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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孟白河     山河运txt下载     山河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风雨欲来

    夜色凄迷,孟懿宁轻盈的走在料峭的寒风中如同一只灵巧的小鹿,别有一番味道。她刚刚从师父张霁的所在的官驿里出来,带到了顾子安的几句话。

    大夏都城承平胡同里幽暗的灯光下,静谧的氛围中,让人感到一种空荡,房舍里会透出晚饭的香味,偶尔还会窜过一只小猫。

    沿着花砖,孟懿宁伸手摸了一下房头带着水波纹一样纹饰的小瓦,因为被师父指点而开心。本来还是未卜的前途,似乎已经变得明朗起来。

    孟懿宁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习惯的通过身后地上的影子判断有无人跟踪。她转走小路,路过一家还没有打烊的小贩商,突然她从小铺上挂着的铜镜瞟见一个疾步跟上来的身影。

    有人在跟踪自己!

    什么人呢?也许就是前几日的那一波人。

    孟懿宁小心留意,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前方五十米外也站着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自己对付着这两个人应该还有些把握,若是打不过还可以惊动沿街的酒楼和商贩,对方断然不会恋战。就让她一并解决了吧,也灭灭燕戎的威风!

    前面有一条岔路小巷,两边都是中产人家的小院,安静也鲜少有人打扰,把人引到那里,确实不错。

    孟懿宁走向小巷,身后三个人眼神交流随即跟上。

    她没有回头,但是从脚步声就可以听出三人离自己有多远。

    站在深处,她背对着他们,手握配剑,缓缓问道:“敢问何人,要跟踪我至此?”

    黑衣人没有回答,干脆利落的拔剑像孟懿宁冲去。刀光闪闪,似空中的闪电。剑法全然不似原先的刺客。

    杀气瞬间扑了过来,孟懿宁像是矫健的母豹猛然腾空跃起,胳膊一划长剑出鞘,硬生生把对方的刀挡了出去。毫不给对方喘息机会,整个人向侧面闪去,又套不留情的向对方的背上刺去。

    剑芒如同寒光闪过。

    对方被孟懿宁的武功惊诧到,绝招尽出,毫无保留。其中一个人从怀中掏出五根毒针,向她飞射。毒针如流星一般划过空气,看不真切。

    孟懿宁原地起跳,越过飞来的暗器,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能让对方稍有喘息!她身形如鬼魅一般偷袭到对方身后,狠狠地环住其中一人的喉咙。威胁的看着另外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不确定是否要再次进攻。

    孟懿宁就要在掐断对方脖子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人。她松手猛然回头准备接招,一阵药粉扑满了她的脸,七窍如同被万只白蚁啃咬一样火辣辣的疼。

    她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呼吸,喉咙中瞬间升起了血腥味。疼痛得无法思考,却依旧紧握长剑。她双眼紧闭,听着对方的动向。

    “卑鄙。”

    有人轻蔑的讥笑了一声:“听闻孟姑娘武艺高强,如今一见果然佩服。但是这透骨散可以让人五个时辰内,忍受锥心之痛,却连睁开眼皮的力量都没有。孟姑娘一下吸入了这么多,想来也快要……”

    孟懿宁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意识逐渐的模糊,身体的血液好似都从指尖散了出去,整个人寒冷疼痛。她想要昏昏沉沉的晕过去,但是感到体内突然升起一股温和的热力,那是七叶甘草药丸遇毒而起,如同春暖化冰,慢慢解毒。身体中两种力量对抗,虽然有些难受,但是没有刚才一瞬间疼痛难忍。孟懿宁装晕了过去。

    那一行人见到孟懿宁不动弹,兴奋自己完成了小姐交代的任务,终于可以拿到大把黄金白银。只是不知道这个丫头和本府小姐到底有什么过节,竟然让她如此费心费力。几个人把她拖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松了口气,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说这长得也就那么回事,老跟她过不去干嘛?”

    “听说北阳的世子要回去做国王了。绑他的人,弄不好是要杀的。”

    “怕什么?她又不知道咱们是谁?而且看样子这个丫头不可能活着走出来了。”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我觉得咱们鹤府大小姐挺棒的。干事利落。不像别的姑娘打架就知道哭。”“对呀,大小姐对别人怎么样不管。她对咱们这些死士别说一直不薄。”

    “那是,好多上不了台面的事不都得靠咱们哥们?”

    “快别说了!咱们就靠这个赚钱,不要乱议主子!”一人呵住嘀咕的人。

    “等抓到顾子安,咱们这趟就算接了。”

    孟懿宁没有动,一字不差的听着听着几人对话。又是鹤淼淼!自己还没有找她麻烦,她倒是先找上门来!幸好自己没有受伤,不知道把自己拉到鹤府里要做什么?鹤侯爷是否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还要抓顾子安?他们之间应当无冤无仇。

    孟懿宁心中揣摩着,准备见解行事。

    乐毅给的香囊还挂在腰间,若是他们发现她不见了兴许很快就能找来。孟懿宁全然放下心来,准备会会鹤淼淼。

    车行驶过坑坑洼洼的小路,孟懿宁被从鹤府的小门抬了进去。不知哪个没有经验的奴仆,竟然把她脸朝下,拽着她的手脚往里屋里送。眼睛眯起来一条缝,她记住了这条路上每一个点,假山、小水塘、并排摆放的宫灯,青松盆景……只要看见的事物,都一点不落的引入了脑海。

    幸好今日防身带了一柄三尺长剑,若是掏出父亲的那把短剑,就不知如何才能寻来的,好在那把剑藏的隐蔽,没有人摸到。

    被拖了很远的路,她远远地就听见鹤淼淼压着的尖利的嗓音,指示下人把她搬进暗室。

    走近后,孟懿宁看见了鹤淼淼一如既往俗气的红粉色的长裙拖在地上,心里轻蔑的笑着她定是穿的像个花枝招展的红冠鸡。

    鹤淼淼的手指戳着孟懿宁的脊背,她笑道:“景池护得了你一时,护得了一世吗?瞧你现在跟个死鱼一样的。你不知道吧,那天我也在街上,看见景池居然为了刺客护你!你还没他手上的那串珠子值钱!”

    原来那天在巷口听到的尖叫声是鹤淼淼,真晦气。

    “赶紧给我拖进去,我可不想看见她!”

第三十二章:鹤府

    暗室内,漆黑一片。

    没有声响。

    孟懿宁躺在冰凉的地上调整气息,即便七叶甘草解了大部分的毒素,但是依旧脸色苍白,身体还是有些麻木。房门外静悄悄的,听不见有人走动。她放轻松,深呼吸调整气息。

    外面北风卷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屋子里像是冰窖一般。

    黑暗中,孟懿宁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放松,至少这一刻她是安全的。鹤淼淼目前并没有打算怎样,而她也可以借此机会去看看小虫子原来所说的水池子里到底埋为何物。她靠着墙壁,准备解开绳子。她每件衣服的袖子边上,都折进去了一小块布料,是春夏特意这么做的,为了在危机时刻可以有救命的武器——一个小小的刀片。她躺在地上,用手指摸索,终于碰到了一个尖尖的刀刃。

    刀刃不大,只有不到半个手指的长度。

    撕开袖口的细线,孟懿宁如愿以偿拿到了自己的救命武器。因为对方觉得给自己施了毒,所以困的并不是很结实。磨了几下绳索,便已经挣脱开。她把小刀片藏在掌心。

    喉咙断断续续突然间隐隐地哼起了小时候的歌谣。“天苍苍,雪茫茫,匕首亮,虎豹狂。”最后一句,讲的是父亲白衍所统领的虎豹营,像一把利刃撕开了敌人的军队,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有一年,父亲在战场受伤,毒剑从左肩膀穿过身体,昏迷了五日。但是两个月后回到家中,却和平时无恙,依旧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左手搂着她,右手环着二弟,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孟懿宁好奇地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战场上不容耽搁,所以打仗这些年,白衍总结出了一套心法,帮助自己恢复。而且这套心法越是天寒,越是有效。

    “面北背向南,气行绕周天。打开丹田门,意注阴阳开。寒气螺旋入,自如凝寒露。雪落化无痕。

    真气腾云雾。”

    这句话,到现在孟懿宁都记得,但是一直没有时间尝试。如今倒不如,凭借记忆试试。

    她努力放空自己,均匀呼吸,体内的真气似乎还可以调动。萧瑟的空气静止一般,孟懿宁闭眼呼吸。

    ————————

    已是凌晨,瑞王府却依然灯火通明。

    孟懿宁从张霁住处出来后,便下落不明。

    顾子安信任孟懿宁的实力,速度飞快,就算打不过,一般人也是抓不到她的。

    但是,怎么会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四个侍卫点着火把跑了进来,见到景池一脸难色:“殿下,西市那边没有。”

    “赶紧去官驿和酒楼那边看看!”

    “东边的莲花街也派人去找!”

    “张九,你也去!”

    景池马上吩咐着人手,焦急的看向顾子安,“会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

    顾子安安慰他应该没事,可能是姑娘家一时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忘了时间。可能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但是,他自己也不信这个话。顾子安一个人捋了一遍,突然想起孟懿宁跟他唠叨了好几次,听见了有姑娘的尖叫。当时景池拉了孟懿宁一把,手腕上的珠串散了一地……顾子安的心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人名。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

    一队队人马回来都无颜面对景池。

    鹤淼淼和孟懿宁不和,若是燕戎借她对于孟懿宁的恨意来收买她,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在大夏,鹤府的权利虽然谈不上一手遮天,但是人们见了也要尊敬三分。但是,燕戎的目标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孟懿宁。

    顾子安松了一口气,此时外面有人传唤。

    他走到了中堂,却见到乐毅穿着一身北阳雀鸟翎掐边的墨玉色风衣,整个人如同孤松一般,站在白马奔腾图前。眼底阴沉。他见顾子安来了,拱手行礼。

    “乐公子。”顾子安看着乐毅。他的脸上的表情,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这么晚了,乐公子突然到访是有何事?”

    乐毅也没有岔开话题,“瑞王府现在还灯火通明,是发生了大事吧。”往常自己与顾子安相见,孟懿宁也会在一旁,如今身边却空空如也,想来孟懿宁应该是出事了。

    顾子安没有藏着话,一并说了孟懿宁失踪的事情。

    话还没说话,顾子安就看见有一只小手从乐毅的头发中伸了出来。定睛一看,两只黑圆圆的眼睛也一并冒了出来。乐毅脖子抖了一下,从后面把一只小猴子接了过来。猴子身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嘻嘻哈哈的看着顾子安乐。

    “今晚我儿子发疯一样的闹个不停,他对事情总有一些先人的预感,我料想可能是出事了。带着它出去转了一圈,就往你着里赶,这不,果然……”乐毅快速解释道。

    顾子安接过猴子,看着小家伙在手心里打转。

    “你是说,它可以带我们找到懿宁?”

    “我已经找到了!”

    乐毅的话中带着些胸有成竹的味道,但是急躁的并不像往日。

    顾子安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见张九怒声说道:“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找不到就不要回府!”

