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章 从放羊娃开始
耀眼的阳光照的苏良根本看不清眼前任何东西,只听到旁边两个熟悉、慌张而又关切的声音。
“苏,苏,苏良,良,良睁眼了!”一个声音结巴着说道。
“苏良你怎么不说话?”另一个声音带着好多疑惑。
两个声音听着很是稚嫩,却又非常熟悉。
结巴的声音是陈四海的,疑惑的声音是魏光强的。
他们两个和苏良是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哥们。
后来长大了,苏良在省城当了国企员工,安了家;魏光强则去了华都外企就业,落了户;至于陈四海呢,在老家凤凰岭村成了一名拖拉机手,还娶了本村同学何小翠,生了两个大胖儿子。
三个人的关系好得很,每年过年都会一块回老家聚一聚。
不过前年过年因为疫情的缘故,今年过年因为苏良女儿刚出生,过年没有回来,所以苏良和俩哥们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
虽说是确实思念自己哥们了,但是要说喝醉了酒睡梦里就梦到俩哥们了,这可就多少有些矫情了。
再说了,苏良可不是矫情的人。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我靠!”
睁眼一看,可吓了苏良一跳!
陈四海满脸脏兮兮,穿着一身好多破洞洞的青色秋衣,袖口处黑乎乎的,更要命的那长鼻涕一进一出的,差点就落到苏良的脸上了。
苏良就地一滚闪到了一边,爬了起来。
陈四海的旁边是魏光强,上身领口破旧的白色衬衣,下身稍显短了的青布裤子。他看着倒是挺干净的。
不过,俩人看起来都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哎呀!”
苏良使劲拧了自己一把。
不是做梦!
自己记得好像刚才跟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一块喝酒,那个开怀畅饮,推杯换盏最后自己就记不清啥事了。
难道,自己大醉之后灵魂回到了过去?
“光强,刚才,我怎么躺在地上?”
“嗨,别提了,刚才你的羊跑了,你就去追,不小心被地瓜秧绊倒,从上边滚下来,摔晕过去了。你不会这一摔,给失忆了吧?”
魏光强说完这句,陈四海忙点着头。
“对,对,对,对,我,我,我刚才,还,还,还以为你摔,摔,摔死了呢。好,好,好在只,只,只是失忆了。”
陈四海说完,眼神便有些不安,他估计挺后悔自己刚才说的晦气话。
听他俩说完,苏良真觉得后脑勺起了个包,有些疼,一摸疼得更厉害。不过苏良倒是并不在乎。
放羊?
对呀,自己上小学那会儿,每天下午三点半放了学,回家之后被母亲安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着家里面的几只山羊,到村西边的山坡上放羊。
陈四海和魏光强也有同样的任务。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村口传来母亲的喊声。
“良子,吃饭了!”
“知道了!娘!”
然后苏良便会赶着自家的羊,回家去吃饭了。
过了几十年之后,每每想起当年的情景,苏良都会会心的微笑起来。那种无忧无虑的放羊娃的生活,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更别说放羊的时候还有陈四海和魏光强两个好朋友结伴,不管是一块欣赏春天盛开的迎春花,还是夏天一块挖出来咀嚼的甜丝丝的茅草根,以及秋天里漫山遍野的收获,都是三个好朋友一辈子都回忆不完的滋味。
凤凰岭村是个美丽的小山村,村子东西北三面的青山葱葱郁郁,山上长满了树木,夏秋雨水一多起来,山上长出好多蘑菇。村子南边是条小河,一座小石桥连着南边一片地势平坦的耕地,养活着村里一百八十七口人。
陈四海和魏光强看着苏良,而苏良则傻笑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陈四海和魏光强以为苏良被摔傻了,相互看了看,又看向了苏良。
“放羊?”
“有点意思。”
傻笑的苏良忽然皱起眉头,看着陈四海。
“可是,羊呢?”
对呀,放羊,你得有羊啊!
陈四海和魏光强俩人也忽然意识到,刚才他俩只着急苏良摔晕了,各自放的羊这时候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眼看着马上太阳就要落山,各自的妈妈也要到村头喊自己回家吃饭了,可是这会儿羊找不到了!
丢了羊,回家少不了要被老爸抽一顿!
那滋味,就算是重生过来的苏良,也不想尝!
“可,可,可不,羊,羊,羊呢?”
陈四海面容气色。
要知道,三个小伙伴的爸爸里面,就数陈四海的爸爸最严厉了。
而陈四海,更是一提到自己老爸,吓得后背都冒冷汗。
魏光强忙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咱们快去找吧!”
看到陈四海和魏光强两个人一块向西边走去,苏良忙喊住俩人:“四海,光强,咱们别一块找,咱们分头找,四海你去南边,光强你去北边,我去西边,找到了就回头喊另外两个,都能听得到。”
平日里面三个小伙伴就在村子西边的小山坡上放羊,这山坡不大,喊一声,整个山坡都能听得到。
陈四海和魏光强听了苏良的话,觉得有道理,便忙各自奔着方向去找。
没过十分钟,已经翻过山坡到了另一边的苏良听到小河那边传来陈四海的声音。
“找,到,了!在,河,边!”
不知道是不是别的结巴也这样,陈四海平时和苏良他们说话的时候总是结结巴巴,但是在唱歌和大喊的时候,却不会结巴。
“知道了!”
先是苏良做出了回应。
“好的,马上过去!”
魏光强也做出了回应。
夕阳的余晖洒在山坡上,拉长了树和苏良的影子,苏良的影子很快消失了,而坡顶上那个枯瘦的老榆树的影子却又长了些。
“良子!”
“四海!”
“光强!”
每每这个时候,苏良,陈四海和魏光强,各自的母亲,便会出现在村子的西头,拢着嘴,冲着山坡上大声喊。
“知道了!这就回家了!”
孩子们早就等候着这一刻了,回应也是急切的,渴盼的。
0002章 我的家
一条蜿蜒的小路从西山坡的山顶,一直通到凤凰岭村西头的一条胡同,胡同口第一家就是苏良的家。
山路往西更加模糊,那是连绵不绝的老山套。
而那小路,最后也淹没在了布满了松针和杂草的山林里。
那老山套里面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一直是苏良他们几个小时候萦绕心胸的疑惑。
苏良家所在的胡同不长,只有一百多米,住着八户人家。
胡同另一头住的是魏光强家,他爸爸魏振堂是个建筑包工头,带着村里十来个劳力,在大寨乡一带包揽一些盖房子的工程,赚些苦力钱。
那年头,包工头赊欠克扣工资是常见的事情,魏振堂也不例外。
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从魏光强家胡同口延伸往南,最后在小河边过了石桥,再沿着地头河边的一条宽不过半米的田垄小路,一路往东走八百米,便会看到另一个村子,青石关村。
青石关村是个很有特色的村子,一条宽只容得下一个人走过去的狭缝,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从这大青石上开凿出来的,连接着外面的世界。
实际上,青石关村是距离凤凰岭村最近的村子了。
说凤凰岭村是世外桃源,多少也有点那意思。
放在前世的时候,对于苏良来说,这地方是自己发了狠劲要离开的地儿。
而此时此刻,记忆的闸门打开,眼前的一切映入眼帘,却又亲切的让自己流连忘返。
日历表上显示今天是1991年9月20日,星期五。
明天是周六,若要放在三十年后,那可是休息的日子。
可是在这个年代,这周六可是正儿八经上课上班的日子。
实行一周双休,那是1995年5月1日以后的事情。
正常上课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晚上作业必须得做完。
这年头可不讲究什么素质教育,什么老师不能体罚学生那一套。
倘若明天作业做不完,回头老师罚不让吃饭,那可遭罪了。
肌肤之痛的记忆是深刻的,哪怕是隔了一世,也鲜活得让人心惊肉跳。
徐老师的教鞭,可不是闹着玩的。
墙壁斑驳,有些墙皮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掺杂着麦糠砂石和泥土的土墙;床围是有些发黑的报纸,日期显示这些报纸的年龄要比苏良还大;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要想找个平整的地方放板凳,也得费点功夫。
这家,说实话,比三十年后的猪圈都比不上。
然而父母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此纯洁灿烂,电视机上面播放的内容在苏良眼里看起来索然无味,在苏灿路父母眼里,却津津有味。
知道的越多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让生活变得无趣。
苏良的心思放在作业上,奋笔疾书。
回家的路上他问过魏光强,今天晚上的语文作业是将生词“人口手上中下山石田土日月水火”写五遍,数学作业没有。
一年级的知识点,对于苏良这个上过重点大学本科的人来说,不在话下。
在话下的,是苏良的小手写着写着就累了。
重生就重生吧,怎么就才重生到七周岁了?
说就说吧,七周岁的人,能干啥呢?
啥都干不了,自己还得被逼着干些自己根本不愿意干的事情。
几十个字的书写任务,花了苏良十五分钟的时间。
苏良合起书本,放进母亲缝制的粗布书包里面。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带进来一股凉风,苏灿路一家三口抬眼一看,进来的是魏光强的爸爸魏振堂。
“二哥来了!”
