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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全文阅读

作者:黑鱼精     第一姝txt下载     第一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0、误会

    秦氏装作没有听到里头说的什么,笑着说:“我那边还有些常用的丸药,放时间长了就失效了,妹妹看看有能用得上的吗?”

    又说:“穷家富路,妹妹走得路远,东西得准备的充足一些,娘你看看还缺啥?咱家要是没有的,我再回娘家去看看。”

    把话说的十分妥帖。

    高氏果然觉得顺耳,“我的儿,还是你心疼你妹妹,快帮我劝劝你妹妹,袁家曾祖父都说话了,让她留在娘家多住几天,她还非要回去,

    这一走了就山高水长,还不知道恨年何月能见一面呢,我这心里呀,就恨不得把你妹妹留在家里,留一辈子,她就不知道当娘的心。”

    秦氏听得直想摇头叹气。

    不过这让妹妹走的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只能假模假式的问梁氏:“妹妹,怎么就非得走呢?多住些日子多好?也让咱娘心里好受一点。”

    有康家的刚受了梁氏的恩惠,正是该报答的时候,站出来道:“奶奶,少奶奶,姑奶奶还是回去合适。”

    见大家都往她这边看过来,才接着说:“小姐现在嫁人了,就不能像以前做闺女时候那么自在,

    袁家上下对咱们小姐好,咱们小姐却不能恃宠生娇,规矩该守的还是得守,才能让袁家人拿咱们小姐更尊贵,

    再说了,离得也不远,回去过一天半天的咱们再接来就是了,最多就是麻烦点,

    面子是互相给的,咱们给足袁家面子,人家才能对咱们小姐更好。”

    秦氏马上做出一副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哦哟哟,看我这脑子,梁妈妈要是不说我也就糊涂了,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宁可麻烦点不能让袁家上下对咱们姑奶奶有意见,要不人家怎么说见多识广,家里边就得有个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疏漏给提醒着点,

    妹妹,抓紧收拾收拾回去,我明天一早,明天不行,后天一早,我就撵你哥哥再去接你。”

    有康家的:“您和奶奶是太想把姑奶奶留下来了,留客的心太急切,哪还能顾得上想到这些?”

    高氏见到儿媳妇和有康家的都这么说,加之后天又能去接人回来,就没在说什么。

    给收拾好东西,袁伯驹进来辞别了岳母等人,带着梁氏回去了。

    看到梁氏回来,杜氏果然很满意。

    梁氏换了家常的衣裳出来帮她干活,也被她回绝了:“回屋去歇歇吧,没多少活,我一会就干完了。”

    曾祖同意了梁氏在娘家多住几日,梁氏若是真就住下了,杜氏虽然嘴上不能说什么,心里难免膈应。

    袁明珠看着家里人的反应,觉得这个嫂嫂还行,不是个木讷的。

    曾祖父让她多住几日,她也听话的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回头没多住回来了,两家的里子面子都有了。

    她要是不收拾东西,自己就拒绝了多住,反而没有这样好。

    现在娘家那边知道了婆家心疼她马上随夫家远行,对她诸多照顾,会感念婆家的好。

    婆家这边知道了媳妇本来回去想多住的,结果娘家懂理,把闺女送了回来。

    这样懂理的娘家,教出来的闺女总不会差了。

    袁明珠看着她娘的一番反应,就知道今日嫂嫂所行的这一出事,在她婆婆这儿算是得了个好印象。

    杜氏让梁氏去歇着,她也不能真大模大样的去歇着,对着袁明珠招招手:“小妹,我从娘家带了些丸药来,你帮看看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他们家马上要出行,这些东西总是要备着一些,有备无患。

    杜氏对袁明珠说:“去帮你大嫂看看。”

    对着梁氏吹捧女儿:“你妹妹别看年纪小,可医术精湛,有什么问她准没错。”

    袁明珠帮着把药分拣了,有些拿瓷瓶装了写上名称用途,有些拿油纸裹了放到匣子里。

    又拿了纸,把短缺的写在上头,等回头去补全。

    吃了晚饭,袁明珠姐妹进来陪着梁氏歇息,袁伯驹照旧去了袁仲驹几个的屋里。

    梁氏垂着眼睑,看不出眼睛里的情绪。

    结婚三天了,她跟夫婿都没有圆房。

    除了结婚当日,袁伯驹是在她这屋里住的,从那以后都是两个小姑子陪着她住。

    新媳妇脸皮薄,再说两个小姑子都是姑娘,她也不好意思问是不是老家那边就是这样的风俗?

    也不知道这分房住得分到什么时候?

    袁明珠一看大嫂这副表情,心说:是不是他大哥那个二愣子,压根没把原因跟大嫂说?

    哎呦,这误会闹的。

    多亏大嫂脾气好,这要是回了娘家把这事说漏了,娘家不得打上门来把闺女接回去。

    大哥那个笨蛋不知道说,只能委屈她了,给大嫂解释一下。

    还好她年岁还小,说了也不惹人笑话,若是再大一些,就好说不好听了。

    袁明珠装着天真无邪道:“咱们往东走,带着骡马辎重,又有老人孩童,据说得走一个多月才能到咱们新家,

    曾祖母让把大哥撵出去,不能跟大嫂住一起,要是大嫂怀了娃娃,路上不安全容易出事。”

    说得梁氏又是羞又是愧。

    今天在娘家的时候,她娘可是问了,问她夫妻生活是否和谐,被她给搪塞过去了。

    多亏着没有任性跟娘家告状,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告了状,两家的关系生了裂痕,以后就没法弥合了。

    丈夫是个不会花言巧语的人,也可能是觉得她娘家也能想到这一节,就没有跟她解释。

    险些生出误会来。

    多亏着小姑子跟她说了,不然就糟了。

    抱着袁明珠闷声道:“谢谢。”

    今天在娘家的时候,她娘可是问了,问她夫妻生活是否和谐,被她给搪塞过去了。

    多亏着没有任性跟娘家告状,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告了状,两家的关系生了裂痕,以后就没法弥合了。

    丈夫是个不会花言巧语的人,也可能是觉得她娘家也能想到这一节,就没有跟她解释。

    险些生出误会来。

    多亏着小姑子跟她说了,不然就糟了。

    抱着袁明珠闷声道:“谢谢。”

151、粗俗

    梁丙暄内心感激。

    他一路上都在愁着该怎么开口,可惜路途太短,没等到他想出法子就到了袁家门上。

    袁家曾祖父真是体谅人。

    推辞道:“不要麻烦了,离得近,回去吃也一样。”

    袁弘德就是客套一下,梁家大哥说不吃饭了,他就催促着梁氏收拾东西跟着她大哥回娘家看看。

    送走袁伯驹小两口不多一会,牙子就带着林姓茶商来了。

    同来的除了那日跟来过的像是长随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婆子,那婆子很是聒噪,对着袁家的小院挑三拣四。 

    “……这院子也太小了,转个身都得碰腚。”

    说话很是粗俗。

    对林姓茶商也没有太多尊重,也不知道是他家什么人。

    袁明珠偷偷对姐姐说:“这得多大的腚啊?”

    袁珍珠告诫她:“别胡说。”

    听着那粗俗婆子的口音像是本地人,袁明珠估摸着是茶商在本地新娶的婆姨的娘家人。

    袁明珠暗自想着:娘家人这样,那婆姨估计美得跟九天仙女下凡似的,才能让这位茶商心甘情愿娶她,还愿意花钱置宅子安置她。

    茶商抹抹额头的汗,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热,还是因为这婆子的态度。

    跟那婆子解释:“张嬷嬷,这处宅子小是小了点,不过也住的开了,而且我打听了,这宅子才建了六七年,

    之前主人家为了办婚礼刚刚修整过,你看,房梁和门窗这些都刚漆过,主人家说了,这些窗幔椅袱什么的都赠送给我们……。”

    他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这位张嬷嬷马上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毛了:“什么?你让我们家姑娘用别人的旧物?”

    林茶商急道:“不旧啊,你看看,都是新的。”

    张嬷嬷:“别人用过的,再新它也是旧物,我们家姑娘那么尊贵的人,怎么能用这些?”

    就跟着宅子有病菌似的,“这宅子绝对不行,我们姑娘是郑家六爷的干女儿,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嫁给你,你就拿这么个破宅子糊弄我们,

    老爷太太啊,你们怎么死得这么早,留下姑娘让别人慢待……。”

    牙子还算是有眼力见,一看婆子要在袁家哭丧,马上把人搓弄了出去。

    袁家大门上的红喜字还鲜亮着呐,若是让她给触了霉头,到时候连他一起都得跟着受牵连。

    再说了,袁家收的是定钱,不是订钱,是房子总金额的一小半,合约上写明了这钱是不用退的。

    茶商跟张婆子吵翻天也跟他们没关系,少不了袁家的银子也少不了他的佣金。

    牙子巴不得这笔买卖不成呢,他还能再做两笔买卖。

    袁家众人听张婆子说到郑家六爷,都围了过来,包括因为来了外人避到里屋的女眷们。

    林茶商和牙子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以为是张婆子哭丧的举动惹怒了袁家的人,不停的跟他们道歉。

    “我马上把她带着,马上带走,宅子的事咱们回头再说,先生别生气。”

    又拖又求的把人带走了。

    袁弘德给袁仲驹递了个眼色,袁仲驹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就带着叔驹和季驹跟了过去。

    袁明珠也想跟着,就给袁少驹挤了挤眼睛。

    袁少驹还算机灵,马上拉着她的手:“我带妹妹去客栈玩。”

    袁弘德这会正忙着跟牙子打听林茶商的底细,再说他们也经常去客栈玩,也就没在意,只叮嘱着:“中午早点回来吃饭。”

    “哦!”

    “知道了!”

    两个人回答的挺响亮。

    跟回答响亮一样的是跑得也跟兔子一样快。

    不快不行啊,不快怕回头追不上三个哥哥了。

    林茶商跟张婆子拉拉扯扯的走的不快,袁明珠兄妹俩跑出巷子就看到了三个哥哥正躲在杂货铺的柜台边。

    离着林茶商三人就二米多远。

    看到他们两个跟了来,袁仲驹问:“你们俩怎么跑出来了?”

    袁明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他们又说了什么?”

    袁季驹这些年来的爱好都是靠袁明珠赞助着,回答道:“没说什么,还是在争论咱们家的房子好不好。”

    他们家这房子周围住着的都是各地来的商家在这里置的外宅,人口简单仆妇也少,所以宅子都小了点,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当年买这宅子的时候,前头的屋主婆姨跟人跑了,卷走了那人全部身家,那商人没法只得卖了房子回乡去了。

    这地方跟二奶村似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其实并不适合正常人家居住。

    前头的两个人这会正拿这个原因争执。

    “我们姑娘那是正经八道的尊贵人,怎么能住在这里?这是正经人住的地方吗?