    听闻,“驾”的一声,王府侍卫带着一队人马呼啸而去。整个承平城今晚算是热闹了。顾子安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带乐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差了下人们出去,两人对坐在屋内。

    “她很好。”

    “嗯。”

    “在鹤府。”

    顾子安轻哼一声,“猜到了。”

    “星星顺着香料的味道找到了鹤府的西侧门,”说着乐毅拿起房内的笔墨,画了几间屋子通道。

    “儿子……”

    小猴子爬了过来,看看乐毅,又看看墨水。“啪叽”一下,尾巴按到了墨水里,瞬间像是秃尾巴的耗子一样。星星一股坐在了纸边上,扭着头用尾巴划着路线。眼睛转来转去,倒像是山上的土地神仙。

    两人心照不宣,并不打算把自己后备的这一手先告诉景池。鹤淼淼嚣张跋扈,但是脑子也没有那么笨,不可能把孟懿宁藏在明目张胆的地方。若是他先带人冲去鹤侯府,找不到还不说,还容易让别人抓到把柄,落人口实。

    而且,顾子安猜想,鹤侯爷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女儿胡闹。

第三十三章:暗室

    “这父女俩其实都不是良善之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前段时间,小虫子说鹤府的水池里有一些竹子,很值得怀疑,里面可能有些蹊跷。”乐毅道。

    “首先,咱们马上潜进去把懿宁救出来,第二若能趁机搞鹤府一下,也算是解了她心中的仇。”顾自安下了决定。

    “对,这事不能过夜,她孤身陷虎穴,太危险。我看这鹤淼淼,颇有些恶毒。三番两次对懿宁出手,真当懿宁是没人管呢。”

    乐毅言语中透露着几丝气愤,他害怕孟懿宁真出了什么事,不好跟她姐姐交代。连乐毅自己也不知道,气愤谴责的情绪以至于旁边听话的顾子安似乎都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孟懿宁。

    乐毅虽在山庄中长大,但是骨子里总带着多一份的动荡和激愤。如今孟懿宁出事,自己如豹子一般的攻击性一下就出来了。

    本来他还有些脱口而出的狠话,但抬眼看见顾子安那种有些象师父的沉稳样子,就停住了。

    “从我的了解,鹤侯爷虽然贪财,但因爱财而惜命,不会犯这种要杀头的大事。”顾子安一边把剑别到腰上一边说,“应当是莽撞狠戾的鹤淼淼利用府上的死士来完成的这件事。

    如果燕戎人真看到了景池保护懿宁时鹤淼淼激动的情绪,那么很有可能想借着鹤淼淼的恨意和力量来除掉我和懿宁,当然,燕戎也是要付大价钱的”。顾子安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心想不过燕戎这次一定会谨慎加谨慎,必须看到真实的自己和孟懿宁才肯放钱。如此一来,懿宁倒是应该并无大碍。鹤淼淼蠢笨,先打草惊蛇,以为旁人不知。若是杀不死自己,夏王查起前日里遇刺一案,燕戎嫁祸给鹤侯府,无疑会让他们的处境如履薄冰。顾子安冷笑一声,看来鹤淼淼这次不是栽在了自己手里,就是栽在了燕戎手里。懿宁受的苦,要加倍奉还了。

    “顾世子,我懂你的意思,想得透彻。好!我带着智多星去找懿宁,你带人去看竹子里有什么秘密。若是有行贿之事,一并捅出!”

    顾子安看着他有些急躁,甚至不顾身份直接吩咐起自己,心里笑了一下。

    乐毅回身轻声的喊了一句:“儿子!”

    小猴子星星机灵一动,噌的一下蹿到他的肩上。

    当年,孟懿宁的长姐白熙宁十分喜爱这只小猴子。它是指猴的一种变种,虽然身形娇小,但是行动敏捷而且聪明。因为乐毅自己脾气时常有些冲动,为了练自己的性情就跑到距离山庄不远的悬崖边种药。然后每天写一张纸条让小猴子带过去请教一些种植的问题。来回来去的跑,小猴子倒也变得日渐灵敏。

    乐毅带上智多星和顾子安等向鹤府冲去。

    孟懿宁身体慢慢恢复过来,正为不知怎么出去着急,突然听到门口一个微弱的闷声,接着门开了,孟懿宁警觉的后退几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懿宁”。然后看到乐毅闪了进来。懿宁大喜!乐毅拉着懿宁就要走。孟懿宁突然按住他说:“别急!我刚才被关在里面瞧这里的墙,发现是空的。可能这个密室还连着密室。”

    正说着突然,侧面墙壁噼噼啪啪传来了脚步声。孟懿宁迅速躺好,手上裹紧麻绳,假装蜷缩在黑暗里。

    而乐毅马上把刚才撂倒的门卫藏起来,自己假装门卫站在那里。万幸的是脚步并没有向这边走来。只是停留在了附近另一个地方。

    只听见有开门的声音。

    乐毅分析应该是几个暗室共同组成的密室群。相互同着不同的屋子,必要时还可使当成逃跑的走廊。孟懿宁所在的暗室虽然黑洞洞的看不见缝隙光影,却可以清晰的听到说话声。

    她耳朵紧贴着冰凉的墙壁,想听个究竟。

    “已经拿到了。都放在后院了。”

    “嗯。”

    低沉的声音,孟懿宁一惊,这不是鹤侯爷吗?三更半夜跑到什么地方商量神秘的事情?

    “银矿那边说最近查得紧,可能会少一些。”

    “哼。也就是自家人他们敢这么怠慢!”言语怒气重重。

    “老爷您消消气,最近确实查得严,等这阵风声过去了,让他们加倍补上。”

    两人顿了顿,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了孟懿宁的耳内。懿宁悄悄出去把乐毅拉进来一起听。

    “您看,这黄金虽然数量上少了一些,但是这湛蓝色的宝石、鸽子血、墨玉可是比以往的要多啊。啧啧啧……您瞅瞅,就算是进贡的也不如它鲜艳啊!”那人倒是语言丰富,虽然没有见到,但孟懿宁脑中已经有了宝石铺满桌子的画面。

    想来鹤侯爷正在悉心欣赏这刚刚到手的宝贝,乐毅将小猴的耳朵也贴到墙上,然后一撒手让它跑了出去。

    那边偶尔传出来一些动静,好一会了,听到有人关门走了出去。然后鹤侯爷似乎又打开了一扇不同的门,快步走了进去。

    孟懿宁冷笑一声,虽然自己大意中了鹤淼淼的毒药,但是如今却发现了鹤府的另一处宝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乐毅果然猜的没错,只暗室内部确实相连。

    鹤侯爷匆匆离去,小猴子已经回来,乐毅和孟懿宁跟着智多星找到了另一个密室的门。想必里面就是鹤侯爷藏的金银财宝。

    乐毅对孟懿宁说“他们说的”银矿两字,十分可能与边疆的矿山有关。”

    正说着,顾子安也按地图找了过来。孟懿宁刚要说话,顾子安说:“你安全就太好了。而且小虫子猜的对。那竹子里果然不一般。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乐毅和孟懿宁眼神一对。乐毅说:“我们还发现一个密室。要不……”。正说到这,孟懿宁压低声音打断说,我有一个主意,咱们得分头行动。说着把三人凑在一起低低的说了自己的计划。

    两个男人大为叹服。飞身向不同的方向闪去。剩下的孟懿宁也悄悄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三十四章:鬼影憧憧

    分别过后,孟毅宁绕过看守的侯府侍卫往鹤淼淼的庭院飞奔而去。房檐上,身轻如燕,行走如飞,不扬微雪。直奔向了后厨。后厨静悄悄的,下人们似乎都已经睡着。孟毅宁环视了四周,发现了院子一角养了十几只鸡。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她双手合十,小声念叨。等鸡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闪电般出手,抓住鸡脖子,一掰。没有惊动任何人,手上多了一只新鲜的鸡。当然,她并不想生吃了它。孟毅宁陡然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轻巧的跃上屋顶,蹲在昏黄的月色下眺望着整个鹤侯府。

    风吹起她的衣摆,一双眼眸灵动明亮。

    她只知道小虫子已经是内院的丫鬟了,但是住在何处还摸不着头脑。孟毅宁窝在玲珑石盆景后的黑暗处,用小石子“啪嗒,啪嗒”打了两个丫鬟房间的木门。一间屋子的人好似已经熟睡,而另一间听见了响动。

    “谁值夜?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响动?”

    屋内传来了一个女声。

    “是。”

    孟毅宁眼睛一亮,熟悉的声音正是小虫子的。小虫子迅速穿戴好了衣服开门出来,探头在黑夜中张望,却一无所获,正要回去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她。

    “小虫子。“

    “谁?“小虫子小声问道。

    孟毅宁从黑影中闪到她的面前。

    小虫子满脸惊讶,看了看屋内,关上了身后的门,怕屋里人怀疑,学了声猫叫,然后悄悄问:“恩人姐姐,您怎么在这儿?“

    “你们小姐要害我,你帮我个忙怎样?“

    “啊?”小虫子一激灵,但很快镇静住”姐姐您说,您快说。“

    “哪里有白衣服?”

    “我这里有一件,我给你去拿!“说着,小虫子回头看去,刚才惊醒的人已经睡着开始打呼噜。她蹑手蹑脚的从自己被褥里抽出来了一件白色的衣服。衣服早已经破了,冬季天寒,她就把衣服放在自己的被褥里,也算是多一层保暖。

    孟毅宁接过白裙子,直直的套在了自己的裙子上。她解开发发带,长发披肩,用手揉乱,远远看身形如同乱葬岗的喊冤女鬼一样。

    “还有件事,需要你演一演。“说着孟毅宁抬手举鸡。

    小虫子倒是很自信:“我从小就爱看戏,姐,你说让我演什么我就演什么!”

    孟懿宁一笑,凑近说“我把鸡血溅到你身上,然后你就大喊有鬼,把鹤淼淼惊起来。”孟毅宁的语气,倒是稀松平常一样,小虫子愣了一下然后猛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兴奋。

    “不会演的时候,装晕就行了。“

    小虫子看看鸡,又看看自己,嘴一横,说道:“来吧!”

    孟毅宁一抹鸡脖子,鸡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小虫子的脸上,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忍忍啊……”孟毅宁嘴上说着,手却利索的把小虫子前前后后浇了个遍,黏黏糊糊的让人难受。

    然后把小虫子往前一推“喊吧!”接着孟懿宁刘消失在黑夜中

    小虫子眉毛一挑,深吸了一口气,不想鼻子里满都是鸡血,轻咳了几声,酝酿情绪。孟毅宁窝在房顶上看着她矮小的身板,十分想笑。

    小虫子猛地再院子里跳了一下,“啊——”尖叫声响彻了整个院落,惊起了树上的乌鸦。

    乌鸦和惊鸟扑棱棱的飞过鹤侯府,气氛诡谲恐怖。

    “救命啊!”

    “有鬼啊!”

    “救命呀…不好啦…回来了…”

    小虫子一身是血,冲向屋内。

    这一叫把屋子里几个丫鬟都惊醒了,本来睡眼朦胧的以为谁做了噩梦,结果昏沉见看见一个人满身是血面目不清的一会儿在屋内打转,一会儿惊恐的缩在墙角,一会儿又冲出去大喊。

    几个丫鬟岁数都不大,哪里见过这种毛骨悚然的场面,马上此起彼伏地一起尖叫:“有鬼啊!”“妈呀……小姐救命呀…””

    夜色深邃,凄厉的叫声顺着风断断续续的传出去。让听的人手脚淌汗,头皮发麻。

    小虫子还嫌任务完成的不够,又一边慌张的念叨:“有鬼啊……有鬼啊……姐姐们救我啊!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一边扑倒平常一个大嗓门的丫鬟的怀里。

    那丫鬟也是不知所措,还被沾了一身鲜血,瞬间扯开嗓子持续的叫了起来。

    别的屋的丫鬟也起来了。孟毅宁身形在她们房门口一闪,白衣飘飘,长发飞舞,手上还滴着鲜血……几人一看惊慌失色也发出尖叫,有人缩在墙角,有人冲出房门,四散奔逃。

    “闹什么呢?”鹤淼淼的房间点上了灯,大丫头喝道。本来今夜刚把孟毅宁抓回侯府,鹤淼淼准备睡个好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去折磨的孟懿宁。却半夜三更被尖叫惊醒。她让大丫头出去教训一下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乱叫唤?大丫鬟开门却发现一个小丫鬟黑乎乎的站在院落里。

    “你干什么呢?把小姐吵醒了看怎么收拾你!”她指着黑夜中的轮廓,咒骂道。

    小虫子没有动,大喊着:“姐姐,救我啊!”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往前爬。

    “救我啊,救我啊,救我啊……”

    大丫鬟点灯靠近,“啊——”的尖叫一声,竟发现小石头身上满身血,暗红色的液体染红了地砖。小虫子拉着丫鬟的衣角,跪着爬了两步,却被她惊慌的一脚甩开了。

    “吵什么!”鹤淼淼披着衣服走出来,正被往屋里躲的大丫头撞了一下。正要发作。

    “小姐!“小虫子喊了一声,然后上前几步装晕过去。

    重重的扑在小姐屋子的门槛上,脸冲下,显出泼了一背鸡血的衣服。

    那个刚被提上来的大丫鬟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她瞬间想到了前任春儿和杏儿被鬼杀死的惨状,马上脸就白了,舌头也打结断断续续的回头说道:“有,有鬼啊!”

