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掌柜支吾了一下还没回答,任矩铭就把他手里的画卷接了过去,“装裱好了啊,我看看。”
拿过去展开来。
任矩钦觉得有人靠过来,一看,“莫先生!”
掌柜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从书画铺子出来,任矩铭还有些晕乎乎的,对他哥说:“哥,你拧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莫先生把他们的那副字画借去观赏几日,还邀请他们到他如今暂住的宗房客院做客。
“莫先生请的是叔驹和季驹,你看你个出息劲。”
“才不是,莫先生请的是我们,谢谢我们把字画借给他,不过可以带着袁大哥他们。”
任矩钦:好吧,也可以这样理解。
两人匆匆回家,把这个好消息说与他们母亲。
“快让人把你爹叫回来。”
这样大事,得把当家的叫来拿主意。
任家如今正想法子讨好莫先生。
所有的讨好都比不得投其所好,这会就有个投其所好的最好的机缘。
驿丞夫人风风火火的去了袁家住的小院,“袁家曾祖母,喜事,大喜事!”
跟那枝头叽喳喳报喜的喜鹊似的。
说了莫先生的事,又看了看自家闺女,“我这闺女也喜欢写写画画。”
先下手为强,不能再等了,万一被莫先生瞧中了,以后声名赫赫,再生变数。
陶氏跟杜氏:(˶˚ ᗨ˚˶)
袁明珠看看曾祖母,再看看她娘:驿丞夫人是那个意思吧?
再看看任依依泛红的小脸:是那个意思吧!
他们家又要添一个嫂子了。
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嫂子已经在路上了,再过些日子就包邮到户了。
杜氏:“你家依姐儿看着就聪慧。”
这是互相都能看对眼的意思。
驿丞夫人:“你们歇着,我已经使了人去喊我家老爷,等他回来跟你们家曾祖父商议一下这事怎么办。”
带着女儿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袁弘德就躲在里间呢,待她一走出来到了厅堂。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吩咐袁伯驹几个,“把平日所做文章整理好带上。”
又吩咐叔驹和季驹:“虽不好玩物丧志,但诗书画也是学问,把平日的习作捡几幅好的带上。”
袁明珠看着曾祖父板着脸说着自相矛盾的话,躲在后头偷笑。
袁弘德也没奢望一门皆进士、举人。
举人、进士若是这么好考,烂大街一样,就没有父子同考场,白头童生这样的事了。
他们也不用这样想尽办法只求见莫先生一面了。
因为知道这些,知道科考不是只凭一枪热忱就能一路披荆斩棘的,他对家中子孙的要求不是特别严苛。
袁叔驹读书不行,袁季驹心思不在读书上,他也不强求。
望子成龙,也得子是那块料。
莫先生拿了那轴画回去,进了客院就吩咐下人:“没有要事不要打扰我,除了今日见过的那二人,其他人一律不见。”
等任矩锦遣人来问他有空没有,他家随从一律回复:“我家老爷今日没空见客。”
到了晚间,莫先生被仆从催着坐到桌旁吃饭,拿起筷子,“今日没人找我?”
仆从:“任府大少爷派人来了几趟,问老爷有没有空。”
莫先生似乎有些失望,“哦!”端起碗吃饭。
仆从没听懂这声哦是什么意思,见还是不见?
任矩锦没见到莫先生,先接到他父亲的传话,让他明日一早去接了驿丞府做客的袁家人,送去莫先生的客院。
任矩锦以为来人传话传错了,问:“接谁?”
“三房驿丞府的客人。”
任矩锦:才托了我替他们引荐,转头就找到门路了?
这份人情还还不上了?
莫先生那边也接到信,明日有人求见。
这边宾主尽欢,外院书房里气氛十分紧张。
平日已经不太理事的老太爷坐在首位,“已经查明了,这事的幕后真凶是闸口翟家。”
有幕僚把证据拿出来分给在座的诸位。
大家交换着把证据看完,一个个脸色都很凝重。
闸口,原本是本地水道上的一个大闸。
后头水道变迁,失去了其重要意义,掌管闸口的翟家也从如日中天变成如今的日暮西山。
不甘心落魄的翟家就把主意打到了铁矿头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也是咱们让人觉得有隙可寻。”
训斥他孙子:“把你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都给我收拾干净,以后不许胡闹,不然打断你的腿。”
至于儿子屋里那个,他倒是也想让他收拾干净了,不过也知道不可能。
知道是翟家,而不是朝廷上哪一派伸手过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黑矿工的问题抓紧解决了,矿工的短缺,州衙那边近日会送过来一批抓获的流民,周大人说可以走走门路让他们在我们这边入籍。”
刘府耕大老爷起身施礼:“明日我们就告辞回去了。”
任家太爷:“亲家放心,玉娘她们不仅是你们两家的媳妇,也是我任家的闺女,这笔债你们不说我家也会去讨还。”
讨还二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差点阴沟里翻船不说,对方谋划这么多年,屡屡得手,手都伸到内宅去了,他们都没发现,这次任家丢脸丢大发了。
得知耕大太太她们要回去,陶氏不放心家里也想回去。
“辰哥你带着伯驹几个在此就行了,我带着伯驹娘她们先回去吧?”
家里还管着工棚那边工人的饭食,她们出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袁务川爷儿俩忙成什么样了?
袁弘德也不放心家里,“回去就回去吧,我明日跟任驿丞借辆马车送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尽早来提亲,他们家提出来了,咱们也有意结亲,就别耽搁了。”
由他们提亲,也给足驿丞府面子,免得任家女儿惹人嘲笑。
陶氏收拾行李,把她们的衣物跟袁弘德的分开。袁弘德也不放心家里,“回去就回去吧,我明日跟任驿丞借辆马车送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尽早来提亲,他们家提出来了,咱们也有意结亲,就别耽搁了。”
由他们提亲,也给足驿丞府面子
270、狗都嫌
这罪告不告的都没啥区别。
因为第二天大家就在送别的时候遇到了。
陶氏她们跟耕大太太戚老夫人走的是同一个方向。
袁明珠穿着男儿的衣衫站在她曾祖父身边给曾祖母一行送别。
小白兔趴在车窗上看着她(他),
“袁幼驹。”
大声喊她。
一时间袁明珠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说:这孩子也不算小了,跟她差不多的年岁了,怎么就不能把袁幼驹这茬忘了呐!
旁边他哥摸摸他的脑瓜,眼睛里带着不赞同,袁明珠猜想着:这孩子是不是故意的?
虽然感觉有些幻灭。
不过袁明珠感觉她没猜错,这个七岁八岁狗都嫌的玩意,就是装出一副老实模样,像是个无害的小白兔,其实内里是个黑芯子。
狗都嫌大概是被他哥哥告诫了,不再使坏。
袁明珠乜了那边一眼:就是嘛,做枚安安静静的小美男多好,何必招人烦。
因为送行的缘故,许多人都聚集在镇口,也就是驿站旁边。
听说袁弘德和任驿丞要带着孩子们去拜访莫先生,一些人提议同往。
包括被送行的刘自耕等人,也把行程推迟一天。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袁明珠就是觉得这些人是策划好的。
到了莫恒正暂居的客院,莫先生看到这么多人蹙了蹙眉。
但是听说有些人为了拜访他特意把行程推迟一天,拒绝的话就没说出口。
任府老太爷:“今日来的人多,这处院子有些小了,后头园子里搭好了一处棚子,原准备过几日赏花用的,不如就先去那处吧?”
众人纷纷赞同。
袁明珠更加肯定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道德绑架。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也知道他们针对的是莫先生而不是他们。
大概是知道袁家也是有目的的,这些人倒是没有喧宾夺主,场面十分和谐。
当然,这样的书画会上想抢风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得在书画一途上有两把刷子才行。
狗都嫌也随着他祖父留下来。
他也知道这种场合不能撒野,又变身成无害的小白兔。
莫先生名砚品鉴会那日回去,已经想起了来袁家几个孩子就是那日稼莘居外说话的几个。
当日他为恩师一家奔走,正是处处碰壁有些心灰意冷之时。
在稼莘居听得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让他豁然开朗。
他寻求的是正义,是天下大义,而不是私人恩怨,天下的正义之士多了,他又何必拘泥于只在士林之间寻找支持?
他走了出去,不仅是打破了自己身上的禁锢,也让他看到天下人的正义。
当有人提议让莫先生写一副字的时候,莫先生拿着蘸饱墨汁的笔,略微沉吟过后,提笔写下一副七字对联。
有人随着他毛笔的走势读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之后就是沉寂。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莫先生是受了什么刺激,好好的突然要跟天下读书人对立。
只有袁明珠几个,尤其是袁明珠,有捂脸的冲动。
不过袁明珠有些意外,没想到大胡子之下是激进型的人。
除了这个小插曲,其它倒是一切顺利。
许是本来就有意帮忙,又或许是今日他心情颇好,快结束的时候任家家主提出要求他再次参观矿坑的时候,莫先生很爽快的答应了。
回到驿丞府,袁弘德问袁伯驹几个,今日之行可有什么收获?
几人觉得似有所获,但是这种收获很缥缈,在思绪间萦绕却不能总结出来。
袁弘德也知道这种对人的性格和偏好的体会只好意会,不好言传。
何况只数面之缘,又不是朝夕相处。
安慰道:“你们再慢慢琢磨琢磨。”
看到他们家小宝摇着头,若有所思,问她:“明珠你觉得呢?”
袁明珠:“我觉得~?”
“忧国忧民,或者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自己又摇摇头否定了。
这样说太笼统,还是没说到那个点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忽略了。
在铁矿盘恒数日,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走的前一日,袁叔驹和袁季驹去跟莫先生辞行。
只是很不巧,这些日子莫先生跟着任家的人早出晚归,每日都在矿坑里实地勘察,并未在家。
兄弟二人只得把礼物交给任家的人转交。
“转告先生,回程的时候若是经过我们家,请去家里坐坐。”
晚间莫先生回来,听说袁家兄弟来过,翻了翻他们送来的礼,在自己的行李里找出一沓纸让随从去回礼。
随从:“老爷,这些是长干寺的碑帖啊!”
老爷的心爱之物。
长干寺是皇家寺院,里头的和尚十分难说话,为了拓印这些碑帖,老爷废了不少口舌。
莫先生忍着心疼,“让你送去你就送去,不要废话。”
这些东西在他手里只是赏玩之物,浪费了。
随从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再劝,拿包袱皮裹了,往驿丞府送去。
任驿丞也在家,见是莫先生的亲随亲自前来,不敢怠慢,亲自带着儿子引了他过去袁家人住的小院。
袁家人来这里就只带了樊嬷嬷,樊嬷嬷又随着陶氏她们先回家,是以小院外头也没有人守着,一行人直接就进了院子。
屋内的人正在说话。
十分尴尬的是,被说的人正是来人的主子莫先生。
“莫先生学问不是最好的,世人都说他之所以在士林间扬名,主要是眼光独到,在鉴赏一途得天独厚。”
任驿丞后悔死了,怎么就脑子一热,为表示亲近把人引到院子里说话?怎么不该把人留在前厅,请了袁家人过去?
背后说人,还说人家学问不是最好的,现在提醒还来得及吗?
