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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全文阅读

作者:黑鱼精     第一姝txt下载     第一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32、不悔

    武安州袁家,经过绑架案的袁明珠日子一直没去学里,一直在家修养。

    这日,她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边纳凉,一边裁剪新的布偶。

    袁幼驹坐在她的脚边,吃着东西。

    布偶的生意还算不错,尤其是带着美好寓意的,像马上封侯,步步高升,多子多福这些,卖得都挺不错。

    袁明珠就做出样品,再送去城里裁缝铺,定制加工出成品,之后放到各家店铺代卖。

    因为不断推陈出新,做仿品追潮流追得辛苦,收益并划算,所以只开头出现些,后头都销声匿迹了。

    袁伯驹的信先于大公主的信到的武安州。

    刘家的老苍头把信给捎回来送过来,袁明珠放下针线接过信。

    袁伯驹的信来的早,上头只提到争产官司,安阳侯府否认其身份还没发生。

    安定侯府买通的乞丐还未出现搅乱局面。

    之前袁明珠跟顾重阳讨论顾家产业的时候就说过,想从顾家拿到财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袁明珠从来没预料到会打争产官司。

    按说这种大户,又不是几代以后家产耗尽拿不出钱来,现在正是最富贵的时候,拿出这些只是九牛一毛。

    而且还是没有什么争议的财产纠纷,真打起官司来安阳侯府也没有胜算。

    这种官司安阳侯府为什么非要打?

    袁明珠闷闷的想着:不应该啊!

    就在她正想不通的时候,大公主府的信件和来人先后到了。

    拿到信的袁弘德十分担忧。

    袁明珠也担忧,俗话说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们若是去做了这个证人,只怕以后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这也是顾重阳没有写信来求助的原因。

    他不想把袁家牵扯进来,他也了解袁明珠,她精明又谨慎,这样的事不会愿意做。

    大公主的别苑里,顾帆和顾重阳都在。

    大公主告诉他们已经去武安州请袁家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帆和顾舟的心情丝毫没好转,因为他来之前刚刚收到袁伯驹的消息,安定侯府的人找了他们。

    虽然袁伯驹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坚持正义,但是顾重阳不想让袁明珠以后怨恨他。

    若是真因为这件事让她的两个哥哥出现意外,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顾重阳深深一揖,对汉阳公主说:“多谢公主殿下替我们叔侄奔走,只是这事不该把袁家再牵扯进来,他们家对我们叔侄已然恩重难报,若真因为此事让他们受累,我们也寝食难安,

    这件事就算了吧,听天由命,若真是官司输了,也是命该如此,到时候重阳就去公主麾下做一名小将,还请公主收留,他日领得军功,一样出人头地。”

    汉阳公主还待再劝,但见他长揖不起,知道劝也无用。

    长叹一声:“也罢,安阳伯能于乱世之中起于微末,你们叔侄未必不行,去了军中好好干,别堕了安阳伯的名声。”

    顾帆和顾重阳一起行了一礼:“谨遵公主殿下教诲。”

    “起来吧!”语气中尽是无奈。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进来,“公主,李府尹着人来报,又有一对叔侄去了应天府,他们手持夕日安阳伯所用的狼牙锏,还有……。”

    说这话的时候瞟了一眼顾家叔侄。

    “还有什么?”

    “还有圣上所赐的玉符。”

    汉阳公主和顾家叔侄都坐不住了,汉阳公主豁然站起身:“什么?”

    禀报的人:“他们手持圣上赐的玉符。”

    那玉符是前朝古物,是当初顾成峰归顺前夕圣上所给的信物,整个昭朝有爵位的人家就只顾家有。

    别人家只有丹书铁券,只安阳侯府另外有这样一块玉符。

    进来禀报的人瞟了一眼顾家叔侄,是因为他的心里对顾家叔侄的真实身份起了疑问。

    顾家叔侄的震惊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小。

    那块玉符当初他们匆匆从长干寺的禅院里出逃,顾氏和一个心腹妈妈各抱着一个孩子,带不了太多的包袱。

    所以只带了一些轻便的细软。

    狼牙锏、玉符,和丹书铁券在祠堂里供奉没带,为了不惊动别人,也没敢开祠堂去拿。

    前日顾重阳送顾氏牌位进祠堂,那三件东西还在。

    现在供奉在顾家祠堂里的东西居然被拿了出来,看来这些人是准备跟他们死磕到底了,为了颠倒黑白无所不用其极。

    也证明了幕后指示的人就是大胡氏。

    大胡氏敢这样胆大包天,依仗的就是安定侯府。

    也是笃定了顾氏叔侄拿他们没办法。

    只可惜顾氏进祠堂那人请来的人都是外姓人,只能在祠堂外头观礼,不然也能给作证。

    汉阳公主:“你们准备怎么办?”

    就算进了军中,也不能再打着顾家的旗号。

    没有了身份的加持,想以平民的身份闯荡出功绩谈何容易?

    想劝着他们再考虑一下。

    顾帆看看侄子,说:“照着重阳说的办吧!”

    当初把人托付给袁家,袁家已经仁至义尽,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起身告辞道:“多谢公主殿下的照拂,我们叔侄先告辞了。”

    等待下人牵马的空挡,顾帆对侄子说:“今日的决定只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顾重阳:“不悔。”

    马牵了来,顾帆翻身上马:“明日我就带人会晋地,贺家那些人我会一起带走,你自己保重。”

    对这件事有些失望,但是对这个侄子却是满满的骄傲。

    一夹马腹,催马前行。

    顾重阳则牵着马,慢慢前行。

    别苑里,汉阳公主问:“走了?”

    穿着宫装的丫鬟回禀:“走了!”

    这件事以这种方式结束,让人十分无奈,有满身蛮力使不上的感觉。

    吩咐丫鬟:“我歇息一会,我们过了午时再回去。”

    就在汉阳公主不声不响之间,外头有人声传来。

    “殿下刚刚睡下。”

    “来人说事情紧急,姐姐帮忙通禀一声吧!”

    汉阳公主醒来,问:“什么事?”

    丫鬟进来,看到汉阳公主正撩起幔帐,忙上前接手把幔帐撩起来。

    边回道:“武安州那边来了紧急公务。”

    服侍公主起身。

    公主:“让人进来吧。”

    不一时,有人匆匆进来。

    来人是姜文翰,“武安州来的急件。”

    公主示意丫鬟把信拿给她。

433、惊才绝艳

    拿了信一目十行看过。

    问:“顾家叔侄呢?”

    “已经回城了。”

    之前回报过了啊,公主怎的睡一觉就忘了?

    “马上派人追回来。”

    丫鬟不敢怠慢,赶紧派了人手去追。

    顾重阳走的不远,很快就被追了回来。

    汉阳公主把信拿给他:“看看。”

    他疑惑的接过去,越看神情越是轻松,最后忍不住嘴角上翘。

    他就知道他的女孩总是会让人惊喜。

    别人不认识,顾重阳能认出来,这封信是袁明珠的笔迹。

    也只有她能想出这种惊才绝艳绝处逢生的主意。

    信上写到:“让我袁家上堂作证,实在强人所难,我袁家只知顾氏弥留之际把一子卖于我袁家,至于顾氏来历,实在不知,

    若要查清顾氏来历,必得开棺查验,顾氏乃侯府夫人,下葬定然有许多的随葬物品,想必总有一两件能证明其身份吧!……。”

    别人不知,顾重阳清楚的知道,她娘下葬的时候袁明珠就在跟前,他们母子一贫如洗,哪里有什么随葬的物品?

    就算之前逃亡之初有些值钱的物件,后头心腹妈妈和他娘先后重病,值钱的物件早就典当了治病吃药了。

    不然他和叔叔也不会靠着袁家的客栈挣些散碎钱财度日。

    整封信里,袁明珠都在强调要开棺查验。

    把他娘下葬的地点描述得一清二楚,至于有没有随葬物品则说的含糊其辞。

    汉阳公主不知实情,问顾重阳:“顾夫人下葬的物品里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

    顾帆被追回来,跑得一头热汗,进门就听到这段问话,答道:“回殿下,我姐姐没有随葬物品,那时候我们已经一贫如洗,姐姐下葬的棺材都是重阳卖身换得的。”

    这话听得汉阳公主眼泪都落下来了堂堂侯府夫人,死的时候竟如此凄苦。

    同时也十分失望,这条路又走不通了。

    “这么说还是不行?”

    顾重阳知道,就是有随葬物品,他也不会同意掘墓开棺,袁明珠那么了解他,哪会做那样的提议?

    所以她这封信的目的绝对不是要开棺,而是让他以他娘的坟墓做诱饵,引了人去掘墓,而他,只要早早在坟地旁边埋伏着等着生擒那些掘墓之人就行。

    顾重阳回答道:“也不是不行,小侄想起一个法子,或许能绝处逢生。”

    汉阳公主和顾帆姜文翰齐声问:“什么法子?”

    袁明珠既然不明说,就说明她不想人知道这法子是她所想的,所以顾重阳就装作不知道,只说这法子是他自己想的。

    把这法子跟众人说了一遍。

    姜文翰觉得可行,补充道:“不用袁家兄弟把信送去应天府,我们直接做一封信,假托人给袁家兄弟送去,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被安阳侯府的人盯着了,这封信肯定有人想尽办法也得看到,就干脆给他们看看好了。”

    大家分辨补充了一下漏洞,把法子补充完整。

    “我安排人去埋伏。”大公主说。

    “对方应该想不到这是个陷阱,只要拿住的人里有一个跟安阳侯府或安定侯府扯上关系的,这件事就有转机。”

    这边分头行动不提。

    那边安定侯府很快就截获了送给袁伯驹兄弟俩的信件。

    大胡氏跟廖氏骂道:“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死了都不让人省心,处处出幺蛾子,马上派人过去,循着这处地址把这个死女人给扒拉出来,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

    廖氏可不是汪氏,不见兔子不撒鹰,说:“家里最近人手不够,妹妹出几个人,我再跟大哥说说,给你凑几个人,至于费用,这可是给妹妹出力,还得妹妹出。”

    大胡氏听得一噎,脸色有些难看:“难怪人人都夸二嫂会过日子,你放心,银子我肯定不少你的。”

    回去挑选人手。

    却说刘川两口子,也就是之前在柳树湾跟袁家做邻居的秦四狗两口子,自从回到京城就不得重用。

    这些日子正找了门路,钻营着想再回到府里。

    就找了胡嬷嬷的儿子的门路,想让胡嬷嬷在大胡氏跟前美言几句。

    正赶上大胡氏需要人手走一趟太行陉,他们就被推荐了过去。

    “据说就在离太行陉不远,还没出晋地的地方,死在了路途上,买了个棺材就地埋了。”

    “你们带着人过去,把坟墓给扒了……,荒郊野外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

    “事成之后夫人不会亏了你们。”

    刘川两口子听说是这么个差事,有心想不去,又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只能咬咬牙应了。

    拿了盘缠银子,带着人就出发了。

    宣府镇那边得到消息的时候,把顾舟气得持着剑要傻了胡氏那个毒妇。

    沈氏抱着顾舟的胳膊:“侯爷消消气,这事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回京问清楚再发落不迟。”

    心里去暗骂:就会做这些假虚套,到了胡氏跟前你倒是也这么本事?到人家跟前你别乖得跟孙子似的?别背后英雄?