    “胡说!闭嘴!“虽然鹤淼淼的声音挺大,但眼睛已经直了,身子往后退。伸手就要拿自己挂在房门前挡鬼用的桃木剑,但剑没碰到,手却被滴到了一种的液体。鹤淼淼一看,竟然是血!这血从房顶滴落而下。

    这惊吓不小,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孟毅宁抖手把鸡扔到了鹤淼淼脸上,然后在她面前一闪而过,厉声喝道“鹤淼淼,你好狠毒呀”。

第三十五章:连环

    鹤淼淼大惊失色,假装镇定但是声线已然颤抖,喃喃道:“秋月…秋月…来了…”

    自从自己曾经的两位大丫头春儿和杏儿被秋月的“鬼魂”杀死,她发现自己白天虽然依然跋扈,但到了晚上做噩梦时,也会大喊“别杀我”、“放过我”之类。还会手舞足蹈的在空中乱抓,惊醒时全身都是冷汗。碰到这种情况丫鬟们就得整夜不睡觉的守候在她的身边,也基本吓成惊弓之鸟。几次以后安神的沉香就夜夜从精致的鎏金彩绘香炉中袅袅升起。就连枕头下也洒满了香灰,床边贴着咒符。

    这两天终于可以安稳的睡着。若不是晚上鹤淼淼受过惊吓,今晚她怎么可能放过孟懿宁?但自己刚刚入睡,却不想梦魇中的女鬼竟然张牙舞抓的从她面前飘然而过。

    “道、道、道士胆敢框我!说符咒震住了秋月的鬼魂,怎么又跑了出来!”鹤袅袅惊恐之余,不忘咒骂前日请来的道士。

    刚才孟懿宁把剩下的鸡血都撒在了房檐之上,血混着融化的雪,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大理石阶上。门外月亮被乌云遮住,群鸟乱飞,场面诡异。

    鹤淼淼畏畏缩缩的向后退去,“你不要来找我!你进不来这间房的!”她手里抓着一个黄纸符咒,举向门口。

    孟懿宁冷笑,声音刺透鹤淼淼的耳膜:“害了我还不够,还要害我家小姐!”

    一阵飓风滑过,冷气席卷而来旋向发抖的鹤淼淼。烛火猛然间熄灭,庭院里的大丫头哆嗦的喊:“小姐!”

    “啊——”突然其来的黑暗,鹤淼淼再也无法假装大小姐的矜持,五官因为惊恐而扭曲。

    孟懿宁披头散发来到了她的面前,把鹤淼淼手中的符咒撕得粉碎。血腥味钻入鹤淼淼的鼻子,她向后退,头撞到了花瓶,“咚”的一声,如同敲钟。

    “别杀我,别杀我!你要多少钱…我,我都给你!”鹤淼淼断断续续的说着。

    “呵。”

    孟懿宁笑着:“当小姐有什么好的?也给我当当…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东西,滚出这里!”说着,她冰冷带着血迹的指甲划过鹤淼淼哆嗦惨白的脸。

    “嗖——”一下,飞上了屋顶。

    “小姐,小姐!”大丫头哭着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鹤淼淼傻呆呆站在那里,突然声音狠戾,冲着丫头们喊:“一帮混蛋!赶紧给我收拾东西!”

    “小姐,不住这里了吗?”大丫头问道。

    “没听见我说话吗?”鹤淼淼因被吓得浑身没劲,要不然她一定踹一脚这个听不懂人话的丫头!

    大丫头连忙招呼几个还没有缓过来的丫鬟进来收拾细软。“小姐,柜子里面那些…”大丫头走过去正要询问要不要带走,却被鹤淼淼厉声喝道:“给我出去!”

    大丫头二话不说的告退关上了房门,夹着东西就往外走,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鹤淼淼一把把桌上的一个芙蓉石玉兰屏风拨到地下,嘴里咕叽咕叽言语:“就你还想当小姐?下辈子你都不够格!”

    到柜后暗格里快速收拾着燕戎人给她的书信。本来她并不想踏入这两国纷争,但是怎奈那天逛街正好见到景池舍身救孟懿宁的那一幕!凭什么她一个黄毛丫头能够得到景池的青睐?麻雀还能蹦上枝头当王妃?怎么可能?他景池看不上自己也就算了,那个孟懿宁算是什么东西?

    鹤淼淼心有不甘,所以当燕戎找到她的时候,她不是为了那一箱金条,而是为了出一口恶气!绑不绑顾子安她不关心,但是孟懿宁她一定要吊起来亲手杀死!

    原本燕戎制作了详细的计划,但是鹤淼淼是个情绪化和盲目自信的人,胡乱做主先抓走了孟懿宁,全然不顾打草惊蛇。还沾沾自喜自己的成功。

    鹤淼淼此时又怕又恨,但是春儿、杏儿两条人命在前,她不敢不信。赶紧卷起燕戎给她的计划和通信的腰牌,就往外跑。

    鹤淼淼在那里慌乱着,孟懿宁则早就扒开了瓦片,悄悄的看着鹤淼淼的一举一动。突然身后一阵熟悉的气息,有人稳稳的落到了她的身后。

    孟懿宁没有回头,凭直觉知道乐毅已经回来了。他靠近她,透过同一个瓦片往屋子里看。

    “还听话?”

    “比侯府门外的狗还听话。”

    孟懿宁低声说。乐毅嘴角上翘,“我来吧,剩下的顾世子也已经安排好了。”

    “嗯。快点他们家丁也该赶到了”

    这出好戏,可比戏台上的有意思多了。

    孟懿宁快速回到了暗室门前,点了被乐毅打晕过去守卫的穴道,想来一会儿就会清醒,以为自己不过是太困睡着了,自觉的继续站岗。

    她从书架上摸到开关,然后像一条鱼一样溜了进去。还不忘捡了地上的麻绳,装模做样的绑在自己手臂上。孟毅宁靠着墙壁,一切与她无关了,就看乐毅和顾子安的了!安安稳稳的在后半夜小憩一会儿。

    ———————

    “走水了!”

    “中堂走水了!”

    没一会儿,鹤侯府突然燃烧起了冲天大火!张霁带来的影卫们绕过侍卫,把中堂周围里里外外浇上了油。一根小小的火柴,如同点亮了半边承平。“当当当当”的敲锣声响彻在深夜。鹤侯府的侍卫们刚赶到小姐鹤淼淼的住处,又被熊熊燃烧的火光拉到中堂,但刚刚开始救火,候府四处也升起了火光。

    “来人啊!”

    人们拿着各种盆不断地泼水,然而火势却越烧越旺,零星的水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鹤侯爷也早在众人护卫下跑了出来,看着忙碌的下人勃然大怒。侯府一直严加防范,怎么可能突如其来引起大火?

    火光惊动了值夜的官兵。侯府走水这是多大的事情!几队人马马不停蹄的跑到侯府支援,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安静的街道。

    官兵快步冲进了王府,加入了灭火大军。拉水车也赶来了。家丁、丫鬟、护卫都忙着四处找水。

第三十六章:火烧鹤府

    混乱之中,乐毅、顾子安、孟毅宁的计划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再说鹤淼淼收拾好东西就叫几个丫鬟抱着往外赶。准备去父亲的书房里躲一躲。急匆匆的连发饰都乱了套,簪子垂了下来,连着头发一起松散。

    “赶紧的!”鹤淼淼喝道,自己抱着最重要的文件也往屋外跑。

    伏在屋顶上的乐毅看到鹤淼淼慌慌张张,又急赤白脸的吼着丫鬟们,有一个大丫鬟抱着一小包袱金银珠宝首饰跟在后面。乐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本来看重了鹤老爷暗室里私藏的那些宝物,谁知道这又多了一份。想必孟毅宁知道后肯定笑的合不拢嘴。

    乐毅翻身一跃,轻巧的落在了鹤淼淼几个人的身后。她们刚迈出去没几步,就被乐毅轻巧的一拳头一个的敲晕。鹤淼淼手紧握的燕戎文件被乐毅放到了自己的胸前,又提起丫鬟手里的金银细软,身形微晃,转眼已窜出十余丈外。

    月光下,乐毅墨黑色的银纹袍子被风卷起,中堂火焰的一股股热流随风拂面而来。

    街道上的官兵聚集过来,临街的人们也提着水桶赶往鹤侯府。

    鹤府中堂里皆是昂贵的花梨木家具。装饰的彩绘刺绣仙鹤顶球图,牡丹万蝶金缕屏风、还有夏王赏赐的兰花字画皆挂在了堂中,若是一并烧毁,损失难以估计。鹤姥爷急得跺脚。

    “赶紧多叫些人来!”管家在旁边大喊。

    府里惊慌的人们在眼前串来窜去,所有人来来往往的全力救火。聚集在鹤侯府的官兵也越来越多,昔日戒备森严的侯府变得热闹非凡。此时,另一队人马也快马加鞭的赶来侯府。

    “驾——”

    景池神色焦急,挥动手中的长鞭,骏马如同流电般飞过,夜深人静的夜里,地上的积雪翻飞。一炷香之前,顾子安找到景池声称有人看到孟毅宁被人打昏后拖入了鹤府的后门。想到鹤淼淼多次公然欺辱孟懿宁,如今事态混乱,她鹤淼淼还真可能趁火打劫,掳走孟懿宁。瑞王景池内心焦虑而阴郁,与顾子安并驾齐驱,带人飞奔而来。

    乐毅见到顾子安的人马手举着火把赶到,心中大乐。火光照亮层云堆积的天际。乐毅几戴上官军的头盔,几个飞跃,出现在了救火的人马之中。大家哪里见过如此巨大的火焰。水车不够用,喷上去的水瞬间蒸发。

    有人在人群中高喊:“哪里有池子,多弄点水来!”

    “前院的池子都快捞干了,后院有!去后院!”乐毅喊

    “走!”

    有人听闻,纷纷往后面跑去。

    有下人喊着:“侯爷说,后院去不得啊!”

    被半夜吵起来,气势汹汹赶到侯府的官兵首领凶道:“哪里去不得?又不是金山银山?这火再烧下去,能点燃这条街!”

    说着,带着一队官兵就往后院走。本来被惊醒已经十分不悦,如今却又听闻不让去后院取水?官兵首领气不打一出来,若是火势扩大,上面降罪,自己吃不了兜着走!首领轰着一众风风火火的官兵向后涌。

    此时,瑞王府的侍卫刚刚赶到,看到这个王府已经乱作一团。门口的侯府侍卫刚准备拦一拦这突如其来的访客,就被景池一个冰冷严肃的眼神杀了回去。

    “分头去找!”