    本来是看你真心求娶,我们才不嫌弃你一个外乡人,长得又老么咔嚓眼的,你还想作贱我没姑娘?”张婆子气呼呼的指着林茶商的鼻子骂道。

    林茶商像是有些惧怕这婆子,低声下气的说:“瞧您说的,哪能呢?我是真心敬重香梅姑娘,

    人家原来住在这里的就是正经八道的人家,你看看人家那做派,就是大户人家,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次要不是人家要迁徙,咱们都买不到人家的宅子。”

    张婆子态度稍有些软化。

    林茶商从袖子里拿了一锭银子出来:“张嬷嬷,回去还得劳你在姑娘跟前多多美言几句,事成之后林某还有重谢。”

    张婆子低头看了看林茶商手里的银子,眼睛里透出贪婪。

    把银子接了过去:“看你态度还算诚恳,今天这事就这样吧,那宅子的事我回去跟姑娘说说,既缴过定钱了,只能委屈着我们姑娘了,

    不过家里最好是再配一架马车,以后进进出出的也方便。”

    林茶商肉疼,不过想想已经花出去的钱,这桩亲事要是黄了,之前花的钱可就打了水漂了,咬牙应了。

    袁明珠几个挤在杂货铺里,亏得是熟人,不然扰了人家生意早就被赶出了。

    外头的人叽叽歪歪半天,终于走了,五个人也赶紧出来跟上去。

    林茶商住的客栈叫焙茗客栈,顾名思义,里头住的都是各地的茶商。

    此地的客栈,除了做普通客人的生意外,主要做各地客商的生意,就像几家合营的长安客栈,主要做瓷器商人的生意。

152、打探

    跟到了焙茗客栈外头,张婆子就跟林茶商分开了。

    袁明珠说:“这姓林的肯定就住在焙茗客栈里头,不用跟着他,他的茶叶都寄存在客栈里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咱们跟着那婆子看看她住哪里。”

    几个哥哥平日听袁明珠吩咐听惯了的,她说的也有道理,都以她马首是瞻,跟上张婆子。

    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张婆子进了一处小院。

    等了一会也没有见到有其他人出来,应该这处就是张脖子的落脚地了。

    袁明珠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茶摊,说:“咱们去那儿喝点茶,找人打听打听。”

    茶摊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男的腿脚稍有些跛。

    见到他们过来,站起来招呼:“客官喝啥?要几碗?”

    兄妹几个虽然身着布衣,但都是细棉布,穿戴也整洁。

    袁仲驹说:“三碗桑叶茶,两碗大麦茶。”

    女摊主拎了水壶给他们把茶倒上,就坐在他们跟着等着给他们续水。

    看他们频频往张婆子刚刚进去的院子瞧,问:“你们也是来打听那家的?”

    一个也字,就足以勾起袁明珠的兴趣了。

    扭头问女摊主:“婆婆,还有其他人来打听他们家?”

    女摊主:“可不是,来了两三拨人打听了。”

    又问他们:“你们打听他们干啥?”

    袁明珠信口就来:“这家的男人跟俺们家做生意,俺们家下了定钱,不过货物一直没有运来,说是今年雨水多货物阻在路上了,

    家里不放心,让俺们来盯着些。”

    女摊主:“这家没有男人啊?就一个婆子带着个小女子。”

    “就有了,那个女子跟人定了亲了,马上成亲。”

    女摊主经她提醒:“对对对,经常有个男子过来,俺还以为是她们家长辈呢。”

    袁明珠把林茶商的外貌形容了一下,女摊主确定就是经常来的那个男人。

    袁仲驹喝了一口桑叶茶,问:“还有什么人来打听他们?”

    摊主咳嗽了一声,本来欲说话的女摊主迟疑了。

    袁明珠拿了一颗银珠子出来,“大叔,附近可有卖什么吃的?劳您给买点来,剩的银子就当辛苦费了。”

    摊主拿着银珠子走了,女摊主:“之前来过一拨人,看穿戴像是富贵人家,一个老员外带着一个后生,后生喊那人父亲,

    后头又来了一个小哥,大概像这个小哥这般大。”

    指了指袁季驹。

    “那父子俩什么时候来的?都问了你们什么?后头那小哥什么时候来的?他又问了什么?那些人来了以后,对面那家有没有什么异动?”

    女摊主:“你这娃娃,咋知道那些人也问了俺话啊?”

    袁明珠心说:这还用的着问?你这偏僻地方的一个小茶摊,说句话打听点事都学会收费了,肯定是之前来的人坏了规矩,给了钱呗!

    袁明珠笑笑:“这儿就你们一个茶摊,你又这么热心肠,他们肯定会跟你打听。”

    给她戴了顶高帽。

    女摊主被夸得得意,“那对有钱的父子是七月十九来的,俺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天是关帝庙办法会的最后一天,俺们家的生意特别好。”

    袁明珠左右看看,女摊主指了指前头:“呶,那边拐过去就是关帝庙。”

    一般的庙宇都比民居要高阔,袁明珠冲着女摊主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关帝庙高高的屋脊。

    “他们就问了问俺那家人啥时候搬来的,都有什么人,长得啥样?”

    “俺说了以后,那后生说‘爹,应该没错,就是香梅和张婆子’。”

    “那个小哥是在他们后头一天来的,问的问题都差不多,就是问俺……。”

    “那家没有啥不一样,还是跟以前似的,小女子一般不出来,都是那婆子出来进去。”

    袁明珠看着他四哥,一个念头闪过,问女摊主:“后头来的那个小哥是不是长得特别俊?”

    女摊主一拍大腿:“呀,可不,唇红齿白的,跟个小闺女似的,就是不太爱说话,你咋知道的?你们认识啊?”

    袁明珠暗笑:你说到那小哥的时候眉飞色舞的,之前说过一遍的话还啰里啰嗦再重复一遍,肯定是那小哥有特别之处呗。

    回答道:“认识,他们家也跟对面的男人做生意,也是下了定钱了一直都没收到货物。”

    女摊主义愤填膺:“这家人怎么这样,收了定钱竟然不给货物。”

    说着话,摊主买了一包猪耳朵回来了。

    女摊主转到后头:“你买点其它东西多好,买点果子也比这个便宜还好看。”

    花得钱多都是花的自己的钱,要知道剩下的钱都是他们的。

    摊主比他婆姨还懊恼:“你当俺不想啊?真他娘的邪门了,卖果子的拎着的不是烂桃就是烂梨,挑不出一个好的。”

    又叹气:“今年这年成算是完了,树上结的果子都不行。”

    女摊主:“怎么这样?关帝庙法会那会卖的果子不是还不错吗?这才几天啊?”

    不是很相信她老汉说的话。

    袁明珠看他们嘀嘀咕咕,计上心头,拨了拨猪耳朵:“这东西难嚼得很,”

    花得钱多都是花的自己的钱,要知道剩下的钱都是他们的。

    摊主比他婆姨还懊恼:“你当俺不想啊?真他娘的邪门了,卖果子的拎着的不是烂桃就是烂梨,挑不出一个好的。”

    又叹气:“今年这年成算是完了,树上结的果子都不行。”

    女摊主:“怎么这样?关帝庙法会那会卖的果子不是还不错吗?这才几天啊?”

    不是很相信她老汉说的话。

    袁明珠看他们嘀嘀咕咕,计上心头,拨了拨猪耳朵:“这东西难嚼得很,”花得钱多都是花的自己的钱,要知道剩下的钱都是他们的。

    摊主比他婆姨还懊恼:“你当俺不想啊?真他娘的邪门了,卖果子的拎着的不是烂桃就是烂梨,挑不出一个好的。”

    又叹气:“今年这年成算是完了,树上结的果子都不行。”

    女摊主:“怎么这样?关帝庙法会那会卖的果子不是还不错吗?这才几天啊?”

    不是很相信她老汉说的话。

    袁明珠看他们嘀嘀咕咕,计上心头,拨了拨猪耳朵:“这东西难嚼得很,”

153、荒凉

    忽然听得旁边女摊主说:“真个是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袁明珠有些错愕。

    不是说是个姑娘吗?怎么是个休离或丧夫再嫁的?

    她疑惑之间,那女子就走到了近前。

    袁明珠眼睛骤然睁圆,真是有缘分,屡次三番遇到,居然是那日在关帝庙法会上遇见的那个梳着姑娘发式的女人。

    道路因为前些日子的阴雨有些泥泞,春梅只顾着看脚底下,不让泥水弄脏她的裙角,并没有注意到茶棚里有人在观察她。

    也没有发现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辍着一位拎着篮子提筐叫卖李子的男子。

    等春梅进了院子,那个卖李子的人就蹲在了茶棚跟前。

    袁明珠:“二哥,我想吃李子。”

    “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不能吃。”袁仲驹恶语伤人。

    若是真正卖果子的,即使不站起来跟他理论,也得换个地方去卖,眼不见为净。

    那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蹲在那里。

    袁仲驹把茶钱付了,几个人走了回去。

    袁明珠特意往卖果子的几个人的篮子里看了,果然如茶摊摊主所说的,都是烂桃烂梨。

    这里已经不适合他们再待着了,万一落入有心人眼里反而打草惊蛇。

    回到家,袁仲驹把见到的情形跟曾祖父说了。

    袁弘德在牙子那边打听到的并不多,毕竟那个牙子只做房屋土地买卖,并不做媒。

    “伯驹也去过?还有人在春梅的住所外头监视?”袁弘德再次确认。

    本来就事关白驹,现在白驹已经摸到跟前了,这事看着还不一般,他们若是不插手的话就怕白驹会傻乎乎的一脚插进去有危险。

    袁弘德叹气,罢了,罢了,儿孙都是债。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总不能放任他去涉险。

    对家里人说:“我去一下宋家。”

    袁明珠知道曾祖父是去宋家借人手去。

    袁弘德和袁树到了宋家,宋明庚跟着他祖父迎了出来,拉着袁弘德问:“姑老爷,明珠姐姐和珍珠姐姐咋没来?”

    袁弘德把他抱起来:“她们在家呢。”

    就听这孩子又说:“姑老爷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都收拾好行李了,随时可以跟你们走。”

    宋宏盛跟着起哄:“我早说了吧,送一个孙子给你们家明珠做上门女婿,你偏不要,要自己挑,你挑的那个跑了吧?

    这一个你看看怎么样?不行还有几个你随便挑。”

    他家儿媳妇听了,脸色都变了。

    赶紧把各家的孩子都领到各自屋里去。

    袁弘德哪里看不出来人家不乐意,推脱道:“今天来还有别的事,先不说这个。”

    把来此的目的说了。

    宋宏盛点了五个人,安排了他侄儿宋修贤跟着。

    宋渊又修书一封,让带给关帝庙的庙祝,“关帝庙的庙祝也是咱们老家那边过来的,本姓姓曹,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

    袁弘德拿了书信,带了人手就赶回来家。

    为掩人耳目,陶氏收拾了些衣裳物品,带着袁明珠姐妹跟着住到了关帝庙里,宋修贤等人扮成随从。

    路上,袁明珠对他曾祖父说:“咱们能想到去关帝庙落脚,其他人估计也会找庙宇落脚。”

    那附近有两处庙宇,除了关帝庙以外还有一家更大的庙宇叫五圣庙。

    到了关帝庙,因为不是法会庙会期间,庙里的房屋并不紧张,袁弘德赁了一处小院,把大家安顿好。

    吩咐宋修贤他们:“各处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等。”

    如果人不在这里,还得去五圣庙探查一番。

    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傍晚就看到几个提着篮子的人回来了,进了他们隔壁的院子。

    袁明珠怕这些人有人认出她里,躲在院子里不敢出去。

    好在这些人进了院子里以后就没有再出来,斋饭都是端进去吃的,袁明珠才有机会跟着曾祖母出来走走。

    她正牵着曾祖母的手出去看都有什么斋饭,不合口的话还得借了庙里的炉灶自己做。

    对面走来一个老者,袁明珠眯了眯眼睛,这老者是六哥的那个老仆。

    老仆在此,六哥在哪里?肯定离得不远。

    老仆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袁明珠猜测着他是去给袁白驹送饭。

    袁明珠对陶氏说:“曾祖母,我想去方便一下。”

    陶氏看看左右。

    “让姐姐带我去就行,曾祖母你先去看斋饭,别让大家久等了。”

    陶氏觉得如今不是庙会期间,庙里人员简单,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就让袁珍珠:“带着妹妹快去快回。”

    袁明珠领着姐姐,一离开曾祖母的眼就往老仆去的方向去了。

    “妹妹,不是那边。”袁珍珠拉住她。

    “我知道,我带你去看看许愿池,许个好愿。”

    拿了几枚大钱出来,“听说抛进许愿池的大钱如果能浮在水面上就能实现愿望。”

    袁明珠化身大忽悠,开始忽悠她姐姐。

    十余岁的小姑娘,正是好奇心重心眼不多的时候,被她一说就有些心动了。

    不过到底知道带妹妹关系重大,“妹妹乖,跟我回去,回头事情了了让曾祖父带着我们过来。”

    袁明珠:“好吧,咱们从那边绕着走过去。”

    袁珍珠没答应带她去许愿池,怕再不答应绕着走惹了她哭闹,只得带着她绕道走。

    袁明珠本来也没想去许愿池,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招数,她的目的就是绕道走。

    跟着老仆绕到一处偏僻破败的去处。

    院门都没有。

    袁明珠:“六哥。”

    袁白驹只以为自己是太过思念家里人幻听了,他好似听到小妹喊他。

    “六哥。”

    “白驹不在这里,妹妹,快跟我回去吧,一会曾祖母该担心了,你要是想六哥了让大哥带你去看他,大哥过些天要去给他送鞋子。”

    这里房舍破败,草木萋萋,看着一派荒凉,袁珍珠不想带着妹妹在此多逗留。

    正要抱起她把她强行带走,就看到草木深处走出来两个人。

    走在前头的正是妹妹喊着的白驹。

    只这短短一段日子,白驹看着明显的消瘦了。

    袁明珠拉着姐姐的手进了之前袁白驹出来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床铺桌椅,只在墙角铺着一张破草席,草席上放着一只食盒,食盒里放着一只碗,碗里只有一碗冷粥。

154、买断

    见此情景,袁珍珠忍不住落泪。

    “小弟,你就住在这里?吃的这个?”

