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挡路
杨启毓看她这样,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他如今相信袁家只是机缘巧合卷入其中。
不仅这件事是,安阳侯府的事亦是。
一件是巧合,两件就会让人生疑。
但若是反过来想想,所有巧合之事扎堆的往袁家涌,则说明袁弘德此人仗义。
是的,杨启毓不相信这事是袁明珠所做,认为她乃是受了其曾祖父指示前来跟他说这番话。
拱手施礼道:“请转告袁先生,沣润已知晓详情,会尽快离开。”
“祝世子万事顺遂,鹏程万里!”
屈膝行李,准备目送世子离开。
晋王世子转身的一瞬,想到什么,回身问问道:“既已知道他是安阳侯府嫡子,为何还那样对他?”
袁明珠站直身体,“安阳侯府沈姨娘总不会是因为可怜他要接他回去,她的目的无非是想携侯府嫡子自重,跟大胡氏抗衡,
顾重阳若是在外活得悠游自在,沈姨娘还敢要他吗?她总得想想他回去了能不能被她挟持着为她所用,
只有顾重阳活得越惨,她才会越放心,认为她是在他落难之时救他于水火的恩人,才好携恩求报,达到她的目的。”
杨启毓:~%…;#*’☆&℃$︿★乱码
好像真是这样,他之前看到顾重阳被袁明珠打得那样惨,好像也起了这样的念头。
他忖度了一番,说:“让顾重阳提防着一些安阳侯,当年老安阳伯之死,应该还有内情。”
见袁明珠并没有太多讶异,杨启毓:“你们已经知道了?”
袁明珠:“想过,安阳侯都能对嫡子下手,杀个挡路的老丈人没什么可奇怪的。”
杨启毓点头,一脸的戚戚然。
袁明珠:“老安阳伯嫡子顾帆,现在正托庇于晋王府,还请世子多多照顾。”
晋王世子一脸茫然。
皱眉道:“谁?”
“老安阳伯嫡子顾帆,现在正在郑长英的儿子身边做小厮。”
袁明珠这样一说杨启毓就知道了。
他没想到顾帆会躲在他们晋王府,这个消息让他很是震撼。
他没有答复,既没有答应照顾,也没有拒绝。
进入腊月,袁家的暖棚在今年的第一场大雪纷飞之前建成了。
袁务川带着袁树、王老汉,还有杨启毓去兵屯里拉马粪。
去了一辆牛车和一辆骡车。
回程的时候,去的四个人只回来三个。
袁务川十分懊恼:“牛车走的慢,我就想着让小树跟他王大伯先回来,我跟着吕南赶着牛车在后头,路过瓜蒌山的时候看到一只野鸡,吕南跑过去追,结果人就不见了。”
“我该拦着他不让他去追的,现在天寒地冻的,出点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丢了,吕南又有病,他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袁弘德知道人是回去了,因为出门之前吕南把匕首要了去,只把玉佩留下来做个信物。
不过做戏做全套,他依旧找了人手去瓜蒌山搜寻。
躲在严氏家里的人听到外头人声嘈杂,问严氏:“外头出什么事了,听着有人走丢了,谁走丢了?”
未等严氏出去查看,牛大蹦就来了:“袁家的那个傻子长工走丢了,那人脑袋有病,估计是犯病才走丢的。”
凑过去馋着脸:“婶子,您给想想办法,别让俺们兄弟去服劳役了吧。”
无论是给钱还是找人顶替都行,他不想去干活,太受罪了。
严氏知道总兵府来人的目的,他们在这里待不久,这笔钱她就不想花了。
面上丝毫未露出不乐意,说道:“你怎么不早说,这样的事要办得提早说,这样吧,你们先去,我马上进城托人给办,办好了你们就能回来了,要不了多久。”
牛大蹦两只手插在袖筒里,哼着小曲回家了。
瓜蒌山就是个小山丘,不到两刻时辰就能爬到山顶。
袁家人和从胡禄手里借来的人手,把瓜蒌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找到人。
倒是山里的野鸡遭了殃,除了被轰得满山飞还被捉住了许多。
袁明珠握着卤好的烧鸡腿,吃得小嘴油汪汪的,声音似乎带着哽咽:“马上下雪了,吕大叔好可怜,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会不会挨冻啊?”
这次抓的野鸡够多,给守备府送了些去感谢人家给联系马粪外,剩下的都便宜了袁明珠。
她现在就左手一只鸡大腿,右手一只大鸡腿,吃得肚子溜儿圆。
他们待的是灶间里头,灶间里正在做饭给这次去寻人的人手吃。
那些人都坐在堂屋或院子里,看到她的表情,只听到袁明珠的话都心有戚戚。
顾重阳看着她,心说你的表情还能更假一点吗?
袁明珠抓了一块鸡脯肉,“呶,给你一点吃。”
以为他看她是也想吃。
反正也待不了几天了,袁明珠不介意在他走之前刷一波好感。
顾重阳低头往灶里添着柴火,“我不吃。”
袁明珠:“不吃拉倒。”
知道他还是为那天挨打的事生气。
小屁孩不知道好歹。
她也没准备现在跟他解释这件事,他不知情,委屈的表情才能更到位,看到的人才会更信以为真。
等把帮忙的人手送走,自己人才开始吃饭。
梁氏想帮着袁伯驹添了一碗粥。
袁伯驹:“我自己来,你歇着。”
茜罗:“大少奶奶我来。”
几乎是用抢的把碗抢过去。
她在努力表现,希望能留在袁家。
她爹在袁弘德带着袁明珠几个去京城期间已经在城西门外问斩了。
翟家没人来给收尸,还是茜罗的外家,翟天南的前岳丈家拉了给葬在西门外的乱葬岗里。
至于她这个外孙女,她外祖父家没有问。
大约是不想再跟姓翟的有任何瓜葛了。
袁伯驹看了一眼袁明珠,由着她把碗拿了过去。
吃过两只鸡腿了,这会不太饿,喝了一碗粥就把碗一推。
自从那日袁明珠打了顾重阳一顿,下巴都打青紫了,秦三花和茜罗就变得小心翼翼的。
顾重阳有五少爷护着都被打得那样惨,她们俩没人护着,二小姐在家里又被宠上天,要是不小心惹恼了二小姐,都能想到是个什么下场。
袁明珠碗一推,两个人一起停下喝粥的动作,往她那边看过了。
373、护身符
陶氏:“吃饱了吗?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喊秦三花:“三花,再给二小姐盛一碗粥。”
“我吃饱了。”袁明珠说。
对秦三花挥挥手:“吃你的去吧。”
陶氏:“吕南可能是被他家里人找回去了,你别担心了。”
以为她是担心走丢的吕南。
杜氏:“祖母,你别管她了,这么大孩子了,知道饥饱,她之前吃了两只鸡腿,饿不着她。”
袁家人说着的吕南,这会正跟着一支商队走到淮城,这是一只运丝绸的商队,带着斗笠的杨启毓乔装成镖师。
途中住宿的时候,下属来汇报:“世子爷,老家传来消息,郑贲思前来投奔的时候确实带着一家仆从,其中有个小厮跟顾帆的年岁相貌能对得上。”
又说:“世子爷让查的姓袁的那户人家,之前买过一个孩子,正是郑贲思,郑贲思在袁家时候的名字叫袁白驹,离开袁家之后才改回本名,不过依旧以白驹为字。”
杨启毓听来人提到袁白驹,想起袁家那只叫袁幼驹的猴子和那匹叫袁末驹的非驴非马,喝下去的一口茶全喷了出去。
拿帕子擦着嘴角,摆摆手让来人下去。
不日,随着商队回到晋地,回到晋王府。
晋王:“你是说大公主府的人是在帮着袁家找那个叫袁树的?他们家是大公主府安插在武安州的?”
晋王世子:“袁家不是大公主府的人,只是跟大公主府有些交情,借的人手寻人。”
又问祝先生:“先生觉得该如何安排顾帆?”
顾氏带着弟弟和儿子蛰伏在晋地数年,他们都没发现对方,现在顾氏虽然身亡,顾帆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寄身在他们手下。
怎么应对这件事得慎重考虑。
祝先生:“世子爷回来之前,那位袁先生托你照拂顾帆?”
晋王世子点点头:“是。”
不然他们还不知道顾帆的藏身之处呢!
安阳侯府跟长了狗鼻子一样,都没找到顾帆的踪迹。
各府看热闹的人也在猜测顾帆的所在,但是顾帆就跟蒸发了一般,没人发现蛛丝马迹。
祝先生捋着胡子沉思着。
“王爷,世子爷,顾帆不能在我们手里出事。”
顾帆若是在晋王府的手中被安阳侯府坏了性命,世人除了谴责安阳侯府之外,晋王府的名声也坏了。
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家可以隔岸观火,但是不能见死不救。
晋王:“这位袁先生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陷他们于不义?
祝先生:“世子爷,你是说安阳侯府会把顾氏之子接回府?”
这是要乱家吗?
“是!”
“那我们就等等看,顾氏之子若是能安全抵达总兵府,我们就对外公布顾帆在我们府里。”
晋王世子:“先生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位袁先生的意思,他是打算给顾氏之子安排一张护身符。”
晋王和晋王世子都拧眉细思。
想了一会父子两个人就想通了。
下意识的点着头:原来如此!
祝先生:“安阳侯聪明一世,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顾帆在我们手里,安阳侯不敢轻举妄动下手狙杀他,顾帆若是死了,他的嫌疑最大,不仅得罪了我们,也难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安阳侯的爵位是传自老安阳伯,顾氏之子归家,他是当之无愧的世子人选,一旦顾氏之子有个什么意外,安阳侯出于道义,也得把顾帆的排在他其他儿子之前,把爵位还给老安阳伯一脉,
顾帆是老安阳伯嫡子,顾氏之子没了爵位就该是他的,官司打到圣上跟前,他也有八分的胜算,
安阳侯两口子估计得难受了,安阳侯拼死也得护着他这个大儿子,不惜跟大胡氏反目也得护着,大胡氏的娘家安定侯府也不会坐以待毙,有热闹看了。”
对袁弘德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这位袁先生真乃神人。”
晋王世子:“是啊,他还使唤着他家年幼的曾孙女折辱顾氏之子,连我都生了趁着他落难收容他的心思。”
袁家这边,这人吃过晚饭,袁伯驹扶着梁氏回房,“慢着点,小心脚底下滑。”
雪下了两天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想了一会父子两个人就想通了。
下意识的点着头:原来如此!
祝先生:“安阳侯聪明一世,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顾帆在我们手里,安阳侯不敢轻举妄动下手狙杀他,顾帆若是死了,他的嫌疑最大,不仅得罪了我们,也难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安阳侯的爵位是传自老安阳伯,顾氏之子归家,他是当之无愧的世子人选,一旦顾氏之子有个什么意外,安阳侯出于道义,也得把顾帆的排在他其他儿子之前,把爵位还给老安阳伯一脉,
顾帆是老安阳伯嫡子,顾氏之子没了爵位就该是他的,官司打到圣上跟前,他也有八分的胜算,
安阳侯两口子估计得难受了,安阳侯拼死也得护着他这个大儿子,不惜跟大胡氏反目也得护着,大胡氏的娘家安定侯府也不会坐以待毙,有热闹看了。”
对袁弘德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这位袁先生真乃神人。”
晋王世子:“是啊,他还使唤着他家年幼的曾孙女折辱顾氏之子,连我都生了趁着他落难收容他的心思。”
袁家这边,这人吃过晚饭,袁伯驹扶着梁氏回房,“慢着点,小心脚底下滑。”
雪下了两天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想了一会父子两个人就想通了。
下意识的点着头:原来如此!