    景池掉转马头,直冲向府里,呼啸而去。张九等紧随其后,保护瑞王的安全。

    顾子安余光瞥见埋伏在房顶上老师张霁带来的几个影卫。轻轻一个手势,他们便消失在楼宇之中。影卫踏着黑暗,闷声放倒鹤老爷书房的守卫,悄然进入了房间。按照顾子安之前透露的指示,用镜子反射找出被摩擦得微微显出光亮的暗室的机关。

    三个影卫一人看守,两人钻了进去。

    点起火把,照亮暗室。

    这里真是一个豪华而璀璨的藏宝屋。檀木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稀奇玩意,墙壁上是银线串珠连边的贝壳彩画。金盏托、金镶玉大芙蓉花、金执壶、葵花金盏、翡翠雕倒挂金钟、红珊瑚点蓝宝石的小屏风雅致的放在多宝阁上……影卫打开旁边的一个个小木箱子,里面有市面少见的大紫晶鸡蛋,白玉勺柄上镶着大红宝石,彩金珐琅黑珍珠手链。样样料足色好,暗卫都是心性坚定的人,那也不免微有感叹。

    两人迅速的掏出布兜来回三次把鹤侯爷的暗室搬个净空,然后静悄悄的熄灭火把,合上开关。

    中堂的火还没有灭,鹤淼淼后院的火光又闪了起来。花草树木冬天都没有水份,火虽没有中堂那么旺盛,也是一点就着。

    眼见火助风势,风助火威,水车里的水早已用完。水池的水也舀干了。乐毅混在官兵中喊道:“池子里有竹子,竹筒里灌有水!”话音刚落,张霁所带来的影卫便装扮成官兵分给大家斧子用来砍断竹子。

    竹子掀起来,劈里啪啦一阵乱砍,突然有人惊呼:“这是什么?”

    当砍到第二层竹子时,有人斧子碰到硬硬的东西,崩开的竹筒里白花花的银子在水下反射着火把的光芒。大家傻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兴奋的喊“有银元宝!”有官兵也跳了下去,随手拿起一个银元宝,看到了一个“栖”字,随即回禀:“这不是栖霞山银矿的银子?”原来大夏属地有几个大银矿,栖霞山就是重要的一个。各地银子被提炼到八成再运到专门地方制成所需。这种银锭都是原料,不在外流通。

    官兵首领一听,这可了得,私藏的银锭很可能是矿山贪污私运而来。大夏法法纪严明,特别是看这现场银锭不像小数。若汇报上去兴许是大功一件。他眼睛瞪的圆滚滚的像是黑暗中的明灯,也顾不得救火,“大家往后,二小队一个个给我打开看!”

    一声令下,官兵们挥起斧头砍开竹筒。白花花的银锭一个个的滚落出来,官兵首领又是吃惊又是兴奋,大夏法令对发现贪污大案的人员是有重奖的。遂马上重新安排部下,吩咐一半的官兵查封现场,只留另一半继续救火。

第三十七章:尘埃落定

    景池焦急的在王府内乱转,却丝毫找不到孟懿宁的影子。张九抓住下人厉声盘问,只是这里没有人听过府里还有一位孟姑娘。

    汗水浸湿了景池的额头,他眼睛出现血丝,眉头深锁。顾子安假意找寻了前院并没找到,打马上前对景池说:“想必在鹤淼淼的房间附近,去找找有没有暗室。”

    景池点头,抬头却看见鹤淼淼后院飘来滚滚浓烟。火焰顺着高大的树干往上攀爬,犹如一条火蛇吐着信子,欲飞天成龙。

    趁乱从丫鬟身边逃走的小虫子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顾子安白衣飘飘的身影。她记得刚才乐毅找到她,指给她暗室的位置,让她找个法告明顾子安或者景池。小虫子往脸上抹了两把灰,直挺挺的冲了上去,惊了张九的马。

    “什么人!”张九亮剑,剑刃一闪,护在景池的身边,凶狠的看着这个十岁的小女孩。

    小虫子吓得后退了两步,又哭得淅沥哇啦,咧着嘴上前跪着:“官老爷…你们怎么还不去救人啊!暗室里还关着人呢!怎么没人去救火!要是死了人,小姐就要杀了我了!”她大哭着,声音压过呼啸的风声和熊熊火焰中木有断裂的声音。

    景池心里一亮,想怕不是孟懿宁关在此处?

    “你带路!”

    “是。”小虫子腿脚麻利的领着一行人左拐右拐来到了的一座院子。院子里充满从外面吹进来的火气烟气,呛得张九咳嗽两声。

    “在后边!得穿过去!”小虫子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烟熏得像是小兔子一样。

    顾子安看着飘过来的的盆景草木的灰烬,心想这火肆意乱窜,伤到自己人可怎么办?

    侍卫在小虫子的指挥下,搬开倒塌的青松,果然看到假山挡着的一条小路。小虫子见到自己的使命已完成,在众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时,一出溜离开了院子。

    张九三两步持剑顺着路过去就见到房屋前的一个看守。鹤淼淼吩咐过,任何人靠近格杀勿论,所以即使鹤府起火看守也不敢擅离职守。正伸脖子张望时,突然看到路那头杀出来了威风凛凛的一队人马!

    张九一看,就知道这个地方蹊跷,不由分说,上前一步逼住他。

    “什么人?”看守喝道,却在气势上已经低人一等。

    景池在后面喝到:“把门打开!”

    “什么门?没有门”看守本能的掩盖,但趁着火光,景池身上的流云水纹金丝映射出着光芒和天生傲然的气质,让他觉出一种高贵的威严。

    “你你…来者何人?”这守卫向后退了两步,亮着剑,手有些抖动。

    “别废话了。”

    看守到底只是家丁,一见对方要动狠,慌张之下转身推开隐蔽的暗室门就往里躲。

    景池一个箭步跟进了房门,里面只有几排书架和一张木头桌子,连笔墨烟台都没有。书架上摆放着小白瓷瓶和几卷经书画本。

    “人呢?”

    这时长风倒转,火势变了方向,一股浓烟呛了过来。

    看守刚要跑,又被揪了过来。还没问他,顾子安用手“咚咚咚”敲着墙壁,“这里是空的!”

    快点!景池把剑一横。看守看逃跑无望,只得乖乖配合,掀开书架上一个格子的门板,摸到一个金属把手。猛然一拉,书架分开,黑暗中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斜躺在墙角。

    “懿宁!”景池冲上去,拥着瘦弱的小身板。懿宁从鹤淼淼房间回来后,就在暗室里美美的睡了一觉。听到外面动静后刚醒一会。看到景池焦急的样子不得已又一闭眼装作晕过去一般。

    顾子安站在身后,正好看到孟懿宁一个小指因为一直躺了太久,有些麻痒,悄悄在那里动换。

    这丫头,什么时候生出如此让人担心的坏心眼。

    顾子安上前,说“殿下,把她放下来吧。我先把她的绳子解下来。”景池这才看到孟懿宁身上还绑着麻绳,是又气又心疼。顾子安把孟懿宁放好,解开绳子,顺手悄悄捏捏她麻痹的小手,让她放松。

    熟悉的触感和声音,让孟懿宁又开心又想乐。闭着眼睛美美的装晕,只是可怜了旁边焦急的景池。

    房门外救火的还在继续。只是鹤侯爷发现这人怎么少了许多,救火的呼喊声音也渐渐变弱。管家胡乱抓了个下人来问,结果却听说人们往后院去取水了。

    鹤侯爷闻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赶忙拄着拐杖往那边赶。

    “胡闹!那后院是你们能去的地方吗?”管家心想不好,那里本来是禁地,如今人们涌去,那多年保守的秘密不就泄露?

    他愤恨的踹了一脚说话的下人,那人捂着腿委屈道:“是那官兵头子带着去的!”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鹤淼淼身边的大丫头连滚打爬灰头土脸的跑来找侯爷喊道:“小姐被歹人袭击了!”

    “小姐什么?”声音嘈杂,一时还没听得真切,又见有下人慌张地赶来跪下说:“那边官兵队长请侯爷去一趟后院。”

    “完了…!”鹤侯爷也是个聪明人,一看这情况,心中就觉不好,没空管自己女儿。起腿就往后院赶,谁想到刚一抬腿就眼前一黑直接倒地。

    乐毅带着头盔,一把把鹤淼淼与燕戎互通的信件塞到了官兵首领怀着,嘴上还说着“鹤小姐晕在了小巷里,小人救她之时,看她紧抱着个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燕戎的信件!”

    官兵头领闻声大惊,赶紧翻开一看除了有承平繁华街区的地图,居然还有瑞王府的布局以及景池和顾子安往日的时间安排,详详细细,让人心中一惊。

    等他回过头再想问什么,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不见。首领抱着包裹,看着后院的银山,准备连夜上报朝廷。

    乐毅看着孟懿宁已经被救出,而后院也东窗事发,所有事情皆已完成,长舒一口气。

    此时古灵精怪,头上沾着鸡血脸上抹着灰的小虫子也找到他凑了上来,两人相视一笑。

    “鹤侯府你也回不去了,跟着我们回北阳吧。”

    “嗯。”

第三十八章:恍如隔世

    二月十五,天朗气清,冰雪渐融。

    大夏农耕于中部平原的沃土之上,祖祖辈辈不只勤勉于土地,还辛劳努力建造出一条条四通八达的商贸之路。农业好,吃的就精彩,商路上的小吃店每家都有些精巧的绝活。有些店家因为姑娘的手艺太好,甚至还招赘到商队的女婿。这就是所谓男人的爱通过胃。商贩们在行走中就把灿烂美丽的文化融入到了各国的生活中。

    孟懿宁站在王府最高的藏书阁,清风拂面,头上的钗子坠的镂空金丝风铃叮叮铛铛。耳畔流苏是进贡来的桃粉珊瑚珠制成,下面水晶圆珠,晶莹剔透。

    扶着雕刻仙兽的栏杆,她静静地望着的山水草木,一只黑松鼠跳到对面的树上摇得树枝颤颤巍巍。

    大夏初春花草未荣,但神奇的莲花河终年不封,阳光下波光粼粼。百姓信教,家家供有神仙。承平城外还有温泉流出,显出缕缕青烟。这处土地,承载了孟懿宁和顾子安八年的回忆。

    “殿下。”孟懿宁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景池,缓缓叫了一声。

    景池一身湖蓝色的长袍,与长天一色,面容俊美,眸如繁星。听到唤他,嘴角淡淡一笑。

    孟懿宁雪裘披风的绒毛随着微风轻轻翻卷,她注视着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

    忽地风一吹,飞鸟啼过,又不见了。

    世事易变,那位曾经强悍傲慢的景铮因为夏王的怀疑已经渐渐疏远,其余皇子要么年幼,要么身患疾病,大夏王室人丁并不兴旺,如此一来,大夏以后的重任自然落在了景池的肩上。大夏王亦开始准备立太子一事。景池一直待人坦率宽容,为人平稳谨慎,原来对成为大夏的王并不十分上心。

    “明天上路,希望你们回去一路平安。也希望早日再见。”景池诚恳的说着。

    自从孟懿宁上次明确拒绝了景池,她就总躲着他。他们俩这是那以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当然,也许过个一年半载的,咱们又会相见。毕竟北阳和大夏还要和亲呢,北阳公主虽然不似大夏的美女娇柔多姿如同飞燕一般,但是依旧高贵雍容,端庄自持……听说……”孟懿宁还没说完,就被景池硬生生地打断。

    “懿宁,”他眉梢轻皱。

    对于一般女子来讲如果能嫁入王府,那是天大的喜事。而且几次事后,特别是孟懿宁被绑架时景池所表现出的焦虑紧张,任何人都会明白景池对她的心。但孟懿宁既不是一般的想依靠男人的女子,也不是只喜欢练练剑的假小子,她是有心胸和决断的人。不可能在宫墙里贤淑安静的了此一生。这么些年她简衣素面,一是为了不招惹男女是非,另外是把身上所有的钱财托人送给张霁,成为建立刺奸屯的一部分,在愈来愈多的地方建立起自己的消息网络。时刻监视北阳的动向。

    如今临走之时,在大夏也留下了可供联络的地点。在岁数上她虽然小于景池但是就像当年她想保护姐姐一样,她觉得如果自己有了能力,她也是保护景池的角色,而不是在家恪守妇道。

    “懿宁,”景池小声叫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紫色锦囊,上面刺绣五瓣桃花递给孟懿宁。

    “什么东西?”接过锦囊疑惑地看着他,眼睛里映着他湖蓝色的衣服,像是一汪清泉。景池从得知两人要回北阳的时候就开始准备送回国的贺礼,除了给了她好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还有两幅他命大夏有名的工匠制作的钨金软甲。他知道虽然回国是一件喜事,但是路途凶险,需要格外谨慎。

    “你猜猜?“

    孟毅宁没有打开,“短剑?解毒丸?还是什么?”她用眼角瞥着他的细微的表情。

    “打开看看,小小心意,你可要收下。”

    她乐呵呵的打开,碰触到白绒绒的一团茸毛,是一只可爱的兔子玩具。红红的眼睛,鼻子中间还有一抹棕色。她惊喜的看着景池,“你这是哪里来的?你是照着做了一个?”