    原本他任性离开,大家就不认为他小小年纪能把自己照顾好,只是没想到他的处境会艰难至此。

    袁白驹的眼神倔强的落到其它地方。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能把自己照顾好,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发现了她母亲身边当年的一个二等丫头。

    也就是那个春梅和她的干娘张婆子。

    当年出事以后,跟随他爹娘的那些仆妇,贴身伺候的都被灭了口,其它粗使的都经郑家老四的手发卖了。

    这个春梅有几分颜色,又识几个字,会念几句诗文,郑家老四没舍得卖,置了外宅把她和她干娘安置在里头。

    他在追查郑老四的死因的时候,发现了春梅。

    为了找到当年他母亲殉节的真相,银子花得超出了预算。

    袁明珠拉拉姐姐的手,让她不要这么激动。

    袁白驹坐到草席上:“你们怎么来了?曾祖父……。”

    想起当日他离开的时候把曾祖父气得那么很,剩下的话就咽了回去。

    袁明珠也在草席上坐下:“曾祖父也来了,还跟宋家借了五个人手,我们也发现春梅了,郑家的郑弈泰和他大儿子,就带着人住在我们隔壁院子里。”

    “我知道,他们父子带着四个人,那些人白日就在街上装扮成卖果子的监视着春梅的住处,估计是想伺机把人掳走,

    春梅和张婆子平日不怎么出门,也不去偏僻之处,他们还没找到机会。”

    袁明珠:“你知道他们的目的,就你跟一个老仆能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家里求助?”

    袁白驹抿着薄唇。

    袁明珠想到一个可能,挥手让老仆出去,问袁白驹:“是不是郑家六爷也死得蹊跷?”

    袁白驹知道她聪慧,但是没想到她能一下子猜中。

    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过了一会,对她们说:“回去就跟曾祖父实话实话吧,让曾祖父带着你们赶紧离开。”

    袁明珠脑筋快速运作,陆驳先生的在士林中间的影响只怕比她知道的还要大。

    春梅肯定不像她吹嘘的,是郑弈宁夫妻的干女儿,林茶商走南闯北出门做生意,要是这个都想不到他干脆回家种地去算了。

    可是他明知道春梅的身份是假的,依旧愿意娶一个丫头,虽然是做妾室,却是当明媒正娶,又是置宅子又是买车马。

    这代价本身就高出纳妾的成本,要说他无所图袁明珠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陆驳先生女婿家一个二等的丫头都值这个代价,那陆驳先生的高足加女婿呢?

    他的存在本身就刺痛着某些人的神经,要除之而后快。

    袁明珠盯着袁白驹,这个是漏网的一条大鱼,那些人要是知道他的存在,能容得下他?

    他想做什么?

    鱼死网破,袁明珠只能想到这个。

    只怕鱼死了网也破不了。

    袁明珠叹道:“郑弈泰父子只能算是这张网上的一个扣,你解决了这个扣又能怎么样?人家修修补补,网还是网。”

    袁白驹脸色变得煞白。

    袁明珠看看外头天色渐晚,拉着他:“跟我去见曾祖父。”

    看他要挣扎,说:“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以你现在的能力,顶多就是多填几条冤魂,要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就听我的。”

    袁白驹挣扎的幅度变小,渐渐放弃挣扎,跟着她走着。

    既有相信她的说法的原因,也有怕伤到她的原因。

    走到了门口老仆迎上来。

    袁明珠扭头问袁白驹:“该怎么称呼?”

    “陈伯。”

    袁明珠对陈伯说:“陈伯,把屋里东西收拾一下跟我走。”

    屋里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就一个轻飘飘的包袱。

    估计这些日子跟着袁白驹也猜到了什么,陈伯表情肃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是省了袁明珠多费唇舌。

    袁明珠出现在小院门口的时候,正看到曾祖父跟庙祝说着什么。

    估计是看到她们总也不回来,找庙祝问问。

    果然,看到他们出现,撇下庙祝迎了过来。

    袁明珠不想在外头多说什么,对袁弘德说:“曾祖父,你看我遇到谁了?”一派欢天喜地。

    把袁白驹往他跟前推了推。

    袁弘德配合着:“小六,怎么也在这儿,快进去见见你曾祖母去,她也来了。”

    把人送进小院里。

    袁弘德又跟庙祝客套了几句,送走庙祝,就回身关上了院门。

    袁明珠简短的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

    屋内的油灯因为袁弘德和袁明珠进来晃了晃,袁白驹站起身,油灯又晃了晃,灯光的明灭之间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袁弘德:“坐下吧!”

    袁白驹没有坐,而是跪下来。

    他不想把袁家牵扯进来,但是兜兜转转,袁家还是扯进来了。

    不仅袁家,宋家也扯了进来。

    袁弘德并没有阻止他跪下,即便只是作为收留他几年的长辈,也当得他这一跪。

    袁弘德坐下来,说:“咱们曾祖孙一场的情意,待这件事了了就算了了,我做这事不是为了你,不用你感激,我是为陆驳先生,为郑主簿和其夫人,

    你那老仆看着还算忠心,你选人用人眼光还行,回头我会让侯家把陈伯的孙子带去长安。”

    把陈伯的孙儿送走,既是让他远离这些危险,也是做个人质,确保他们老夫妇不会生出二心。

    袁白驹直直跪着,想说什么。

    袁弘德看着面前稚嫩的面容,接着道:“要做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袁白驹最终没有替陈伯求情,他也知道这样的安排虽然带着算计,却是对所有人最合理的安排。

    袁弘德:“家里给你留了一些金银,用坛子装了埋在断头崖下的山洞里,在山洞的东南角,紧急关头再去起出来用,平常不能动那些银子。”

    不能形成依赖。

    若依赖着这些银钱,就违背了给他留银钱的初衷了。

    袁白驹郑重的给袁弘德磕了头:“谨遵曾祖父教诲。”

    袁弘德:“我不是你曾祖父了,以后再见,就当陌路人吧。”

    他以后做的肯定是杀头的勾当,袁弘德给他留那些银子,既是资助,也是买断之前的这一切关系。

    袁白驹点点头,再次给袁弘德磕了头。

    算是默认了这笔交易。

155、追根

    袁白驹站起来,坐到了袁弘德旁边的凳子上。

    袁明珠看着曾祖父和六哥尽力维持的淡漠的表情,酝酿被称为无情的情绪。

    曾祖父背后,维系着一大家子人的身家性命,他不能拿这些去赌。

    袁白驹应该也知道这些。

    他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一旦他走上这条路,搏的就是命。

    不仅是他的命,还有他身边人的命,得把所有人,所有力量押上去一搏。

    开弓没有回头箭,到时候就连他自己也身不由己了,护不住谁,哪怕有些是重于他生命的。

    宋家这样执掌着兵权的,不论想不想上车,一旦打上晋王的烙印,必然会被迫着上他们的战车。

    不上车也会被清洗。

    不上车也会被记上一笔,方便以后秋后算账。

    这也是袁明珠为何要鼓动曾祖父迁徙的最大的原因。

    离开这些纷纷扰扰的纷争。

    袁明珠把攥在手心里的泥叫叫拿出来,放在袁白驹面前的桌面上。

    袁白驹眼里映着油灯的火苗,簇簇跳跃着,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伸出去拿的手却半途变成拳头,把泥叫叫扫落在地上,“一个破玩意,不要就扔了吧!”

    泥叫叫撞在墙壁上,弹回来咕噜噜落在袁弘德的脚边。

    袁弘德弯腰捡起来,拿拇指抚了抚摔得破损的地方。

    两个孩子都是有些执拗的性子,一个外表执拗,骨子里也执拗。

    而另一个,看似对什么都云淡风轻,实际骨子里更执拗,不然一个小玩意罢了,搁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何苦这样还来还去?

    袁明珠装作没有看到曾祖父眼里的不赞成,问:“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袁弘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等着看看,等郑家下手的时候再找机会。”

    袁白驹原本也是打得这样的主意。

    想起一个疑点,袁弘德问:“郑家连他们家老四都处理掉了,这个春梅是怎么逃脱的?”

    陶氏带着袁珍珠拎了饭菜进来,“先吃饭,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

    袁弘德拿着筷子分给众人:“边吃边说。”

    袁白驹说:“郑家老四的婆姨先发现了他在外头养了外室,带着仆妇打上门去,春梅和张婆子见机不对,卷了些细软跑了,

    之后郑家的人才后知后觉的知道郑老四养的外宅是当年让他出来的那批仆妇中的一个,再想找人已经不见了,

    只能先把郑老四处理掉,然后慢慢查访春梅的下落。”

    如此说来,这件事就能解释得通了。

    也是春梅和张婆子不知道郑老四的死因,她们要是知道的话,估计早远走高飞了,不会还在这片地方打转。

    袁白驹:“郑老四肯定是知道一些细节,不然不会被灭口,就是不知道他知道的事是春梅告诉他的还是从之前被灭口的仆妇那里知道的。”

    袁弘德:“先吃饭吧,你这会想这些也没有用,等见到春梅就知道了。”

    袁弘德问陶氏:“修贤他们都吃了吗?”

    “已经吃了。”

    吃了饭,袁珍珠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放在桌角的泥叫叫。

    批评袁明珠道:“怎么给摔坏了?一点都不知道爱惜东西。”

    放到唇边试了试还能不能吹响了。

    “咻”,还能吹出声响。

    袁明珠接过去,接连吹了好几声。之后过一会吹一下。

    刺耳的声音刺激着大家紧张的神经。

    袁白驹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袁弘德知道她小心眼又犯了,只得出面打圆场:“回头见到有卖的再买一个就是了,别说她了。”

    不然他们家小妮儿能吹一夜,大家都别想安生了。

    袁珍珠把她的泥叫叫拿过去,收了起来:“别往了,扰了别人休息。”

    隔壁院子,郑弈泰被泥叫叫的声音响得头跟要爆炸了似的。

    他们出来好些日子了,寸功未见。

    这附近人家住得稠密,春梅二人又不用出门劳作,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今日他们打听到春梅马上要嫁人,一旦她嫁了人就更不好下手。

    郑弈泰这会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再听着刺耳的声响,更是烦躁。

    问旁边的人:“哪里来的声音?吵死人了。”

    他儿子郑福丘回道:“隔壁院子里今日住进来一家豫地来的人家,带着孩子,应该是他们家小儿吹的。”

    如今还没到安歇的时辰,也不好去找对方,郑弈泰只能暂且忍耐。

    找不了外人的茬只能拿自家人撒气,问他儿子:“今天怎么样?”

