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冤家路窄
翻到后头,剩下的都是空白页。
袁季驹解释:“还没画完,剩下的还有丰收的喜悦。”
他在心里悄悄说:但愿风调雨顺。
“这里可以加上一些,”袁季驹把图册拿过去。
打开随身带的笔墨,坐在桌前在图册上勾勒起来。
一尾尾鱼跃出水面。
画的是打鱼的场景。
袁明珠:“可以把周大人多着些笔墨。”
这套图册是给周大人准备的彩虹屁,怎能不突出正主本末倒置?
袁季驹:“哦。”
菜依次端上来,他们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开始吃饭。
袁弘德自始至终含笑看着,对他们的作为未置一词。
吃了午饭,把袁伯驹几个送回去。
这次过来还有一桩事得办,得找找哪里能做铁丝或铜丝。
问了几家铁匠铺子,铁匠都摇头表示做不了。
“要是做个其它东西俺们能做,这么细的铁丝做不了。”
袁弘德说:“我们回去吧,一会太阳落下去就更冷了,明天曾祖父还来送鱼,到时候我再找几家问问。”
制作工艺不支持,再找几家也做不了。
袁明珠在想着哪里能做。
“去银楼看看,他们做首饰会用到拉丝的工艺,说不定能做。”袁明珠说。
她这也是没法之下想的法子。
袁弘德:……
银楼做的是有品味的生意,有些担心银楼的掌柜听了他们这样接地气的要求会把他们撵出来。
年前银楼的生意好,听了他们的要求,银楼掌柜的笑容有些要剥落。
“这个,小店没有做过,您去前头那家再问问。”
只说没有做过,那就是能做,但是生意好不愿意做。
袁弘德也不愿意纠缠,准备离开。
“哎呦呦,我说谁呢,原来是你们啊,又想干碰瓷的事,是吧?”
伴着刻薄的女声,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衣裳,跟戏台上唱戏似的女人挡住他们的去路。
正是那日在铁矿驿站里碰到的守备府那个叫桃红的丫鬟。
真是冤家路窄。
银楼的掌柜听她这样说,也马上换了一副面皮,黑着脸挡住他们的路:“怎么了桃红姑娘?这几个人讹过姑娘的钱?”
他本来是想拍马屁呢,结果一巴掌拍到了马腿上。
桃红的脸有些扭曲。
袁弘德把袁明珠藏在他身后,袁明珠探出个头,学着银楼掌柜的话:“怎么了桃红姑娘?我们几个人讹过姑娘的钱?”
看热闹的人只觉得这孩子模样讨喜,古灵精怪的十分可人。
纷纷发出善意的笑来。
桃红的脸扭曲的更厉害了。
从牙缝挤出来两个字:“没有。”
她可是想说有,但是那天的事不是她一个人知道,怕说了有这事她收不了场。
她还没胆子用守备府的名誉去赌。
尤其老太太她们现在就在二楼雅室里选首饰。
暗暗把帮了倒忙的银楼掌柜给埋怨上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袁弘德:“既没有,姑娘就莫要拦着我们了,那日的事你们家夫人已经有了公断,姑娘这样纠缠不休太没道理。”
袁明珠又学舌曾祖父的话:“姑娘这样纠缠不休太没道理。”
众人又笑。
掌柜的看看袁弘德三人的坦然,再看看桃红那张紫胀愤恨的脸,下意识的在袁家三口人走过来的时候让开路。
没人注意,二楼的楼梯口,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目睹了全过程。
怯怯的小姑娘隐在楼梯的阴影里,像是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游离在红尘之外冷眼相看。
桃红往二楼看了看,似是有所顾忌,并未敢对袁家三口人继续纠缠,看着他们离开了。
恨恨的一跺脚,扭身想往楼上去。
银楼掌柜的还不知道自己坏了她的好事被记了一笔。
更不知道有些人不能拿正主怎么样的时候就会迁怒。
不过他很快就能知道了,因为他正是被迁怒的最佳人选。
掌柜端着热情的笑脸:“桃红姑娘,……。”
“哼”,剩下的话被桃红十分不客气的一声哼给打断了。
看着她转身噔噔噔上了楼梯,没有注意脚下,一下子踩空了。
掌柜的慌了,跑过去把她扶起来:“桃红姑娘,……”
这次想说的话依旧没有说出来,就迎来了桃红暴风骤雨般的谩骂:“你们家这是什么破楼梯?你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你手往哪放?想占便宜啊?……”
声音尖刻又高亢。
引得店里所有目光都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鄙夷:没想到掌柜的是这种人,平常看着挺正经的,都是伪装出来的吧?
年前客流高峰期,又是主要做女眷生意的店铺,不一会人就走了七七八八。
掌柜的解释都没人听。
这边袁弘德他们出了这家银楼,跟路人问路。
路人指着路对面的一家铺子:“哪里。”
袁明珠跟着袁弘德迈进这间铺子的门槛,伙计迎上来。
他们家是新开的店铺,没有对面那间老字号生意红火。
听说袁弘德不是来买首饰或金银器皿,只是想买一段铜丝,小伙计呆了一瞬。
这年头客人的要求越来越刁钻古怪了。
“大叔想要什么样的铜丝?多粗的?做什么用途?”回过神以后,虽然不能理解,依旧展示了他的专业性。
袁明珠可不敢让她曾祖父说是做陷阱用的,怕不得被小伙计嫌弃。
抢答道:“串珠花用的。”
在算着账的掌柜忙放下账本过来,他见多识广,知道京城里有些大户人家的奶奶小姐会买了珠子回去自己做珠花。
吩咐小伙计去后头作坊里拿了些铜丝出来让他们挑选。
袁明珠选了一股粗细和柔韧度都合适的。
掌柜在旁边推荐:“小店新近来了一批南海珠,个头小了点,不过价格合适,正适合练手用。”
把她的话当真了。
袁明珠:……
“呃……,家里有珠子,就缺了些铜丝,等用完了再来买。”
他们说话的这会工夫,店里突然涌进来好几位客人。
不仅如此,还有客人在陆续进来。
有人听到掌柜的跟袁明珠推荐南海珠,有些动心,问掌柜:“掌柜的,这些珠子怎么卖?”
趁着掌柜跟其他客人介绍,袁明珠赶紧拉着曾祖父脱身。
209、南山
抹抹额头。
这大冷的天她都着急的快出汗了,足可见掌柜到底有多热情。
拿着到手的铜丝,终于可以回家。
银楼这边,前头那个掌柜看到一瞬间变得冷冷清清的店堂,欲哭无泪。
只希望过些日子大家把这件事淡忘了,能依旧来光顾他们店。
反观对面的银楼,虽然从前面那家流失的客人没有全部都过来他们家,过来的数量也不少,毕竟两家距离很近。
大家一进门就看到银楼里围了一堆人,上前一看,原来是银楼的师傅在教大家自制珠花。
这个倒是新奇。
大多数人被勾起了兴趣。
掌柜的可是说了,京城现在正流行这种自制珠花。
本身这种形式就吸引人,又有京城传过来的这个噱头,大家都争相购买。
“快快快,多搬些出去。”掌柜指挥着伙计把做珠花的材料往外搬。
又吩咐作坊这边:“趁着年前还没歇业,赶紧再去进些货物备着。”
销售的势头太强劲了,照着这样下去,他们的存货卖不到过年。
作坊这边的负责人却有其它方面的担心。
“这些东西价格便宜利润低,只怕销售的多了会影响咱们高端品类的销售量。”
掌柜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忙吩咐:“别搬出去这么多,把这些留下,这些搬出去就行了。”
想要利用控制供货量压缩销售。
正说着,就有一位前头店里的伙计急匆匆的跑进来。
“刘掌柜,那款白玉蝴蝶珍珠流苏簪快卖断货了,其它货品也销售掉许多,得抓紧赶货,不然就供应不上了。”
刘掌柜有些吃惊,随着伙计跑到前堂,就听到一位中年妇正跟旁边的人说:“那些小玩意只能买了给孩子玩玩,做好了在家戴戴就罢了,出门还是得买正经首饰戴。”
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只店里做好的珠花在一个小姑娘的头上比了比,说:“这种珠花给我拿十串,用匣子装起来,我要送人。”
这些珠花就是用之前刘掌柜跟袁明珠推销那批珠子串的,不过师傅们的手艺肯定比太太小姐们的游戏之作强,看着十分精致。
不过这也说明卖珠子不仅没有影响正品销售,还带动了正品的销量。
刘掌柜大喜,除了让作坊里全力开工,又吩咐再次补货。
晚上一盘点,半天的销售量顶了之前十天半个月的销售。
刘氏是本地大姓,据说都是汉室后裔。
刘掌柜是本地富户刘自耕的族兄,读过几年书,后来父亲病故只能辍学。
刘自耕照顾族人,让他帮着照管这间银楼。
可惜他没太有经商的天赋,管了快两年了,银楼的生意始终没太有起色。
晚间收了铺子归家。
走在路上怎么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双脚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自己就走到了城南的南山脚下。
待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刘家大宅门外。
此地连年水患,南山因靠城近又地势高,得本地富户青睐,纷纷来此定居,渐渐成为本城的富人区。
城南跟袁家居住的城北不同,城北人烟稀少,这里却处处透着繁华。
冬日天黑得早,家家户户门外此时已经挂上了灯笼,昏黄的灯光让隆冬也有了一丝丝暖意。
刘掌柜站在刘家门外,自嘲的拍拍自己的额头。
他是太在意店里的状况了,也太怕辜负族兄的托付,今天生意才刚刚有起色,还不知道后劲如何就匆匆跑来报喜讯。
想想还是等等吧,带确定生意是真的好起来再来不迟。
正想转身回家,刘家大宅的门被人从里头打开来。
刘管事一看他在外头,马上堆起笑脸:“樵二爷来了,真是巧了,老爷正让去请您呢,快快请进来。”
亲自打了灯笼给他引路:“二爷您小心台阶。”
看得看门的老仆直愣神。
刘管事是刘家的世仆,还没见过他对依附刘家过活的哪个刘家族亲这么客气过。
他这么伏低做小,刘自樵也心里打鼓。
忍不住打听:“刘管事,大哥找我什么事?”
“二爷折煞奴才,叫什么管事,叫奴才老刘就行。”
“咱们家银楼里不是新近推出自己做首饰的小物件吗?”
“是啊!”
“知府夫人和小姐也听说了,让送些过去给夫人小姐挑选,老爷的意思,让店里师傅教会太太和小姐,让太太和小姐带了给知府家夫人和小姐送去。”
从刘家大宅出来,刘掌柜还有些晕乎乎的,不知道这好运怎么就砸到他头上了。
睡到床上,仔细回想了今天的遭遇,好像好运气都是从那爷孙俩进门开始的。
刘掌柜的妻子:“老爷这是遇上贵人了,我以前就听我奶奶说过,有些人生来带财,
他们不管去买什么东西,就是买一把小青菜,也能引得一群人跟着买,一下子就能把摊子上的东西买完。”
刘掌柜本来对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不以为然,今天听了他妻子的话却深以为然。
“可不是,那爷儿俩看着就谈吐不俗,那孩子长得也喜人,跟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似的。”
刘掌柜妻子:“快给我说说善财童子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衫?”
刘掌柜把袁家曾祖孙俩的外貌衣衫描述了一番。
袁明珠确实长得讨喜,不过他们曾祖孙俩为了方便做买卖,今天穿着粗布衣衫,袁明珠还做男孩打扮。
刘掌柜的妻子附和着丈夫的话,心里却想,估计是丈夫的眼睛自带多重滤镜,才能看出不俗来。
袁明珠还不知道她的一个无心之举,在城里掀起一阵DIY首饰的潮流,还盘活了一间半死不活的店铺,被店铺掌柜视做善财童子。
她回到家,就催着曾祖父跟她一起去放新陷阱。
猪獾有夜行的习性,晚间放陷阱更容易捕捉到。
袁弘德砍了粗树枝做桩,上头绑了韧性的树枝做弓。
准备了一半突然看到他们家小宝在不停的拍自己的头。
忙停住手抓住她的手。
啪叽啪叽打了她的小爪子好几下,训斥道:“干嘛呢,哪里学的规矩打自己的?”