    正巧之前上折子要回京的批复也下来了,收拾了行李二人就进京了。

    另外一队人,也在往京城赶,就是武安州的袁家。

    照着袁明珠的想法,就不去。

    人家掐架的都是脑袋大肩膀宽的,他们这种头小帽子小肩膀窄的就别去凑热闹了。

    可他曾祖父不愿意,说做人得有情有义,即使帮不上忙,也不能袖手旁观。

    无奈之下,袁明珠只得找了借口跟着:“正好去瓜州渡口韩家看看,韩家的两个小儿恢复的如何,能不能做熏蒸了。”

    袁弘德觉得也行,跟着就跟着吧,就把她给捎上了。

    人家掐架的都是脑袋大肩膀宽的,他们这种头小帽子小肩膀窄的就别去凑热闹了。

    可他曾祖父不愿意,说做人得有情有义,即使帮不上忙,也不能袖手旁观。

    无奈之下,袁明珠只得找了借口跟着:“正好去瓜州渡口韩家看看,韩家的两个小儿恢复的如何,能不能做熏蒸了。”

    袁弘德觉得也行,跟着就跟着吧,就把她给捎上了。

    人家掐架的都是脑袋大肩膀宽的,他们这种头小帽子小肩膀窄的就别去凑热闹了。

434、偶遇

    他们这次是赶着自家的马车出行,双驾的骡车,拉车的是袁末驹母子。

    袁末驹褪去幼崽时期的可爱,慢慢展现出成年骡马的彪悍。

    曾祖孙俩跟着往南的商队,停车住宿都有人打理,也省去不少精力。

    这一日停车住宿,到了客栈内袁弘德专程给袁明珠叫了一桶热水。

    天气热起来,因为赶路没法洗澡,袁明珠觉得自己都快馊了。

    洗完澡,袁明珠把衣衫洗了挂在窗前晾晒,自己则坐在一旁吹着傍晚风晾头发。

    袁弘德把饭菜端进来,喊她:“别坐在风口里,仔细吹了风头疼。”

    袁明珠吐吐舌头,听话的从窗口下来。

    转身之际,突然看到有一伙人进来投宿。

    这一伙人赶着一辆大车,车停在袁明珠他们住的这排房子的后头,正对着她坐的这处窗户。

    吸引袁明珠注意的,是车上下来的人。

    袁明珠的异常惊动了袁弘德,他放下手里正在摆放的碗盘,问着:“怎么啦?”走过来查看。

    顺着袁明珠的视线,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秦四狗。”

    袁明珠之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认错了人,现在确定了。

    之后车上下来的女人,让她更加确定,因为车上又下来一个女人,正是大壮娘。

    秦四狗两口子穿着平常的布衣,看着有八成新,拎行李也是同行的人,看着他们似乎是领头的,想来混得还不错。

    袁弘德蹙着眉,下意识往阴影里躲了躲,不想让对方看到他们。

    一低头,看到他家小宝也正像胆怯的小老鼠一样,扶着窗台躲在窗台下往外看。

    以为她是想起当初三壮和秦老太太烧死的惨状害怕,扶着她的小脑袋瓜,“别看了,吃饭。”

    袁明珠蹦跳着坐到桌前,拿了筷子递给曾祖父,“吃饭,吃饭。”

    袁弘德有些奇怪她突然而来的好心情,看了一眼也没说话。

    接过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在袁明珠碗里,“出门在外,没有家里的饭菜好,将就着吃点,等回家了再让曾祖母给你做好吃的。”

    袁明珠咬了一口馒头,用力的点头:“嗯!”

    他们轻车简从出门,也没有人帮着铺床铺,吃了饭袁弘德一边铺床铺,一边问哼哼着小曲帮忙的袁明珠:“今天这么高兴啊!”

    他倒是没觉得有值得高兴的事,反而是遇到秦四狗两口子,觉得很是晦气,而且心里记挂着京城的顾重阳,不知道事情这么样了,心情正沉重。

    袁明珠:“是啊,我突然觉得很高兴,感觉顾重阳的事能顺利解决。”

    袁弘德被她逗笑了。

    他们路过的这处,是京城往晋地的道路,秦四狗是大胡氏的人,这个节骨眼他们出现在这里,不要说也能猜出来他们的目的地。

    看来她让人送去京城的信生效了,大胡氏已经上当。

    也不知道这人是太自信还是蠢,居然用的是她自己的人手。

    应该是自信吧,她肯定不会把顾重阳这种无依无靠的小孤儿看在眼里。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被客栈里的嘈杂声吵醒,看到她曾祖父正站在窗户的旁边看着窗外。

    她也跑过去,偷偷往外看,不过什么也没看到,外头还黑蒙蒙的,只看到几辆马车在往外走。

    袁明珠正想问她曾祖父看什么,外头有人敲门:“袁先生,起了没有?”

    袁弘德应道:“起来了。”

    走过去把门打开。

    来人是商队的人,拎着个布包给袁弘德:“把头让给准备的干粮。”

    袁弘德接过去,袁明珠把银钱递过去。

    “谢谢袁先生,谢谢小少爷,你们忙,我先过去了。”

    跟着商队的散客,一般都是自己准备干粮,不过袁弘德出手大方,商队的人也就给他们准备好一份。

    再次上路的时候,袁明珠陪着她曾祖父坐在车辕上:“曾祖父早晨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就随便看看。”

    见曾祖父不愿意多说,袁明珠就不再问了,不说她也知道曾祖父看的什么。

    不日就到了京城。

    进城门的时候,商队跟他们分开,商队的把头过来:“袁先生,就此别过,若是回程还要跟我们一起,可以五日后去客栈汇合。”

    “若有需要,袁某就去叨扰您。”

    商队走了,袁明珠说:“我们去哪里?要不先去看哥哥吧?”

    袁弘德把车赶起来,“嗯,先去看你哥哥们。”

    他们这边刚到国子监,那边安阳侯府和安定侯府都接到了消息。

    同时接到消息的还有汉阳公主府。

    曹公公禀报:“明珠小姐来了,要不要请他们到府里做客?”

    上次公主对明珠小姐的喜爱他们还记忆犹新呢。

    大公主犹豫了一下:“……算了吧!”

    顾重阳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得呢,这件事确实不好再把袁家牵扯进来。

    下头的人却以为是公主已经不喜欢那孩子了,也就撂开了手。

    袁弘德赶着车,跟人问了路,就到了国子监门前。

    门子听说是来找人的,接了袁明珠递过去的辛苦钱,跑了去给他们喊人。

    袁伯驹和袁仲驹很快过来了。

    先给他们找了客栈安顿。

    进了客栈点了饭菜,袁伯驹:“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看他的表情没有焦躁,袁弘德也不再追问,爷儿四人坐下先用饭。

    吃了饭,袁明珠把从家里带来的物品给了哥哥们。

    袁伯驹吩咐跟来的小厮侍书先拿着东西回去。

    “家里的信我们收到了,曾祖父说的对,我们只能证明顾重阳是顾氏托付给我们的,也能证明他跟顾帆是叔侄,但是顾氏的来历我们也不知道,

    顾重阳叔侄也想通了这一节,觉得我们去作证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就没在要求我们去作证。”

    袁明珠想捂脸,刚一见面她就要被拆穿了?

    袁弘德也纳闷:他什么时候给伯驹他们写信说这些了?

    不过也觉得伯驹的话有道理。

    只是这样一来,顾家叔侄这事只怕更说不清楚了。

    说:“我不曾写这样的信?信是哪里来的?不过倒是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这样一来这事怕是更棘手了。”

435、娘娘腔

    袁伯驹:“信是从驿站寄来的。”

    疑惑道:“我们也在纳闷呢,寄来的书信笔迹跟曾祖父的不同。”

    爷仨讨论了半天,也没弄清楚信件哪里来的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袁明珠看着信上面跟她截然不同的字迹,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也基本猜出来这封信是姜大人让人重新仿冒着袁弘德的语气书写了寄过来的。

    故意让胡家的人窥探到信的内容。

    哪一方都不是省油灯,端看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了。

    袁明珠的心情异常愉悦,问她大哥学业学得如何?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袁伯驹笑着说:“还行吧!”

    这里地处江南,江南的细腻跟北方的豪爽截然不同,应该不太适应。

    从他的笑容里能看出这个还行得打折。

    曾有人说明成祖迁都燕京,除了天子守国门的考量之外,应该也有生活习惯不同的原因。

    袁伯驹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说:“大哥请两日假,带你去好好逛逛,买些衣料和……。”

    看看她身上假小子的装扮,把后头的首饰和胭脂水粉给吞了回去。

    袁仲驹倒是不没想到这个,接着说:“还得买些桂花油,你这头发怎的还是这么少?”

    捏着她的小胖脸:“吃这么些好东西都长成肉了,你好歹也分一下长长头发。”

    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路对面一家酒楼的包厢里,顾重阳看着他们兄妹打闹,嘴角微微上翘。

    第二天一早,袁明珠就起来了。

    袁伯驹和袁仲驹比他还早,袁明珠吃着他们带来的特色早点,问:“我们先去买什么?”

    声音里带着狭促。

    两个人的脸一起红了红。

    袁明珠又怪声怪调的“哦~”了一声。

    惹得他们曾祖父都忍不住笑了,说:“吃饭别说话,当心呛着。”

    吃了早饭袁伯驹说:“我已经让侍书给重阳送了信,他说明日来拜见曾祖父,我们今日先去逛逛。”

    袁弘德:“也好,另外还得给周大人和姜大人府上送个信,买些礼物,约好哪日我带你们去拜访。”

    至于公主府,袁弘德没打算去拜访,对方门第太高,并不适合往来。

    袁明珠吃饱了擦擦嘴,“出发,我们去给大嫂和二嫂买礼物。”

    谁让二哥昨天欺负她,她是很会记仇的不知道吗?

    袁仲驹摸摸鼻子,跟在后头。

    其实也不单单是给大嫂和二嫂买,三嫂和四嫂,曾祖母她们的都得买。

    无事一身轻的袁明珠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买买买。

    对方已经进入他们布好的陷阱里,被抓住首尾是迟早的,她现在心情颇好。

    大概是有人见不得她心情好,买了衣料,让小伙计给送去客栈,刚进了隔壁的水粉铺子,就看到货架上头一排布偶。

    布偶不稀奇,这会子的女子个个心灵手巧,大多数都会插个花鞋,秀个荷包,缝个布老虎,做个衣裳鞋袜……。

    稀奇的是,这些布偶跟她做的布偶简直是一个妈生的,一模一样。

    袁幼驹的同款,和袁幼驹骑袁末驹的马上封侯,也赫赫在列。

    这就忒不要脸了。

    袁伯驹二人平日逛街也逛不到水粉铺子里,并不知道铺子里有也卖布偶。

    看到这情形,袁仲驹说:“我们家的布偶这里也有?”