    见到她惊喜的表情,景池欣慰一笑:“对,就是你曾经养的那只兔子,唉,可惜被鹤淼淼给害了。知道你十分喜爱,我便凭照印象让人给你做了一个。”

    看着躺在自己掌心的小兔子,孟懿宁仿佛回到了王府某年的春季。

    “北阳与大夏是不同的,你喜欢这里的兔子,毛茸茸的像个糯米团子。北阳冬季天寒地冻,毛长粗糙,怕你还嫌扎手。”

    孟懿宁眼睛有些湿润,不曾想到景池还记得这些小事,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登高远望,远处有支押解流放者的队伍拉得好远。

    曾经风光无限的鹤侯府如今变成了人人过节喊打的过街老鼠。夏王念及当初鹤侯爷曾对自己出过力,说了一句:“死罪可免,活罪当诛。”一行人流放到五百里以外的边疆。

    “谁能料到,这栖霞山银矿的场主居然是鹤侯爷母亲那边的亲戚。本来安安生生当个侯爷过日子,得人尊敬也就罢了,非要生出贪污受贿的事端。”

    “唉,流放之人路途艰辛,这官爵没了,却比寻常百姓还低一等,路上会受解役兵丁肆意虐待,还要戴着枷锁前进。就算到了那蛮荒瘴疬之地,也不过会为了生存绞尽脑汁。若不存害人之心,何至如此”。

    顾子安见两人在书阁的顶层畅聊,携了本书走进。景池看着年长他一岁的顾子安,时光荏苒,两人不再是当初年少时候的模样。在鹤淼淼与燕戎勾结之事暴露后,这次父王又加强了护送顾子安回北阳的队伍。想到这此去千里,前途未扑,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开口,景池只问了一句:“昨日才送到的白裘貂衣和靴子、帽子你看过了吗?”

    顾子安一笑:“暖活舒服的很,再也不怕北阳的天寒地冻了。”

    一会儿,楼下的春夏上来请着三人该用膳了。

    席间美酒佳肴红红绿绿白白的摆开,皆是顾子安和孟懿宁爱吃的菜。虾肉薏粉元宝汤,松枝红日烤鱼,木莲子配香蟹,栀子花酱脆皮鹿肉,什锦萱菜三角饼……婢女们来来去去端着白玉莲花边的盘子一道道的摆在面前。

    景池说把那五十年的窖藏拿来!孟懿宁一听笑了,叫春夏,快去把那个酒葫芦叫来!

第三十九章:归国

    昨夜的酒绵绵长长,余香绕梁。

    孟懿宁喝多了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从街上可口的鲜鱼粥一直谈到刚见到夏王时他那远远的威严的身姿。天南地北,话尽八年。

    白日长空,景池策白马而来,金冠束发,目光透过微风刮起的风沙,注视着顾子安和孟懿宁。张九和侍从在旁边静静等候,此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他们来时岁数尚小,如今离开之时,眼神中透露着意志的流露。

    八年了,在这里耗费了无数心血,如今终于该宝剑出鞘。

    顾子安上前,拜别景池:“殿下,承蒙一直以来的照顾,我牢记在心。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孟懿宁拱手作揖:“殿下,来日再见。”她声音里有感激也有一丝的惆怅。

    景池望着她的眼眸,里面早已没有了当初刚进王府时怯生生的影子。阳光之下发现她是如此的英姿飒爽,英气逼人。雪貂衣领,暮色长袍,衬得云鬟婀娜,飞马桃花一朵。腰间还挂着用金丝线串起来的小绒兔子。景池不曾想到的是,一年之内,孟懿宁又会以铁甲银枪,霜矛雪剑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一百多人的使团骑着北阳高大的骏马,如同来时那样,载着他们的世子踏上了回国的道路。

    而大夏的盖将军则率八千兵马沿路护送。

    景池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和清瘦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风中,有些怅然若失。他打马回府,又无意识的上了阁楼,继续看着队伍消失的远方。而张九跟在他身后也怅然的眺望着。

    瑞王府马上就要变成大夏的世子府,冷清时候会如往常一样冷清,热闹也会因为世子之位而闹起来。只是院落中,少了孟懿宁左出右突,上下翻飞的身影。

    走出了十里地,孟懿宁才回头远远眺望承平城那灰色的城墙,大夏橙色的旗帜漾在天边。马蹄哒哒哒的声音清脆而明亮。山间的小路,乌鸦、彩雀驻在枝丫上,黄色的眼睛扫过这一队人马。

    “走到现在,我才感觉自己要回到北阳了。”孟懿宁说着,叹了口气。

    乐毅在一旁笑道:“到时路过灵凤山,见到你姐姐,你还不觉得恍如隔世了?”他眯着眼睛笑着,腰间金玉腰带闪闪发光。智多星跨在他的肩上,乐毅掰一小块饼干,小猴子就往嘴里送一个。一路下来,竟吃了不少。

    提起姐姐,孟懿宁有些扭捏,如今十年未见,不知道出落成了什么模样。细细想来长姐不过比顾子安小一岁,个子不知道比自己还高不高?

    前日,老师张霁与顾子安有了同一个想法——不可从大夏直接进入北阳都城阳上。大夏如今的赵王后与其兄弟把持朝政,欲立自己的儿子为北阳王。阳上重兵把守,全是赵王后的人,贸然进去会凶多吉少。

    得天下,先得民心。

    老百姓并不会管谁当政,只要自己能过上好日子便会知足。几人决定先张霁学生驻守的兆郡开始,迅速收复民心,扩大势力,如若和赵氏家族正面交锋,也不会畏惧。虽然整个回国路线相比起直去都城要长了两倍不止,但是一来可以关心事态,调用可用的兵力,二来思考对策,而此途中孟懿宁还可以去一趟灵凤山。

    灵凤山和兆郡都是北阳和燕戎的交接,若是被燕戎后方突袭,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现在有大夏军的护卫,燕戎又多次在大夏受挫,除非公开宣战,否则他们是有所顾忌。当然,张霁背后还留了一手,他派信使火速赶往魏国,那是一个夹杂在大夏平原与燕戎山脉之间的国家。

    “北阳会是什么样子?”小虫子的弟弟虹岳声音响亮。因为姐弟二人并无姓名,因而乐毅给两人取了个虫字旁的名字,姐姐虹溪,弟弟虹岳。

    溪水山岳,一幅美景。

    小虫子虹溪摇摇头。

    孟懿宁笑了笑,自己的记忆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清晰:“那里啊,有青山绿水,一望无垠的草原和沙漠。姑娘们会骑马射箭,小伙子会垒起石头烤羊肉并捧着**酒大口豪饮。那是个能征善战的民族,都城阳上曾经也是世间繁华之景……”

    顾子安也插了嘴,说起阳上旁边有一出海子,夏季炎热,父王和王子们就会去行宫住住,长虹落日,星河灿烂。

    突然,几人身后听到有一个浑厚的声音。

    “顾世子,沿着这个山势走,前面有个寨子,咱们可以晚上就在那里安营扎寨。”孟懿宁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夏的盖将军。这个男人不到四十岁,黑色的短胡子,方脸堂,脸上有着风霜的印记,眼角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身形高大挺拔,身披铠甲,目光如刀。孟懿宁站在他的旁边,就如同站在黑熊身边的一只白兔。

    而盖将军也是夏王的看中的将军。夏王要监视他们,又要护他们周全,自然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

    盖将军铠甲上刻着一只展翅的战鹰,而他手下的这支部队也叫作鹰隼军。是一只经验丰富,所向披靡的部队。曾经孟懿宁在大夏见过他们的操练,马射、步射、开弓、舞刀架势十足。军队法纪严明,赏罚分明。某一瞬间似乎勾起孟懿宁回忆起了父亲虎豹营曾经的光辉。

    “往北走,渡过了这条河,就能到达那个村子。村民都是些淳朴的百姓,一百年前他们为了躲避战乱逃到了这处荒无人烟的丘陵地。”盖将军走遍过大夏的每一寸土地,对于风土人情也略知一二。

    乐毅笑道:“敢问将军,为何小小的一个村落您能了解得如此清晰。”

    盖将军哈哈乐道:“实不相瞒,这里专产竹子娘。”

    “哦?那是什么?”

    他打趣道:“竹子娘可不是女人,是一种酒酿。这片竹子耐寒并且特别的清香。把糯米和酒曲倒入春竹之中,再用泥巴裹上,埋到土里。来年春天雨雪消融之时,重新挖出。那味道……只应天上有……不过我行军不喝酒,您几位倒是可以尝尝。”

    孟懿宁听得有些微微发愣,呵呵一笑的点头。

第四十章:赵氏家族

    在北阳王驾崩后的一个月内,世子顾子安顺利得到夏王的支持,回国继承王位。有了夏王所派军队的护卫,路上的风险降低了很多。

    一行人在天黑之前渡过了一条宽阔的河,安营寨扎。

    村长让顾子安、孟懿宁他们进了自己的家。他们围坐在填满了油的灯前。窗外有欢喜过节的吼叫声不断的响起,今天是村里的春月节,男女老少围着篝火要跳舞到半夜。据说春月节跳一跳,一年阳气足。村民在噼里啪啦木头燃烧的声音里唱着他们传统悠扬的歌。还能听到男女青年的欢声笑语。

    屋内孟懿宁放下竹子酿,这酒甜腻,一丝丝融化在口中,像是微醺的果蜜。她心底如同大片大片的湖水,深邃静谧。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刺奸屯的信件刚刚抵达,只传来了两件事情。

    六日前,北阳王后赵钗去宗庙祭拜之时,随从发现神明脚下有一只断头的钗首雀。那鸟本没什么稀奇,因为头上有一簇横着的黄色羽毛如同金丝钗子,遂起其名。然而,因为钗字又与王后名字重合,所以事情多有忌讳。回宫之后,又有人在先王去世前新宠爱的安良人宫门口发现了撞死的钗首雀。

    赵钗请来了宫外的道人来查看此事,道人说:“雀虽小,却懂护主。”他认定有人妄图用巫蛊之术诬害王后。赵钗下令搜索宫中所有妃嫔房间,却在安良人住处发现了染上血污的剪纸人,并且木偶人上竟写着自己的名字。那道人声称自己能看见鬼混,号称安良人身旁魑魅魍魉,皆是巫术作祟。

    赵王后毫不犹豫就命人把安良人的宫殿门窗用木板钉死,然后饿死了她。听说安良人身上还怀有顾章的骨血,已经三个月了。

    “赵钗控制不了其他的公子,就去害这个手无寸铁,没有爹娘撑腰的安良人,她这是恶毒太多没地方释放。”孟懿宁轻蔑的冷笑着。

    乐毅看着孟懿宁的小表情,倒是呵呵乐了起来:“若是抓到赵钗,你肯定都想好了怎么处置。不会把她扔进蝎子坑去?”