小孩子自己打自己容易生癞,就是容易不明原因消瘦,怎么喂都不胖不长肉。
所以看到孩子自己打自己的时候,就得打她的手。
211、酸话
“爹,明珠”,有人在喊,声音在旷野里传出很远。
袁明珠看过去,原来是曾祖父领着袁少驹和顾重阳在沿着河岸找他们。
她忙挥了挥手,“我们在这里。”
听到小妹的回应,袁少驹和顾重阳跑过来。
袁少驹脚下滑了一下,在雪地上摔了个屁墩。
不过冬天棉衣厚,摔得并不重,爬起来揉着有点痛的屁股,跑到袁明珠跟前,抱怨着:“你跟爹怎么跑这么远啊,没找到你们把我们给吓坏了,
还好看到雪地上有往这边的脚印,才过来找到你们,你们今天换地方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还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估计是真的吓得不轻,小小年纪就有了唐僧那样把妖怪说自杀的潜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把起了渔网上岸过来的袁树吓得都不敢靠近了,站在几米外搓着手。
袁明珠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发现了鹿群的踪迹,爹正在挖陷阱。”
袁少驹果然忘了前头的事,追着袁明珠问:“哪里?鹿群在哪里?”
有了帮手,挖陷阱的进度快了不少。
陷阱挖好以后,袁明珠把捡来的树枝排在陷阱上,再在树枝上放上一层土,土层上面再覆盖上雪。
袁明珠记起前世听过的那个关于陷阱的死亡诅咒的说法,据说挖陷阱的人基本上都会掉进到自己挖的陷阱里去。
以防万一,袁明珠找了四个小树枝,在陷阱的四个角做上记号。
一边做着陷阱,一边问袁少驹:“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怎么官学还没放假呢,他们就放假了?
袁少驹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顾重阳,以为大家都没注意,说:“我们书院里有人离家远,可以先回去。”
袁明珠才发现顾重阳的手上长满了冻疮,两只手青紫开裂,看着比正常的手胖了许多。
不仅仅是手,耳朵也有冻伤。
即使本来就知道在学堂里蹭听就是这样的待遇,看到他这样,袁明珠的心里依旧堵得难受。
叹气!
她自认为不是小仙女,但是这副皮囊之下住着的只是个老妖婆不是黑心肝的老巫婆,还是硬不下心肠。
给陷阱做好伪装,袁明珠说:“我们走吧,有人在这里鹿群不敢过来。”
也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把捕到的鱼装进麻袋里,放到牛背上驮着。
一行人往回走。
袁少驹问袁明珠:“那个陷阱能逮到鹿吧?”
袁明珠:“能,只要鹿群从上头过就能逮到。”
袁少驹丝毫不在意袁明珠给的特设的条件,喜得见牙不见眼。
袁明珠看他这么喜欢捕猎,悄悄附到他耳边说:“等大哥他们放假了,让大哥带我们去抓獾子,
那玩意可好抓了,只要把洞堵上,留一个洞口往里头灌烟它们就会往外钻,在外头拿着叉子等着,出来就叉住,跟串糖葫芦似的,可好玩了,
就是那玩意太凶了,就怕家里不让我们去,得说服大哥,再让大哥想办法说服家里。”
袁少驹:“怎么说法大哥?”
“大嫂和二嫂的手都皴裂了,听说用獾油一抹就能好。”
袁明珠一说大嫂和二嫂要用獾油,袁少驹就有信心说法大哥他们了。
回到家,就看到冯家和秦家的女人们都聚在袁家门口。
“今天没有风日头还好,伯驹曾祖母和伯驹娘歇会啊,找你们商量点事。”
杜氏拿着双棉鞋正做着,听说是商议正事,只能搬了个小凳子扶着陶氏坐到门口。
大壮娘笑笑:“咱们村没有石磨也没有石碓,太不方便了,我们当家让问问是各家买各家的还是大家凑钱买?”
冯秦两家都以为很快就能回去,以前就没有做添置这种长期使用的家什的打算。
这回来问,确实需要石磨、石碓是一方面,另一个是看到顾重阳回来了,想趁这个机会打听打听他前些日子去哪了。
严氏和大壮娘虽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默契十足的拿出跟对方不同的意见。
商议了半天,直到袁明珠他们回来,依旧没商议好。
正好趁机近距离观察一下顾重阳。
严氏:“有日子没见到你们家小五了,哟,瘦了,不过个子好像高了。”
袁明珠内心冷笑,她五哥才走了将将一个月,这女人就能看出来瘦了还长高了,又不是施了化肥?
大蹦娘领着她闺女从西边走过来,撇着嘴拿鼻子哼哼着:“大厚娘就是会说话,听着跟黄莺鸟叫唤似的。”
在场的人都从她话里嗅到一股子酸味。
她一直躲在袁家的西墙边偷听其他三家怎么商议买石磨石碓的事,听到严氏奉承袁家,才忍不住说着酸话出来。
场面比之前更冷了,没有一个人吱声。
还是袁明珠拎着牛缰绳抽打了顾重阳一下,骂道:“你个死奴才,让你去照顾五哥你怎么照顾的?
把你自己吃的跟猪似的回来了,把五哥都饿瘦了,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五哥偷吃了,别想抵赖,看你这手,都胖成两个了。”
大蹦娘看着顾重阳的手,笑得咯咯的。
“这小奴才,一个月不见还真胖了,咯咯咯。”
她闺女小俏也捂着嘴咯咯笑,一笑绿豆小眼更小了。
娘俩活脱脱笑成一味中药牵牛子,别名二丑。
袁明珠板着脸:“还不把牛牵进去?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就能懒死你。”
顾重阳低眉顺眼的接过缰绳,把牛牵进院子。
后头大蹦娘继续酸着:“四家子公用的牛,都成你一家的,天天使唤我们的牛,还落着牛粪,也没见给俺们点说法?”
袁家的人被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惊呆了。
明明是他们三家都嫌麻烦不想伺候牛,硬把牛赖给他们家,现在又找后账。
冯家和秦家的人一听不对,他们可不愿意伺候牲畜,累就不说了,还脏。
严氏:“哎哟,到点了我得给他爹做饭去了。”
秦氏:“还真是,光说话了,不说我都忘了时辰了。”
两家的人爬起来走了。
袁弘德:“小树,把牛给牛家送去,以后牛就归他们家养了,我们也不要什么说法,只要把牛养好不耽误干农活就行。”
212、发神经
大蹦娘一看这麻烦要赖上她,手摆的跟风吹荷叶似的:“俺们家还没搭好牛棚,等俺家搭好牛棚再说,再说。”
火烧腚似的跑了。
她闺女的绿豆眼往袁家偷瞄着,看她娘走了,才失望的追上去。
袁弘德进了门,把门关上。
看到袁明珠抓了一把正在院子里晾晒的冬瓜皮放到陶罐里泡着。
问她:“泡这个做什么?”
袁明珠朝着正帮着袁树给牛铡草料的顾重阳那边抬抬下巴:“他那手冻得跟烂梨似的,用冬瓜皮煮点水洗洗能好的快点。”
天气一暖,顾重阳的手正痒得钻心,听了她的话,手好像突然不疼也不痒了,嘴角偷偷的上扬。
袁弘德:“回头去药房买点獾油来,那个治冻疮效果好。”
袁少驹又一次听到獾油,看看他小妹,又看看顾重阳。
不过他脑子直通通的,不会多想。
只是凑到袁明珠跟前:“獾油还能治冻疮啊?一定得说服大哥他们去抓。”
又替顾重阳解释:“重阳没有背着我偷吃东西,他那手是冻的肿了,不是胖的,小妹你别总打他。”
袁明珠翻翻眼皮看他,没对打顾重阳这事说什么。
只是说:“嗯,獾油不光能治冻疮,还能治烫伤。”
袁少驹当她答应了,跑去跟顾重阳说:“我跟小妹说过了,你的手不是胖的是冻的肿了,她以后不会打你了,你放心吧。”
顾重阳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睑,“谢谢小少爷。”
袁少驹觉得自己做成的是一件大事,嘿嘿笑了笑。
随即又苦恼的挠挠头,说:“现在又不是在学里,你不用再叫我小少爷。”
想了想,说:“我跟你小叔是不打不相识,怎么也算半个兄弟,你随着你小叔也喊我小叔好了。”
还拍了拍顾重阳的肩膀,“以后我罩着你。”
顾重阳:
没想到一会工夫就被他给降了一辈。
“吃饭了。”
还好陶氏喊他们去吃饭,阻止了袁少驹想让他喊声小叔听听的想法。
他们如今每天能抓六七只野兔和若干只野鸡。
总不好送些死物给别人做年节礼,陶氏就让袁树他们给收拾好,做成熏兔子、卤兔子和烧鸡再拿去送人。
因为要送礼,家里的餐桌上最近就少了卤兔子和烧鸡。
今天袁少驹和顾重阳归家,陶氏破例拿了一只烧鸡上桌。
夹了一只鸡腿给袁少驹,另一只鸡腿她犹豫了一下,递给了顾重阳。
这孩子也不容易,看看手肿成那样,怪可怜的。
顾重阳没想到陶氏会把鸡腿给他,愣了愣。
袁弘德:“拿着吧!”
他接了过去,不忘往袁明珠那边看了一眼。
其他人也看她。
往日鸡腿都是袁明珠的,她不吃的时候陶氏才给其他人吃。
大家生怕她不高兴。
吴氏和袁珍珠几乎同时夹了鸡翅膀给她。
吴氏:“小妹吃鸡翅,鸡翅膀也好吃。”
袁珍珠:“你尝尝看,好吃!”
袁明珠顶着一家人的注视,啃了一口鸡翅膀,点点头:“好吃!”
一家人才放下心来吃了一顿安静的午饭。
袁明珠内心泪流磅礴!
她是少吃一只鸡腿就炸毛的人吗?
再怎么说她也是活了三辈子的老妖怪了,至于跟个小屁孩抢一只鸡腿吗?
家里人究竟对她有什么样的误会?
吃了午饭,袁树带着袁少驹和顾重阳去河边放网,袁务川和袁弘德收拾早晨猎回来的猎物。
陶氏带着杜氏她们在灶间忙活。
袁珍珠拿着一件裁剪好的衣裳坐在大门旁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缝着衣裳。
看袁明珠闲着无所事事,袁珍珠从针线笸箩里翻找了一双裁剪好的袜子出来。
“小妹,给你双袜子缝着玩。”
玩?
袁明珠仔细看了她大姐的表情,不似作伪。
她就是觉得缝袜子是玩。
就像现代那一世高考时候的学霸霸们,物理试卷做累了,换一张英语试卷做歇歇。
换到袁珍珠身上就是,缝手里那种大件的衣裳缝累了,换她手里这种小件袜子歇歇。
袁明珠会做针线活,上一世没人宠着,她什么都学会做。
袁明珠有一针没一针的缝着,偶尔抬头看着她大姐细瓷般的侧颜。
大概是太亲近了没有仔细看过,这样仔细看了,她大姐还真是个小美女。
莹白的脸庞,在阳光下都找不到丝毫的瑕疵。
就是这贤良淑德的性子,实在是恼人。
被杜氏带着教了这么久,好似依旧没有多少长进,还是这样绵软软的。
袁明珠看到他们家西墙那儿人影一闪。
过了一会又一条人影一闪。
袁明珠皱了皱眉头,心说这些人又闹什么幺蛾子。
正疑惑着,牛棒子家的小俏拎着小板凳,端着针线笸箩走了过来。
“你们姐妹俩做针线活啊?”