祝先生:“安阳侯聪明一世,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顾帆在我们手里,安阳侯不敢轻举妄动下手狙杀他,顾帆若是死了,他的嫌疑最大,不仅得罪了我们,也难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安阳侯的爵位是传自老安阳伯,顾氏之子归家,他是当之无愧的世子人选,一旦顾氏之子有个什么意外,安阳侯出于道义,也得把顾帆的排在他其他儿子之前,把爵位还给老安阳伯一脉,
顾帆是老安阳伯嫡子,顾氏之子没了爵位就该是他的,官司打到圣上跟前,他也有八分的
374、添丁进口
袁明珠抱着大迎枕伏在床上,听着前院的动静。
夜很安静,冬天没有虫鸣,村子里也没有人家养狗,能清楚的听到前院传来的说话声。
虽然袁明珠习医,专精妇科,但是家里人没有一个要求她把这个责任担起来。
袁明珠知道,若是真正到了需要她出手的时候,曾祖父会让她出手。
但是现在,她只用管好自己,不给家里添麻烦就足够了。
袁明珠不希望用到她,用到她就说明大嫂的情况凶险了。
能顺顺遂遂才是福气。
第一胎的初产妇,按说不会太快,按照她的经验,明天早上之前能生产都是快的了。
火盆里发出火炭燃烧的哔啵声,伴着窗外沙沙的下雪的声音,这是雪停了一会又接着下了。
等了一会,吴氏和袁珍珠结伴回来了。
吴氏帮袁珍珠拍打着肩头的落雪。
袁明珠问她们:“大嫂怎么样?”
她之前已经帮着大嫂看过,胎位很正,不过女子生产会出现的情况很多,不是胎位正就万事大吉的。
吴氏:“疼了一会,现在又不疼了,娘让我们先回来。”
看袁明珠的大衣裳还穿着,知道她是准备着随时过去帮忙。
这个小姑子还是挺好的,除了对顾家的那孩子凶了点,平日还是极好的。
看茜罗站在一旁不敢上去,对她说:“你也别熬着了,回去歇着吧,明天要忙的事多着呢!”
帮着袁明珠把大衣裳脱下来:“热不热,脱了衣裳好好睡。”
茜罗把她手里的大衣裳拿了放好,才出去,回她住的南屋那边。
袁明珠躺到暖乎乎的被窝里,眼皮开始打架。
她之前都是在强撑着,往日这个时辰她早都睡着。
等她一觉睡醒,周围都静悄悄的,大姐和二嫂都不在屋里。
掀开帐子往外看,外头也亮堂堂的,不晓得是雪映的亮光还是天亮了。
她试着喊了一声:“曾祖母。”
床榻跟前有人声传来:“二小姐。”
袁明珠才看到原来是茜罗站在床头,太矮了,都没发现她站在那里。
“我大嫂生了吗?”
小丫头拿着衣裳帮她穿着。
“生了,是个小小姐,六斤多,大人和孩子都平安。”
茜罗胳膊短,站在床下给她穿衣裳,看着都费劲,让人有奴役童工的罪恶感。
“你站一边我自己穿。”
她壳子里装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被比她大的人照顾还没什么,比她小的人这样伺候着,别扭。
茜罗缩着手:“是。”
刚刚还是油绿油绿的小青菜,这会变成霜打过的小白菜了。
袁明珠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她快手快脚的穿着衣裳,把袜子穿上,系好带子,小短靴往脚上一蹬。
“快点,我们去看小宝宝。”
屋外雪已经停了,太阳照得整个世界亮晶晶的。
院子里的雪还没有清扫,往前院去的路上踩出一排杂乱的脚印。
柿子树枝丫上的雪偶尔被风吹落,落到地上再找不到踪迹。
清冷的空气吸到肺里,让人冷的打了个哆嗦。
袁明珠赶紧把头往大毛毛的衣裳里缩了缩,胖企鹅一样往前院走。
前院也很安静。
应该是家里的新成员在睡觉,大家怕吵着她放轻了动作。
袁伯驹站在堂屋门前,杜氏拿了一块红布巾给他:“把这个挂门口去。”
看到袁明珠过来,叫她:“锅里给你温着饭呢,洗洗去吃饭。”
喊了秦三花给她打水洗漱。
说她:“你现在做姑姑了,不能再这么懒散任性了。”
说得袁明珠都不想做姑姑了,想问问他大哥能不能退货。
她看了锅里温着的饭,馒头配小咸菜和一碗粥。
这些日子每天都有的一碗蛋羹没了。
自从家里的母鸡彻底罢工以后,她曾祖父干脆买了鸡蛋回来给她吃。
她记得曾祖父才买了一篓子鸡蛋回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吃光了?
想着得跟曾祖父提一嘴,再去买些鸡蛋回来。
吃着馒头喝着粥,问她娘:“我曾祖父和曾祖母呢?”
杜氏拿着筷子戳了戳灶上瓦罐里的鸡,还没煮好,又往灶堂里添了些柴。
“去前头路口焚香告诉先祖家里添丁进口了。”
袁明珠才想起来,家里有新生儿出生,得去祠堂焚香告诉先祖,即是分享喜悦,也是祈求先祖保佑新生儿身强体健,平平安安。
袁明珠刚吃饱,袁弘德夫妻俩就回来了。
袁弘德:“我们明珠也做姑姑了,回头曾祖父进城的时候给你们再扯些料子回来,做两身新衣裳,都高兴高兴。”
袁明珠觉得曾祖父这样高兴不该扫兴,附和着:“听慧姐儿说盛隆珍宝坊里新做了些玉石做的纽扣,我的新衣裳也要配玉石纽扣。”
汉阳公主给的衣裳上有些配的就是玉石纽扣,盛隆的刘掌柜见了,也让人也加工了一些,如今在武安城里风靡一时。
袁弘德正是兴头上,哪里有不应的,“有,要什么都有。”
要星星都架上梯子去给摘。
袁明珠洗了手:“我去看看大嫂和小宝宝。”
袁弘德则是去暖房那边看看暖房保暖行不行,要不要除雪,防止压塌顶棚。
杜氏一边往灶膛里添柴火,边跟陶氏说:“曾祖母,不能明珠要啥就买啥,得多少银子啊?这样大手大脚花惯了,到了婆家不得被嫌弃?
她的衣裳不少了,这些穿不坏就该小了,再做都浪费了,我们也不是多有钱的人家,不能这样一点节制都没有,
我看纽袢的衣裳就挺好,何必浪费钱买玉石的扣子。”
陶氏听了不以为然:“这才哪到哪?再说玉石的纽扣又不是用一次就扔了,还能从旧衣裳上拆下来缝新衣裳上去,
你就别管了,她曾祖父有分寸,这一批暖棚里的菜马上就能收获了,正好赶上年头里,能卖上个好价钱,家里不缺银子。”
听得杜氏直皱眉头。
从袁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她跟陶氏的消费观念的差异越来越大。
就想着攒钱置地,再攒钱再置地,做个土财主就心满意足了。
她打算着多攒下些钱,过两年把秦家留下的地都买过来。
375、精打细算
袁明珠看了小宝宝,母女俩的状况都不错。
她侄女的头上戴着个姥娘给捎来的富贵帽,说:“我那边有个玉牌,镶在这帽子上正好。”
吃过午饭回后院开了箱笼,找了出来。
玉牌是汉阳公主赏的,上头刻着步步高升的竹纹,不仅寓意好,玉质也不错。
梁氏见了,赶忙推辞:“小孩子家家的,不用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袁明珠:“这个寓意好,让她替她爹戴着,求个好意头。”
杜氏本来也想帮着推辞呢,一听说是为着袁伯驹好,马上换了说法:“你小妹妹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以后你有什么好东西给她也一样。”
把梁氏听得心肝颤啊,她这一屋子的家具和嫁妆都拢一块,也换不来这么块东西。
不过这话不好跟婆婆说。
袁珍珠拿了针线把玉牌给绰到帽子上。
杜氏看着小孙女戴上帽子:“是怪好看哈!”
梁氏扯了扯嘴角,能不好看吗?几十亩良田戴在脑袋上呢!
听说袁家新添了个小孙女,各家都派人送了礼品来。
大多数都送了鸡蛋。
看着吴氏把鸡蛋放进斗里,袁明珠说:“正想让曾祖父再去买些鸡蛋回来呢,这下不用买了。”
这几日家里忙碌,袁弘德都没有进城,她的鸡蛋羹都断了好多天了。
吴氏的手一抖,一个鸡蛋没抓住,掉到其它鸡蛋上。
杜氏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把磕破的鸡蛋收了起来。
袁明珠看看低着头的二嫂,觉得做人家媳妇真不容易。
谁还没有个一时疏忽的时候,就被这么指责。
指责了也得老实听着。
感觉都不值几个鸡蛋钱。
替吴氏辩解:“几个鸡蛋,也没摔坏,就鸡蛋皮磕坏了,不影响吃。”
杜氏瞪她:“谁家过日子不是精打细算,都这么毛手毛脚的,好日子都败坏了。”
袁明珠也跟着吴氏吃了个挂落。
杜氏拿着鸡蛋走了,袁明珠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吴氏看看小姑子板着小脸,也不敢吱声。
家里有鸡蛋,鸡蛋一直都没断,大嫂生产那天她本来要照着惯例给小姑子做一碗鸡蛋羹的。
是婆婆说:“一顿得两只鸡蛋,地主家的日子也经不起这么糟践,家里又添一口人,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不给她做了,粗茶淡饭才养人。”
把小姑子的鸡蛋羹给掐了。
听小姑子话里的意思,她还不知道是娘把鸡蛋羹给她断了,不仅小姑子不知道,看样子曾祖父母也不知道。
觉得这事有些麻烦,就怕曾祖父母知道了会起风波。
捡完鸡蛋就瞅了个机会找到袁仲驹,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曾祖父专门买回来给小妹吃的,娘这样克扣下来,只怕曾祖父母会生气。”
想让他去劝劝杜氏。
袁仲驹:“之前不都好好的吗?小妹想吃啥娘还给她专门淘换,怎么突然就变化了?”
觉得人心真是易变。
家里日子越来越好,今年这一年的棉花就卖了大把的银子,暖棚若是不出意外,年前的出产就能抵得上别人家一年的收入。
跟李家几户同乡合营的万香园也见利了,曾祖父还说家里不缺银子今年就不拿分红了,要把分红用来扩大经营。
更不说明年有了暖棚,他们家的西瓜能提前一个月上市,都是滚滚财源呐!
就只说小妹自己天天收购的药材,泡制以后卖给药铺,挣的钱就足够她天天吃鸡蛋了。
问吴氏:“咱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刻薄小妹做什么?”
不知道小妹是曾祖父母的心尖尖啊?
短了其他人曾祖父母都不会愿意,何况是小妹的?
吴氏蹙眉想了想:“那天袁家的大奶奶来了,跟娘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她走了以后娘就把灶间里的米菜肉都锁了起来,从那天开始就给三花和茜罗规定饭量,
还有,往日都多做些饭,剩下的饭菜都给牛家的牛二蹦吃,这些日子娘可丁可卯的给粮食,都没有饭菜给牛二蹦了。”
吴氏只说了婆婆对别人的变化,没敢说对待她的变化。
就今天这样的情况,失手弄坏了东西,若是放在往日,也没造成损失,婆婆都不会说什么,现在可倒好,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袁仲驹:“我知道了,回头我跟大哥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也知道吴氏虽然没说,也不能少了受他娘的刻薄,安慰她:“娘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想吃啥跟我说,我给你买。”
觉得吴氏没有嫁妆手里没有零花钱,又不似大嫂怀孕生子能贴补着,杜氏削减饭食,就只她媳妇最受害。
吴氏嗔道:“我啥也不想吃,别瞎说。”
两个人站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陶氏看了跟丈夫说:“头年里把二郎的事办了吧?两个人也不小了。”
袁弘德:“行,要买什么你让二郎拉一张单子,得空去城里买回来。”
袁伯驹和袁仲驹兄弟俩就杜氏精打细算这件事商议了一回,也没找到太好解决方法。
袁伯驹:“我去跟娘说说。”
袁伯驹找到杜氏,刚说了几句话,就被杜氏撅了一通:“这马上你闺女要办满月,二郎要圆房,你大妹妹要置办嫁妆,你说说,哪哪不都得是钱,
你跟二郎年后就得上京城,花费能少了?你们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上嘴唇跟下嘴唇一碰就说出来了,觉得过日子简单呐?”