    旁边伙计:“这是我们铺子专卖的,请了专门的师傅制作,别处卖的都是偷偷跟我们学的,我们家的才是正宗的,

    我们这个布偶里放了我们家专有的香粉,那些仿冒的跟我们的没法比。”

    又说:“想放什么样的香料您可以自由选择,有镇静安神的,有熏香的,有提神醒脑……。”

    袁明珠拿了香包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香包都是仿的她的。

    不过能分辨出来仿的不是完全成功。

    看到袁家的人迟疑,伙计又说:“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若是觉得买了不好带回家,也可以回到你们当地再买,

    我们馨桂坊在几个大州府也有铺子,里头都有的卖,不过要是没设铺子的就地方就没办法了,只能在这里买了带回去。”

    袁明珠有些气闷,她只是小打小闹挣点零花钱,结果创意就被人剽窃了用于推广。

    馨桂坊她听说过不少回了,据说是最大的香粉作坊。

    宫里的娘娘都用他们家的香粉。

    这么大的巨无霸居然做这么不要脸的事,也是让人吃惊。

    袁明珠看着这些布偶就生气,说:“不好看,尤其那个猴子,丑死了,我们不买。”

    气呼呼的到另一边选其它东西了。

    听她这样一说,旁边本来有意向想买的顾客也收回了手。

    把那伙计气的就差翻白眼了。

    骂道:“哪里来的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袁明珠让另外一边的伙计给她拿香粉胭脂等,勉强选了几样付了银子。

    打开一盒香粉,想看看颇负盛名的馨桂坊是不是名副其实。

    捻了一点涂在手腕处,摇摇头,有些失望。

    心说:什么玩意啊,颗粒这么粗,一点都不细腻,附着力也不行。

    昭朝第一的名头是靠吹嘘出来的吧。

    她都认真着没说话,只表情就惹得铺子里伙计不满了。

    问他们:“以前没见过这么贵的香粉吧?”

    鼻孔朝天的说着嘲讽的话。

    袁明珠很认真的点点头:“嗯!没见过。”

    就在这伙计以为占了上风的时候,就听她接着说:“真没见过质量这么差,还卖这么贵的香粉,唉,以后不能只听人吹嘘,还得眼见为实,

    买都买了,也付了钱试过了,算了,就当我们倒霉了,也不说什么了。”

    把伙计气得,指着他:“你个娘娘腔,你懂不懂在这瞎说。”

    听有人骂袁明珠娘娘腔,袁仲驹“噗嗤”笑出声。

    袁明珠立着眼睛瞪她一眼,让他不敢再笑了,才转身对那伙计说:“你问的我答了,不好还不许人说啊!你这粉就是不如前朝的玉恒春,跟玉恒春比起来,价高质次,提鞋都不配。”

    伙计被喷的恼火,往外赶他们。

    业内都知道他们家的不如玉恒春,这不是玉恒春没了嘛,

436、传言

    “嫌弃不好你买玉恒春去!”

    玉恒春的方子在前朝末年就失传了,想买只能去地下找拴马巷陈家去。

    伙计笃定他们买不到玉恒春,所以敢说这话。

    伙计态度恶劣,袁明珠也不逞多让,叉着腰:“你们家的东西,都是剽窃来的,其它品种我还没试,只试过的两种,馨桂坊香粉剽窃的玉恒春,那些布偶剽窃的武安州袁家,

    仿制要是仿得好还好说,偏偏仿得不伦不类,画虎不成反类犬就是说的你们,

    就说这玉恒春香粉,你工艺倒是差不多,但是你们的香粉除了香味差不多,其它的像细腻程度,附着程度都太差了,

    还有那些布偶,打着有药效的幌子,也把药包做得有效果才行,你们那药包纯粹就是糊弄人,药效根本达不到你们吹嘘的程度……。”

    铺子里的掌柜的一看老底被拆穿了,以为他们是专程来找茬的呢,赶紧过来:“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这些都是自己研制的,

    香粉跟玉恒春根本没关系,你说的那个武安州袁家,我们听都没听过,怎么仿制他们?”

    又说:“你们买好了吧?买好了赶紧走,赶紧走啊,再胡说把你们扭送官府去。”

    连吓唬带诈唬。

    袁弘德这会是看出来了,他家小宝之前确实是来买东西的,但是见到那些布偶以后,就不是单纯想购物了,想着法子找茬呢!

    刚刚那伙计听她说两句难听话若是不接茬就罢了,一接茬,就话赶话吵起来了。

    当然,也让他们家小宝得逞了,趁机揭了对方的老底。

    看掌柜的威胁他们,马上站出来把对方指着袁明珠的手指撩开:“你说话归说话,手指别瞎指,

    去官府啊?好,你说去哪我们都奉陪,实话说了吧,我们就是武安州袁家,你们那些布偶就是剽窃的我们家。”

    袁明珠被袁弘德挡在身后,探出头:“你们柜台上正中间的那个马上封侯布偶,就是照着我们家的猴子和马做的,

    当初做这个布偶,是给武安州守备府家的姻亲刘家的孩子定做的,打官司我们也不怕,我们能请了刘家给作证。”

    掌柜的不愧是接来送往见过世面的,见袁家人不好糊弄,两个年轻人还穿的国子监书生服饰,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都是巧合,可能是做这玩偶的师傅欺骗东家,

    我们也是被骗了,真不知道他是剽窃来的,这样吧,诸位去里头坐,我去请示了东家看怎么处理!”

    许多来的袁明珠听多了这种推卸责任的官话。

    袁弘德虽然没太听过这样的推脱之词,可也不是好糊弄的,说:“不坐了,我们现在住在国子监旁边的永安客栈,有什么事可以去那边留信。”

    又指指店铺里的布偶:“我们也没有过分的要求,这些就撤下来吧,没有疗效最好别打着疗效的幌子欺骗大家。”

    然后对袁伯驹兄妹说:“我们走吧!”

    拉着袁明珠出了店铺。

    这件事还是影响了袁明珠购物的热情,一路上小嘴噘得都能挂油葫芦。

    对袁弘德说:“我以后要开一家大的香粉作坊,把他们家的生意打垮。”

    袁仲驹刮着她的小鼻子:“好,还是我们明珠有志气。”

    语气里都是调侃。

    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只以为她就是一时不忿,小孩子说说罢了,估计扭头就忘记了。

    袁明珠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方法讨回公道,心情就好了一些。

    又采购了一些明日用来拜见周大人他们的物品,就回了客栈。

    客栈的伙计并没有说有人过来,袁明珠就知道馨桂坊的掌柜就是糊弄他们。

    这样也好,以后大家真刀真枪对上,谁也别说冤枉。

    馨桂坊那边,掌柜也不算糊弄,待袁家人一走他就去找了东家,把今天这事说了。

    东家不是旁人,正是安定侯府的二夫人廖氏。

    安定侯府二爷胡维晟两口子管着府里的庶务,馨桂坊是侯府的产业。

    廖氏听了管事转达的掌柜的话,十分不以为然:“小泥鳅还能翻出大浪来?别管他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掌柜有了人撑腰,哪里还把袁家放在眼里,真就该如何就如何,货照卖,钱照挣。

    不过盯着馨桂坊的人顺着他这条藤,找到他背后的主子。

    “公主,驸马爷,馨桂坊的掌柜今天在铺子里跟武安州的一户人家发生争执,那家人说馨桂坊剽窃了他们的方子,要求他们的货物下架,

    过后馨桂坊的掌柜去了安定侯府……。”

    把事情的详情说了一遍。

    这人是汉阳公主府派去馨桂坊的铺子盯梢的。

    之前穆驸马怀疑馨桂坊的幕后东家就是安定侯府,如今看来,还真就如此。

    穆驸马:“如此说来,姑苏城的潘家还真的攀上了安定侯府。”

    馨桂坊是潘家的产业,原本只生产桂花油,潘家在姑苏城和周边地区拥有大片的山林,种植了许多桂树,用作桂花油的原料。

    汉阳公主:“估计潘家也不是心甘情愿。”

    不是被迫,这么大的产业谁愿意拱手让人?

    吩咐道:“查明潘家产业易主的原因,查的时候小心点,这条线暂时别惊动。”

    有用的把柄要留在关键时刻用。

    禀报的人:“是。”

    接着汇报:“馨桂坊的掌柜从安定侯府出来,并没有依照约定把布偶下架,住在永安客栈里的那家人也没有再去找他们麻烦。”

    又说:“属下安排了人手盯着这户人家,看到了安阳侯府的大少爷跟他们有联系。”

    汉阳公主:“永安客栈住的那户人家是什么人?”

    “回公主,那户人家姓袁,打武安州来。”

    汉阳公主笑了,说:“兜兜转转的还都是这些人。”

    禀报之人:“永安客栈还要不要盯着?”

    大公主斟酌了一下:“盯着些吧,别让他们吃亏就行,别暴露身份。”

    袁弘德接待了顾重阳,又带着袁伯驹他们去拜访了周府和姜府。

    应天府府尹升了几次堂审顾帆和安阳侯府的争产案子。

437、请太医

    只是随着真假顾帆越来越多,案子越审越糊涂。

    好像冒出来的顾帆都有能证明身份的证据,就只最先出现的顾帆,是空口无凭的。

    这一下坊间的传言就多了。

    袁弘德带着袁明珠坐在一家茶馆里,就听大家在争论究竟谁才是老安阳伯的真儿子。

    “要我,那个最先出现的,手里什么都没有,无凭无据就敢自己是侯府的二爷,一看就是个骗子。”

    “骗子能这么大胆?我看他才是真的。”

    “哎,你们是那个顾帆要是假的话……?”

    “是啊,他要是假的那安阳侯府的大少爷也是假的。”

    “不会吧?安阳侯都确定了他是真的,都上折子给他请封世子了,侯府血脉还能是闹着玩的?”

    “那也不准啊,不定安阳侯就是被骗了呢!”

    袁明珠都能感觉到这是有人在带节奏,先顾帆的真假,再牵扯出顾重阳的真假。

    真真假假,老百姓也是雾里看花。

    安阳侯进京的时候,京城里已经把他传成了一个不辩是非的糊涂蛋,连儿子都能认错。

    安阳侯府里,顾舟和大胡氏正在吵架。

    许是这次真被气着了,又或者一路上沈姨娘吹的枕头风有了效果,吵吵了一会,顾舟一气之下就把宝剑拔了出来:“我杀了你这蠢妇!

    你当我是三岁孩好哄啊,狼牙锏和玉符明明之前是在祠堂里摆着的,不是你谁能把它们弄出去?”