魏振堂行二,比苏灿路年长半岁。
看到魏家二哥,苏灿路和老婆一块站起来,苏灿路的老婆忙去沏茶倒水。
苏灿路低头看到苏良没有站起来,便有些责备得说道:“良子,快叫二大爷。”、
“二大爷好。”
毕竟年龄太小,没有反驳大人的实力,大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好孩子。”魏振堂粗鲁得摸了摸苏良的头,然后接过了苏良的妈妈递过来的茶杯,坐了下来。
“灿路,明儿个得空不?”
魏振堂的脸上期待着肯定的回答,能看得出来,他现在遇到了些麻烦。
苏灿路颇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问道:“啥事啊?二哥。”
“是这样,明儿个东村的活忙不过来,你要是有空的话,过去帮衬两天。”
“两天的话……倒不是啥事,就说二哥真是两天不是?”
魏振堂吹着茶叶沫儿,溜边喝了一小口,然后说道:“顶多五天,一天给你按5块钱!”
看到魏光强的爸爸颇为自豪的伸出五个手指头,苏良有些惊讶得咽了口唾沫。
这年头,劳动力这么不值钱?
然而苏灿路却忙摆手说道:“别钱钱的,我给你帮忙就是了。”
“哎,咱们亲兄弟还明算账呢,5块钱一天,年底第一个给你算工钱!”
旁边苏良的母亲眼睛朝着自己丈夫眨了眨,忙笑脸说了句:“良子他爹,咱们不是还得收玉米吗?”
“收玉米你自己一个人就行,我一早一晚给你帮个忙。”苏灿路看样子决心已定。
魏振堂很是高兴:“对对对,我们家里的庄稼,我还从来没插手管过,都是光强他娘自己一个人忙活的。”
苏良看到自己母亲脸上有些不悦,但是嘴上却没有了话,然而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魏振堂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回到屋里,苏良的母亲便埋怨起来:“你倒是得知道我腰还疼着,怎么就不管起我的死活了?良子他爸,咱们要是真去赚了钱我累点也就罢了,这魏振堂的账目一向不清楚,别到年底又被他坑一次啊。”
“妇道人家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左邻右舍的,他坑我干什么?以后不见面了?”
“可别这么说,爸,我那个二大爷,本村里面坑的人还少么?去年他不是还跟那些跟着他干活的人因为年底结算工钱打了架的么?”
苏灿路是绝对没有想到儿子会提出疑惑来。
苏灿路的老婆更没有想到,但是此刻她得到了支持而胆大起来。
“就是,儿子都比你明白着哩。”
然而苏灿路既然已经答应了,头铁了起来:“你们懂什么!再说了,他这么忽然闯进来,我也没啥说辞好拒绝的啊。”
苏灿路的老婆又埋怨起另一件事:“我早就说过养条狗拴在门口,别随便谁的说闯进来就闯进来,这次不过是个邻居,下次要是个小偷,更麻烦。”
苏良皱着眉头,心中暗自点头:对呀,今天是9月20日了,刘爷爷家的小狗崽,快要满月了吧!
0003章 划算的交易
五间正冲着小河的青砖红瓦房,东边两间是一年级的教室,西边两间是二年级的教室,中间一间,则是徐老师和何校长的办公室。
这,就是苏良家乡的小学。
总共两个老师,两个班级。
徐老师是今年刚毕业的女师专生,叫徐琴,1991年也才17岁而已。
何为民校长是凤凰岭村学校的负责人,41岁了,不过是个民办老师。
学校的办学条件算不上差,毕竟是瓦房,放眼整个大寨乡,还有一半学校的学生蹲在黑乎乎的草屋子里面呢。
老支书何洪义对教育很上心,硬抠牙缝从村集体资金里面省出来三千块钱,又号召村民集资捐款了两千,盖了这座小学。
乡里对于何洪义的善举也很支持,去年竟然还派来了一个大学生当老师。
在村民眼里,徐琴就是大学生。
实际上村里没有几个人能说清楚中专生、大专生和本科生到底有啥区别。
徐琴,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衣,下身穿了一件青色腈纶裤子,放在整个山村里面,总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徐老师脾气不好,对学生要求严格。
如果不能完成她布置的作业,第二天的中午饭就别想着回家去吃了。
至于说迟到的学生,整个一上午就别想着进教室了。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这些惩罚都是恐怖的。
苏良班上总共六个人,除了苏良、陈思海和魏光强三个男生,还有何小翠、陈娜和魏红红。
六个小伙伴,除了魏光强身上衣服没有补丁,其他人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
时隔三十年重新坐到这一年级教室里面,苏良的内心,颇为激动。
“上课!”
“起立!”
徐琴大喝一声,吓得苏良浑身一哆嗦,接着班长魏光强喊声起立,六个小朋友都站了起来。
“老师好!”
徐琴微微点头,英姿飒爽的模样颇有些军人的风采。
苏良看着徐琴,微微皱了下眉头,想到明年,她就要成为村里唯一的老师了。
然后再过几年,这个学校撤销之后,和青石关小学合并成了一个学校。
后来青石关的隘口被炸开了,通往村里的道路也宽了好多,只不过却没有吸引到几个人进来,反倒是村里人拼了命的往外跑。
记得上次看到村小旧址前面那个集资建校的石碑上,已经爬满了藤蔓,拂开藤蔓,石碑上面字迹仍然可辨。
凤凰岭村大队捐款3000元,何洪义捐款200元,魏振堂捐款200元……
全村都捐了款,最多的200,最少的5块钱,全部都刻在了石碑上。
人民教育人民办,办好教育为人民,这是那个年代的口号。
徐老师讲课很有激情,她是师专生,那个年代的师专生可不简单,一个乡镇一年只给十个名额,能考上师专的,都是成绩最好的那些人。
虽然说徐老师的课讲得很精彩,但是那些对苏良来说,他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听课上。
现在他的身份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但是他的灵魂,却是一个三十七岁的中年男子。
他有好多事情想去做,去赚钱,结婚生子,买房子,当全球首富……
然而现在,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来说,这些事情,还得等等。
徐老师提问苏良问题的时候,他有些走神,挨了批评。
好在,苏良弄清楚问题之后,回答地很好。
上午只有两节课,苏良跑到家里面。
没人。
午饭自己解决,床头的木柜子里面放着用包袱包着的煎饼,屋门口的咸菜缸子里面有咸菜,苏良夹着两个煎饼,抓着一根胡萝卜咸菜,锁好了屋门,便来到了邻居刘爷爷家。
“良子,当心着别让大黄把你煎饼抢了去。”
到了刘爷爷家里,苏良便一边吃着煎饼咸菜,一边打量着刘爷爷家大黄下的一窝崽子。
小狗崽子都已经满月了,大多都送走了,现在只剩下三只了。
刘爷爷当年是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腮帮子上被一枪穿孔,打掉了三颗牙。
“刘爷爷,求求你给我一条小狗崽行不行啊,就要那条。”
刘爷爷叼着旱烟,躺在躺椅上。
他现在一个人生活在着偏僻的小山村里面,原本他有老婆,是从朝鲜带回来的一个护士,不过四年前已经死了。
刘爷爷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有时候到他家来照顾他的,是他的侄子,叫刘国庆。
刘国庆比苏灿路大一岁,孩子上二年级,叫刘振涛。
二年级一共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叫刘振涛,另一个叫魏光刚。
“呀,良子,这事你可说晚了,你振涛哥哥说是把那条送给魏光刚了。”
这时候苏良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喊声:“爷爷,我来抱狗子了!”
这声音,正是刘振涛的。
刘振涛的父亲刘国庆,现在跟着魏振堂干建筑工,赚些力气钱。
这年代的农村劳力,都懂得建筑,大多数都干过建筑,至少都当过小工。
“哥哥,能把小黄送给我吗?”
看着刘振涛怀里抱着的小黄狗,苏良馋的咽吐沫。
苏良还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非常想要这条狗,后来刘振涛就是没给。
“那可不行,我答应送给魏光刚了的,良子你想要怎么不早来跟我说啊?”
说实话前世的时候,苏良哪里有胆量跑来跟刘爷爷和刘振涛要小狗啊。
这是自己重生过来,装着三十七岁的灵魂,才这么大的胆子。
养只小狗,是好多农村小孩子特别渴盼的事情。可惜的是,苏良前世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
到山坡放羊的时候,有小狗作伴,也多了好几分乐趣。
这时候,魏光刚也来了。
“振涛,给我吧。”
看到魏光刚也来了,苏良便眼巴巴地看着他:“光刚哥哥,能把这条小狗让给我吗?”
看得出来,魏光刚特别喜欢这小狗,他皱着眉头看着苏良:“你要是想要……你把你的玩具枪给我我就让给你!”