没有经济独立就没有人格独立,对家庭没有直观收入贡献的袁伯驹,哪怕已经取得了秀才的功名,也没有置喙的权利。
被杜氏一番看似很有道理的话说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若是袁树还好好的时候,袁树虽然不能左右她的想法,至少能在中间和和稀泥,缓和缓和。
袁伯驹铩羽而归,回到屋里也不敢拿这事烦正在月子里的梁氏,只自己闷闷不乐。
这阵子丈夫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她都已经睡着了。
梁氏只以为是自己这一阵只顾着照顾女儿冷落了丈夫让他不高兴了。
再说又分别在即,她也怕丈夫在外头生了花花肠子。
白天屋里人来人往的,只能等了晚上,闺女睡着了,忍着困意等丈夫从书房回来。
376、花孔雀似的
袁伯驹一进屋,歪在床上瞌睡的梁氏就醒了。
袁伯驹把大衣裳脱了,问她:“怎么还没睡呢?”
趴在旁边看着睡得正香甜的闺女。
对梁氏说:“蓁姐儿长得像我,看这小鼻子。”
拿着手指去戳他闺女的鼻子。
梁氏忙攥住他的手:“别给闹醒了。”
他们家闺女脾气跟小姑子似的,挺大啊,哭起来能掀翻房顶。
想着梁氏就想捂脸。
偏偏一家人听到妮儿哭还都喜滋滋的,说身体真棒。
问她丈夫:“二郎圆房的东西备好了吗?说没说新房安哪里啊?”
她原本以为新房得安在他们这边呢,不过他们这边刚刚生了蓁姐儿,还没来布置新房,大概是要放在后院了。
“你好好养着身子,就别操心了,曾祖父说把书房挪南屋去,后院西厢房腾出来给仲驹他们住,我明日跟着进城,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
又问梁氏:“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吗?我给你捎回来。”
梁氏:“家里什么都有,没啥要买的。”
……
梁氏拉着丈夫东拉西扯半天,才算把他闷闷不乐的原因给问出来。
没想到是为着这个原因。
她这些日子坐月子的缘故,都待在屋里没出去。
再说家里短了谁的也不会在这一个月里刻薄她,她还真不知道家里出了这种事。
袁伯驹:“我跟二弟觉着家里今年的收入比之前强多了,怎么娘却变得锱铢必较了呢?”
因为想不通才更加让人苦恼。
袁伯驹觉得这些问题若是不解决好,一旦暴发曾祖父母肯定得生气。
这个问题梁氏肯定不敢往身上揽,她只能软语劝说丈夫慢慢跟婆婆说清道理。
她只是媳妇,最好什么事都站在丈夫身后,由他跟婆婆协商,她若是直接跟婆婆对话,只怕有些事会越说越乱。
不仅劝说不了婆婆,自己还受埋怨。
这个事听了,没帮着袁伯驹解决了问题,她的心情也变糟了,想着丈夫马上去京城读书,以后有什么事没有丈夫替她挡在前头,不知道会跟婆婆爆发多少矛盾呢。
真是愁死个人了。
袁弘德也在跟陶氏商量事。
“明年开春要种瓜苗,还要种棉花,我想找些长工回来?”
“樊婆子走了老些日子了,家里还得添个做粗活的婆子。”
陶氏当然不会有异议,“嗯,多找几个长工,辰哥你身体不好,地里的活别干了,雇人干好了,
我们家如今也有使唤奴婢的资格了,干脆多买些人回来,给珍珠姐妹俩一人买个小丫鬟,粗使的婆子也买几个。”
以往家里都是大人不显,现在添了个孩子,要干的活一下子多起来,只三花和茜罗两个,忙不过来。
“我去找人牙子问问。”
夫妻俩又商议了些其它事。
“吴氏和珍珠她们现在睡的那张大床,搬去西厢房给仲驹小两口用,搬两张小床给珍珠和明珠一人一张。”
第二天因为要搬床,袁明珠没捞到懒觉睡,早早就被叫起来。
陶氏看她睡眼迷蒙的,说:“到东间再睡会吧?”
外间的冷空气一冻袁明珠就清醒了,摇摇头。
醒都醒了,就早起一回吧!
陶氏看她真不想睡了,帮她把大衣裳拢紧,拉着她的手,“不睡就跟你曾祖父一起吃早饭吧!他们一会进城去买东西,顺便去人牙子那问问买几口人,回头人带来了也给你挑一个丫鬟。”
吃饭的时候,陶氏发现没鸡蛋羹。
倒是没往其它地方想,“你今天起得早了,鸡蛋羹还没做,先喝点鸡汤吧!”
从装鸡汤的罐子里头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这些日子家里鸡汤没断过,抓到的野鸡活的都养着呢,留着给梁氏下奶用。
袁明珠闻了闻,真的很香。
接过调羹就喝起来。
偶尔还舀了分给袁弘德和陶氏一汤匙。
看得杜氏直叹气。
不过碍于袁弘德也在,没说什么。
觉得这些野鸡要是拿去卖,也能换些钱,这样吃了怪可惜的。
她可是听姚家大奶奶说了,如今城里物价飙涨,除了人口便宜,就没有便宜的东西。
人以后慢慢多起来,不趁着现在土地多买些好地囤着,等往后好地就被人买完了。
家里人太大手大脚了,从曾祖父和曾祖母开始就不是会过日子的人,养着这么多闲人不说,天天大鱼大肉吃的也让姚大奶奶直说太奢侈了。
姚大奶奶说了,“就照着你们家这样的吃法,一个月得二两多银子的花销,在加上家里人的月钱,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你算算你们家一年得乱花掉多少钱?
啧啧啧,把这些钱省下来,能买二亩多地呢!尤其你们家那二闺女,你得多管着些,等大了让惯得不像话,人家还不是得说是你没管好,可没人会说是她曾祖父母的责任,
那身上穿的衣裳,是咱们庄户人家该穿的吗?人呐就该朴实些,什么样的身份就穿跟身份匹配的穿着,不然惹人笑话,
以后说婆家,人家一看那一身华丽的跟花孔雀似的,婆家都怕养不起她,
俺这是没觉得外气才劝你,你要是觉得不对就当俺没说,俺这可都是为你好。”
看着袁明珠喝鸡汤,恨不得端了碗倒回去。
吃了饭,袁明珠觉得她好容易起个早,家里前些日子收的草药也都炮制好了,正好趁着家里马车进城拉了去卖了。
“马上封河了,今年要是还抓鱼,还得去去年冬天收鱼的大叔的鱼摊上问问他今年还收不收。”袁明珠说。
去年一冬卖鱼和卖草药的钱,能抵一亩多地呢。
今年也不少,应该还更多。
虽然今年天花粉的采收量变少了,但是山药的采收多了,正好平衡。
今年还抓了七只獾,熬的油袁明珠准备留下一半自己家用,另一半拿去卖。
袁明珠吩咐秦三花:“把这些獾油拎出去放车上。”
这些獾油里有些加了冰片等药材做烫伤膏使用,有些加了药材做冻疮膏。
她想好了,他们种的这片瓜田,要是挣钱多还得扩大种植,西瓜最是招獾子祸害,所以会有源源不断的獾猪被吸引来。
所以不用留太多,以后缺不了獾油用。
而且她留下的这些,也足够家里人用两三年了。
377、粗地跟老树皮似的
杜氏看到秦三花往车上抱装着獾油的罐子,问她:“怎么就这几罐,其它的呢?”
秦三花:“二小姐就让拿上这几罐。”
杜氏脸色一黑,去了马厩旁放草料的屋子。
这间屋一半堆着草料,另一半被僻出来放了搁草药的架子。
袁明珠正把放着贵重药材的柜子门关上。
杜氏拦着她,“先别锁,这些獾油都拿去卖了吧,留在家里也用不着,白搁着都浪费了。”
袁明珠锁柜子的动作没停,“能用着,当护手霜用,洗完手就可以擦一些。”
她不说还好些,这样一说杜氏的脸上阴的都能滴水了。
“庄户人家谁家会这样穷讲究,要护什么手,往年没抓着獾,没有獾油不也过来了?”
把袁明珠拽一旁去,拿了钥匙把柜子打开,自己先抱着一罐,腋下夹着一罐。
一边抱着一边唠叨:“把你身上穿的戴的赶紧给我该脱的脱下来,该摘的摘了,咱也不是多富贵的人家,穿成这样不够让人笑话的,出去人都得说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管好你,
你看看人家姚家的姐儿,也没穿成你这样,姑娘家穿的干净些就行,穿这样是过日子的样子吗?”
袁明珠身上的衣裳,都是从京城来的时候大公主府送的,她想着底下也没有妹妹,得侄女长大还得好多年,她不穿也没有人能穿。
所以就把这些衣裳当日常衣裳穿了,不然白搁着也搁小了。
怎么?穿件她自己的衣裳还碍着谁的眼了?
听着这话音,还有姚家人的事?
秦三花早就看出来杜氏对二小姐不满,总是找机会就板正她的性子。
往日还好些,今日看杜氏脸色难看,怕袁明珠吃苦头。
她也不敢去叫别人,要是被太爷看到,不定闹出多大风波呢。
以往袁树还好好的时候,她就去喊袁树了,如今只能去喊袁珍珠。
跑了过去悄悄对袁珍珠说:“大小姐,大奶奶跟二小姐生气呢,您快去看看。”
袁珍珠走到草料房的外头,就听到杜氏正说到姚家姐儿怎么怎么的话。
她心知是姚家大奶奶挑拨是非,才让她娘对妹妹发这么大火。
之前姚家的姐儿到了她们屋里,看着明珠的首饰匣子说的那些话,拨弄是非说家里偏疼明珠不疼她,那时候她心里就有些着恼。
这姚家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她觉得女子不该多嘴多舌,她跟姚家又在议亲,姚家有什么不是她也没脸面,就搁在心里谁都没给说过。
现在看来,姚家姐儿说的那些话,不是她自己凭空说的,是她家里教的啊!
姚家这是想做什么?
手也伸的太长了些,管得忒宽,一点分寸都没有。
她娘也是,耳根子就软成这样,人家说什么都当真。
袁明珠本来留得獾油也多,想着她娘再拿走两罐就拿吧,剩下的也够使的了。
不是多重要的事,就不要起纷争了。
谁知道说着说着竟然说到了衣裳首饰。
“赶紧把这些衣裳都给我脱下来,庄户人就该穿庄户人该穿的衣裳,这些回头让你祖父送城里故衣铺卖了,首饰送当铺换成银子,
这些银子我也不贪你的,都给你存着,以后给你做嫁妆。”
说到最后,袁明珠一下子没忍住笑了。
她娘真是有意思。
挑拨她的人估计是想撺掇她刻薄自己,结果她娘心思还没歪,只听了那人一半话。
杜氏被她笑的一愣,袁明珠趁机把她抱着的獾油罐子抱过去。
对方爱你你才能有恃无恐。
袁明珠就是这样,杜氏还爱她,这就是她恃宠生娇的资本。
杜氏要是眼里只有银子没有母女情分了,她就只能选择抱紧曾祖父母的大腿寻求庇护。
现在嘛,她娘说什么她就只听着,听过就当耳旁风就好。
“我才不呢,我就要穿,不卖,至于嫁妆,我还小呢,还有那么些年,足够曾祖父给我攒那么大一笔嫁妆了。”
把手臂往后张,比划着那么大一笔嫁妆是多大。
一罐獾油抱回来,又去把另一罐也抱了回来。
抱着杜氏的腰:“娘,我就要穿,我和姐姐以后去刘家做客,或是要去慧姐儿家做客,穿得灰不溜秋跟灰老鼠似的像话嘛?”