把凳子往她们跟前一放,拿着一件衣裳缝补起来。
“珍珠这件衣裳给谁做的啊?”
袁珍珠缝着的是一件白色的中衣,无论是式样还是大小都能看得出是成年男子的。
牛俏这样问,袁珍珠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袁珍珠尚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答,又两个人拐过墙角。
打头那个:“牛俏你这话问的,让珍珠怎么回答你,要是个要脸面的羞都羞死了。”
是秦四狗家的大女秦大花,后头跟的是她妹妹二花。
牛俏的脸红了红。
她也知道问这种问题不合适,就是看没有旁人才问的,哪能想到秦大花会过来还正巧听到?
狡辩道:“这村子就我们四户,袁家大叔就跟俺亲叔一样,袁家哥哥也跟亲哥哥一样,我问问怎么啦?”
秦大花噗嗤一笑,无论声音还是表情都满是嘲讽。
袁明珠的目光在她们两个人脸上来回扫过,还不知道牛俏跟秦大花之间什么时候有的矛盾。
秦大花姐妹俩带的装备跟牛俏一样,都是一个小板凳和一个针线笸箩。
秦大花把板凳往牛俏和袁珍珠中间一放,硬挤着坐到两个人中间。
把牛俏挤得一歪,只能往旁边去。
秦二花则坐到袁明珠的旁边。
秦家两姐妹把袁家姐妹夹在中间,牛俏坐在一旁鼓着腮生闷气。
袁明珠看她大姐,希望她大姐能给点暗示,这些女人今天发什么神经?
结果看到她大姐的神情比她还茫然。
得,指望不上。
213、找出路
袁明珠也学着她姐姐,低着头做认真做女红状,一句话都不说。
袁家姐妹不说话,牛俏三人各怀鬼胎,缝几针往袁家姐妹身上看看。
袁明珠看到了也只做不知。
秦家姐妹城府深些,只说一些闲话。
牛俏没有她们那样的城府,换了几个坐姿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明珠,怎么只你五哥回家了,你其它哥哥呢,怎么没回来?”
袁明珠拿大眼睛看着她:“你哥哥们不是也没回来?”
牛俏被堵得心塞。
觉得她是小孩好哄骗,从她这儿下手,袁明珠也装作不懂人情世故给她点颜色。
她似乎知道三个人发的哪门子神经了,难怪秦大花好好的跟牛俏起了场冲突。
在心里猜测着她们是在觊觎她哪个哥哥。
大哥二哥不用担心,已经是有主的干粮了。
五哥还是个没定性的傻小子,这三个小姐姐应该看不上他。
三哥肖父,虽然长相跟其他哥哥没差多少,估计是相由心生的缘故,看着就很低调。
只有四哥,受艺术熏陶多年,气质儒雅,整一个翩翩美少年。
家常做粗活的粗布短褐穿到他身上,都丝毫无损他的光彩。
美色误人啊!
难怪引得众女春心萌动,赤膊上阵争抢。
袁明珠低头掩住嘴角的暗嘲,无关美丑,无关贫富,就他们两家那种算计和家教,袁季驹敢看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就别想再做袁家子孙。
袁明珠不管前世今生,对那种看上仇人的剧情都无感,看上仇人,又把亲人的感触置于何地?
在亲人心头戳一刀,这种自私自利的感情能幸福?
袁明珠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温良贤淑的袁珍珠马上察觉了。
“是不是冷了,我们回去吧!”
午后无风的暖阳下,因为化雪的缘故气温依旧很低。
袁珍珠看到妹妹冷了,把针线收了放进笸箩里,拎着小凳子领着袁明珠回家。
牛俏跺跺脚,拿白眼翻了秦家姐妹一眼,恨她们横插一杠子搅了她的好事。
袁明珠站在门里,看得内心一动。
挥了挥小胖爪子:“秦姐姐再见!”
袁珍珠攥住她的胖爪子,把大门关上。
门外,秦大花得意的冲着牛俏抬了抬下巴,把她气得更狠了。
一点风度俱无的冲着秦大花啐了一口:“呸,贱货。”
哭着跑回家了。
回到家就跟她娘告状:“隔壁的大花,看我哥哥不在家欺负我。”
大蹦娘仗着四哥无赖儿子霸道惯了的,也不问缘由就咬牙道:“这是看你哥哥们不在家,欺负咱们家没人,
让他们等着,你哥哥过几天就回来过年了,到时候让他们好看。”
秦家做好事没敢留名,给牛家的四个蹦托门里只做一冬的劳役,可惜对方一点不知情也不感恩。
袁弘德听了外头的争吵,怕自家曾孙女吃亏,迎过来。
对袁珍珠说:“外头冷,让你娘给你们拢个火盆在屋里做活,别出去了。”
袁明珠:“好。”
蹲在旁边看曾祖父把收拾下来的鸡毛和兔皮收起来。
捡了几根漂亮的鸡毛,“姐姐,我们做个鸡毛毽子吧?”
袁珍珠是贞静性子,不喜欢鸡毛毽子,但是妹妹喜欢,她就应下。
袁珍珠拿着鸡毛回屋去给她做鸡毛毽子,把她之前疑似挑弄是非的事给忘了。
杜氏从灶堂里给她们拨了一盆炭火,送到她们屋里给她们取暖。
并帮着袁明珠把泡好的冬瓜皮放到炭盆上煮着。
还拿了一些栗子给放到炭盆边上烤。
嘱咐袁珍珠:“看好妹妹,别让她靠近火盆,别烫着。”
袁明珠吃着曾祖父买来的蜜饯,围着炭盆烤着火,做起无所事事的懒虫。
不过,北方的冬天,大多数人都是这种状态,大家基本都是缩在家里。
手冻成烂梨一样还得跟着去河边捕鱼的顾重阳就显得更可怜了。
冯小毛尾随着袁树他们到了河边,看着他们正在破冰准备逮鱼,才悄悄的回来。
对他们家其他人说:“没走,去河边了,跟着袁树正逮鱼呢。”
大厚问他:“顾帆过年会不会来看他?”
“我看难,顾帆好容易跑了,怎么会来自投罗网?”严氏对此不乐观。
小厚:“那他要是一直不来咱们就一直住这儿了?”
这样的结果他有些接受不了。
从繁华之地被派来这穷乡僻壤,以前的风光都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上头让他们盯着顾重阳,把顾重阳做饵用来钓顾帆上钩。
在他们看来,顾帆才是心腹大患,顾重阳是浅滩里的小虾米,不足为虑。
跟他们住对角的秦家也正在讨论顾重阳。
“夫人派人来了吗?怎么说?之前的人呢?”大壮娘一叠声的问道。
“没见到人。”
大壮娘蹙眉,同伙突然没了音讯让她心里不安。
说:“今天那个小杂种回来了,袁家的人说他是陪他们家小五去书院读书做书童去了。”
又把顾重阳手冻得肿了事拉拉杂杂的说了。
他们如今是断了线的风筝,府里一声不吭把人全撤走了把他们扔在这里,下个月的月钱都没有着落,秦四狗不想听,不想操这份闲心。
不仅他,扮他们闺女的秦大花和秦二花都在给自己找出路。
他是顾家的旧仆,跟她老婆还不一样,她老婆是大胡氏的丫头,为了拉拢他才把她嫁给自己。
看到丈夫态度消极,大壮娘不愿意了,训斥道:“夫人信任你才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你,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我什么样子?你那个夫人把我们扔这儿不管了,你说我该是什么样子?”
两口子相互指责,虽然压低了声音在争吵,外头人听不清,他们自己人听得清清楚楚。
几个孩子,大些的都在给各自打算,小些的也面露惶恐。
只有那个老太太,坐在床上歪着头靠在墙壁上,头不停抖着,仿佛对周遭的声音听而不闻。
三壮听到父母吵架凑过去坐到他娘身边,喊了一声:“娘。”
这个是他们亲儿子,看在儿子的面上,大壮娘先住了嘴。
秦四狗小声嘟囔了两句也停止了抱怨。
大壮娘怕他真撂挑子不干了,趁机换了策略用怀柔政策,抹着眼泪:“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儿子,
我早就不贴身伺候夫人了,夫人身边添了那么多新人,往日的那点情分越来越淡了,不接这桩差事难道还让儿子跟着咱们去田庄上不成?
接了这桩差事好歹能搏一把,只要把顾家的那两个小杂种收拾了,咱们回去就是大功一件,夫人不会亏待咱们的。”
秦四狗到底惦记着大胡氏许诺的那一场富贵,还得倚仗他老婆,低了头。
214、名分
京城安定侯府,胡维昆蹙眉看着对面哭哭啼啼的妹妹。
不耐烦道:“好了,别哭了,像什么样子?”
大胡氏不敢违逆她,慢慢止了哭泣。
胡维昆看着哭得梨花带雨,却妆都没花的妹妹,烦躁的捏了捏鼻梁。
原本以为凭着妹妹的容貌手段,再加上他们的助力,能把顾帆控制在手里。
看来是小瞧了那沈氏的狐媚手段。
“既然檝櫂插手了,就把你的人手都撤回来吧!”
大胡氏不能置信的看着她大哥。
“不行。”
顾家的那两个小杂种是她眼中钉肉中刺,让她寝食难安,不除掉他们无法后快。
胡维昆试图说服她:“顾氏姐弟和那个孩子当初只是报了失踪,并未确定死亡,檝櫂跟顾氏还是夫妻,
顾氏若是没死,还能揪住她的错让檝櫂跟她合离,如今人死账消,我们棋差一招,被人愚弄了!”
大胡氏张圆了嘴,想不通顾氏死没死的区别。
胡维昆如今对她的智商也不敢期望,“当初让你劝檝櫂报顾氏身死,你偏说无所谓,现在再报,你就只能做妾,还不如保持现状,
让顾氏留下的那个孩子占个名分,总比你做妾,宪儿做妾生子强。”
这事闹开了就是一桩惊天丑闻,胡家的声誉都要受损,就让沈氏先得意着吧。
“那,那就这么算了?”
大胡氏不甘心。
胡维昆的夫人赖氏收到丈夫的示意:“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不过现在贵妃那边正是关键时刻,我们家不能出任何纰漏,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沈氏和顾家的那两个。”
大胡氏张张嘴,没说什么。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贵妃母子熬出头,顾舟回头添她的脚趾头都不配。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就好多了,同意了大哥的安排。
转眼到了年根底下,官学的旬假连着年假一起休,袁伯驹兄弟几个都回了家。
牛家的四个蹦也暂时停了劳役回家过年。
走了这些日子,回来袁家的院子都建起来了。
“袁家这些日子挣了钱了吧,房子都盖起来了?”牛大蹦语气酸溜溜的。
袁家的院墙挡着,想看他们家那个大女儿都看不到了。
“房子是周大人给盖的,据说是给周大人帮了个大忙。”牛俏女生外向,替袁家说话。
她娘白眼翻了翻:“周大人用得着他们帮忙?他们家吹牛的吧?真是周大人给盖的,还不盖个砖瓦房,盖个土坯房这么丢人。”
牛俏还记得在秦大花手底下吃了亏的事,跟她哥哥们告状,她娘跟着添油加醋。
“你们是没看到大壮娘那个样,过年买了半腔羊就张扬的不是她了,追着我问你们回来了没有,
说什么你们这阵子受苦了,让我也趁过节买点好的给你们补补,听着跟好人似的,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故意跟我炫耀她买了羊肉,挖苦你们去服劳役?”
把四个儿子撺掇的火气蹭蹭往上窜。
一个人厌恶另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可能呼吸同一片空间的空气都是罪过,何况大蹦娘说出的理由听着还如此有理有据?