    郑福丘辩解道:“今天那贱婢和那婆子倒是出门了一趟,不过她们去的都是人多的地方,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郑弈泰骂道:“蠢材。”

    又说:“实在不行就晚上潜进去。”

    郑福丘被骂得不服气,“我们也想过晚上过去,那贱婢有一个相好的,时常会过去留宿,

    那人是焙茗客栈的二掌柜,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咱们不好脱身。”

    次日一早,袁弘德也从在春梅家蹲守的人口里知道了春梅家里夜里有人留宿,那人是焙茗客栈的二掌柜。

    袁明珠: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难怪郑家一直看着不动手。

    袁明珠:“总这样等着也不是法子,咱们应该打草惊蛇一下。”

    袁弘德赞同她的提议,说:“焙茗客栈的二掌柜姓董,是他们东家派来的,老家在京城,家眷都不在此地,

    找个会说官话的,打着焙茗客栈的名头到这边来寻访一下,就说听说董掌家家在附近,想上门拜访一下。”

    董掌柜背着家里和东家蓄养小妾,还把那女人牵线嫁给客栈的住客,听说了不得吓死,给赶紧把人打发了撇清关系。

    寻访的人一下子就被张婆子发现了,二人在董掌柜的安排下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要去董掌柜安排的地方避避风头。

    张婆子牵着驴,春梅坐在驴上。

    刚走到一处偏僻地界,就围上来四个人。

    二人以为遇到拦路打劫的,还在庆幸出来只带了些散碎银子和随身的衣物。

    张婆子:“好汉,好汉,东西都给你们,莫惊吓了我们姑娘。”

    把包袱摘下来放到地上。

156、究底

    郑家下人:“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爷要见见你们。”

    张婆子眼珠子转了转,知道不是谋财。

    不是谋财就是要人了。

    回身给驴屁股上一下子,驴子吃痛,撞开前面挡着的人就跑开了。

    张婆子倒不是忠心护主,而是她以为这些人是冲着春梅来的,想抢的是她,只要春梅逃脱了,她一个老太婆,这些人留着也没有用。

    自然会放了她。

    郑家的人一看人跑了一个,留了一个人看着张婆子,剩下三个赶上车去追春梅。

    袁弘德安排的人手先是赶过去解救了张婆子,张婆子拉着他们:“我们家姑娘还在前头,那些人去追我们姑娘去了,好汉救命啊。”

    春梅频频回头看后头追来的人,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吓得高声呼救:“救命啊,抢劫啦,有贼人抢劫。”

    袁家的人过来。

    郑家的人一看有人过来,贼人胆虚,吓得跑了。

    春梅和张婆子落到袁家手上。

    袁弘德带着她们去了一处废弃的窑洞。

    张婆子察觉出不对:“你们想干啥?放开我们。”

    袁弘德:“放了你们简单,只怕你们出去就会没命,知道刚刚那些人是谁吗?”

    “谁?”

    “五渡屯郑家的人。”

    二人并不觉得郑家可怕。

    她们就是做了几年的外室,好聚好散,郑家怎么也不至于要了她们的性命。

    袁弘德:“郑家老四死了,郑家人自己清理的门户,对外的死因是暴毙。”

    两个人相觑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恐惧。

    “大老爷,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春梅扑在地上哭求。

    袁弘德铺子纸张,沾了浓墨:“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二人只以为是遇到官差,出去被郑家抓到就没命了,还得依仗他们救命,原原本本的把知道的都说了。

    “我们不是六奶奶陪嫁来的,是郑家的人,六奶奶的人在府里比我们得脸,有些事我们也不知道。”春梅说。

    袁弘德:“捡你们知道的说,你们六爷去逝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六奶奶殉节前有什么异常?”

    春梅看张婆子,张婆子说:“那天六爷说老家要来人,奶奶让我们打扫客房,客房打扫好了没几天,大少爷就来了,

    六爷陪着在外院喝酒,我跟着厨房的人去送酒菜,看到大少爷拿了一封信给六爷看,六爷看了跟大少爷吵了起来,

    然后我们和屋里伺候的都被撵了出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不过我听到一句‘朝堂之事不能乱掺和’,

    后来大少爷住了几天,六爷总找了借口避而不见,他就回来了。”

    袁弘德:“后来呢?”

    “后来六爷就没了。”

    “什么原因没的?”

    “腊月里乡绅陈家宴客,六爷去吃酒,回来半夜六奶奶让人去请医生,天没亮人就没了,

    二爷和大少爷接了信过去主持事情,六奶奶要请人验尸,被大少爷拦了,说‘不能让六爷死了都得不到安宁,留不下全尸’。”

    袁弘德写着的手顿住:“你们怎么知道的?”

    按说这种事情不会张扬的人尽皆知。

    “是二爷,二爷偷偷请了大夫,去了客栈给安排停尸的房间去看六爷的死因,我那天正被安排守灵。”

    袁弘德示意她继续说。

    “后头,六奶奶和二爷都因为悲伤过度病了。”

    破窑洞的门口,袁白驹看着中天上弯弯的月亮,对袁明珠说:“把我的泥叫叫还给我吧!”

    袁明珠:“你说晚了,早被我给扔了。”

    袁白驹气急,把她的头发给拨得蓬蓬乱。

    然后站起来,疯了一般往狂野里跑去。

    宋修贤照着袁弘德的吩咐,在外围警戒,看到他跑出去,过来问袁明珠:“他怎么了?”

    袁明珠捏着衣兜里的泥叫叫,说:“被虫子咬了,疼得难受。”

    宋修贤似信非信的走了。

    来之前他伯父交代了,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多问。

    管得多死得快。

    把人押上车送走,袁弘德带着袁白驹和袁明珠坐到另一辆车上,把问好的口供递给袁白驹:“你要不要看看?”

    袁白驹摇摇头,他都听到了,不需要再看了。

    袁弘德:“回去你就回家吧,我会安排侯家的人去接陈伯的孙子。”

    扬了扬手里的口供,“这份口供和那两个人,我会安排人送去晋王府,不用你管了。”

    袁白驹点点头。

    梁、宋两家不能参与这件事,但是侯家可以。

    他们家是商家,商人逐利,政治投资也是投资,保密工作做好了,没有危险回报率也比其它更大,侯家应该感兴趣。

    回去以后,侯广澈果然感兴趣。

    “三个人都交给我,我亲自带着他们回长安安置。”

    袁弘德拿了一只瓷瓶子给他:“这瓷瓶里的药丸,三天服一粒,服药以后人会浑身无力、手脚酸软、面色蜡黄,看着跟重症病人似的,

    给春梅和张婆子服用,防止她们逃跑,这二人以后会有大用。”

    这二人是胡家一派残害忠良的人证。

    侯广澈郑重接过去。“先生放心吧,我亲自押送,保证不会出问题。”

    这药是袁明珠配制的,不会要人性命。

    “就说人是你们家无意中发现的,不要提到别人了。”袁弘德特意交代。

    侯广澈大喜,对袁弘德再三感谢。

    这是他们靠上晋王府的见面礼,自己送的和替人送的,成色差远了。

    侯广澈带着人走了。

    牙子再次带着林茶商上门。

    袁弘德正等着他们呢,婆姨跑了婚结不成了,林茶商会不会继续买他们家的宅子都在两可之间。

    林茶商:“家里的嫌宅子太小了,腾挪不开,不愿意,非得买个大宅子。”

    里屋,袁明珠捂着嘴偷笑。

    这是他们靠上晋王府的见面礼,自己送的和替人送的,成色差远了。

    侯广澈带着人走了。

    牙子再次带着林茶商上门。

    袁弘德正等着他们呢,婆姨跑了婚结不成了,林茶商会不会继续买他们家的宅子都在两可之间。

    林茶商:“家里的嫌宅子太小了,腾挪不开,不愿意,非得买个大宅子。”

    里屋,袁明珠捂着嘴偷笑。

157、一人做事一人当

    袁弘德看她学这些歪门邪道的粗俗言语倒是快,气得要教训她。

    袁明珠躲到陶氏身后,“曾祖父是怕我说中了,你自己说错了吧?”

    袁弘德:……,从来没有如此想过,不知为何,让她这么一说,却莫名有些心虚!

    袁明珠乘胜追击:“咱们打个赌吧,若是姓林的实话实话,咱们就把定银退给他好了,若是他拿假话糊弄人,就只退给他三分之一。”

    毕竟林茶商的婆姨丢了是他们造成的,虽然这样避免了他头顶一片绿油油的呼伦贝尔。

    做人留一线免得对方狗急跳墙,所以袁明珠决定给对方退三分之一。

    这个三分之一是经过核算的,剩下的三分之二算是给他们的损失补偿。

    举家东迁不可能留人在这儿专门卖房子等着收房子的尾款,所以大家都是提前做好准备,出售房屋、田产和一些带不走的家私。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跟林姓茶商签订合约的时候要收取订金的原因。

    越往后拖延,留下处置的时间就越少,有些买家就会趁机压价。

    如今距离迁徙的最后期限不足五日,他们现在再去出售房屋,肯定要遭遇压价,损失的这部分钱就得从这些定金里面扣除。

    林茶商说完,就看到袁弘德的表情有些古怪,看他的眼神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是因为他想取消交易对他心生厌恶。

    想到二十多两银子的定银,虽然不是太大数目,但是也是一个普通家庭两三年的收入了,不管能不能拿回来,他总得尝试一下。

    袁弘德忍下心底的厌恶,说:“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总是耽误了我家房子的出售,

    在商言商,要么你付清房子的全款,之后再找买家出售,要么我退你三分之一的定钱,咱们两清。”

    林茶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听到这话莫名其妙就觉得心虚。

    他眼神扫过袁弘德,觉得这人好像知道了他为何突然终止交易。

    房子的卖家是可遇不可求,或许突然会有好几家看中这房子,也有可能今年都无人问津。

    房子这种东西,得靠人气撑着,没有人居住的房子没有了人气,会加速破败。

    他一年里有大半时间不在此地,房子没人照看,买了的话不定会亏更多钱。

    只是想再讨价还价的话在袁弘德的注视下说不出口,点头答应了退三分之一定银的方案。

    袁弘德进了内室,跟陶氏拿银子退给林茶商。

    进屋以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袁明珠一眼。

    袁明珠得意的笑着。

    虽然不像她要求的扣下全部定银,好歹也没由着曾祖父的仁义性子全部退给那等小人。

    晚间,陶氏问袁弘德:“这宅子只怕来不及出手了,辰哥你打算怎么办?托付给宋大哥他们吗?”

    袁弘德心事重重,说:“顺其自然吧,能卖掉就卖掉,卖不掉就委托给宋大哥他们。”

    陶氏侧身看他,问:“辰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袁弘德看看她:“没什么事儿。”

    过了一会,在陶氏担忧的注视下,到底忍不住倾诉:“我就是觉着咱家明珠太聪慧了些,看人跟能看透人心似的,

    慧极必伤,她这样只怕不是啥好事。”

    陶氏也就只能听听,想不明白这聪明了为啥反而不好了。

    袁弘德也不欲让她跟着担心,说:“睡吧,也不是啥大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决定顺其自然,不再非得给她招赘一个女婿上门了。

    次日,袁弘德去了一趟梁家,把宅子的事托付给梁博山,顺便把袁伯驹和梁氏接了回来。

    一家人就乘了牛车回了五柳村。

    路过龙尾沟,袁伯驹带着梁氏先下了车,“我带丙妍去看看六弟,把给他做的鞋子送去,回头我们自己走回去。”

    袁少驹:“我也去。”

    也腾的一下从车上跳下去。

    他跟袁白驹一直焦不离孟,突然分开怪孤单的。

    袁弘德:“去吧,别耽搁太久,家里还得收拾,一摊子事呢。”

    想了想,在梁家给的各色礼品里挑了几样:“我跟你们一起去吧,顺便带你去辞别一下杨举人。”

    牛车慢吞吞的行进着,走过吴老歪家,离得老远就看到吴老歪家门上贴了白纸。

    吴老歪死了?