又说:“这些獾油也不能卖,娘你听我的没错,你和大嫂她们以后肯定少不了出门做客,人家当家的奶奶、少奶奶出去,那小手都细皮嫩肉的,就你们的手粗的跟老树皮似的,
一桌上都坐一起吃饭,你们的老树皮手好意思伸出来夹菜?”
杜氏想象了一下自己跟别人坐一桌,不好意思伸出手夹菜,把手藏在袖筒里的局促情形。
是不好看啊!
看她娘的样子,就知道把她说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袁明珠重新把罐子锁到柜子里。
拉着她娘的手:“娘,咱们家以后肯定不是一般的庄户人家,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你的眼光不能只看眼前,你得往远了看。”
她本来就跟曾祖父母想法一样,觉得姚家的儿子配不上她姐姐。
不过是想着姐姐为人贞静,若是高嫁了怕到了婆家受气。
没想到低嫁了,也防不住对方不省心。
袁明珠想着得怎样把这桩亲事给搅和散了。
母女二人一出门,就看到袁珍珠站在门外,看情形听了有一会了。
袁明珠看看站在她姐姐旁边的秦三花,觉得这丫头还行,亏着喊来的是她姐姐,要是来的是曾祖母,非得训斥她娘两句。
要是来的是嫂子们,她娘该觉得丢脸面。
她大姐来的正好,也对姚家起点防备心。
婚事不成更好,万一搅和不散,也省得她当姚家大奶奶是什么好人,被卖了还替人数银子。
袁明珠愁啊,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已经在走程序的亲事肯定不会因为这么点小龃龉就一拍两散。
杜氏对大女说:“外头冷,怎么站在这儿,去你大嫂那屋,她那儿暖和。”
又对小女说:“出门跟好你曾祖父,年前外头乱,别冲撞了。”
袁明珠笑道:“知道了娘,我回来给你们带糕点。”
杜氏:“别乱花钱。”
“嗯!不乱花钱,只花该花的钱,该花的钱也是不能乱省的。”
378、敞篷车
袁伯驹和袁仲驹看着小妹巧笑嫣然,说的话他娘居然没生气,还笑呵呵的听着,觉得不可思议。
两兄弟对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解决的,终归是解决了。
袁伯驹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还觉得以他娘把他撅一个跟头的教训在,他娘这回不被曾祖父母训斥一顿这事没法解决呢。
没想到解决的这样简单。
因为要买的东西比较多家里的牛车和骡车都出动。
为了能多拉一些东西,骡车的顶棚没带,没有棚顶骡车和牛车一样是敞篷车,也不暖和,因此牛车只是慢些,车慢了颠簸的也轻一些。
袁明珠坐在牛车上,身下垫着暄软的褥子,身上改着暖和的棉被。
家里今年棉花丰收,又恰好如预测的那样,今年武安州涌进来大批移民,棉花的需求量大增,价格暴涨。
其实姚家大奶奶曹氏说的不对,武安州不是除了人口便宜,就没有便宜的东西。
今年的粮价也便宜。
大片土地被分配给移民,再加上风调雨顺,又五年之内免田赋。
家家户户五谷丰登,仓满屯满。
可是打的粮食多了并没有给人们带来上实际的收益。
粮贱伤农!
这也是自然规则,说不好是谁的对错。
北风呼呼吹,张口说话风就吹到肚子里,袁明珠不想说话,歪着头看沿路的风景。
不到一个时辰车就进了城,因为有城墙的遮挡,城内的风小了许多,不似城外荒野里那样肆虐。
骡车走的快,先去做采购了,他们赶着牛车先去仁济堂。
把牛车停在药铺门口,小伙计就认出了他们,把牛车直接拉去了后院。
把药材卸到了院子里。
看着一个个大麻包,也不是每一个都分量重,像是益母草,一大包也没有多重。
益母草是他们今年收集到的最多的草药。
这种草药在药铺里的用量大,药铺也乐意收购。
像柿蒂,因为用量少,一般人拿来买药铺可能不愿意收,不过袁家是大主顾,掌柜没说什么就收下了。
看到车上的罐子,掌柜抱起来打开盖子看了看,又闻了闻。
面露欣喜。
“这是獾油?”
獾猪不少见,每年他们药铺都会收购一些,熬制了出售。
卖水粉的铺子也出售,大家互相竞争。
冬季是獾油出售的旺季,獾猪在冬季开始半冬眠,捕获的数量减少,基本这时候就收购不到獾猪了。
今年他们夏秋两季收购的量跟去年持平,但是销售量量增加了,存量明显不够了。
他们不是水粉铺子,没有了就不卖或是少卖。
他们是药铺,除了获利以外,还得兼顾着救死扶伤。
医者仁心,救命如救火,烧烫伤患者或是其他皮肤病患者来了,总不能让人等着吧?
袁明珠看看掌柜拿着的罐子,说:“嗯,这些都是獾油,家里种西瓜,招来一窝偷瓜的小贼,一直没抓,等秋天的时候才抓了,一窝七只,连窝端了。”
掌柜点头,袁家给他们供应西瓜霜,他也知道袁家种了西瓜。
獾猪秋天抓不仅脂肪更厚,皮毛也油亮。
“这些是七只的?”
不对吧,这也太少了点。
袁明珠:“这些是一半,留了一半自己家使用。”
掌柜的想开口说把剩下的一半也收购了,但是看看他们身上的穿戴,想想一季西瓜霜的收入,知道不是差钱的人家,就没有张这个口。
估计他说了也会被拒绝。
别人不知道,袁家卖药材的收入是从他手里支付的,没人比他清楚袁家的经济状况。
“我们家建了暖棚,第一批菜马上就能出售了,掌柜大叔若是有朋友熟人要买的,可以去城北马蹄巷万香园留信。”
袁明珠适时的给他们家的反季节蔬菜打广告。
“有了暖棚,我们家明年西瓜扩大种植面积,不仅产量增加了,还能提前一个月上市,明年我们家的西瓜霜应该也能增加产量。”
掌柜的只对西瓜霜感兴趣。
闻言果然精神一振,“是该多做一些,今年的都没够卖。”
单他们仁济堂的够了,不过他们收购了来还能转手供应给其它药铺,挣的都是钱,多了也不会嫌弃多。
从袁家收来,一转手就是一半的利。
为维护好老主顾,又说:“暖棚菜和明年的西瓜,我会招呼一声让柜上帮着宣传一下。”
袁明珠就是想让他在柜上帮着宣传。
仁济堂有滋补品的药柜,卖的都是参茸等贵重滋补药材。
这些滋补品,都是钱多的没处花的人用的,既然有钱,当然得吃点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正是他们的潜在顾客。
袁弘德跟着伙计过好称,回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对掌柜的说:“那就多谢掌柜了。”
商讨起这几罐獾油的价格。
袁明珠:“我们的獾油可不是只獾油,里头添了药材的。”
指着他面前的那一罐,“这些是加了烫伤药的,治疗烫伤更好。”
又抱着另一罐,“这些润肤效果更好。”
“上头都贴着说明书。”
掌柜的才注意上头贴了小纸条。
这让掌柜想压价的话没法说了。
袁明珠也不咄咄逼人,说:“虽然效果更好,不过我们是老主顾了,也不要你加价,按着市价加一成就好。”
掌柜的:这还不叫加价?
勉强道:“一成就一成吧!”
不是看明年的西瓜霜的份上,这一成说什么也不会给。
付了银子,袁弘德就带着袁明珠去鱼市。
找到去年收鱼的鱼贩。
“现在有吗,有今天就给我送来。”
鱼贩倒是个急性子。
“今天晚了,明日给你送来吧!”
鱼贩:“也行,还是去年的价钱,别忘了啊!”
袁明珠看看他说还是去年的价钱,有其他商贩看过来。
“今年涨价了,还是去年的价钱可不行。”
鱼贩想诈他们一下呢,“我去年给你们的价钱就比别人高。”
拉着他们往僻静处走了几步。
“一斤再添一厘钱,再高我也没有赚头了。”
说得信誓旦旦的。
袁明珠算了算,就是长半文钱,他们送一趟也就多百十文钱。
也不愿意为这点小钱费口舌,点头应了。
379、牙行
鱼贩见他们应得爽快,笑着给他们装了一条长带鱼。
“这鱼是海边过来的,咱们这边没有,拿一条去尝尝。”
袁明珠看着有她巴掌宽的带鱼,觉得这个鱼贩还不错。
她挺喜欢吃带鱼的,就是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海产品运不到内陆,运过来的都是干货为多。
吃的时候再泡发。
武安州这边都很少见到海鱼,更别说更往里的地方了。
问鱼贩:“就这一条吗?”
看鱼贩苦笑的样子,估计是以为她想讨便宜呢!
“我们花钱买。”
“有有有,当然有。”
从摊子下头提起一个筐来。
海鱼加上运费,价格抬高许多,冬天还好,夏天运输还得用冰。
就算这样,运到的海鱼也是要么有异味了,要么像现在这样,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卖相。
造成此地的人不太认海鱼。
他好容易弄来的这一筐,都没卖出去多少。
不然这么贵的东西他才舍不得拿了送人呢!
不过是觉得卖不完砸手里搁坏了也是浪费。
袁明珠是钱进了钱袋子自己就在里头会蹦哒的主,不花难受。
袁弘德也差不多。
曾祖孙俩忒像。
袁明珠:“这些我都要了,怎么卖?”
鱼贩不敢相信她一个小孩的话,往袁弘德看去。
袁弘德:“价钱合适就都买了。”
鱼贩听到价钱合适的这个前提,不敢漫天要价。
过了这村没这店,等下一个来买这种难看的鱼的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只怕到时候都成了一筐臭鱼了。
折价都卖给了他们,还热心的给他们搬到牛车上。
他们约好的是到牙子那里汇合,从鱼市出来又买了些点心,就去牙子那里等其他人。
袁务川祖孙要买的东西繁杂,要给袁仲驹两人添些盆架子、烛台这等小物件,还得买香烛红纸。
蓁姐儿回头办满月,有些东西也得购置。
真就如杜氏担心的,哪哪都要钱。
树大荫凉大,袁家如今挣得多了,花销也在增加。
有些官员选了官以后,都得靠借贷去上任,就是一样的道理。
不是当了官就万事不愁了。
杜氏的变化,就是源于这种花销增大的焦虑,再被曹氏一挑拨,可不就成倍的爆发了。
袁务川带着袁伯驹兄弟要买东西多,袁弘德带着袁明珠到了牙行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到。
因为昭朝初始的时候对奴仆的管理限制多,不许私自买卖人口,牙行都是官府指派的,都是官牙。
也就是过了一些年以后,私底下的牙子才慢慢抬头。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有吴狗子和韩老五这等人干起拐卖人口的营生。
不过为避免惹麻烦,袁弘德还是找了官牙买仆役。
价格贵一些,抽取的佣金多一些,但是胜在不会惹麻烦上身。
他们家正是袁伯驹几个的关键时期,一切都要以稳妥为上。
见有客人来,牙人过来招呼。
看到袁家曾祖孙俩的衣衫,笑容都热情了几分。
“客官有什么需要?”