他正想开口提醒,莫先生的随从扬手制止了。
任驿丞只能一脸生无可恋的陪着往下听。
就听里头那个清脆的童声接着大放厥词:“我觉着这话不对……。”
任驿丞觉得他这颗心大起大落,刺激非常。
271、义
“让莫先生在世间扬名的不仅仅是眼光独到,还有一个义字,大义,正义,据说当年先生随友人去东吴先生府上赏画,
东吴先生拿出来一幅自己画的猛虎下山图,当时在场的人众口一词,一致认为画得神形兼备,只有先生说‘画皮画虎难画骨’,说那幅画只画了张虎皮,神韵相似而已,
后头确实证实,那幅画是东吴先生的小儿照着父亲的画画的习作,仆人粗心拿错了,真正的画拿出来来放到一起对比,孰胜孰劣一目了然,
别人是看不出来吗?这么多人里或许有没看出来的不假,不可能都没看出来吧?为什么没人说?盖因怕得罪东吴先生。”
这件事是恒正先生的成名故事,流传颇广,随从第一次听到有外人如此剖析这件事的真相。
之前只他家先生私底下自己这么说过。
“更不说莫先生各方奔走,替郑长英一家申冤,只我们家那件事,先生仗义执言,拆穿假砚台的百戏,就非常人能有的眼光和魄力,
还有那日先生写的那幅字,‘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们说了只是当玩笑之言,先生是拿整副身心去践行一个义字。”
“所以我觉得莫先生的性格和偏好应该是偏激进的,应该更喜欢那种大气的文章,学政大人既然跟先生志趣相投,喜好也应该差不多。”
袁明珠说完,屋里屋外都陷入沉寂,大家都思索这个说法。
本来靠着猜测主考官的喜好做文章就带着几分赌博和碰运气的成分,猜对了皆大欢喜,猜错了也不过是再接再厉。
袁伯驹:“好了,别担心这个了,也该吃饭了,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
就看到站在门外的人。
莫先生家的随从偷听被发现丝毫未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上前:“我家老爷让送来的还礼。”
把包袱皮裹着的碑帖递给站在最前面的袁伯驹。
随着袁弘德送走来人,回到屋内。
袁叔驹把包袱打开,看了一会。
袁仲驹问:“送来的是什么?”
袁叔驹觉得喉头有些发干:“长干寺的碑帖,拓印的。”
长干寺的碑文天下都有流传,但是拓印的长干寺的碑帖非常难得。
可谓是千金难求。
世面上名家临摹的碑文都炒成了天价,还是有价无货,更别提这种正版的拓印碑帖。
如果之前任驿丞还觉得袁家的几个孩子对莫恒正评价“大义、大气”是玩笑之语,现在则丝毫没有这种想法了。
这样难得的东西说送人就送来了。
千金散尽还复来,不是大气还能是什么?
袁仲驹拿着碑帖:“这个怎么处置?”
袁叔驹看着碑帖的眼神如同有火一样热切,真担心曾祖父让给还回去。
就是要还回去,也让他临摹几日再还吧!
袁弘德笑笑:“既然莫先生送来了就收下吧!”
却说随从回去,把方才的见闻当成玩笑给莫先生说了。
“袁家今日来的最小的那个孩子说……,”
把袁明珠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学了一遍。
莫先生:“真是这样说的?”
“是啊。”
莫先生没想到这世间最了解他的人会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儿。
也未在随从跟前拆穿说话的是个小姑娘。
出门数日,归心似箭,赶着牛车到家的时候才刚过午时。
家里一切安好。
陶氏吩咐梁氏:“把那条红鲤鱼杀了,晚上吃鱼。”
红鲤鱼袁树抓上来好几天了,一直没舍得吃,就等着一家人都回来再次呢。
梁氏欢欢喜喜的应了,把养在水盆里的鱼捞出来。
拿到手里就开始干呕,鱼也掉到地上,在泥地上扑腾。
袁伯驹跑过去扶着她:“怎么了?吃了什么东西?”
又喊袁明珠:“小妹,快来给你大嫂瞧瞧。”
陶氏和杜氏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喜悦。
杜氏过去把儿子的手拍掉,扶着儿媳妇:“行了,你别跟着瞎操心了,你去把鱼杀了,让你媳妇歇会。”
扶着梁氏坐到一旁。
袁伯驹大概猜出了原因,拎着鱼到一旁去杀鱼,嘴巴咧到了后腮。
等袁明珠给梁氏摸了脉,证实确实是滑脉不假,陶氏欣喜道:“别说呀,娘娘庙的香火还真是灵验。”
杜氏:“可不是。”
把之前遭遇的危险全抛到脑后去了。
因为要去任家提亲,这桩亲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所以吃了晚饭一家人就坐在一起说起置办聘礼的事。
陶氏:“这几日天也暖和了,把家里的箱笼打开晾你没去晒一下,捡了可用的先拿出来,不够的再去买。”
梁氏:“我那边箱子里也捡捡,东西白放着都霉坏了,银子再搁也不会霉。”
陶氏看向袁弘德,等着丈夫拿主意。
梁氏:“肉烂了都还在锅里,哪里就分这么清?”
袁弘德:“捡了能用的先用,你们是大哥大嫂,能这样想我跟你们曾祖母很欣慰。”
对陶氏说:“正好我过几日要去回龙居客栈,需要买什么列个单子,我回头给捎回来。”
合伙办酱醋作坊的事得去详细商讨,拿出个章程来。
第二天果然是个晴好的天气,微风习习。
袁伯驹对着梁氏千叮嘱万嘱咐,“有什么事让弟妹多帮着你,千万别硬撑着。”
又问她:“想吃什么,我下次回来给你捎回来?”
陶氏吩咐送他们去学里的袁务川:“捡那可口的多买些回来,伯驹媳妇不吃别人也能吃。”
送走他们兄弟几个,把箱笼抬了在后院晾晒。
翻检的时候梁氏悄悄问陶氏:“曾祖母,我怎么瞅着任家看中的是四弟啊?要不要去确定一下?”
陶氏:“啊?”
“她家依姐儿比季驹大吧?”
女大三抱金砖,大些怎么啦?
陶氏想想也觉得有这种可能,翻检物品的手就顿住了,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若是任家看中的是季驹,这事还真不好办!
刚刚没说亲就先给弟弟定亲,外头的风言风语可不好听,说不得就有心思阴暗的会猜测做哥哥有什么不足之处。
272、悔
这件事不能耽搁,得赶紧托人去问。
任家的依姐儿不错,不管是配给叔驹还是季驹都是人家姑娘下嫁了。
若是真是看中的是季驹,就得跟任家说清楚,定亲延后,等叔驹说好亲再说这件亲事。
杜氏忙活完前头的一摊过来帮忙,看到她们面色有异,“这么啦?”
陶氏把担心的事说了。
之前惯性思维没多想,如今想想驿丞夫妻看四儿子的眼神,杜氏觉得真有这种可能。
梁氏默默的把聘礼多捡了一份出来。
袁明珠蹲在旁边捡做香包的布料,家里有的先拿出来,没有的再去城里买。
听到曾祖母她们说话,她也有些迷糊了,看任家姐姐看她三哥的模样,不像是看中的是四哥,不过任家夫妻的神色也确实可疑。
陶氏她们商议着该托谁去打听任家的口风,最终选定了姜大人。
事不宜迟,袁树回来袁弘德就换上公用的小牛去了城里找姜大人。
袁明珠拿了做香囊的香料方子让曾祖父捎回来。
送走袁弘德,陶氏跟杜氏商议起若是任家看中的是季驹,该去托谁给叔驹说亲。
“固北李家跟许多晋地来的同乡都有联系,过几日你祖父要去他家商议办酱醋坊的事,我跟着他一起去拜访一下李家的娘子。”
南山刘府,少夫人张氏问打听消息回来的丫鬟:“打听到了吗?他们出门这些天去干什么了?”
丫鬟战战兢兢道:“没打听到,之前买通的那个马夫,因为上次送小少爷去学里抄了近路被革了差事。”
张氏骂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个个都是废物。”
丫鬟低头挨骂,心里却觉得委屈。
所谓抄近路,实际是少夫人在买鹿的事上让人给刘管事使绊子,最后时刻却功亏一篑,少夫人不忿,为了出口气指使车夫不按规定的路途走。
是为了给夫人示威。
她当初就不赞成这么做。
好容易买通的人手,还没发挥效用呢,万一引起夫人的警觉,这个棋子就废了。
少夫人一意孤行,车夫被撤换了,如今打听消息都打听不到。
少夫人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古怪,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是两头受气。
无论是买鹿上给刘管事使绊子,还是轻易启用车夫,都只是为了面子。
面子值几个钱一斤啊?
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把底牌都暴露了,出了事还迁怒他们。
张氏:“给我娘送信过去,让她帮忙查查。”
丫鬟应了一声“是”,去办了。
张家的消息也严重滞后,张绿珠出事的事还没传回来。
反而是张书吏被捉了个错处革职的事先爆发。
张书吏被革职有些日子了,不过他家仗着女儿在铁官府受宠,并未找张府帮着疏通关系,而是直接去了铁官府。
到了铁官府被告知张姨娘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被打发了回来。
他们只以为是真的身体不适,想着过两日再去。
过两日再去,还是没见到人,才觉察出不对来,到张府求助。
张家家主自过年前开始就没有一件事情顺心。
最早是银楼的生意被抢,理由还他娘的特别奇葩,外头都在风传他们店里的掌柜在店内调戏女客。
解释都不及解释,银楼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为了给刘府使绊子,他们也不敢从刘家的酒楼往外拉鹿,结果见到一只鹿还被刘家给强了,掌柜也被打了。
只想做个局为难一般那个有眼无珠的卖鹿的,谁知道又踢了铁板。
如今外头都在传他们家怀珍坊的古玩玉器都是赝品。
怀珍坊一再遭受打击,现在已经不是门可罗雀了,是雀也没有。
相信用不着半年,怀珍坊就得关门大吉。
张书吏上门的时候,张齐亮正躺在床上,肿着的腮帮子上贴着牙疼膏药,眼袋大得跟金鱼泡似的。
见到他这副凄惨样,张书吏心下打鼓。
张府的事他也听说了,家主自顾不暇,还能顾得上他们吗?
“什么?你被革职了?什么时候的事?”张齐亮跳起来问。
动作幅度太大,扯着红肿的牙了,疼得坐回去托着腮。
牙痛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听说被革职已经有些日子了,去见张绿珠两趟了都没见到人,张家两口子也觉察出问题。
打发走张书吏,让人去打听消息。
刘张氏派去女儿那边的仆妇才出门,就跟张氏派来的人遇上了。
一问,也不用去了,对方也什么都不知道。
刘张氏问丈夫:“现在怎么办?”
又说:“去陈家问问吧!”
陈家就是名砚品鉴会上替刘家作证,证明是袁少驹打碎了砚台的那个陈家。
刘张氏一说,张齐亮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他现在悔啊,早知道就不跟陈家撕破脸了。
张绿珠能送进铁官府是陈家给出的力,陈家女儿,就是任家老十房三爷家的儿媳妇。
至于表亲,本地几个富户之间本来就都连着姻,想攀亲总能找到那种二婶子的大姑娘的婆婆的侄媳妇的娘家兄弟这样的拐弯表亲。
刘张氏还不知道丈夫做下过河拆桥的事,催促他:“你还磨蹭啥,快点去陈家问问怎么回事?”