    “哼。”她轻哼一下“这是个狠毒但没有远见的妇人,我对她真没兴趣”。

    张霁看着信说:“二十多年前,有一甄姓良人,正得盛宠,见当时赵钗无子,有觊欲心,使巫鬼,詛咒赵钗,杀婢以绝口。事发觉,陛下使赵钗责问严查,甄良人一等人皆自杀。如今看来,倒和这件事情并无差异。”

    肖子穆双手交叉立于胸前:“赵家善巫蛊之术,当初赵钗的二弟赵二泽在我手下之时,进行过三场比武,三场他的将士皆胜,得到了陛下的重赏。他的军队虽然从法纪到士气都与其他军队一样,但是打起战来却比其他军队要凶猛许多。后来我发现,他的兵士时常头痛头昏,烦躁不安,有人甚至会面呈痉笑,呼吸急促,瞳孔散大。慢慢探查后发现比武前,他命人在将士的饭中加入了大量的马钱子、罂粟壳等药材再施以南地巫术,人才会格外亢奋,感觉不到疼痛。”

    “这就是为了名利的癫狂呀……”孟懿宁叹了一声,转头看向顾子安,他眼神淡定无锋,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赵氏家族喜好阴损毒辣之术,看重钱财地位,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赵氏家族的手下之人却比忠厚人家好收买,他们跟着赵钗不外乎是因为钱财俸禄。找到内应并不是难事。所以他们看着张牙舞爪权倾一时,但因为私心太重,夺命贪财,跟着他的人其实内心惶恐。咱们只要肯出大价钱,便可从内分化,埋下炸弹,随时引爆。”顾子安静静说道,一身深蓝色的锦衣华服,在灯光下微微反射光亮。

    孟懿宁微微挑眉,斜眼看过去:“那你可得谢谢我,鹤侯爷那些好玩意都被我发现的。”说着,嘴角上扬,像是小孩子求表扬一样。

    顾子安笑道:“是啊,多亏了你,咱们现在可阔了。”

    而智多星似乎也听懂了什么,在乐毅肩上手舞足蹈,还耗下了一根头发。乐毅一边把智多星从肩上抓下来,一边开口:“第二件事呢?”。

    张霁语气低沉:“赵二泽带领精兵一万已经从都城阳上离开了。”

    顾子安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把弄着手里的玉佩挂件。“国不可一日无君,世子即位,本是常理。只是我那个哥哥怎么可能让我顺顺当当的当这个国君呢?而阳上从老师启程来夏的时候就吩咐人开始为本世子造势。应当也是有成果了。”

    张霁留在北阳的亲信从他踏上出使大夏之路时就着手准备事宜,让顾子安的名字出现在北阳百姓和百官心中,宣扬他在国外为质子这八年为国家安定做得贡献。而这阻碍了赵王后的计划,不敢轻举妄动让她儿子称王。

    “这是在刺杀失败之后才出此出兵下策吗?赵二泽手中一共只有两万兵马,拿出了一半,也不怕有人趁乱起事?”孟懿宁问道。

    “是悄悄离开的。若百官知道赵二泽命人在回国之路上诛杀,怎么可能让赵钗临朝听政,也断不能让她儿子担当大任。何况我们现在有大夏军队保护,难道她要与大夏开战么?”

    “还有件要紧的事,您母亲还在阳上。”孟懿宁突然想到了那个落落大方,温柔淑德的女人,有些担忧的看向顾子安。

    “已经派人去接了。”他很多事情总是先做一步,在孟懿宁才发觉的时候,已经采取了措施。“我们会在灵凤山相见。”他坚定的说着,自己再也没有软肋握在敌人的手上,如今可以放手一搏。

    村里诸乐齐奏,祝福吉祥的话语如同流水一般。村民们也为远方的路过的客人献上了干花制作的胸花。火星闪烁,气氛欢悦,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万物茂盛的季节。孟懿宁会后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来到了寂静的河水畔。

    四周安静漆黑,舞蹈庆贺的声音已经远去。

    突然,她感到一束温和的目光从背后射来,一转身看见乐毅站在身后。

    “你怎么跟来了?”

    “来看看你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她一笑:“哪有什么,我不过出来静静心而已。”两人安静的坐在正在悄悄解冻的河边。

    夜风低垂,草被吹得溯溯作响。突然,她听到近处似乎有人鬼鬼祟祟的交谈。乐毅似乎也有觉察,两人互视一眼,躲在了大石头后面,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放这里吧!”

    “这里水深,咱们又在他的脚底绑了石头,必死无疑。”

    “赶紧的,主子还等着咱俩复命呢。”

    两人悄悄地说着,孟懿宁听觉灵敏,迅速察觉。她回头看了眼乐毅,乐毅把手放在唇间让她不要出声。

    看到有两人抬着一个黑东西往河中走,而那黑色的物体还在挣扎扭动。

    两人正准备合力抬起那人坠入河底之时,忽感到一阵寒风,脊背发凉。

    “谁?”

第四十一章:救人

    这明显要害人性命!孟懿宁一个箭步飞身上去,速如闪现,只听“哎呦”两人不知疼了哪里,松手就跑。乐毅也跟着翻身一跃,手暴青筋,一手提溜起差点沉底的黑袋子。

    里面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奋力扭动。

    乐毅把黑布袋拎上岸解开,露出不甘和愤怒的目光。孟懿宁划上一支火柴点上一撮甘草,看到这男子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和棕黑色肮脏的斑点,漏出的皮肤还有青紫色的瘀伤。手臂还被绑在一起。黑夜中像是一只干瘪的黑羊。身上发出象呕臭了的河鱼又混上了大豆肥料的味道,孟懿宁没注意一口气被熏得向后退了一步。

    小声嘀咕一句:“什么味啊,这么渗人。”

    乐毅倒是忍住了,蹲下身把那人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然后扶着他消瘦的身影站起来。那人一站起,扑面而来的酸腐味马上钻入了大家身上每一处毛孔。懿宁对气味极为敏感,转头跑到了河边用冰凉的水洗了把脸。寒风吹在脸上生疼,但是脑中清醒许多。

    那人被风一吹也慢慢缓过神来,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两位年轻人嘴唇微弱的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敢问先生名讳?”

    “李克。”

    孟懿宁一愣,直接问道:“您是川国的矮子先生李克?怎么在这儿?”

    乐毅有些吃惊,这个名字在他耳中分外陌生,他转头问向孟懿宁:“你认识他?”

    “听过,先回去让先生洗澡。”说着孟懿宁憋了一口气,上去要扶李克。乐毅上去接过来说我来。扶着那人一步步的往营内走。

    春夏正一旁给还在重读情报的顾子安沏茶,突然门一开,闻道一股马粪味。顾子安也察觉到了味道,回头去看,见乐毅扶着一个小黑身影,而孟懿宁则皱着鼻子跟在后面。

    “殿下见谅!春夏快去打水。”

    “这位是?”顾子安有些疑惑,怎么孟懿宁捡了个人回来?虽然脏臭倒也不象是村民。

    “殿下,您回您屋我和您说。到了另外一屋,孟懿宁看了眼跟过来的乐毅,对顾子安说”李克。您还记得吗?一年前在大司农那里听过的名字。”

    顾子安想了下,豁然开朗起来。那日顾子安和景池一同去大司农府上做客,孟懿宁对他那中堂玛瑙香炉里的的熏香过敏,就找个借口跑到外面仰头欣赏蓝天白云。

    大司农忙前忙后,殷勤的端茶送水。那日大司农府上的宾客策士就有李克等十几人。众人对于各国局势众说纷纭,唯有李克的话孟懿宁至今还记得。

    谈及西北方突然出现一小股游牧异族土匪,手段残忍,烧杀掳掠,残害百姓。但是由于不过几百号人,不少人认为无法形成气候,让地方武装把他们逼退就好。但是李克说:“夷蛮凶恶不同于国内之凶恶,他们文化不同少教养,无约束。得利以后便会肆无忌惮,以恶为荣。易成大患!”三个月后,这伙人果然呼其族人放火烧杀燕戎边境七镇,燕戎王才重视起这个小小异族,下令追杀之时,人家已经带着抢来的干粮、马匹、金银和女人,回到荒原去过冬了。

    当时李克的推理,让孟懿宁和顾子安对他有了印象,想不到今日却见到他如此模样。看顾子安想起了他,孟懿宁笑了一下说“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咱们等他换了衣服再过去。要不也有点尴尬”。

    一会儿,听到那边又盆又水的忙活完了,顾子安走过去看着换了一身衣服的李克问:“先生为何如此伤势?”

    李克看了看顾子安那张脸一惊,当下确认了这尊贵的人是谁,开口便称:“顾世子。”

    而乐毅眯起眼睛,斜了孟懿宁一眼悄悄笑道:“懿宁,你这嘴角的笑都要掩饰不住了。”

    “怎么?”孟懿宁白了一眼,挑了一下眉毛。乐毅似乎要变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动不动就要猜猜看他是否能察觉自己的心思。

    孟懿宁仰头看着顾子安一笑。

    顾子安默然,他身边的人太少,只有老师张霁、武将肖子穆、孟懿宁、乐毅,还有留在北阳未能相见的故人朋友,不敌势力庞大的赵氏家族和很多不明的敌人。如今能得一谋士,自然是一幸事。那日在大司马府上见过李克之后,他便留意这个人,但是大司马似乎心有顾忌很少将他带出。

    李克原并不是大夏人,而是川国人,然而川国国君国小心窄,没能力接受他雄图大略的主张,苟且在大夏与北阳之间。李克便开始周游列国希望一展宏图,在大夏之时正巧遇到大司马,被收在府中,成为一名策士。

    李克此时挽袖敛衣,跪地下拜。顾子安忙上去扶:“先生不必多礼。”

    “殿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说着又向孟懿宁和乐毅行礼,人似乎瞬间感觉年轻许多。

    乐毅咳嗽一声:“先生您怎么……怎么如此……”话还没说完,李克就长叹一口气。

    原来自李克投奔大司马之后,以为自己为他出谋划策可以得到引荐,然而事情并不如此。夏王虽然奖赏过大司马多次,尤其是他提出土地改革以后,大夏国库充盈,粮食丰收。然而,李克并没有如愿以偿,他想到了曾经见过一面邀请他去魏国的内史。正准备要投奔之时,被大司马发现。

    大司马是心胸狭隘之人,命令侍从用板子、荆条抽打李克,当场鲜血直流,唉叫不止。李克只得屏住呼吸假装死去,大司马就派人用席子把他卷了卷,扔到了马圈中,用马粪浇在了他的身上,两日毫无动弹。就在放松警惕之时,趁前日宴请宾客,众人喝醉之时,李克偷了一匹马趁乱逃跑。大司马勃然大怒,下令侍卫追杀,而这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顾子安听完李克的叙述,缓缓地说道:“顾某曾在大司马府中见过先生,那日先生谈及西北蛮夷,说过一句‘如若不讨,必成大患’,三月之后,燕戎七镇哀嚎遍野。当下不能听先生的高谈阔论,实在可惜。如果先生不嫌弃可跟随我们前往北阳……”

    李克听得一席话仰天大笑:“士为知己者死,士为知己者死啊……在下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门外远处张霁一边逗小虫子虹溪说话,一边捧着智多星正往顾子安这里走。小虫子的笑声和村民远处的欢歌融在一起。

    他俩进屋忽见多了一个身影。

    “老师。”

    “霁老。”

    李克心中一动,眼中有神:“北阳丞相,张大人?”

    “正是在下。”

    李克赶忙跪拜:“在下李克,师从宿豫居士。”

    张霁一愣,原来是老友的学生啊。

第四十二章:王府幽深

    “你在想什么?”孟懿宁骑着白马看着顾子安,他的目光仿佛透过厚重的云层已经望到了家乡。

    “我预感不好。”他摇头。

    “什么预感?”他说的每一个字孟懿宁都听得完全,连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她转着眼珠立即思考起来:“你说,赵二泽的兵马?还是赵钗现在在阳上所做的迎接你回国的……准备?”