    顾宪和顾娇站在大胡氏身边护着他们娘,还有她心腹的家人也去拦着顾舟,让大胡氏长了几分胆子,回道:“顾檝櫂你别含血喷人,狼牙锏和玉符一直也没在祠堂里,

    这么些年我见没见过我自己能不知道?你自己糊涂了吧?要么就是你认了个假儿子怕人嘲笑,在这里跟老娘打肿脸充胖子,

    你个没种的,错了都不敢承认……。”

    顾舟心底最怕的就是被人知道他生不了孩子了,一听大胡氏的话,以为大胡氏也知道了,更以为他这样就是她算计的。

    失去理智的他持着剑就往大胡氏劈过去,也不再顾及着顾宪和顾娇就在跟着,会误伤他们。

    大胡氏原本还在嘴硬,硬撑着场子,一见顾舟真的发疯了一般,拉着她儿子就往厅外躲。

    厅里其他人也四散躲藏,只留下被吓傻的顾娇。

    顾重阳问讯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顾舟的剑正往顾娇刺过去。

    他也顾不得其它,随手拿起厅门口的花架上的花盆,朝着顾舟手里的剑扔过去。

    花盆击中宝剑,把剑砸歪了些。

    接着顾重阳就提着雕花的花架赶到跟前,用花架接住顾舟的几次劈砍。

    顾重阳一边抵挡一边喊道:“叫护院。”

    这时候被狼奔冢突的众人才回过神来该喊护院。

    之前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沈姨娘才明白,顾舟杀了大胡氏对她一点益处都没樱

    一个疯掉的安阳侯,更是要被安定侯府掌握在手心里,她的命运只会更凄惨。

    跟着一起跑出去叫护院。

    护卫来的还算及时,一哄而上把顾舟控制住。

    沈姨娘跪在地下,抱着顾舟的腿嚎啕大哭:“侯爷您消消气,您可不能出事啊,您出了事奴家也不活了。”

    可能是她这一哭,把迷瞪的顾舟给哭清醒,顾舟摇摇脑袋,回神了。

    松开了握着的剑,把沈姨娘扶起来。

    温柔的帮着沈姨娘擦着眼泪,“别哭,我没事,我好好着呢!”

    沈姨娘扶着顾舟回了她那边院子。

    大胡氏死里逃生回来,还想再骂,被下人们劝阻住了。

    “夫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先忍忍吧,看看姐没出什么事吧,回头找舅爷给您主持公道。”

    大胡氏才就坡下驴,去查看顾娇的情形去了。

    顾重阳都分不清顾舟是真的迷糊了还是装疯卖傻。

    看看手里被砍得斑斑驳驳的红漆花架,觉得顾舟的精神只怕是真的出状况了。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孩子,我们娘几个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这样狠心的爹。”

    屋里传来大胡氏拉长聊哭腔。

    如果不是顾重阳亲眼看到顾娇没事,都会以为顾娇被伤着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之前丢下闺女只顾着拉着儿子逃命,现在看她哭这么惨,把顾舟骂得狗血喷头,都会以为她是个为了孩子奋不顾身的慈母。

    只觉得心里一阵腻歪,他觉得他得找机会再去永安客栈见一见袁明珠。

    虽然她看着凶巴巴的,却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出事的时候她能挡在她姐姐前头,不是那等装模作样装柔弱假慈悲的人。

    顾重阳指挥着下人把厅里收拾妥当,去了沈姨娘那边。

    “父亲,要不要找大夫来给您看看。”

    沈姨娘也忘顾舟看过去,她现在也害怕,怕顾舟病倒,不能再给她当倚靠。

    更怕顾舟再突然犯病,要是也拿着什么对着她一顿劈砍就惨了。

    回来就让丫鬟婆子们把利器都收了起来。

    不过他怕顾舟讳疾忌医,没敢提请大夫的事。

    现在顾重阳提出来了,她紧张的等着顾舟怎么回答。

    顾舟觉得自己已经不行了,要是再被诊断出其它病症,只怕现在的官职都得丢。

    就不想请大夫。

    顾重阳躬身道:“父亲,只怕安定侯府的人一会就该来了,要是让他们掌握了主动权,咱们会被动啊,

    不如咱们自己请了可靠的大夫来,就是有点什么,我们也好应对,不会被牵制住,

    而且儿子觉得安定侯府请的大夫十分不可靠,万一父亲没病,他们给父亲按个病在身上,咱们也不清啊!”

    顾舟沉吟了片刻。

    沈姨娘:“侯爷,大少爷的没错,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您得赶紧决断。”

    顾舟长出一口气:“去请个可靠的太医来。”

    顾重阳躬身应是,“儿子马上差人快马加鞭去请。”

    出门找了几个可靠的人,让他们分头去请大夫。

    进得内室,看到顾舟神情紧张,见他进来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戒备。

    顾重阳坐到他床边的杌子上:“儿子这些日子跟太孙府的世子交好,在太孙府遇到几次太孙殿下,这次就是让人去太孙府,请太孙府的詹事帮引荐一个熟识的太医。”

438、肝火旺盛

    明珠说过,顾舟本身就是善钻营之人,他可能不喜欢善钻营的下属和同僚,但肯定会喜欢善钻营的儿子。

    所以他回京这些日子,就特意跟京里的公侯之家的子弟交好。

    皇太孙一系和跟顾宪关系不好的,现在都被他攻略过一遍了,已经算是成功的混入那些人的圈子。

    果然,顾舟听说顾重阳跟太孙府世子交好,还能请动太孙府詹事帮着请太医十分高兴,因请大夫带来的忌讳都淡了许多。

    玉珠端了茶进来。

    顾重阳把茶接过去,“一会不知道太医来了怎么说,只怕没病为谨慎起见也会让抓些调理的汤药吃,这茶就先不吃了吧。”

    吩咐玉珠:“让厨房给父亲和姨娘熬些银耳羹。”

    他自己则把茶水给喝了,擦擦嘴角,起身对顾舟二人说:“父亲和姨娘先歇会,我去外头看看。”

    顾重阳做的两手准备,除了请太孙府詹事帮忙推荐太医外,还派了人去朝安公主府请朝安公主帮忙。

    朝安公主的亲母是汉阳公主亲母的婢女,又都没有兄弟,两人自小就比别人亲厚。

    汉阳公主府跟顾重阳来往太扎眼,都是跟朝安公主府来往。

    朝安公主的孙子秦骅跟顾宪关系恶劣,跟顾重阳交好也算顺理成章。

    顾重阳出了沈氏的院子,就看到樊婆子匆匆过来。

    见到顾重阳,樊婆子一愣。

    顾重阳心里有些微异样,面上却不显,问她:“樊嬷嬷有事找我?”

    “……!对对对,奴婢正到处找大少爷,别人告诉奴婢您在这,奴婢就来了。”

    欲盖弥彰一般解释了一通她为何来这里,才说起来因:“奴婢看到春熙院的人出府了,往南去的。”

    往南,就是去的安定侯府的方向。

    顾重阳知道大胡氏收拾停当了肯定会派人去娘家报信,也没安排人盯着。

    说:“我知道了,嬷嬷有心了,做得不错。”

    他赶着去前院去迎接大夫,也未多言,带着长戟往前院去了。

    走了一段微微回首,就看到樊婆子进了沈氏的云栖院。

    顾重阳嘲讽般掀了掀唇角,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都是管不了的事。

    到了外院不久,太孙府的良医正就来了。

    顾重阳上前行礼。

    见到是安阳侯府的大公主出来迎接他,太医微微一愣,马上恢复正常。

    “家父病了,不能出门迎接,还请见谅。”

    请了太医进内喝茶。

    隐晦道:“因小子之事,父亲跟……,跟二弟的娘发生了争执,气急攻心,拿了宝剑欲……,幸亏没伤着人,

    小子怕父亲气出个好歹来,请太医上门看看。”

    太医想的有些多,眼神闪烁着,说:“天气乍暖,昼暖夜寒,人就是容易肝火旺盛。”

    正说着话,朝安公主府推荐的太医也来了。

    太孙府的良医正面色就有些不好。

    后头来的王太医笑容也有些勉强。

    顾重阳惶恐道:“父亲突然大发雷霆,小子没经过事,怕他气出个好歹,想着二位医术精湛,请二位看诊的人多,怕有事来不了耽误了,就都去请了,

    也是家父运气好,二位竟然都在,都是小子的错,二位莫怪。”

    “顾大少爷也是一片孝心。”王太医说。

    良医正也附和了两句。

    往内院去的路上,顾重阳说:“家父如今卧床休息呢,小子要请诸位来,家父怕耽误差事不愿意,说歇歇就好了,好说歹说才同意。”

    两位太医低头行路,也听明白了顾重阳的暗示:得诊出有病,病情还不能太严重,不能耽误差事。

    也不知道是安阳侯的主意还是谁的主意。

    到了云栖院,沈姨娘躲到了屏风后头,太医依次诊治了。

    无非就是照着顾重阳暗示的,“如今气温昼暖夜寒,人本身就容易肝火旺盛,你们劝劝顾侯爷凡是还是该往开了想。”

    开了降肝火的方子。

    顾重阳吩咐人去抓药,亲自送二位太医出门。

    还在跟太医寒暄着呢,安定侯府的马车就到了,车上下来的是安定侯府二爷胡维晟,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位太医。

    后头的童子拎着药箱。

    三位太医成三角位置站立着。

    都是同行,彼此都熟悉,寒暄了几句才分开。

    顾重阳对着胡维晟施礼:“胡二爷。”

    这称呼差点没把胡维晟气死,太孙府良医正和王太医一看气氛不对,急忙告辞开溜,只胡维晟带来的太医走不了只能看着场中刀光剑影四射。

    “没娘教就是不行,家教堪忧。”

    顾重阳:“顾家的家教就不劳胡家操心了。”

    “你母亲呢?欺负我胡家没人了吗?他顾檝櫂

    竟然敢执械伤人?”

    “我母亲在祠堂里,不需要胡二爷去祭拜。”

    胡维晟说的母亲是胡氏,顾重阳说的母亲是顾氏。

    顾重阳接着说:“而且,胡氏进了我顾家的门,就是我顾家的人,她做下如此恶事,居然敢把顾家祠堂里供奉的物品偷盗出去,实在胆大包天,

    家父若是再不管教,只怕她将来越来越无法无天。”

    把胡维晟气的拿手指着顾重阳,一句话也说不出。

    胡维晟觉得,一步错步步错,当年他妹妹为了入主安阳侯府,未婚先孕,怕肚子遮不住,只能对顾氏下手。

    谁知道却让顾氏走脱了。

    今日这样的结果,不得不说是当年的后果。

    事到如今,已然不反省自己的错,还在后悔当日斩草未除根。

    顾重阳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带人去了春熙院。

    吩咐身后的管事:“带人把手着云栖院,不得让胡家的人进去,侯爷已经被气得病了,经不起他们一再折腾。”

    看管事面露苦色,说:“谁要是端着我顾家的碗,还想砸我顾家的锅,别怪我让他撑死。”

    管事才正色看向他。

    永安客栈这边,后院洗衣服大婶家的小子拿了袁明珠给跑腿钱,替她跑了一趟腿,回来跟她说:“小少爷,潘家水粉铺子里的布偶没有撤下来,还在卖着呐。”

    袁明珠拿了块云片糕给他:“知道了。”

    小子拿了云片糕跑了,袁明珠拿鼻孔哼了一声。

    正准备关门,一抬头就看见对面有个酒楼外卖打扮的小子站在那里。

439、差距

    “噗”,袁明珠没忍住笑出了声。

    屋里袁弘德听到她的笑声,抬头一看,也忍不住笑了。

    酒楼外卖小哥见状,快走了几步进了屋子:“客官,您点的餐送来了。”

    说着,还非常专业的略抬了抬手里的食盒。

    袁明珠傲娇的冲着桌子抬抬下巴,“呶,放那吧!”