村子小,相互之间都熟悉地很,小朋友之间,谁有什么玩具,也都是了如指掌的。
苏良的玩具手枪,是他在城里工作的舅舅过年送给他的礼物,在整个凤凰岭村,找不出比那玩具手枪更拉风的玩具了。
刘振涛觉得这是个很不公平的交易,他甚至都觉得魏光刚有些过分了,便忙说道:“哎呀良子,你非要那只干什么?另外两只你挑一只不一样啊。”
刘振涛不知道,魏光刚现在怀里抱着的那条狗子,可聪明了,后来认得全村人,守护整个村子,俨然成了村子里的一份子。
至于说其他狗子,比起这一条来,差得远了。
然而苏良却大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光刚哥,我这就给你拿去。”
他想起来了,前世的时候自己没有答应魏光刚提出的交换,而这一次他不会犹豫了。
一把玩具手枪,换一条聪明的狗狗,太划算了。
0004章 少了一个放羊娃
午饭吃完,苏良将小狗崽放在内屋一个纸箱子里,然后锁好屋门便去上学了。
现在是农忙季节,地里的玉米需要掰,花生需要拔,地瓜需要刨,山上的板栗、核桃、石榴和花椒也都需要收了。
苏灿路从村集体承包了南山三十亩山地,山上种了各种各样的果树。
这眼下是收获的季节,苏灿路两口子几乎每天都在承包的山地里面忙活。
至于说苏良呢,有点自生自灭的意思,绝对的散养模式。
这父母的饲养孩子的方式,往后面二十年让其他家长看看多少有些惊悚了。
但是在这个年代,在凤凰岭村,可就司空见惯了。
这里连个自行车也没有,不怕交通事故;一个月都见不到一个陌生人进村子,不怕偷孩子的。而且村子民风淳朴,邻里之间关系和善,就算不是自己家孩子,见到了也会主动照顾。
苏灿路父母早逝,也没有兄弟姐妹,不散养也没有办法。
今天一早苏灿路便跟着本村建筑包工头魏振堂去外村干活了,说好的一天五块钱的工钱。而韩彩娥则早晨照应了自己儿子苏良的饮食之后,背着竹筐往南边自己承包的山地去了。
苏良放学的时候,自己母亲还没有从承包地里面回来。
苏家院子挺大,北屋是正房屋,总共五间茅草屋,墙是土墙,屋顶是麦秆。小山村里除了魏振堂一家住着三间瓦房,其他所有人家住的,都是茅草屋。
凤凰岭村是真穷,大多数家庭每年交三提五统的时候,几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苏良家的院子北边铺着凉席,上面晒着一些花椒、板栗等。
羊圈里面,一头老母羊,两头年轻母羊和一头年轻公羊,再加上四头小羊,这会儿已经饿得咩咩叫了。
不需要父母吩咐,苏良将书包丢到自己床上,然后抱着小黄,牵着羊便出了家门。
苏家承包的山地离家太远,要不然苏良的母亲到山地那边的时候就会直接赶着羊群过去了。
苏良家的头羊是个毛色发红的老羊,脖圈上系着铃铛,拴着绳,走路的时候当啷当啷响。
其他的羊都没有栓绳,老老实实地跟在老羊的后面,没有人敢僭越老羊。
西边山坡,放羊的只有苏良家、魏光强家和陈四海家。
到了西坡,苏良便把牵着头羊的绳子丢在了地上,然后看着羊群沿着山路两边吃草。
西坡里面不少梯田,都种着地瓜,这边的地太贫瘠了,再加上没法灌溉,种玉米和小麦没啥收成,所以就只能种些地瓜和小米之类相对更抗旱一些的农作物。
放羊娃这时候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防止羊去啃食庄稼。所以放羊娃手里始终抓着几个石块,随时准备对那些作奸犯科的羊招呼过去。
苏良刚到西坡没有半分钟,便看到胡同口里面,魏光强牵着羊也来到了西坡。
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然后大老远打招呼。
“怎么陈四海还不来?”
苏良觉得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事情。
魏光强和陈四海是同桌,他比苏良了解情况。
“他家把羊都卖了,说是他爷爷病了,去给爷爷看病去了。”
苏良忽然想起来了。
陈四海这时候还有个爷爷,六十来岁,得的是肝癌,花了好多钱,也没有救过来,在陈四海上二年级的时候死了。
陈四海一家学业上都没啥出息,他爸爸小学都没读完,而陈四海最后也不过读完了初中。
可是这一家人都特别孝顺。
虽然说得了肝癌,大家都知道治不好,但是陈四海一家毫不犹豫地就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去给陈四海的爷爷治病。
甚至后来,陈四海的父亲偷偷得去卖血,然后自己也落下了严重的疾病,导致原本身强体壮的人变成了个病秧子。
陈四海呢,为了照顾自己的父亲,一辈子也很少出凤凰岭村。
苏良咬了下下嘴唇,低头看到路边长着一株黄芩,然后对魏光强说:“你帮我看一下羊,我回家一趟。”
说完,将小黄塞给了魏光强,苏良便跑回家里面,扛来了一把镢头,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筐。
看到苏良挥动镢头开始刨黄芩,魏光强便说道:“良子,你刨这个干什么?”
魏光强不认识这种植物是黄芩,这座山坡上面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不光黄芩,凤凰岭村周围山上有好多草药,拿到距离凤凰岭村五十里外的一个叫流亭镇的地方去卖,可以卖不少钱呢。
这些信息都是苏良前世时候获得的,而这时候被苏良想了起来。
他想帮助一下陈四海,然而对于挖草药卖钱这件事情,自己也没把握能赚多少钱。反正总之,能赚多少,算多少。
“卖钱。”
这一片地上全是黄芩,苏良刨得很卖力。
“这东西会有人要?”
魏光强很不能理解。
苏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寨集市上有人收的。”
大寨集市上有个规模不大的中药材市场,主要的收购对象是全蝎,有时候会遇到收购黄芩、柴胡、何首乌等等的。
所以,周边的村里的老百姓,也有利用闲暇功夫到山坡里刨黄芩的,赚钱小钱,贴补家用。
集市上全蝎的收购价格是2毛钱一个,黄芩的收购价格是7块钱一斤,这些信息,苏良还没有完全掌握到。
农村里面一个劳力辛苦一天的话,挖到的黄芩,晒干之后大约能有4两,赚2块8毛钱。
而像苏良这种小学生,忙活一天的话,能挖一两干黄芩就不错了。
一两黄芩,到集市上可以卖7毛钱。
自己现在年龄小,能干的事情也少,但是又觉得面对陈四海的情况,不得不要干点什么。
“多少钱收?”
“不知道,明天是大寨赶集,我们去赶集看看就是了。”
对于凤凰岭村的小孩来说,到大寨乡赶一趟集,不亚于2021年的小朋友去一趟迪斯尼儿童乐园了。
从凤凰岭村出发,到大寨乡赶集,要走20里路,而且道路泥泞很不好走。
这么远,在1991年这会儿,又没有公交车,想要赶一趟集,是很难的。
“明天赶集?明天你去赶集?”
“别跟家里人说,知道了非打死我。对了,你敢去不?”
魏光强一听,拍着胸脯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
这年头农忙季节,大人们肯定是不会去赶集了,要想赶集,只能自己去了。
0005章 大寨集市
重生的人要比原住民胆子大的多,是因为对于来的确定性了解,重生的人带有先天性的优势。
恐惧大多来自于未知,苏良对这个世界太熟悉了。
周日,终于等来了完全自由的日子。
学校放假,父母都到地里忙去了。
甚至于说,苏良今天说服了母亲赶着羊群也到承包的山地里面去了。
他今天有充足的时间去赶集,不过这件事情如果被父母知道,八九不离十是会被阻止的。
毕竟,这一路二十里远,沿途要经过六个村子,遇到坏人怎么办?遇到恶犬怎么办?
