敬,也不为难他,让出位置让他先打水。
有那心地善良的人:“你家也是积德行善,我们晚点没事,快打吧!”
李青岩带人担了水回去熬药给灾民喝下不提。
井台边打水的人们闲来无事议论起两家的粥棚,“这家的粥棚每天晚上过来打水,俺家住得近,天天都能听到动静,那边那家怎么没见过他们打水?”
有人附和:“是啊,没见过他们家来打水。”
大家交流了一番,果然蹊跷,谁都没见过姚家粥棚打水。
“那他们用的什么水?”
“俺跟你们说了你们别说是俺说的啊!”一个中年汉子左右悄悄没有生人说道。
“不说,不说,你快说怎么回事?”
“俺前天早上从前头沙汪子那边路过,看到有人正从沙汪子里挑水。”
“啊?”
……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沙汪子是什么地方,那是一处乱葬岗,因为地势低洼时常会有积水。
沙汪子里的鱼都没人愿意去捕捞。
“这,这也太缺德了吧?”
还有胃浅的人干呕起来。
“这些生病的人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病的?他们这是害命啊!”
“可不是嘛!”
当天晚上,姚家的粥棚被人一把火给烧了,支起的大灶也别人给扒了,熬粥的铁锅也被人给砸了。
姚家的粥棚被人搞了“破坏”,姚家的人第一个猜忌到袁家的头上。
“肯定是他们家想独占好名声,给我们使坏。”
姚士礼也觉着是这么回事,他们跟袁家本来就有仇,这次又没让他们独占舍粥的名头,袁家肯定恨他们。
“拿着我的名帖去找魏捕头,这件事一定要让他给我们家一个说法。”
趁此机会也杀杀袁家的气焰。
京里传来消息了,让他联合一些人排挤袁家。
然后京里来的人会在袁家被欺压的时候出面替他们家张目,然后趁机提起亲事。
袁家受了委屈,肯定就知道权势的好处,再有人劝劝他们,不怕袁家不进套。
姚士礼觉得这个机会实在太好了。
锅灶砸了粥棚烧毁了,他们就能趁机停下这处粥棚,既省了粮食又能完成上头下达的任务。
真真是一举两得,太好了。
姚士礼让儿子去找魏捕头,却不知他们家用沙汪子水熬粥的事因为粥棚被毁又二次发酵了一回,有些原本不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不仅如此,还揭露出其它问题。
他们家另一处粥棚被人发现熬粥都没烧开。
有人不信,“胡扯吧你们,你们收了多少钱这样污蔑姚家?熬粥不烧开粮食怎么能煮烂?难不成那些吃粥的人吃不出来生熟啊?”
“你别急嘛,听我给你说……。”
把从他二妗子的外甥媳妇娘家大嫂的弟媳妇的谁谁那里听来的不知道经过几手的消息详细解说了一番。
这位众人口中的二妗子家就住在姚家粥棚前面,他们家的后门正对着粥棚。
有一天这位二妗子无意间看到姚家粥棚煮好了粥以后,趁着米在锅里刚开始翻滚的时候拿着一只大桶把稠的捞出来。
“他们捞出来一桶米以后锅里的粥就少了吧?”
听他说话的人点头。
“然后粥棚的人就打一桶水倒进去搅搅,搅了也不烧开,直接就盛给那些灾民吃。”
那位二妗子发现了这个情况以后,粥棚每次煮粥她都趴在门缝里偷瞧,结果发现那些人没有一次是烧开的。
之前不信的那人还要狡辩,“那些穷棒子,给他们吃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讲解,他们端着碗要的饭也不可能都是热乎的,还不是馊了的也吃?”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家走开不再搭理他。
“人家袁家粥棚就不会这样,袁家粥棚的人都是跟灾民吃的一锅熬出来的粥,俺听说他们家奶奶和小姐去粥棚帮忙的时候,也吃的那些粥。”
“俺也听说了。”
魏捕头被姚家人催着,去破粥棚被毁的案子。
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才知道所有人都对烧了粥棚、砸毁锅灶拍手称快。
“砸得好,要不是有人抢在前面去砸了我也想砸。”
砸锅的人俨然成了大家口中的大英雄,是为民除害。
528、病病歪歪活百年
去查案的人为难啊!
事发当晚别说没人看到或听到动静,这种情况就是有人看到谁干的也不会泄露,不帮着遮掩都是好的了。
“谁要是敢向我们透露,就是叛徒行为,会受到所有人的唾弃,人家看到我们就躲得远远的,沾边都不敢跟我们沾,这种情况根本没法查,头,这活我们干不了。”
回去的捕快跟魏捕头抱怨着。
“姚家这回是犯了众怒了,头,你说他们家干的这叫什么事啊,亏着袁家那边施药才没闹出人命,不然的话这回我们也有麻烦。”
魏捕头眼神阴翳。
捕快说的是实情,偏姚家还自以为别人都不知道,都这会了还盛气凌人,给他们下了命令让他们限期把人交给他们。
心一横,他娘的,交个屁的交。
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撂挑子不管了,谁能耐谁去把人抓来好了,他承认自己不行。
只是事情不是他想不管就能不管的。
魏捕头这边厢刚刚拿定主意,外头就有人急火火的冲进来,“不好了头,出事了,有人把姚家粥棚的粮食给抢了。”
“怎么回事?什么人抢的?”
来人气喘吁吁的把事情说了。
姚家粥棚陆续暴露出问题,先是用乱葬岗的水洼里的水熬粥,把人吃出毛病。
后头又有人爆出他们把稠的粥捞出来自己人吃。
吃就吃了,加了水煮开了也行,他们居然不煮开就给灾民吃。
一桩桩一件件,就没把人命当一回事。
有预言帝猜测:他们家设立粥棚就是在沽名钓誉,说不定还借机敛财。
本来这些只是有些人的猜测,谁知昨天下午有确切消息流传出来:姚家粥棚的粮食真的不是他们家拿出来的,是他们家借着舍粥的名目在本地乡绅中筹集的。
借着煽动本地人跟移民的矛盾,打着不能让外来的人出风头的借口,把人鼓噪得群情激昂,纷纷慷慨解囊捐粮捐钱捐柴火……。
事情初出来的时候,那些捐了钱粮的人家还依旧只恼怒于姚家做事不密,损了本地人的声誉。
待到后头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有人就自发的去找姚家商讨对策,挽回声誉。
这些人不约而同到了一起,无意中说起来谁谁捐了什么捐了多少,谁谁又捐了多少……。
大家一合计,合着钱粮都是他们捐的,姚家不仅不用出钱粮,还有大笔盈余。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他们被人当枪使了。
群情激奋之下,有人砸了姚家存放粮食的庄子,不仅这回用于设粥棚的粮食被抢了,他们家自家存放在庄子里的粮食也被人趁乱一抢而空。
魏捕头本来还很着急,后头一听参与者众他又不急了。
不仅不急,还挺感激这帮鼓噪着众人闯入姚家庄子人。
法不责众,参与的人多了这事肯定不了了之。
姚家做的这些事太没面子了,想来也没脸面来找他再追究毁了粥棚的事。
来的人看到他老神在在的样子,试探的问道:“头,我们要不要去阻止啊?”
“阻止什么?我们这么点人去了够干什么的?”
魏捕头没说出的话:人家只是把被他们家骗去的东西拿回来,不算犯法。
消息传到贺家庄,袁明珠眨巴眨巴眼睛,对曾祖父说:“您说的对,我们确实不需要做什么,有些人会自己把自己作死。”
名声这东西是无形的,而且平日看不出价值。
几代人用心去维护才能建立起来,毁掉却只需要一件小事就够了。
“我们得感谢姚家。”
没有对比他们做得再好别人也不知道,有了对比,他们只需要比姚家做的好就是真的好。
他们家本来就做得足够好,再有姚家给他们做对比,更显得他们家品行高洁。
姚家这不是给他们拖后腿,这是替他们正名来了吧!
袁明珠给姚家贴了个“好人”标签。
自毁声誉烘托出他们家,可不是好人嘛。
袁弘德笑着听她调侃着姚家,想起一事,问她:“贺先生家的那个孙女桂英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袁明珠:……
“她是守备府的澄姐儿。”
袁明珠也没打算瞒着,本就准备借着这回的机会向曾祖父母坦白。
她若是没有离开武安府的打算,不说也行,有她照看着,澄姐儿能一直藏在这里。
现在她有离开武安府的打算,澄姐儿只能托付给曾祖父母照看了。
“你呀……!”袁弘德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说她不该收留澄姐儿似乎也不对,说她收留的对吧,也忒大胆了些。
袁明珠:“守备府的情况,澄姐儿留在那里怕是命都没了。”
她把戚青衣偷渡出武安府,待日后守备府太夫人发现她藏匿了他们家大小姐,将功折罪,也不会这么着她。
而且那种情况,除了把人藏起来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戚守备出使外邦,若是顺利的话今年就该回来了,等戚守备回来就把她还回去。”
袁弘德:“若是……?”
“那就拜托曾祖父母多照应点,放在这里有贺先生一家照顾,也就是费些钱粮罢了,权当积德行善吧!”
袁弘德默许了她的决定。
武安府粥棚发生的事也传到了京城。
按说这种小事,不关兵卒不关钱粮,应该不会入了京里贵人们的眼。
可谁让姚家是安定侯府选了执行让袁家入套的人呢。
粥棚的事一出,姚家这步棋算是废了,还得另选一个人来执行。
胡维昆收到消息,大骂姚士礼“废物。”
姚家的名声坏了,做不到一呼百应,袁家又是风评大好之时,就是换个人选也很难起到好效果。
不怪胡维昆失态骂人。
顾重阳都想骂人了,安定侯府太让他失望了,选的这是什么人呐,一点蝇头小利也要贪,结果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替安定侯府盘算了又盘算,也扒拉不到适合接替的人选。
急得嘴巴上起了一圈的火疮。
让人请了曲先生过来商议补救之法。
曲自鸾来到以后,看着他一嘴的疮,劝道:“这事急也急不来,慢慢来总能找到法子,世子切莫上火。”
顾重阳觉得不好意思,咧咧嘴,有些疼。
辩解:“这两日天气湿寒,火盆烧得太旺。”
曲先生笑笑,“天气也该转暖了,待暖和了就不用烧火盆了。”
说起正事,“安定侯府比您更着急,我们再等等,看他们如何应对。”
问他:“袁二小姐怎么说?”
他在袁明珠的手底下吃过亏,对她印象深刻。
这些日子看过袁明珠跟顾重阳的通信,对她已经从印象深刻变为推崇备至。
“二小姐是武安府本地人,她对当地的情况比我们了解,世子可以听听她的意见。”
又问:“二小姐可有信寄来?”
顾重阳拿了几张信递给他,“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
曲自鸾拿着信挨个看过去,不满道:“怎么会没有重要的事呢?这一封信就十分重要。”
这些信顾重阳都看过,还不止一遍,不说倒背如流,正序背下来总没有问题。
听曲先生说“十分重要”,凑过去看是什么内容。
因为是信鸽带的信,有重量限制,信的内容并不多,两三眼就看完了。
之见信上写着:病病歪歪活百年,硬硬朗朗走人前,有些人看着病得严重,可就这样病着病着,比身体强健者活得久……。
顾重阳看的时候没仔细思量,经曲先生一提醒,品出味道来了。
“这说的是……?”
后面用口型无声说了“皇上”。
曲先生点头,“应该是。”
“世子写给二小姐的信上说了什么?”
顾重阳想了想,说:“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就应该是。”
又说:“看来有些事情得重新估量了。”
之前的应对都是基于皇上活不过三年做的,如今第一个三年过了大半了,皇上还是那个皇上。
依旧是看着随时就会伸腿瞪眼的样子。
催促顾重阳:“赶紧给二小姐写信。”
这样通透的主母得赶紧扒拉进府里来,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监督着顾重阳把给袁明珠写的信写好,绑到信鸽腿上放出去,才召来其他门客商议病歪歪的事。
一位门客说:“这样的情况我家乡倒是有一个,我家祖母的娘家村子里的一个妇人,四十岁上得了痰喘之症,
当时大夫们诊断她活不过几天了,让她家人备好寿材和装裹衣裳,
她跟我家祖母同岁,我家祖母七十有六去世之时,听说那妇人还活着,据说好几十次差点没了。”
病歪歪病几十年。
几个人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紧张。
不要多,皇上只要再多两回差点没了,估计就要有人跳出来作死了。
不说别人,估计侯爷也是其中之一。
顾重阳:“侯爷近日跟鲁王府走动频繁,但愿不要做出格的事才好。”
曲先生:“要不老朽去侯爷身边吧?”