    此话一出,顾子安神情凝重:“你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顾子安口中喃喃道:“赵二泽带领一万兵马离开阳上,他们要去哪里了?若是在阳上周边设伏,这也太早了。况且他们也不会与盖将军所代表的大夏为敌。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要先到灵凤山,再前往阳上,更何况我们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八年不见,不可能把我想成自投罗网的傻子吧……”

    孟懿宁听着他如此调侃自己,失声笑了出来。她仔细回想,倒是发现了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现在摆在赵王后面前有三个选择。第一种,派兵两万歼灭咱们这八千人,但是会与夏王为敌;不过他们也可以选择只杀你,放走盖将军,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反正你一死,他便可以成为北阳王,第二种,赵王后让她儿子顾崇武率先称王,从此可以名正言顺的讨伐你,但是称王也要顾及张霁离开前所布下的舆论。如果他既不想招惹大夏,又想后顾无忧的杀害你,也有一条险路……”她垂下眼睛,略略思量。

    “不会是,咱们之前布局栽赃的要成真了吧?只不过不是燕戎……这可是后院起火了!”她不确定。赵氏家族仿佛势必要拿到王位,脚下多少尸体在所不惜。这样想来,若是他们为了北阳王位而联合赵王后让顾崇武上位也实属可能。只是这样,夏王和景池就危险了。

    顾子安回头看了看承平的方向,“如果景铮登上王位,我们的处境将会更加雪上加霜。”

    假如景铮要造反,一万兵马对于他来说不仅是北阳的诚意,也足够奇袭都城。再加上景铮手中尚存的兵马还没有被收回……想到这里,孟懿宁浑身一机灵打了个寒颤。“无论怎么样,咱们得做多手准备,留个心眼总比抓瞎好。”

    乐毅看见前面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聊天,打马上前,“说啥呢,神神秘秘的。”

    智多星何等激灵,倒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乐毅肩上摇晃着脑袋黑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两人。

    孟懿宁回头看着后面手拉手走路的小虫子虹溪和弟弟虹岳,清清嗓子,小声问道:“你觉得虹岳怎么样?”

    “很好啊,机灵也聪明,若是择日培养,是个人才。”乐毅不解。

    “还小啊,才八岁……”顾子安说道。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乐毅心中倒是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嘀咕着。

    他向远处望去,却不知孟懿宁眼中似乎有熊熊烈火在尽情燃烧。夕阳下,她的背影如此渺小,却又挺拔。承平,他们不愿意再回去的地方,很有可能她还会铁马银枪的冲杀回去。而与八年前不同的是,她昂首挺胸从那高筑的大门中穿过。

    ——————

    夜深人静,冷月如霜。

    景铮穿着一身黑貂大裘,站在朱墙绿瓦的周府中,面露凶光,他何尝受过现在这般委屈?景铮虽然一直没有当上世子,但是从小就深受祖父和父王景成的喜爱。他样貌俊美,身姿挺拔,浓眉大眼,体魄健壮,力气过人。年长后,也习得不少经史之书,尤善骑马射箭。骏马之上,能带两幅弓箭,左右驰射。

    成年之后,被册封为琏王,食邑一千户,风光一时无二。后来,又任威武将军带兵驻守边疆两年,大夏边疆也算平安无事。本来世子之位犹如探囊取物,谁知那文文弱弱的景池却半路得了便宜。景铮心里想着,愈发生气:“父王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比不上那弱不禁风的瑞王了?”

    “你别急,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母妃的父亲周斌照坐在一旁,捋着胡须。

    景铮听见他声音缓慢的,就气不打一处来,皱眉道:“现在如何是好?当初我不愿意去边疆,你说那正是证明自己的时候,回来兴许世子之位就是我的了?我忍辱负重了几年,怎么回到这却到了别人之手。父王现在对我心生怀疑,日后肯定还要收回我的兵权!我凭什么做一个闲散王爷!”

    景铮一吼,毫无风华气度。周斌握着茶盏轻轻一颤,随即说道:“陛下思虑过甚。”突然目光一转露出一丝阴暗:“你母亲昨日告诉我,陛下已经十日不曾见过她。而昨日又召见我,提起告老回家,让贤等事。如此看来,对于周家和你陛下已经决定放弃……”说着,周斌照闷头叹气。但实在景铮看不见的地方,却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父王简直就是糊涂!”景铮背着手在周斌照的屋子内转来转去,一时间心乱如麻,面色自嘲。一直以来,只有他压别人一头的份,什么时候能让别人蹬鼻子上脸?

    “你本来能有一番作为,让大夏成为这中原的霸主,八国来朝,百姓安乐……只是如今,这都成了奢望了啊。瑞王柔和,这个国家在他的手里完全没有立足之地啊……”周斌照声情并茂的说着,眼睛里竟然还泛起了泪花。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猛拍自己大腿,又因为太过焦急,引起了一阵咳嗽。肩上云月单纹的图案散发着点点寒光。

    景铮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只是眼中依然波涛汹涌满怀希望:“若是您能在和父王说说,兴许还能改变主意。”

    周斌照默然,只是余光打量着景铮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手握着北阳来的书信,对于他们而言似乎是雪中送炭,又似乎被他们推进了无劫不复的深渊。从当年把小女周婉故意带到还未登上王位的景成面前之时,他就渴望着有一天,可以看着自己家的人登上大夏的宝座,如今事情本来安稳进行,却不知道那里出现了纰漏,让夏王火速挑选了一名世子定了局面。周家这些年拉楼亲信,结党笼络,抚慰旧臣就是为了那一张王座,如此一来,前功尽弃。

    当知道景成要选瑞王景池为世子之时,他差点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个月,风云突变,他摸不透夏王的心思。

    但……,他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信!

第四十三章:王位之争

    周府的景色一流,远处假山旁的松树在初春气息的滋养下青青一片。

    然而屋内,却依旧是焦灼之气。

    周斌照拿着信件不断掂量着它的轻重,心中盘算着自己手中的兵马,加上北阳的一万精兵奇袭承平胜算颇大。如今也没有任何人怀疑北阳插手大夏王位之争的事情。慢慢周斌照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如果景铮下定决心要进入这次狩猎,那就有好戏看了!至于瑞王景池诗书礼乐可以,但论起带兵打仗,他不过就在三月春猎之时,拿到过弓箭而已。而景铮那可是见血见惯的人。

    哼,想到这里周斌照冷笑一声。

    景铮站在一旁昂头饮下一杯酒,愤恨的摔在桌子上,脖子上的青筋显露出来:“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功亏一篑?我可不是饭桌上的绵羊。”他眼神中有战场的杀气腾腾。“嗖——”的宝剑出鞘冲着烛火削了过去。

    周斌照见景铮果然心中不平不甘。他知道景铮好胜,断然不可能让别人踩在自己头上,更何况这涉及王位之争,这口恶气,他必须出。两人现在虽然没有把窗户纸捅破,但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中毒箭的时候多么危险,那景池连承平城都没有出过几次。”周斌照皱眉,提醒起景铮往事。

    此话一出,景铮瞬间一愣,眼神低沉下来说:“我为大夏受风受雨受过伤!四处奔波,他和我比什么?”。当年驻守边疆,有土匪骚扰。景铮不屑,谁知半夜却被他们摸上了城墙,射杀了守卫,盗走货物,甚至潜入了景铮的营房。护卫发觉大喊起来,土匪放出了一排毒剑。冲出门的景铮没带铠甲,应声倒地,毒箭虽毒,多亏了手中的响马丹起了作用,解了毒性,只留下了伤疤。后来他命人出城追赶一百里,把这些土匪赶杀殆尽。

    景铮抚摸着肩头的疤痕“吭——”了一声。

    “我都为了这个国家死过一次了!父王怎敢这样!”

    “对呀,你母后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若有三长两短,让她怎么活?你父王从来没让别的王子这么危险过。”周斌照一点点试探景铮的心理,并且不断推动他的私心和愤恨。他不能白白浪费自己那日日夜夜的呕心沥血呀!他无数次梦见景铮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而他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野心从来就不止鹤侯爷那样只识钱财的贪心,他瞧不起他们!周斌照要手中有权,甚至要号令军队,所向披靡。

    而张仲宰相,廉覃大将军,似乎也成为夏王的左膀右臂时间也太久了吧。

    该换换人了。

    周斌照嘴上一直对两人如同老师一般恭恭敬敬,但是心里早已怨恨多时。论资历,他确实比不多,但是自己也在夏王身边扶持了将近四十年。那两人手中权力一时无二,凭什么他们不让贤,却让我让贤?凭什么他们还活跃这朝堂之上,却要逐渐收回我手中的权利?

    周斌照想想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还能痛快几年?心中多年积攒的怨念让他透不过气。

    空气仿佛被压力压成了一块滚烫的铁器,无法呼吸,然而肺部却像滚烫的岩浆一样燃烧。

    周斌照看了看景铮经过一系列怨恨无奈不甘的心理活动后,那脸颊开始涨红起来。似乎忽然放松了下来,施展了从未有过的耐心,他对景铮说:“殿下啊……你可知自己祖父的故事?”

    景铮不明所以,“请讲。”

    周斌照笑了笑,捋着胡须倒了一杯清茶:“殿下,来,坐下我慢慢告诉你……”

    一桩已经不再提起的往事,渐渐地浮现在景铮的面前。

    大夏年历齐德九年五月初四,当时大夏之王册立为长子景建羽为世子,协助处理宫中事物,也是百官之首。然而景建羽性格松散柔软,优柔寡断,善丝竹诗书。但是对于当时刚刚平定内乱的大夏而言,这样的君主会让国家再陷入军阀混战的泥沼之中。然而,长子景建羽的母妃得宠,家族势力庞大,所以对于各方质疑,夏王并没有理睬。

    而此时三子景吉十分不甘,他南征北战,金戈铁马,负伤数次,刚刚平定了大夏,然而却只有经济的嘉奖,食邑增加到一千三百户。景吉因功名望剧增,景建羽见到如此战功赫赫的景吉,心中不安,与朝中大臣和后宫妃子共同谋划,不断污蔑泼黑景吉。夏王逐渐疏远,然而景吉不甘示弱,手握兵权,还有众多支持者,他们形成党羽,悄然准备。

    齐德十年六月初七,景吉发动政变,军队率先进攻世子景建羽之部。景建羽哪里会带兵打仗,火速求助夏王请求庇佑,然而此时王宫和景建羽母妃的娘家都已经被景吉的将士团团围住。

    而此时朝堂之上,夏王正在与百官议事,闻之大惊。

    景吉带剑上朝,手拎景建羽母后之父的人头,叩首于前,号称其挑唆准备兵变。

    百官见此局面,顺应局势,说景吉威望高,灭叛有功。若立他为世子,天下归心,从此大夏安定。

    然而,毕竟骨肉相残并不是光彩之事。这场政变在景吉掌权以后被理所应当的逐渐淡忘。而景铮的祖父景吉,也因为其杀伐决断果敢英勇被群臣拥护,大夏逐渐成为一代强国。

    听着周斌照的述说,景铮陷入了沉思。他恍恍惚惚听过此故事,如今发现自己祖父景吉当年的境遇,却和自己十分相似。觉得自己就是那身怀战功,英雄盖世,却被排挤的祖父。

    只是,周斌照没有告诉他的是,当年周家祖上官职不高,曾是景建羽的党羽。一心的就想攀高枝飞黄腾达,但折腾半天到头来还是一个芝麻官。但也正因为官职低,躲过了一劫。如今,好事又近在眼前,又是他的亲孙子,他怎能放弃这个机会?

    景铮突然冷笑一声:“建羽柔和,岂君王之才。若非当年祖父逆取顺守,便没有如今大夏的辉煌!”他心中似乎点明了一盏明灯,远处有英雄和伟业的召唤。

第四十四章:年少英才

    他们的脚步赶上了春天的步伐,在大夏应当已是草色遥看近却无,但这里荒原上还是干硬的土地。远处的冰河一片亮朗.阳光格外耀眼,孟懿宁已经加上了景池临走前给她准备的白帽貂裘,手上摆弄着一只不知道谁给采来的梅花,淡淡的幽香围绕在她的身边。

    帐篷内,大夏与北阳的地图展开,几人围坐在一旁看得出神。

    “大夏北部目前是景铮的地盘,若赵二泽真派人,也许得从这边进入。”顾子安说道。

    “北部皆是一望无垠的平原,如此他们堂而皇之的进入,不可能不被察觉。”

    将军肖子穆说“”赵二启曾在我的手下,喜欢奇袭,善于隐藏。但就算他善于隐藏,一万人如果没有大夏那边的内应,就是穿上大夏的服装也无法安营和获得供给。不过,从地图看,他们很可能从这处山口过去,等待内应。”

    “老师,”顾子安询问一般的看向张霁。

    “我们的人已经放出去了,肖将军又猜到了可能的地点。不过现在只是咱们的猜测。我在想要不要透露些风声给夏王?”