    顾重阳把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来几样小菜。

    问袁弘德:“我没来迟吧?曾祖父你们还没吃饭吧?”

    袁弘德坐到桌旁,“还没吃呢,正准备去吃呢你就来了。”

    看看桌上的饭菜,都是他们家小宝喜欢的菜色。

    招呼他坐下来一起吃。

    又喊袁明珠:“快洗洗手吃饭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袁明珠洗了手过来,桌上除了一道本地特色的板鸭之外,都是照着她在家里喜欢的口味做的。

    看她喜欢,顾重阳也嘿嘿笑了。

    袁弘德:“事情怎么样了?”

    “顾舟回来了,听说了狼牙锏和玉符出现的府外,跟胡氏大吵一架,拿了剑要杀了她。”

    说的似乎云淡风轻。

    又说:“我出门之前接到消息,圣上要召见应天府尹。”

    袁明珠:“太好了……。”

    袁弘德摸摸她的头,微微摇摇头。

    圣心难测,不愿意让她给顾重阳太多希望,免得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袁明珠下面的话就没再说。

    不过她在心里算了算路程,照着他们从晋地迁徙出来时候走过的脚程算,秦四狗这会应该已经被擒住了。

    这还是担着重担,带着老弱妇孺的脚程,照着秦四狗他们的脚程,应该还要快些。

    要是能在圣上召见应天府尹之前回来就好了。

    圣上金口玉言,他亲口了断的案子,就是驾崩以后,新帝也极少犯案。

    顾重阳就看到对面的小姑娘,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顾重阳给袁弘德夹了一块板鸭,说:“曾祖父就放心吧,我们还有后手,算着日子也该起效了,大概就这两三天了。”

    说话的时候抬眸看了袁明珠一眼。

    知道他还有后手,袁弘德就放心了,也未多问是什么后手。

    只说:“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顾重阳也不想袁弘德误会这个后手是他的主意,避开这个话题,问:“刚才怎么回事?”

    袁弘德看看袁明珠:“不是什么大事……。”

    把潘家胭脂水粉铺子的事跟他说了说。

    袁明珠噘嘴道:“怎么不是大事?把我气死了。”

    握着胖爪子:“我也要开个大大的胭脂水粉作坊,把潘家的铺子干趴下。”

    顾重阳:“我支持你,我小叔在姑苏城那边的庄子和铺子,之前就是租给潘家的,你要是开作坊,收回来以后就不租给他们了,给你用。”

    袁明珠:“等等,等等,庄子和铺子在大胡氏手里的时候都是租给潘家在用?”

    这也忒巧了。

    她说呢,一户商户怎么这样硬气,被抓住剽窃的现行了都不怕。

    原来后头有粗大腿。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开了。

    她胆子小啊!

    最终还是觉得不忍这口气怕脸疼,忍了这口气怕肋骨疼。

    挠挠小脸,真是选择困难啊。

    顾重阳:“我以后给你撑腰。”

    许诺:“最多两年,”伸了俩指头,“两年之内肯定见分晓。”

    他的话让袁明珠心里一颤,“两年?”

    盯着他的手指头愣住了半天没有反应。

    两年见分晓?是指的两年之内会皇位更迭?老皇上快不行了?

    顾重阳现在站的位置,能得到的信息多了太多了,他要是断定两年,应该出入不大。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皇位更迭是顺理成章式的,还是兵戈相向式的?

    袁明珠想起铁矿那边藏着的兵马,突然觉得周身有些冷。

    顾重阳知道她聪慧,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后,觉得他还是低估了她的聪慧。

    “是啊,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把安定侯府踩在脚底下才能回去,等我把他们家踩下去,他们家的那些产业我都给你弄过来。”

    “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袁明珠只觉得面前的少年郎十分的陌生,他回到正轨以后,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可能以后他们之间的差距还会更大,他站的位置,注定了他不会平庸。

    笑的有些勉强:“好啊!”

    顾重阳十分高兴,直到回到府里,还在偷偷的笑。

    拿出以前捡到的那只发钗,放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长戟看他这么早就睡了,有些担心,“大少爷你没事吧?”

    顾重阳坐起来:“没事,能有什么事?”

    他今天把安定侯府的二爷堵得哑口无言,还给了明珠承诺,她也答应了。

    真是美好的一天。

    早起,还有更好的消息传来。

    走太行陉的商队,在路途上抓到一群盗墓者。盗墓者被扭送当地官府,经讯问,这些人居然是安阳侯府的人。

    而被盗撅的看着不起眼的小坟头,里头所埋的人居然就是安阳侯府的先夫人顾氏。

    这个消息再次如同滴入沸油中的水。

    本来这两日圣上身体不适,要召见应天府尹的事就耽搁了。

    此时安阳侯府长子跪在宫门之外,圣上也只能拖着病体召见他了。

    不召见不行,坊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说法:老安阳伯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都是当年背叛三楚将军的报应。

    当年之事,是三楚将军要把顾成峰唯一的掌上明珠纳入后宫,明着是恩宠,实则是质子。

    顾成峰才一怒之下反了。

    如今时过境迁,当年知情的人死的死亡旳亡,再说什么都有人相信。

    就像后世,有人给秦桧洗白还不是都有人拍手叫好。

    郑妃帮着老皇上抚着胸口顺气,老皇上活动刚剧烈一点就喘得跟拉风箱一般。

    郑妃:“皇上,臣妾让人送安阳侯府的大公子回去”郑妃帮着老皇上抚着胸口顺气,老皇上活动刚剧烈一点就喘得跟拉风箱一般。

    郑妃:“皇上,臣妾让人送安阳侯府的大公子回去郑妃帮着老皇上抚着胸口顺气,老皇上活动刚剧烈一点就喘得跟拉风箱一般。

    郑妃:“皇上,臣妾让人送安阳侯府的大公子回去

请假

    刚刚跟朋友聊天,切换界面的时候把文稿都误删除了,正在找,大家别等了,不一定能找到?

440、觐见

    皇上一边费力的呼吸着,一边摆摆手。

    拒绝了郑妃的提议。

    似乎说话都困难了,不过看手势,是要求郑妃拿药给他。

    “皇上,这药黄御医交代了不能多吃。”

    皇上示意她不得多言。

    郑妃也不敢违逆皇上,只能喊了太监拿药丸和温水,“吃一颗药丸,等喘得不厉害了再去。”

    又吩咐人备步辇送皇上去御书房。

    今天的太阳有些毒辣,宫门外头,阳光正无遮无拦的炙烤在顾重阳身上,一身淡蓝色的绸衣,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即便是来之前就有准备,在膝盖的位置垫了一层垫子,跪得久了以后两条腿也在渐渐失去知觉。

    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往下滚落。

    不好动手擦,只能闭一闭眼睛,防止汗水流到眼睛里。

    在煎熬中日头一点点偏移,终于有太监出来了,“宣安阳侯府大公子觐见。”

    可能是汗水流进了眼睛里辣着眼睛了,眼睛发涩发涨,想要流泪。

    可是他知道,他没有流泪的资格,流泪只会让人看到他的软弱。

    来传话的是位中年太监:“顾大公子,请随我来。”

    顾重阳站起身,膝盖上似乎有无数根针在扎着他,硬挺着走了两步,却如同踩着云端,身子晃了晃。

    那太监见状下意识伸手欲扶他。

    顾重阳抬了抬眼眸,太监的手停下来,旁边的人看着,就像是只虚扶了一下。

    顾重阳弯腰行礼:“有劳公公了。”

    顾重阳知道,自从皇上病情恶化,平日里就宿在郑妃的春熙宫,所用的都是心腹太监宫女。

    再所谓心腹,面对时日无多的老皇上,也得给自己找好退路,不然就只能在皇上驾崩之后守皇陵去。

    春熙宫自郑妃起整个都投靠了皇太孙,来的这位公公,说不得就是皇太孙安排的人手。

    皇上现在正是暴躁又多疑的时候,谨慎些好。

    中年太监走在顾重阳身侧,待到无人处才低声道:“汉阳公主府的曹公公跟我都是前朝宫里出来的,我姓苗,大公子跟老安阳伯面相十分相似。”

    跟朝廷的官员要拉拢些同年同乡同窗一样,这宫里的人也要讲究个出身。

    出身一样的,大家同声同气,互相照应。

    顾重阳步伐都没变,只是低声回应:“多谢苗公公提点。”

    听他用的提点二字,苗公公就知道自己的话他听懂了。

    微微侧头观察安阳侯府的这位长公子,觉得传闻十分不可信。

    外头都说这位流落民间为奴为婢十分落魄,如今看着,仪态端正,气度不凡,丝毫不堕公侯之家的名头。

    可见这传言也不可尽信。

    觉得他不愧是老安阳伯的血脉,即便龙困浅滩,只要一朝风云际会,就能一飞冲天。

    顾重阳跟着苗公公到了御书房外头,已经有人在等着迎接了,看到他们过来说道:“里头已经催了,快跟我进去。”

    大殿里,皇上坐在宽大的桌案后头,他手边上放着一本奏折,这本是安阳侯顾舟前些日子递上来给顾重阳请封世子的折子。

    顾重阳来之前,皇上刚刚命人把折子拿出来。

    这是顾重阳第一次面圣,皇上看起来气势十足,脸庞有些消瘦,偶尔把拳头压在口鼻上咳嗽一两声。

    单单这样看的话,丝毫看不出有油尽灯枯之像。

    顾重阳压下心中的诧异,上前叩见。

    皇上抬头看他,叫了平身。

    对于顾重阳的长相,皇上之前就询问过,但是听说和亲眼所见的感受还是不能一样。

    顾重阳的眉眼跟他祖父顾成峰并不完全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看到他这张脸就能感觉他就是顾家子孙,不会出差池。

    那个死在本朝之初的肱股之臣,皇上只是患了痰喘又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不会忘得这么快。

    看到他自有一股熟悉感,还有看到后辈的慈祥。

    “过来让皇爷爷看看。”

    顾重阳站过去,长身玉立的少年,仪态从容,有着跟年龄不符的沉稳大方。

    皇上莫名想起他的几个儿子来,他前头儿子们出生的时候正值天下大乱,没有经历童年就长大了。

    不像天下平定以后生的儿孙们,因为安享太平,成长的速度总是感觉差强人意。

    倒不是他对太孙不满,太孙跟其他人家的子弟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但见过更好的,难免总放一起比较。

    顾重阳站定在皇上一米之外,皇上吩咐太监赐座。

    因为离得近,顾重阳能听出皇上呼吸之间的急促。

    或许是觉出了药效快尽了,皇上当着顾重阳的面把请封世子的折子批示了。

    “你先回去,这两日我会召见应天府尹,给你母亲一个公道。”

    召见应天府尹,即是给顾氏这件案子一个公道,也让他给这桩公案一个了结。

    皇上也为难,顾家叔侄代表着不同的阵营,顾帆是晋王部属,顾舟现在跟太孙眉来眼去。

    之前他怕替顾帆主持了公道,让人误解为他在传递对晋王府亲厚的信号。

    不主持公道又寒了老臣的心。

    还好出了这件盗墓的案子,让他出手变得顺理成章。

    顾重阳谢了恩又行了礼,跟着之前带他进来的苗公公出去了。

    出了皇宫,又出了皇城,看到道路边他小叔站在一个墙根下。

    叔侄俩遥遥相望,顾重阳点点头。

    顾帆身后站着的贺苍元从他身后走过来,跟在了顾重阳后面。

    很快追上去,“顾少爷,你还认不认识我,我是贺苍元,我们以前见过,武安州的时候,我们一起摘过棉花。”

    顾重阳歪歪头,做思考状,然后又做恍然想起什么的模样:“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你哥哥他们呢?”