    站在路旁的杜鹃看到他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陶氏问路边的人:“他们家这是……?”

    大家的表情怪异,有人回答:“老歪哥没了。”

    杜鹃跟陶氏这些长辈问过好,就抱着袁明珠,把她和珍珠从牛车上往下拎。

    “你们怎么走了这么些天才回来?”

    这是有话要说?

    袁明珠下了车,瞥到他二哥正盯着吴老歪家的大门,看得直眉楞眼的。

    吴老歪家大门一侧,二妞也直愣愣的看着袁仲驹。

    不待袁明珠细想,就被杜鹃拽着离开大家的视线。

    杜鹃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我跟你们讲,你们走了以后吴大妞跟她哥在祭祀的时候捣鬼的事就被翻腾出来了,

    还别说,还真是真的,好多人都觉得他们俩那天举止不对劲。”

    袁明珠觉得,有些人是真的觉察不对劲了,有些就是因心生暗鬼,还有是人云亦云。

    不管怎样说,能坐实他们的罪名就行,反正也没冤枉了谁。

    既然做了缺德事,就得做好遭报应的准备。

    “吴老歪是怎么死的?”袁明珠想起她曾祖母问大家的时候,大家脸上奇怪的神色。

    杜鹃脸上的摇头叹息,不齿道:“是让他家大儿子气死的。”

    吧啦吧啦给她们讲起这件事的经过。

    吴大妞兄妹做的事情被揭露出来以后,村里要让他们家给一个说法。

    当日那么多人落水,虽然因为水浅没有人丧命,但是当时气温低,许多人都得了风寒,请医问药也花了不少钱。

    再加上今年这天气,粮食的减产不少。

    证据确凿之下,吴正吉也不好包庇他们家。

    村里耆老们上门讨说法,吴正良婆姨倒是个人精,看着这事不能善了,把吴老歪从床上拽了下来,拉到院子里。

    “爹,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做的事可不能连累儿女们啊……!”

158、迂腐

    “大妞和大郎那么小的孩子,不是你支使着,他们哪敢做这样的事,你不能不说句话把这件事扣在他们身上啊,

    他们还小,以后怎么做人啊?”

    吴老歪中风,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如何说话?

    再说他要是活蹦乱跳的,吴正良婆姨也不敢往他头上栽赃了。

    吴老歪这次病的比上回还重,他婆姨眼见他没有治愈的希望了,以后就得在儿媳妇手下讨生活,说话做事也没有了往日的硬气。

    缩在一旁也不敢替他出头说话。

    吴老歪只是不能动弹,口不能言,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气得胸口起伏。

    吴正贤担心走的时候家里不给钱,也不敢吱声。

    还是吴正仁看着把他爹气的那样,站出来替老爷子说句公道话:“大嫂,你怎么能如此信口雌黄,咱爹一辈子老实,村里谁不知道?

    他怎么能指使小孩去做这种事?这样做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围观的人都说:是啊,这么做对他有啥好处?

    把他大嫂问的对答不上来,只能频频给她男人、她婆婆使眼色,让两个人出来佐证她的话。

    见她男人还在迟疑,马上坐到地上撸着大腿哭嚎:“这日子没法过了,谁家老人不疼儿孙?哪有这样的老东西,把脏水往儿孙头上泼?

    以后你孙子和你孙女们还做不做人啊?你都土埋半截了还这么害子孙,你孙子日子还早着呢,以后怎么办啊?”

    她这么一哭一嚎把她男人“点醒”了:是啊,他爹这副模样还有几天好活,可是他儿子不一样,他的日子还早着呢。

    而且子不教父之过,他儿子做错了事他这个做爹的也脱不了干系。

    若是这事是他爹做的,跟他就没有干系了,毕竟只有老子管教儿子的,没见过儿子管教老子的。

    吴正良往自己大腿根一掐,把自己掐得眼泪汪汪的,爬到他爹跟着:“爹啊,你不能这么害子孙啊……。”

    哭声堵在了喉咙里,他面前的吴老歪猛地挺直了身子,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气没上了,人没了。

    杜鹃说:“吴老歪死不瞑目,那眼睛谁去抚都闭不上,还是里正的爹去了,说了一句‘四弟啊,俺知道你是冤枉的’,他的眼睛才闭上了。”

    小姑娘的语气无限感慨唏嘘。

    子不教父之过,袁明珠倒是不同情吴老歪,她只关心结果。

    “村里怎么处理他们家啊?”

    “还能怎么处理?这样祸害乡里的人肯定不能留啊,他们姓吴的那边把他们一家除族了,等过几天让他们跟着这次迁徙的人一起走,

    村里让吴正仁留下,他们家没愿意,说留在这里丢人现眼,愧对乡邻,让他们家老三留下来了。”

    袁明珠就没问他们家老三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都愿意留下来了,大概是不觉得丢人了。

    吴老歪家,吴正仁跟他三弟和他娘商量过把聘礼还给袁家的事。

    “三弟,娘,咱们家既然不准备把二妞嫁过去了,就该把聘礼还给人家,省得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吴正贤眼睛一立:“二哥你怎么这样迂腐?人家袁家都是了不用还,就当当日俺侄女救他们家孩子的谢礼了,你怎么就非得跟银子过不去?”

    吴老歪婆姨拍着大腿:“老头子啊,你才死了几天呐,儿子就来逼着俺要钱了……?”

    吴正贤扶着他娘:“二哥,你就忍心让咱娘这么难过?”

    吴正仁想还聘礼的想法再次夭折。

    回去以后对着妻儿期待的目光,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凳子上。

    这也是今天袁仲驹盯着二妞看,二妞也终于愿意看他的原因。

    吴老歪家这是只能当茶余饭后的闲谈,不能耽误正事,家里得打包行李。

    大人孩子的衣裳,家里的钱物,粮食,这些都得带走。

    从前头宅子里挖出来的钱财,袁弘德只留下一小部分,其它的都放到一个坛子里,带着袁树埋到了断头崖下的山洞里。

    后头这处宅子,半卖半送卖给了孙二年的哥哥家。

    眼看着就到了离开的日子,袁弘德给家里每个人都发了一小串钱,一个银锭子。

    “跟好队伍,不要乱跑,万一走丢了,自己往迁徙地赶,武安州城里有个叫回龙居的客栈,安顿好了去那里留个话。”

    据袁弘德打听到的消息,他们这次分派去的地方,就在武安州或是周边。

    陶氏炒了一缸炒面,又用那两只大水囊装满了水。

    袁明珠虽然鼓噪着一家子迁徙,真到开始出发了她还是害怕。

    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三辈子加起来她都不是能吃苦耐劳的性子,属于能动脑子绝对不出力气的人。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从晋地往东,爬山涉水,想想都让她头皮发麻。

    当年跟着袁家众人从豫地过来,她只是待在紫葫芦里看着,都觉得难熬。

    现在得她亲身经历一回,她还没走一步呢,就觉得脚底板疼,腿肚子抽筋了。

    不过看来她曾祖父和祖父和她爹装的行李满满当当的,好像没有给她留让她坐车的地方。

    看着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袁明珠四五度望天,哀伤了。

    但是大家这种时候,她实在说不出要特殊照顾的要求。

    一早起来,就往府衙赶,要在规定时间赶到府衙领凭照和川资。

    要来送行的人都被袁弘德推辞了。

    以往别处有教训,据说是迁徙的人口不够数目,官府没办法,只能随手抓了些人凑数,把人抓了送走。

    万一再有这种情况,可就哭都没处哭了。

    到了府衙外,到处人山人海。

    袁弘德找了处空地把人和行李安顿好,带着袁务川和袁伯驹去排队,“小树,你在这里看着行李,照看好你曾祖母他们。”

    到处拥挤着熙熙攘攘的都是人潮,这种时候要是走丢了,还真不容易找到家人。

    袁明珠牵着姐姐的手,坐在牛车的旁边。

    袁少驹好奇的四处张望,把来之前曾祖父交代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袁明珠吓唬他:“五哥你要是走丢了,就找不到我们了,就给你分配一个新爹娘,给人家当牛做马去,

    到时候你不是亲生的,人家就把你当成小毛驴一样使唤,不听话就拿鞭子抽你……,”

159、过不了黄河

    袁明珠正吓唬袁少驹呢,就听到旁边有人“噗呲”笑出声。

    可能那人笑完了觉得有些没礼貌,就止住了笑声。

    一般人家都是大孩子这么虎着脸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头一回见这么小的孩子一本正经脸的吓唬哥哥的。

    袁明珠朝着笑声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顾重阳站在一个妇人身后帮她拍着背。

    那妇人大概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深褐色的衣裤,骨架高大,脸型方正,不看发式的话,会让人误以为面前的是个男子。

    因为之前的笑,她这会咳嗽更厉害了。

    好容易止住咳嗽,妇人跟陶氏见礼,自我介绍道:“小妇人姓顾,我家夫婿也姓顾,这是我家大郎。”

    大郎顾重阳被顾氏推了一下,才上前跟袁家诸人见礼。

    袁少驹问他:“你小叔呢?”

    “俺小叔去排队去了。”

    顾重阳的门牙还没长出来,说话漏风。

    正说着,顾帆就从人群中钻了过来。

    顾帆把川资凭照给顾重阳贴身装好,嘱咐他:“按着人口领的川资和凭照,到了新安居地,凭着凭照领土地、耕牛、种子,千万别弄丢了。”

    又拿了一只葫芦递给顾氏:“大嫂你喝点水。”

    袁明珠听着他们说话,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半拍。

    不敢往那边看,直到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偷眼看过去,就见顾帆坐在地上,倚着旁边的墙壁闭着眼睛。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目假寐。

    旁边顾重阳依旧板着脸,时不时给咳嗽的顾氏拍拍背。

    袁明珠听过在迁徙途中逃跑的,疑心顾帆也是想要逃跑。

    陶氏见顾氏咳嗽得厉害,吩咐梁氏:“你从那个包袱里头找一下,把丸药找出来,我记得有止咳的药拿几颗给他们。”

    梁“”氏顺从的在行李里头找了一个包袱出来。

    问袁明珠:“小妹,得吃哪种药能治她这个病啊?”

    袁明珠早就观察过顾氏了,她的病不是一般的咳症,而是痨病。

    用现代医学讲就是肺结核。

    顾氏自己应该知道她得的什么病,这种病通过飞沫传染,所以她一直背对着顾重阳,咳嗽的时候还拿布巾遮着。

    整个人已经病入膏肓,脸上泛着死气,刚刚跟陶氏见礼的时候都是强撑着站起来的。

    袁明珠看看手底下的药,不觉得哪种药能治得了她的病。

    她这种情况怎么走?袁明珠怀疑她过不了黄河就得倒下。

    袁明珠拿了一个瓷瓶,“这个是止咳的。”

    梁氏把瓷瓶拿去给陶氏:“曾祖母,小妹说这个是止咳的。”

    陶氏带着梁氏,过去把止咳药送给顾氏。

    顾氏让她家大郎给陶氏磕头道谢。

    袁明珠看到,倚墙假寐的顾帆也睁开了眼睛,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袁明珠叹气:曾祖母这么心善,只怕更会让人家盯住他们不放。

    顾氏是不是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找目标托孤呢!