    “夏王多疑,如果赵二泽把一万兵马留在了北阳边境,抓不到证据,夏王反而会认为我们在挑拨他们内部的关系。况且,我们手头并没有证据。不过若是赵二泽真的准备潜入大夏,我们所要面对的兵马至少少了一万,这对于我们来说,目前为止是一件好事。”孟懿宁手扶着额头,说一句叹一句。

    乐毅低声笑到:“你昨日还说,若是景铮夺取王位,大家面临的处境将会更加的雪上加霜。”

    孟懿宁瞥了他一眼,手举起来摆来摆去:“我说的是……暂时……暂时!”重复着自己的话。

    顾子安看着乐毅面对孟懿宁的时候,成熟中总透着些愣头小子的幼稚,无奈的笑笑,转而又低声说道:“咱们需要在这里留些人马,以备不时之需。在大夏境内我们不过才有三处刺奸屯,如果情况有变,我们必须率先知道情况以调整对策。往此处东北八十里有一个小镇,正好也属于大夏北部的边陲小镇。”

    自己当年所建立的情报网络,一直在发展壮大,特别由鹤府而充足了资金力量便有加大。虽然他们基本上处于潜伏的状态,但一旦战事爆发,便可以用极快的速度相互传达递送。鉴于事态紧急和严重,张丞相这几天在不断物色新的刺奸屯成员。他们人手不多,而金钱雇佣,害怕底细不清,有风险。

    “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离开大夏了,此事要从速。”孟懿宁末了不合时宜的还催了一句,“其实我乔装打扮留下,也不是不可……”

    她话还没说完,乐毅的拒绝就像一把刀,把她的话语切成两半:“不可!”

    乐毅反映有些激烈,顾子安看了看他有些微红的脸和耳垂,憋着笑了起来。他看看孟懿宁,这个妹妹终于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呵护,心中不由得感慨一番。

    “你那么大动静干嘛,将士们可都在外面听着呢。听见你这么大声吼叫,还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呢?”说着,还翻了个白眼,眉梢一扬。

    乐毅抿了抿嘴,自知行为有失妥当,忙抛出话去:“我有个人选……”

    他顿了顿,看了眼孟懿宁的表情,吐出两个字:“虹岳。”

    此话一出,孟懿宁和顾子安都拿眼看他。乐毅安静的说:“虹岳不过十岁,但是难得一见的机敏,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我身边养病之时,我教他读书看学字,给他留的作业都不会过夜。而因为有智多星在,本来我看他还是个孩子为了趣味让他和智多星玩跟踪、密藏、守候……,本来以为虹岳也就是个只懂哭闹的小孩子,谁知他却非常上道。比如密藏的本事甚至有时智多星都找的费劲。其他科目也学得非常好。”

    见肖子穆疑惑的表情,乐毅刚要解释,张丞相却笑了。

    “昨日,小孩子缠着我讲百年之前的故事……我说,那时北阳想要燕戎边境山脉中的三座城池,以坐拥天险,扩大自己的边疆。当时北阳和大夏联盟,燕戎处于孤立。直接攻打他的三处城池,应当也有胜算。但我问那小家伙儿可有无不费兵将,便可得这山脉要塞之地的办法?你猜他说什么……”

    众人诧异,看着张霁得意洋洋的笑着:“派人出使燕戎,告诉燕戎的君主,如果把三座城池割让给北阳,那么两国便是联盟关系。而北阳也会占队与大夏的同盟。如若他日燕戎攻打大夏,北阳绝不插手。等到那时,三座、五座、八座城池皆可得!”

    乐毅哈哈大笑着鼓掌,“小小年纪,我竟然看出栋梁之才的模样……”

    孟懿宁听着账外溯溯的风,仿佛看到了虹岳长大之后,思维晴朗立如青松的样子。

    “可惜啊……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等他长大,就要推入这水深火热之地了。”

    “让他跟随我们的影卫弓清。在他身旁,你应当放心。他鬼点子多,说不定可以带给我们意外惊喜。”顾子安喝着鹿皮水桶里冰凉的泉水,淡淡的笑着。

    圆月滑亮,虹溪和虹岳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她向东南望去,神情萧索,想起自己八岁那年,踏入这处陌生的国土。对于她来说,故国是北阳,那里给了她再一次的生命。距离灵凤山越来越近,很快就能见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姐姐了。

    “怎么,有心事吗?”乐毅跟着她,走出了帐外。看着她心中有些怅然的表情,关切的询问道。

    孟懿宁摇摇头,正要坐在地上,却被乐毅拉了起来。

    “你也不怕凉。”说着,拿了张牛皮垫子铺在了地上。

    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越往北越冷,这草里还带着冰碴。”

    “你干嘛老跟着我?”孟懿宁瞪着他,自己身上香囊的风铃叮珰作响也没有吵醒睡在她帽子里的智多星。

    “我儿子在你这儿啊……”乐毅有些磕巴。

    “说重点!”

    他转了转眼睛,姑娘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红了脸,像是她手上的珊瑚串子。

    “这不是保护你嘛……我得照顾你……”乐毅嘴角微微牵起,带着满足和信念。

    突然,一声疾呼传来。

    一个战兵快马奔来,肩头一片血红。

第四十五章:混乱之夜

    “救命啊!”

    那名官兵高喊着,从黑暗中冲了过来。他嘶吼着,像是刚刚从死亡的漩涡中逃脱。

    刚才还平静的夜晚,被这一声狠狠地撕裂。放哨的战士一惊,紧紧地盯着这个陌生人,看着他肩膀鲜血淋漓,身上似乎还有淡淡烧焦的味道。

    “什么人!”厉声喝道。

    那人跑得气竭力微摔下马来,被盖将军的兵马团团围住。火把的灯光照亮了这个年轻战士又血又泥的脸庞。

    孟懿宁也“腾——”的一声站起。

    “是你们大夏的士兵,出了什么事?”她问道。

    “夷蛮…他们…他们袭击了城镇!没有人了啊…我们抵抗不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惊恐。

    “我们首领派遣一个小队去搬救兵,他们都往承平方向去了!我和另外三个弟兄往这边赶来…”他半坐在火光中,喘着气息。

    “他们拉在后面…为了掩护我,”说着,这个士兵开始咳嗽。小虫子和她的弟弟也赶过来,小虫子手里捧着水说“让他先喝水”。那士兵一下把头伸进碗里猛喝了起来。顾子安对盖将军说咱们回帐里,一会儿让士兵把他抬过来。小虫子弟弟说“我去给他拿吃的”。

    帐篷里稍得安息的士兵说,“…本来他们不相信这边会有人的,我告诉他们这几日经常看到信鸽飞往这个方向…一定…一定有人!果不其然找到了你们…”

    盖将军问:“你是哪个部队?”

    “我们是驻守离这里三十里德林城的。”刚说了一句又喘息了起来。这时一个士兵上来给他包扎,小虫子弟弟给他也拿来了一些吃的。

    间歇中矮个子李克说,这些土匪别看是野蛮人,但是也总结出很多抢劫的规律。他们会寻找机会,用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润。大夏边防的部队一般是三年换一次防守。而城里是十五天一个大集。平常进城平民百姓是不让带大刀大枪的。所以一方面城里百姓没有什么战斗力,第二这也妨碍了土匪混入。但是,换防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换上大夏的军装,目的就是让守门的误以为是换防的先头部队。反正长途行军灰头土脸面色黑红,土匪扮演起来还真差异不大。”

    那个逃来的士兵听到矮个子先生如此分析,忘了疼瞪大了眼睛,说“神仙大人,昨天就是大集,也是我们换防的时间”。

    “边疆地区,尽是蛮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原来不过是洗劫村庄,后来有些村子上贡给他们,换取平安。如今却袭击德林城,岂有此理!”盖将军怒发冲冠,“顾世子,臣的任务是帮助您平安返回阳上登基,但是见到如此事态,身为大夏人,不可不管!”说着,他单膝跪地:“给臣三天时间,解决这帮狂徒!”

    盖将军的话语中似乎是干柴上的熊熊烈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盖将军,我在大夏八年,夏王待我不薄。而且面对杀灭匪徒保护无辜,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可能就事不管!”

    顾子安沉声道:“所有人,卸辎重,挂轻甲,即刻出发!”

    孤月弯如钩。

    盖将军带上将士快马加鞭如同流星一般直奔德林城。而顾子安则带着北阳一众和盖将军留下的500人随后。

    三十里地,逆风穿越,众马奔腾如同狂风一般。但远处的城池一片死寂。德林城处在两国商业要道,各国商人往来,原本比较富裕。城不大,但很有风情。但是现在在淡淡的钩月洒下的银辉下却透出死亡的气息,城墙上大夏的旗帜已经折断。再走近,便看到入城的路上零零落落的死尸以及散落的金银,今到城里只见一家家门破屋开,偶尔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但显然土匪已经跑了。

    却说后面的顾子安一边走一边回头。肖将军策马赶上。说“殿下你是不是觉得土匪已经跑了?”

    顾子安点头肯定,然后又等孟懿宁和乐毅跟上,肖将军说“土匪一般以钱财为目的,抢完就跑。我觉得他们这时已经离开城池。”

    “那咱们就抄它的底吧”乐毅说,“他们一定没有料到咱们的部队离他们这么近,所以也不会走太远。如果咱们能摸上去结果了他们也算是送夏王的一份回礼”。

    “那当然好!只是我们怎么确定他们的方位?”孟懿宁问。

    “现在天寒,他们一定在山里的避风处,而且这里富裕抢夺东西又多不会跑得太远。咱们只需往山里去寻。智多星跟踪能力强,只要发现有抢夺遗失的物品,让他体会,它就能跟踪过去。”

    “好。我也放一只信鸽通知盖将军”孟懿宁接道。

    果不其然,大家直插城池与大山之间的道路后不久,就发现路上遗落的金银。顾子安让肖将军往后传令大家静声急行。来到一个山洼,看到火把之光,笑叫的人声里面有女人的哀苦。

    “当心有狗!”乐毅做手势让大家停步。然后叫来几位矫健的士兵给他们各吃了一粒解药,一人递给一个点起了烟的袋子,里面是魔玫瑰粉末。这种魔玫瑰长在荒忙的沙漠中。少量的可以用于伤后镇静。点燃则让人昏睡消沉。就见几位士兵手拎点燃的魔玫瑰几个闪身就从山洼的上风抄了过去。

    过去了一会儿,那边熙攘的声音开始降低,慢慢变成安静。

    肖将军一挥手,部队就呈扇形向山洼悄悄扑去。很快就闻到一片空地东倒西歪的人群里散发的酒味,以及男人身上的汗味和血的腥臭味。

    此时的土匪们在魔玫瑰的作用下抱着上来的人或钱,作着各种满意的梦。

    大家正要动手,突然听到一声哨声,接着从对面山坡上跑过来几个人,边跑边叽里咕噜的喊话,听着不是大夏语也不是北阳话。乐毅说他们讲的是蛮语,说官军来了让大家快跑。

    “射箭!”

    肖将军一声令下,数只箭飞啸而去。

    “啊!”

    跑着的两三个人应声倒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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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运介绍:
混战政权,不曾止息。
风卷狂沙,兵临城下。
气贯长虹,金戈铁马。
本以为报仇雪恨是她一生的目标,
一路前行后才发现,这拱手山河,天下浩荡。
目前第一部哟,第二部尽情期待
山河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河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河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