顾重阳:“有劳先生了,先生只需尽力就行。”
言外之意:侯爷不是听人劝的人,先生尽力而为吧!
说完这事,顾重阳屈指敲着腿,“安排一下,我要见见汉阳公主。”
他们得调整对敌策略了。
“可以安排一个机会,试一下安定侯府会不会跳出来。”
姚家都能把自己作死,没道理安定侯府不行。
安定侯府若是像姚家那样,倒是省了他们许多工夫。
之后又找了擅长治疗痰喘之症的大夫打听了,确定有很大一部分病人能存活很长时间。
顾重阳去见了汉阳公主。
把他们的推测说了。
问:“祖辈上可有同样疾病的?”
“皇祖母也是这样的病,五十多岁上没的,不过是死于饥荒。”
知道她父皇可能不会这么早死亡,汉阳公主的心情有些复杂。
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失落。
感觉就像是本来该很快见分晓的棋局,现在无限期延后。
汉阳公主:“你我都是观棋者,看着就好。”
打定主意做壁上观。
顾重阳:“好。”
问:“皇上可有意立新太子?”
汉阳公主:“申首辅上书请立太子。”
估计后头还会有其他人上书。
“都推荐的哪个?”
“都有,每个身后都有人支持,鲁王都拉拢了一些人。”
顾重阳笑道:“我家侯爷就是其中一个。”
说了鲁王给顾舟送了一匹马投其所好的事。
分析:“我们看鲁王四处乱窜,就权当看个乐,估计皇上也差不多。”
所以跟着鲁王的人倒不会有危险。
其他皇子蹦跶得太厉害了就不好说了。
“让人上书,全都推荐十三皇子。”顾重阳说。
赌皇上会不会猜忌十三皇子,赌其他皇子会不会出手对付十三皇子一系。
“好。”
把十三皇子立成靶子。
最后说起武安府的事,姚家不堪大用,安定侯府目前缺一个给袁家设套的人。
大公主盘算了一番,发现她手底下也没有可用的人。
顾重阳带着失望回到惟志院,就等着武安府的来信,只专注的等,中间也未再每日寄信过去。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月。
只中间他担心是信鸽迷路寄来的信丢了,又写了一封信发出去,结果依旧如石沉大海。
只能给常青寄了一封信过去,吩咐他去查查袁家的情况。
顾重阳别别扭扭,给袁明珠的信里也不提怎么不给他回信,就是给常青下命令,也依旧别扭着不肯明说。
常青接到命令就去查了,袁家一切正常。
接到常掌柜的信,顾重阳把信团成了一个疙瘩扔到桌上。
下属太不贴心,比喜欢的姑娘不贴心一样糟心。
又别扭了半天,写废了许多张信纸,决定不要面子了,心一横,落笔在信上问为何这样久不给他回信。
袁明珠拿着信,有些懵。
之前那封信来的时候,她忙着安排人顶替姚家,把回信的事给忘记了。
后头那封信隔了好多天才来,她还以为顾重阳近日公务忙顾不上写信呢,也就没有再写信打扰他。
她哪里知道这人一直在等她的回信啊?
透过信上寥寥几句话,袁明珠好像看到信的那一端那个别别扭扭的少年。
笑着叫春荞准备笔墨。
529、挑拨
袁明珠拿着笔,思考着这封信该如何写。
鉴于顾重阳那个别扭性子,肯定不能说是忙忘记了,不然他能把自己别扭坏了。
毛笔沾饱了墨汁,游龙走笔一封信一气呵成。
早前的那封信,她解释为:担心让你空欢喜一场,想等安排好了人选,事情有了进展再回信。
还好事情初见成效,正好在此一并说一下云云……。
其后那封信,解释为:见你长时间没有寄信来,以为你近日忙,没敢写信打扰你。
把不想打扰上升到不敢写信。
一个是恪守规矩,保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个是虽然守着距离,但是心里愿意靠近。
袁明珠对写好的信很满意。
措辞上这样一改,感觉不到生硬了。
在心里自恋了一把,觉得自己实在是又聪明又善良,相信顾重阳那个小别扭看了以后心情肯定就好了。
令人把信绑在鸽子腿上放飞。
顾重阳接了信,圆满了。
他就说嘛,明珠肯定不会忘记给他写信,定然是有原因才没回信。
“没敢给他写信,怕打扰他”,顾重阳仿佛看到一个咬着小手帕,纠结着想些又不敢写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
明珠真是太胆小了,他是怕打扰的人吗?
必须不是!
顾重阳觉得自己有义务鼓励一下她,不能让这些不必要的担忧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就在顾重阳给袁明珠写信的时候,曲先生匆匆赶过来。
“二小姐的信到了,给我看看。”
自打上回顾重阳把袁明珠关于皇上病情的判断漏看了以后,曲先生就再也不愿意相信他了,觉得还是亲自看信更稳妥。
顾重阳抿了抿嘴唇,想着新寄到的信里明珠对他的亲近之意,特别不想让他之外的人看到这些内容。
曲自鸾见他不把信拿出来,催促道:“信呢?没寄来吗?”
不会啊,他明明看到送信的人来了啊?
顾重阳:“信我已经销毁了,我把内容给先生复述一遍吧!”
好在他接到信以后反复看了好几遍,内容已经烂熟于心。
把写给他的那部分剔除之后,剩下的部分说与曲先生听了。
曲先生听了以后赞道:“不愧是二小姐,这位知府夫人确实适合做这件事。”
因为事关刘永昶,顾重阳说完,嘴巴抿得更紧了。
刘袁两家的亲事定下以后,那些看好刘永昶这个乘龙快婿的人家只能作罢。
待到两家闹翻把亲退了,那些人觉得再次看到希望。
其中最殷勤的当数知府李大人的续弦夫人。
她的女儿已到了当嫁的年龄,刘家又是地头蛇,李大人做事多有仰仗他家。
若是做成这门亲事,不仅女儿嫁了好人家,对老爷也是个助力。
李夫人前所未有的积极起来。
只是她在宴席上接近了耕大太太几回,都被对方四两拨千斤的拒了。
无法之下,她只好把目光转向之前就愿意帮着她的刘张氏。
袁明珠之前以为自己会嫁入刘家,所以在刘张氏和张刘氏的身边都安插或是买通了人手。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眼看着她做的这些安排都变成了无用功。
刘家和张家发生的事跟她再没关系,大把银子眼看着就要打水漂。
就在这时候,顾重阳写了信来,让她自己安排个人跟她自己过不去。
袁明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再哭笑不得,还是得安排。
她把武安府上上下下滤了一遍,最后选定了知府夫人。
因为顾重阳这封信来之前没多久,她刚刚收到来自张府里张刘氏身边那个被她收买的人递来的消息:刘张氏回娘家跟她娘说起,知府夫人在耕大太太那里吃了闭门羹,正一肚子火呢。
张刘氏给女儿出谋划策,让她想办法促成两家的亲事,趁此机会交好知府夫人。
张刘氏的原话:官场上沉沉浮浮都正常,陈大人虽说现在被贬了官,不好说那天就重新起复了,
你可别学着那起子鼠目寸光的人,看着李夫人的姐夫落魄了就瞧不起人家,抛开陈大人,能跟知府家联姻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的福气……。
袁明珠觉着若是找恨她、可用于对付她的人,张刘氏母女是最好的人人选。
只是她们的战斗力实在太低,就是做点什么事,也影响不到她。
她们对于她顶多就是只只会嗡嗡的苍蝇,最多只能恶心恶心她。
她需要的至少得是只老鼠才行,不然起不到作用。
于是袁明珠让人挑唆张刘氏母女报复她,“袁家如今跟孙少爷退亲了,这会太太正恨不得生吃了他们家呢,没了老爷太太给他们家撑腰,少夫人您正好收拾他们。”
张刘氏母女也觉着时机正好。
可时机再好也没用,凭着她们的能耐要收拾袁家还差点。
挑唆的下人看到她们为难,很贴心的继续献计道:“其实都不用少夫人和奶奶出手,自有人帮着出这口恶气。”
张刘氏想去袁明珠之前让她当众出丑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听着下人的话,灵光一闪。
一拍大腿,“对呀!”
袁家之前截胡了知府夫人看好的亲事,李夫人应该也恨他们恨得牙根痒痒。
现在李夫人又再次受挫,心里不定怎么火呢!
此时她们只需要稍微拨拨火,知府夫人的火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可不是比她们亲自出马又省力气效果又好。
母女二人相视而笑。
献计的仆妇还等着拿赏钱呢,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没有赏钱也不是特别失望,来之前袁府的那位先生已经给了她一份不菲的辛苦费了,她这次也不是白出力。
就是有些纳闷,袁家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花钱找人跟自己过不去,难不成是傻了吧?
仆妇捏捏袖子里荷包装着的银疙瘩,这些都不是该她操心的,说几句话就有银子拿,这种好事多多益善。
得了良策的张刘氏母女片刻都不愿意耽搁,张刘氏催促女儿,“你快去拜见李夫人,跟她商议一下怎么促成你们两家的亲事,跟她交好对你对咱们家都有好处。”
特特叮嘱:“别忘了跟她提提袁家的那个小蹄子,张狂的不是她了。”
刘张氏:“我知道。”
让人去知府衙门后衙求见李夫人,跟李夫人约好日子前去拜访她。
李夫人也正想见刘张氏呢,听了来人的话回道:“我这些日子都在家,你们少夫人什么时候来都行。”
次日,刘张氏就去拜见了李夫人,两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商议了一番。
李夫人的火气也如愿被挑拨了起来。
“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尤其他们家那个二姑娘,疯疯张张的,能得不知道骨头几两重,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听说他们家背后通着京里呢,我们还是别招惹他们家吧。”刘张氏欲擒故纵道。
李夫人拍着刘张氏的手,“放心吧,万事有我呢。”
他们家也不是吃素的,谁背后还没有靠山啊?
他们家的靠山比袁家硬多了,是安定侯府,是皇贵妃娘娘和十三皇子。
太孙意外身故,十三皇子可是大位的热门人选。
她姐夫这些日子正活动着准备起复,到时候闪瞎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的狗眼。
送走刘张氏,李夫人谋划着该怎么对付袁家。
她身边的妈妈人老成精,“袁家的粥棚如今正办得红火着呢,听说为了大善人的名头跟姚家打成一锅粥,把姚家欺负得在武安府地界上都不能立足了,如今恨他们恨得要死的人家多了去了”
李夫人:“哦?还有这事,你给我详细说说。”
那妈妈把从前头府衙里听来的消息都说了。
“抢了粮食了?”
“是啊!听说满满一仓房的粮食都给抢了,姚家的老太爷因着这事还亲自来见了我们家老爷。”
李夫人:“是袁家干的?”
那妈妈:“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意有所指道:“断案子的事,那是老爷们的职责。”
把老爷们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说完笑得一脸无辜。
李夫人也笑了,是啊,断案是老爷的职责。
到时候让姚家一口咬定就是袁家指使的人抢的他们家庄子,官司打来打去,非得让袁家不死也得脱几层皮去。
想到此李夫人狠狠地咬了咬牙,脸上的横肉跳了跳。
姚士礼从知府衙门回去的时候一脸的清灰,参与者众,衙门里的人都不想管这事。
那个庄子里存着他们家去岁一年的收成,他本来是想等两天市面上的粮价再涨涨卖的。
陈粮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新粮还未收获,每年二三月里都是粮价开始上涨的时候。
这些该死的贼人,应该是踩过点的,知道他们家庄子里存着粮食,有预谋的抢劫。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衙门里的这些狗东西也可恨,平日没少拿他们家的好处,遇到事就只会推脱。
回到家,得知卢家二爷留话让他回来就去见他。
才发现粮食被抢和被官府推脱都不算事,来自京城的诘难才最严重。
卢思琰就住在他们家侧院,姚士礼不敢耽搁,忙忙去见他。
被卢思琰骂了个狗血喷头,“坏了侯爷的大事,责任你担得起吗?为了这点小利,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我都替你臊得慌!……。”
责令他想办法补救,其它事都先放放,先把侯爷交代的事办好。
姚士礼被骂的满头包,回去就招了儿子们和管事商议对策。
忙了几天也没有丝毫头绪。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李知府府里来人了,暗示他们可以咬着袁家咬下一口肉下来。
若是平常,姚士礼还会想想这么做会不会有损他们家的声誉。
此时他们家根本没有声誉这玩意了,脸皮早就没了,也就不怕丢脸了。
而且,知府递的话过来,他们家只需要给知府些好处,这桩官司定然稳赚不赔。
京城贵人交办的事也能解决了。
所以姚士礼都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生怕知府后悔,直接派了他儿子跟着来人回了府衙。
李知府受了他夫人的点拨,知道挑唆着本地两个大户打官司,好处肯定源源不断。
“根本不用有最终结果,老爷您只需要左右摇摆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家出的银子多您就向着谁家说话,等到银子得的差不多了,再劝着两家消消气……。”
又说:“老爷您当别人为何都富得流油啊,还不是都这样做,一桩案子办下来,银子不就来了嘛!”