刘张氏娘家富贵,婆家对她娘家颇多依仗,一贯在家强势。
张齐亮不敢违逆,坐上下人套好的车往陈家去了。
张齐亮拉了陈家给他作证,被拆穿后直接拿陈家豢养流民的事要挟对方,也不知道那事陈家忘了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陈家门。
本以为陈家让他进门就是不计较之前的事,进了门才发现根本是他想多了,想得太美。
陈敬仁坐在圈椅上翘着脚,都没起身迎他。
“哟,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这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呀!”
一边说一边拿茶碗的盖子拨着茶碗里的茶叶,把茶碗拨得刺啦刺啦响。
“怎么?又有事求到我门上了,告诉你,晚了!老子算是看清你是个什么玩意了,送客。”
喊了人把张齐亮给轰了出去。
想着可算把当日的那口恶气给出了。
甚至没问问张齐亮前来是为着什么事。
273、巧遇
张齐亮被架着两个胳膊推搡着推出门外,把人推给他带来的仆从。
身后陈家的大门咣当一声合上了。
陈家这样做,比把人拒之门外更羞辱人。
张家仆从怕被迁怒,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齐亮回头骂了陈家几句,正想骂自家仆从,就看到旁边有人家往这边张望,也觉得丢人。
“愣着干嘛,走走走,赶紧走。”
灰溜溜坐车走了。
越想越不忿,思索着该怎么给陈家一个教训。
“停车!”
马车停下来,问前头车辕上坐着的仆从:“东边那些流民都去哪了?”
仆从:“泄洪坝张家豢养的流民被官府收缴了,据说要送去铁矿落籍,其他几家的还都在观望。”
泄洪坝张家跟闸口翟家关系密切,之所以愿意把流民送去铁矿,是因为觉得铁矿是他们锅里的饭,送去铁矿也迟早是自己家的。
张齐亮想不到这个,他只知道陈家的流民还在手上,要利用这个给陈家点颜色瞧瞧,报今日之仇。
“你别跟着我了,去打听一下,陈家的流民被他们藏到哪里了,差清楚速速来报。”
火烧眉毛的事也得往后掐掐,得先把这个仇报了。
不得不说他跟张氏不愧为父女,都分不清轻重缓急。
主人这阵子牙疼脾气暴躁,仆从也不敢劝,听从他的吩咐去查了。
张齐亮回到家,丝毫未提及他做过的事,只把陈家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严重误导了张刘氏的判断:“难道是绿珠犯了大错,惹恼了任家,陈家也不敢掺和了?”
“管他呢,回头再挑几个长得出挑的送出去就是了。”
在他看来就没有不偷腥的猫,他就是婆娘管得严找不到机会,有机会他也想偷吃。
张刘氏看他顶不上用处,只能自己找门路去铁官府打听。
袁弘德赶着牛车到了卫所外头,守卫听说他是找姜大人,忙往里通报。
等候的工夫,有人喊他:“叔,恁是来找俺们的吗?”
袁弘德一看,是宋家的宋修信和宋修贤兄弟俩。
“你们这是……?你爹呢?也来了?”
“俺们调防到这边来了,以后就在湖滨那个卫所了,俺爹俺哥都没来,就俺们兄弟俩来了。”宋修信说。
他们才去固北李家的客栈留了口信人就找来了,速度可真快。
拉着袁弘德:“叔,咱家住哪里?俺们跟你过去看看,以后就能常来常往了。”
“我是来找姜大人有些事,说完了事带你们家去。”
又问:“家里都还好吧?”
宋家兄弟才知道是巧合,“还真是巧啊,家里都好,俺爹让俺给您带了东西来,回头收拾出来给您送去。”
姜文翰迎接出来,就看到袁弘德正跟两个军士站在一起说话,看情形还很亲热。
走过来就听到袁弘德说:“侄媳妇都带来了吗?一块带去家里认认门。”
脸生的其中一个脸红了红:“俺媳妇带来了,俺弟弟还没娶媳妇,俺爹说让俺托叔给俺弟弟把把关,在这边给说一个。”
“让你婶子给问问。”
姜文翰迎上来:“袁老哥来了,这二位是……?”
其实他心口已经有了猜测了,问问只是确定一下。
袁弘德并不知道他们在铁矿和湖滨卫所的布局,回答道:“俺侄子,调防到湖滨卫所了。”
“那可太巧了,他乡遇故知,可得好好喝两盅,老哥请客可别忘了我和周大人。”
“一定一定。”
姜大人:“到里面慢慢说。”
吩咐人把牛车拉去喂草料,引了三人进屋。
听说是想托他去任家探探口风,满口应承下来。
湖滨建了卫所,他们本来就打算着把新卫所掌握到手里,有了袁家的这层关系就更好办了。
分外热情的询问宋家兄弟现在住在哪里?家里都还有什么人?都安置好了吗?
遣了人:“去看看周大人在吗?若是在就说袁先生来了。”
不一会回来回禀:“周大人在,让请袁先生过去。”
宋家兄弟忙要告辞。
姜文翰就是要通过周玉典跟宋家兄弟相交,起身道:“我们一起过去吧,周大人为人好客,你们是袁先生侄儿,他不会见怪的。”
不由分说拉了他们一起过去。
不得不说他把周玉典的性格掐得刚刚好,听说宋家兄弟是袁弘德的侄子,果然很好客。
得知宋修信带了家眷来,还没安置好,暂时还住在这边营里头,马上道:“我们这边工匠人手足,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又对袁弘德说:“听说先生家买了匹带崽的骡子,我正想去看看呢,挑个日子一起去吧,也尝尝大嫂的手艺。”
姜文翰:“先生家买了骡子还没打骡车吧?”
周玉典:“对对对,让人给打辆骡车。”
所以说周玉典被当枪使也不能只怪对方。
袁弘德推辞:“不用,不用,我们已经伐好了两棵柳树,木匠也问好了,不用麻烦大人。”
“不麻烦,捎带手的事,袁先生别违了我们大人一番好意。”姜文翰帮着劝道。
袁弘德推辞不过,只能应了。
想着在其它地方把这份人情还上也是一样,万万想不到人家施这份人情本就是带着目的的。
说完了正事,袁弘德告辞。
姜文翰:“你就不用专门来接宋家侄儿了,我们过去的时候把他们捎上,你只要备足酒菜等着就行了。”
周大人点菜:“袁大嫂做的糖醋鱼和烧鸡味道极好。”
出得门来,袁弘德赶着牛车去抓了袁明珠要的药材,心情极好的回了家。
对陶氏说:“姜大人应了,已经遣了人过去问。”
又问:“你们知道我在城里见了谁了吗?”
陶氏:“见了谁了?”
“见了宋大哥家的修信和修贤。”
陶氏:“是嘛?你怎么没请他们家来?”
“请了,后日就来,他们调防到了新建的湖滨卫所,可巧现在就住在周大人他们住的那处营里,我去找姜大人,在门口遇上了,
他们后日跟周大人他们一道过来,本来想明日过来的,后头想着去任家问的信明天才能传回来,就定了后日过来。”
全家都很欢喜,只袁明珠想着湖区那处的异常,心里跟长了草一样。
274、勤快
本以为离了晋地,离了那块是非之地,就能离了那些麻烦事,离了那些纷纷扰扰。
还真应了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都躲了这么远了,麻烦还是麻烦。
心塞了一会她就想开了,既然躲不过、避不开,就去直面吧!
听说老家来人了,以后就待在这边不走了,可以互为倚仗,家里人都很高兴。
尤其是梁氏,离开父母这么久,家里来了人了,肯定带来了父母的消息。
吴氏替她高兴的同时,又十分难过。
她的家人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还好吗?
全家都高兴的时刻,她也不愿意给大家添堵,偷偷抹了眼角的泪水,帮着把晾晒的东西收起来。
大嫂梁氏悄悄塞给她一颗蜜饯。
“挺甜的。”
她塞到嘴里,果然十分甜。
妯娌俩正说着话,就听到大姑子和小姑子在讨论:“这样配色行吗?我从来没这样试过。”
“应该行,你试一下,不行拆了就是了……。”袁明珠化身大忽悠,巴拉巴拉忽悠姐姐帮她用大胆的配色做布偶。
用暗红和浅蓝色拼色做小鹿。
妯娌俩相视而笑。
这个小姑子有一张能把人忽悠瘸的嘴,大姑子又性子柔和,就没有一次不依着她行事的。
两个人过去,看着两块拼接的布。
看形状是个小动物,两侧分别用的不同颜色的布。
看到她们两个,袁明珠又找到两个劳力,“大嫂,二嫂,你们来的正好,这个上头得绣一些花纹,帮帮我吧!”
大嫂有宝宝了,不能往她身上猴,袁明珠改往二嫂身上扑过去。
吴氏脸皮跟袁珍珠的一样薄,根本招架不住,轻易就同意了。
梁氏:“我那边还有些丝线,回头找出来。”
袁明珠:“大嫂最好了,我回头也给小侄子做几件玩具。”
“小嘴抹了蜜一样,又哄你大嫂的东西。”陶氏拆穿她。
对梁氏说:“别惯着她胡闹,你的东西自己收好,往后给孩子用,她要什么让你曾祖父去给她买。”
梁氏笑笑,“我这是精明,旧的让妹妹们快点帮着用完,以后让曾祖父也给我买新的使。”
她出嫁的时候没陪送粗笨的家什,除了一些衣裳料子和少许现银,其它的都是打成了容易变现的首饰。
本来想着需要什么到了这边她再出钱购置,可曾祖父都把钱替他们付了。
要是算计媳妇嫁妆的人家,她肯定要把嫁妆攥紧了,如今一家子坦诚相待,她也没必要扣扣索索的,没了长嫂的气度。
陶氏见她心里有成算,也就不说了。
袁明珠看看她大嫂,又看看曾祖母,觉得还是挺庆幸的。
一个家庭好不好,还得看长嫂能不能做好表率,下头再进门的媳妇,看长嫂这样,为了不被比得太差,也不会太作妖。
新媳妇到了家里,必然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大嫂和二嫂这样就算是磨合成功了。
任姐姐看着性子也平和,应该不难相处。
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为了曾祖父母老有所依,能安享晚年,嫂子的人选还是得把好关。
其实在娘家做人小姑子,是大多数女人一生里最幸福的时段,嫂嫂们的巴结着,父兄长辈们宠着。
不用进厨房,不用下地,每天就是做些针线。
袁明珠原本打算给刘永旭做个兔子的,虽然限于材质做不出特别柔软的安抚兔,但是做个绅士兔还是没问题的。
后头发现那就是个黑芝麻汤圆。得!也别做兔子给他了,还是做个袁幼驹给他更合适。
也不做卡通版的,就按一比一还原好了。
看他还总喊袁幼驹不喊了?
正在做的这个颜色鲜艳的小鹿是给澄姐儿的。
虽说客人说会自己过来不用去接,袁弘德为显慎重,还是领着袁少驹和顾重阳去了村外迎接。
男客们是骑马来的,女客则是坐的马车。
还有一辆马车上拉着给袁家带来的物品。
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们聚到一起叽叽喳喳的开始开礼物。
打开其中一个包袱,里头大大小小一包袱小儿的衣服饰物,虎头帽虎头鞋色色俱全。
看得梁氏的脸红通通的。
宋修信媳妇杨氏也是小媳妇,倒是没打趣她,怎奈旁边有个无赖小叔子袁少驹,看着包袱里的东西嘿嘿笑。
杨氏悄悄问梁氏:“有啦?”