袁树挖的那个陷阱,上头的雪化完了依旧没有猎物陷落进去。
家里人从最初的一天去看两回,到一天去看一回,这两天出去抓獾子干脆忘了去看。
袁伯驹几个出去两天了,也没找到獾子的洞穴。
倒是误打误撞抄了几个兔子的老巢。
袁明珠再也坐不住了。
马上过年了,正月里不能杀生,再抓不到獾子就得等二月里才能去抓。
过了二月天该要转暖了,熬了獾油也用不了几天了。
见她闹着要去,袁弘德说:“要去就去吧,今天务川自己去送鱼,我就不去了,有我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一群人带着叉子、铁锨、柴刀等出发了。
大蹦娘这两天正跟大壮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寻机给她儿子们探路,摸清秦家的财物放在哪里,家里什么时候没人,好方便几个蹦子下手。
看到袁家人出门抬抬下巴,跟坐在她旁边的大壮娘说:“袁家又去哪发财去?”
大壮娘看着从他们家旁边路上走过去的袁家诸人,把嘴一噘:“谁知道呢,成天鬼鬼祟祟的,生怕咱们知道他们去哪发财似的,
一家人都喜欢吃独食,去干啥从来没说喊着我们。”
大概是觉得挑拨是非力度还差点,又接着说:“他们家就会装穷,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来的时候他们家好几口大箱子,里头好衣料肯定不少,
你看看他们家现在,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谁又不跟他们借钱,至于吗?”
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戳到了大蹦娘的神经。
她说的袁家的财物大蹦娘隔着箱子没亲眼见到,他们家这些日子啥都不干却吃香的喝辣的倒是被大蹦娘看在眼里。
大蹦娘一边附和着她的话跟着背后嘀咕袁家,一边一双眼贼忒忒的观察着他们家。
袁明珠说:“大哥他们在南边边和东边都找过了,我们今天去西边试试吧?”
西边虽然离得远,但是那边有柳树林和一大片河沟纵横的荒地,那里长满荒草和灌木丛,袁明珠觉得那里应该藏着的野物最多。
袁幼驹都是在那边抓到的。
袁仲驹:“本来就打算今天去西边试试,如果还没有,我们准备明天过河去河北边的那座山上去看看。”
现在封河,过河方便。
袁明珠以前看的文学作品和医书里都有记载,獾子跟野兔和田鼠一样泛滥。
哥哥们找了两天都没找到,让她都快要怀疑自己穿的这个时代跟史料上记载的任何朝代都不同,獾子是珍惜濒危动物。
到了外头才发现,真不是哥哥们不尽力,遍布残雪的荒野里想找到獾子的踪迹太难了。
跟野兔不同,天冷了獾子活动减少,想通过痕迹找到龟缩在洞穴里的它们几乎不可能。
袁明天家人不懂捕猎,不知道猎人们出门是碰运气,碰到什么捕猎什么,冬日猎人捕到的獾子基本都是机缘巧合。
像他们这样目标明确就是捕獾子的,不是猎手们会做的傻事。
一群人在林子里转了一早上,连跟獾子的毛都没遇上。
照例还是林子里的野兔和野鸡遭了殃。
袁弘德说:“先回家吧,明天去北边的山上看看。”
袁明珠再失望也没有赖着不回去的道理,说:“回家,咱们打北边绕着回去吧,帮爹把鱼抬回去。”
其他人都没有不同意见。
215、捕猎者
袁少驹牵着袁幼驹跑在前头。
袁明珠被她大哥驮着走在中间。
突然,袁幼驹警惕的叫起来,不愿意往前走了。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起武器各自警惕。
这里是他们家的田地边缘,视野还算开阔,警戒了一会什么危险也没发现。
袁明珠越看越觉得这地方眼熟。
小声说:“是不是陷阱里落了猎物啊?”
之前挖的那个没起过作用的陷阱,早都被他们扔到了脑后去了。
都忘记跟袁伯驹几个说了。
听了她的话,袁仲驹问:“什么陷阱?”
袁少驹早跑了去查看。
大家跟过去。
袁少驹已经蹲在陷阱边上把陷阱上伪装的树枝往旁边拨。
“鹿,有鹿,两只。”
袁明珠大喜,好几天没捕到猎物,还以为这个陷阱废了呢,没想到还有发挥作用的一天。
往陷阱里看了,是两只成年梅花鹿。
袁伯驹拦住袁少驹要把陷阱上的伪装全拿掉的动作:“先别动它,等晚点咱们再来。”
袁弘德也点点头,赞成他的决定。
这个地方没有隐私不说,周围还充满恶意,这样两只鹿大白天弄回去,难保有人不会生出其它心思。
他们不仅没把伪装拿掉,还把坏掉的伪装补上。
等抬着袁树捕到的鱼回到村的里,所有人都美不滋的。
陶氏看他们这么高兴,还以为抓到獾子了呢,结果看到跟之前两天一样,虽然不至于两手空空而归,可也不见獾子的踪影。
怕问了让他们不好意思,也没问,让吴氏打了水给他们清洗。
袁少驹肚子里存不住话,没等人问就说了。
“白天人多眼杂,我们晚上再去拉回来。”
好容易熬到天黑,袁弘德套了驴车带着袁树和袁伯驹出门去拉那两只鹿。
其他人也想跟,袁伯驹说:“用不上那么多人,人多了还招眼,我跟爹和曾祖父去就行了,很快就回来,你们在家里等着。”
送了他们出门,袁明珠他们不舍得进门,一直目送他们走远。
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准备回家等待。
走在最后头的袁叔驹没忍住又回身看了一眼:“咦?”
大家顺着他的看的方向看过去。
临近月末,月光正好,清晖均匀的洒落大地。
一条人影从井台那条路出来,鬼祟的跟在袁家的牛车后头。
袁家的人口多,分得的院子占地广,那条路离他们这边有些距离,袁叔驹又不是擅出风头的性格,声音也低,那人并没有被惊动。
看着身形不太高壮,隐约能分辨出是冯小毛。
袁明珠低声说:“我们也过去。”
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
袁仲驹拉着袁叔驹:“我带三弟去就行了,你们回家等着。”
袁季驹:“我也去吧!”
“行。”
他们兄弟三个跟着过去了,袁叔驹看看他们家的大门方向又看看哥哥们去的方向,有点不甘心被落下。
怂恿袁明珠和顾重阳两个:“咱们也跟着看看吧?”
袁明珠抬头望天,不搭理他。
黑灯瞎火的,去了当累赘啊?回头还得她帮着他当挡箭牌。
五哥穷得叮当响,月钱自己都不够花总打她的荷包的主意,没有好处收,她才不去。
“不去远,就在前头土坡上看看行吧?”袁少驹可怜兮兮的哀求。
他自己胆子小不敢去,既是怕黑,也是想找个粗大腿抱。
不管是小妹还是重阳,犯了错曾祖母都会给求情。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多年以后,袁明珠午夜梦回,还会想起今夜的惨烈。
而此时,站在土坡上,看着三拨人往陷阱方向去,她只感受到夜晚的静谧。
“嘘”,顾重阳示意他们别出声,拉着他们趴到地上。
秦四狗家方向也出来两条人影,站在他们家东边的路上。
两个人四处张望了一番,一个女声问:“去哪了?”
又抱怨:“早让你出来你不出来,现在到哪找去。”
是大壮娘的声音。
许是气愤,后头的声音有些高。
秦四狗:“你个臭娘们,小声点,刚才听车轱辘的声音是往北边去了。”
两口子也往北边摸过去。
“怎么办?”袁少驹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顾重阳掏出一把匕首:“你们俩趴这别动,我去看看。”
月光下,匕首泛着寒光,让人心底发颤。
没等袁明珠兄妹回答,他就几个跳跃出了他们的视线。
袁明珠觉得,村子这下该安静了吧!
可惜没有,牛家的地盘上也窜出来四条人影,不过没有往村外去,而是往秦家的窝棚摸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袁明珠没有想到最后的捕猎者会是这个村子里唯一跟顾重阳这事无关的牛家。
许是听到外头有动静,秦家的人点亮了油灯,昏黄的灯光吓住了外头那四条人影。
不过也只吓住一瞬,四条人影又继续往窝棚摸去。
有了灯光照亮,他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快了。
袁明珠能看到打头那人手里拿着的刀。
袁明珠心里一凌,悄悄对袁少驹说:“快,回家。”
牛家已经不满足偷盗了,他们已经开始持刀行抢。
她担心曾祖母她们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万一听到声音没有防备的闯过去,谁也不能保证牛大蹦几个不会伤人。
袁明珠拉着袁少驹,躬身在在阴影里跑。
旁边就是工匠们住的工棚,因为过节全面停工了,工匠们都被召回城里安置,工棚里没有人,静悄悄的卧在月辉里,给袁明珠他们提供了掩体。
兄妹俩能听到秦家的窝棚里传来牛大蹦的声音:“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趁着俺们不在家欺负俺娘和俺妹妹,
这笔账咱们得算算,把你们家银子拿出来赔给俺,俺就大人大量不追究了,不然让你们知道俺们的厉害。”
之后的事袁明珠没顾上围观,他们跑回家里,把门栓上。
“祖父,牛大蹦他们”拿着刀在秦家正抢劫。”
袁明珠的话让袁务川有些怔愣。
他再没想到牛家会铤而走险抢劫。
袁明珠对这些不陌生,现代那一世,每到临近春节,都是各种盗抢案件和火灾的高发时间段。
216、陪葬
春节期间盗抢案件多发的原因,一个是春节期间街上人流量大,而且大多数人身上都带着钱财回乡或是带着准备购物用的钱财。
这种时候是小偷和抢劫犯的狂欢时刻,特别容易得手。
另一个原因——小偷和强盗也要过节。
这个原因听着有些荒谬,但是这是事实。
春节自古以来就是国民全民欢庆的节日,热烈的氛围,远大于平日节俭习惯的铺张采购,……
这些让人欢喜的同时,也在放大着人们对情感、对物质的索求。
这场狂欢的盛宴何尝又不是一场攀比的盛宴?
于是就催生出干一票大的回家过年的扭曲心理。
至于火灾,冬天本来就是火灾高发、频发的季节,因为过年用火增多,火灾的发生频率就更高了。
正想着火灾,就听到一阵呼救声夹杂着哔啵声。
袁家留在家里的人此时都正站在前院听着袁少驹说事情经过,漫天的火光毫无征兆的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惨嚎声里,袁家人看到红光在彼此惊恐的面孔上跳跃。
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刮起来。
火借风势,眨眼间就窜到了半天高。
着火的地点在袁家的正北面,是秦家的地盘。
袁务川嘴里念道着:“去救火,我去救火。”冲到门口才想起来没拿工具。
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舍弃了水桶,拿了一把挖草药的铁叉子。
拉开门还不忘回身交代:“你们待家里别出来,拴好门。”
其他人哪里放心他一个人去,也都找了趁手的工具追过去。
袁明珠也把药刀的刀头握在手里跟了上去。
远远的,袁明珠就感受到了热浪,混着皮肉烤焦的焦糊味迎面扑来。
冲天大火的中心,一个人影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
惨喊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不过不是从那个坐着的人身上传出来,而是从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嘴里。
那孩子痛苦的挣扎,似乎想要从那人的禁锢中挣脱。
秦家的窝棚并不大。
因为没有在这里安家落户的想法,觉得他们迟早得走,所以他们家的窝棚搭建的狭窄又简陋。
窄到一步就能跨出来的空间,没人能想到这么小的窝棚着火还能困住人。
大家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一边扑火一边冲着里头的人喊:“出来,快出来,出来啊。”
里头的人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怎么了,始终充耳不闻,纹丝未动。
好似火烧的不是他,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
任外头的人心急如焚,里头的人就是不出来。
袁务川急得要闯进去把人拉出来。
陶氏哪能让他这样进去,让杜氏和袁少驹袁珍珠拽住他,又吩咐梁氏和吴氏:“去家里拿一床被子,用水浸湿了拿过来。”
梁氏二人跑去准备了。
袁明珠往四周看去,看看外头的人都有哪些,用排除法推断里头的那个人和那个孩子是谁。
就看到牛家几口人都在,只是牛家的四个蹦脸上的神色都跟见鬼了一样。
牛二蹦的一条胳膊耷拉着,两条腿抖着,裤裆处的颜色有些怪异。
牛四蹦的头发和眉毛都有烧焦的痕迹。
冯家的母子三人也在,衣着整齐。
最后,她在井台南边他们家的墙边上看到秦家那群孩子。
着火之后仓惶跑出来,身上衣着不整。
秦大花蹲在地上批着棉袄,能看到棉袄下头只穿着肚兜和裤衩。
其他几个也跟她差不多。
袁明珠对他们家的排行不熟悉,只能数了数,七个,少了一个。
就是说窝棚里的是秦家的老太太和他们家孩子。
拿湿被子的人还没来,里头的秦家老太太却开口了,声音像是碾过石子路的轱辘:“袁家曾祖母和祖父,你们别忙活了,俺早就该死了,现在拉了一个垫背的也够本了。”
“够本了,哈哈哈!”