李知府如何不知道这些道道,只不过他之前还想更进一步,也有更进一步的阶梯,所以做清正廉明的模样。
如今他家连襟被贬了官自顾不暇,更别提照应他了,他自觉晋升无望了,本性暴露,开始敛财。
姚家和袁家的这个官司,就被他拿来小试牛刀一把。
袁弘德他们收到消息,姚家把他们告了,急急忙忙收拾了回到武安城。
坐在马车上,袁明珠劝说着曾祖母:“曾祖母,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斜,官府又未拿到我们家的人,总不能红口白牙诬陷我们吧!”
陶氏:“你不懂,这种官司根本用不着拿着人赃,就每次上堂都把人带去跪在堂上,折磨着你不认也得认。”
袁明珠哪会不懂这个,她也是在这个地方过了一世的半个土著了。
“没事,到时候让三哥和四哥去就是了,三哥和四哥又秀才功名,见官可以不跪,我们再花钱上下打点了,应该吃不了什么亏。”
袁明珠知道是知府夫人的手笔。
只是她之前也没猜到她会怎么对付他们家。
不禁感慨道:“还是有权好啊!”
不仅对付了他们家,还顺道敛了财。
袁明珠觉得,她若是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或是这事不是她在背后操纵的,这会难免会对权势充满向往。
待官司打到旷日持久,一家人被闹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有个能一步登天获得权势的机会,肯定经不起诱惑。
530、金元宝
这话半真半假。
权利勾兑来钱确实快,但是这样的黑钱拿着可是烫手,她一点都不羡慕。
陶氏拿指头戳她,“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生怕她叹气折损了福气。
待到了家里,袁明珠把在庙会上给家里人买的东西让人分别给大家送去。
杜氏拉着女儿,“这可如何是好啊?早就说不要设粥棚好了,现在费了这么多粮食不说,还得罪了本地人,人家要对付我们,我们根本应付不来。”
邵氏应和道:“就是啊,我也一直说不该设粥棚,上头有官府,下头有本地富户,哪就需要我们家出这个风头?
现在好了,风头出大了,让人记恨上了吧,这下子银子得花得多了,上下打点,得花多少银子,而且花了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摆脱这个贼名。”
看婆婆一脸懊丧,她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更卖力的吓唬她。
“也不知道这事会不会影响大伯和四郎几个,若是因此事把他们的功名革除了该如何是好啊?”
把杜氏吓得脸儿煞白。
袁明珠看到她这样心烦,有种人就是这样,从来出了事不说积极去解决,总是这样一副高瞻远瞩的姿态放马后炮。
给窦妈妈和郑妈妈使了个眼色。
郑妈妈端着手,“家里还有太爷和少爷小姐们呢,这些事情不用您操心,四少奶奶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就是最不济,京城里还有大公主殿下呢。”
然后和窦妈妈一起把杜氏劝回了她的院子。
邵氏憋着气,歇着眼睛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袁明珠吩咐春荞:“我这里刚回来正乱着,就不留四嫂说话了,春荞,替我送送四少奶奶。”
春荞低眉顺眼应道:“是。”
对着邵氏,“四少奶奶,奴婢送您。”
袁明珠自顾进了净室,梳洗完毕去了陶氏的正房。
陶氏正看着蓁姐儿吃东西,看她进来说:“我正准备让人去看看你怎么还没过来呢。”
问她:“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袁明珠看看蓁姐儿,“蓁姐儿吃的什么?”
陶氏对吴妈妈说:“让厨房给明珠蒸一碗鸡蛋羹。”
等鸡蛋羹的工夫,陶氏问她:“我看你娘去你那边了,她没说什么吧?”
开设粥棚是明珠和袁弘德曾祖孙俩的主意,她这是怕杜氏不敢在他们老两口跟前说什么,转而去烦明珠。
“没有,我娘就是有些害怕,我让郑妈妈和窦妈妈去劝她了。”
摆摆手,“不是多大事,没必要害怕。”
说着话吴妈妈带着人把鸡蛋羹端了来,除了鸡蛋羹还上了几样小点心。
袁明珠端了鸡蛋羹开始吃,陶氏停下说话。
正吃着,郑妈妈回来了。
看她正在吃东西,垂手立在一旁。
待袁明珠吃完了,漱了口擦干净手,她上前回话,“奴婢和窦妈妈一起宽慰了大奶奶一番,奴婢回来了时候大奶奶已经想通了,跟窦妈妈一起拿了针线活正在做。”
袁明珠:“跟窦妈妈说多找些针线活给太太做。”
“辛苦妈妈了,安排好你们轮着都去歇息一会吧!”
整个正月里忌针黹,攒了不少活,给她娘多安排点活,省得她庸人自扰。
正如袁明珠打算的那样,袁弘德派了袁叔驹兄弟二人去应对这件事。
“你们兄弟二人有秀才功名,见到知府李大人可以免跪……。”
特别交代:“若是……。”
“若是李大人有所暗示的话,不是太过分的可以应下来。”
兄弟二人用眼神询问曾祖父口中的这个暗示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袁弘德示意确实是他们理解的那样。
袁叔驹:“这……?”
这能行吗?
他们明明是清白的啊!
“照着我说的做吧。”
这件事这会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暂时不好张扬。
袁叔驹兄弟二人坐了车去了知府衙门。
如此几回下来,被李大人索要了一大笔银子去。
转眼就到了春耕备耕时节。
李大人似乎食髓知味,如跗骨之蛆一般盯上了袁家。
袁弘德坐在书房里,吹着茶碗里的浮沫,一边吃茶一边听着袁叔驹兄弟二人说话。
“李大人胃口不小,张口要妍玉春两成的干股,这次的诗会不知道会不会让我们答复?”袁季驹说。
看着曾祖父表情闲适,兄弟二人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虽然不知道曾祖父一直都不着急的详情,这些日子下来也猜到了一些皮毛。
跟曾祖父的心宽相比,似乎有人比他们家还着急。
这些日子曾祖母和母亲都接待了好几波客人了,都在劝着他们有门路赶紧走门路。
有人还提到让他们求助安阳侯世子,提醒他们到了让顾重阳报恩的时候了。
不仅登门拜访的人多了,就是请他们去做客的人也同样多了起来。
此时又恰逢春暖花开时节,各种明目的赏花会一窝蜂似的办起来。
这不,今日他们兄妹马上又要出门做客了。
出门之前,得听听曾祖父告诉他们遇到事该如何应对。
“应该不在这样的场合问你们,若是问的话你们只推脱这事得禀明汉阳公主才好答复他。”
袁明珠坐在马车上,车窗外头桃花正艳,远远看去云蒸霞蔚。
他们所去的地方是蟠龙寺的后山,知府夫人今日在此办诗会。
袁明珠可不会作诗,她就是个俗人,会背的诗都不多,去了就是个凑数的。
而且这诗会举办的目的只怕比她这个俗人还俗。
至于是不是鸿门宴就不好说了,只能见机行事。
蟠龙寺在一处山坡上,山势舒缓。
这里的土地适合种植桃树,大片大片的桃林延绵数里,是踏青的好去处。
袁家的马车往山上走,山道旁的小树林里站着一位少年和一个少女。
少年身上穿了淡青色细布直裰,脚上深褐色布鞋,头发用黄柏木发簪挽着,身材修长,面如冠玉。
少女站在她的身后,跺脚道:“难道哥哥就任着她摆布娶个商户之女不成?”
“娘也是商户女,你穿的戴的都是作为商户的舅舅家提供的。”
少女又羞又气,“你……。”
你了半天不知怎么说才合适。
跺脚,“我懒得管你。”
许是太激动,脖子上带着的金项圈跟下头缀着的玉撞击,发出金石之声。
“你以后别后悔就好。”
扭头走了。
袁明珠并不知道山寺门前的这一幕,她所乘坐的马车到了寺门客,知客僧人过来迎接。
他们被迎进寺门,小沙弥过来领着他们往后山过去。
袁家跟寺里有些交情,这周围的桃林都是蟠龙寺的庙产,袁家做桃花胭脂需要桃花瓣做原材料,会跟寺里购买。
小沙弥领着他们拾级而上,这处台阶的顶端出现一双藕荷色的绣鞋。
袁明珠抬头看着平台处板着脸站立的慧姐儿,脸上的笑容隐去。
对两个哥哥说:“哥哥们先过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袁叔驹兄弟二人知道她们小姐妹有话要说,先行过去了。
袁明珠找了一处突出的山石,跟来的人往山石山石放置了坐垫,她带头坐下。
慧姐儿也赌气一般坐了过来,背对着她坐了。
专门等着她,见了她又赌气不说话。
袁明珠觉得别扭好像是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们的专利。
顾重阳是一个,面前的慧姐儿又是一个,好像只有她这个伪少女没有这种权利。
袁明珠也不看她,只往跟着她的百寿看过去。
百寿也知道自己得维持她们家小姐的面子,不然袁家姐儿一生气走了,难看的还是他们家小姐。
“袁二小姐,我们小姐等您好久了。”
袁明珠这会知道得罪慧姐儿的人是谁了,就是她自己。
有事找她,可以直接去他们家或是让人送信。
两样都没做就等着她过来,还这样一副模样,看来她把人得罪的不轻啊!
袁明珠看了一眼百寿,没说话。
百寿还以为她都这么说了,袁二小姐该主动跟他们家小姐缓和一下。
结果什么都没有,人家看都不看他们家小姐一眼。
大有让她要不说自己拿主意,想清楚赶紧说,没空陪着她在这里玩猜猜游戏的意思。
百寿心里苦笑。
“那个,我们小姐之前跟李家一直在议亲,他们家突然……。”
慧姐儿抢过去道:“他们家他人不愿意了,我娘打听了一下,说是准备跟你议亲了。”
百寿说的那些话袁明珠就猜到一些。
不是她自恋,而是结合李家要两成妍玉春的股份,金钱的香氛,大概没有谁能拒绝得了。
李家拿着两成妍玉春的干股,能得到的大概也就是李知府任期内的分红。
等他离任或是升迁,分红就会终止。
他们家若是想长长久久的一直拿这份银子,除了联姻大概没有其它法子可行。
但是,他们家又舍不得把女儿嫁给她五哥那样看着就没有什么前途的人,就只能委屈点娶她了。
袁明珠笑了。
“你还笑,你还笑……。”
伸手把袁明珠推得差点从山石上歪倒。
袁明珠揽着她的肩膀,还是忍不住想笑。
待笑够了问她:“你傻不傻啊?你以为李家想要的是什么啊?”
自嘲道:“你真以为他们家想娶的是我吗?想娶的确实是我也没错,只不过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大大的金元宝,
金元宝谁不喜欢啊?是我我也喜欢。”
慧姐有些怔愣地看着她,大概是想从她嘴里看出来真假。
“好了,千户夫人会知道怎么办更好,亏着有我这个试金石,才能让你看清他们家的真面目,不然等你生米煮成熟饭了,就什么都晚了。”
袁明珠看着她,觉得小姑娘难过应该不是因为用情至深,而是因为被放轻了没面子。
这个年龄觉得会天塌地陷的事,待过了一些年回头再看,会觉得根本不值一提。
袁明珠:“即是如此,你今日怎么还来参加这个破诗会?”