梁氏羞涩的点点头。
杜氏又开始跟杨氏安利铁矿的娘娘庙:“你们以后离那边近,正好去拜拜。”
女人堆里说着说着就说到孩子,袁少驹听得无趣,喊袁明珠:“小妹,我们去遛骡子吧?”
袁明珠无所谓,干什么都行,跟着他们去了牲口棚。
牲口棚那边,袁幼驹蹲在棚顶上,看着一群人围着骡子在研究。
“看着快生了吧?”周大人说。
袁弘德:“应该快了,大概五月里就该生了。”
“那还行,我们还能见到。”
“大人们要走了吗?”袁弘德问。
周大人:“七月里应该这边就能完工了。”
突然要走,还挺不舍的。
听说袁少驹要去遛骡子,其他人也要跟去看看。
骡子刚牵出来,袁幼驹就窜到了骡子背上。
宋修信:“这小东西倒是有趣。”
袁少驹:“这算什么,还有更有趣的。”
说着做挽弓射击状。
他的手一松开,袁幼驹就捂着“伤口”倒伏在骡背上。
众人目瞪口呆中,顾重阳拉着骡子走了。
周大人他们那里见过如此狭促的小玩意,呆过之后就爆出大笑声。
骡子月份大了,人不能乘骑了,但是袁幼驹重量轻,骑一骑没有妨碍。
把骡子骑到蒲牢河边,袁幼驹拿着刷子给骡子刷毛。
周大人他们到的时候,就看到袁幼驹在勤快的干活。
宋修贤:“怪勤快呢!”
说着就看到袁幼驹把毛刷了一遍,扔了刷子窜到拿着渔网的袁少驹旁边。
伸着爪子像是在讨要什么。
袁少驹拿了两只虾子给它。
众人:……
勤快什么的都是假象,美食才是动力。
回去的途中,姜大人说起驿丞府的回复:“任驿丞确是看中的你家四少爷,说定亲的日子可以延后,问到秋日行不行?”
275、今非昔比
袁弘德要是多失望也不至于。
虽说自己家孩子看哪个都好,也不能强迫别人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应道:“就到秋日吧,天气不冷不热,正好行事。”
“就是我们到时候就走了,这辈喜酒就喝不上了。”
众人说着话,沿着走出来的乡间土路游览着村庄。
周大人对袁弘德说:“五年之内土地不会重新丈量。”
袁弘德微微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周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好歹有些根基和阅历,很快就明白过来。
对周大人说:“多谢大人。”
袁明珠一开始也没明白,等她曾祖父道谢,她也明白了。
五年之内土地不会变动,秦家的土地没人耕种,他们收养了秦家的三花,耕种秦家留下的土地不说名正言顺,也是师出有名。
而且这五年之内不会收田税,没有任何风险。
若是之前周大人或许不会怂恿袁家耕种别人名下的地。
要知道这世上的人嫉妒心还是很重的,宁可田地荒芜着,也不许人种。
地荒芜着没事,一旦有人种了,各方的手就伸来了。
宋家人来了,又马上跟铁矿任家联姻,袁家现在有依仗了,今非昔比,周大人才告知他们这些地的主意可以打一打。
“本地一些富户,之前容留流民开垦荒地,逃缴田税丁税,被人告发了,父母大人震怒,借了守备营的兵丁前去抓捕,听说抓了不少。”
姜大人似是闲话道。
“这次估计会牵连不少人家,你们跟本地人发生过多次冲突,别被有心人陷害。”
这种事都是大家各自心知肚明,暗自发财。
大家谁也不会去告发谁,不然砸了锅大家都没有饭吃。
武安州的变数是出现在新来的移民身上。
出了事大家肯定先怀疑移民。
姜大人这是在提醒他们移民小心应对,别被人认定为那个举报的人。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仇若是结下了就不容易解了。
有终日做贼的,没有终日防贼的,若是有个仇人时刻虎视眈眈盯着,早晚出事。
袁弘德不敢轻视,慎重道:“袁某谢大人提醒,定会小心应对。”
回到家袁弘德马上修书一封,让宋修信兄弟回头给捎去回龙居客栈。
天气和暖,直接在前院的院子里摆了两张八仙桌,分男女桌坐了。
周大人对陶氏的手艺赞不绝口。
夸完之后说起正事:“也不知道这回告发的是谁,不过大家肯定会认为是你们,得小心应对。”
“做这事的人对流民的情况一清二楚,守备营的人按着下达的命令到地方就拿住了人,最先被拿住的是四条街陈家的人,
陈家的人又咬出了别家,之后被抓的人又互相攀咬,几处藏匿的流民都被抓了,现在人还关在守备营里,估计明后天会忘铁矿转移。”
周大人说完,姜大人补充道:“之前只泄洪坝张家和闸口翟家把藏匿的流民交了出去,父母大人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他们送去铁矿落籍,
现在人多了,这么多张嘴等着要吃要喝,大人应该不会再犹豫了。”
袁明珠在心里把这几家的关系记下。
她可不会认为周大人和姜大人就是当闲话说说,这几家之间若是能找到嫌疑,他们的嫌疑就轻了。
找到真正的告发者或者不容易,把一池水搅和混了应该不难。
吃了饭,又叙了一会话,周大人一行就告辞了。
临走前说:“我安排两个擅长打车的人过来帮你打大车,你家骡子下了小骡子一点早点通知我,我也来看看。”
袁弘德应道:“多谢大人,小了小骡子一点通知大人。”
樊嬷嬷看其他人都出去送客,偷偷把藏下烧鸡拿给顾重阳:“吃吧,转给你留的。”
看到吴氏收拾餐盘,“您歇着我来吧!”
把吴氏手里的盘子接了过去。
撵她:“歇着去吧,歇着去吧,就着一点活,我一会就干完了。”
袁明珠站在大门口,听着这头的动静。
虽然那人在铁官府没抓到偷听的樊嬷嬷,但是从她日常行为看,也能猜出她的来历。
自那日起,除了对顾重阳好之外,对二哥和二嫂也好得不得了。
送走了来人,袁弘德把驿丞府的回复给陶氏她们说了。
“明天我去李家,你跟我一道去,”对陶氏说。
想想又对杜氏说:“你也带着珍珠姐们一起去。”
珍珠也到了该说亲的年岁,在亲故之间多走动走动,让大家见见,说不定就有合适的人家给说亲。
次日他们到李家的时候,李家的院子外头已经停了几辆大车了。
听说他们到了,李同芳领了好几位同乡出门迎接。
若说往日这些同乡对一口豫地口音的袁弘德可没有这么多的认同感。
用袁明珠的话说,他们家就像是现代那一世移民出去华人,在外头还不能完全融入当地社会,在国内又被认为是歪果仁。
隔阂无处不在。
不过这些日子接连发生的事,让这些人不再把他们当成外人,从这些人跟着李同芳接出来就能看到改变。
“袁先生您终于来了,我们就等着您了,快请进。”
簇拥着袁家的人进了院子。
李家的宅子在回龙居客栈旁边的一个居民区里头,是一处两进的小宅子。
进了院子,指了一个妈妈让带袁家女眷去后宅。
袁明珠可不想去后宅,让那些婆婆妈妈对她品头论足。
攥着她曾祖父的衣襟。
袁弘德对陶氏说:“你们去吧,让她跟着我。”
又对李同芳等人:“我家最小的,从小当男儿养着的,倔强的很。”“袁先生您终于来了,我们就等着您了,快请进。”
簇拥着袁家的人进了院子。
李家的宅子在回龙居客栈旁边的一个居民区里头,是一处两进的小宅子。
进了院子,指了一个妈妈让带袁家女眷去后宅。
袁明珠可不想去后宅,让那些婆婆妈妈对她品头论足。
攥着她曾祖父的衣襟。
袁弘德对陶氏说:“你们去吧,让她跟着我。”
又对李同芳等人:“我家最小的,从小当男儿养着的,倔强的很。”
276、薄情
把女孩儿当成男儿养的人家不是没有。
那种特别出色的女孩,从小就表现出超凡的能力,得到当家人青眼相看的,就会被当做男儿来养。
有机会参与家族的决策,甚至能左右家主的决策。
这些女孩并不会嫁不出去。
有些家族出于自身的需要,像是儿子能力差,或是儿子们都有要务,就会青睐这种女子。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少数家族的极端做法。
婚姻是维系两族之好的重要手段,用于联姻的女子嫁出去却平庸而碌碌无为,不能成为家族的助力,不能承担好纽带作用。
那就是谁难受谁自己知道的事了。
袁明珠也分到一把圈椅,坐在她曾祖父旁边。
开始只是安静的听着大家讨论。
李同芳:“我们要尽快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来应对,不能让人栽赃我们,一旦我们成为公敌,就太被动了。”
清了一下嗓子:“先确定一下,确实不是在座的人做的此事吧?”
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视一圈。
其他人纷纷否认,否认的同时也往彼此脸上查看,希望看出些端倪。
“不是指责大家啊,这事做得好,非常好,狠狠打击了对方,这么多家被牵扯进去,有些利益肯定要重新分配,我们就有机会插手进去。”
话音一转:“不过,处理不好也会让我们成为靶子,是谁做的,若是不方便当众说可以回头找我或者袁先生私下说,
我们得确保这件事不会留下首尾让对方抓住,提早说了也可以及时应对,免得爆出来被动,还能早些把该处理的处理干净。”
众人众口一词:“不是我们干的。”
“俺根本不知道他们还养了这么些流民,胆子太大了。”
……
袁明珠觉得这人能做晋地首脑确实有些能力。
这件事处理的十分得当。
若是有人来坦白了,能及早应对;若是不来坦白,之后再被爆出来,做出断尾求生之事也不会有人指责他。
人情是人情,规矩是规矩。
一个合格的首脑不该被太多繁冗的人情束缚住手脚。
可总显得有些薄情,把厉害关系看得太重。
确定了大家都不是这次告发的幕后人,袁弘德把这事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之后大家就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
不过这种讨论更像是一种戏台之下的品评。
看来没有切肤之痛,没侵害到大家的切身利益,只凭着推测出来可能会有的后果,没有人太在意。
或许有人知道后果的严重,但是存着侥幸。
在场这么多人呢,最后这事不一定会落到自己头上。
至于所说的那些利益,有些觉得自己家业小,好事不会便宜自己。
还有人觉得利益就在那里,自己去挣去抢就好了,坐在这里的也是竞争对手,没必要跟这些人抱团。
总之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看着就像一团散沙。
李同芳坐在上首,看着底下像戏园子一样讨论的热闹却只关风月无关痛痒。
实际以袁明珠看来,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不过到底还不够,不够击溃一些人的私心。
或者说无法击溃他自己的私心。
固北李家本来是为了自身利益把大家组织起来,立身不正,出发点就错了,谁也不是傻子,不一定愿意被他们利用。
这样再讨论下去也不会讨论出结果。
袁明珠知道她曾祖父和李同芳应该都清楚眼前的状况,她朝她曾祖父看着。
要么做些什么,要么就结束商讨,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袁弘德扬扬手:“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嘤嘤嗡嗡的讨论声停止下来。
“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我们住的都是三五户的小村庄,若是有漏网的流民听信流言认为是我告发的他们,说不定会袭击村庄报复,
我们住得偏人又少,出了事外界都不一定能及时知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流民在官府没有备案,犯了事都抓不到人。
袁弘德这样一说,有些人想到那样的后果就脊背发凉。
可不是家家都像李家这样有财力在城内落户,大多数人还都是住在乡下。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要是有贼人冒充流民作案……。”
袁弘德没说贼人冒充流民作案会如何,大家也都知道。
大家族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平民。
这些人说起来还是更同情同样生活清苦的流民。
你们害得人家活不下去了,被报复也活该。
不会引起民愤和慌乱的个体事件,官府都不一定会用心管。
大家这会才慌了。
“袁先生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袁先生。”
“袁先生您说,我们都听您的。”
……
大家的话听得李同芳口苦。
他住在城里安逸倒是安逸了,像袁弘德能说出的话,他根本没想到。
他以为袁弘德是在用危言耸听的话吓唬大家,却不知道包括袁弘德在内是真担心这种情况。
尤其是城东的几户,他们离流民更近不说,如今耕种的也是流民们之前耕种过的熟地。
虎口夺食更凶险。
怎么办袁弘德来之前也没有腹案。
他还准备跟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商讨拿出应对之策呢。
袁明珠看她曾祖父一时语塞,从圈椅上跳下来,站在他旁边,说:“我们在家也商议了,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听她这样说,大家有些失望。
有人说:“要是能知道是谁告发的就好了。”
袁弘德摇摇头:“就算是知道是谁告发的,也不能由我们揭露出去。”
众人了然,是啊,举报流民虽然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却是与国有益的大义之举。
他们若是敢揭露出去,官府会找他们麻烦的。
“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这话问的十分泄气。
“办法倒是有,就是个笨法子,还得看对方会不会上当。”袁明珠说。
笨法子也是法子,总比现在束手无策强。
大家纷纷带着期翼看过来。
袁弘德没料到她会说有法子,不过看她胸有成竹,也就没出声。
自家小宝的聪慧他也是知道的,觉得她应该真能应对。
277、既得利益者
袁明珠:“我们现在手里没有一点可用的信息,我们没有,那些被告发出来的人家一样没有,而且他们更恨告发的人。”
袁弘德猜出曾孙女要用的法子了。
接着说:“最先被告发出来的是四条街陈家,陈家的人被抓了以后把其他家的人攀咬出来,如今陈家比被放在火上烤还难受,
他自家要受重罚不说,其他几家也认为这事的责任在他家,陈家要转移大家的仇恨,就得找到真正的告发者,他家的仇家都有嫌疑。”
袁明珠:“还有泄洪坝张家和闸口翟家,他们把豢养的流民交了出去,说不定就是他们两家把人交出去了,看到别人家都没交心里嫉妒告发的呀!”