    她记得他们来的时候,顾家母子并不在这里。

    曾祖父他们也去排队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顾帆已经回来了,顾家的人是在他们之前就到了。

    是在半途找到他们旁边,只能说明目标就是他们。

    袁明珠看看跟她四哥差不多个头的顾帆,再看看还没开始换牙的顾重阳,只觉得头疼。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两人都是正能吃又不能干活的年龄,除非卖身为奴,不然没有人愿意养活着他们。

    直到快正午的时候,才有一队军士过来拿着名册清点人口。

    袁明珠爬到牛车上,看她曾祖父排到哪里了。

    突然,袁明珠看到吴正良走到领队的小将跟前,指着他们这边跟着那个小将说了几句话。

    之后那个小将就跟着吴正良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袁明珠心里一咯噔,知道吴正良没安好心。

    从牛车上滑下来。

    陶氏见了,说:“你个小祖宗哎,你可小心着点,别摔着喽!”

    袁明珠顾不得跟曾祖母辩解,在人群中找着她二哥。

    看到她二哥就坐在墙边,也看到旁边假寐的顾帆听到陶氏的话嘴角抽了抽。

    袁明珠冲着她二哥招招手:“快过来。”

    听她语气急切,袁仲驹不敢耽搁,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就走了过来。

    “有啥事小妹?”

    袁明珠附在他耳朵边交代了一番,摘了她的一个银锁递给他。

    袁仲驹:“我有银锭子,别拿你的银锁了。”

    袁明珠看到吴正良已经带人走近了,来不及解释,低声喝道:“别废话,让你拿这个就拿这个。”

    那小将走到这里,问:“哪个是五柳村袁家的人?”

    还真是冲着他们来的。

    袁树站过去:“将军,俺是。”

    “有人汇报,说你们家留下一个儿子没有一起走,可有此时?”

    袁树看着旁边的吴正良,哪里还不明白是谁汇报的?

    袁明珠推了她二哥一把,袁仲驹走过去。

    冲着小将施礼道:“将军,这事容我们解释,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到一旁细说。”

    一边悄悄把袁明珠给他的银锁塞到小将的衣袖里,一边请他到一旁说话。

    有钱能使磨推鬼小将觉察到手心儿里沉甸甸的重量,随着袁仲驹往一旁走去。

    袁仲驹说:“将军,俺们是屯田那边宋渊宋百户的侄子,宋百户是俺表叔,巡检司梁巡检是俺大哥的岳丈。”

    小将听得一惊,只觉得手里的银子有些烫手。

    这样硬的靠山还贿赂于他,不管真假这银子都不好拿。

    “不瞒将军,俺家确实有个弟弟没走,不过他只是寄养在我们家的,听到要迁徙了,他们家就给接了回去,

    汇报我们家的人,跟我们是一个村的,这事他也知道,他这是想陷将军于不义啊!”

    听他这样说小将心下稍安,虽然还是贿赂于他,目的却不一样,这是想让他帮着收拾那个汇报他们家的人一番。

    只要他们说的是真话,这件事是小事一桩。

    小将马上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这种无事生非之人,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袁仲驹:“是该教训,这样忙碌的时候,还拿这种虚假的消息耽误将军们的事,这是对迁徙不满故意捣乱嘛。”

160、心狠

    袁仲驹迟疑了一下:“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小将:“但说无妨。”

    袁仲驹把吴正良是被除族,撵出来的经过说了。

    “我越琢磨越觉得他是有心兴风作浪,跟官府作对,对迁徙不满,还得多加提防啊,防止他搞破坏。”

    小将咂摸一番滋味,也说不好这是他们之间有私仇还是吴正良想搞破坏。

    不过秉持着小心无大过的原则,他觉得还是得往上头汇报一下,免得出事以后治他一个不查之罪。

    小将走回去,对吴正良说:“你,跟我走,这是得严查。”

    吴正良不知道这是怕在人群中抓他引起恐慌,要把他带到衙门里再制服他,得意的看了袁树人一眼,喜滋滋的跟着走了。

    进了府衙之内,避开了民众的眼,小将一声令下,吴正良就给拿下了。

    押到上峰跟前。

    吴正良连呼冤枉。

    这些事在五柳村也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找个人一问就问清楚来龙去脉了。

    小将请示他上峰:“这个吴正良该怎么办?”

    上峰沉吟了一下,说:“把他们一家送押送那边去吧。”

    凡是逃跑后被抓回来的,或是有逃跑嫌疑的,都送押送那边派兵严加看管,一路当成流放犯一样押送过去。

    若是路上再有逃跑的行为,就要割去耳朵以示惩处。

    那些人所送去的地方也跟其他人不同,他们送去的地方更远更荒凉。

    吴正良正是听说了有这样的惩罚,才去汇报的袁家。

    没想到害人不成反害己。

    待袁弘德回来,这件事已经全都平息了。

    不过依旧把他吓得一身冷汗。

    亏得处理得当,不然他们一家下场不可预期。

    袁弘德拿了一个银锭子给袁仲驹:“你的那个用掉了,再补一个与你。”

    袁仲驹摆摆手:“用的不是我的,是小妹的银锁,我说拿我的银锭子用,小妹非得让用她的银锁。”

    袁弘德叹气。

    曾孙女太聪慧了也愁人。

    袁仲驹以为曾祖父是因为用了银锁叹气,局促不安。

    袁弘德只得安抚了他几句:“用银锁好,那银锁是宋家曾祖给的,是世面上打的样式,没有标记,

    送出去人家会以为咱们家没有银子,只能拿家里孩子银锁片使用,不会盯上咱们家。”

    财不露白。

    袁仲驹点点头表示受教了,但是还是没明白曾祖父为何叹气。

    袁弘德把银锭子收起来,并没有补给袁明珠,让她很是愤愤不平。

    “用了我的银锁片,这银子应该补给我。”

    “你这么大,也戴不着银锁片了,等以后再给你买其它的。”一杆子给支到猴年马月去了。

    主要是怕她手里没银子都这么会折腾,要是有了银子不得跟孙猴子似的大闹天宫去?

    等川资凭照都领取完毕,有些大户人家,自己家有马车护卫的,就自己上路了,到官府指定的地点就行。

    也有跟他们相熟的人家,附庸着他们一路行走。

    固北李家当初被袁明珠设计,通过袁弘德跟宋渊借过人手护卫。

    此回也邀请袁家同行。

    陶氏拉着袁弘德的衣袖,“顾氏带着两个孩子,她身体又不好,咱们要是跟着李家走了,把他们抛下,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袁弘德本来也觉得自己家只有牛车,路上只怕要拖累李家的脚程,没想跟着他们走。

    但是陶氏的理由还是让他觉得很为难。

    袁明珠看出来的问题,他也看出来了,他也觉得顾氏撑不了多久。

    不过他没看到顾帆把川资凭照交给顾重阳的情景,暂时没猜到顾帆想逃跑。

    袁明珠:“咱们跟顾家一起走吧!”

    不是她圣母,其他人她管不了,她只是不想让陶氏失望。

    报答她,就满足她的愿望吧。

    大的和小的都要跟顾家一起走,袁弘德就没什么原则的同意了。

    旁边顾帆看着袁家那边的动向,对顾氏说:“姐,袁家那个小丫头片子粘上毛比猴都精,又心狠手辣,你确定要把朝阳托付给他们家?”

    顾氏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五脏六腑一起都咳出来一番。

    看到她如此难受,顾帆跪下:“姐,我错了,我走,袁家的老太太是个善心的,重阳托付给他们家是最好的选择了。”

    拉着顾氏的裤腿:“姐,你别撵我,等我把你们送到黄河边上我就回来,我去投奔晋王府,我会把属于咱们家的一切都夺回来,让顾舟那贼人得到惩罚。”

    顾氏把布巾折起来,不让弟弟和儿子看到她咳出的血。

    却不知道她的唇角也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摸着顾帆的头:“袁家的姑娘虽然心狠,却不是无原则的对谁都狠,只要不算计她,她不会无缘无故陷害谁,你就别担心重阳了,

    倒是你自己,以后万事小心。”

    把他扶起来。

    官兵点一批人就带走一批。

    陆陆续续走了一些以后,就轮到袁家了。

    顾帆挨到点名册的人跟前,塞了一块银子给那人,顾家被分到袁家一队。

    袁务川赶着牛车,袁明珠被抱到他旁边坐着。

    袁明珠:原来还是给她留了车位的,吓死她了,还以为真的得用脚丈量迁徙的路途呢!

    这条路是袁弘德走过的,他们这些年贩运瓷器,除了往豫北的那条道,也经常在这条道上走。

    顾重阳年岁跟袁明珠差不多大,跟着顾帆一左一右掺着顾氏。

    他们没有车,大包袱把他们压得佝偻着腰。

    袁弘德看着不忍,等中途歇息的时候,

    袁明珠:原来还是给她留了车位的,吓死她了,还以为真的得用脚丈量迁徙的路途呢!

    这条路是袁弘德走过的,他们这些年贩运瓷器,除了往豫北的那条道,也经常在这条道上走。

    顾重阳年岁跟袁明珠差不多大,跟着顾帆一左一右掺着顾氏。

    他们没有车,大包袱把他们压得佝偻着腰。

    袁弘德看着不忍,等中途歇息的时候袁明珠:原来还是给她留了车位的,吓死她了,还以为真的得用脚丈量迁徙的路途呢!

    这条路是袁弘德走过的,他们这些年贩运瓷器,除了往豫北的那条道,也经常在这条道上走。

161、歹竹出好笋

    炒面是路途中能长期保存的不多的熟食种类。

    虽然不加糖的话本身口味也不怎么样,但是拿热水冲泡好的糊糊,比起其它食物口感还算是好的。

    袁家的食物是每人一片肉干,一碗糊糊,一块干硬的胡饼。

    罐子里的糊糊,散发着原麦的香味。

    “他不要俺要,给俺吃。”

    一双脏兮兮的爪子伸过来,就要去抓陶氏手里的罐子。

    陶氏被突然伸过来的这双手惊吓到,手里的罐子脱手,眼瞅着就落到两个人身上。

    袁弘德拉了陶氏一把,旁边梁氏也眼疾手快,扯了顾重阳一把,把他拉着退后,罐子擦着他的小腿落到他的脚边。

    罐子壁厚,脚下又是一片松软湿润的土地,罐子并没有摔碎,只是里头的糊糊撒出来一些,溅出来一点在他裤脚上。

    袁明珠看着呆若木鸡的顾重阳,觉得他跟往日判若两人。

    当初他们打赌的时候,磕掉了门牙,顾重阳身手都比刚刚敏捷。

    还有上次,她丢出去的银子都快落到地上了,顾重阳手一抄就抄到了手里。

    若是不是面前的人被人掉包了,就只有一个解释,他在藏拙。

    藏给谁看?