    “其他人在城外的庙里呢,我和我哥进城来找您的,听说您发达了,我们特意来投靠您呢。”

    走上前牵着马。

    “我们早就出来了,先是去了宣府镇,宣府镇的人说您进京了,我们又从宣府镇跑到京城来了,多亏遇到您,不然再过几天该讨饭了。”

    顾重阳很义气道:“哪能让你们讨饭呢,你们来了多少人,都召集过来。”

    贺苍元:“好嘞,小的马上去把他们喊来。”

441、出门

    贺苍元去喊人,顾重阳看看周围,指着不远处的一间酒楼对随从说:“我们去那边坐坐。”

    吩咐长戟:“你先回去给侯爷和沈姨娘报个信,就说事情很顺利,我在半途遇到武安州的老乡了,等安顿好他们就回去。”

    长戟去报信,顾重阳又叫了个跟着出来的:“你去成衣铺子里买几身衣裳。”

    拿了块碎银子给他。

    找了个包间坐着喝茶,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给袁家那边报个信。

    相比于事情的圆满,他更希望有人能陪着他一起分享这些圆满。

    不过他也知道这不现实,这件事尘埃落定之时就是他们离开之时,之后山高水长,他又是孤零零的了,喜怒哀乐都自己扛着。

    要是能把明珠哄了来办脂粉作坊就好了。

    袁明珠接到了顾重阳让贺五月送来的食盒,就知道这件事顺利办好了。

    大胡氏太过托大,派去挖顾氏坟墓的人都是他们两家的人,还都是有名有姓的。

    这事抵赖都没法抵赖。

    贺五月把食盒奉上,说:“大少爷说姑苏城的庄子和铺子都收回来,让问问小姐,之前说的办作坊的事怎么说?”

    袁明珠想想顾重阳说的两年期限,觉得她还是别冒进的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安定侯在朝中经营多年,就是新帝登基后收拾他家,也得要些时日。

    他家现在正是烈火烹油之时,她就别去找不自在了。

    潘家脂粉在南边盛行,北方因为距离的原因发展的并不太多。

    所以她不如先在北方创立作坊,猥琐发育。

    把北方潘家没占据的市场占据了。

    立住脚跟以后,有了足够的资本再跟潘家分庭抗礼。

    到时候胡家倒了,也正是一个一举吞并潘家的好时机。

    袁明珠写了一封信,跟顾重阳讲明利弊。

    顾重阳拿到信,虽然遗憾,也不得不承认袁明珠说的对。

    安阳侯府一半人欢喜一半人失望。

    尤其大胡氏,被她大哥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

    在她之前,廖氏已经被骂过一轮了。

    照着习俗,大伯哥不该骂兄弟媳妇,一般人家说话都很少说,足可见胡维昆这次火气之大。

    把胡维晟两口子一起叫了过去,“你们是猪吗?就长了一个吃心?这种事能派自己人去干?……°”

    这会觉得廖氏办事不行,又把管家权收了回来,依旧交给汪氏去管。

    汪氏拿回了管家权,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丝毫没有预想中的扬眉吐气。

    顾重阳也很快从朝安公主府得到安定侯府的消息。

    并跟沈姨娘说了。

    “我们也该安插些人手进安定侯府,才能做到知己知彼。”

    沈姨娘的枕头风吹得不错,但是限于身份,其他事情就做的不怎么样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偏居一隅靠着顾舟的支持还被大胡氏压着打。

    她的人不行,所以顾重阳走了以后,就让人叫了樊婆子来,跟樊婆子商议这事。

    樊婆子离开安阳侯府以后,这些年就是被派往各处执行安插进去打听消息的任务。

    见沈姨娘倚重她,马上帮着沈姨娘出谋划策:“各家的仆人女婢都是用的家生子多,想安插进去人不容易,

    反而是有些粗细活计,会在外头招了人手去做,就像府里头裁剪衣裳,给家里小姐招教女红、琴艺的人,

    有时候府里得了新鲜的玩意,像是得了名贵的花木或者可心的小玩意,都会找了专门懂行的去帮着喂养、栽培……。”

    沈姨娘没当过家,哪里懂这些,一听才觉得果然如此。

    照着她指点的法子,果然安插了一个擅长养猫的小丫头子进了安定侯府去。

    之后更是把樊婆子当成左膀右臂。

    却说袁明珠跟着袁弘德离了京城,这回走的东路,从瓜州渡口过江。

    船老大还记得他们,见到他们曾祖孙俩忙上来招呼:“袁先生来得巧了,我二伯正好在家。”

    叫了伙计送他们过去。

    原来韩家把韩朝贵送去货船上避祸,期间轻易都没让他下船。

    过了这么些日子,看着风平浪静没什么事情发生,才让他回来。

    也是跟程家的亲事议定了,程家拿了六两银子的聘礼给韩家,韩家的这个儿子正式入赘程家。

    到了韩家门外,袁明珠才理解为何刚才船老大说“巧了”的时候神色不对了。

    韩朝贵今日出门,一袭红衣正准备往四人抬的轿子里进。

    看到袁家曾祖孙过来,迎亲的人都看过来。

    韩朝贵也立直了身子。

    韩老爷子拉着他:“我说今日早起后头竹林里的喜鹊喳喳不停叫,还真是喜事。”

    这话说的,好像今天他们家办的不是喜事一样。

    女方来接亲的听了,都露出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还是禹麟娘让人放了蒲草垫:“快给袁大叔磕个头再走。”

    好歹把喜事不喜事的话题给揭了过去。

    韩朝贵似乎平常不太穿长袍,抱着衣摆跪下,给袁弘德磕了三个头。

    袁弘德含笑受了,“不管是娶妻还是入赘,日子终究是你们小两口过,不管孩子姓什么,终究是你们二人的血脉,好好过日子,也别忘记孝顺你爹娘。”

    扶着他起身。

    韩朝贵执意又磕了一个头才起来。

    花轿抬着,再滴滴答答的喜乐声里走远。

    韩老爷子抬起衣袖,偷偷擦了擦眼角。

    袁弘德劝他:“孩子乐意,两个人又情投意合,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老人的就别多管了。”

    他家两个小孙子刚刚在放的鞭炮里捡了些未燃放的小爆竹,拉了袁明珠去街上玩。

    韩老爷子看出来袁弘德不想让他家曾孙女跟着去,说:“就知道玩,给袁家祖父问好了吗?”

    两个孩子摸着头嬉笑着过来见礼。

    韩老爷子又道:“马上吃饭了,别出去玩了。”

    虽说是儿子出门去入赘,韩家依旧备了酒席宴请亲邻。

    待开宴的时候,韩老爷子请了袁弘德上座,袁弘德略推辞就坐了。

    待吃罢酒席,韩家的两个孩子又拿着鞭炮来引着袁明珠出门去玩。

    袁明珠看着他们乌漆嘛黑的手心里攥着鞭炮,很坚决的摇摇头。

    那些鞭炮的引线有些已经烧得很短了,这样的鞭炮炸起来肯定有安全隐患。

    “我不去,炸着手不是玩的。”

442、欺上不瞒下

    禹麟娘听了袁明珠的话,“把鞭炮给我,不许玩。”

    给没收了。

    俩孩子被没收了危险品,装得可怜巴巴的围着他们娘希望能拿回去。

    看着很是活泼,说明恢复的不错。

    韩家虽然也宴客,可是并不像嫁女儿或是娶媳妇那样热闹,不像真正的喜宴那样近亲有些都会跟着吃个三两天。

    他们家的喜宴在夜晚到来之前就收拾完了。

    送走了客人,韩老爷子跟袁弘德秉烛夜谈。

    中途韩老爷子说到每年秋天都会跟着昌吉号走一趟北地,今年如果还走北地的话会去袁家拜访。

    袁明珠听得心里一动。

    昌吉号秋日走北地,运送的是潘家的脂粉,这些她听韩家的人说过几次。

    开口问道:“韩爷爷,你们对馨桂坊潘家熟悉吗?”

    韩老爷子端着杯子正准备吃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还行吧!”

    要说这个朝代有哪个挣钱的行业不是被世家大族完全把持的,运河上的漕帮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漕帮不是一家,在漫长的运河沿岸,无数人家吃这口饭,最初的形成不过是为了生存报团取暖。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把人逼急了,一个靠河小码头可能就会让价值万贯的货物阴沟里翻船。

    这个亦黑亦白的组织,自有他行事的规则。

    各帮派间的械斗从来没有停止过,包括跟沿途船闸和关卡。

    朝廷不是没想过去整治,只是做不到。

    后头干脆就施行无为而治,只除了出现大事的时候管管,余下就任由其自己调节。

    像韩家这样的漕户,没有摩擦的时候就是民,一旦帮里跟其他帮派有了摩擦,他们就是械斗的帮手。

    形成了独特的运河生态圈。

    既然韩家所在的帮派能接上馨桂坊潘家这样的客户,而且固定数年帮他们运送,对潘家应该很熟悉。

    所以袁明珠才有此一问。

    韩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明姐儿想知道什么?”

    问这话的时候先看了看袁明珠,之后又往袁弘德看过去。

    就看到袁弘德依旧老神在在的吃着茶。

    他就明白了就算不是袁弘德让袁明珠问的,袁明珠问这话他也无意制止。

    打发儿媳妇:“天不早了,带孩子洗漱准备休息吧!”