“哈哈哈!”
……
笑声如同深夜旷野里传来的夜枭索命般的啼叫声。
听得心里有鬼的人毛骨悚然。
心里没鬼的也心肝打颤,极为不舒坦。
有人站在了袁明珠的身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挡住她视线。
袁明珠刚想挣扎,闻到这人手心里的草药味。
是冬瓜皮的味。
是顾重阳。
“别看。”
按着她的头把她的一只耳朵按在他的棉袄上,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另一只耳朵。
袁明珠把他的手扒开,“曾祖父他们呢?”
“正在过来的路上。”
湿被子也拿了来。
不过已经迟了,窝棚上头的那根粗梁烧塌了,呼通一声掉下去,砸在中间那两人身上。
秦家老太太的声音止了,四周只剩下燃烧的哔啵声。
空气中浓重的味道让袁明珠有些作呕,小脸蜡黄蜡黄的。
陶氏对梁氏说:“带弟弟妹妹回去,把门拴好。”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对大家的冲击太大了,所有人都面色灰败,心里跟压着块石头一样。
想不明白多大的仇怨让做祖母的要拉着孙子做垫背的给她陪葬。
袁珍珠的上牙磕着下牙,攥着陶氏的衣袖:“我陪着曾祖母,我不回去。”
声音里带着哭腔。
回到家里家里没有大人更害怕。
大人们不能走,要留在这里收拾后事。
小孩子留在这里也不是事。
顾重阳说:“咱们去接接曾祖父吧?”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巴不得离这里远些又不用回家。
几个人手拉着手互相壮着胆往北走。
刚过一个上坡就听到了牛车的轱辘声,隐约看到一辆牛车和几条人影。
几个人奔跑过去。
围着赶车的袁弘德叽叽喳喳的喊着:“曾祖父”。
没等袁弘德问谁家着的火,车旁边走着的大壮娘就用悲痛的说:“着火的是你们家吧?”
又没等几个孩子否认,大壮娘就啧啧道:“哎哟,啧啧啧,这大过年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没伤着人吧?
不过你们家有钱,也不在乎这点,这半夜三更的出来就发了一注大财,多出来溜达几趟什么都有了,烧了也不怕,再置办就是了。”
说着还捂着嘴咯咯笑了几声。
袁弘德几个还以为真是自己家着火了,顾不上跟她置气,着急的问:“烧的哪里?烧的灶房吗?家里人都没事吧?……”
217、点子背
袁少驹指着大壮娘,“不是我们家着火,是他们家,他们家老太太和一个孩子没逃出来。”
袁弘德和大壮娘的声都停住了。
秦四狗两口子没了之前的悠哉,拔腿往村里跑。
袁弘德对他们说:“上车。”
催着牛车往村里赶。
燃烧的火势已经落下去,只能看到一簇火光。
听说先有牛大蹦兄弟趁乱抢劫,后又有秦家老太太拉着孙子陪葬,即使牛车上捆着两只鹿,袁家人依旧心情沉重。
突然,前头路上出现两个人。
袁弘德忙勒紧牛缰绳。
前面一对少年并排站在那里,一黑一白,相同的是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亮。
袁明珠觉得,几个月不见,顾帆和袁白驹都长高了。
袁少驹和顾重阳从车上跳下去扑到两人身上。
其他人也从车上下来。
把两个人团团围在中间叙着别后情。
顾帆看着侄子长着冻疮的耳朵,又看到他长满冻疮的手,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
“跟小叔走,小叔不会再把你扔给别人。”
顾重阳把手抽出来:“小叔你别这么说,他们对我很好。”
气氛一时有些冷,比数九寒天的西北风还冷。
不过袁明珠站在旁边顾不上这些,她有点心不在焉,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帆:“对你很好他们家都没冻疮就能长冻疮?”
袁明珠把脸拉下来,“他在我们家做的是奴仆,不是少爷,你觉得我们要是把他当少爷捧着别人看不出猫腻来?
就这样都有两家人盯着……。”
对,两家人盯着,现在只有一家回去了,另一家的人呢?冯小毛呢?
顾重阳看出她的异常,问:“怎么了?”
“冯小毛。”
袁明珠觉得自己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话音刚落,顾重阳就像一颗炮弹一样弹射而出。
窜上了最近的一棵树上。
“西南六米。”
刚刚看着挺没谱的顾帆关键时刻还算可靠,听到顾重阳报的方位,像个大鹏鸟似的扑了过去。
冯小毛过去在安阳侯麾下做的是斥候,武力值虽然不行,伪装和逃跑是一把好手。
可惜了,他今晚点子背,遇到的是顾家叔侄和袁明珠。
听到袁明珠叫他的名字他就以为自己暴露了,就想跑,不动没事,一动,让爬到高处的顾重阳识破了他的伪装。
他的速度快,遇到比他速度还快的顾帆。
虽然有六米的优势,还是没有逃脱顾家叔侄的追捕。
天时地利人和,今天都对他不利。
有之前秦家老太太抱着孙子陪葬那一桩,再看到被一刀毙命的冯小毛,袁家人都淡定了许多。
秦老太太的死状可比这个可怖多了。
大家商议着该怎么处理冯小毛的尸体。
袁伯驹说:“河岸柳树林跟前有我们挖的捕鹿的陷坑,陷坑的四角插了四个树枝做记号,你们先把他扔进去,
扔进去就赶紧走吧,我们也不能再耽搁了,也得赶紧回去,不然监视的人该起疑了,
明天去河对岸的山上等我们,我们会去那里。”
顾帆看看顾重阳,轻轻叹口气。
他和袁白驹跟晋王府搭上了线,现在为晋王所用。
晋王府为他们安排了新身份,生活已经安顿下来,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看看侄子过的好不好,若是过得不好就把人接走。
他是既想把人接走又想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毕竟他是注定得替晋王卖命了。
看到刚刚袁明珠一个口令,重阳就知道该做什么,就凭这一点,他愿意相信侄子说的是真的,袁家确实待他挺好。
顾帆把冯小毛的尸体背到背上,对顾重阳说:“我走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回去,明天也不去北边山上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袁白驹说的对,他们今天就不该来,真为他们好,就该离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靠近。
如果他们今天没来就不会有现在的意外。
顾帆和袁白驹走了,顾重阳把痕迹打扫干净也上了牛车。
牛车又往前行了一段,就听到大壮娘的哭声。
袁明珠心里想着,多亏着她在哭,不然他们刚才那么大动静得暴露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袁家的牛车驶近,所有人都只抬头看看就继续投入到对秦家夫妻的安慰大业中了。
袁明珠看到,秦大花身上终于穿了一条裤子。
虽然还是冷的瑟瑟发抖,好歹不再露着白花花的大腿。
裤子有点眼熟,有点像杜氏的。
袁弘德让袁树把牛车赶回家,顺便把孩子们都领走,外头太冷了。
他自己也走过去,对秦四狗两口子说:“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把其他孩子先找个地方安顿好吧,别回头他们在冻坏了。”
先顾着活人,这是习俗。
大壮娘根本听不进去,趴在地上嚎:“我的儿啊,心疼死娘了……。”
哭得袁明珠都有些疑惑:这两口子哭得不似作假,难道他们猜错了,这些还真是亲儿女?
只这么刚一想,又觉出不对来。
秦家老太太抱着孙子陪葬,按说媳妇知道了不会只哭儿子,得边哭边骂男人和婆婆啊?
还是说大壮娘是真孝顺媳妇?不会对婆婆不敬?
想起最初来的时候老太太摔倒都没有人扶,又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
又瞥了一眼跟着假模假式劝说的冯家三口,袁明珠跟着祖父回家了。
劳心劳神的一天,她是又困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天塌不了,就算是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
虽然昨晚睡得晚,但是第二天袁明珠还是一早就醒了。
听着大壮娘的哭声,吃安眠药也不顶用也得被吵醒。
顾重阳被派了看在她门口,看到袁明珠起来忙拦着她:“曾祖父说了让你今天不准出门。”
“为啥?”
问完她就想起来了,今天看到得把秦老太太和他们家三壮给扒拉出来。
曾祖父怕她出去看到不该看的才让顾重阳拦着。
听大壮娘哭的这么惨,估计那边正在往外扒了。
她还没好奇到非得去看这种热闹,不让出去她就不出去。
问顾重阳:“家里人呢?”
“去陪着秦家的人了。”
又说:“你先洗漱,锅里曾祖母给留了饭,还温着,我给你端来。”
218、避风头
顾重阳以为她看了昨天那些事会吃不下饭。
他都想好了一大套话用来哄她好好恰饭,结果一句都没用上。
就见小姑娘喝着熬出米油的厚厚的小米粥,就着佐粥的爽口小菜。
垂在凳子边的小脚丫偶尔还晃荡两下。
让他因为小叔离开有些压抑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袁明珠不知道顾重阳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
嗯!
知道也不敢跟他说关于现代那一世解剖室的话题。
吃了一碗,他又给她添了一碗。
吃过一碗胃里有了食物,就没有之前进食的紧迫,袁明珠喝了一口粥,问顾重阳:“家里人都去秦家帮忙了?”
“不是,祖父去城里送鱼了,大哥和二哥去看陷阱了,袁叔也去河边捕鱼了。”
把看字咬得特别重。
袁明珠心领神会,满意的点头。
赶紧把冯小毛埋了,防止夜长梦多。
秦家这种心怀鬼胎的人家,也不是真正的邻居,用不着搞那些睦邻友好,面子情大面上能过去就行。
突然想起了四哥还被人惦记着,他去了秦家还不是羊入虎口?
一口粥呛在喉咙里。
顾重阳帮她拍着背:“你喝慢点。”
袁明珠咳嗽没停呢就忙不迭的问:“四哥呢?四哥去哪了?”
顾重阳不知道她这么着急问袁季驹做什么,回答:“四哥跟着曾祖父去城里帮秦家买棺木了。”
袁明珠拍拍胸口,吓死她了,还好是虚惊一场。
“秦家哪来的钱?”
他们家被烧的一个布条也没抢出来,袁明珠担心他们拿不出买棺木的钱。
“他们家有钱,金子银子都没烧化,从废墟里扒出来。”
知道秦家有钱她就放心了。
对角住的牛家气氛就没有这么和谐了,牛棒子气得把他们家不多的几只碗都给摔了。
大骂他老婆:“要你有啥用?你不是说他们家的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剩的不多了吗?那么多银子还有金饰叫不多?你是猪脑子?”