牙行的生意包罗万象,买卖田地、屋宇,买卖物品,买卖人口、牲畜……,这些都是他们的生意范围。
袁弘德:“想招几个长工,还想买几个仆役,另外……。”
说着就觉得袁明珠牵着他的衣袖紧了紧。
“先这些吧,若是办得好,回头有需要还委托你们。”
把下面要说的话止住了。
他原本是想着委托牙行替他们穿针引线,找几个买他们暖棚菜的客户。
袁明珠拽他的袖子,让他暂时打消了这个打算。
还是先把招长工和买仆役的是办妥了再说买卖的事吧。
他们家的暖棚现在还没传出名声去,知道的人不多。
树大招风,等传出名声,肯定会有人想着法子偷他们的秘法。
暖棚没有太高深的秘方,有心人一看就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对方若是在长工或是仆役里安插上眼线,他们这点小秘密,一下子就给偷走了。
虽然袁弘德另外的需要打住了没说,只说出来的需要就让牙人喜出望外了。
这可是个大主顾啊!
一般人都是去人市自己挑力巴的多,这样到他们这里挑的,就是白送银子。
他们只需要去人市上挑了来,查明身份底细,交给客人挑选就算完成任务了。
“要几个长工,有什么要求?要几个仆役?”
“暂时先要六个长工,过完年上工,要求能干农活就行,”袁弘德拿手比划了个六。
“仆役多挑几个,回头送家去挑选,需要两个男仆,一个小厮,两个贴身使唤的丫鬟,一个粗使的婆子,一个灶上的厨娘,要有一家子一起卖身的最好。”
一家子一起卖身的,彼此能牵制其他人,更容易忠诚。
拿一个人就能控制住一家子,用起来更省心。
牙人一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是懂行的,打消了拿歪瓜裂枣糊弄他的打算。
躬身道:“您贵姓,家住哪里?”
“敝姓袁,家住城北柳树湾,城北门外马蹄巷万香园就是袁某跟几个同乡所开的买卖,有事可以去那里留信。”
又问对方:“怎么称呼?”
“小人姓潘,大家都叫我潘牙子。”
“先生需要的人我会尽快备好送去供您挑选。”
“暂时先要六个长工,过完年上工,要求能干农活就行,”袁弘德拿手比划了个六。
“仆役多挑几个,回头送家去挑选,需要两个男仆,一个小厮,两个贴身使唤的丫鬟,一个粗使的婆子,一个灶上的厨娘,要有一家子一起卖身的最好。”
一家子一起卖身的,彼此能牵制其他人,更容易忠诚。
拿一个人就能控制住一家子,用起来更省心。
牙人一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是懂行的,打消了拿歪瓜裂枣糊弄他的打算。
躬身道:“您贵姓,家住哪里?”
“敝姓袁,家住城北柳树湾,城北门外马蹄巷万香园就是袁某跟几个同乡所开的买卖,有事可以去那里留信。”
又问对方:“怎么称呼?”
“小人姓潘,大家都叫我潘牙子。”
“先生需要的人我会尽快备好送去供您挑选。”
“小人姓潘,大家都叫我潘牙子。”
“先生需要的人我会尽快备好送去供您挑选。”
380、盯梢
暖棚跟棉花种植新法不同。
粮油桑麻是朝廷重中之重,因此棉花种植新法容易引起朝廷关注。
他们若是瞒着不上报,不仅不能致富,还是大罪一宗。
而且上报能换来的好处,比不上报的要多得多。
暖棚技术却不同,暖棚种植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凸显奢靡风气,一直都是朝廷遏制的种植方式。
本朝虽没有专门的律例明令禁止,不过今上曾因御膳房在隆冬时节呈上绿叶菜蔬,大发雷霆。
上林苑,光禄、太常二寺,及尚食局、尚膳监等诸多人员都受到申饬。
公侯之家望风拆除了自家的暖棚。
自那时起,扩建暖棚的风气在民间低迷。
暖棚的事可以暂时不用担心,一般人家没有能力建,有能力建的人家不敢建。
有能力的人家挣钱的法子多了,没必要非得跟朝廷风向对着干。
袁明珠觉得当务之急是怎样分辨出牙人送过来的长工仆役哪个是安阳侯府来的。
把顾重阳搓弄走这件事,她没跟曾祖父沟通过。
曾祖父知道的话估计不会同意,他是受顾氏临终托付,出于道义不会让顾重阳去涉险。
她已经厌倦了总跟安阳侯府的人彼此试探,谁也没法保证不会有一天擦枪走火。
祸水东引,她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解决安阳侯府的问题。
也就是把安阳侯和安阳侯夫人之间的关系引爆,把已经歪斜的平衡点彻底撕开。
顾氏已经不在了,是时候把矛盾的焦点从顾氏和顾舟之间转移到大胡氏和顾舟之间。
顾舟跟大胡氏展开厮杀,看似顾重阳危险了,其实是安全了,他们夫妻俩都顾不上对方顾重阳了。
有些事情能跟曾祖父解释清楚,但是袁明珠觉得还是瞒着家里人更好,免得被安阳侯的人看出端倪。
毕竟自然反应和表演还是有差距的,为着顾重阳的安全计,她也不愿意冒险。
跟牙子做好约定,出得牙行大门,袁务川就赶着车过来了。
袁明珠抬头往街对面看去,就看到一件杂货铺的柜台跟着站着个人。
袁明珠选择跟着袁弘德乘坐牛车,就是因为牛车慢,用来确定安阳侯府的人来没来,会不会跟上盯梢。
确保对方不会跟丢。
来了又盯梢的话,才是势在必得的表现。
一路上都没发现盯梢的人的踪迹,这会终于发现。
袁明珠不敢太过关注,怕被对方发现,匆匆扫了一眼,就能确定就是他了。
就见那人穿着羊皮大氅,头戴边鼓帽,足蹬羊皮短靴,腰间插着一条马鞭。
衣衫是长时间室外活动的装束。
但真正让袁明珠确定就是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站姿。
看似并没有正对着他们站立,斜对着牙行大门却微微低头的站姿,视线所对,应该就是牙行大门。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离开牙行之前,袁明珠扯下了自己腰间的一个荷包,扔在她坐的椅子下。
拐过了一个转角,袁明珠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掀起来,在牛车上翻找着。
“曾祖父,我的荷包丢了。”
袁弘德闻言把牛车停下。
“什么时候丢的?”
袁明珠挠挠头,“应该丢了没多久吧!”
做思索状,“我们买带鱼的时候还在呢,鱼贩找给您的大钱你我就装在荷包里了的。”
袁弘德有买东西找零随手把零钱给袁明珠做零花钱的习惯,想想确实是那时候还在。
看到他们的牛车停了,后头的骡车也靠过来停下。
袁务川问:“怎么不走了?”
袁弘德:“明珠的荷包丢了。”
“我的荷包丢了,之前在鱼市的时候还在呢!”
袁伯驹和袁仲驹帮着在牛车上找,把被子和褥子都拿起来抖搂了一下,也没发现荷包的踪迹。
他们从鱼市出来没有去其它地方,径直来的牙行。
袁弘德:“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带明珠去牙行找找。”
牵着她返回牙行。
袁明珠瞄了一眼牙行斜对面的杂货铺,之前那人已经不在杂货铺里了。
踏上牙行的石阶,马上有一个年轻人跑过来:“袁先生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袁弘德:“我家小儿的荷包不知道落到哪里了,过来看看可是落在这里了。”
年轻人表情放松了许多:“那您自己去屋里看看吧!”
引了袁家曾祖孙俩去了刚才坐着说话的那屋。
袁明珠进了屋子直奔她刚才坐过的椅子,从椅子下方把她丢在那里的荷包捡起来。
袁弘德拱手:“多谢小哥了。”
年轻人摆摆手:“不客气,找到就好。”
袁弘德领着袁明珠告辞出来。
没有见到之前接待他们的潘牙子,袁明珠基本能确定潘牙子在接待刚刚杂货铺里那人。
严冬天气,他们前脚出门,后脚就出现个需要潘牙子出面接待的客户的几率太小了。
就是不知道那人会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
回到家中,袁明珠跟在她哥哥身后,看着他们把装着带鱼的筐子搬下来。
凭陶氏的见识,她是见过海产品的,知道这种鱼是带鱼,“买了这么多带鱼啊?”
拿起来闻了闻,还好,鱼还没变糟。
拿了一只大木盆,兑了半盆温水,把带鱼泡进去。
杜氏唠叨袁明珠:“就不能让你出门,出门就缠着你曾祖父瞎花钱,家里缺了你的鱼吃了吗?买这些乌七八糟的鱼回来。”
袁明珠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
袁弘德:“咳!”
咳嗽了一声。
杜氏才没在接着说。
袁弘德:“买回来等着蓁姐儿满月办酒席用的,我想着提前办满月酒,年前办了,省得年后匆忙,耽误伯驹出行,
蓁姐儿是她这一辈里头一个孩子,总得慎重些,不能办得太寒酸了惹人笑话。”
袁弘德这样一说,等于杜氏之前抱怨袁明珠的话成了抱怨袁弘德的了。
杜氏十分惶恐。
袁弘德:“抓紧收拾出来,用油炸好备用,还缺什么都提前说。”
又说:“最近几日牙行会送些仆从来挑选,伯驹娘,你带着珍珠几个跟着学学,也知道该怎么选人用。”
381、回报
杜氏不敢多说,闷声应是。
等带鱼上油锅炸好,陶氏切了葱姜红烧了一大碗。
杜氏又故态复萌,说:“这么贵的东西,留着待客用吧,自家吃什么不是吃,何必吃这个?”
陶氏放作料的手一顿。
旁边干活的秦三花和茜罗都缩在一旁装鹌鹑,都察觉了气氛紧绷。
陶氏和袁弘德不是没发觉杜氏的变化,之前袁弘德那些话就是在敲打她。
只是看来效果并不太好。
陶氏:“我们和你爹年岁大了,也该吃些好的养养身子骨了,伯驹几个年轻,以后出门应酬,不能让人看着畏畏缩缩的,也得多长些见识,
伯驹爹受了伤,也得将养将养,我正想着呢,今年过节多买些好东西回来,让几个孩子多些见识,家里人也补补。”
言外之意,家里就你用不着吃,你若是想节省,自家节省就好。
也是这些日子被杜氏的作为憋屈狠了,这话听着就十分不好听。
过日子就这样,舌头跟牙还近呢,牙还是会咬着舌头。
杜氏脸通红。
整个灶间只能听到锅里带鱼翻滚的咕嘟声。
还有袁幼驹闻着香味在围着锅台转。
看着烧了一大碗,家里人口多,一人也就分到了一两块。
陶氏厚道,并没有因为之前的龃龉就真不给杜氏吃,夹了一块肉最厚实的给她放到碗里。
袁明珠吃着在锅边沿贴的锅贴饼,浸着盐味的锅贴饼咸香可口。
装作没感觉到饭桌上气氛的怪异。
吃了午饭,王老汉跟着袁树去河边逮鱼,袁务川去暖棚里照看。
吴氏带着袁明珠姐妹去梁氏的屋子里做着活计兼陪着她。
一进门,就看到茜罗正从地上爬起来。
袁明珠看着梁氏,又看看茜罗。
袁明珠并不嫌弃她出自金谷里,这世上并不缺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能清清白白,谁也不愿意带在脏污里。
她是嫌弃她爹是翟天南。
人不能选着出生不假,但是袁明珠不想拿自家的安微去赌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袁明珠跟着做了一会针线,就借口要去方便从前西厢房里出来。
后西厢房里,袁弘德正跟陶氏一起,带着袁伯驹几个布置房间。
她进了屋子,朝着顾重阳看了一眼。
待她出来,不一会顾重阳就跟着出来了。
两个人站在堂屋门口,袁明珠把今天的发现跟他说了。
“安阳侯府应该会把人安插进来,你自己注意点。”
顾重阳又把嘴抿成了蚌壳状。
袁明珠最烦他这个死样子,“你这样可不讨喜了你知不知道?回了安阳侯府,可不会有人像我们这样迁就你,有什么事就说什么事,你抿着嘴就能解决了?”