    把他家两个小孙子支开。

    这让袁明珠很是诧异,知道老爷子将要说的话很严肃,怕两个孩子不懂事出去乱说话,把他们支开。

    禹麟娘没有说什么,带着两个孩子去厨房那边洗漱。

    “大概三年前,潘家的家主从花街买了一个……,哦,貌美的女子。”

    大概是对一个女孩说这种话题很尴尬,老爷子说的磕磕巴巴的。

    “买回来以后一直很……,嗯,恩爱,后来那女子突然失踪了,潘家对外说是跟人私奔了,有一天有人在潘家的一个庄子的后头荒地里发现一具女尸,

    女尸被发现的时候是装在潘家作坊里用的那大木桶里埋在地下,后头他家大奶奶承认是自己失手把人打死了,装进木桶里掩埋。”

    说到这里,袁明珠还是没有听懂,至少没有完全听懂这跟潘家和安定侯府扯上关系有什么必然联系。

    妾通买卖,一个奴婢,就算是失手打死了,也也就是受一番杖刑。

    袁明珠没明白,袁弘德倒是听明白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视角的区别了。

    “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撵了袁明珠去休息。

    袁明珠看到韩老爷子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一点。

    她识趣的没有再追问,由着禹麟奶奶带着去洗漱了。

    想来潘家大奶奶是帮着其他人顶罪,这人极有可能是她的儿子。

    儿子杀死父亲的小妾,可供想象的空间太大了。

    这种丑闻,难怪潘家会入毂,被安定侯府网罗。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也不奇怪,许多事情有时候就这样瞒上不瞒下。

    花街柳巷一词,应该就是源于姑苏城,那里有一条叫花街的街道和一个叫柳巷的巷子。

    一个女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成为商贾和权贵之家交易的砝码。

    在韩家住了一天后,袁明珠留下详细的熏蒸方法,跟着她曾祖父离开。

    回程搭乘的是韩家帮忙联系的商船。

    一路还算平安,船到武安州北关码头停靠补给,曾祖孙俩下船。

    下船到了万香园,就听说了张齐亮和蔺发财乘车出行的时候,马惊了,连人带车翻进了蒲牢河。

    “人打捞上来已经没气了。”

    袁弘德觉得不可思议,问:“蔺发财督管造桥,他多少会点游泳吧?怎的还能淹死了?”

    “他家人也这样怀疑,后头查明,当日是张齐亮请他喝酒,两个人都喝醉了。”

    酒后人脑袋不清醒,动作又不伶俐,免不得就失去自救能力。

    “蔺家埋怨张家害人不浅,把人抬去张家府上,现在还停他们家呢!”

    袁明珠对这个真是觉得无语了,摇头道:“狗咬狗一嘴毛。”

    她也猜不透是意外,还是耿超群做的手脚。

    不过如今也算得偿所愿,这人居然也敢谋划拿她去邀功,他如果不死,袁明珠也得想办法让他去死。

    袁明珠晃晃曾祖父的手。

    袁弘德对管事说:“打听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出售的庄子。”

    “东家买庄子准备做什么用?”

    “在京城里买胭脂水粉,看到馨桂坊的东西又贵质量还差,我们家以前得过一个制香粉的古方子,我想办一家做脂粉的作坊,肯定比馨桂坊红火。”

    管事往袁弘德看去,袁弘德微微颔首。

    “行,小的让人给打听着,要是有人出售庄子就去给小姐送信。”

    该说的事说完,袁弘德带着袁明珠乘了马车回家去。

    袁弘德赶车,袁明珠坐在马车上:“曾祖父,等我挣了钱,也在南山上给您买一个大宅子,我们家搬那里去住。”

    圣上现在一面执意传位给皇太孙,一面又不忍心杀几个年长的儿子。

    几位成年的王爷在封地都豢养着大批的兵马。

    一旦皇上驾崩,天下只怕会大乱。

    大昭朝怕是又会重新燃起战火,陷入前朝末年的境地。

443、波动

    武安州州城有坚固的城墙,城高墙固兵壮,易守难攻。

    城周还有大河可以固守。

    各路兵马遇到这样坚固的城防,应该都不会硬攻,而回绕城而过。

    袁弘德不知道她打的这样的主意,还挺乐呵,“好,那我就等着住我们明珠给曾祖父买的大宅子了。”

    要是一般的人,有了钱不会想着买大宅子,不会想着享乐,只会想方设法多置地。

    也就是袁弘德这样的世家子弟,骨子里的消费观跟普通人不同。

    袁明珠就是要说服曾祖父,只要说服了曾祖父,家里其他人就反对不了了。

    袁明珠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心里却有许多急迫感。

    对袁弘德说:“曾祖父,我不想去学里了,去学里就好长时间见不到您跟曾祖母,我每次走的时候都可想可想你们了。”

    袁弘德不疑有他,很慎重的考虑着要不要去学里。

    从准备去读书,家里就接二连三有事,袁明珠这书读得真可谓多灾多难。

    说:“不想去就不去好了,曾祖父去问问哪里有夫子和琴师,请了来在家里教你们。”

    至于棋艺和女红,跟着他们夫妇俩学就行。

    天气炎热,马车四周遮挡的帘子都被卷了起来,车子跑起来以后,也不显炎热。

    车到半途,就看到路边的茶棚里坐着家里的一个长工。

    “接到太爷的信,家里就估摸着太爷这两天就该回来了,派了小的在这里迎接。”

    袁弘德把赶车的位置让给他,“家里还好吧?”

    “回太爷,家里都好。”

    待到了家中,洗浴罢吃了饭,袁明珠开始跟陶氏她们说这一路的见闻。

    “潘家的馨桂坊可不要脸了,剽窃咱们家的布偶,曾祖父让他们撤掉,她他们明着答应了会撤,过后又出尔反尔,曾祖父和我都可生气了,

    我们决定了,要在马蹄巷那边再买一处宅子,也做脂粉生意,把潘家北边的生意都给他抢过来。”

    陶氏被她的童言童语逗得乐呵呵的,“好,给他抢过来。”

    杜氏皱眉。

    “你可别瞎撺掇你曾祖父,咱们家也没做过脂粉生意,也没人会做,可别赔本。”

    这话一出,梁氏和吴氏都忍不住把脸扭向一边。

    曾祖母刚跟着附和婆婆就说这样的话,知道的知道你这是说小妹,要是稍微多心一点的人,只怕会以为是在影射曾祖母。

    袁珍珠忙偷偷扯扯杜氏的衣襟。

    陶氏嘴唇噏合,到底看在袁珍珠的面子上,没在这件事上说什么。

    只对杜氏说:“小树呢,让人去叫他晚上早点回来。”

    又说:“让何妈妈多做些明珠喜欢的。”

    这个孙媳妇就是忒不会说话,真跟她叫劲,自己能先气死。

    “肯定是跟老王头在暖棚那边喂鹅呢。”

    袁明珠才知道,老王头有一身的养鸭鹅的本身,他们不在家的这一阵,和他爹一起又去买了些鸭苗和鹅苗回来。

    在暖棚里育苗呢。

    “暖棚里温度高,保温效果好,不用取暖都行,现在鸭鹅苗都大了,把顶棚拆一半下来,再大一些就能赶到河边让它们自己找鱼虾和水草吃了。”

    梁氏:“就是隔壁那家子太糟心了,前连天丢了四只鹅苗,还以为是被黄鼠狼给拉走了呢,谁知道是被牛棒子给偷了。”

    原来牛棒子自从出事回来,别的毛病没改好,倒是平白又添了一个吝啬的毛病。

    不仅把家里的银钱把得严严实实的,还学了个盗窃的毛病。

    “放在外头的柴火他都偷。”

    袁家的长工在柳树林那边捡回来的干枯树枝,堆在大门旁,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后来查明是被牛棒子给偷了到城里卖了。

    袁明珠听得目瞪口呆。

    这人过后,袁明珠开始跟着她曾祖父频繁的进城,在城里找铺子。

    还是去的上次给他们家安插奸细的那间牙行,看到袁家曾祖孙俩,牙行的人有些讪讪的。

    后头想着他们可能不知道,脸上又恢复正常。

    “客官想买什么?”

    袁弘德:“想买间铺子,做脂粉生意。”

    牙子:“要卖的铺子倒是有几间,不过不适合做脂粉生意。”

    领了他们依次看了。

    一间在御马街胡记粥铺隔壁,原本是一间胡饼铺子。

    还有一间在金谷里旁边,也是做吃食的。

    袁明珠看着上头的招牌,觉得有些纳闷,怎的一个个的都是卖吃食的铺子做不下去了?

    想到这个她就问了出来。

    这位牙子有点娘们唧唧的,听到她发问,“嗨!”pia叽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还不是这世面上的粮价,这两年一直忽高忽低的,

    做买卖的怕粮价再涨,买了囤积在家里,结果买回来就降价,做好了卖不上价钱,

    粮食价钱高了,他们的卖价也得提高,一提高买着吃的人就减少了,生意难做。”

    袁明珠再次看看招牌,又问:“价钱波动的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都关张好多家了,年初那会,崔家的粮行那是一天一个价,半个拉月一斤高粱就涨了三成,后头一个月,高粱又降了回去。”

    牙子摇头:“这都什么事啊!”

    袁明珠问袁弘德:“曾祖父,粮食价格波动对我们家的酱醋作坊没影响吧?”

    他们家的酱醋作坊也是以粮食为原料生出。

    袁弘德:“我们的粮食一般都囤积一两年要用的量,这种急涨急跌对我们影响不大。”

444、筹备

    袁明珠每一世的寿命虽然短暂,但是经历丰富。

    知道乱世人不如太平犬,一旦起了兵戈,不仅各方小朝廷会征兵、征民夫、征骡马、征粮,还有地方恶势力趁火打劫,劫掠民财,甚至强抢民女。

    她和陶氏,就曾经是乱世的受害者。

    她紧贴着袁弘德站着,“曾祖父,不会再打仗吧?”

    袁弘德摸摸她的头顶:“有曾祖父在,不怕。”

    袁明珠在曾祖父的手心里蹭蹭头,不错,有曾祖父在,不怕!

    曾祖父肯定不会做出舍弃家里的某个人去换平安的事,也不会像没头苍蝇似的舍命不舍财,守着财物舍不得逃命。

    袁明珠牵着曾祖父的手,“我们去李家看看,看看他们家的脂粉铺子生意如何,若是生意不行我们就盘下来。”

    这是他们来之前商定好的,能自己盘下一间铺子就自己盘,自己找不到合适的铺面,再去找李家商议能不能接他们家的铺子。

    李家铺子之前就是经营脂粉的,接了就有固定的客人,倒是比开新铺子有优势。

    曾祖孙俩去了李家的脂粉铺,站在铺子外头看着铺子里的情形。

    虽然不至于门可罗雀,也门前冷落车马稀。

    刨除现在是夏季脂粉铺子的生意也在缩减的原因,这样的状况也算不得生意兴隆。

    隔壁正好是崔家的粮行,车马正在装卸粮食。

    于是袁弘德就带着袁明珠往李同芳家去。

    听家中下人说袁弘德来了,李同芳有些惊讶。

    自从出了他亲家家跟袁家退亲那事,他就觉得愧对袁家。

    袁弘德也觉得见到他别扭,两人总是故意错开,碰面都变少了。

    袁弘德亲自登门?这让李同芳有些受宠若惊。

    吩咐下人:“请进来。”

    得知袁弘德想要他之前接的那间脂粉铺子,李同芳只能实话实说:“那铺子的生意不好,自从我接手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正想转手或者转行,

    按说您想要就该给您,可是那铺子被隔壁的粮行看中了,已经缴了定金签了合约,只等我这边把货物清理干净就交接。”

    袁弘德和袁明珠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崔家的粮行看着面积已经不小了,怎么还要扩大?