但是苏良却丝毫不在乎,周日这天一大早,苏良背着书包,里面揣着几个煎饼和一块咸菜,还有用白布包着的一包黄芩,身后跟着魏光强和陈四海,便上了路。
三个小伙伴结伴,一路上说说笑笑得,一路小跑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到了大寨集市。
大寨乡,十四个自然村,大寨村西边七个村子,大寨村东边六个村子。
大寨村位于整个大寨乡中间的位置,乡政府也在大寨村。
大寨集,是整个大寨乡三万社员进行贸易活动的场所。
1991年的农村集市,还是非常热闹的,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往集市赶,来购置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大寨集的规模很大,有干货市,蔬菜市,家具市,牲口市等等。整个集市,就跟超市一样,被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域。
寨子集五天一个,距离集市近的村子里的村民,每到赶集的时候,好多都要到集市上面转上一圈。
再加上今天是八月十五的缘故,苏良发现今天集市上面人特别多。
在苏良的记忆里面,自己上小学那会儿,过年没有新衣服,也没有肉吃,而八月十五呢,也从来没有月饼吃,至于说元宵节吃的元宵,苏良是在上高中的时候才从同学那边尝过一次。
主要,就是因为没钱。
整个凤凰岭村,除了务农卖些农产品,其他能赚钱的门路,就是跟着魏振堂到四里八乡盖房子。
然而盖房子的工钱,都是到年底结算的。
而很多情况,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情况,是相当普遍的。
正常情况下,包工头能给农民工结算一半的工资就算是有良心的了。
跟着魏振堂干建筑的劳力,一天的工钱是5块钱,一年下来能干200来个工就算是不错了。毕竟,魏振堂也不是说一直能接到活。
200个工满打满算是1000块钱的工钱,然后魏振堂还要克扣一半,一个劳力一年到头到手能有500块钱也算是不错了。
另外的收成就是地里的庄稼,不过这年头种子化肥和农药都不行,农作物的产量都很低,扣除了口粮和公粮,能拿来卖的,能换200块钱就不错了。
另外苏良家承包了30亩地的山地,种了不少花椒、核桃、石榴等,忙活一年算下来能有个500块钱吧。不过因为苏灿路承包了山地的缘故,就没有多少功夫去天天跟着魏振堂干建筑了。
总算下来,苏灿路一家一年能有七八百块钱的收入。
而支出呢,光三提五统的支出就是二百多,再加上苏良上学一年得花一百五十块钱,这样就花掉一半了。
剩下的就是人情世故的花销,柴米油盐的支出,熬到年底,能有个百十块钱的余钱,那就算是很不错了。
当然了,如果赶上花椒涨钱,那情况就好得多。
去年花椒价格达到历史高峰的10块钱一斤,苏良家收了150斤干花椒,卖了1500块钱,年底的时候存了个1000块钱的存折。
一年结余1000块钱,这可是个值得骄傲的成绩了。
苏灿路两口子合计着,等攒够了五千块钱,也跟魏振堂家一样,盖瓦房。
然而今年的花椒价格大幅下跌,只有3块钱一斤,苏灿路采摘花椒的热情明显不如往年,今天都跑去当建筑工去了。
苏良他们一行三人跑到了大寨集市上,摸着空空的口袋,看着扛着糖葫芦叫卖的老头,咽了口唾沫。
“四海,你想吃糖葫芦不?”
陈四海以为苏良有办法,眨眨眼:“咋,咋,咋不想吃啊?”
“想吃也没办法啊,咱们又都没钱。你带的那些黄芩,不知道能卖多少钱。”魏光强看向苏良的书包。
“走,咱们去找收草药的问问去。”
苏良招了招手,便带着另外两个人往集市的深处走去。
前世的时候,苏良从山上抓到全蝎,每年都有多次到大寨集市上面找药材小贩卖的经历,所以药材小贩们在集市哪个位置,他记得很清楚。
没一会儿,苏良他们来到药材市。
大寨集市的药材市,在1991年的时候,是挨着家具市的一个小摊市,总共也不过四五个收购药材的小贩。
这些小贩,上午的时候会到集市上面等着别人来卖虫草等等,下午呢,也会走村串巷地去收购。
看到有小孩靠近,其中一个小贩忙笑着问道:“卖蝎子吗?”
沂蒙一带的蝎子是很出名的,药用价值极高。
“收黄芩吗?”
苏良的话让小贩很惊讶,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这么小,就去挖黄芩了?”
苏良昨天挖了两个多小时的黄芩,挖了有一小包。
“嗯,有点儿,麻烦叔叔你给看看。”
“呀,小伙子真不错啊,还真挖了不少黄芩,这湿的是一块钱一斤。”
听到价格,苏良也没讲价,便说道:“那行,麻烦叔叔你给称重一下,斤两你可看得仔细点,我爸给我称了是一斤一两。”
“你爸的称可没我的准儿,看到没,刚好八两。”
各行有个行的规矩,收草药的小贩的称,一般就是八两秤,这点儿,苏良前世的时候就了解过。
“那行,那就是八毛钱了?”
“不,叔给你一块钱,下次你挖了黄芩,再找我来卖。”这做买卖的倒是挺有良心,没有坑苏良。
苏良笑着接过了钱,连连称谢:“那,叔,这蝎子是怎么收的?论斤还是按个?”
“论斤也行,按个也行,论斤也行。按个是2毛钱一个,论斤是50块钱一斤。”
苏良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黄芩问道:“叔,那晒干的黄芩多少钱一斤?”
“七块钱一斤。不过你最好卖我湿的,干的你晒不好就都废了。废了,就一分钱也不值了。”
这是事实,但是湿黄芩四斤就能晒一斤干黄芩,很明显,卖干黄芩要划算地多。至于说如何晒干黄芩,苏良前世早就学会了。
魏光强和陈四海根本没认真听药材小贩跟苏良的对话,他们现在羡慕的是苏良手里的一块钱。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苏良可以确定,回凤凰岭村,魏光强和陈四海他们两个,一定会去挖黄芩的。
0006章 赶集花了一块钱
凤凰岭村的村民为什么在1991年的时候都那么穷呢?
是1991年的时候赚钱的门路和机会少吗?
不,实际上在这个年代,赚钱的门路和机会到处都是,只不过,能看到的人少之又少。
然而正是因为看到的人少,这机会,才是巨大的机会。
就好像一大平原的枯草,只缺一个星星之火的引燃了。
苏良讨厌贫穷,尤其是当看到陈四海的爷爷因为贫穷不能及时的接受疾病的治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重生的人,在胆量这方面,是无人能比的。
1991年,一个成年人手里攥着一张百元钞票,就觉得是一笔大款子了。
然而在苏良的眼里,这点钱,不值一提。
这就是魄力,重生者的魄力。
百元钞票都不算什么,更别说什么一块钱了。
手里攥着一块钱,在大寨集市上,苏良挺起了腰板。
三个小伙伴往前走了没多远,又看到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这位老爷爷苏良前世的时候买过他很多次糖葫芦,而且知道他是张家庄村的社员。
“爷爷,糖葫芦多少钱一个。”
听到苏良抬头问糖葫芦的价格,魏光强和陈四海心里暗自琢磨,等会苏良能让自己吃一个山楂果儿,那就极好了。
“小朋友,1毛钱一个。”
“好的,这是一块钱,我买三个。”
听到苏良这样说,魏光强脸上立刻表现出喜悦的神色,倒是陈四海还傻傻的。
“良,良,良子,你,你,你自己一个人吃,吃,吃三个,能,能,能吃得了吗?”
苏良接过爷爷递过来的糖葫芦,然后第一个递给了陈四海,说:“当然吃不了啊,你们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得帮我吃。”
陈四海惊讶地接过了糖葫芦:“嗯嗯,真,真,真好吃。”
接过去之后,陈四海便大口咬了一个山楂吃起来。
魏光强接过苏良递过来的糖葫芦,笑着说道:“谢谢良子,等明天的时候我请你吃冰糕。”
陈四海则笑嘻嘻地说道:“明,明,明天卖冰糕,糕,糕的,不,不,不一定到我们村,村,村里去呢。”
然而听到冰糕,苏良忽然皱了下眉头,想起来一件事情。
“明天卖冰糕的会到我们村里去,不过我们都不要买。”
那件事情苏良印象很深刻,就是自己当年上一年级时候,中秋节过后的周一,上午村里来了一个卖冰糕的,3分钱一根,然后村里小孩觉得便宜,几乎每人都买了一根。
不过到了下午的时候,几乎所有吃了那冰糕的小孩都开始拉肚子。
苏良后来想起这件事情,就觉得冰糕有问题。当时村里大人也觉得那个卖冰糕的有问题,但是后来那个人再也没有来过,想要追究责任也没有办法了。
再后来,村里人渐渐忘了这件事情。
村民们对于苦难和伤害的记忆是短暂的,因为没有纠结苦难的时间,后面的苦难就又来了。
不过苏良却一辈子记住了这件事情,因为从那天往后,他一吃凉东西,便要闹肚子。
“为,为,为什么?良,良,良子,你,你,你怎么知道卖冰糕,糕,糕的明天就到我,我,我们村里去呢?”
“我猜的。”
拿着糖葫芦,苏良继续往集市里面走去。
魏光强和陈四海俩人相互看了看,心说猜的还这么自信,良子的气质怎么成这样的了呢?