顾重阳忙整理好表情。
袁明珠翻了个白眼,这人就是属驴的,不打不知道好歹。
“你走的时候,把茜罗一起带走。”
顾重阳抬眼看她:“为什么?”
袁明珠:“烦她,送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听了她的话,顾重阳又想下意识的抿唇。
不过马上意识到不能抿唇又松开来。
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问她:“是不是我也是送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袁明珠:……
耐下心假惺惺的解释:“哪能呢?”
心里想着,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解释的这么敷衍,让人一下就能猜出她真实的想法。
顾重阳赌气道:“我要是不走呢?”
我就留在这里恶心死你。
袁明珠立起眼睛,真想抬脚给他一脚。
这死小孩太气人了。
箭在弦上的时刻,居然想往后退?
揉揉鼻子,把火气压下去,加了两分耐心:“你跟茜罗不一样,我爹现在这样都是茜罗她爹害的,我当然看到她就心烦了,
但是他爹做的事跟她又无关,迁怒于她她也无辜,所以就只能把她送远点,我也没随便找个地方就把她送走,她的去处我是深思熟虑的。”
深思熟虑了一刻钟呢!
被顾重阳幽怨的小眼神瞥了一眼,袁明珠瘆地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为了让安阳侯府主动来接你,我费了老大劲了,差点头发都愁白了,你还不领情,
你知道安阳侯府主动来接你和你自己回去之间的区别吗?这个机会来的多不容易?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这样一说,袁明珠真觉得自己不容易。
天时地利人和,她都替顾重阳谋划到了。
“我已经说动了晋王府世子,待你回到安阳侯府,晋王府就会对外公布你叔叔投奔了他们王府寻求庇护的消息……。”
把这样做的好处又揉碎了给他讲解一遍。
“耿护卫已经查明了,我们堵獾洞那天,确实有人偷偷潜进村里,现在那些人就藏在严氏家里,
严氏家里柴草的消耗量比之前增多了三倍多,这说明藏在她家里的人应该不低于两人,他们这次来武安州的人应该还要多。”
“你若是顺势跟着走就罢了,你若是不识抬举,你觉得顾舟会顾念父子情份?你若出了事,你叔叔会怎么做?”
顾舟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为了摆脱赘婿身份,先是对有恩于他的岳父下手,之后更是不惜弑妻杀子。
顾重阳不给他面子,他肯定觉得这个儿子养大了也指望不上,还会留下他?
顾重阳出事,顾帆肯定会给他报仇,他的力量太弱,报仇无异于飞蛾扑火。
“要想你和你叔叔都好好的,你就得回安阳侯府,把属于你们的东西拿回来。”
袁明珠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虽然沉默着,应该是已经被说服了。
顾重阳就是跟她赌气呢,他也不是不知道深浅。
“等我掌握了安阳侯府,我也给你做漂亮的衣裳,打贵重的首饰,你喜欢吃什么都给你买。”
袁明珠觉得老怀甚慰,就跟养儿子似的,儿子大了懂事了,知道汇报父母恩了。
踮着脚拍拍他的肩膀:“好,我等着你给我买好东西。”
提醒他:“别忘了把茜罗带走啊?”
你的回报就从这件事开始吧,也不枉我费那么多心思帮你筹划。
提醒他:“别忘了把茜罗带走啊?”
你的回报就从这件事开始吧,也不枉我费那么多心思帮你筹划。
382、比黄连还苦
袁弘德布置好了屋子出来,看到两小站在堂屋的台阶上说话。
难得看到两个人待一起不打架和睦相处的时候。
袁弘德刚笑着对袁明珠招招手,就看到她抬脚踢了顾重阳一脚:“懒驴上套屎尿多,一让你干活你就躲懒,下次再看到你躲懒看我不打死你。”
小表情恶狠狠的。
袁弘德抬起的手虚握成拳落下来。
他错了,好像每次都是他家小宝打人家。
但是看到他们家小宝冲着他跑过来的时候,刚刚的想法只一闪就丢到脑后了。
小孩子嘛,打打闹闹都正常,大一点就好了。
袁明珠拉着她曾祖父的手:“曾祖父,我们去看陷阱吧?”
“好,顺便去看看你爹。”
自从确定他们家参与棉花种植新法推广,难得曾祖父没有应酬在家。
这还是托了进了腊月的福,各处过来学习经验的人都不再来了,袁弘德才有机会歇息一下。
袁弘德带着袁明珠出了门,就看到牛棒子站在他们家的围墙边,跟他站在一起的,是个面生的陌生人。
牛棒子看到袁弘德,哈着腰凑过来,“袁先生出门啊?这是准备去哪里?”
见袁弘德的目光从那个陌生人面上扫过,介绍道:“这是俺家孩子他娘的表弟,来给俺家送节礼来了,听说您家有棉花种植的新方法,也想来学学,还得您老多帮忙。”
牛棒子的“表弟”跟着哈腰行礼。
袁明珠突然想起那句经典的京剧《红灯记》中的唱词: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估计这些日子还会有表弟、表哥、表姐夫、表妹夫……陆续过来。
袁明珠只感觉曾祖父攥着他的手紧了紧。
袁弘德面色未变,淡笑道:“乡里乡亲的,就该互相帮助。”
袁明珠学着上午时候盯他们梢那人的动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背后牛大蹦和那人。
就看到牛棒子正跟个奴才似的站在那人跟前,两个人说着什么。
牛棒子:“这就是袁家那个老东西,特别贪婪,秦家的人没了,剩下一个闺女被他家当婢女使唤,地也被他们家占了。”
来人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升调“哦”了一声。
意思就是问他,此话怎讲,让他接着说说。
牛棒子是拿了这人赏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来这里的目的?只以为他就是对棉花种植新法感兴趣。
袁家也没有什么实际贪婪的事例可供他败坏,但是难得这人有感兴趣的话题,为了赏钱只能绞尽脑汁编造。
“去年我家二郎的胳膊摔折了,他就帮着接了一下,还没接好,长好以后还歪着,就使唤着我那二儿子帮他家干了一年的活了,帮他干活,一口水都喝不着他的,”
看看来人的表情,得到鼓舞,瞎话编造得更溜了:“这不,吃过中午饭我那二儿子又被他家喊去给他家捕鱼去了,天寒地冻的,不把人当日待啊!”
来人:“刚刚听到他们家院子里挨骂的是……?”
牛棒子:“你说的那个呀!他们家的一个小奴才,听说是一起从晋地过来的,那孩子命苦,比黄连还苦,”
语气和表情都极尽夸张。
“走到半道的时候他娘得病死了,只有一个半大的小叔,去给他娘抓药,也不知道是也死了还是跑了,总之是人也不见了,
要我我也得跑,不然带着这么个累赘,媳妇都难娶上……。”
说得忘形,说完发现来人眼里的鄙夷,忙打住话题。
“后来呢?”来人问。
“他娘临死前把他卖给了袁家,换了一副棺材板把自己的后事安排了。”
不敢再胡扯。
“袁家对他好吗?”
“好啥好?您刚才不也听到了,他们家对他不是打就是骂,去年秋天还逼着他上树摘果子,从树上摔下来,差点没摔死,
也没找大夫给看,躺了几天自己熬好的,刚能爬起来又逼着他干活,稍微慢一点就打。”
说着话回到他们家,大蹦娘听了,补充道:“去年冬天,那孩子的手冻伤了,又红又肿跟个烂梨似的,肿的有两个手那么大,
他家那个小闺女可狠毒着哩,非说是那孩子偷吃了他们家东西长胖了,拿着牛缰绳就抽。”
啧啧着摇头。
来人眼神闪烁,没想到来到这里还有意外收获。
这些情况都是俞家没有传回去的消息。
当即修书一封,使人送到总兵府。
总兵府,沈姨娘收到书信,哭得梨花带雨,“怎么着也是侯爷您的亲子,怎能流落在外头受这等贱民的折辱?
侯爷,得赶紧把大少爷接回来,不然让人知道,侯府的面子往哪搁?”
顾舟把书信往官帽椅上一拍,面色阴森。
沈氏不再说话,只无声落着泪,到了后头,哭得直打嗝。
顾舟无奈道:“我不是跟你发火。”
“奴家晓得侯爷不是跟我发火,就是替侯爷难过,夫人私心太甚,一点都不替侯爷考虑,这是要是被言官们知晓了,侯爷该多难堪啊!
一个孩子罢了,咱们府里又不是养不起,夫人都容不下,两个都是侯爷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就是大少爷回来了,该是二少爷的也不会短了他的。”
不劝还好,越劝顾舟的脸色越阴沉了。
沈氏把火扇起来,乖顺的站到顾舟身后,给他捏着肩膀:“侯爷莫生气了,夫人或许是不知道大少爷的所在,要是知道说不定早就接回府里去了。”
好话歹话都被她一个人说尽了,里外里只她一个良善人。
顾舟拍拍她的柔荑,觉得还好还有一个人理解他。
过来一会,他的心情平复了,站起来喊人拿大衣裳。
沈氏一边伺候着他穿衣,一边问:“这么晚了侯爷去哪里?还回来吃饭吗?”
“今日有事,你自己吃吧,吃了晚餐早点睡吧,我今晚宿在城外,不用等我了。”
沈氏小意温柔道:“侯爷别忙得太晚了,更别一忙就顾不上吃饭。”
送了人去了前院。
顾舟刚走,沈氏就示意她的丫鬟玉珠拿了银子去了前院。
待掌了灯,玉珠才回转。
383、转移视线
原本帮着沈氏卸妆的玉钏,知机的让开位置,出去并顺手关上门。
玉珠接替她站在沈氏身后,把沈氏头上的头饰一件件摘下来,“侯爷派了曲先生带着一队人去了武安州。”
沈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曲先生名自鸾,字清鸣,是总兵府的清客,平日有什么难决之事顾舟都是请教于他。
原本老安阳伯留给顾舟的人手被他遣散以后,曲清鸣就是顾舟手下谋士中的第一人。
派了曲清鸣亲自去办这件事,也足见顾舟的重视。
玉珠拿着篦子给沈氏通着头发,“一共带了二十六个人,都是好手,姨娘还安排人过去吗?”
沈氏:“让人在齐州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把玩着手里了一只玉簪子,“马上过年了,胡氏正忙着应酬呢,肯定对武安州那边有所疏忽,等她发现的时候,人应该最少已经过了齐州了。”
玉珠:“是,奴婢马上去安排。”
“把府里的人手再梳理一遍,不能让胡氏的人混进来,过来齐州,不管是胡氏还是胡府的人手,长途奔袭过来都不是咱们的对手,
他们最可能的就是到了府里再下手,一定要加强防范。”
胡家被摆了一道,怒火正炙的时候,下手必然歹毒。
玉珠不敢怠慢,“是,奴婢亲自审查,不敢马虎。”
一时间宣化镇总兵府里风声鹤唳,花园里的石头都翻过来查询一番。
打发了一些人出府。
这边的动静,在春节前夕传回了京城安阳侯府。
大胡氏正安排人把宫里的赏赐入库,外头通禀宣化镇进京的人到了。
大胡氏闻言露出笑容,顾檝櫂再宠着沈氏那贱人又怎么样,他收到的财物不还是得送回来让她收着?