慧姐儿一副你真傻的表情,“我不在这里等你怎么见到你啊?”
袁明珠:“你就不会去我们家啊?”
慧姐儿扭头,一脸别扭的问她:“你怎么办?”
袁明珠嗤笑道:“他们家还敢抢人不成?我不愿意他家还能强买强卖啊?”
慧姐嘴角噏合,却没有说出来。
像是安稳她道:“你长得好看,不一定是为了银子……。”
“是啊,娶一个长得比较顺眼的金元宝,总比娶个长得不好看的更划算。”慧姐儿一副你真傻的表情,“我不在这里等你怎么见到你啊?”
袁明珠:“你就不会去我们家啊?”
慧姐儿扭头,一脸别扭的问她:“你怎么办?”
袁明珠嗤笑道:“他们家还敢抢人不成?我不愿意他家还能强买强卖啊?”
慧姐嘴角噏合,却没有说出来。
像是安稳她道:“你长得好看,不一定是为了银子……。”
“是啊,娶一个长得比较顺眼的金元宝,总比娶个长得不好看的更划算慧姐儿一副你真傻的表情,“我不在这里等你怎么见到你啊?”
袁明珠:“你就不会去我们家啊?”
慧姐儿扭头,一脸别扭的问她:“你怎么办?”
袁明珠嗤笑道:“他们家还敢抢人不成?我不愿意他家还能强买强卖啊?”
慧姐嘴角噏合,却没有说出来。
像是安稳她道:“你长得好看,不一定是为了银子……。”
“是啊,娶一个长得比较顺眼的金元宝,总比娶个长得不好看的更划算慧姐儿一副你真傻的表情,“我不在这里等你怎么见到你啊?”
袁明珠:“你就不会去我们家啊?”
慧姐儿扭头,一脸别扭的问她:“你怎么办?”
袁明珠嗤笑道:“他们家还敢抢人不成?我不愿意他家还能强买强卖啊?”
慧姐嘴角噏合,却没有说出来。
像是安稳她道:“你长得好看,不一定是为了银子……。”
“是啊,娶一个长得比较顺眼的金元宝,总比娶个长得不好看的更划算
慧姐儿一副你真傻的表情,“我不在这里等你怎么见到你啊?”
袁明珠:“你就不会去我们家啊?”
慧姐儿扭头,一脸别扭的问她:“你怎么办?”
袁明珠嗤笑道:“他们家还敢抢人不成?我不愿意他家还能强买强卖啊?”
531、唐姨娘
上一章最后那里昨天少了一点,我补齐了,大家可以回去看看,不然会不连贯。
这叫什么?柿子捡软乎的捏?
一个千户,在这些地头蛇的眼里就是软乎柿子。
昌平日久,武官的地位在逐渐下降,这也是为何李知府敢为了妍玉春两成干股的利益,就反悔跟魏千户家正在议着的亲。
慧姐儿呼的一下站起来,就往外奔去。
袁明珠叹口气,知道是武将家女儿,直来直往惯了的,学不会口中一团蜜心中一把刀那些做派。
忙也起身跟过去。
她怕慧姐儿跟唐淑兰对上会吃亏。
还未走到外头,就听外头唐淑兰继续说着:“哼,她袁明珠就等着倒霉吧,她家有什么值得知府家看上的?还不是有几个臭钱?”
袁明珠拉住慧姐儿,伸手捂住她的嘴。
郑妈妈见此情景,也止住其他人的脚步,示意大家安静。
“能为了银子背信弃义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
唐淑兰说着咯咯笑起来。
暇姐儿:“表姐若不走我先走了。”
“走得累死了,歇歇嘛,这儿正好能晒晒日暖,你着什么急呀!”
唐淑兰还未说尽兴,拉着暇姐儿不让走。
袁明珠拉着慧姐站在山石后头,她知道外头有一条石凳,外头的人应该就是在石凳上歇脚。
“知府夫人真是好算计,牺牲一个继子把袁明珠绑住,袁家上供的银子又不是他们小两口的,等以后李知府没了分家的时候,袁家那么多年给的银子谁知道还能剩下多少啊!”
总结:“摊上这么精明厉害的继婆婆,有她受的了。”
唐淑兰觉得郁气尽消!
果然呐,看对头倒霉就是畅快。
真是太畅快了!
石障后头,袁明珠真是太感谢唐淑兰了。
有她这番解释,比她说一万句都有效,没看到慧姐儿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了。
袁明珠觉得凭着唐淑兰那个脑子,这番话肯定不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肯定是他们家长辈议论这事的时候她听来的。
听着她似乎太高兴了,袁明珠就不高兴了。
松开了慧姐儿的手,说:“这位唐姨娘真是见不得别人好,好像别人倒霉了她能捡到两个大钱似的。”
石障外头的人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都尴尬了。
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呢,就看到袁明珠和魏慧娟从后头携手转了出来。
背后说人是非被人听个正着,这事就难看了。
不过唐淑兰丢脸之余还觉得恼怒,袁明珠的那句“唐姨娘”就是当众扇她的脸,啪啪作响那种。
偏她还没话反驳,谁让她想上赶着做袁明珠口中的唐姨娘呢。
暇姐儿忍下羞愧,上去跟袁明珠二人见了礼。
袁明珠也回了礼。
经过定亲又退亲,两家再回不到从前的亲厚,不过是面子局罢了。
袁明珠看向唐淑兰:“唐姨娘高兴的似乎早了点吧,难不成李家要娶我就非得嫁不成?”
袁明珠觉得这也是个好机会,正好趁机透漏些她要“硬”攀高枝的苗头来,省得回头突然像安阳侯世子“逼婚”大家反应不及。
也给唐淑兰预定一双小鞋穿穿。
至于这双堪称东风快递级别的小鞋送达以后,唐姨娘还能不能如愿做成唐姨娘,就不是该她操心的了。
这事归唐庾吏操心,到时候就得看唐家能不能拿出足以令刘大老爷心动的好处了。
袁明珠觉得难!
在场的至于暇姐儿听出袁明珠的话又深意,怕事态变得难控,出来道歉道:“是我们言语无状,二位姐姐消消气……。”
未等她说完就被唐淑兰打断,“嘁!能嫁进知府家都是你高攀了,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不是看着你们家的银子,就凭你……?”
又说:“表妹,你怕她什么?就算嫁进知府家她也狗肉上不了菜盘,知府府还轮不到她当家,她能不能翻出知府夫人的手心还两说呢!”
觉得袁明珠就是在吹牛说大话。
她能攀上知府府都是银子的面子,也就是李家这种人家能做出这种事来,她哪里有更好的运气再遇到一个这么不堪的人家?
反正她是不信。
袁明珠:“哎呦,这一声表妹叫得可真亲热啊!”
跟慧姐挤挤眼。
慧姐儿:“可不是得叫得亲热些,再过些日子就不能叫了,得抓紧叫过瘾了。”
这里是去后山的必经之路,她们说话的这一会工夫就过来了好几波人。
看到小姑娘拌嘴,有热闹可看,都围着不走了。
听到慧姐儿的话,有人笑出声。
唐淑兰的脸憋得通红。
袁明珠打着坑她主意,哪里会就此放过,继续挤兑她:“过些日子该叫什么呢?”
眼光扫过人群,表示这话问的是全体在场的人。
有人就回道:“改叫小姐。”
袁明珠一副受教的模样点点头,“哦!”
也有人因为没有从头看,觉得袁明珠她们欺负人,做妾又不是人家小姑娘愿意的,至于这样揭人家短处嘛!
唐淑兰气死了。
袁明珠拿她的短处攻击她,她也思考着该拿她的短处攻击她。
“你一个退过亲的,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错过了知府府,就嫁个贩夫走卒吧,还笑话我,到时候你还不如我呢!”
觉得袁明珠她们欺负人的听了这话,才知道两方是素日旧怨。
一打听果然是,听着仇还怪深。
难怪双方都捡短处戳。
一时间所有人都歇了抱打不平的心思,安心做前排吃瓜群众。
袁明珠呢,就等着她说这话,好借机把话题引到她想说的话题上。
“我会不如你?真是笑话!”
斜睨着唐淑兰的眼神里都是不屑。
“我就是想嫁进超品的侯府,那也是一句话的事。”
这话一出,慧姐儿都替她担心了,风太大,怕把牛吹上天去。
还好袁明珠把大话放出来就喊她:“我们走!”
她以为这是袁明珠的计策,怕被拆穿难看。
赶紧跟着袁明珠的后头走了。
一边走一边拿眼偷偷瞟袁明珠,以至于没有看脚下,差点绊倒。
袁明珠拉了她一下,才免了她扭到脚的下场,“你看着路,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有花。”
慧姐嘟囔:“比脸上有花还稀奇。”
替她发愁,“你说些什么不好?非得说什么嫁给超品的侯府。”
这会才开国没多少年,京城里的勋贵们还都是有实权的,哪有那么容易嫁?
根本不可能好不好,就是庶子也不可能。
又不是几代以后有些人家只剩下空壳子,需要娶个有钱的媳妇换银子花。
袁明珠:“说怎么了?我是不想嫁,想嫁就能嫁。”
“你还乱说。”
慧姐儿心虚的左右看着。
袁明珠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吹牛啊?”
慧姐暗自吐槽:不是我觉得,是根本就是,这牛吹得,还真敢说。
袁明珠:“我们家以前收养过一个叫顾重阳,你知道吧?知道他是谁吗?”
慧姐睁大眼睛,嘴巴都张大了。
指着袁明珠:“你……。”
惊得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安阳侯世子顾重阳曾经流落民间在袁家做奴仆,期间受尽袁家年少无知的二小姐的欺凌,武安府谁不知道啊!
这种情况下嫁去安阳侯府,怕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吧?
“绝对不行,你可千万别乱来啊,顾世子会报复你的。”慧姐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了,都快哭了。
恨不得上手摇晃袁明珠,把昏了头的她摇醒。
若是李家是狼窝,那安阳侯府就是虎口。
袁明珠:“看把你吓的,我以前能打他顾重阳,现在会怕他?他敢报复我,我打死他。”
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招惹安阳侯府了。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袁明珠问:“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千户夫人怎么说?”
慧姐儿低着头,瞟一眼袁明珠,再瞟一眼。
袁明珠看她这样就知道他们家的打算了。
千户府应该是准备跟刘家结亲。
难怪刚刚她给慧姐儿示意,慧姐儿这次的反应这样敏锐,一下子就明白她想让她说什么,一击即中唐淑兰的要害。
她还以为是经过这次的事她长了能耐了呢,果然是她想多了。
应该是他们家考虑刘永昶的时候给她说过跟刘家结亲的利弊,她听进去了。
袁明珠站住,等着后头丫鬟仆妇们跟上来。
吩咐春荞和夏滟:“你们两个去看看我哥他们在哪里,跟他们说一声我跟慧姐儿在这边玩一会,晚点再过去,让他们别担心。”
春荞领命,带着夏滟过去了。
袁明珠看了一眼看着春荞她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百寿。
百寿忙屏息敛气端手恭立。
这些年跟着小姐接触多了袁家的这位,知道这位不能小瞧,她远比外人知道的更精明。
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深意。
她怀疑袁二小姐让丫鬟去报信是假,把人支开有话要说才是真。
百寿正想着,就听袁二小姐说:“你要听你父母的建议,亲爹娘才是真对你好的人,总不会害你,
认真说起来李家和刘家都差不多,两家的儿郎都是好儿郎,就是家里有些人一言难尽,李家就不说了,有了晚娘就有晚爷。”
“至于那刘家……。”说到刘家,袁明珠已经没了之前的意难平。
有的只是造化弄人的感慨。
顿了顿,“刘家的那个继母没有子嗣,倒是不足为虑,就是她娘家得小心应对,那个女人做事不要脸面,不好对付。”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还有那个唐姨娘……,”说着又看了一眼百寿。
如果她没猜错,慧姐儿心思耿直,百寿是千户夫人放在她身边提点她的。
百寿以后就是慧姐儿身边的管事妈妈,不会提了做妾。
果然看到百寿正支棱着耳朵听她们说话。
百寿不敢走神,凝神细听,袁二小姐在这里停顿,下面要说的话应该才是重点。
“唐姨娘嘛……。”说着笑了笑。
“过了叫今天,唐姨娘还是不是唐姨娘可就说不准了。”
慧姐儿:“为什么?”