秦家的银子藏在他们家窝棚的角落里,那里没有易燃物,离着火势最大、温度最高的着火中心点也远。
所以这些金银并没有损失,扒出来还能用。
清理火场是几家的男子一起帮着清理的,这些财物落到所有人眼里,包括牛家人。
看着这些银钱却拿不到,把牛棒子看得眼睛猩红,回家摔了几只碗撒气,把他老婆也骂了个狗血喷头。
骂完了问几个儿子:“昨天你们真的就只得了这么一点银子?”
怀疑儿子们背着他偷藏钱。
牛大蹦烦躁地把银子揣到怀里,“都说了就这么点,还问问问,烦不烦。”
“都什么时候还想着银子,秦家烧死了两口人肯定不会轻易算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三蹦和四蹦都鼓噪着要出去躲躲。
只有二蹦,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一旁没吱声。
牛棒子:“那么多人看到的,是他们家老太太发疯点的火,抱着她亲孙子一起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再说他们家银子又没丢,不是都从火场里扒出来了?避什么避?出去不得花银子?有人问你们就不承认,谁能怎么着你们?”
看到牛二蹦不吱声,以为他也不赞成出去避避,问他:“是吧老二?”
牛二蹦没回答。
他爹只能提高声音:“二蹦?”
牛二蹦被点到名,吓得一激灵,茫然道:“啊?”
合着一直在神游太虚,根本没听到他们在争论什么。
最终还是几个蹦子的意愿占了上风,不仅从秦家抢得的银钱没有交到家里,还从家里拿了些银子出去避风头去了。
牛棒子气急败坏也阻挡不了。
“不是替娘和小妹出气,我们用得着大过年的不能待家里避出去吗?”
牛大蹦看他娘扣扣索索的只给拿了一块碎银子,十分不满。
一把把他娘手里的银子都抢了去,“都给我得了,等我们挣了大钱,还能缺了你银子花?”
喊着他弟弟们:“走了。”
把欲拦着他的牛棒子推了一个屁墩。
牛二蹦愣了愣,抱着耷拉着的胳膊木愣愣地跟上去。
儿子抢了家里的银子跑了,牛棒子拦不住,只能冲着牛俏母女撒气。
而他们家前院的冯家,今天也不太平。
冯小毛出去一夜到现在还没回来
冯小毛是跟着袁家的人出去的,袁家的人一个不少都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
一家人担心的不得了。
冯大厚穿上外套:“我去外头看看。”
他弟弟:“我也去。”
兄弟俩出了窝棚,就看到隔壁袁家的两兄弟各拎着几只野兔和野鸡正在敲门。
看到他们,袁伯驹和袁仲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正巧门打开了,两人进了门。
冯小厚见他大哥还盯着袁家那边瞧,问:“怎么了,大哥?”
冯大厚:“没什么,走吧。”
他就是觉得他爹没回来跟袁家的人脱不了干系,不过袁家的人还是跟往日一样,让他对自己的怀疑有了动摇。
出了村子站在荒野里,冯大厚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这片地方让一个人消失的无踪无际太容易了。
这个四户的村子放在荒野里,就如同沙粒撒进沙堆里。
除了村子西面和南面的一部分平整的土地被分给新居民做耕地,其它地方都是荒地。
离别的最近的村子也有五六里的距离。
这片荒野上,西北方向是一大片柳树林,柳树林过去是一片无尽的河沟纵横的沼泽地。
村里没有一个人去过沼泽地的另一端,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北边是一条大河,因为天冷封河,不需要泅渡就能到对岸。
对岸不远是几座连绵的山。
东北角是一片杂树林,看似零零星星的树木却足足延伸有两里远。
东面虽然也是平整的土地,上面却有好几条冲刷出来的河沟。
南面是他们家跟秦家的地,还大多是原始未耕种的状态。
上面遍布荒草和灌木丛。
数万亩的土地,只怕让他自己杀个人藏进去自己再去找都得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
冯大厚搓搓冻得发僵的脸,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219、李代桃僵
冯小厚看着他哥又在发呆,问:“大哥,我们去哪?”
去哪?
冯大厚自己也不知道。
只能没头苍蝇一样找到哪算哪了。
这么多地方哪怕只粗略的找过来,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冯大厚看看阴沉沉的天幕,祈祷着千万不要下雪。
下了雪,雪会把痕迹掩盖住,再想找到线索就几乎不可能了。
可是老天爷像是跟他作对一般,他刚想着不要下雪,天空就开始飘落雪花。
冯大厚只觉得欲哭无泪。
气温低,雪花落下也没有融化。
不一会,天地间就白茫茫的一片。
袁明珠伸出小手,接了一片雪花,轻轻放到嘴边吹了一下,雪花变成晶晶亮的水珠。
如此接了好几次,玩得乐此不疲。
顾重阳看着她站在纷纷扬扬的雪里,小脸微扬,凝神看着抬起的小手。
她看着手里雪花那么专注,让他有些嫉妒起那朵雪花。
把她伸出去的胳膊拽住,“外头冷,别站在这里,进屋去。”
隔壁秦家的哭声也低了下去。
不知道是下雪了都回屋里去了,还是哭累了不哭了。
袁明珠进了灶间,看到大哥和二哥正在收拾猎回来的猎物。
其中有一只野鸽子,袁仲驹收拾干净了放到锅里加上水,对她说:“熬汤给你喝。”
袁明珠笑嘻嘻道:“给嫂子们喝。”
袁仲驹和袁伯驹一起脸红了红。
袁明珠不厚道的怪笑着。
大门被拍响,袁仲驹叫住要去开门的顾重阳,自己飞快的跑去开门。
是陶氏他们回来了。
进了门就问:“在外头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外头的气氛太压抑了,她们得逃回家里感受正常的家庭氛围,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
袁明珠抢答道:“哥哥他们拿回来一只野鸽子,放在锅里正煮着呢,说要煮汤给嫂子们吃。”
不知是看到梁氏和吴氏扭捏着羞红的脸,还是不想跟小妹做口舌之争,袁伯驹和袁仲驹都没有否认。
引得家里人笑得欢快。
还是陶氏说了句公道话:“就知道欺负你哥哥。”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别笑就好了,一笑让新媳妇们的脸更红了。
冯家的两个儿子从袁家院子外头走过,听着里头的笑语欢阗,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头。
他们本姓姓俞,他父亲俞兆丰是安阳侯麾下的斥候小头领。
接下这次的差事,杀了真正的冯家四口李代桃僵,冒充他们混到顾氏所在的移民队伍里。
本以为都是妇孺好对付,这趟差事做成了回去少不了好处,结果却出乎意料。
顾氏死了,顾帆半路逃脱,他们接到指令让看着顾重阳等待顾帆出现。
昨晚他爹出门的时候说:“这么晚了袁弘德还出去,应该是有重要的事,你们在家等消息,我跟过去看看,等了这么久了,该有个结果了。”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他们情愿不要有结果。
严氏心神不宁,一直在窝棚外头等他们,看到他们回来迎上来。
看到儿子们的表情,就知道没找到。
冯小厚:“要不要抓一个问问?”
眼神对着袁家。
冯大厚:“胡闹。”
又不是两军对垒,抓人容易,问完了怎么办?
严氏:“他们家昨天晚上就他们家曾祖,袁树和他大儿子出去的,抓其他人没用,只能抓他们中的一个问。”
她也赞成抓个人拷问。
冯大厚:“不一定是他们,昨晚出去的不止他们家。”
又说:“他们出去是去拉鹿了,其他人比他们可疑。”
“秦家两口子也出去了,不然他们家也不会着火,还烧死两口人,他们家三壮烧得只剩个头骨。”
“牛二蹦的胳膊伤了,从昨天晚上一直抱着。”
严氏和小儿子互相看着,听他这么一分析,好像这村里没有一个好人了。
三口人站在雪里商议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就看到袁家的牛车回来了,车上除了送鱼的大木盆,还有一口棺材。
三壮还没成年,只算是夭折,不用棺材盛敛。
真细想想,好像村里就袁家没有异常,还是该干啥干啥。
他们遇上了就不能装没看到,过去帮着往下搬棺材。
袁弘德看着他们三个人头上和肩膀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心头跳了跳。
问:“你们忙什么呢,这一身的雪?”
又问:“大厚爹没在家啊?今天没见他。”
冯大厚:“我爹去拜访同乡了。”
严氏:“他进城买年货了。”
娘俩同时说的,答案不一样。
袁弘德点点头:“买年货连拜访同乡了。”
又说:“忘了跟你们说一声,鱼别买了,我们家有,一家给拿两条。”
过节一般人家都至少要备两条鱼,一条祭祖用,一条年夜饭用,寓意年年有余。
袁明珠跟顾重阳听到曾祖父说话,准备给他们开门。
就听到门外走过的冯大厚的声音:“应该不是他们,要是他们就知道俺爹的下落,不会问俺爹去哪了,
娘你注意着,看看谁没问俺爹为啥没在家,就是他们。”
袁明珠跟顾重阳对视,这样也行?
就是不知道秦家和牛家谁会是这个倒霉蛋,背这口黑锅。
搬好了棺材,找了张草帘子给盖好,袁弘德他们也家去了。
陶氏她们不知道冯小毛的事,一家人也不在家里讨论这事。
袁弘德喊袁伯驹和袁仲驹:“跟我去河边看看,把你爹抓的鱼抬回来,我刚刚说给他们几家一家分两条,赶紧捡几条送去,省得人家回头再买了。”
袁叔驹几个也想跟去,袁弘德说:“你们几个别去了,帮你祖父把牛车卸了,把牛喂喂,他的手昨天救火的时候烧伤了。”
众人才发现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果然有一块黑乎乎的烧伤的伤痕。
见众人看,袁务川把袖子又往下拽了拽:“没事。”
“别没事,大过年的还是早点养好为好,我给你买了一罐獾油,你记得抹。”
又对陶氏说:“你找几个蚌壳,给其他人也分点,再让明珠给她祖父抓几副药吃吃。”
袁明珠也想跟着,但是陶氏让她给抓药,她只能留下给祖父抓药。
心里猫爪一样想知道大哥他们怎么处理的冯小毛。
220、伪善
袁弘德领着袁伯驹二人往村外走。
曾祖孙三个一人头上戴着一顶芦苇编的斗笠。
雪地里任何东西都无所遁形,所以出了村子袁弘德就问道:“冯小毛的尸体你们怎么处理的?”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挖了坑埋上。
这时候的人翻地不会超过一犁深,盖房子做地基也不会超过三犁深。
真相会永远被深埋在地下,再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如今天寒地冻的,挖坑不容易,就是有现成的坑想找点土填埋都找不到。
不能埋,就只能破冰投水里,让他顺水漂走。
或者是背了扔柳树林西边去或是扔河北边的山里。
袁伯驹:“陷阱里头的土没有冻上。”
他的回答是袁弘德没有想到的。
不仅他想不到,其他人应该都想不到。
袁伯驹他们根本没有挪动尸体,只是在陷阱里又深挖了一个坑,把人就地掩埋。
袁弘德问:“怕吗?”
其实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埋尸,早在五柳村,就埋过一个韩老五了。
当初韩老五的状态可比冯小毛的死状恐怖多了。
就是五柳村那个人贩子吴狗子,死状也比这个吓人。
经历过,再怕也有限。
袁弘德想问的其实不是他们怕不怕,而是怕他们遭遇了这么多事,性情变得暴戾,做人变得没有底限,甚至残害无辜。
他不能直白的问,万一他们两个有了这样的苗头,他问了不仅发现不了问题,还会让他们隐藏得更深。
他们为了不让他失望,会把自己伪装成他希望的模样。
做坏事也会背着他,那样的话孩子就彻底毁了。
他希望他培养出的子弟是有大智慧和大抱负的人,不是只会用简单而残暴的手段屠戮生命。
袁弘德呼吸出的气体变成白雾,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回答。
怕吗?