苏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自信,显然是凤凰岭村其他小孩没有的,在魏光强和陈四海的心里,都埋下了崇拜的种子。
俩人跟在苏良的身后,俨然成了两个忠实的粉丝和跟班。
这,都在苏良的计划当中。
虽然说现在他还只是个孩子,但是还是有许多事情可以做,比如说偶像培养计划。
三人一人一根糖葫芦,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一般。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苏良他们来到了五金市。
这农村集市上,真的是卖什么的都有。
前世的时候,苏良赶集的年龄都比较小,注意力都放在吃的玩的上面,至于说什么农具厨具,菜市布市等等,根本就懒得看。
就像前世小时候看电视也一样,那时候就爱看动画片,这个时代,整个凤凰岭村总共也就只有十来台电视机,而苏良家还算是过得不错的,有一台熊猫电视。
不过,现在苏良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是新闻联播。
他要从新闻联播里面找寻前世记忆的线索,并从这些线索里面发现一些机会。
苏良在那个五金摊子里,找到了一个挂在狗脖子下面的小铃铛,便花了两毛钱买了过来。
现在苏良手里只剩下五毛钱了,然后他在糕点摊子那边买了一斤月饼和半斤花塘。
一块钱花光了,也到了中午,集市上的人变稀少了许多,商贩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走了。
三个人这时候也有些饿了,便坐在牲口市栓牛的石柱子上,一边就着咸菜吃煎饼,一边休息。
“光强,你回去也挖黄芩去。”
听到苏良的话,魏光强肯定地点点头:“嗯,我挖到了黄芩,卖了请你吃糖葫芦。”
苏良笑了笑,从布包里面摸出来两个月饼,给了魏光强和陈四海一人一个。
“这,这,这有点,有,有,有点不好意思。”
陈四海憨憨的笑着,大口地吃着。
“光强,你挖了黄芩,不用到集市上来卖,卖给我!价格和集市上面的一样!”
魏光强忽然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苏良,他觉得自己好像跟苏良差距很大,对方什么都懂,自己则什么都不懂。
“你收这个干什么?”
“攒多了,一块卖,我也有得赚。”
魏光强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他很是怀疑,自己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半年的小伙伴,能不能做生意。
毕竟,他才七周岁啊!
“你可别赔了啊!”
苏良笑着看着魏光强:“不会赔。”
1991年,做生意,是很难赔钱的。
这年头,信息闭塞地很。
比如说鸡蛋的价格,相邻不到五十里的两个地方,价格相差可能超过百分之五十,然而却没有人进行倒卖。
这年头,老百姓的商业意识还是很单薄的,而苏良不一样,他最不缺的就是商业头脑。
0007章 给老爹打开一扇窗户
苏良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他的父母还都没有回家。
一天走了四十里路,虽然说是天天翻山越岭的山村小孩,也累了。
他将带回来的七个月饼和半斤花糖放在外屋的八仙桌子上,自己则回了内屋。
放在内屋纸箱子里面的刚满月的土狗小黄饿得哇哇叫,苏良忙掰碎一块月饼,在盘子里泡一泡,放进了纸箱子里面。
这纸箱子,还是去年的时候苏良家买电视带的,现在成了小狗的窝儿。
满月的小狗已经可以到处跑了,然后白天家里一天没人,苏良担心小狗跑丢了,就将它放在纸箱子里面藏起来。
小黄是个浑身毛发都是浅黄色的土狗,血统纯正,肉嘟嘟的,很可爱。
看着小家伙大口吃得很香,苏良笑着摸了摸小黄的头,然后将给小黄买的狗铃铛放在床头,躺在床上,不一会儿,睡着了。
……
等到苏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他听到外面父母的对话。
“这月饼,肯定是良子的小姨送过来的。”
苏良的母亲名叫韩彩娥,娘家是韩家沟村人,距离凤凰岭村有十里路远。
沿着小河边的山路往东走,过了青石关村,就是韩家沟村了。
然而苏灿路却连连摆手:“不可能,我今天就在韩家沟村盖房子,还去良子姥姥家吃的饭呢。他们根本没买月饼。”
这年头,虽然说大家都能吃饱了,但是像月饼啊、元宵啊、过年的鸡鸭鱼肉啊等等,很多家庭还是不敢去想的。
想到这里,苏良也觉得有些伤感了。
哎,贫穷,真的是一种原罪。
“爹,娘,你俩别猜了,这月饼和糖,是我买的。”
这话从一个七周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让苏灿路两口子惊讶不已。
这年头,酱油醋都是一毛两毛买的。
那咸菜缸子里面的盐,还是买来两分钱一斤的粗盐粒,在石碾上碾细了之后再用的。
这年头,老百姓都节俭地让后来的人无法理解。
为什么这么节俭?
对于苏灿路一家来说,他们要攒钱,攒够了钱之后翻盖瓦房。
翻盖瓦房干什么?
因为他们养的是儿子,养儿子要给他娶媳妇,要娶媳妇没有瓦房可不行的。
虽然说苏良才只有七岁,但是他们现在手里只有一千块钱,要攒够五千块钱盖房子,还得好几年功夫。
在这山村里,十四五岁就得早早地张罗娶媳妇。
“你买的?你哪里来的钱?偷得还是抢的?你去哪里买的?你是不是偷家里的钱了?”
苏灿路紧张,激动,而又有些生气地看着苏良。
前世的时候苏良面对这样的父亲,早吓得尿裤子了,然后不敢说话。
不敢说话,苏灿路就以为自己儿子默认错误了,接下来就是一顿皮鞭伺候。
一旁的韩彩娥早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良子,你哪里来的钱啊?”
看着父母有些激动的表情,对于这种过分反应,苏良内心有些无奈的同情。
他很镇定地走到桌子边上拿起来一个月饼,扒开来,递向父亲。
“爸,我买月饼的钱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我昨天下午的时候到西边坡里挖了些黄芩,今天到大寨乡赶集,卖了1块钱。”
苏灿路有些不相信地接过了儿子递过来的月饼,看着,没错啊,确实是大白皮月饼。
“钱呢?”
“这些月饼,还有这些糖,还有我还买了三根糖葫芦。”
旁边韩彩娥也像审犯人一样看着自己儿子。
“那三根糖葫芦呢?”
“我一根,四海一根,光强一根,都吃了。”
“一块钱都花了?”
“都花了。”
“你呀你,良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会过日子了啊?”
苏灿路夫妇二人虽然嘴上还在埋怨苏良,但是心里可是如释重负了。
这钱,来得干干净净,这月饼吃的也是甜到了心里。
吃着月饼,苏灿路笑呵呵地回头对自己老婆说道:“我都跟你说过,人家寨子集市上有收黄芩的,你看你还不如儿子听我的话。你呀,有了闲空,也去挖些黄芩,到集市上面一卖,咱家的日子也过好地快一些。”
在苏灿路的眼里,所谓的过好日子,就是盖五间瓦房,然后手里再存下一千块钱。
1991年这会儿,娶个媳妇,花一千块钱就够了。
没想到这件事情上,自己老爸还能硬头皮抢功劳,苏良内心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啊,当家的,良子挖一下午都能赚1块钱,我挖的话,怎么说也得比1块钱多了。”
苏灿路颇为自信地说道:“刚才良子不是说了,这黄芩湿的能卖1块钱一斤,那玩意不就和刨地瓜一样,我要是到山坡上挖,一天下来怎么说不也得挖个十几斤。”
韩彩娥听到丈夫这么说,眼睛都直了。
“一斤是1块钱,十几斤,可就是十几块钱了!再加上我挖的,良子再挖一点,咱们家一天岂不是就能赚二十块钱了?”
一天赚二十块钱,一个月就是六百块钱。
要知道这会儿,乡里领导一个月的收入也才一百多块钱呢。
这年头,有钱的都是少数,很多老百姓家里一分钱都没有,要遇到花钱的地方,都是拉着粮食去粮站卖了之后换点钱的。
甚至于说这年代农村里面,还普遍流行着以物易物的情况。
比如说买烧饼,可以用麦子去换,买豆腐,可以用豆子去换,买冰糕,可以用破酒瓶去换。
就是欠别人钱,也可以完全用粮食去抵的。
“湿黄芩一斤1块钱,干黄芩一斤7块钱,差不多4斤湿黄芩就能晒出一斤干黄芩来,如果能卖干黄芩的话,爹,娘,那我们的收入还能接近翻一倍。”
听到这里,苏灿路直接有些不太敢相信了。
“翻一倍!一天能赚40?”