    袁明珠把目光调向那双脏手的主人。

    那人正龇着一口烟黄的牙:“唉唉,”叫唤着。

    他的一只手正被袁弘德踩在脚底下。

    任何牵扯到陶氏的事情,袁弘德都会失去耐性,他这会只想把这个人和顾家的孩子一起丢出去。

    刚出锅的糊糊,要是倾倒出来,陶氏或者袁家的孩子肯定会有一个被烫伤。

    无论是陶氏被烫伤,还是顾家的孩子烫伤了陶氏愧疚难过,都让他恼火。

    这边的骚动,惊动了护送的军士,“怎么回事?干什么呢?”军士喝问道。

    袁弘德不想惹麻烦,把那人的手送开,他一溜烟跑开了。

    杜氏已经把罐子捡起来了,看了看并没有摔破,里头的糊糊还剩下一下。

    袁明珠把罐子接过去,递给顾重阳:“拿走。”

    顾重阳接了过去,走回他娘那边。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大家走了一天的路,累得顾不上其它事。

    有些人脚上磨出了水泡,比如梁氏。

    袁弘德给袁伯驹拿了一根针:“给她把脚上的泡挑破,不然明天就走不了路了。”

    袁明珠拿着药粉一并递给他。

    袁伯驹给梁氏挑破水泡,梁氏疼得嘶嘶叫。

    袁伯驹愧疚道:“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不知是不是营地的火堆映的,梁氏的脸红彤彤的。

    “不苦,”声如蚊呐。

    这一下,连袁伯驹的脸也变红了。

    袁仲驹本来坐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的模样,悄悄的站起来走开了,坐在营地边的阴影里,看不起表情。

    明日一早就得早早起来收拾拔营,不然就走不到下一个宿营地了,而且休息不好的话也没有体力支撑一天的行程。

    袁弘德让大家赶紧睡觉,积攒体力。

    虽然营地里有军士守夜,但是袁弘德也不会把一家人的安全和财物依赖别人来保护。

    安排了家里的男丁们一人半夜守夜。

    半夜的时候,袁明珠迷迷糊糊的听到耳边有人小声的说话。

    只是她这个年龄,打雷都不会醒,陶氏拍拍她,“没事,接着睡,”她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袁明珠睁开眼,觉得自己还是在五柳村呢,因为她看到了吴二妞站在她二哥旁边。

    一定是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袁明珠又把眼睛闭上,然后再睁开。

    吴二妞并没有消失,还在。

    “二妞姐?”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陶氏给她擦着脸,“不能再喊二妞姐了,得喊二嫂。”

    二妞听了,红着脸低下头。

    吃早饭的时候,袁明珠才从姐姐口中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吴正仁家哥哥弟弟都是一丘之貉,他们家迁徙就等于净身出户,除了一家人的衣物,口粮都给得很少,更别提银钱了。

    吴正仁只能从领来的川资中拿出来一些,补偿给袁家。

    不过当时因为吴正良生的那一出幺蛾子,使得他们一家也差点受了连累,只能拿出一些银钱,才逃脱了被送到押送那边的命运。

    等他们那边事情平息下来,袁家都已经走了。

    即使袁家不走,剩下的银子和粮食也不能再给出去,这些钱粮都不足以支撑一家人到收获明年的庄稼。

    袁明珠啃着僵硬的肉干,看着跟曾祖父蹲在一起说话的吴正仁,含糊不清的问袁珍珠:“她爹娘就把她给送来了?”

    袁珍珠点点头,“父女俩走了半夜,吴二叔还得留在这里等他们家其他人。”

    吴正仁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一家子人就这么一个正直的人。

    袁明珠匆匆吃了饭,走到她曾祖父跟前,就看到她二哥正跟吴二妞一起给他岳父行礼,辞别亲人。

    一家人都准备走了,只有袁仲驹在后头磨磨蹭蹭。

    袁明珠把自己的那个银锭子悄悄塞给她二哥。

    袁仲驹的脸腾的红了。

    他感激岳父把二妞嫁给他,知道吴家处境艰难,想把他的那块银子拿去接济岳父家,没想到被小妹看穿了。

    袁明珠推了他一把,跑回牛车去了。

    袁明珠坐在牛车上,看到袁仲驹跟吴二叔推推搡搡的说了一会话,就跑回来追上他们。

    再次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吴二妞凑在袁明珠姐妹跟前。

    袁仲驹也往这边凑。

    袁明珠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对她二哥说:“我把我的银子借给你送给吴二叔,你以后挣了钱要连本带利还给我。”

    看到吴二妞满目感激的看着袁仲驹,她觉得说这些话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袁弘德也看出了他们的小把戏,等到了驿站住宿的时候,给吴二妞补上她的那份银钱,也把袁明珠兄妹的给补上。

    袁仲驹:“小妹,以后需要二哥干啥你尽管说。”

    袁明珠不领情,“是不是我今天没借给你钱,你就不帮我啊?”

    饶是袁仲驹凭着挺机灵一个人,也被她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袁明珠也不耽误了使唤他,马上给他安排任务:“昨天晚上过来要糊糊的那个人,你们帮我盯着点他。”

162、投靠文书

    袁仲驹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盯着那种人,不过也只微微愣了一下就跟其他兄弟传达去了。

    那个人就跟大多数好吃懒做的懒汉一样,洗脸的嫌水稀罕。

    袁少驹:“盯着他干啥,那就是个懒汉,他敢干啥?”

    懒汉们做人都失败又消极,让他去偷抢他都没那个胆子。

    袁仲驹现在跟袁季驹一样是袁明珠的心腹,让干什么都不打折扣,“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哪那么多废话说?”

    把小弟训了一通。

    很快,那人的情况就被打听来了。

    袁仲驹:“他是涔河边上的一户纤夫,家里四口人,一个婆姨和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十几岁了,不过还没娶媳妇。”

    袁明珠:“纤夫啊?”

    总觉得哪里不对。

    “随意点盯着,不要太刻意,别让他们发现了。”袁明珠吩咐他二哥。

    袁仲驹走了,袁明珠又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许是那人被袁弘德给吓唬住了,从那以后再没往袁家这边凑过。

    据袁家兄弟的观察,也没有发现那人的异常,袁明珠就把这事先放下了。

    不放下也不行,现在顾不上其它事,因为天又开始下雨了。

    虽然雨下的不大,但是淅淅沥沥的一直没有停歇。

    时间久了地面湿滑。

    轻身走路都不好走,何况他们这些人背着行李、挑着担子,都是负重前进。

    这个时节天气晴好的时候气温还行,甚至有些热,走久了人汗流浃背。

    这样阴雨的天气,气温就有些湿冷。

    蓑衣等雨具,淋雨淋得时间久了就浸透了水,失去了防雨效果,穿在身上又湿又重,不穿又冷。

    骤冷骤热,队伍里有人陆续染上了风寒。

    袁明珠给家里人备的药,也被陶氏拿了送于大家,不过也是杯水车薪。

    最先撑不下去的肯定是老弱病残,尤其像顾氏这样的。

    要不怎么说黄鼠狼净咬病秧子呢?

    这一日,因为队伍走得实在太慢,没有赶上宿头,只能找了一片开阔地露宿。

    天上下着雨,干点的柴火都找不着,好容易点了一堆火,烧了点热水大家分着喝了暖暖身子。

    顾帆拿着一只豁口碗,舀了碗水端给顾氏,顾氏无力的摇摇手,已经口不能言。

    两个孩子把她扶起来,给她喂水,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已经喂不进去了。

    顾氏暴出青筋的手死死的钳住顾帆的手,盯着他。

    顾帆含泪点点头,顾氏才放开他。

    袁明珠看着黑沉沉的天,真是个潜逃的好天气啊!

    晚上是袁叔驹和袁季驹守夜,袁叔驹受上半夜,袁季驹守下半夜。

    袁明珠觉得要是她的话她会在下半夜逃跑,因为下半夜人们会睡得更熟。

    袁明珠对袁季驹说:“四哥,晚上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只要是跟咱们家没有关系的,都当做没有看到,

    明天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不小心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袁季驹看看左右,点点头。

    袁明珠吃了饭就靠着他们家的牛车睡下了,身上的衣物是潮湿的,身下垫的东西也是潮湿的,睡得并不舒服。

    不过大家实在是又困又倦,营地里静悄悄的。

    早晨起来,火堆已经烧成了灰烬,不过雨也停了。

    人们起来活动。

    “娘,娘,你醒醒,……”是顾重阳的声音。

    大家围过去。

    顾氏的手动了动。

    杜氏和梁氏帮着把她扶着坐起来。

    旁边一个声音问:“你小叔呢?”

    语气很急切。

    顾重阳低垂着眼皮,“给俺娘找大夫去了。”

    袁明珠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是那个纤夫家的婆姨。

    白白胖胖的面皮上,一双眯缝眼焦急的四处张望搜寻。

    袁明珠一开始看她只是因为觉得她对顾家的事太过关心了。

    这一看之下,又看出其它破绽来。

    涔河上的纤夫,都是些居无定所的人才去做的行当,纤夫家生活贫苦,如何养出这样白白胖胖的婆姨?

    袁明珠终于想明白了,为何他们一家都跟要饭的乞丐一般,水都贵起来,轻易不洗手洗脸。

    原来是为了遮住本来面目。

    这些日子下雨,把她脸上的那一层灰垢冲洗掉了,才暴露出来。

    陶氏一帮妇人给顾氏冲了一碗红糖水,顾氏才缓了过来,

    睁开眼看了四周的人群,扯出一个笑,精神头还行。

    问顾重阳:“你小叔呢?”

    “给娘找大夫去了。”顾重阳回答的语气跟声调都跟刚刚没有变化。

    “扶娘起来。”

    顾重阳把她扶起来。

    顾氏对着陶氏跪下去:“袁家曾祖母,俺家顾帆和重阳就托付给你们了。”

    陶氏有些慌,这会才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

    四处找袁弘德:“辰哥,辰哥。”

    袁弘德正在查看牛车上的物品过水的情况,听了她的喊声大步走过来。

    不仅袁弘德被惊动了,护送他们兵士们也闻声而来。

    袁弘德:“怎么了秋娘?”

    问完才看到顾氏母子跪在地下。

    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对顾氏说:“你家两个孩子我们能收留,不过得签下投靠文书。”

    顾氏点点头:“应该的。”

    签了投靠文书就等同于奴仆。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有说袁家趁火打劫,有说袁家做的对,哪里能白白替人养孩子?

    人群中,纤夫一家的神情才松弛下来。

    四处找袁弘德:“辰哥,辰哥。”

    袁弘德正在查看牛车上的物品过水的情况,听了她的喊声大步走过来。

    不仅袁弘德被惊动了,护送他们兵士们也闻声而来。

    袁弘德:“怎么了秋娘?”

    问完才看到顾氏母子跪在地下。

    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对顾氏说:“你家两个孩子我们能收留,不过得签下投靠文书。”

    顾氏点点头:“应该的。”

    签了投靠文书就等同于奴仆。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有说袁家趁火打劫,有说袁家做的对,哪里能白白替人养孩子?

    人群中,纤夫一家的神情才松弛下来四处找袁弘德:“辰哥,辰哥。”

    袁弘德正在查看牛车上的物品过水的情况,听了她的喊声大步走过来。

    不仅袁弘德被惊动了,护送他们兵士们也闻声而来。

    袁弘德:“怎么了秋娘?”

    问完才看到顾氏母子跪在地下。

    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163、圆溜溜

    长途无轻负。

    背着五十斤的负重走五十里,跟走一百里的感觉是不同。

    刚上路的时候,大家都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能担着东西,用脚步把路途丈量满。

    如今只走到晋地的边缘,还未离开故土,大家的信心就跟漏壶里的细沙一般,慢慢流走。

    听说袁家要买一口棺材,有棺材的人家都有些动心想卖给他们。

    最后,袁弘德拍板买了一个年岁不太大的人的。

    带队的官员只觉得十分晦气,想催促着快走,但看着众人又没敢,怕惹了众怒引起哗变。

    民不与官斗,袁弘德也不愿意跟他作对,跟这位姓王的护送的头领商议:“王头领,这几日病倒的人太多了,

    强行赶路不仅有人会撑不下来,路上也走不快,不如停下来休整一日,让人到附近挖些草药给这些病人服药诊治一下,再行上路。”

    王头领有些犹豫,毕竟上头是规定了时间的,若是规定的时间内赶不到地方,只怕他要被处罚。

    本来就因为下雨落下了路程,现在好容易雨停了,再耽搁一日就晚一日。

    袁弘德看着他的神色,知道这人不容易说服,不过他还是得试试。

    这么多人病着,万一如明珠说的治疗不及时发展成疫病,大家都得遭殃。

    “王头领,官府不只是规定了到达的时间吧,应该还有减员多少的规定,若是减员多了,您也不好交代吧?