袁明珠指着自己的鼻子,“因为我啊!”
“我因为受了她的刺激,坚决不嫁李家了,决定去攀京里侯府那个高枝,回头李家知道了,还不得恨死她了,
她这样还没进刘府就给刘府树了这么大个大敌,刘家本来就不想让她进门,这下子只怕就更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慧姐儿:“哦!”
若是千户夫妇属意的是刘永昶,就该有所行动了,要是能除掉唐淑兰这个碍事的麻烦,刘府应该择婿的是上选。
慧姐儿对她好,从来跟她交往都不存着其它心思,这番提点就算回报吧。
说完该说的,“我们过去吧,那边该出风头的应该都出过了,我们再过去也不显了。”
她们俩都不是雅人,吟诗作赋跟她们没关系,去早了也没用。
袁明珠一贯是应试型人才,在她眼中知识的吸收应该带着目的性,人的大脑容量有限,不能让用不上的知识占用空间。
领着还有点傻呆呆的慧姐儿去后头。
到了后山,就看到桃林旁边的一片空地上搭了数个彩棚,中间用布幔隔开男女。
她们之间去了女宾那边。
看到她们过来,人群里都在交头接耳。
袁明珠知道,这会工夫她之间说过的那些话已经传开了。
隐在人群中的春荞和夏滟发现了她们,走了过来。
袁明珠也没避着慧姐儿,问:“大家都在说什么?”
春荞回道:“说什么的都有,有人知道您跟顾世子曾经有过婚约。”
那个被安定侯府杜撰出来的婚姻也被提起来了。
袁明珠不觉得是巧合,就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散布的?
是顾重阳的人呢?还是安定侯府的人?
事出突然,她是突然间决定走这步棋的,不然该自己准备一些人散布消息,引导舆论的方向。
还好有人早有准备,虽然她没有做什么,不过有人替她做了,事情依旧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袁明珠:事出突然,她是突然间决定走这步棋的,不然该自己准备一些人散布消息,引导舆论的方向。
还好有人早有准备,虽然她没有做什么,不过有人替她做了,事情依旧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袁明珠:
532、甩锅
百寿听着袁家主仆一问一答,心说刚才袁二小姐不仅是为了把人支开,还为了让人过来打探消息。
听着这话的意思,袁家之前就有了跟安阳侯府结亲的打算。
李家这回是枉做了小人。
消息传得飞快,很快袁叔驹兄弟都听说。
“闹成这样,实在不好再继续待在这里,我们兄弟先告辞了,得去看看我家小妹,带她回家去。”袁家兄弟跟好友告辞。
哥哥们来接她,袁明珠跟慧姐儿告辞:“我哥哥叫我了,我得回去了,你回家之前要不要去我们家坐坐?
桃花胭脂正在做,还得几天能得,你不去也行,等做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去。”
慧姐儿怕她逞了口舌之快回家就得挨骂,“你家里人要是罚你你就给我送信去。”
因为亲事的事,这些日子她母亲带着她寄住在亲戚家。
“嗯。”
回去的马车上兄弟三个挤上马车。
“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传出要你跟重阳府结亲的话?”袁少驹迫不及待的问。
袁叔驹二人虽然没有问,看表情他们也想知道。
袁明珠把事情经过说了。
“通过这件事传出去也顺理成章,不显得刻意。”袁季驹说。
兄弟三个不提被利用的唐淑兰。
若是小姑娘之间的一般口舌之争,这样子害人就太无耻了,若那个人是唐庾吏家的那个姑娘,就只能说是她罪有应得。
在跟刘家的亲事中,他们家小妹从始至终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结果那个占了便宜的唐家姑娘不仅没有羞耻心,连同情心都没有,还过来想踩人一脚,就别怪别人踩还回去。
兄弟三人都觉得十分解气。
袁少驹解气之余又有些为难,“复生那边知道吗?”
他还蒙在鼓里呢,至今依旧以为她小妹跟顾重阳不怎么对付,两个人从小就打打闹闹,到一起就掐得脸红脖子粗。
他愁啊,好兄弟跟妹妹,以后要是打起来了,他该向着谁好呢?
在其他人说着话,只袁少驹沉默着思考着难以抉择的大事中,马车晃晃悠悠回到桥泗巷。
下了马车,看着后院最高处那处亭子的飞檐斗拱,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兄弟如手足,哪里比得上真的手足啊。
稍稍愧疚了一下下,就坦然了。
捏着拳头,顾重阳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他妹妹,就收拾他。
曾祖父正在等着他们,“怎么回来这么早?”
进了书房,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嗯,不错。”袁弘德夸道。
不愧是他们夫妻悉心教养的女孩,做事有分寸临事反应也敏捷。
刚刚在车上,袁明珠说的简洁,这会回到家里,把慧姐儿要跟刘永昶定亲的也详细说了。
袁季驹抚掌道:“如此就更好了,魏家为了给女儿扫清障碍,也会对外大肆宣扬唐家姑娘们恶形恶状,倒省了我们去跟人解释了,
别人说的,总比我们自己说的可信度更高。”
袁明珠给顾重阳又寄了一封信说这事。
却说袁明珠兄妹回去了,慧姐儿也待不住,也要带着人回去了。
有些人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容易袁家小姐走了,正等着跟她打听呢。
见她也要走赶紧挽留:“离结束还早着呢,好容易出门一趟,多玩一会就是了。”
十分热情的把他拦下。
围着她打听原委。
慧姐儿人耿直,只当这些人是主持正义来了,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
“这件事真不是我们挑起来的,我就和袁明珠坐在那里说话,她来了就叽叽咕咕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众人不知道还隔着石障,事情起因是误会,单纯听她这么一说,都理解成她们在说话,唐家姑娘上来挑衅。
唐淑兰听得都快哭了:“你胡说,明明是你们躲在后面偷听我们说话。”
她的一帮跟班也帮着她一起对付慧姐儿。
慧姐儿也不怵,她之前为了方便找袁明珠说话,只带了百寿,这会她身边丫鬟婆子好几个,还有那么多抱打不平的人。
而且有理走遍天下,她怕什么?
“什么叫我们偷听你说话,明明是我们先在那里的,你们是后来才过去的,要偷听也是你们偷听我们……。”
慧姐儿舌战群雌大胜而归。
回去千户夫人知道了事情始末,也觉得她应对得当,“我的儿,你做的对。”
把唐庾吏家那姑娘的名声搞得臭不可闻,就算刘家还愿意接纳她,以后也不可能再让她端着表小姐的款。
最好是能让刘家拒绝她见进门。
她的女儿她知道,跟人斗心眼子肯定斗不过别人。
她得出手替女儿扫清障碍。
有千户夫人联合了一帮人帮着宣传,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疯传开来。
连李知府夫妻俩都听闻了。
李知府气得恨不得骂娘,“是不是你出去乱说了?怎么外头都知道了我们家要跟袁家结亲,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我们是为了袁家的银子。”
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他们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但是还只是打算,他们都还没跟袁家提,外头怎么就传开了?
知府夫人心虚,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她这儿传出去的。
她以为袁家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也就没怎么瞒着人。
她怎么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啊!
如今只能狡辩:“妾身是那样的人吗?老爷您冤枉死我了。”
甩锅:“唐家那个姑娘那种嘴比个妇人还碎,还有那魏家的,逮着谁都跟说不够似的,妾身觉得她就是记恨我们,故意败坏我们家。”
出主意:“为今之计只能对外说我们家根本没有跟袁家结亲的打算,这事都是唐庾吏家那个孙女在造谣,
反正咱们家也没跟袁家提过这事,更没对外宣布,我们就是不承认,这事就都推到唐家身上好了。”
唐家那姑娘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桩。
李知府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跟他的官声相比,一个小姑娘的名声不重要。
再说也是那姑娘先犯的口舌,他们不追究她坏了他们家的好事都是便宜她了,她也该承担起这事,减少因为她造成的负面影响。
这样一想就心安理得多了。
无事一身轻以后,又想起妍玉春那两成干股了。
“唉,可惜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了!”
他夫人一惊,“袁家反悔了,他们怎么敢?”
“他们当然不敢,但他们不敢有人敢,你以为袁家怎么攀上的京里的侯府的?”
把他知道的这事是安定侯府促成的事说了。
“安定侯府盯上的银子,我们就别想了。”
安定侯府跟其他勋贵不同,其他的勋贵都是武职,安定侯是文职,之前还是百官之首。
就是后头因为一些原因被皇上恶了,被申首辅取代,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安定侯府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需要仰望的存在,碾死他们轻而易举。
夫妻俩相对叹息了一回,打消了从袁家攫取财富的念头。
不仅不能从袁家捞银子,还得帮着护着银子。
召来之前的张通判,现在的张同知,“袁家和姚家的案子拖得有些久了,不能再拖了,你在武安府比我人头熟,你去跟姚家说说,这件事实在难办,没有确凿证据指证袁家,老爷我也不好冤枉人家。”
张同知暗自疑惑,这才哪到哪啊,怎么就要结案了?想想外头传的妍玉春的两成干股,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在心里啐了他一口:说的比唱的好听,是银子捞足了才要结案的吧?便宜都让你占了,麻烦事都推给老子。
不过心里再妈卖批,脸上依旧得笑嘻嘻,领命去办事了。
张同知本来以为得颇费一番口舌周折才能办好这事呢!
结果去了姚家,姚士礼二话没说就应下了,十分的通情达理。
张同知和带来的另一位说客都有点懵!
姚士礼那老东西不是又吝啬又不好说话吗,这个是假冒的吧?
复又想:管他是真是假,假的更好,事情更容易解决啊!
却说跟来的这位说客是衙门里的一位狱卒,他跟姚家原本是一个地方的,有些拐弯亲戚。
他家有个亲戚租了姚家的天地,去岁遭了灾,粮食歉收。
他见姚士礼这么好说话,就给亲戚出主意:“你去姚家问问,能不能讨些种子回来。”
就相当于变相的减一些去岁的佃租。
结果他家亲戚去了,被好一通冷嘲热讽,还威胁要把天地收回去。
回来气得骂:“他们家会好说话?除非改了血坏肠吧!”
京城里,顾重阳拿到的不只有袁明珠寄来的信,还有尤四和常青的。
三封信几乎是同时抵达的,信的内容都是好消息。
顾重阳难得喜形于色,笑得露出白森森的牙。
长戟:“恭喜世子。”
至此,这件事就差一桩婚礼了。
大胡氏那边跟他们一样着急,一样怕事情生变,所以他们也不要担心她会捣乱。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只有顾舟那边了。
也不知道沈姨娘能不能劝通他。
问长戟:“曲先生走到哪里了?”
长戟算了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许是刚到那边事情繁忙,没来及送信回来。”
顾重阳也觉得是如此。
而且那边路途太远,信鸽带信不合适,信到的也慢一些。
吩咐:“曲先生有信来马上拿给我。”
长戟觉得世子对曲先生真是倚重,这才走就开始思念先生了。
曲先生是带着任务前往的宣府镇,眼下重要的事就是替世子达成心愿,说通侯爷允许世子娶袁家二小姐。
在他看来,世子若是能娶到袁家二小姐,那就是如虎添翼。
不过他知道这些实话不能跟侯爷说,侯爷的想法跟他们不一样,大家不是一路人,侯爷认为女子就不该太能干,不该心气高。
看看先夫人,再看看府里做摆设的大胡氏,两个一个能干一个心气高,一个早早被害了,一个放在府里做吉祥物。
反而是那个装得温柔似水的沈姨娘,这么多年了依旧盛宠不衰。
这次的事能不能成,还得靠着这位沈姨娘。
他一个男子,总不好去找沈姨娘说话,为此,世子让他把茜罗给带了来。
曲自鸾教着茜罗:“你见了沈姨娘,多跟她说说京城里夫人的事,每天说一些,这样她才会总找了你去她跟前。”
茜罗点头。
这些她知道,之前在老家的时候二小姐就说过,沈姨娘跟大胡氏是王不见王,就是不见心里也恨对方恨得牙痒痒。
他们就得靠着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夹缝里求生存。
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她们俩之间的矛盾挑拨得更大一些,再大一些。
矛盾越大,他们生存的空间也越大。
茜罗去了。
她如今是世子身边的红人,所到之处人人都巴结着。
沈姨娘屋里的妈妈看到她过来,忙过来给她打帘子。
“茜罗姑娘您来了。”
对着屋内禀报:“姨娘,茜罗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
这位跟世子青梅竹马,一起共患难过的,情分跟别人不同。
为了怕以后她一家独大,受宠了眼睛里就没有她这个姨娘了,她又物色了一个红绡过去分宠。
这些人她都得掌握在手心里。
茜罗跟那妈妈错身而过的时候,那妈妈塞了什么东西到她手心里。
茜罗未动声色,把东西掖在袖子里。对着屋内禀报:“姨娘,茜罗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
这位跟世子青梅竹马,一起共患难过的,情分跟别人不同。
为了怕以后她一家独大,受宠了眼睛里就没有她这个姨娘了,她又物色了一个红绡过去分宠。
这些人她都得掌握在手心里。
茜罗跟那妈妈错身而过的时候,那妈妈塞了什么东西到她手心里。
茜罗未动声色,把东西掖在袖子里。对着屋内禀报:“姨娘,茜罗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
这位跟世子青梅竹马,一起共患难过的,情分跟别人不同。
为了怕以后她一家独大,受宠了眼睛里就没有她这个姨娘了,她又物色了一个红绡过去分宠。
这些人她都得掌握在手心里。
茜罗跟那妈妈错身而过的时候,那妈妈塞了什么东西到她手心里。
茜罗未动声色,把东西掖
533、天时地利
惟志院要支领什么都要从大胡氏手里领,跟被人扼住咽喉有什么区别?