“对!爸,你明天也别去干什么建筑了,你就去黄家村集市上找个药材贩子,看看是不是这个情况。”
苏良相信,他给自己父亲心里面点了一根灯塔,让父亲看到了希望,并且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0008章 到承包山地去
挖黄芩能卖钱的消息,在凤凰岭村很快传开了。
于是,那些收完了玉米的农民,便开始挖起了黄芩。
苏灿路到集市上面问了一圈,自己儿子说的没错,收购价格确实喜人。
于是呢,每天下午放羊的时候,苏良他们又多了一项工作。
陈四海家的羊都卖了,一共九头羊,五头大羊,四头小羊,总共卖了280块钱。
今年生羊的收购价格上涨,到8毛钱一斤。
去年这个时候,生羊的收购价格才6毛钱。
相比较生羊的价格,说实话这个草药的价格,还是蛮贵的。
陈四海不用放羊了,专心挖黄芩。
五天之后,凤凰岭村好多村民都带着自己挖的黄芩,到大寨乡集市上面去卖。
有卖几块钱的,也有卖十几块钱的,甚至于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卖了二十多块钱。
五天赚二十多块钱,这可是个不错的活计。
不过,集市上的小贩一看来卖黄芩的人多了,便开始压价起来。
苏良这些天观察着村里的一切,他有了新的计划。
他发现,挖黄芩这项工作,目前来看,在整个凤凰岭村算是发动起来了。
而根据他的粗略统计,凤凰岭村全村一天能够挖出几百斤的黄芩。
很有商业头脑的苏良,立马有了新的计划。
1991年9月29日,星期天,秋收假的第一天。
农村学生在这个年代的假期,和以后的可不一样。
这个年代,每年有四个较长的假期,分别是暑假、寒假、麦收假和秋收假。四个假期最长的就是暑假,三周的时间。寒假有两周半,麦收假一般在农历5月放,十天,秋收假在农历八月底九月初放,两周。
至于说农村为什么放农忙假,是因为在这个年代,农村学校里面民办老师的比例还是很高的,你就是不放假,那些民办老师也请假回家收粮食去。再加上各家各户都要收粮食,所以学校索性直接放假,让学生回家参加劳动去了。
虽然说这个年代不提什么素质教育,但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就是素质教育。
今天是秋收假的第一天,苏灿路推着木推车,前面韩彩娥拉车,后面苏良抱着小黄牵着老母羊,后面跟着其他羊,往南山那边自家的承包山地走去。
山路崎岖,有些地方爬坡不好走,韩彩娥吃力地拉着绳子,后面苏良也顶着苏灿路的腰助力。
今天他们要到山地那边刨地瓜去。
凤凰岭村肥沃的耕地不多,只在村子南边河边有那么五十亩,人均算下来还不到三分地。
像苏良他们家分到的河南的耕地,只有八分地。
河南的耕地能够借助河里的水进行灌溉,可以种植小麦,能够三年两熟。不过小麦的产量不高,一亩地产量也才400斤。所以说像苏良他们家,一年能收三百来斤麦子,吃馒头肯定是不够的。
好在他们家承包了三十亩山地,勉强开垦出来了五亩梯田,种一些棉花、小米和地瓜。
尤其是地瓜,今年苏良家种了不少。
地瓜的产量高,1991年这会儿一亩地也能产地瓜干500斤。
地瓜干可以用来酿酒和造粉皮,同时也是农村里面养猪的主要饲料来源。
爬上了一个陡坡,苏灿路笑着摸了摸苏良的头,然后用毛巾擦着汗歇息。
“良子他娘,你看看那边山坡上,多少人在挖黄芩啊。”
在苏良的带领下,现在整个凤凰岭村掀起了一股挖黄芩的热潮。
“可不是啊,这个赚钱的门路,还是咱们良子发现的。”
苏良抬头看着自己父亲,皱着眉头盘算着心里的计划。
“哎呀,一天光靠着挖黄芩就能赚20块钱,比干建筑可是要强多了。”
韩彩娥认同自己丈夫的说法。
“比种地也强得多啊,咱们今年能收2000斤地瓜干,才能卖400块钱。挖黄芩,二十天就能卖400块钱了。”
苏良发现,自己父母的脑子,现在灵活起来了。
苏灿路点了点头:“咱们快点收地瓜干,收完了地瓜干啊,好去挖黄芩。”
想到这里,苏灿路重新推着木推车,继续赶路。
走过一条布满着碎石子的干河沟,然后再翻过一道山脊,最后苏良他们一家来到了自家承包的山地。
这边是一道地势比较平缓的山谷,名叫葫芦谷,总共大约有二百来亩山地,现在被承包给了村里的七户人家。
承包费便宜,一亩地三十年的承包费才5块钱,早就一次性交齐了。
这地,是苏灿路1986年的时候承包过来的。
1986年,一次拿出150块钱的承包费出来,对于凤凰岭村的老百姓,也算是比较厉害的了。那个时候,大家更没有钱。
这两天苏良在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样说服自己父亲,将整个葫芦谷给承包过来。
下一步这边要是搞个生态旅游,弄个农家乐什么的,绝对有搞头。
当然了,这些情况都得从长计议,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短时间内能解决的。
到了承包山地这边,苏灿路便让苏良提着水壶,去到一处悬崖下面接水。
葫芦谷这边有一块悬崖,高达三十多米,在悬崖脚下有一道泉水流出,平时路过这里的村民,都会过来喝上一口。
苏良接满了一壶水,回到父母劳作的地头上,然后找来几块薄板石头,架起来一个简单的炉子,便点着一些柴禾,开始了烧水的工作。
牵来的山羊,这时候已经爬到了另一边的山坡上,自顾自地吃草。
苏灿路这会儿正挥舞着镰刀,将地瓜秧的根部砍断,然后韩彩娥则拉着砍断了根部的地瓜秧到地头上,堆起来。
这些地瓜秧,晒干之后,会被苏灿路用木推车运回到家里,便是冬天时候羊的饲料。
“良子,看着羊点。”
“哎。”
苏良答应着,然后眼看着水快烧开了,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手里提着放羊的鞭子,往羊儿正在吃草的山坡上跑去。
山上道路崎岖,有些山坡根本没有道路,背阴的山坡往往都没有几棵高大的数目,地上的岩石也裸露着,杂草从岩石缝里面长出来。
跑着,忽然草丛里面扑棱一下有东西飞出来,苏良一看,是蚂蚱。
他心想,今天抓点蚂蚱,晚上让娘给做个油炸蚂蚱吃也不错啊。
0009章 运气真不错
苏良放羊的山坡上有好多蚂蚱,在1991年这会儿,这些蚂蚱可是没有任何污染的美食。
这年头农民种地,化肥都没多少用的,大多数用的都是土肥,非常环保。
农药呢,更是几乎不用。
这年头山上的草也不深,毕竟每年到了冬天农闲的时候,老百姓就纷纷到周围山上割柴草。
不过后来,2018年的时候,夏天,苏良回一次老家家,心血来潮到山上去,发现山上的野草,已经有一人多高了。
山泉水经过的地方,茅草长得特别高。
这些茅草里面,藏着大量的蚂蚱。
苏良手里攥着放羊鞭,在茅草里面打来打去,便会将藏在茅草里面的蚂蚱赶出来。
小黄跟在苏良的身后,也兴奋坏了,不停的跑来跑去,摇着尾巴。
山脚下的耕地要比苏良他们承包的山地肥沃地多,那边有几个凤凰岭村的村民,在各自的承包地里面忙碌着。
前世的时候,苏良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他是省城一家野外探险生存俱乐部的资深会员。
而且,苏良对于野外探险生存,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
他手到擒来,将抓到的蚂蚱,串在狗尾草上,半个小时的功夫,就抓了两大串。
“良子,抓多少蚂蚱了?”
劳作累了的苏灿路,一边擦汗,一边冲着不远处山坡上的儿子喊道。
苏良高兴地将手里提着的两串蚂蚱举起来,回答自己父亲:“爹,抓了三十几只了。”
苏灿路笑着,对于能干的儿子,他特别欣慰。
“良子他娘,咱儿子就是能干啊。”
韩彩娥却没有这么觉得:“庄稼孩子,不能干也没办法啊。”
庄稼地里长出来的孩子,都特别勤快,特别能吃苦。
“良子他娘,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在农村里面,很少有男的做饭的,绝大多数家庭都是女人做饭。
而男人呢,则会承担大量的重体力劳动。
比如说这会儿到山地里面刨地瓜,需要来回推着一个木推车,女人的力气是没法完成这个工作的。
而且这年代的女人,都特别体惜自己的男人。
“等会儿煮山药吃。”
苏灿路继续弯腰砍地瓜秧,然后笑着说道:“哎呀,要是能有点油星星吃,这干活,也有力气。”
“当家的,别说那没用的,不过年不过节的,吃什么肉啊。”
1991年这会儿大家都穷,吃肉的机会还是很少的。
一般不是家里面来客人,或者重要的节日,绝大多数家庭,都不舍得到集市上面买点肉吃。
这年头肉也不贵,2块钱一斤。
然而大多数家庭的年收入都只有几百块钱,这2块钱一斤的肉,确实显得有点没那个必要。
苏灿路向前走一步,然后举着镰刀,照着地瓜秧根部砍下去。
忽然,他觉得镰刀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挡了一下,接着嗖的一声从地瓜地里面窜出来一个灰白色的家伙。
“啊!”
那是一只野兔,那野兔被苏灿路砍了一镰刀,受了伤,惊吓地往前跑,一下子又撞倒了韩彩娥的腿上,吓得韩彩娥大喊着跳了起来。
“兔子!”
这会儿苏灿路眼睛都瞪直了,看清楚是一只野兔!
他看到野兔朝自己老婆方向跑去,还心里盼着自己老婆能抓住它。
然而野兔被韩彩娥一声尖叫吓得不轻,掉头又往苏灿路这边跑。
苏灿路这会儿年纪轻,反应相当敏捷,上前快走两步,一下子扑下去,双手死死地按住了野兔。
野兔挣扎的力气还真不小,但是山村农夫哪一个不会杀鸡宰狗,对付野兔,也很有办法。
只见苏灿路有力的左手手紧紧地攥着野兔的耳朵,右手照准了野兔的后脑勺,一掌劈下去,那野兔蹬了两下腿,便不动弹了。
野兔后脑勺的脑干是很脆弱的,估计苏灿路这一下下去,野兔的脑干肯定报销了。
这野兔个头可真不小,足足有四斤重。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刚念叨着吃肉呢,这不肉就送上门了!哈哈哈哈!”