本地阵营不是铁板一块,任家现在恨不得一棍子把张翟两家打死。
上次名砚品鉴会上,陈家跟张家就是不欢而散。
让对方阵营厮杀起来,替他们移民阵营分担些压力。
袁明珠还不知道陈家跟张家新发生的矛盾,若是知道,就会更有信心了。
“既然大家都在互相猜疑,我们就把这潭水彻底搅和浑了。”
露出一口小米牙,笑得十分无辜。
有人看着她摇摇欲坠的那颗门牙,还在想这孩子真可爱。
回家的路上袁明珠把今天当着众人没敢说的话对她曾祖父说道:“任家是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他家若是不想成众矢之的,也该出些力。”
袁弘德:“种好了棉花我去铁矿一趟。”
袁明珠:“曾祖父你先去铁矿吧,顺便把五哥带去任家族学,省得他在家除了瞎玩还是瞎玩,走快点来去就一天工夫,种棉花也不差这一天。”
再不把顾重阳送去,樊嬷嬷越发看她不顺眼了。
把她当仇人似的,真怕她暴起给她一顿。
早知道她是被派来保护顾重阳的,她就管好自己的瓜子不那么放肆了,现在求饶不知道来及来不及。
袁明珠有些怂怂地想着。
袁弘德:“也行,我快去快回。”
回到家避开袁珍珠,袁弘德问陶氏:“给叔驹说亲的事拜托李家了吗?”
陶氏:“李家大奶奶说给留意着,他们亲家姚大奶奶对我们家珍珠挺满意,他家三儿子还未说亲,年岁跟珍珠相当,那孩子我见了,面相像他爹,面皮白些。”
袁弘德想想李同芳的亲家姚来禄那张大长脸,就是面皮白些也够磕碜的。
敷衍道:“珍珠还小呢,再看看。”
严氏也正逮着推磨的樊嬷嬷打听顾重阳的事:“你们家小少爷怎么天天待家里头,不去学堂了?”
樊嬷嬷:……
把扫面粉的小扫帚握紧了紧,忍住暴起伤人的冲动。
“少爷在学里生病了,回来养一些日子再去。”
严氏:……骗鬼呢?皮得跟你们家那只猴似的,生什么病?
“在学里闯祸了吧?”
樊嬷嬷低头通磨眼不吱声。
“我知道,你不敢背地说主家的闲话,你不说我也知道。”
大蹦娘从旁边走过,看着她走近了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待她走远了两个人又头挨一起说话,心里跟猫抓的一般难受。
三个儿子失踪的日子越久,她越是看谁都像是嘲笑她。
儿子没了于别人是伤心,于这种仗着儿子欺压邻里的是巨大的心理落差。
樊嬷嬷是后来的,跟她也没有什么矛盾,因此一肚子火都冲着严氏去了。
也不敢跟严氏起冲突,只暗戳戳的又记下一笔。
第二天袁弘德起了个大早,赶早出门省得一天没法来回。
严氏听到动静就过来了。
看到袁少驹和顾重阳都坐在牛车上,他们的被褥行李书箧等物都堆放在车上,终于放心了。
问樊嬷嬷:“你家少爷这是去学里了?”
樊嬷嬷:“嗯!”
严氏:小杂种终于要去学里了,这个地方再待下去她都快疯了。
随着两场雨下过,窝棚里很潮湿,还有虫子和蚂蚁出没。
樊嬷嬷看她这样关心顾重阳去不去学里,暗暗警惕。
顾重阳也正在换牙,跟袁明珠只一颗牙才开始活动不同,他缺了两口牙,嘴里黑乎乎的两个洞。
抿紧了薄唇,板着小脸坐在车上。
这些日子他们都带着袁幼驹玩,看他们坐车,袁幼驹也坐到车上。
袁明珠:“下来,他们是去学里读书的,不是去玩的,学得不好夫子打手板子,把手心都给打肿。”
这话说的,当着和尚骂秃子啊!
气得袁少驹脸通红,顾重阳则是把头扭向一侧忍笑。
站得远的樊嬷嬷以为袁明珠又在欺负人,气得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送走他们,袁明珠把浸泡好的棉种拿出来播种。
朝廷是大力推广棉花种植的,但是种植不得法,出苗率低,产量更低,即便棉花价格很高,民间愿意种棉花的也极少。
产量低是棉种的原因,这个袁明珠解决不了。
不过她能解决出苗率低。
这会的农民还是直接往地里种种子,不是预先育苗,更不会浸种。
浸种能提高出苗率。
预先育苗再移栽能解决植株缺损的情况。
秦家的地只耕作了极少一部分,其他的还得翻地。
还好他们如今有三个牲口,耕起来也快,等育好苗地应该也翻好了,不会耽误移栽。
花了些工夫把田垄整好,就等着棉花苗长大开始移栽了。
冯家那边,怕引起袁弘德警觉,也觉得没有必要,冯大厚就没跟着他们。
只以为他们还是去的鹤鸣书院,买通了一个打杂的,各种关节都打通了,万事俱备,就只等着顾重阳去了。
结果人再一次不翼而飞。
严氏:“人呢?我问了他们家樊嬷嬷,确实是去了书院了。”
“没见到人,我找人打听了,他们没去鹤鸣书院,娘,你再找机会问问他们家那个婆子。”冯大厚说。
严氏:“你弟弟呢?”
“他留在鹤鸣书院那边盯着呢,万一出现了也好下手。”
严氏又开始找机会接近樊嬷嬷。
不过樊嬷嬷去了地里干活,这些日子都没待在家里。
地里活多,陶氏都跟着下地了,樊嬷嬷更不可能待家里。
严氏等了几天都没找到机会。
278、喜怒无常
?种庄稼,可能耽误十天半个月就能耽误一季。
所以袁家就男女老幼齐上阵。
清明前后种瓜种豆,如今清明过来大半了,算是赶上种植节气的尾巴,再迟只怕就不行了。
移栽棉花的活并不重,老人和孩子都能胜任。
这一日又赶上学里休沐,袁伯驹兄弟都回来了。
得知家里把秦家的地耕种了,袁伯驹几个很诧异。
都下意识往秦三花的方向看去。
把小丫头吓得一激灵,以为要赶她走。
自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担心哪天袁家的人想起来让她离开。
本来就是因为当初天气冷,袁家才收拾了一间柴房暂时收留她。
后头樊嬷嬷来了,她跟樊嬷嬷住一起。
还以为以后就可以长久住在这里了,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吗?是不是马上就要宣判了?
袁明珠翻捡着前些日子耕地的时候收获的草药。
秦三花畏畏缩缩的凑过去。
因为经常看到她打顾重阳,她很怕这个二小姐。
如果不是怕被赶走,她轻易躲在一边埋头干活,也不愿意靠近她。
现在是没办法,只能讨好她,如果二小姐喜欢她,她就能留下来。
在这个家里待了一段日子,她知道袁明珠想要的东西,袁家的人会千方百计给她弄到。
“二小姐,奴婢来吧,你歇会。”
袁明珠看看她,她并不是袁家的奴婢,这样自称不好,“你是良家子,不用自称奴婢。”
压良为贱,让外头知道了都是风波。
秦三花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下,拉着她的裙角:“二小姐,别赶奴婢走,不是,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不敢说错话了。”
袁明珠:……
“你起来说话。”
秦三花只哭,不敢起来,怕一起来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出了袁家,她连二蹦都不如。
好歹二蹦娘还有碗稀的给他吃,不会饿死他。
袁明珠无力的扶额,这个朝代就是这样,不是人膝盖软站不直,而是形势比人强,不想死的人只能这样。
“起来说话,我们家没有动不动就跪下的规矩。”
这边的动静引起全家的注意。
袁弘德走过来,“起来吧,吃了饭去下地。”
秦三花看看众人的脸色,不敢再跪着,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樊嬷嬷给秦三花盛了一碗饭:“二小姐喜怒无常,你少往她跟前凑,她打你了吧?”
秦三花端着碗摇摇头,想说什么没敢说,低下头把饭吃了。
袁弘德帮着袁明珠把晒药的笸箩放好。
袁伯驹问他:“曾祖父,秦家的那片宅基地只怕以后新搬来的人也不肯要,周大人有没有说那片地方怎么办?”
这块地方这样荒废着,时间长了会长满杂草,杂草丛生会藏蛇鼠虫蚁,对附近的住户有危害。
“周大人没说这事,不过既然说了五年之内不会重新丈量土地,应该没人管,回头开垦出来种棉花好了,
我估摸着咱们培育的棉花苗一半都种不完,在秦家的宅基地上种一些,他们家的菜地也能种,剩下的种到麦地里。”袁明珠说。
没有种过棉花,按照卖棉花种的商家给的量,培育出的棉花秧苗实在太多了。
袁弘德:“听我们明珠的。”
袁弘德:“三花是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她曾祖父给你买个伶俐的小丫头。”
袁伯驹几个:(;一_一)
袁明珠:“不用,跟她签五年的身契吧。”
那丫头就是没有安全感,怕被撵了,签了身契就好了。
又说:“家里人口越来越多,屋子都不够住了,樊嬷嬷和三花总住柴房里也不是那么回事,等天气热了柴房蹲不住人,在前院起一排南屋吧!”