时日短了还不显,日子久了,惟志院有些下人该想办法向当家管事的大胡氏靠拢了。
到时候惟志院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肯定漏得跟筛子一样了。
沈氏就是没做过当家主母,之前一直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近年来跟着顾舟驻守在外,才自己做主,她更能理解受制于人的憋屈。
顾重阳憋屈她不心疼,她在意的是顾重阳要是在跟大胡氏的夺权中落败,她的好日子就没指望了。
这绝对不行。
好好的亲事怎么就不成了呢?靖宁郡主也真是太任性了,皇上的赐婚她都敢逃婚。
她若是不逃婚,顺顺利利嫁进门,惟志院这会都该摆脱大胡氏的控制了。
沈氏在心里埋怨着不懂事的靖宁郡主。
就听茜罗接着说:“这话按说奴婢是不该说的,不过惟志院的人都这样认为,郡主这样眼里容不得人的性子,亏着逃婚了,不然她嫁进来,府里的人大概都入不了她的眼。”
沈氏听的心里一咯噔。
茜罗见到她该如何说,是在来之前就设计好了的。
茜罗的话直击她的要害。
沈氏再如何受宠,心底里还是自卑的。
不仅是面对正妻的时候自卑,跟外头夫人们交往的时候也底气不足……。
她无数次设想过,靖宁郡主进了府里以后该如何跟她相处。
但是她总是自欺欺人的认为她对世子有大恩,只要笼络住世子,世子夫人就不敢对她不敬。
茜罗的话让她警醒了。
是啊,她的设想是建立在世子夫人通情达理,跟世子互敬互爱或者是惧怕世子的基础上。
若是对方的身份本来就尊贵,有娘家撑腰,不仅不惧怕世子,世子还得仰仗对方呢?
她一个妾,一个公公房里的老姨娘,在身为贵女的世子夫人跟前端婆婆的款,她端得起来吗?
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她的想法一下子反转了,万分庆幸靖宁郡主的任性。
这婚逃的好,太好了,真是及时雨。
刚庆幸完就又有了新的危机感,逃了一个靖宁,后头还会有其他贵女,总不会个个都逃婚吧?
沈氏一边跟茜罗拉着家常,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不让顾重阳娶妻也行不通,侯爷这里就不会同意。
安阳侯府不能没有嫡子,勋贵家的嫡子从来不嫌多,嫡子越多爵位的传承越保险。
顾舟对她的宠爱再多,也不会多到允许她断了侯府的传承。
就如当初她求子无望以后,顾舟就起了给宪哥儿请封的想法。
多亏着她找回来了世子,不然她那会就已经翻盘无望了。
她为了不受制于人已经努力了这么久,绝对不能让将来的世子夫人毁了这一切。
茜罗看到沈氏虽然跟她说着话,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来之前世子说过“过犹不及”,因此她虽然想提醒沈姨娘,也只能忍住。
直到沈姨娘跟她说话越来越不经心,她起身告辞。
“奴婢就不耽误姨娘的工夫了,好在奴婢这回会在宣府镇住些日子,以后有的是时间跟姨娘说话。”
沈氏正不耐烦应付她,顺势应道:“这一路过来也累了吧,不要急着过来,好好歇歇,也把东西归置好。”
又客套道:“需要什么就跟我提,别不好意思开口。”
待茜罗走了,招了心腹进来商议对策。
之前给茜罗打帘子的那个嬷嬷,当初凭着给沈氏献计把顾重阳弄进府里,顶了顾宪的世子,因为功劳大,一举成为沈氏的心腹之一。
听说了沈氏在焦虑什么,所有人都凝神思索。
这位嬷嬷不敢大意,也蹙着眉头做思考状。
茜罗知道沈氏屋里的蔡嬷嬷是他们这边的人,捏着她塞过来的东西回到她的住处。
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荷包,打开荷包,里头装着两粒银珠子,此外还有一张纸。
茜罗不敢看,收了起来,准备找机会交给曲先生。
虽然沈氏说不让她急着过去,茜罗也不敢当真不去,第二天早上起来收拾了就出了门。
她知道沈氏的习惯,沈氏会比侯爷起得早,梳洗打扮了再盯着人准备好侯爷的用具和早餐。
但若是侯爷不留在府里的日子,沈氏会再睡个回笼觉。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不合适去的太早。
所以她出门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只袋子,里头装着带给府里人的礼物。
把东西交给往日交好的一个妈妈去分,她说:“劳烦妈妈帮着分分,我就先走了,
在路上请曲先生身边的乌骓大哥帮我买过一些东西,当时钱放在箱子底下了不好拿就没给他钱,这会箱子收拾出来了,我得赶紧把钱给他送去。”
按说内院的人不好私自去外院,她要出去这些人该拦着她。
谁让她正在让人分发礼物呢,所谓拿人手短,这些人就由着她出去了。
见了曲先生,说完事情进展后把荷包拿给他。
曲自鸾看了纸条,让乌骓拿火盆过来。
“你做的不错,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以后不要再到外院来,我会安排人跟你联系。”
茜罗从曲先生这边回去,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往沈氏那边去了。
看到玉珠正在廊下给鸟儿喂食,上去喊了一声:“玉珠姐姐。”
总兵府里谁不知道她前途一片大好,就凭着她跟世子的情意,只要不是故意作死,以后肯定错不了。
玉珠有意交好她,笑着应道:“来了,你先到耳房坐着喝杯茶,等姨娘忙完了我叫你。”
茜罗道了谢,并没有去耳房,而是站在她跟前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如今已三月中了,虽然北地没有江南暖和,风也不再刺骨,站在这儿也不觉得冷。
通过跟玉珠的交谈,茜罗觉得沈氏院子里的气氛并不紧张,她们应该已经找到应对方法了。
果然,蔡嬷嬷进了院子看到她,给她示意事情办妥了。
待沈氏忙完了叫她进去,她看到炕上放着些布料。
看她看过来,沈氏说:“曲先生不辞辛劳过来给侯爷分忧解难,他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帮着打点衣物,侯爷吩咐我多操些心。”
茜罗知道这是沈氏先在闲聊中提到相关话题,待侯爷被提醒了,她再落个得了差事办差办得好的名声。
里子面子都要。
她在府里待过一些日子,对沈氏这些套路明白得很。
她更知道沈氏费尽心思得这个差事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跟曲先生拉上关系。
她在内院给侯爷吹枕头风,再找个人在外头劝说侯爷,双管齐下。
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茜罗接道:“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世子也会让人替府里的清客们张罗衣裳鞋袜,
只是他们这些男人哪里懂这些?正院那边估计也是有心刁难,奴婢来的一路冷眼看着,曲先生身上的衣裳都不是很合身,
不过这下好了,有您费心帮着张罗,一切肯定就都妥帖了。”
陪着沈氏挑了衣料,喊了裁缝进府来给曲先生量尺寸。
又以曲先生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为由,把她身边的玉钏派了过去。
“我这丫头手巧得很,去帮着您补个衣裳缝个袜子什么的。”
曲自鸾已经知道沈氏送人过来的目的,推辞了一番实在推辞不了就应下了。
“那就多谢您了。”
只是这事并不好办。
顾舟虽然对顾重阳这个儿子没太多感情,但毕竟顾重阳还是安阳侯府的接班人。
他代表的是侯府的脸面,他所娶的妻子越是身份高贵,越是让侯府有面子,带来的利益也越多。
他不会想娶个身份低微的儿媳妇。
不过他愿意不愿意的,于事情的影响并不大。
顾重阳和袁明珠估计大胡氏他们打的主意是先斩后奏,把亲事匆匆定下,就是顾舟知道了也来不及阻止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帮着大胡氏阻塞住顾舟的耳目,让他越晚知道消息越好。
顾舟不会怀疑是别人瞒着他,只会认为是安定侯府跟大胡氏干的。
被瞒地越久,顾舟对安定侯府和大胡氏的恨意就会越深,对他们对付安定侯府就越有利。
袁弘德给京城的大曾孙写了信,由袁伯驹上门去跟安阳侯府协商亲事。
为此,袁明珠特意伪造了一张定亲的婚约。
先找来一沓纸,用栗子壳煮水把纸染上颜色,完成第一步的颜色做旧。
然后把染色的纸压平阴干。
阴干后的纸放在炉火上烤,烤的时候要折起来烤,烤出长期自然折叠后外面比里面毁坏多的效果。
烤干带微焦的纸十分脆,不能随便乱动,要放到潮湿处返潮。
返潮后的纸不脆了,拿去埋进生虫的米里面,做出虫蛀的效果。
在之后就是做出毛边和灰垢。
这套工序下来,纸张做旧就做好了。
再用准备好的劣质的笔墨,把墨的颜色调的淡些,开始书写。
写好了也还没完,再次放到更潮湿的地方让墨汁浸润出来,之后再阴干,反复几次。
袁明珠从做出的几份婚约里,挑出一份看着效果最好的交给曾祖父。
袁弘德拿着这份看着像保存不当的旧纸张,有些无语。
这破孩子,哪里学的这些鬼蜮伎俩啊?
太能耐了!
不过不能夸她,再夸更要翘尾巴了!
袁弘德板着脸,把“婚约”装进信封里,同时装进去的还有一封写给袁伯驹的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交代清楚。
袁伯驹接到信,看完了信再看那张婚约。
若不是他清楚的知道这张纸是假的,怕是也要被骗过去。
把信焚毁以后,让人去镇岳馆给顾重阳留信,约他出来见面。
镇岳馆里,顾重阳喝着茶等着未来的大舅哥前来。
掌柜的声音在屋外想起:“二位公子请,我们家世子已经到了。”
顾重阳整了整衣服起身迎接。
袁伯驹兄弟二人看着对面站着的少年,穿着竹青色的衣裳,笑得露出八颗牙。
“大哥,二哥,你们来了。”
“快进来坐。”
让了座以后给他们倒茶,“这是我让人特意准备的今年的新茶,哥哥们若是喜欢回头带些回去。”
热情的像是不怀好意。
袁伯驹端了茶碗喝了一口,跟他谈论起茶的好坏的话题。
仿佛他们今日就是为了喝茶来了。
顾重阳心里着急,面上就难免带出来一些。
袁仲驹看他一眼,低头吃茶,让你装?让你拐我们家妹妹?让你得意?
袁伯驹他们也没做得太过,说了盏茶的工夫就把婚约拿了出来。
顾重阳看着那张折着的泛黄的纸,用眼神询问他们这是什么。
袁伯驹示意他打开来看看。
顾重阳打开来看了一眼,眼睛就亮了。
“这……。”
想问这婚约哪里来的,又没有问出口。
管他哪里来的,来的太及时了。
他们商议了去安阳侯府要求践约的细节。
顾重阳:“最近几天我就会被派出去办差,哥哥们待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上门。”
给大胡氏创造好最佳的天时地利。
顾重阳没有差事要办,但是为了给大胡氏行方便,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不是?