另一边山坡上抓蚂蚱的苏良还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仍然在一边放羊一边抓蚂蚱。
“良子,今天中午咱们有好吃的了!”
苏灿路将野兔举在头上,不远处的苏良看得一清二楚。
“是野兔!”
苏良也兴奋起来。
烤着吃?
炖着吃?
看样子今天中午的午饭,是格外地丰富啊!
看到自己父亲抓了野兔,苏良便跳着跑了过来。
身后,小黄也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好大的野兔啊!爸,咱们今天中午可以吃野兔了啊!”
旁边韩彩娥却提醒道:“这半山坡里,能吃得上兔子么?”
“怎么就吃不上了?良子,跟我来!”
看着苏灿路带着苏良往前走,韩彩娥忙问道:“哎哎哎,你们爷俩干什么去啊?”
“去捌兔子皮去!”
到了泉边,苏灿路用镰刀,便将野兔开膛破肚,扒了皮。
看得出来,苏灿路将自己的扒皮技能给点满了。
整个一只野兔,没有切成块,炖着吃明显不现实了,然后苏灿路用镰刀砍来几根树枝,支了三角烤架,教苏良烧柴,烤起了兔肉。
安排好了这些,苏灿路继续去砍地瓜秧去了。
看着烤野兔的篝火,苏良突发奇想,扛着镢头,刨出来四个大地瓜,丢进了篝火里面,开始烤了起来。
野兔还没有烤熟,另一边的简易锅灶上,韩彩娥则开始煮起了山药蛋。
烤了二十几分钟之后,苏良看到野兔表面已经开始滋滋冒油,而那些油滴到篝火上面之后,让篝火更旺了。
苏良看到旁边小黄和一串蚂蚱在玩,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抓了不少蚂蚱,于是便也顾不上等晚上回家让母亲给自己炸着吃了,直接将蚂蚱全部串在长树枝上,就着篝火也烤了起来。
蚂蚱的香味,野兔的香味,地瓜的香味,掺杂着,刺激着苏良的味蕾。
蚂蚱是最先烤熟的,蚂蚱肚子被烤的又长又黄,看着特别诱人。
也不用什么调料,就这样天然的美食,苏良吃了一口烤蚂蚱,满意地闭着眼睛咀嚼起来。
味道太美了!
0010章 规划
因为承包地距离家比较远,所以农忙的时候,农民一家都会在地头凑合午饭。
不过,苏良他们一家今天儿这午饭,可没有半点凑合的意思啊。
苏良左手抓着一块烤地瓜,右手抓着一块烤兔腿,大口吃着。
“哎呀,这好菜,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苏灿路摇着头,不过看出来他是相当满意的。
“当家的,良子烤这个兔子肉,还真好吃。”
苏良心说,我前世多少次烤肉的经验,才练出来的啊。
甚至于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如果苏良现在十四五岁,然后直接到县城开一家烧烤店,绝对用不了多久就能积累第一桶金了。
一只大野兔,烤蚂蚱,烤地瓜,一锅炖山药蛋,苏良他们一家都给消灭了。
农忙时候,干活多,饭量也大。
吃饱喝足,下午时候,苏灿路干活更有力气了。
三十亩的山地,大多数是碎石渣子地,顶多挖个坑种些花椒,山楂,石榴或者核桃等树木,能种庄稼的地并不多。
而且,就算是种庄稼的地,产量也不高。
以后随着种子技术,农药化肥技术的发展,地瓜的亩产量也是几倍几倍的增长。
看着自己父亲从地里翻出来的地瓜,个头要比后来的地瓜小一些。
不过,这时候的地瓜种,可以自己留。
把收的地瓜埋进地窖里面储存,到第二年春天的时候挖出来,再在细沙地里面育苗,然后再把地瓜苗移栽到地里,到秋天下霜的时候,就可以收货了。
而后来呢,不管是地瓜种,还是山药种,土豆种,玉米种,小麦种等等,都得到种子站里面去买。要不然自己留的种,根本收获不了多少。
苏灿路将地瓜从地里跑出来,后面韩彩娥也将地瓜从主根上拽下来,再把地瓜上的泥巴擦掉,堆成一堆一堆的。
这会儿苏良又去带着小黄放羊去了。
下午的时候,羊儿吃草很起劲,头都不抬。
苏灿路看到羊羔子吃草起劲,知道今天晚上可能要下雨,便刨完了一大块地之后,忙活着将地瓜装到木推车上的粪篓里去。
木推车架子两侧扎着两个粪篓,粪篓是用荆条编成的,长约一米五,宽约四五十公分。
在很长的年代里,木推车一直是鲁省农村重要的运输工具。
尤其是在山村里面,路只有几十公分宽,别说大货车了,拖拉机都进不来。
凤凰岭村交通相当不方便,单单青石关就把外面文明的东西都给阻拦住了。
粪篓在春初刚化冻的时候,是用来装有机肥的,就是猪圈羊圈里面的天然肥料。
这年头各家的有机肥都是自己用,种出来的粮食也大多供应自己吃,自给自足是农业当时最大的特点。
苏灿路将两个粪篓都装的满满的,然后一个人推着木推车,便往家那边赶去。
看天色,今天晚上十有八九要下雨,如果不能及时把地瓜藏起来,被雨淋了,很有可能就会烂了的。
不过,还有一种方法防止地瓜烂掉。
那就是把地瓜切成片,摆到地上。
这样就算是下了雨,只要不是连阴天,第二天出了太阳一晒,切成片的地瓜干得快,也不会烂掉。
但是显然,今天苏灿路他们一家没有办法将所有的地瓜都切成片晾晒到地里,只能将一部分地瓜运回家里。
看着羊儿埋头吃草,赶都赶不走,苏良便也跑到地里,将母亲切成片的地瓜干摆放到地里。
看着自己儿子主动过来帮忙,韩彩娥欣慰的笑了。
一家人忙活一天,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一家三口才回到了家里面。
三个人都很累,然而三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苏灿路坐在八仙桌子边喝茶,而韩彩娥则忙活着煮猪食,做晚饭。
韩彩娥是个利索的农村妇女,不识字,不过家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
苏良进了自己的小屋里面,趴在床上,拿着纸笔。
“今年还有什么机会呢?”
苏良的本子上,第一行写着收草药。
一边想着,苏良在第二行写上,“将整个凤凰岭村能承包的山地都承包过来”!
写完这句话,苏良将本子放在枕头底下,然后躺在了床上。
这时候,苏良的母亲端来了一盆热乎乎的洗脚水,放在了苏良的床边。
不过,苏良毕竟是心理年龄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怎么忍心自己母亲在这么劳累的情况下还来给自己端洗脚水泡脚解乏啊!
他忙坐起来。
“娘娘娘,不用这样,我自己来就行。”
“你这孩子,这么小,光等着就行了。”
韩彩娥对自己儿子是相当满意的,自己儿子今天干农活可是真的很卖力啊!
苏良看到,母亲端来的泡脚水里面,放了好多花椒。
花椒的价格,其实在1991年的时候,也算可以,能有两块钱一斤。
不过今年花椒的产量高,那些收购花椒的人不喜欢到交通很不方便的凤凰岭村去收购。而凤凰岭村的花椒种植户要想销售花椒呢,则必须到邻村青石关村常打听,知道有来收花椒的,再用木推车将自己种的花椒送过去卖。
不过,收花椒的贩子,一年来不了几趟。
所以很多时候,农民种的农作物卖不掉的。
于是在城里几块钱一斤的花椒,在农村里面,却经常被当做喂猪的猪食,泡脚的药材。
韩彩娥给苏良端来泡脚水之后,便接着出去张罗晚饭。
晚饭很简单,油煎咸鱼加煎饼,再加一人一碗玉米面糊糊。
坐到矮桌边的马扎上,苏灿路随手将放在八仙桌子底下的一个白色塑料桶拿过来,拧开盖子,给自己倒了半碗地瓜干酒。
这年头,凤凰岭村的男人们,大多数喝的都是地瓜干酒,抽的都是最便宜的九分钱一包的卷烟。甚至于说那些年龄六十多岁的,抽的都是旱烟。
农民们都有个普遍的认知,自己用的东西,只要是地里能产出的,就不会去买。
地瓜干酒和地瓜干粉皮,粉皮,是大寨乡的特产。
不过后来呢,等到苏良成年了以后,这些东西就再也见不到了。
有些东西被历史淘汰了,可能并不是因为它不好。
晚饭之后,苏良看完了新闻联播,便回到自己屋里,在小本子上面写了“必须要修路”的一行字。
0011章 我要当富二代!