他们家柴房连着灶间,夏天烧火做饭以后灶间里热得能蒸死人,让人住里头太不人道了。
袁弘德:“行,都听我们明珠的。”
等樊嬷嬷她们吃了饭,一家人往地里去干活。
牛车上放满工具和棉花苗。
人跟在牛车后头走。
大蹦娘看了,“呸!”
往袁家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秦家留下的地,大家都有份,凭什么被他们一家霸占了?不行,我得找他们家说道说道。”
“行了吧你,要来地你种?”牛棒子抢白她。
她也就嘴巴发贱,真给她她也不敢要。
少了三个劳力,牛二蹦的胳膊没及时治疗,后头袁家给接好了,但是长好了以后还是有些歪。
他们自己家的地都没拾掇清楚呢。
牛二蹦在一旁跟他爹一起打着土坯砖。
用的是袁家的砖模子。
低着头一声不吭也是错,他娘被他爹抢白了也不敢回嘴,一肚子火都撒他身上:“你个憨货,天天给人家干活,
不是你去给他们家干活,他们家哪有人手种得了那么老些地?你个家活懒外活勤的玩意,一让你干活你就这疼那痒,给人家干活你就精神了。”
骂骂咧咧了一通。
“不行,我就是不要来,也不能让他们家白种,收的粮食得分给我们一些。”
牛棒子一听能白得东西,也不拦着了,由着她去试试。
半上午的时候,陶氏带着樊嬷嬷回来帮梁氏做饭,走到村口就被大蹦娘拦下了。
大蹦娘皮笑肉不笑的跟陶氏打招呼:“哟,他曾祖母这是打哪来的呀?”
“从地里。”
陶氏性格绵软,看她这样还是回了一句。
“地里?”大蹦娘跟发现了啥恶行一样,“你家地不是在西边吗?怎么从这边过来?”
“哦!俺知道了,你们这是发绝户财了,偷偷去种秦家那些死鬼的地了吧?啧啧啧,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有的人呐,就是精得跟猴似的,哪像俺们这么老实呀!”
把大腿拍得啪啪作响。
“那么些地可不能你们一家独吞,大家都得有份。”
再说地都犁出来了,棉花也快种好了,大蹦娘现在要地,就是摆明了想白占便宜。
陶氏哪里是她的对手,不知道该怎么对答。
还是樊嬷嬷把她拦了:“这些事家里爷们做主,等中午老爷他们回来再说。”
护着陶氏回家了。
回到家陶氏也是忧心忡忡的。
吩咐樊嬷嬷:“樊嬷嬷你去地里把太爷喊回来。”
樊嬷嬷不敢耽误,跑了去叫人。
279、难缠
牛棒子看着人走了,说:“这是叫人去了吧?”
大蹦娘:“叫人也不怕,他们家把地都快种好了,总不能再把棉花苗起出来?”
“娘!”牛俏不是很赞同她娘的做法。
把袁家得罪了,他跟袁家的亲事还怎么结?
“你喊我干嘛?”大蹦娘语气不善。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没看到人家眼眶子高没看上你?”
她试探了好几回了,杜氏都没接腔。
这次给袁家为难,也有出这口恶气的意思。
本来还想着把闺女嫁给袁家,袁家的东西还不随便往她家搬?袁家的人还不随便她使唤?
也享受一把呼奴使婢的滋味。
谁知道袁家这么不给她面子,不同意这门亲。
这边袁家人听了樊嬷嬷的描述,袁明珠“噗嗤”笑了。
对樊嬷嬷说:“回去跟曾祖母说没事,他们家想种地给他们就是了。”
樊嬷嬷知道她难缠,她的话都得反着听,只有她欺负人的,还没见过谁从她手底下占过便宜,就放心了。
果然,中午回家吃了饭,袁明珠喊她:“樊嬷嬷陪我去一趟牛家。”
站牛家的窝棚外头,示意樊嬷嬷喊人。
大蹦娘得意洋洋的出来。
这事十拿九稳了,她不以为袁家还能逃出她的算计。
这个亏袁家吃定了。
“哟,袁家二丫头来了?吃饭了吗?俺家粗茶淡饭,就怕你吃不惯,就不招呼你了。”
樊嬷嬷看不上袁明珠是因为她总欺负顾重阳,但是袁家人跟外人比,她还是能分清远近的。
在心里把想占便宜的大蹦娘鄙视了一番:想从这个歪丫头手里讨便宜,不知死活的东西。
袁明珠:“吃过了,你们家就二蹦一个儿子在家里,啥重活都让他干都不舍得给他饱饭吃,谁还敢吃你们家饭?”
不看大蹦娘精彩的脸色,接着说:“我来是说点事的,我曾祖父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们种秦家的地是官府命令的,
地空着不种要罚银子,我曾祖父没办法,才把地耕了种了,你们家若是想种就太好了,我们种完这一季,以后就归你们家种了。”
就她那个懒男人,再加上一个胳膊不利索的儿子,他们自己家地能种好就不错了。
“就这么点事,不耽误你们家吃饭了,哦!提醒你一声,要是种不上,罚银你们家负责交啊!”
袁明珠也不怕她去衙门问。
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
袁明珠一走,后头就传来大蹦娘被打得鬼哭鬼叫的声音。
这样的败家娘们,不打还留着过年啊!
牛棒子追着袁明珠的脚后跟就上门了,哈着腰对袁弘德说:“袁家太爷,都是俺家那老娘们自作主张,跟俺没关系,
俺们家大蹦三个不在家,若是在家我肯定不会不种那些地,我现在实在是力不从心,你们家人多,还是你们家劳累些吧!”
袁弘德:“今年这地已经种得晚了,能不能收还是未知数,我们家人虽然多,可一个个都得去学堂读书,我们家也……。”
秦家人口多,分的地多,牛大蹦想着那么多地要种就吓得发抖。
把他套上笼头当驴子使他也种不了那么多地。
至于罚银,给官府的罚银他还没处淘弄去呢,过了农忙,他跟二蹦都得去服劳役抵罚银。
牛棒子哭天抹泪苦苦哀求。
袁弘德:“罢了,罢了,还是我们家累些吧。”
袁明珠觉得种得的出产跟付出实在不成正比,累一季累得脱层皮,挣得的银子并没有多少。
也就是不要交田税,若是再要缴田税给她种她都不乐意,哪里淘弄不来这些银子?
要不朝廷怎么定下“士农工商”,把人分出等级来?
就是为了重农抑商。
经商获利大,种地挣钱少还累死个人,朝廷就是怕人人都跑去经商了,土地没人耕种,才有这些等级划分。
自古朝廷大力推广扶持的都是不挣钱的。
提倡种地是一个,另一个就好比目前朝廷提倡种棉花,棉农们亏得裤子都快当了。
还有袁伯驹正在讲的养马,“听说有人家把官府分配的马给养死了,一匹马得赔十四两银子,逼得有些人家卖儿鬻女。”
养战马是官府分配的劳役的一种。
袁仲驹:“一个孩子才八两银子,得卖俩孩子才能赔上。”
真他娘的坑,朝廷挖的坑,俗称“天坑”。
袁弘德:“因为我们移民有五年的免劳役和免税,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你们在外头尽量莫与人起纷争,能帮的就帮一把。”
袁伯驹几个纷纷称是。
吃了饭,一家人又去把剩下的地种完。
袁务川拉着牛车拉水,把种好的棉花苗都浇上水。
最早种的棉苗都成活了,风吹过叶子随风抖动。
看着一陇陇的棉花,袁明珠仿佛已经看到枝杈上挂满的棉桃。
“剩下的我跟你们祖父和父亲慢慢种就行了,你们回去吧,回去好好看书。”
马上府试,这么多年努力,就看这一回了。
为了应试,举家搬来这里,虽然不好给他们太多压力,总还是希望有所收获。
袁伯驹几个回家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袁明珠总觉着他们的肩头似乎担着重担一般。
驿丞府,驿丞夫人让人收拾了一些备考的物品,“送去柳树湾袁家。”
拿了几个玉佩:“这是老爷托人在大佛寺求来的,慧盛大师给开过光的,袁家几个少爷一人一块。”
那仆人听过夫人的训话,出了门到了驿站,又去见了任驿丞。
“见到樊嬷嬷,把这封信交给她,跟她说少主在这边挺好,这边另安排了人保护少主,让她安心待在袁家,不可妄动。”
在袁家安插钉子,本来就不合适,让袁家察觉了那仆人听过夫人的训话,出了门到了驿站,又去见了任驿丞。
“见到樊嬷嬷,把这封信交给她,跟她说少主在这边挺好,这边另安排了人保护少主,让她安心待在袁家,不可妄动。”
在袁家安插钉子,本来就不合适,让袁家察觉了
280、凭照
?袁明珠踮脚看了,纸上四周画着云纹,写着字,留白处画着一匹奔马。
抬头写的凭照。
跟他们从晋地来的时候所发的凭照有些相似,不过他们那时候的凭照上还有龙纹,留白处画的是耕牛,所写的字也不同。
袁弘德拿着那些纸张,“多谢任驿丞准备周祥。”
把纸张放到桌上敲了一下。
给袁明珠使了个眼色。
袁明珠会意,这些凭照有猫腻。
马上对侯在屋内和屋外等吩咐的樊嬷嬷和秦三花说:“把这些东西送我大嫂屋里去,帮着大嫂看看有能用的挑出来。”
把装在一只考篮里的物品递给樊嬷嬷。
樊嬷嬷领着秦三花去了西厢房。
把人支开,袁弘德问道:“这些不会对任大人有妨碍吧?”
来人:“袁先生尽管放心,这些绝对不会出问题。”
府试就在本州参加,后头八月的院试也是学政大人巡查到本州主持,这两场都用不上这些凭照。
送这些凭照就是图个好意头,预祝两场都顺利取中,就能用上了。
袁弘德是真心为任大人着想才问的这些话,担心任大人为帮他们省银子担风险。
既然来人肯定了不会有事,袁弘德就放心了,把凭照收了起来。
真正的驿符袁弘德也是见过的,俱是黄底黑字画带浅金色龙纹和浅蓝色云纹。
上头不管是字画还是花纹,都不是画上去或绣上去的,都是直接用织锦织就。
任家送的这种纸质的凭照,应该是各地应酬那些够不上使用驿站马匹级别,又有实权的官吏和眷属所用。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应该就是折中的对策。
杜氏收拾了一些回礼,叫袁明珠去帮她写礼单。
袁明珠研了墨,“礼单是咱们家的脸面,我写的字太无力的,还是让哥哥们来写吧!”
杜氏:“你就别挑毛病了,你哥哥要读书,别打扰他们。”
袁明珠:“读书是靠平时的积累,靠临阵磨枪哪成?”