    虽然有些遗憾,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跟李同芳告辞,曾祖孙俩回去等牙行的消息。

    牙行还算靠谱,三日之后就让人捎来消息,靠近金谷里的正街上有一间卖绣品的铺子要转让。

    听说靠近金谷里,袁弘德有些犹豫。

    袁明珠倒是没觉得不好。

    不就是妓子嘛!不过就是一群可怜人,能好好活着谁愿意在尘埃里。

    金谷里才是胭脂水粉衣料首饰的最大消费群,而且那里的女子们引领着时尚的潮流。

    穿戴上的流行,都是从她们身上开始的,官家小姐、夫人,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妾,表面上看不起她们,却都跟着她们带起的流行风穿着打扮。

    袁明珠劝着曾祖父:“那里的生意好就行,左右我又不亲自在柜上卖货,还得请伙计,在哪又有什么区别?”

    袁弘德出面,很快把铺子盘了下来。

    之后就开始装修。

    马蹄巷这边的庄子也买了,袁明珠就带着芸香燕柳和郑妈妈去了庄子上。

    袁明珠试过馨桂坊的香粉,知道他们的香粉是用稻米所制,经过发酵和澄清研磨,加入香料。

    玉恒春最早也用的稻米,后来袁明珠在一本古医书上看到用栗米制作更好。

    栗米的粘度高于稻米,制成之后的香粉附着力更高,持久度更强。

    颗粒也更细腻。

    所以玉恒春的顶尖高档香粉用的是栗米,普通品用的稻米。

    还有就是,发酵的时候,玉恒春的产品里添加了一些曲。

    最后一个秘方诀窍,发酵的过程中,发酵缸里会放入一个布包用于封口。

    没有人知道放的是什么,只袁明珠知道,那东西价廉又易得,乃是竹炭颗粒。

    袁明珠带着人捣鼓了几天,终于几个大缸放入地窖开始发酵。

    放入地窖也是一个重要的细节,地窖能更好的调节温度,使得发酵更完美。

    袁弘德和陶氏看她忙碌心疼,又找到牙行添了几个人手。

    现在他们缺的不是秘方,而是缺少后期加入进去的香料。

    好在这些东西都能采买到。

    除了香粉,袁明珠还做了口脂、润手油等其它品种。

    开业这一日,她跟着车去铺子里送货。

    他们的品种还不齐全,现在铺子里出售的大多数是购进的成品。

    为庆祝开业招徕客人,袁明珠让人备了试妆的试验品,可以由店里的女伙计现场演示妆容。

    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和选购。

    不过也正如袁弘德所担心的,铺子里选购商品的,都是各个花楼里的姐儿和讨好姐儿们的恩客。

    女子们穿红着绿,在店堂内就肆意调笑,良家女子看到这种情形,全都望而却步。

    芸香一见这种情况,就拦着不想让袁明珠进去。

    “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跟郑妈妈送去就好。”

    袁明珠:“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又不会吃人,怕什么?”

    芸香无法,只能拿了帏帽给她戴上。

    袁明珠下车的时候,旁边一个穿着素雅衣衫的姑娘也正由丫鬟扶着站在铺子门前。

    看到铺子里人头涌动叽叽喳喳的情形,女子轻轻蹙起眉头,蹙眉的模样不仅不让人厌烦,看着还仙气十足,很是让人心疼。

    女子虽然蹙眉,却未犹豫,抬头看看黑漆金字的招牌上的“妍玉春”,迈步进了门槛。

    铺子里非常热闹,女伙计在演示化妆,充当模特的不是铺子里预备的人选,而是毛遂自荐的姐儿们。

    这些人比预备的人选放得开,一边接受服务一边还询问着这样做的缘由,面对周围人的品头论足面上依旧一片坦然。

    这大概就是花街女子跟普通女子的区别了。

    那位自带仙气的素衣女子看着正在试妆的女子,让女伙计也不给她拿一盒对方正在使用的胭脂。

    正在试妆的女子是那种明艳的美,热烈而张扬,所以女伙计给她推荐的是浓艳的胭脂。

445、乐户

    袁明珠看着女伙计要给素衣女子拿同样的胭脂,忙摆手制止。

    女伙计接到暗示,把手伸向另一种颜色的胭脂。

    介绍道:“这位姑娘,你的肤色更适合这种淡雅的胭脂。”

    这一款的胭脂是用桃花为原料淘制的,涂在脸上轻而薄,最适合小家碧玉般的女子。

    素衣女子有些犹豫地拿着胭脂,眼睛里似乎都蒙上了淡淡的清愁。

    跟着她的丫鬟赶紧劝慰她:“小姐,这个胭脂确实适合你,拿回去奴婢帮您上妆试试。”

    这边的动静,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对素衣女子所买的东西关注起来。

    恰好此时女伙计正在跟她介绍铺子里的香粉:“这款香粉是我们东家照着孤本古籍上记载的秘方研制的新品,比市面上的所有品种都更细腻,……。”

    介绍了一番之后,又说:“这款香粉除了贵一点没有其它缺点,我看您手腕的皮肤也十分细腻,可以抹一些看看效果。”

    被夸皮肤细腻,素衣女子倒是没怎么样,她带来的婢女一脸的与有荣焉。

    说:“那是,我们小姐的皮肤特别白皙。”

    特别白皙的小姐一点也不怕人围观,只淡淡拢着眉头,似乎略有些不耐烦。

    不过还是挽起衣袖,配合着女伙计把香粉抹在手腕上。

    等香粉晕开,很矜持的说:“确实还不错,价钱贵些也有价钱贵的道理。”

    她们这些有名号的姑娘,肯定不会嫌弃贵,这些都是脸面,各个头牌在脸面面前从来不差钱。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也都跃跃欲试。

    那个明艳的姑娘也把衣袖挽起来,递到女伙计眼前。

    拿手指抚着抹了香粉的位置,果然效果极好。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这女伙计太没眼色,凭什么只夸戚青衣那女人,她这一身皮肉,不比那假惺惺的女人白嫩?

    见戚青衣都付钱买了,她也不甘落后的喊了她的婢女付钱。

    有这二人带头,众人跟不要钱似的的纷纷解囊。

    就在一切都很顺利,一盒盒香粉被顺便卖出的时候,“哼!一群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一个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在人群中响起。

    “沽名钓誉,什么香粉能比馨桂坊还好?我反正不会用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只用馨桂坊。”

    众人往声音的主人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梳着飞仙髻锥子脸的女人。

    满满的鄙视,从她的冷哼和白眼里透出来。

    还没付银子的人就互相观望着,有些打了退堂鼓。

    其余游移不定的人看到有人打了退堂鼓,也跟着退缩了。

    别人都没吱声,只浓妆女子拿着扇子掩着脸:“别笑死人了,跟谁用不起馨桂坊似的,这也好意思炫耀?我看你才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吧?”

    “对面那人谁啊?”有人跟旁边的人打听。

    “仙都冠新来的头牌许凤翔!”

    这样一说大家就知道浓妆女子为何跟锥子脸呛声了。

    金谷里一条街住的都是娼优和乐户,俗称贱籍,乐户家的子女还是乐户,世代相传。

    这些人有些祖辈就是乐户,有些则是罪犯被籍没的妻女。

    还有些是乐户人家买来的良籍,调教好了充当摇钱树,就像茜罗那样。

    这些人口中的仙都冠是一家戏园子。

    乐户也会互相流通,这位徐凤翔,就是打晋地来的。

    晋地是乐户的主要聚集地,自打各地来了许多晋地移民,各地对晋地乐户的需求也在增加,徐凤翔就是这种情况下来到的武安州。

    徐凤翔来了以后,许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一直压着天香园和春红院的头牌一头。

    天香园的戚青衣自命清高,当然不屑当众跟人争执,春红院的乔茵茵可不怕,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哪里愿意忍?

    掌柜的看了一眼袁明珠,没得到指示,知道她这是有意考察一下他的应变能力,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照着他的经验,对徐凤翔说:“好叫这位姑娘知道,这款香粉比馨桂坊如何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满室哗然。

    浓妆女子乔茵茵恨不得把手里的香粉扔出去,直接扔在掌柜的脸上。

    店家什么意思?她在帮他们,他们居然配合对方打她的脸?

    戚青衣都看不下去了,也要开口帮乔茵茵那个女人。

    不仅戚青衣,还有其他人看不下去,就连站在袁明珠身后的丫鬟和妈妈们都想站出来阻止陈掌柜砸自家的招牌。

    袁明珠举了举手,示意芸香她们稍安勿躁。

    就见对面的陈长贵面对乱糟糟的局面丝毫未乱阵脚,面带微笑给众人微微躬身行礼。

    见群情激奋,绯闻达到了他想要的模样,尤其那锥子脸,一脸洋洋自得。

    陈长贵在浓妆女子彻底爆发,砸了他笑脸之前,接着道:“但是,我们的妍玉春跟前朝失传的玉恒春乃是同一配方,”

    不顾众人短暂惊愕之后的嘈杂,“而且我们在原配方的基础上又进行改进,较之不仅增加了好几种香型,还添加了几个色度。”

    说着示意女伙计把几个色度的香粉展示出来。

    戚青衣和乔茵茵这种皮肤白皙细腻,天生丽质的女子,理解不了香粉还要区分色度的原因。

    戚青衣虽然疑惑,也只是轻蹙峨眉,乔茵茵就干脆直接问了出声:“不是越白越好吗?”

    其他人也纷纷发问:“是啊,不是越白越好吗?”

    陈长贵退后,把主场让给展示香粉的女伙计,这些女伙计都是专门经过岗前培训的。

    仪态端庄,声音和煦,业务娴熟,让人如沐春风。

    “当然不是越白越好,皮肤白的,不用香粉也好看,就像这几位,素颜也光彩照人,若是选了不合适的不仅不能增分,还会越用越难看。”

    被点名夸素颜也光彩照人的几位努力保持着淡然。

    有过越用越难看经历的也不敢吱声,怕暴露缺点惹人嘲笑。

    铺子里没准备这样的人选,如今的情形,估计指望顾客自告奋勇也不现实。

    袁明珠看看身边的诸人,示意郑妈妈:“郑妈妈你过去配合一下。”

    带着两个年幼儿女卖身袁家的郑妈妈,之前生活困苦,面部粗糙,皮肤干枯发黄,眼周皱纹横生。

    来到袁家时日尚短,养好些也有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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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介绍:
年少无知的时候顾重阳是袁明珠家的奴仆……
袁明珠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看什么看,还不跟上,又想偷懒。”
这一巴掌打得声音挺响亮,打得顾重阳眼泪汪汪的,既是疼得,也有屈辱。
曾祖母陶氏:“你这孩子,怎么又欺负重阳啊?”
袁明珠:“他是咱们家买来的奴才,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能打他?”
说着就抬脚又给了他几脚。第一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一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一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