宣化镇是边镇,常受到外夷滋扰,顾檝櫂也不敢把财物放在那边,只能送回来给她收着。
换了衣裳,去花厅接见了来人。
来的是她安插到总兵府那边的人。
看到来人,大胡氏就预感到不好,问:“怎么是你回来了?”
来人:“回夫人,沈姨娘把总兵府的人手又做了审查,就差拿篦子篦一遍了,我们都被派了回来,还有人被发卖了。”
若不是大年下怕犯忌讳,说着说着都快哭了。
“发生什么事了?那贱人又发什么毛病?
面色狐疑,“难道是……?”
想着沈氏是不是怀孕了,才会把府里把得铁通一般?
她给顾舟下的绝育药,虽然给她那药的人说不会出意外,但是谁又能确保肯定不会意外呢?
要是有个万一,她这些年的筹划就都泡汤了。
来人摇摇头:“府里最近没有发生什么事。”
就是因为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才觉得冤。
大胡氏:“你先下去吧!”
觉得这些人都是废物,竟然都被清理了出来。
使人给她娘家送信,让她娘家安排人去查看总兵府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汉阳公主府的人也有被清理回来的。
大公主刚从宫里出来就接到消息,问:“安阳侯出手了?”
“是,派了那个曲自鸾亲自去的武安州,接着沈氏就在府里大肆清理异己,应该是为了牵制大胡氏的注意力。”
沈氏闹这么大动静,大胡氏肯定会疑心总兵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有什么要隐藏的秘密。
定然顾此失彼,顾不上去关注顾重阳那边。
大公主嗤笑一声:“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又问:“我们这次损失了多少人手?”
“就一个洗衣婆子,传信息的时候回府晚了,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并未损失人手。”
大公主:“嗯,让他们谨慎些,关键时刻,不要被撵出来。”
又下令:“让人伪装成安阳侯的人,在半路阻击安定侯府派出的人手,遇到就地格杀,不用留情。”
“是。”
京城里歌舞升平,武安州也一派节日的喜庆。
柳树湾袁家正在选长工和仆役。
官牙的潘牙子赁下两辆大车拉了满满两车人过来。
“袁先生,年前新来了一批货,我捡着好的都给您拉来了,您只管选,选剩下的我再拉回去,若是不满意,过两日我再从别处调些过来。”
那日袁家的人走了一后,有人拿了张通判的帖子前来,让他帮着安插些人手进袁家。
给的报酬也丰厚。
蓁姐儿过满月。
当地父母也携了夫人前来庆贺。
父母大人就是本地的风向标,他家来庆贺,其他人家也纷纷前来凑热闹。
张通判和夫人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张通判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曲自鸾喝酒,“知府大人前去袁家庆贺了?”
征求曲自鸾的意见:“曲先生以为如何?”
曲自鸾拈着胡须:“既然知府大人都亲自前往了,我等也该去凑凑热闹。”
正好近距离看看侯府的大公子是不是可造之才,值不值得他去辅佐。
他们这些人身上已经贴了安阳侯府的标签了,改弦易辙投奔别人别人也不敢用,只能在侯府公子里选一个明主。
张通判知道曲自鸾虽然是个屡试不第的老举人,但是心思九曲十八弯,跟着他不会吃亏。
不过他也有顾虑,他不敢明着得罪安定侯府。
又不敢明说,只能试探道:“我让内子准备两份礼品?”
曲自鸾:“你陪着尊夫人前去,我单独过去。”
张通判忙长揖一礼。
能分别前往就最好了。
袁家这边根本没料到会过来这么多人,一时间闹得手忙脚乱。
袁弘德对陶氏说:“给我备些银子,我带一部分人进城到酒楼里招待。”个明主。
张通判知道曲自鸾虽然是个屡试不第的老举人,但是心思九曲十八弯,跟着他不会吃亏。
不过他也有顾虑,他不敢明着得罪安定侯府。
又不敢明说,只能试探道:“我让内子准备两份礼品?”
曲自鸾:“你陪着尊夫人前去,我单独过去。”
张通判忙长揖一礼。
能分别前往就最好了。
袁家这边根本没料到会过来这么多人,一时间闹得手忙脚乱。
袁弘德对陶氏说:“给我备些银子,我带一部分人进城到酒楼里招待。”
384、嫉妒漫出眼眶子
陶氏忙给丈夫拿银子。
一半男客跟着袁弘德进城,剩下部分男客和全部女客在家里吃宴席。
自家亲戚一家来两位以上的,一个留在家里,另一个跟着进城。
就像宋家兄弟,把宋修贤留下来帮着招呼客人。
这让袁家非常感激大家的深明大义。
袁弘德吩咐袁伯驹先赶去城里酒楼里定位置。
宋修信牵着他和宋修贤的马,“我陪着一起去吧!让大郎骑俺弟弟的马。”
二人分别乘骑一匹马赶去城里定位置。
送走二人,袁弘德又吩咐陶氏:“有些客人进城以后不会再返回来,把他们的红鸡蛋捡出来,我给带上。”
陶氏按着人头捡了红鸡蛋,拿筐子装了放到车上,又把各家送礼带来的容器给腾出来放到车上。
带做好这一切,时辰也就差不多了,袁弘德带着人往外走。
有些人家是一家人乘坐一辆车来的,大家就跟来了两辆车的人家挤挤,以防回头女客没有车回去。
“大家坐一起,回头到了城里再雇个车回家。”知州大人帮着筹划。
魏千户也吩咐跟来的车夫:“把车赶过来。”
他回头还要回来跟他夫人汇合,赶上车是给袁家帮忙,缓解车辆不足的压力。
闹哄哄一番之后,总算是平安启程了。
留下的客人也各自落座,备好的酒菜陆续上桌。
人手不够,吴氏和袁珍珠也端着托盘帮着传菜。
梁氏抱着蓁姐儿出来给各位当今奶奶们道谢。
大家纷纷拿了见面礼给她。
说了几句客套话,陶氏就说:“抱着蓁姐儿回屋吧。”
大家也都理解她还未满月,就是怕袁伯驹年后要远行,才把满月酒提前了,也都不挑理,吩咐推她回屋歇着。
真若有心,也可以去西厢房里坐坐也一样。
梁氏也未多做客套,抱着蓁姐儿就回去了。
顺手也把袁明珠给领了回去。
姚家那个姐儿的眼睛都快黏在他们家明珠身上了。
明珠要是在待在那儿,她的嫉妒都得漫出眼眶子了。
梁氏十分不喜。
进了西厢房袁明珠就开始抱怨:“姚家的家教真是堪忧,能不能不跟他们家结亲啊?”
梁氏摸摸她的发顶,“别胡说。”
亲事哪能随便退得?
不说这桩亲事是袁家发达之前定下的,一旦退亲,外人不问缘由肯定会认为袁家女儿嫌贫爱富。
不但袁珍珠的亲事不好再说了,就怕连袁明珠的亲事都得受影响。
只说当初袁家出事,公爹失踪,姚家也派了人手帮忙找寻。
就是凭着这一点,袁家若是悔婚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了。
结亲和退亲都是得慎重的事情,并不是像袁明珠只认为的那样轻易。
替姚家姐儿辩解道:“许是年龄小,多看几眼也是有的。”
姑嫂二人待在西厢房逗着蓁姐儿说了一会话,袁明珠说:“趁着这会大家都在吃饭,大嫂你歇会吧,待会客人吃完饭估计还得到你这屋来坐坐,我出去看看有有帮忙的吗?”
却说曹氏特意带着孙女前来,就是打算让她结交上一些高门小姐。
只是她就忘了,像这种吃满月酒一般人家都不带孩子了。
所有来的客人里,就只她带孩子来。
袁家也未做准备,也不能单给她开一桌,只能在曹氏旁边给她加了个座。
梁氏抱着蓁姐儿过来,曹氏的眼睛鸡贼,一眼就看出蓁姐儿富贵帽上绰着的那块玉佩不凡。
她虽然看得眼热,但是没像她家孙女那样俩眼珠子黏上头摘都摘不下来。
不过也因为太专注,没看到她孙女丢人的模样。
她没看到,在座的夫人奶奶们可是看到了,只不过个个都是人精,无人表现出来。
再看看帮着传菜的袁珍珠,纷纷在心里吐槽:赖汉娶花枝。
袁明珠去了灶间,灶间里如今没有一开始的慌乱,已经渐渐步入正轨。
厨娘何妈妈的手艺不错。
她之前自己介绍曾经在官宦人家做过厨娘,看她做的菜,应该说的是实情,没有夸口。
顾重阳在帮着烧火。
烧的是棉材。
一起卖进来的母子三人中的那个当娘的郑妈妈,看到袁明珠进来,忙站起来,在围裙上蹭着手:“二小姐。”
她也见识了这个二小姐好打人,抬手就打,抬脚就踹。
一起卖进来的其他人不怕,都是大人,打两下也不会怎么样,只她家的一对儿女,年龄小,经不起她磨搓。
这些天都小心翼翼的,对着她毕恭毕敬,就怕一个不好惹着这祖宗。
袁明珠哪里猜不出她想的什么,不过也不好跟她解释。
微微抬着下巴:“好好干活。”
她在灶间,里头的人都紧张,干活效率都下降,袁明珠只能退出来。
就看到那个安插进来的叫王二的长工帮着郑妈妈家的两个孩子扛了一大捆棉柴进来。
应该两个孩子被郑妈妈交代过,见到袁明珠打了招呼以后大气都不敢出,畏畏缩缩的从她跟前蹭过去。
王二见状,多看了袁明珠一眼。
见袁明珠也正在看了,忙低头走了过去。
袁仲驹上了菜,回来看到袁明珠站在院子里,“让何妈妈先给你烧个鸡蛋汤,你喝点暖和暖和。”
袁明珠:“也好,烧两碗,给大嫂也送一碗过去。”
何妈妈听了,吩咐顾重阳:“火烧大点。”
顾重阳坐在灶前,多放了几根棉柴进灶膛。
传菜的人都回来了。
何妈妈说:“桌上也该上汤了,要不多烧些,连桌上用的,其他人也一人先喝一碗。”
袁仲驹:“你看着安排吧!”
何妈妈:“好嘞!”
汤烧好,各桌上了汤,传菜的人就回来端了汤喝着,先垫垫肚子。
他们喝的汤里郝妈妈给放了丸子,喝下去暖乎乎的还顶饱。
帮着送棉柴过来的王二也得了一碗汤喝。
袁明珠把汤放到食盒里,又放了一碟鸡蛋饼。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灶间。
来人是今天来的客人中的一位,说是来进货的,往日跟万香园有生意往来。
因为知道袁家今日有喜事,赶上了就过来祝贺一下。
何妈妈忙放下手里的大勺:“您有什么需要?”
曲自鸾手里拿着筷子:“筷子掉地上了,麻烦给我换一双。”
郑妈妈忙上前接了筷子,给他换了一双干净的。
385、指桑骂槐
曲自鸾不着痕迹的扫了灶间内一眼,对郑妈妈道谢:“多谢。”
王二边吹边吸溜,匆匆把汤喝了。
袁明珠觉得亏得是冬天,汤凉得快,不然非把上颌给烫出一层燎泡来。
王二喝了汤,就匆匆追出去,跟曲自鸾在茅厕来了个巧遇。
“曲先生,厨房里烧火的那个就是大少爷。”
曲自鸾点头,他也猜到了。
“你们跟他接触了没有,他想不想回府里?”