跑了去把袁叔驹给拉了来。
看着她三哥刷刷几笔把礼单写好,袁明珠心说:她还是觉得任家姐姐心悦的是她三哥,不知道怎么阴差阳错任家提的是她四哥。
趁着两家还未下定,还来及纠正。
不然嫁给喜欢的人的弟弟这种人间悲剧就该上演了。
他们家该家宅不宁了,再来个丑闻什么的就更糟糕了。
袁明珠拿细沙撒在礼单上,把墨迹蘸干。
“哎呀,还是三哥的字好,可以做咱们家的门面,送去驿丞府也不丢面子。”
说着话偷瞟她三哥。
袁叔驹垂下眼睑,表情好似一瞬间就暗淡了。
看来对任家姐姐也不是全然无情。
“我回去看书了。”袁叔驹说了一句就回他们房间了。
任家越过他像袁季驹提亲,还是有些打击到他。
只是他为人内敛,全然不像他的字那样锋芒毕露,表现的不明显罢了。
袁明珠只得为他操碎一颗老妈子一般的心。
打算着这次要是还不行,只能等去任家读女学,再找机会试探任家姐姐。
她是对读女学一点兴趣也没有,古往今来的女学,都是致力于扭曲女性的天性而存在。
杜氏把收好的回礼装好,让袁树提到前院去。
正好前院也说完了话,袁弘德吩咐袁树替他送客。
樊嬷嬷被支去了西厢房,来人出门没看到她,往西厢房看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被袁树送着出门。
袁明珠也看了一眼西厢房,扬声喊道:“樊嬷嬷,拉帮着客人把东西送车上去。”
袁家给的回礼,装在一个精致的柳条篮子里的两只烧鸡,两条鲜鲤鱼,两条咸鱼,一只卤兔子。
另有一包花草茶怕窜味,被单独提在手上。
樊嬷嬷听到喊她,从西厢房里出来,把来旺手里的篮子和茶包接过去。
来旺看到樊嬷嬷出来,心里一阵狂喜,还以为没有机会单独接触樊嬷嬷了呢,结果惊喜就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来旺回头强势又客气的推拒了袁树送他出门:“袁爷留步,小人自己走就行了。”
来旺出了柳树湾村,从那条往东的路上拐上往北的官道,蒲牢河上的石桥就隐隐在望了。
上了官道路况就好了,车厢外车夫甩了一下马鞭,把马车赶得更快些。
来旺倚着车壁,想起樊嬷嬷说的话,“袁家的西隔壁,姓严的那个女人,不止一次打听少主什么时候去学里……。”
这是个重要的信号。
马上对车夫说:“停车。”
马车停下,来旺吩咐车夫:“车我自己赶回去,你马上拦一辆车,搭车去城里找姜大人,就说侯府的人这几天多次跟樊嬷嬷打听少主什么时候去学里。”
车夫:“就说这一句?”
“嗯,就这一句。”
这条路是铁矿进城的必经之路,很快车夫就拦了一辆车走了,来旺也赶上车继续赶路。
他心情极好,轻轻的甩动鞭子,哼着本地的小调《老来难》:老来难,老来难,又咳嗽来又吐痰,……
生生把个悲苦的小调唱出了欢喜的滋味。
这次得到的消息太重要了,也及时,他的功劳肯定不会少。
多亏了袁家二小姐把樊嬷嬷叫出来。
这个袁二小姐也是有意思,人不大,主子的款倒是端得很足,就这么点东西还喊人提。
他跟袁大爷客气说不用送,袁二小姐还拦着她爹。
真是有意思。
不过,袁家送的烧鸡可真香啊!
他这一趟功劳不小,老爷肯定会赏他一只烧鸡尝尝。
配二两小酒,来旺越想越美。
“老来难,老来难,又驼背来又花眼……,”
晃着的马鞭举着怎么也放不下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袁弘德给袁明珠示意让她把樊嬷嬷和那个丫鬟支开的情形。
袁家曾祖母也在场,却让她把人支开。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会是那种端主子款的人吗?
来旺觉得后背汗津津的,仔细回想他进了袁家后的每一个细微的细节,预备老爷问起来好回答。
《老来难》也终于不再荒腔走板,能听出些悲苦的滋味了。
拉车的马脚步轻快,就是嘛,唱小调就好好唱,之前唱的都是神马乱七八糟的玩意!
281、礼单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不是他暴露了,而是樊嬷嬷暴露了,樊嬷嬷的身份袁家人应该早就知道了。
樊嬷嬷满打满算进了袁家才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就暴露了?
来旺苦脸,这个消息好像对老爷来说比他暴露了还糟糕。
来旺虽然不想回去报告这个坏消息,却不得不去。
“袁家已经知道樊嬷嬷是我们派去的了?”任驿丞问。
来旺点点头:“应该知道了。”
任驿丞想到顾舟两口子派来的人也是一出现就被发现,受到的打击就感觉小了些。
“要不要把樊嬷嬷撤回来?”来旺问。
“不用,就这样吧。”任驿丞回答的有些气虚。
往别人家安插钉子是大忌。
袁家特意给他们创造机会传递消息,也是隐晦的告诉他们,知道了樊嬷嬷的身份。
即是默认了这颗钉子的存在,也是提醒他们容忍的范围仅限关于顾重阳的事。
来旺如愿以偿得到一只烧鸡,剩下的回礼被送到驿丞府的后院。
驿丞夫人接过礼单,让人把礼品收起来。
任依依瞥了一眼那张礼单,悄悄折起来收了起来。
驿丞夫人:“礼单还没上账,你别拿,回头记好了再给你。”
任依依笑出小女儿的娇态,“娘,我替你记。”
她娘笑她:“不是平日最不耐烦记账的吗?今天这么勤快?”
“娘~!”
看到女儿害羞了,驿丞夫人才放过她。
母女二人说说笑笑着把账记了,谁都没发现弄岔了。
长幼有序,任依依觉得父母肯定跟袁家提的哥哥。
任家父母觉得,还是任家四郎更出色,女儿肯定满意。
袁明珠送出去的礼单,除了让她三哥更沉默寡言了,丝毫没有达到任何预期。
连长辈们都发现了袁叔驹的异常。
看着他那屋的灯一日比一日熄灭得迟袁弘德找到他:“三郎啊,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能把自己逼迫得太狠了。”
“我知道曾祖父。”
“尽力就好。”
“嗯!”
看着也没听进去。
确实没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
好在离府试的日子近,袁叔驹也没自虐几天,就到了日子。
袁伯驹是过了府试的,这次不用考,只袁仲驹带着两个弟弟进场。
为防止夹带,不能穿带夹层的衣裳,三兄弟穿了一层又一层的单衣。
“多穿两件,进去以后热了脱下来,冷了可没有人能给你们送衣裳进去。”杜氏絮絮叨叨的说着注意事项。
唠叨得让袁明珠都快以为她娘更年期了。
其实杜氏就是因为三个儿子扎堆去考试,太紧张了。
古代的妇女也有更年期症状,但是发生率比现代的女人少得多。
因为古代没有避孕措施,又崇尚多子多福,一般一个女人一生都得向杜氏这样生七八个孩子,多的甚至要生十多个。
体内的激素水平不像生孩子少的女人那样低,所以更年期症状出现得迟。
时人的寿命又短,没等到出现更年期症状,生命就走完了。
所以古代女人的一生都用来造福男人和家庭,不会给男人添一点麻烦。
扯得有点远。
本来袁弘德还准备让叔驹和季驹晚些再去考,但是武安州人口太少,人口基数少导致考生更少。
新建的州学里学生稀稀拉拉的。
跟别处进州学得过了院试的考生不同,这里只要过了州学学正的测试就能去读。
这次府试更是倾巢出动,全部去都得去考。
武安州上下为了政绩也是拼了。
连袁明珠也不好评价是好还是坏了。
袁弘德对袁仲驹还算放心,太平日读书就上进。
往日性子还有些跳脱,最近或许是长大了,稳重多了。
着重嘱咐袁叔驹和袁季驹:“你们不要有压力,就当去见识一下,取中正好,取不重也没什么,你们年龄还小,读书时日短,以后多的是机会。”
就怕他们一次打击就被拍蔫吧了,以后考试就紧张。
那样就玩儿完了。
袁叔驹:“大哥第一次下场比我们还小呢,大哥能行我们也能行。”
袁弘德:……这破孩子,以前挺听话的,现在怎么这么会气人。
你大哥是从小就一门心思读书,哪像你们俩,玩物丧志!
昨天四郎还跟明珠一起胡闹,给那个破画册着色呢。
不过这些话袁弘德没敢说。
把他们撵上马车:“去早些,早到从容些。”
一股脑把三个都撵走了。
“等放了榜,你和你姐姐就去任家读书吧,不能再拖了,再拖夫子该生气了。”袁弘德对袁明珠说。
“我托任驿丞帮你俩一人定了一张琴,等琴到了就去好不好?”
袁明珠想说不好,去了女学堂,她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就终结了。
不过想想任姐姐,再想想她三哥,马上觉得肩头的责任任重而道远。
点点头:“好吧。”
袁弘德高兴了,开始乱许诺:“让樊嬷嬷跟着你们,让三花也跟着,不过三花得换个名字才行。”
又说:“三花做不了精细活,再买个丫鬟吧!”
“买两个,你和你姐姐一人一个,再让你曾祖母给你多添几身衣裳,首饰也得添几件。”
“上次在盛隆珍宝斋看到有个玉石的小手鼓,也买一个。”
陶氏:“我倒是看上次看到的那块玉锁片不错。”
老两口商量起购物来没完没了,恨不得把人家的店铺都搬回来。
袁明珠知道,曾祖父和曾祖母就是怕她们到了任家的学堂里被人瞧不起。
世人都是先取衣衫后取人。
“我和姐姐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攀比,买那么多东西,家里日子不过了?”
陶氏:“哪里就至于过不下去日子了?”
袁明珠抱着她的胳膊:“我不要,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来比去,总有更有钱的人,总这样比着多累啊!”
“任家也有有钱的嫡房小姐,也有没钱的旁支,难不成人家就不过日子了?今日把家里银子花完,就为了跟任家小姐比个高下,
哪天遇到京城的皇亲贵胄,还不得拦路抢劫去?”
袁弘德点点头。
袁明珠还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谁知她曾祖父张口道:“有道理,不能拦路抢劫,曾祖父得多挣些银子,不能让你被京城的皇亲贵胄们比下去。”
282、龙舟赛
话虽如此说,袁弘德也知道有些东西却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
这世道还是讲究等级。
士农工商,可不是只说着好听的。
就拿最简单的房屋的建造,达官显贵之家跟他们这样的布衣之家,按照规格都造得不同。
布衣之所以被称为布衣,就是按照阶级划分不能穿绫罗绸缎。
虽然武安州天高皇帝远,管得不严有人逾制穿戴,但那也是没人较真,若真有人较真,也是要受罚的。
袁弘德如果是农家子,没吃过山珍海味,没住过高楼广厦,没穿过锦衣华服,不曾呼奴使婢,不曾高朋满座……,他对荣发富贵就没有这么多执念。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袁弘德自己对于奢俭虽然无所谓,但是看着陶氏和他们家小宝穿着布衣荆钗,总是耿耿于怀。
袁明珠和陶氏对这些也是无所谓的,少不得宽慰他一番。
旬休这日,袁少驹带着顾重阳回来了。
是任驿丞差了马车车夫送回来的。
樊嬷嬷已经过了明路了,他们干脆使了车夫常来常往。
听说三个哥哥都去参加府试,最害怕考试的袁少驹吓得跟鹌鹑样。
把一家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他是幼子,不像几个哥哥般被寄予厚望,看他确实不像喜欢读书的模样,一家人也不过分逼迫他。
袁少驹读书不行,看人脸色还行,看他曾祖父神色不似生气,说:“曾祖父,之前我跟人允诺过请人来家里做客,这次学里也有人愿意来,
我就想着要不就一拨请了吧!”