    如今还只是普通的时症,就怕拖延久了变成疫病,到时候可就不好控制了。”

    王头领的表情才略有松动。

    袁明珠看着曾祖父走回来的步伐还算轻快,就知道这件事谈妥了。

    对旁边的顾重阳说:“咱们应该能在这里休整一天,你待会跟着我们去挖草药。”

    顾重阳不想去,他知道他娘随时可能撒手人寰,跟他天人永隔,他不想离开。

    袁明珠也不强求,只是说:“你小叔去了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要是逃远了还好说,他要是还没舍得走远,心怀侥幸回来看看,就是自投罗网,

    你不会是想看到他少了耳朵吧?”

    顾重阳听了他的话,马上担忧的往四下里看着,生怕他小叔真的跑回来。

    袁明珠:“不过也不好说,或许有人就觉得少了耳朵脑袋圆溜溜的好看呢!”

    顾重阳被恐吓得打颤,毕竟只是个小儿,对别人或许能狠得下心,对相依为命的叔叔还不行。

    袁明珠:“你叔叔说不定就躲在旁边盯着这边呢,”

    说着话,看他想四处张望,马上呵止他:“不想害死他就别到处乱看。”

    接着说:“跟我去挖草药,你叔叔要是还没走,就会尾随着我们过去,到时候你跟他见一面,不会被人发现。”

    顾重阳慢慢镇定下来,袁明珠说的对,这样安排是最好的法子,答应了她的提议。

    为了怕有人趁机走脱,去挖草药的都是妇人孩子。

    袁明珠就像一个颐指气使的小主子,对着顾重阳这个新晋的奴仆:“你别想偷懒,跟我们一起去挖草药,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能分出来跟着他们的看管人员有限。

    到了外头总不能扎在一堆几个人看到一株草药蜂拥而上一起挖下来,人手都被散落开来,看守形同虚设。

    大家三五成群的各自寻找草药。

    纤夫家的婆姨也带着一个儿子跟过来帮忙,一路上紧紧盯着顾重阳。

    袁明珠现在能够确定,他们的目标就是顾重阳,不会有错了。

    他们家这是才甩开一个麻烦,又招了个麻烦回来。

    带着纤夫家婆姨走了一阵,他们挖了不少草药,纤夫的婆姨和儿子两手空空。

    袁明珠对袁少驹说:“都挤一堆干啥,你,跟着他们往那边去。”

    袁少驹跟着纤夫的婆姨,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们不想走,却没有再留下的借口。

    袁季驹紧张的舔舔嘴唇,不知道逃跑了的顾帆是不是真的会跑回来。

    袁明珠带着他们往一处小树林走过去。

    她观察过了,如果顾帆真藏在这里,只有这处能藏身。

    她看到一株小蓟,这东西虽然不能治风寒,却是止血的良药,见到了就顺手挖了吧,说不定会用到。

    她蹲下去挖那株小蓟。

    “咔嚓”,这是有人踩到枯枝的声音。

    顾重阳和她四哥站在她旁边没有走动,这树枝是谁踩的就不要猜了。

    袁明珠慢条斯理的把挖下来的草药抖干净泥土,摘干净枯叶。

    对顾重阳说:“我和我四哥在这帮你看着人,你们去里头说话。”

    她现在巴不得顾帆赶紧把这个包袱带走,情愿折一副棺材板,也不想要这个仆人。

    只可惜顾帆也知道带着顾重阳不仅碍手碍脚,他也没有能力照顾好他。

    把他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很快就说完了话把人送回来。

    袁明珠对着想折返回去的顾帆问:“我们家收留下他这个个累赘,总得知道他是谁,你们的仇家是谁吧?”

    顾帆不想搭理她,欲加快速度离开。

    “潜下渡来的纤夫,一家四口人应该是被人掉包了,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该如何应对?”

    顾帆的脚步顿住,扭头往顾重阳看去,顾重阳几不可查的摇摇头,不是他说的。

    顾帆对袁季驹说:“跟我来。”

    袁季驹:“我看着,小妹你过去。”

    顾帆微愣,不知道这里主导的人是袁明珠。

    袁明珠踩着地上的落叶,跟着顾帆进了小树林,离他一米多处站定,“说吧!”

    “安阳侯叫顾舟,我叫顾帆。”

    袁明珠往小树林外看去:“安阳侯的儿子?”

    这个侯爷的儿子混得可是够惨的。

    袁明珠往后退,边退边说:“我知道了。”

    秘密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扬手丢了个黑乎乎的东西过去。

    顾帆以为是暗器,伸手接住,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破了一块的泥叫叫。

    心说,还是个孩子。

    正想着就听袁明珠说:“拿着这个去龙尾沟找我六哥,他会收留你。”

    他跟袁白驹应该立场一致。

    顾帆想说的还没说呢,问她:“你不想知道……?”

    袁明珠:“我们手里握着你侄子,想知道的问他更方便,你走吧。”

164、糟糠之妻不下堂

    顾帆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像看负心渣女一样看了她一眼。

    不过也没有纠缠,把泥叫叫装好,几个跳跃起落,消失在小树林的另一头。

    袁明珠出来,对袁季驹和顾重阳说:“我们去找其他人吧,再挖点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顾重阳看看小树林,跟上他们的步伐。

    回到营地,袁明珠把草药捡好配好,拿给妇人们煮了汤药给病人喝。

    把顾家的情况跟曾祖父汇报了。

    袁弘德倒抽一口凉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个这么落魄的人,能跟朝廷上的显贵扯上关系。

    不过,顾帆没有必要拿这个骗他们。

    “糟糠之妻不下堂,这个顾氏……?”陶氏想不明白顾氏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带着儿子,在这荒郊野地里奄奄一息,不是他们家,别说棺材板了,连个草席都没有。

    袁明珠嘴角抽了抽,也就曾祖母相信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童话故事。

    不下堂后头想上位的怎么办?上不了位就只能做妾,做妾哪有做主母威风八面?做妾能心甘情愿吗?

    要么就识时务点给人退位让贤,要么就变成牌位,落个好名声。

    可是不管哪一种选择,背后都掩藏着血淋淋的真相。

    袁弘德也没打算跟她解释人心险恶,对她说:“你们去看看顾氏。”

    顾氏就是吊着一口气,只待知道顾帆安全逃脱了,她这口气泄了,人就快了。

    袁明珠跟着曾祖母走过去,就看到顾氏躺着的地方围着一圈人。

    “你那小叔子人呢?到哪里去找大夫这么久还没回来?”王领队大声质问。

    “不把他交出来就把你儿子送押送那边去。”

    袁明珠:“姐姐,你快去把曾祖父喊来。”

    叫了袁珍珠去叫曾祖父,袁明珠扶着陶氏走了过去。

    也指着顾氏:“把人交出来,我们家花钱买了他们了,现在人跑了一个,剩下一个还要被送走,不交出人来就还钱。”

    王领队:……

    顾重阳是袁家的奴仆,顾帆如今只能算是袁家的逃奴,找到找不到好似跟他都没有关系了。

    他倒是能把顾家的小儿送押送那边,只怕押送那边会嫌不好安置拒绝收人。

    王领队有心退却。

    看到袁弘德过来,忙打着哈哈说:“袁先生,你看这事该怎么办,我不好跟上头交代啊!”

    想让袁弘德揽下这件事。

    袁弘德:“顾帆年岁也不大,跟我们家小五差不多大,他能跑哪里去?我觉得不像是跑了,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王领队也是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子了,听了袁弘德的提醒,马上醒悟过来。

    人是出了意外还是逃脱了,他的责任差别大了哇!

    “这孩子,要去请大夫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这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怕他出意外不愿意让他去,他非得要去,

    我看他可怜,就让他去了,是我害了他呀!”眼泪汪汪的,跟丢的是他亲儿子一般。

    马上指派了他的心腹人手出去沿途寻找。

    这边顾氏眼睛已经没有了焦距,袁明珠对她说:“顾帆已经走了。”

    顾氏的眼睛缓缓的合上,手垂了下来。

    顾重阳呆呆的站在一边,看在众人把顾氏装敛了,半坡上找了一块地方,挖了坑把棺材下葬了。

    晚霞烧红半边天的时候,去找顾帆的人回来了。

    大声的跟王领队汇报:“俺们一路沿路寻找,找到镇上也一真也没找到,只能往回走,

    后来见到一个放羊的羊倌,他说前面水沟里有一个人淹死了,俺们过去一看,就是顾家那孩子。”

    大家听了都无限唏嘘。

    “可怜呐,这是犯了哪路神仙了吧,一天之内两口人都没了。”

    “时运好啊,都是命。”

    ……

    王领队捶胸顿足:“都怨俺啊,俺要拦着他就好了……。”

    袁明珠: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俗话说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第二天就是一个大晴天。

    袁弘德一早带着顾重阳给顾氏磕头拜别了,一行人就再次踏上东去的路途。

    袁弘德把车上的行李往高处垛了点,让顾重阳跟袁明珠一起坐在车辕上。

    袁明珠:“你几岁了?”

    顾重阳把脸转到了另一侧。

    袁明珠看着他酷似顾氏的面庞,在想想他的那对缺了的门牙,也把脸扭到一边。

    我还没嫌你长得丑呢,你还傲娇上了。

    真想把他一脚踹下牛车。

    袁明珠当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把人踹下去,她还没那么恶毒。

    不过她心眼小啊!

    中途休息以后就不愿意跟顾重阳坐一起了,“他要是坐上去我就不坐了。”

    把人给撵了下去。

    因为前头路途上耽搁了,后头就得日夜兼程的赶路。

    看到顾重阳一路小跑着才能跟着大人的步伐,袁明珠从最开始觉得解气,后头慢慢变成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本来也是个官二代,沦落到做人奴仆。

    顾重阳的“丑”是跟袁白驹那种精致的长相相比较的。

    顾氏女生男相,她的长相长在顾重阳的面孔上,就可以被称为英气。

    棱角分明。

    至少陶氏就很喜欢他,加上对他的怜惜,吃饭的时候都对他特殊照顾。

    看到顾重阳一路小跑着才能跟着大人的步伐,袁明珠从最开始觉得解气,后头慢慢变成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本来也是个官二代,沦落到做人奴仆。

    顾重阳的“丑”是跟袁白驹那种精致的长相相比较的。

    顾氏女生男相,她的长相长在顾重阳的面孔上,就可以被称为英气。

    棱角分明。

    至少陶氏就很喜欢他,加上对他的怜惜,吃饭的时候都对他特殊照顾

    看到顾重阳一路小跑着才能跟着大人的步伐,袁明珠从最开始觉得解气,后头慢慢变成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本来也是个官二代,沦落到做人奴仆。

    顾重阳的“丑”是跟袁白驹那种精致的长相相比较的。

    顾氏女生男相,她的长相长在顾重阳的面孔上,就可以被称为英气。

    棱角分明。

    至少陶氏就很喜欢他,加上对他的怜惜,吃饭的时候都对他特殊照顾

    看到顾重阳一路小跑着才能跟着大人的步伐,袁明珠从最开始觉得解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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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242/ 第一时间欣赏第一姝最新章节! 作者:黑鱼精所写的《第一姝》为转载作品,第一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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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介绍:
年少无知的时候顾重阳是袁明珠家的奴仆……
袁明珠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看什么看,还不跟上,又想偷懒。”
这一巴掌打得声音挺响亮,打得顾重阳眼泪汪汪的,既是疼得,也有屈辱。
曾祖母陶氏:“你这孩子,怎么又欺负重阳啊?”
袁明珠:“他是咱们家买来的奴才,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能打他?”
说着就抬脚又给了他几脚。第一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一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一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