有点怕,好像又不单纯是害怕。
当初韩老五挟持小妹,那是死有余辜。
可是冯小毛往日并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就只监视和窥破了顾帆的行踪就被杀了灭口,死了家里都见不到尸体,实在残忍。
袁弘德原本还担心他们会变得性格暴戾,如今看他们这样,倒是有些担心他们妇人之仁。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
这两个曾孙读书多了,看事物的标准难免套用书里的准则。
这样算不得什么,谁还没有过年少单纯的时候?
不用教,长大了,见识了世间的残酷就自然能学乖了。
袁弘德说:“走快点,早点回去吃饭。”
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了一些厚度,但是回身看去,身后的脚印已经变得模糊。
河岸上并没有袁树的踪迹,只有一个白色的凸起。
仔细看的话才能看出来那是一个仅能容下一个人的人字形的草庵子。
许是冰封的日子久了,水底缺氧严重,近日袁树每日捕到的鱼更多了。
袁弘德说:“回去吧,把东西收拾收拾都带回去,我跟收鱼的说了就送明天一天,以后不送了。”
爷儿几个收拾了渔网和工具,抬了鱼往家走。
漫天的风雪里,看到一群人过来。
看到趴在另一个人背上的那一抹红衣,袁弘德禁不住嘴角上扬。
他们家的小调皮总是能煽动别人跟着她胡闹。
因为知道叔驹他们都是被他们家小宝煽动的,所以袁弘德也没有对他们多加指责。
把抬着的装鱼麻袋的锨杠交给袁叔驹,从他背上把袁明珠给接过去。
把她头上和身上的雪扫了扫,把自己头上戴的斗笠摘了盖在她的小脑袋上。
“这么冷的天还往外跑,真是不听话,再不听话不带你赶集去了。”
跟晋地的风俗不同,武安州这边冬天里没有庙会,得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才有庙会,庙会都集中在春季。
热闹的地方就只有集市了。
不过集市上跟庙会同样热闹,各种杂耍百戏一样不缺,购物消闲两不误。
“才不怕呢,咱们家旁边马上就会有一个集市,到时候我不出门就能赶集了。”
哼,本姑娘不接受威胁。
袁弘德:(。・ˇ_ˇ・。:)
觉得他们家小宝越大越不好哄了。
心塞塞的。
不过头顶有一双小手举着斗笠,慢慢挪过来挡在他的头顶,让塞着的心一下子疏通了。
“自己戴着,曾祖父是大人不冷。”
袁明珠把自己的小脑袋靠到曾祖父的头上,让斗笠能挡住他们爷儿俩。
俗话说:雪是贼,无孔不入。
有了曾孙女给挡着斗笠,依旧挡不住雪打在脸上。
不过,虽然雪粒还是会被风吹得打着旋儿打在脸上,袁弘德却感受不到,他只觉得暖融融的。
走到昨晚冯小毛被灭口的地方,周围一静,只剩下雪粒落下的沙沙声。
袁弘德:“冯小毛一家并非真正的冯小毛一家。”
这话说的象是绕口令,不过所有人都听懂了。
“冯小毛一家是假冒的,那真正的冯小毛一家去哪了?只怕凶多吉少。”
许是风吹过,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冯小毛一家是假冒的,迁徙途中袁明珠就知道了,当时也从顾帆那里得到了证实。
她听了袁弘德的话并没有太讶异,对昨晚顾帆干净利落处置了冯小毛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只是袁弘德的话让她灵光一闪,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一下子想通了。
众人就听到更让人惊悚的话。
“秦家也是假冒的,他们家应该只有秦老太太是真的。”
连袁弘德都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她。
袁明珠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们杀了秦家满门取而代之,但是找不到跟秦家老太太相似的人,又觉得一个病老太太折腾不出他们的手心,而且不定哪会就死了,就把人留下了……。”
昨晚秦老太太身上燃着火说的那些话,都能印证她的猜测基本可靠。
突然间,袁伯驹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十分伪善。
之前的那些道德体系渐渐的在崩塌。
他犯了大多数人一直在犯的错误,只能看到自己遭遇的意外和悲痛,却对周遭的人漠视。
就好像有些人,觉得自家丢了个小物件,都比邻居家丢了个孩子还严重。
他觉得这些年的书白读了。
不过倒是没有偏执的想“书误我”,而是觉得他把书里传达那些思想体会歪了。
误入歧途!
不过现在反省还不算迟。
袁仲驹几个也各有感悟。
221、黑窝点
袁弘德把背上的袁明珠往上托了托,“赶紧回家,曾祖母等着急了。”
率先迈开大步往家走。
袁家的大门口,陶氏撑着把油纸伞往来路上张望着。
看到他们回来往外迎了几步。
“赶紧的,外头冷吧,不让你们去偏去,回头冻着了年都过不好。”
用唠叨细细碎碎的表达着关心。
袁弘德传下来的传统,所有不愉快的事都不该带进家门,众人没有再说之前的话题,笑嘻嘻的听着陶氏的唠叨。
陶氏和杜氏一起拿了布巾帮他们身上的雪掸干净,迎进屋里。
隔壁冯家,听着这边的声音,愈发显得凄凉。
冯大厚扶着窝棚的柱子,听着严氏说话:“牛家的四个儿子都不在家,听说一早就走了,
他们两口子见到我都没问你爹,秦家两口子也没问,不过他们躺工棚那边起不来床了,估计是顾不上,
我瞅着像是牛家的四个儿子干的,这会躲出去了。”
娘儿三个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打算着把牛家扒皮抽筋给冯小毛报仇雪恨。
却说牛家四个蹦子拿了银子出了村,牛四蹦问他大哥:“大哥,咱们去哪?”
手里有银子,得出去快活快活。
“去蜜桃家。”牛三蹦提议。
蜜桃是这次他们服劳役去修官道那处村子里的一户人家的媳妇。
在官道旁边开了一间食肆,除了卖些吃食,还招揽人在她那里赌博。
兄弟几个一拍即合,往蜜桃家赶去。
将将下雪的时候到了蜜桃家的食肆,简陋的食铺上没有招牌,只挂了个脱了色的幌子。
兄弟四个被热情的迎了进去。
四人都穿得破衣烂衫,按说不会被这样当成贵客。
之所以如此热情,是因为这于家食肆除了开赌档以外,还帮铁矿那边输送矿工。
凡是来他们这里来吃饭的陌生面孔,都会被引诱着赌博。
等欠下赌资,就会被卖给矿上做矿工。
牛家兄弟在他们眼里就是现成的肥羊。
昭朝之初,朝廷解放了大批的奴仆,放了他们的奴籍,颁布了律法严格控制奴仆买卖。
律法里也对可以使用奴仆的人家和奴仆数量做了限制。
但是近年来老皇上年岁老了,精力不济,外戚专权,朝纲日益崩坏,相关的律法形同虚设。
朝廷权贵圈养的私兵都超限,更别说奴仆。
上行下效,民间也渐渐放开人口买卖。
铁矿上需要大批的廉价劳工,就催生了于家食铺这样的黑窝点。
蜜桃人如其名,细腰丰臀,胸前鼓鼓囊囊,就如同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一边装腔作势的把桌子擦了擦,把牛家兄弟让到座上:“四位想吃点啥?”
一边悄悄的给伙计递了个眼色,示意这是肥羊,快去把后头赌档收拾好,陪着赌博的人也赶紧到位。
机灵点,别让人跑了。
过年歇业,他们都准备收铺子了又来了这单生意,送上门的不收白不收,正好干完这一票回家过个肥年。
伙计去了后头做准备。
蜜桃则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们的关系和来历:“要不给四位温壶酒,上两个我们店里拿手的菜?
你们是兄弟吧?看眉眼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位是大哥吧?大哥拿主意。”
说着话,媚眼如丝的看着牛大蹦。
牛大蹦馋得差点流口水,吸溜一下把口水咽下去,抬着袖子蹭蹭鼻子。
“都听大妹子的,大妹子上啥俺们兄弟就吃啥。”
牛三蹦偷摸着瞟了一眼蜜桃的丰臀,怪笑道:“只要是大妹子给上的,给俺们兄弟毒药俺们都吃,不吃是王八蛋。”
因为他脸看着还嫩,蜜桃没防备到他会有如此下流龌龊的眼神,这话说的她的笑脸差点没绷住,还以为他们的话是意有所指。
“俺们小本经营,混个辛苦钱,到哪去弄毒药?小哥可真会说笑。”
慢慢才看出来这四个看似邋遢庸才的人是在调戏她。
娇嗔道:“真坏。”
眼光流转,如若带着钩子。
转身暗自啐了一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没撒泡尿照照自个那熊样,毛都没长齐也敢占老娘便宜。
如果不是色欲熏心,他们或许能看出蜜桃的异常。
但是此刻,他们只被那一眼勾走了三魂六魄。
情愿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
有心算计无心,何况还是几个没见过世面却色胆包天的乡巴佬。
很快就被勾着入了赌局。
刚开始手气特别顺,每把都赢。
后头就开始输钱。
牛二蹦眼看输得越来越多,他大哥俨然输红眼了。
蜜桃还娇滴滴的在一旁怂恿:“牛大哥只是一时手气背,再玩两把肯定能翻盘。”
牛大蹦深信不疑:“大妹子借哥点银子,哥赢了还你。”
蜜桃为难:“我家小本经营,哪有银子?”
旁边那个赢了银子的:“这点小钱蜜桃你也至于为难,我这有,我替你借给他。”
说着把一堆碎银子扒拉到蜜桃手边。
牛二蹦看得心惊,劝道:“别玩了吧大哥,都输这么多了。”
蜜桃撇撇嘴:“你们真是一母同胞吗?他怎么这么胆小,可跟你们一点都不像。”
牛大蹦嫌弃他碍事:“去去去,一边去,说什么输不输,给老子添晦气。”
一把把他推得撞到墙上。
就听得呵嚓一声,牛二蹦的胳膊变成了一个扭曲的角度。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人琉璃做的吧?怎么这么脆?
转眼间肥牛就减少一只,这样子送去也不能干活,去了也是个白吃饭的累赘。
更怕他伤成这样了,他兄弟们送他去就医,到嘴的肥肉全飞了。
做局的这些人互相递着眼色,想着对策。
蜜桃收到同伙的示意,走过去扶起牛二蹦:“这可怎么了?轻轻一碰怎么就这样了?”
牛二蹦这是旧伤。
昨晚差点被秦家老太太拉了陪葬了。
虽然最终挣脱了,胳膊也在逃跑的时候伤了。
本来骨头就裂了,再一碰直接折了。
牛大蹦正输红了眼赌瘾上头,一门心思要翻本。
看他这样更觉晦气。
烦躁道:“你怎么这么多事?早他娘的知道不带你来了。”
对牛四蹦说:“你送你二哥回去。”
牛四蹦:“我不去。”
再看牛三蹦,牛三蹦:“送啥送,他伤的胳膊又不是伤的腿,又不是不能走,又不是不认识路,让他自己回去就是喽。”
222、赌红眼
于家食肆离牛家不算远,也就差不多八玖里路的样子,还没有进城的路途远。
一路还大多都是官道。
这么一点路程,一个人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能走完。
如果忽略这会外头正在下着大雪,路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牛二蹦又断了胳膊的话,已经很近了。
牛二蹦不想自己走。
除了身体的原因之外,他兄弟现在癫狂的状况让他害怕,他想拉着他们跟他一起回去。
即便是该为之前犯下的错误接受惩罚他也认了。
他内心深处在颤栗,他觉得他们若是留下来,会比被送去做劳役还凄惨。
“大哥,我们回去吧!”