之前名砚品鉴会上,袁少驹曾许诺了请人来家做客,后头家里事情忙,这事一直未做成。
君子一诺,虽是年少,也不好说话不算话。
端午这几日学里放假,他那些新同学要来,袁少驹就跟曾祖父商议在这一日一并把人请到家里来做客。
看来在这个新学堂适应得不错,才去了几日就结交了好友。
袁弘德:“我去打听一下,端午这日州衙是否有龙舟赛,若是有龙舟赛就提前或是退后一日,免得被人说请客没有诚意。”
袁少驹听得眼睛一亮:“若是有龙舟赛我们也去看吧!正好哥哥们府试过了放松放松,曾祖母和我娘她们难得出门一趟,也歇一日出门松散松散。”
一句话说得尊敬兄长孝敬长辈,实际就是他想去玩。
听得袁明珠嗤笑他。
袁少驹被笑得有些羞了,挠挠头:“我在鹤鸣书院的时候听同窗说过,往年也曾在云湖东岸办过龙舟赛,很是热闹,
武安州的大户出龙舟队,各家凑的彩头,拔得头筹的队伍有银子,那天还会有人在湖岸上卖辟邪的丝线和各种香包,对了,还有各色小吃卖。”
说得袁弘德也有些心动了。
云湖在武安州城南,湖畔有云山。
袁少驹之前读书的鹤鸣书院就在云山山麓,鹤鸣书院看龙舟赛近水楼台,是每年的一件大事,所以有人早早就跟袁少驹说过龙舟赛的热闹情形。
不过袁弘德也没说去不去,只说:“看看你二哥他们府试考得如何再说吧!”
袁少驹:“若是考试失利,曾祖父该带哥哥们去散散心,若考中更应该去了,就当庆祝了。”
袁弘德:……,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
顾重阳站在一旁,看着被袁少驹的滑头言论逗得直乐的袁明珠,也张着嘴傻乐了一回。
乐了一会,想起自己的豁牙,又把嘴抿上。
看看袁明珠并未发现他的豁牙,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门外,严氏拉着去抱柴火的樊嬷嬷:“你们家真热闹,你这是准备做饭呐?家里来客人了?”
樊嬷嬷:“是我们家五少爷回来了。”
“我怎么看着马车送来的?”语气里带着伪装的羡慕。
“嗯!我家五少爷的同窗,顺道把他们送回来,回头去学里的时候也会捎上他们。”樊嬷嬷真真假假的糊弄着她。
严氏往袁家大门里瞥了几眼,果然看到顾重阳也在。
这几日没了顾重阳的踪迹,现在终于把人等回来了。
回到自家窝棚,对冯大厚说:“小东西回来了。”
又说:“马车送回来的,以后都有马车接送,马车跑得快,你们就是跟着也跟不上,找不到书院啊。”
冯大厚目露戾色,“直接在这里动手好了,我不想再等了。”
懒惰如牛棒子,在窝棚里都住不下去了,带着他瘸了一条胳膊的儿子在打土坯砖,准备盖房子。
他受够了,一刻都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待了。
拿了外衫披上:“我去把小厚叫回来,下次休沐的时候就动手。”
严氏六神无主的看着大儿子离开了。
冯大厚这一走就没有再回来。
他们计划着等顾重阳离开柳树湾再动手,排除自己的嫌疑,姜文翰也是同样的想法。
云山和云湖那一片荒草漫天,方圆几里少有人烟,是他们为自己挑选的长眠地。
清风徐来,湖水拍打着堤岸,一个人形的物体在湖水里随波晃动。
另一处浅滩处的芦苇和蒲草丛里,嘤嘤嗡嗡的苍蝇正在围着一处地方飞舞。
旁边,水鸟飞起落下,好一幅动静结合的水墨画。
袁仲驹三个都取中了,袁弘德带着一家人出来出游看龙舟赛。
因为湖岸的山上有一处凉亭,凉亭里俯瞰山下的山水,尤其壮美,袁少驹显摆着要带大家去看。
山间水畔处处人声鼎沸,没人发现在犄角旮旯里,有东西在默默腐烂。
若是往日,姜文翰的人不会做的这么粗糙,之所以做的这么粗糙,是他们在黑矿工里发现了顾舟的人。
杀一儆百,他们得给安阳侯一个警告。
也顺便给插手柳树湾的事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姜文翰坐在搭建好的彩棚里,他旁边的人汇报:“照着风向,尸体应该被吹倒湖东岸,另一处是在上山顶亭子的必经之路上,不过至今两处都还没人发现。”
“再等等,时辰还早呢!”
“黑矿工里有三个人是柳树湾的?”
“是,他们交代他们姓牛,过年的时候被骗去的,已经查清了,不是安阳侯的人。”
又问:“怎么处置他们?”
姜文翰:“放了吧!”
今天码字软件不好用,打字半天才出来,换了一个终端也不行,估计就一章,大家包涵。
等恢复了马上补上。
283、湖岸
?湖面上,龙舟队正在热身。
湖心处放了许多个漂浮物,漂浮物上头插了颜色不一的彩旗。
每个彩旗对应一个龙舟,跟龙舟上的彩旗颜色一致。
龙舟赛的规则,是要划到湖心的彩旗处,绕着彩旗转个弯再返回湖东岸。
最先到达湖东岸的队伍就是今天的获胜队。
前三的三只龙舟队瓜分各家大户提供的彩头。
按照往年的惯例,第一的龙舟队的舵手能拿到二十多两银子,其他人也能拿到几两十几两不等。
最差的也有五六两。
所以参赛的队伍都摩拳擦掌。
站在姜文翰身后的人看着一字排开准备发动的龙舟,祈祷着水底的东西赶紧被发现。
这么多龙舟排在那里,跟拉网差不多了,要是这样尸体都不被发现,就是尸体没被吹到这边。
当然,运气差得逆天,也可能碰不上。
这次差事办砸了,就丢脸了。
知府大人上台说了话,之后一声锣响,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姜文翰对身后的人说:“你去忙去吧,我这边没事。”
一时之间湖面上锣鼓喧天。
翟天南是闸口翟家的旁支。
翟家往年管着航运线上的一处船闸,吃水运这碗饭,族里个个都是浪里白条。
只除了他。
翟天南除了一身力气,并不适合吃水运这碗饭。
他老娘病了,族里又没了挣钱的门路,这次选龙舟赛的水手,他明知道危险还是来了。
伸手感受了一下风。
因为水面宽阔的缘故,风有些大,不过并不影响航线安全。
翟天南觉得今天的运气还行。
船桨随着鼓点划动,向一只离弦的箭一样往湖心跟船头插着的同色彩旗冲去。
岸上的人看到姜黄色彩旗的船一马当先,领先了后面的船几乎一个船身。
“不愧是吃航运这碗饭的,闸口翟家的龙舟就是快。”
“我压的他们家,压了二两,回头赢了银子咱们去酒楼吃酒,我请客。”
一处彩棚里,翟家家主端着茶碗:“承让,承让啊!”
不出意外他们今年又赢了。
闸口翟家已经连续七年摘得龙舟赛的桂冠了。
作为水手的翟天临顾不上关注其它龙舟的情况,更不知道湖岸上的情形。
从龙舟启动的那一瞬间起,他和龙舟上的所有水手都化作龙舟的一部分。
耳朵里只能听到击鼓的声音。
只是,这世上意外无处不在,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来。
龙舟的舟底似乎撞到了什么遗物,高速滑行的龙舟歪了一下,偏移了一些。
鼓声没有停,船桨的划动就不会停。
偏移的龙舟再次偏移,晃动了一瞬,往水里歪斜过去,龙舟上的人都落在水里。
用文字描述是挺多字数,其实岸上的人看只是一瞬。
船晃了,船翻了。
五月初五,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即便落水也不会冻坏人。
会来参加龙舟赛的没有旱鸭子,船翻了就翻了,游回岸边就是了。
所以除了压了他们家赢的人在湖岸上捶胸顿足,其他人也就当个热闹瞧瞧。
每年的龙舟赛上都有龙舟翻覆,要是没有龙舟翻覆反而不热闹。
连湖岸上彩棚里的官员们都端着茶杯笑呵呵的看着。
紧紧咬着闸口翟家后头的那家的家主,也端着茶碗:“承让,承让啊。”
按照规则,翻覆了的龙舟就失去了参赛的资格。
翟家的家主脸都青了,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心里已经把水手们骂了一遍了,还得挤出笑脸,免得被人说输不起。
“快快,救人,湖里有人。”
一个人喊了一声以后,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
会水的人吩咐噗通噗通跳下去,往那个在湖心扑腾的人游去。
彩棚里的人也紧张的站起来,往湖中张望。
姜文翰皱紧眉头。
把人抛尸水里,借着龙舟赛把这件事闹大,就是给这件事的幕后指使一个下马威。
就跟对罪大恶极之徒处以极刑以后再鞭尸暴尸一样,看似多此一举。
其实震慑力很大。
国人讲究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杀人如果算是物理攻击,暴尸就是精神力攻击。
从精神上摧毁敌人。
除了精神力攻击的作用,还有泄愤。
安阳侯一系派人冒充黑矿工潜入铁矿,其心可诛,但这事不可说,且双方都不敢张扬。
被发现了灭了口,安阳侯一系不会追究,甚至不会承认这些人出自他门下。
铁矿同样不敢声张,偷来的鼓不敢敲,他们用黑矿工本身就违反《大昭律》。
心知肚明又各怀鬼胎,只能杀人灭口、杀人泄愤。
杀人归杀人,牵连无辜就头疼了。
姜文翰看着湖中,龙舟侧翻的地方离湖岸太远了,也不知那人能不能坚持到救援。
喃喃自语:“他同舟的人怎么回事?居然没有一个人过去救?”
不说同舟共济,就只同姓的族人也不该见死不救?
同舟之人离龙舟侧翻处更近,他们若施以援手,比岸上的人去救援救下的几率更大。
袁家诸人也在围观龙舟。
怕人多拥挤把人挤得落水,袁家选的地点离湖岸有些远,也不在最佳的观赏地点湖东北角,而是在湖的北岸。
湖北岸有许多的垂柳,虽然看龙舟的视野不是最佳,但胜在湖风习习,景致宜人。
在柳树下铺了一张毡垫,上头放了点心和水果,一家子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惊叫的声音传来,袁弘德起身查看。
“龙舟翻了,出事了。”
不出事的话湖岸上的人不会下水。
吩咐陶氏:“你们在此侯着,我带务川他们去看看。”
又吩咐袁袁树:“你留在这边,护好你祖母她们。”
领了袁务川和和几个曾孙准备过去。
袁明珠:“我也去吧!”
拿了应急的包袱跟上去。
包袱是从家里带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因为出行的人里头有老人和孕妇,出门前特意备的伤膏和止血药及绷带等急救物品。
袁弘德想想,觉得如今情况未明,也不知道落水的人是单纯溺水还是龙舟翻覆的时候伤人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有人救人,且救人如救火,不宜耽搁。
带着他们家小宝过去更好,省得有需要还得回来接人。
应道:“一起过去吧!”
又对袁伯驹几个说:“回头人群中肯定乱糟糟的,你们看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