他回到大营里,就让人请来石佑,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我有些私事要出京城有没有什么办法打着办差的借口出去?”
“您要去哪里?”
“随便。”
石佑:……
不过依然给他推荐了几个方法,“最好的当然是去底下视察,下面会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有就是押运粮草,一冬的马草都用完了,每年的这个时节都要去鲁地那边运一批谷子秸秆回来,
这件差事是个苦差事,要风餐露宿,天气晴好了还好说,若是天气不好,这个季节淋雨的滋味可不好受,责任也大,出力不讨好……。”
石佑不愧是自小就在兵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对里头的门道一清二楚。
不过他说了这么多,顾重阳就听到了“鲁地”二字。
鲁地啊,途径武安府。
他决定就去那儿了!
他不怕辛苦,也不怕出力不讨好,他出了力就不怕讨不了好,谁敢抢他的功劳也得掂量掂量。
问:“鲁地哪里?”
石佑:“啊?”
他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
“有个叫苍山的地方,那里的谷杆马最喜欢吃。”
534、同情
石佑已经说了其中的利弊,见顾重阳依旧坚持要去运谷杆,短暂的疑惑之后他也有些心动。
往日这种差事大家都是能躲就想办法躲,不过大多数时候他这种没根基的人都是躲不过的。
如今顾重阳上赶着接这份差事,他就想跟着捞一口汤喝。
就是喝不着汤,顾世子他以前没办过这种差,他跟着去帮衬一把,也能落一份人情,对他以后也有好处。
再说他受顾重阳提携挣银子,这会也该出力。
想明白这些,他说道:“属下往日去押运过两趟谷杆,要不我跟着您跑一趟吧!”
怕他不同意:“在京里一天天待着屁事没有,人都呆傻了,正好趁机出去转转。”
顾重阳大概猜到他的想法,说:“也好。”
却说他回家以后就吩咐他夫人给他收拾出门的行李。
听说他又要去运马草,傅氏把拿在手里的一件中衣扔在床上。
“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负人?不是说大家轮着去吗,这回不该你去吧?”
又说:“要不我去找我叔叔给你活动活动吧,这一回回的,不是欺负人嘛!”
石佑见她误会了,忙让屋里的下人出去,“带小姐去外头看看花。”
他们的女儿刚一岁多。
傅氏赶紧拦着:“外头风大,去东厢房带着玩会就该睡觉了。”
待下人们都出去了,他才说:“是顾世子要去,他以前没办过这样的差,我就想去帮衬一下,还些人情不说,以后也能走得更近。”
傅氏得知丈夫不是受了排挤就放心了,把中衣捡起来继续折。
“我估摸着顾世子是想借着运马草出去办点私事,我跟着出去也能帮着打个掩护,若事情顺利,以后可就是顾世子的心腹了。”
抱上这条粗腿,以后他在大营里也不怕人排挤了。
“若是有人问起,你也别说什么,就说是上边点了我办差。”
傅氏点头,“我知道分寸。”
问他:“你说顾世子揽这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是想干什么?”
石佑把他的猜测说了:“年前的时候顾世子去了一趟武安府,回来以后一直在家歇着,我跟同僚们去看过他,
听说是在武安府被人打了,肩膀都被人打折了。”
傅氏虽说是个妇人,但谁让顾重阳出名呢,不仅花名在外,凶名也在外。
他上头又没有人管着,出事也没人替辩解,大家也不怕闲话传到他耳朵里,一点事就穿得妇孺皆知。
随口问道:“谁敢打他啊?”
想起他跟安定侯府的那些仇怨,“难道是安定侯府?”
他们家跟有爵的人家不是一个社交圈,有些消息她也不知道。
石佑:“不像,要是安定侯府干的,两家不好这么平静。”
“我估摸着是跟他有婚约的那家人干的。”
“不会吧?”傅氏觉得难以置信。
若是真的,那家人胆子够大的!
又问:“不是说婚约是假的吗?”
之前可是让她帮着辩白呢!
“宅门里的事真真假假谁知道呢?”石佑说。
又说:“我们别管他是真是假,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位卑力微,投靠别人别人都嫌弃,现在顾世子愿意提携他,他得把握住机会。
顾重阳则正在申请这回的押运马草的差事。
这种脏活累活就是分派,也派不到他这个位置的人去做。
听说他愿意去,指挥使曹旺曹大人吃了一惊。
顾重阳这人一旦得罪他,就跟你不死不休,所以曹旺也不想招惹他,平日有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为他不知道押运粮草是苦差事,“这事有下头人出力,你不用沾手。”
顾重阳:“这些日子养伤养得人都生锈了一般,我就想活动活动。”
曹旺认真看着他,见他不像玩笑,“这可是苦差事啊!”
“替皇上办差,哪能怕苦。”
“行,你多挑些人手带着。”
得知这回马草押运顾重阳去,其他人倒是开心。
他们职位低,又带着那么多民夫,沿途驿站嫌弃他们麻烦,一路难免吃癞碗,睡死人床,这回顾重阳带人去,他们就都能推后一回再去。
听说石佑被顾重阳看重,指了他跟着,都十分同情他。
有跟石佑不睦的,对着他冷嘲热讽。
被同情的石佑带着他的一帮心腹兄弟,跟着顾重阳一路向北,到了第一个宿头就知道这回是美差了。
顾重阳派了人先行一步打点食宿,到了驿站就有热水洗漱。
洗漱完了一人一碗鸡汤面,吃得大家唏哩呼噜的。
只有石佑心事重重。
顾世子如此照顾他们,若是真让他们干屠戮平民的事怎么办?干还是不干?
据说跟世子有婚约的那家,曾经有恩于他,但是这恩情里又夹杂着怨,如今又新仇旧恨,他怕顾世子犯糊涂。
若是顾重阳真犯糊涂,他可就把这帮子兄弟给坑了。
大家信任他才跟着他出来,若是出事,他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石佑一路战战兢兢。
一时想去亡父生气拉着他的手交代他:“为父不行了,以后弟弟妹妹和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他们做好榜样,坦坦荡荡做人……。”
一时又想,他爹倒是一辈子坦坦荡荡做人,可还不是好人不长命?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骸骨,就因为他爹死得早,他们兄弟受了多少委屈。
一路左摇右摆没有拿定主意。
眼看着就离着武安府一日近似一日,终于在这日傍晚住进了武安府城南的驿站。
顾重阳拿出驿符让人去交给驿站,“交两日的,我们再此歇一歇。”
站在他旁边的石佑听了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终还是想再挣扎一下,找到顾重阳。
“大人,属下有事想跟您说说。”
顾重阳看看左右,说:“先吃饭吧,吃了饭到我房间说。”
石佑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
这些日子顾重阳早就发现他状态不对,一直等着他自己开口呢。
吃了饭带着他进了房间,“说吧,什么事?”
石佑心一横,“武安府的那户人家虽说有错,但毕竟于世子您有救助之恩。”
顾重阳听得糊涂,猜不透他想说什么。
石佑不敢看他,也不敢停顿,怕自己看了、停顿了就没有勇气说了。
“您不想娶他们家女儿就拒绝好了,安阳侯府势大,他们家应该也不敢硬碰硬,他们罪不至死,世子没必要坏了他们性命,吓唬吓唬算了,
世子您三思啊,若是被人揭穿世子您名声就都毁了,会被人说忘恩负义,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坏了前途……。”
苦口婆心劝了一通。
顾重阳这会听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觉得挺得意,他这件事做得周密,连他身边这些人都被瞒地紧紧的。
笑道:“我没不想娶,正准备娶呢,明天带你去见我媳妇。”
石佑懵得一头一脸。
(°ο°),什么意思?
“我已经打发了人去他们家送信了,约了明天在稼莘居见面,到时候我请你去城里喝酒,顺便见见我媳妇。”
石佑:“你们……?”
顾重阳点点头,“是啊。”
石佑知道是他想差了,他说呢,看着顾世子不是能吃亏的主,怎么倒霉事就一桩桩都被他碰上了。
碰上了也没什么,奇怪的是他就能忍了。
要是他,手里有人又有钱,未婚妻跑了这样的耻辱,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怎么可能就听之任之了?
“好,到时候也尝尝武安府的特色菜。”
顾重阳:“这回怕被人察觉,不好送你妍玉春的香粉,得回头我媳妇进了门,让她给你家嫂子送一套。”
他往日对石佑打得是拉拢的主意,今日他这样劝他,让他决定把他当成心腹兄弟。
石佑也察觉了他态度的变化,“我先替内子谢谢大人了。”
一夜无话,次日早起吃了饭,收拾了给袁家众人带来的礼物,就直奔稼莘居过去。
酒楼一般都得巳时以后才开始上客,他们去得太早厨房饭菜还未备齐呢,掌柜的就想劝他们晚些再来。
一抬头看见是顾重阳,改口道:“客人上楼上雅间。”
亲自引着他们上了二楼。
稼莘居是汉阳公主的产业,负责收集传递消息。
郑妈妈就是通过他们往京里送消息。
待郑妈妈陪着袁明珠到了,稼莘居的掌柜找了机会跟她的说话,“这位爷怎么来了?我们怎么没得到消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郑妈妈在心里疯狂吐槽:顾世子肯定是假公济私呗,他最擅长这个不是嘛?
每次不论公差还是私事,都得往他们这边绕一圈,见到顾世子有什么可奇怪的?
面上一片恭敬,“属下也是昨晚才知道,因为时间太紧,不好传到消息。”
楼上雅间内,石佑不敢乱看,恭敬的给袁明珠见礼。
只用余光悄悄打量着她。
就看到一个身量不是太高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稚气。
似乎年龄并不大?他有些疑惑的想着。
就看到顾世子殷勤的擦完凳子请这位坐了,又给她擦她面前的桌子。
石佑只觉得他额角有汗浸出来。
顾重阳擦完桌子才发现他的紧张拘谨,“委屈石总旗跟我的护卫一起去隔壁另开一桌可行?”
石佑狂点头,行,太行了。
顾重阳有照顾他的意思,更多是这么个大活人杵在跟前,想说点私密话都不好说,可不是得把人支开。
把人支走了,顾重阳两手托着下巴盯着袁明珠:“你好像又瘦了。”
袁明珠摸摸脸,“是吗?”
这会的铜镜照着人影模糊,她都快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更别说看出自己胖瘦了。
顾重阳看着菜单,点了几样菜,“一会你多吃点补补。”
隔壁石佑刚才看着顾重阳带来的护卫看到袁明珠一点都不惊讶,就猜想这这些人应该不是头一回见到她。
此时看到顾重阳身边的那个叫苍元的护卫跟袁家二小姐带来的护卫哥哥弟弟叔叔伯伯的一通招呼,也不再觉得惊讶了。
他已经麻木了。
就是有些同情京城安阳侯府里的那位侯夫人。
她日后若是知道今日千方百计陷害给顾世子的媳妇正是他的心头好,怕不是得气疯了吧。
更加觉得顾世子以后肯定前途不可限量,追随他的想法更坚定了。
看到他进来,苍元等人给他让座。
宰相门子七品官,这些人跟着顾世子久了,以后顾世子肯定得给他们谋个前程,看着今日他是大人对方是布衣,到时候谁的品级高还真说不好。
石佑不敢托大,谦让又谦让,推不过才坐了。
跟众人称兄道弟的攀谈起来,桌上气氛融洽。
隔壁,袁明珠看到顾重阳把人支开,问他:“这样行吗?”
怕安排对方去护卫一桌让他不满。
难得有她不擅长的,顾重阳好为人师的跟她解释了一番。
袁明珠:“还有这样的说法。”
问他:“那五月跟着我岂不是亏了?”
袁家不能给五月谋个官身,五月她还要留给曾祖父使用,只怕以后会有人不满。
不患寡而患不均,只怕日子久了生隙。
顾重阳:“放心吧,有我呢!”
不知为何,袁明珠听他这样说就相信他一点会安排妥当,也不再担心。
顾重阳拿了给她准备的礼物,“回头聘礼是胡氏准备的,她必然不会用心置办,我也不好插手,只能由着她办,委屈你了,
不过你放心,以后我都会补给你,别人有什么我不会让你的比别人的差,
这些东西你先收着,我还准备了一些,这回不好携带没带来”
顾重阳:“放心吧,有我呢!”