牛二蹦哀求。
蜜桃也跟着劝:“他伤的这样可跟我们没关系,你们还是走吧!别给我这里惹麻烦。”
其他人也把各自赢的银子揣怀里,作势要散场:“走了,走了。”
“外头雪下大了,去我家喝酒去。”
……
他们做这行日久,跟现代的那些骗子村一样,都总结出固定的剧本。
这种时候不能挽留,一挽留说不定人就跑了,越是这副迫不及待散场的模样,越是容易上钩。
牛大蹦三个觉得这些人赢了他们的钱就准备溜。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别走啊,咱们接着玩,我把他撵走。”
像牛二蹦跟他们不是兄弟,而是杀父夺妻的仇敌一般,又打又骂的把人撵走了。
牛二蹦抱着胳膊回到村里,正看到袁弘德站在冯家外头跟冯家人说话:“别送了,留步。”
袁树拎着几条鱼站在旁边。
不知为何,冯家人看他眼神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冲着那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袁弘德喊住他:“牛家二小子。”
牛二蹦:“袁曾祖。”
他的称呼让在场的人都一愣。
袁家跟牛家从最初到来就没断了摩擦,其他两家的孩子见了袁弘德会称呼一声袁曾祖,牛家的孩子不啐一口都是客气了。
袁弘德这次送鱼,若不是觉得两条鱼算不得啥,没必要为这点东西被人说厚此薄彼落人口实,真不想给他家。
没想到今天牛家二小子会这么懂事,都知道称呼人了。
“过年了,你小树叔捕的鱼,一家两条,你把你们家的捎回去吧。”
“我……,”
大家才看到他的胳膊形状有些诡异。
袁弘德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去秦家窝棚里行抢,以为他的胳膊是昨晚伤的,也没问他怎么伤的,对袁树说:“你跟他一起送去吧,秦家的我去送。”
送了鱼回家,袁弘德看着牛圈旁边圈着的两只鹿,在思索这两只鹿该怎么处理。
两只鹿都是母鹿,没有鹿茸可割。
其中一只跌落陷阱的时候伤了前蹄,不过已经被袁明珠给做了处置。
袁明珠站在袁弘德身后,说:“拉到城里去试试,据说城南那边富人多,许有人会买了过年。”
隔日就是年二十八,今年没有年三十,要卖就得抓紧了,没日子了。
袁弘德看看还在飘落的鹅毛大雪,出行是个难题。
不过再难也得去,昨天捕的鱼也得送去卖,不卖那么多鱼自家也消耗不完。
次日,袁弘德带着袁树,把两只鹿和鱼放到牛车上。
临行前交代袁伯驹几个:“你们跟着你们祖父去把陷阱都收起来,收仔细些别有遗漏。”
又特意交代:“那个陷坑也想法子填上吧。”
袁伯驹点头应是。
袁明珠想跟着进城,袁弘德不愿意带她:“雪深路滑,路上不好走,乖乖待在家里,曾祖父给你买糕点回来。”
袁明珠揉着眼睛准备装哭。
小爪子往眼皮上刚一盖,袁弘德马上说:“好好好,去。”
让陶氏给拿了一床被子放牛车上。
袁少驹看了羡慕。
一个牛是放,一群牛也是放,袁弘德说:“都去,上去吧。”
让袁少驹和顾重阳也上了车。
“说好了啊,路上要是上坡牛车上不去,你们得下来推车。”
“好。”袁少驹答得响亮。
别说上坡推车,只要能进城玩,让他一路推着车他都乐意。
袁弘德吓唬他呢,为了好走,牛车上套了两头牛,根本不存在上不了坡的问题。
却说袁弘德他们进城找买家卖鹿,袁务川带着袁伯驹几个去西边小树林边上收陷阱。
雪停了,太阳出来照在雪上,更显各处都晶莹莹的。
走在前面的袁伯驹突然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雪地上有两行脚印。
有人来过这里。
几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工具。
袁伯驹:“走吧。”
不是私人的林子,没有不许别人来的道理,只要对方没有恶意,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
之前做好的标记都被雪掩盖了,几个人颇费了些工夫才把之前放的陷阱一个个找出来收起来。
拎着收获的猎物一路往北向河堰过去。
而那两排脚印,也在大河堰上没了踪迹,消失的地方,正是他们挖的陷阱上方。
几个人的脸色变幻了几番。
“做好准备。”袁伯驹命令。
至于准备好干什么,不用他特意解释。
若是有人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只能灭口,让他带着这个秘密去地下陪着冯小毛去。
陷阱里有什么东西敲击一般的声音,还夹杂着动物的叫声。
袁务川拿着叉子把陷阱上的遮盖物全都扒掉,就看到底下冯家兄弟俩正在合力制服一只雄鹿。
上头一亮,冯家兄弟被惊动了,停住所有的动作。
呆愣愣的看着陷阱上头的他们。
被按住的雄鹿趁机发力,拿鹿角顶了一下冯小厚一家伙。
冯小厚疼得一咧嘴。
袁仲驹把手里的铁锨对着他们:“你们俩够勤快的,跑我们家的陷阱里来收猎物来了?”
袁伯驹:“老二,干什么呢,把锨收起来。”
袁仲驹悻悻的把锨收起来。
袁季驹把手里的绳子扔下去。
冯家兄弟俩把鹿捆上,袁家兄弟把鹿拉上来。
冯家兄弟俩爬上来。
两人的脸都有些红,不知道是制服鹿累的还是被抓到盗窃现行羞的。
冯小厚上来就忙着解释:“我们不是想偷你们的鹿,是我哥没看到陷阱一下子掉进去了,这畜生太难缠,我怕我哥受伤就下去帮忙……。”
223、绵里藏针
袁仲驹皱着鼻子:“编,接着编,你以为我们傻,你说啥我们都相信?这陷阱又不是没掉进去猎物你们看不出来,
掉进去这么大个家伙,那么大一个窟窿你们看不到?都抓到手脖子子了……。”
袁伯驹:“老二,怎么说话呐?”
语气严厉。
袁仲驹赌气一般把头扭一边去。
袁伯驹:“我们家老二心直口快,你们别当真。”
又说:“谢谢你们帮忙把鹿给弄上来,回头杀了鹿大家都分点尝尝。”
冯家兄弟俩只觉得他这话说的比他们家老二的话还刺激人,绵里藏针,这是认定他们想偷鹿了。
只是他的话还找不到话反驳。
只能客套的推辞:“不用了。”
袁伯驹:“不要客气,不值什么。”
冯大厚拉着脸胀得发紫的弟弟走了。
冯小厚:“妈的,这些读书人没有一个好玩意,说话奸着呐!”
袁家兄弟就是要把他们赶紧气走。
如果如他们所说真不是来偷鹿的,他们都要怀疑是地下埋着的冯小毛捣鬼让冯大厚掉进去了。
这么大个窟窿,那眼睛是疤瘌啊看不到?
为防出现变故,得赶紧把陷阱填了。
之前挖陷阱挖上来的土,早就冻得跟冰疙瘩一样结实了,几人又敲又打,跟啃骨头一样撬下来填到陷阱里。
冯家兄弟漫无目的的在旷野里走着,原本就抑郁的心情更糟了。
走了一会,冯小厚说:“他们怎么还没过来了?你说咱爹会不会是掉进他们挖的陷阱里了?”
袁家人是没听到他的话,听到得封他个预言帝。
虽然知道弟弟说的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冯大厚还是不想放弃任何可能,说:“咱们回去问问。”
袁家的人正挖着呢,看到那对兄弟又回来了。
袁仲驹嘟囔了一句:“怎么又回来了?”
袁伯驹笑笑,说:“回头还得靠你了。”
叔驹木讷不善言辞,季驹高冷,不会与人起冲突。
祖父年岁大不好与晚辈对嘴,他自己讲道理还行,不会讽刺人。
还没等冯家兄弟靠近,袁仲驹就来了一句:“又回来了,这是惦记着我们还是惦记这只鹿?”
气得冯家兄弟想扭头就走。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袁家的老二一贯嘴巴利,平常就听到他在家里话最多。
冯大厚:“二兄弟真会说笑。”
又问:“你们这是把陷阱填上吗?怎么了?不用了?”
袁仲驹:“关你什么事?”
冯大厚扯扯嘴角,唾面自干。
“我们兄弟也没事,看看要不要帮忙。”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袁仲驹才停止损人。
袁伯驹回答:“正月不杀生,过了正月又到了春季了,春季是繁殖季,捕猎伤天和,不宜捕猎,
怕陷阱困住猎物,该填的填上,该收的收了,明年要用再重布置。”
“就这点活,一会就干完了,不用帮忙。”
冯小厚:“就这一个陷阱?”
袁叔驹指指旁边放着的一团麻绳:“其它的都收回来了,就这一个麻烦点,不过也快好了。”
冯家兄弟俩就是来打听消息,并不是真心要帮忙,看到没有他们想知道的,就离开了。
袁伯驹他们挖土填坑的时候,他们家的牛车进了武安州的州城。
袁叔驹问:“曾祖父我们去哪卖?”
他们不是猎户,没有老主顾,只能且走着看碰运气。
许是倒霉事已经被袁伯驹他们那边碰上了,他们这边运气不错。
刚过了衙门大街,就有人问:“你们这鹿是卖的吗?”
袁弘德:“正是。”
怕鹿冻着,鹿身上盖了麻袋片,只露了俩脑袋在外头。
那人把盖着鹿的麻袋掀开,看到一只鹿的前蹄有伤,说:“伤了啊?”
袁明珠暗自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养殖的,捕猎的猎物不伤怎么捕?
尤其梅花鹿,警惕性高,奔跑速度快,更难捕猎。
这人看着就是想挑刺趁机压价。
袁弘德:“伤的不重,已经治疗过了,养一些日子就能恢复了。”
那人只看到鹿的前蹄是绑着的,不知道是诊治敷过药才绑的。
上了夹板绑起来是怕它乱动影响治疗效果。
经袁弘德一提醒才看清楚。
气得暗骂:真是吃饱了撑着了,给个野物当人治。
袁弘德:“家里孩子拿它练手呢,不过效果肯定不错,养些日子就能恢复如常,效果要是不好可以退货。”
这人差点没跪了。
还用过些日子吗?过了明天就变盘中餐了,还到哪里去看效果?拿啥去退货?
干笑了笑。
问:“怎么卖?”
袁弘德哪里知道价格。
就是他当年锦衣玉食的时候,也只猎过鹿,吃过鹿,唯独没买卖过鹿。
袁明珠:“您出个价,合适我们就卖了,不合适我们就还送去给老主顾。”
这人斟酌再三,拿不定主意,出价低了怕错过了,出价高了怕吃亏。
犹豫再三伸了俩指头。
袁明珠摇摇头,那人又添一个指头。
袁明珠说:“一只的价?”
那人咬牙,点点头。
心说:还真是老猎户,他看走眼了,以为能蒙个大的呐,你个猎户穿的跟读书人家似的闹哪样啊?
没等他们敲定交易,远远有人跑过来,脚底滑了好几回都顾不上。
“哎,哎,卖鹿的,我买,价钱好说。”
之前那人一看有人要截他的买卖,急眼了,抓着袁弘德的袖子:“大叔,我先来的,咱们价钱都说定了,你们可不能见利忘义啊?”
鹿通禄,富贵人家过年有讲究,时兴吃鹿肉。
明天就吃年夜饭了,现在再买不到,明天更没处买了。
后悔刚刚抖机灵。
要是早早把买卖敲定了,哪有如今的变数。
后来那人追上来。
看到车上两只鹿,放心了。
先来的买一只,还有他一只急眼了,抓着袁弘德的袖子:“大叔,我先来的,咱们价钱都说定了,你们可不能见利忘义啊?”
鹿通禄,富贵人家过年有讲究,时兴吃鹿肉。
明天就吃年夜饭了,现在再买不到,明天更没处买了。
后悔刚刚抖机灵。
要是早早把买卖敲定了,哪有如今的变数。
后来那人追上来。
看到车上两只鹿,放心了。
先来的买一只,还有他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