顾舟担心顾重阳这些年跟着顾氏,被顾氏教的在心里狠他。
若是找回去一个狼崽子,还不如不接他回去。
化名王二的王二成:“还没找到时机跟大少爷接触。”
看看曲自鸾的表情,“大少爷在袁家的处境不太好,他们家二小姐喜欢打人,我们来的这几日,已经看到她打了大少爷三四回了,最严重的一次脸都打肿了。”
打人不打脸,能把脸打肿的,就是十分严重的事情了。
“大少爷挨骂的次数就……,”话还没说完,看到有人过来,两个人匆匆分开。
曲自鸾依旧回席上,王二回工棚那边。
袁明珠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也在替他们着急,总也不见他们跟顾重阳接触,真是愁死个人。
看刚刚那人的样子,应该这人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之前潜进村子的人,怕担责任,不敢跟顾重阳接触。
袁明珠把汤提进西厢房:“大嫂,你先喝点汤垫垫。”
她自己也端着汤,心不在焉的喝着。
来人能进村的机会不多,得想个法子让他跟顾重阳碰个面。
既要碰个面,还得不能落了痕迹,要碰面碰得自然。
女客不吃酒,很快就吃完饭了。
有些就告辞走了,有些自己聚在一起吃茶说话。
更多的是去了西厢房里看梁氏和孩子。
曹氏抱着蓁姐儿,夸着:“看着孩子,吃得真好。”
杜氏:“可不是好,从出生到现在,伯驹媳妇鸡汤就没断过。”
梁氏:“是啊,家里没亏着我们一点。”
装着没听出来婆婆语气里的怨念。
婆婆对家里新添好几口下人一肚子抱怨,又不敢跟曾祖父母说,只能拿着她喝鸡汤这事做伐子,都念叨好几回了,像施了多大恩情一般。
好在也不是只针对她一人,小妹这几天也吃了不少挂落。
袁明珠真是对她娘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这个场合不好说话。
曹氏没听出袁家人话里的机锋,心里酸了。
看着蓁姐儿头顶的玉牌,对梁氏说:“你曾祖父有钱,别说鸡汤没断了,就是天天一只鸡也吃得起。”
“就是不知道你大妹妹以后还有没有这个福气?我们家日子没你们家好,还得她曾祖父多照应。”
这会听着就忒不要脸了。
娶起媳妇管起饭,媳妇还没娶回去呢,就开始叫穷,指着媳妇的娘家管吃管喝。
说完这些还没完,摸着蓁姐的帽子:“你们家祖上有钱,她曾祖父手里还得存着不少好东西吧?
哎呦,不愧是有钱人家,拔根汗毛都比俺们的腰还粗,看看你们家姐儿这帽子,这一顶帽子都抵得上一栋南山的宅子了,以后我们三郎家的孩子也有福气得这么一顶帽子就好了。”
杜氏看着孙女的帽子,恨不得马上摘下来锁箱子里头。
南山的宅子也有贵贱,但是最贱的也比别处的贵一些。
当然,她也觉得曹氏的话不好听,嘴角抽了抽。
但为了以后闺女到姚家不受气,没有接话,只装作没听到。
曹氏就是拿话点一点袁家的人,不能光顾着儿子,不能亏着闺女。
本来袁家也不会亏着闺女,但是娘家给的嫁妆多寡,是娘家爱护女儿的心意,婆婆在此说三道四,这算什么事?
屋里的人都看奇葩一样看着曹氏。
更是替袁珍珠不值。
戚老夫人拉着袁珍珠的手,安抚的拍拍。
袁明珠正想着怎么让顾重阳跟来的那人接上头,看曹氏这样心生一计。
开门出了西厢房,对顾重阳使了个眼色。
她走在前头,顾重阳跟上。
袁明珠低声交代他:“回头我骂你,骂完了你往马厩那边躲,看看刚才换筷子那人会不会去找你……。”
交代了一番让他跟安阳侯府的人接触一下,让来人安排他离开的事宜。
顾重阳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屋里的人就听到外头传来女孩的声音:“你个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别人家的东西给你是情意,你腆着脸要算什么玩意……?”
听得众人先是一愣,之后面面相觑,在之后有人低头偷笑。
陶氏和杜氏忙开门出来制止袁明珠乱说话。
也有其他男女宾客出来看出了什么事。
就看到袁明珠骂一句啪叽照着顾重阳的脑袋打一巴掌:“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跟人要东西,我打烂你的脸,你个没脸没皮的玩意,说了多少次不改,再犯错打死你。”
“我说的话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我让你装哑巴……。”
打得piapia作响。
陶氏忙上前拉住她,“好了,重阳听到了,别打他了。”
把她手上抓着的帽子拿下来给顾重阳重新戴好:“好孩子,去吃饭吧,我一会说说明珠。”
把顾重阳给哄走了。
在场的没有人听不出袁明珠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骂姚家大奶奶呢!
觉得曹氏就是活该。
曹氏一肚子火没处发,袁明珠骂得是她家的奴仆,有没骂她,她想发火也找不到明目。
只在心里发着狠,等着把袁珍珠娶回去狠狠地收拾她。
袁明珠倒是不怕,娘家是出嫁女的靠山,姚家以后指着他们家的地方多着呢,跪舔袁珍珠才让他们家沾光,不信曹氏这种人能腰杆子一直硬着不低头。
与其一直忍让,让她得寸进尺,不如一开始就给她划下道道,立好规矩,让她知道袁珍珠不能惹。
袁明珠给曹氏立了规矩,就顺从的由着陶氏拉开了。
杜氏:“小孩子吵嘴呢,大家别在外头站着了,外头冷,进屋坐。”
吩咐何妈妈:“再烧壶水,给客人沏茶。”
把气得直喘粗气的曹氏也扶了进屋。
386、表忠心
除了西厢房里的女客,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看到袁家的小女儿在教训他们家的一个小仆。
人总是站在各自立场看问题,作为主人,只会考虑主人的感受,不会考虑仆人的感受。
没有人会去想想顾重阳被这样打骂的心情。
除了铁官府任家的人。
那位安阳侯府的来人,也可以算一个。
袁明珠东西任家的人会过去坏事,招呼着驿丞夫人:“伯母进屋坐,我煮了西瓜子,让人拿来尝尝。”
驿丞夫人笑笑,旁边铁官府太夫人也陪着笑笑。
一起去了屋里坐。
顾重阳去的是马厩,到了马厩边上,给袁末驹加了些草料。
看看四周,才感觉到袁明珠让他来这边的目的,酒宴上的这些人肯定不会往这边来,来的只能是有心人。
他拿着一根木棍,在袁末驹的料槽里翻着,在想着人来了他该怎么应对。
曲自鸾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个落寞的背影。
安阳侯的私事,他不好置评。
他能在安阳侯站稳脚跟,得益于安阳侯跟老安阳伯留下的人手决裂,不然也轮不到他出头。
虽如此,并不代表他赞成安阳侯的做法。
当初他就看出来,安阳侯府跟安定侯府结盟,是在与虎谋皮。
安阳侯府将来一定会是安定侯府的傀儡,替安定侯府充当马前卒,帮着对方做些脏事烂事。
好事没有他的,坏事肯定是他背锅。
果不其然,安定侯府在其后几年渐渐显现出强势,有些事情事发之后顾舟才知道,十分被动。
之前顾舟在晋地平乱,之后就地驻扎,徵武六年,安定侯府背着他私贩马匹,被人揭发。
他清除了老伯爷的一些心腹以后缺少人手,手下人有些是安定侯府推荐过来的,那些人背着他替安定侯府顶罪。
他的手下出事,他就跑不了一个不察之罪,外界也会猜疑那些人是受他指使,只是在替他顶罪。
最憋屈的,直到朝廷下旨申饬,他才知晓。
这件事之后,安阳侯跟大胡氏渐行渐远。
可是顾舟又惧于胡家有一个生了小皇子的宠妃,不敢跟胡家决裂。
就这样憋屈着憋屈着,憋屈了好几年。
大胡氏生的儿子,被大胡氏教养的跟胡家一条心,安阳侯怕将来顾家变成胡家的顾家,一直拖着不曾向朝廷请封世子。
小公子不理解顾舟的苦心,父子间也渐生罅隙。
胡贵妃和她生的小儿如今也不太得圣上欢心了,总兵府近日跟皇太孙一系关系暧昧。
总兵府把迎回大公子当成一个转机,也是向皇太孙表忠心的一个实际的行动。
曲自鸾知道顾侯对他此行寄予厚望,整了整衣裳,走上前去。
“这位小哥,在喂马啊?这是什么马,看长相倒是奇特?”
顾重阳:“不是马,是骡子!”
曲自鸾:“看着倒十分像马。”
两个人对着袁末驹讨论了一番究竟是骡子还是马。
“小兄弟对养马挺懂行?老家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还有一个叔叔……,”顿了顿,“还有,我爹。”
“哦?令尊也会养马吗?”
顾重阳摇摇头:“不知道,我都好多年没见过我爹了。”
曲自鸾:“想不想你爹啊?”
顾重阳又想抿唇,但是想起袁明珠说过的话,忍住了,只是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想!”
只说了这一个字,他不敢多说,怕多说几个字就再忍不住眼泪。
只这一个字,就有无尽的屈辱,像是认贼作父。
这些年的颠沛流离,这些年的躲藏,这些年无数次遭遇的危难,都白受了。
死在迁徙路上的母亲,她的冤屈,他不能给她伸张。
曲自鸾只当他是受了来自袁家的委屈才这样,“都会好起来的,你爹说不定也在想你,等你们父子团聚就好了。”
探明了顾重阳的心意,曲自鸾脚步轻快的离开马厩。
没看到背后顾重阳摸着袁末驹脖子上的鬃毛,眼底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深潭。
袁弘德回来,听说了今日宴席后发生的事,气得在屋里转圈。
其他人也坐在旁边一脸忧虑。
姚家这是觉得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不会出现变化,就露出本来面目。
还没把人娶回去就这样,袁珍珠进了他们家门,能被善待?
杜氏原来当曹氏是好人,听着她的话还闹了这些日子,这会只恨不得咬曹氏一口。
问袁弘德:“祖父,这事可如何是好?”
听曹氏那个意思,如果他们家不给珍珠置办丰厚的嫁妆,她进了姚家门就得被磨搓。
杜氏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后悔当初没听信祖父的话,执意跟姚家结了这门亲。
她有舍不得这么大笔嫁妆的意思,一笔价值一栋南山宅子的嫁妆,想想都心疼。
不过也不是单纯的舍不得嫁妆,而是谁家的嫁妆不是按照聘礼的数量给?
若是今日姚家也给这么大笔聘礼,她砸锅卖铁也把嫁妆凑齐了。
现在姚家给这么点聘礼,就想要他们那么多嫁妆,凭什么啊?
曹氏那样,要说她不会贪图媳妇的嫁妆,杜氏打死都不会信。
那么多银子,给她闺女和外孙花了她可以不心疼,给别人花用,想想都呼吸困难。
袁弘德也想不出好法子,悔婚肯定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嫁。
“走一步看一步吧!”袁弘德说:“伯驹兄弟五哥,总不能看着妹妹被人欺负了。”
陶氏:“早就看姚家大奶奶不是个好东西。”
杜氏低着头,没有话对答。
袁弘德:“少说两句吧,既已如此,再说这些话也没有什么用。”
只会造成自家不合。
家人散了以后,袁伯驹回到屋里,袁明珠也跟着进了屋。
袁明珠:“大哥,你得去说说娘,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说什么鸡汤都没断过的话,
还有买人这件事,要是没买人回来,只凭着咱们自己家这些人,今天的宴席怎么办?就这样姐姐和二嫂都帮着上菜才办圆满。”
人来多了,他们家根本忙不过来,一家子的脸面的另说,怠慢客人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