不知为何,袁明珠听他这样说就相信他一点会安排妥当,也不再担心。
顾重阳拿了给她准备的礼物,“回头聘礼是胡氏准备的,她必然不会用心置办,我也不好插手,只能由着她办,委屈你了,
不过你放心,以后我都会补给你,别人有什么我不会让你的比别人的差,
这些东西你先收着,我还准备了一些,这回不好携带没带来”
顾重阳:“放心吧,有我呢!”
不知为何,袁明珠听他这样说就相信他一点会安排妥当,也不再担心。
顾重阳拿了给她准备的礼物,“回头聘礼是胡氏准备的,她必然不会用心置办,我也不好插手,只能由着
535、拔出萝卜带出泥
袁明珠对这珠宝不是特别喜欢,但是她对于自己的东西不喜欢被人觊觎。
以后不仅是顾重阳名下的东西,就是顾重阳这个人都是她的势力范围之内。
她的地盘容不得别人过界,就是之前过界捞取的好处,也得给她吐出来。
歪着头看着他,“我们还得努力啊,只有安定侯府倒台了,大胡氏没了依仗,她才能变得老实点。”
顾重阳听着笑了,他们俩的想法十分契合,他也觉得在一件事上跟大胡氏争长短没意义。
就是争赢了,无非也就是多些财物,于整体的输赢影响不大,还牵扯住太对精力。
等他收拾了安定侯府,大胡氏没有了靠山,还不是他说了算,到时候还不是他说有多少东西就有多少东西?
女孩的眼神带着狡黠,大眼睛像是会说话。
她才是最大的宝藏,他愿意用所有去换她青睐。
收到武安府探子送回去的信,知道李成芳为了两成干股的好处也在打她的主意,虽然知道这是明珠的计谋中的一环,他还是不高兴。
不愿意再等了,再等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故,他得把放在身边保护着。
“惟志院我不能修整,怕大胡氏起疑,我把惟志院的图画了下来,”
拿出一卷纸,“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以后就照着你喜欢的样子修。”
不能有丰厚的聘礼,不能给她焕然一新的住处,这一切袁明珠还没决定如何呢,却成了顾重阳心底的遗憾。
袁明珠看着他不平的样子,笑道:“你可真是……。”
“想要丰厚的聘礼,想让大胡氏给我们修缮惟志院还不简单啊……!”
附在顾重阳的耳边说了一番话。
顾重阳的脸肉眼可见的迅速红了起来。
是因为她靠得太近了,近到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吹在他的耳朵上。
更是因为她说的“我们”。
我们,我们……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会这么动听,犹如天籁。
仿佛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情话。
袁明珠交代完了,看他的脸红彤彤的,“你怎么了,很热吗?”
顾重阳:“啊……!是啊,这会天怎么这么热了。”
抱着茶碗喝水,试图用水降温,也掩饰他的尴尬。
袁明珠也端着茶碗,“我说的你记住了吧?”
顾重阳:“啊……?”
明珠一靠近,他的脑子就一片空白了,只能注意到靠过来的女孩,再注意不到其它,至于她说了什么,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听。
袁明珠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她白说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质疑顾重阳的能力,只觉得他在宅斗一途上没有天赋。
只能再跟他解说了一遍,比刚才说的更详细一些。
“你是安阳侯世子,你大婚,就是我不受你待见,你的婚礼也得符合规制……。”
“谁说你不受我待见了?我可待见你了,我就稀罕你。”顾重阳抢白道。
这回轮到袁明珠脸红了,小脸红成了红苹果。
为掩饰难为情,色厉内荏道:“我这是打比方,打比方你不知道吗?”
顾重阳:“哦!”
就是打比方他听着也不舒坦。
两个人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又说了一遍。
顾重阳也是鸡贼,知道这个话题说多久,袁明珠就会靠近了他多久,故意装作没听明白的模样,不停的提问题。
哄着袁明珠跟他头碰着头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
“大胡氏能怕吗?她要是就是不给添聘礼怎么办?”
“你记住了啊,你闹着添聘礼是为了你的面子,不是为了我,你觉得没面子的话就不结婚了,她能不怕吗?一怕肯定给添。”
顾重阳邀功:“我是为了我们。”
我们两个字被他说得温柔缱绻,似是舌尖上含着糖,又似空气中弥散着花蜜香。
“我知道,大胡氏她不知道,她肯定上当。”
顾重阳觉得两个人仿佛又回到当初在柳树湾的时候,当年袁明珠就是这样手把手教的他。
袁明珠也有跟他差不多的想法,她想着:顾重阳怎么回事,几年过去了怎么没多大长进呐?还是当初那个样子,一个问题得教好几遍。
难为他怎么跟安定侯府斗的,还是说安定侯徒有其表,内里不过是一包草,才能让这样的顾重阳给逼得几乎无还手之力?
袁明珠可不相信当初一路跟着皇上起事的谋士之一的安定侯,会是个草包。
既然安定侯不是草包,那就只能是顾重阳是装出来的这副模样。
她抬眸疑惑的看着顾重阳。
顾重阳被他看得心虚,抬手摸摸鼻子。
袁明珠哭笑不得,抬着指头顶着他的额头,“离我远点,烦你!”
语气里并无厌烦之意,更多的是无奈。
顾重阳陪着笑脸,用手包住她指头,“我错了,要不你踢我一下解解气吧!”
把头靠得更近了一些。
近得袁明珠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里自己含羞的神情。
小脸不争气的又红了。
甩开他的手,“曾祖母还等着我回去吃午饭呢,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开了门跑了出去。
顾重阳没有追出去。
他把之前握着袁明珠手的那只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仿佛那上头还能感受到之前的柔软。
袁明珠站在稼莘居二楼的台阶处,好一会脸上的热度才消下去。
对郑妈妈说:“我们先回去,你告诉五月,让他吃了饭也赶紧回家。”
郑妈妈进去传话,不一会抱着顾重阳自京城带来的礼品出来。
袁明珠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包袱,“走吧!”
京城里,顾重阳刚刚准备离京大胡氏就通知了她大哥。
胡维昆疑惑道:“押运马草?”
一个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去押运马草?
那个人还是软硬不吃的顾重阳?
胡维昆生性多疑,觉得这事不对劲。
派了人去五军营打听。
很快就有结果传来:“是顾世子自己要求去押运马草,曹指挥使劝他没劝动就允了。”
“自请出京?去的还是鲁地?带着一队心腹人马?”
“是!”
听着像是出去打架的!
“沿途有没有我们的……?”
被顾重阳按着打得次数多了,胡维昆已经留下阴影了,第一个想法就是他是不是带人挑他们的地盘去。
不过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顾重阳狡猾得很,他要是针对的是他们沿途的人马,肯定不会直奔目标,他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突然就到了目标位置。
这样赫赫扬扬的出行,更像是吓唬人。
“他应该是去吓唬袁家去了。”
“上次在袁家吃了亏,差点没被打残废了,偏偏袁家对他有恩,他顾及着名声不敢打杀了袁家,只能做做声势,吓唬一通了。”
吩咐道:“通知武安府那边,注意些顾重阳的行踪。”
果然不久就从武安府传回消息:顾重阳在酒楼堵住袁家二小姐,袁二小姐在护卫保护下逃脱,不过她的护卫在她离开半个时辰之后才得以脱身。
胡维昆的推测被“证实”。
胡维晟担忧:“袁家会不会被吓唬住了不敢逼婚啊?”
他们还等着袁家上门呢,万一人被吓唬住不敢来了不就坏了。
胡维昆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按说顾重阳不在京城,袁家这会上门最好不过了。
两家趁着顾重阳不在,把事情定下来,等他回来事情已成定局,他再闹腾也没用了。
问:“袁家那边呢,最近有什么情况没有?”
“没有,他们家大小姐正在备嫁,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活她的事。”
胡维昆嫌弃了一回袁家人真废物,然后认命一般给底下人下令,让安排人去提醒袁家的人。
安排的人是袁珍珠未来婆家的宗房太太。
听说亲家宗房太太来了,梁氏有些意外。
两家自定亲始,这位宗房太太就十分高傲,从来没来他们家拜访过,怎么今日突然过来?
不过来者是客,梁氏吩咐人奉茶,换了待客的衣裳,领着吴氏过去接待。
“一直说过来见见你们,只是家中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出空来,忙到现在才有空,就赶紧来了。”
梁氏陪着寒暄了一回,把人送走。
晚间袁伯驹回来,梁氏一边给他换家常的袍子,一边把侯家宗房来人的事说了。
“一开始我也只当她是来跟咱们家会亲家来了,后头她一再提到安阳侯世子,我才觉得不对,言语见就顺着她的话多说了几句,表现得很推崇安阳侯府,
侯太太果然很喜欢这个话题,围着复生的话题呱啦啦说个不停,
她跟我说复生领了差事离京去办差了,走了七八日了,大概还得半个来月才能回来。”
看看丈夫的脸色。
袁伯驹看着她大着的肚子,不欲她跟着一起着急上火,挤出个笑容:“没事,这算什么,虽说是宗房,也分家分了好几代了。”
梁氏也装成被劝说宽了心的模样,“看来是我多想了。”
两口子互相宽慰着,其实心都揪着。
他们一直在等着安定侯府来人游说,只是没有想到来的会是侯家的人。
侯家是安定侯府的人,大妹妹嫁进这样的人家还能有好吗?
可是不嫁又怎么办?两家的亲事已如箭在弦上。
梁氏月份大了,躺在床上怎么躺都不舒服,再加上心里有事,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睡姿也睡不着。
旁边袁伯驹在她不知道第几次翻身冲着床里面侧躺的时候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帮着她把被子掖了掖。
亏着如今天气暖了,翻过了翻过去的也不怕进了冷风着凉。
梁氏不敢再翻了,只能把腿伸伸又蜷蜷。
两口子各怀心事。
梁氏:“要不明天把厢房收拾收拾,你住那边去?”
“不用。”
知道妻子担心什么。
既然她已经想到了,说开反而好些。
轻生道:“你别担心了,我明天跟人打听一下,或许两边关系一般呢。”
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能被委托来他们家劝说的,肯定得是心腹。
梁氏抱着丈夫的胳膊,对比小姑子坎坷的婚姻,她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袁伯驹忙得焦头烂额。
一边领着袁仲驹去安阳侯府逼婚,一边派人打听浦口侯家跟安定侯府的关系。
事情似乎并不乐观。
袁仲驹劝他:“还是给家里送个信回去,让曾祖父定度吧!”
“也好!”
关心则乱,他们如今也六神无主。
倒是去安阳侯府逼婚这事一帆风顺,一如预计的那样顺利。
兄弟二人带着人去到了安阳侯府门上,说明来意请门上的人去禀报。
门上的人消息灵通眼头活,一听他们说是武安府人家姓袁,马上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请了他们进门坐,安排了人去通禀。
大胡氏早等得望眼欲穿,一听说人来了,赶紧让请进来。
闹得底下的人以为来的袁家人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袁家呢。
倒是去安阳侯府逼婚这事一帆风顺,一如预计的那样顺利。
兄弟二人带着人去到了安阳侯府门上,说明来意请门上的人去禀报。
门上的人消息灵通眼头活,一听他们说是武安府人家姓袁,马上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请了他们进门坐,安排了人去通禀。
大胡氏早等得望眼欲穿,一听说人来了,赶紧让请进来。
闹得底下的人以为来的袁家人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袁家呢。
倒是去安阳侯府逼婚这事一帆风顺,一如预计的那样顺利。
兄弟二人带着人去到了安阳侯府门上,说明来意请门上的人去禀报。
门上的人消息灵通眼头活,一听他们说是武安府人家姓袁,马上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请了他们进门坐,安排了人去通禀。
大胡氏早等得望眼欲穿,一听说人来了,赶紧让请进来。
闹得底下的人以为来的袁家人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袁家呢。
倒是去安阳侯府逼婚这事一帆风顺,一如预计的那样顺利。
兄弟二人带着人去到了安阳侯府门上,说明来意请门上的人去禀报。
门上的人消息灵通眼头活,一听他们说是武安府人家姓袁,马上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请了他们进门坐,安排了人去通禀。
大胡氏早等得望眼欲穿,一听说人来了,赶紧让请进来。
闹得底下的人以为来的袁家人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袁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