苏良家的地瓜,花了四天的时间终于刨了出来,一部分运到了家里面,另一部分则切成片,晒在了地里。
晒几天时间之后,还需要到地里将所有的地瓜片翻过来,将另一面晒干,这就是地瓜干,可以运到家里放在西屋里储存了。
一般农家房子,北屋是正房屋,住着户主,东西屋偏房屋,三口之间里,东屋一般当做孩子的卧室,西屋则当做仓库。
不过苏良的卧室则是家里的内屋,父母的卧室就是堂屋。
说实话,这样的房子,还不如以后的猪圈狗窝豪华。
然而,苏良却发现,即便是这样的生存环境里面,仍然充斥着快乐的笑声,那欢乐,一点都不比那些住豪华房子的人少。
可是,苏良是确确实实住过五星级酒店的人啊,现在身为一个重生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内心肯定是不平衡的。
一方面自己内心不平衡,另一方面自己年龄还这么小,想要去赚钱也不容易啊。
于是,希望只能寄托在了自己父亲身上。
就在苏良将挖草药赚钱的门路传播给了凤凰岭村老百姓大约十来天之后,集市上那些药材贩子因为觉得产量高了,于是便开始压价。
原先1块钱一斤的收购价,现在已经压到3毛钱一斤了。
苏良觉得,时候到了,于是,他决定让自己父亲当个小商贩,而自己也会很快成为村里首富的儿子。
现在,首富儿子的殊荣,还落在魏光强的头上。
然而他那个首富,说实话领先并不多。
“爸,咱们收购别人手里的黄芩吧,然后咱们再晒干了卖出去,肯定能赚钱。”
听到儿子这么说,苏灿路很不以为然得说道:“良子,这事可不是多么简单的,那黄芩可不好晒,这现在阴雨天,晒不好全发霉,就一分钱不值了。”
前世的时候苏良也是见多识广的,曾经指导父亲种过金银花,然后还花了五万块钱买的烘干机,专门用来烘干金银花。
再过大约十年的时间,大寨乡这边开始兴起种植丹参,有些丹参收购大户呢,也买了烘干机。
这会儿,1991年,苏良可没地方购买什么烘干机。
就算是有,他也没有那么多钱。
这年代,机械价格不便宜。
虽然是1991年,普遍的物价不高,猪肉也才一块到两块,公鸡价格和猪肉价格差不多。但是有些东西的价格,是远超过后来的。
比如说计算机、汽车以及先进的机械。
这些东西国内不能生产,只能通过进口,所以价格自然就高了。
苏良知道,如果不能说服父亲,那收购黄芩当小商贩的愿望是实现不了的。
于是,苏良便自告奋勇得说可以学会晒黄芩的方法。
“爸,我会晒黄芩啊!”
苏灿路当然不信了。
“我都不会,你怎么能会?”
“爸,我都跟集市上收黄芩的小贩问好了,晒黄芪不麻烦,就咱们家这凉席就行了。”
“真的?”
苏灿路还是将信将疑。
“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灿路也不理会苏良,由着他搞实验。
也亏苏良的运气好,翻晒了几天,苏良将黄芩真的晒干了,没有一块是发霉的。
看着自己儿子真的成功了,苏灿路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爸,收黄芩吧。赚钱能翻倍呢!”
然而苏灿路又为难着说道:“咱们收了黄芩,卖到集市上,人家不要怎么办?压价怎么办?”
苏良笑着说道:“爸,我早打听好了,顺着205国道往南走啊,出50里地,找到流亭镇,就在流亭镇街道上,有个规模很大的药材收购市场,大寨集市上那些收购的蝎子、土鳖、黄芩、丹参等等,都卖到那边去。咱们收购多了之后,直接到那边去卖,价格还能高上不少,又能多赚一笔呢。”
苏灿路眨眨眼,面前可是才七周岁的儿子,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跟大人一样呢?
“良子,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我跟集市上那些小贩打听得呗。”苏良解释道。
苏灿路皱着眉头:“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好奇啊,主要是我知道了这些,也能帮着爸你不是。”
苏灿路心里掂量着,觉得反正收地瓜干还得再等两天,而收花椒的工作也不着急,让自己老婆慢慢干就是了,便下定决心明天带着儿子晒好的黄芩,去看看情况。
第二天,苏灿路从邻居陈四海家里接了一辆金鹿大梁自行车,汽车便打听着找到了儿子说的流亭镇药材市场。
到了市场一看,这眼光是豁然开朗。
别说是黄芩了,这里连艾蒿都有人收购。
要知道在凤凰岭村,艾蒿连烧柴都没有人要,山坡上漫山遍野都是啊。
自己儿子说的没错,这边黄芩的收购价格,要比大寨集市上面高得多。
大寨集市上湿黄芩的收购价格现在是3毛钱,而流亭镇药材市场这边的收购价格,则是一块八一斤。干黄芩的收购价格呢,大寨集市3块钱,流亭镇药材市场,则是十三块钱。
就算是大寨集市上那些小商贩按照1块钱的湿黄芩收购价,都还有百分之八十的利润!
掌握市场信息之后,苏灿路非常兴奋。
这笔账太好算了。
1991年这会儿,信息太闭塞了。
凤凰岭村的老百姓不知道他们整天踩在脚下的黄芩是药材,集市上收购药材的小贩本钱少吃不了多少货,药材集散中心那边不知道凤凰岭村这边产量有多大。
这个年代信息闭塞到什么程度呢,就是1991年,大寨乡这边集市上的公鸡忽然涨钱,到了一斤4块钱,持续了一年的时间。而周边距离并不远的四点镇,集市上公鸡的价格才1块5一斤。
如果从四点镇收购公鸡,然后到大寨乡来卖的话,那可是百分之一百以上的利润啊。
可惜的是,几乎没有人掌握这些信息。
也没有人做这样的生意。
然后大寨乡的公鸡卖了一年四块钱一斤,四点镇的公鸡卖了一年一块五一斤。
苏灿路回到凤凰岭村之后,立马从银行里面提了钱,准备开始收购黄芩,而且是大量收购!
0012章 一夜暴富
苏灿路家开始收购黄芩的消息很快便在整个凤凰岭村传开了,收购价格比集市上的还要高,所以整个凤凰岭村村民挖黄芩的积极性一下子提高了起来。
苏良本来以为是小本买卖,但是看着一天收购二百多斤的湿黄芩,也是惊呆了。
要知道,苏良家的收购价格是六毛钱一斤。
一天需要支付的收购款,可就是一百三四十块钱啊!
苏灿路手里只有一千五百块钱的本钱,于是收购了十天之后,他便没有本钱继续收购了。
而在自己儿子指导之下,苏灿路手里也已经晒出来了三百八十斤干黄芩。
于是,早晨六点,苏灿路便又借了一辆自行车,将干黄芩装在麻袋里面,结结实实地捆扎在了大梁自行车的后座上。
骑着自行车跑了三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流亭镇药材市场。
验货、过称、收钱,一切都很顺利。
上午十一点,苏灿路怀里揣着五千块钱,往回赶。
短短十天时间,净赚了四千块钱。
苏灿路激动地,都快要哭了。
虽然他肚子里面有点饿,但是他没有停下来吃口饭。
因为,他怀里揣着这么多钱,根本不敢在这异地他乡多停留一刻。
甚至于他看到别人看向自己的时候,都觉得别人是要抢他的钱似的。
骑着自行车,苏灿路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的寒露,不过天气还是很暖和的。
今天是周三,上半天,这会儿苏良已经放了学,在家里面忙活着给前来卖黄芩的农户过称。
“老苏啊,你可真是福气,生了个儿子这么能干,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
听到邻居夸奖自己儿子,苏灿路很谦虚地说道:“哪里啊,咱们庄稼人,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啊。”
邻居们笑着,拿了钱,各自走开。
苏灿路家开始收购黄芩之后,给凤凰岭村老百姓人均带来了每天接近一块钱的收入,这让苏灿路在村里面的威信,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苏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说下一步把自己父亲推上村支书的位置上之后,承包村里集体土地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苏灿路冲着自己老婆递了个眼色,然后说道:“良子他娘,跟我到屋里来下。”
“哎呀,老苏,这才多会儿功夫,就想自己老婆了?”
旁边有打趣苏灿路的,也有觉得不合适的。
“老四别乱讲,人家孩子在一旁呢。”
魏光强的四叔笑着看了苏良一眼:“他一个小屁孩子,懂啥!”
然而苏良心里自言自语道:我啥都知道好吧。
韩彩娥跟着丈夫进了屋,外面院子里收购黄芩的工作全部落在了苏良的身上。
倒是苏良应付地得心应手,完全没有问题。
“当家的,啥事?”
苏灿路瞪了韩彩娥一眼,说道:“还啥事,我还没吃午饭呢,快给我做饭去。”
一路骑着自行车跑了一百里路,就算是耐力非常好的山里年轻劳力,也觉得累了。
“对对对,你看我傻的,当家的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看着自己老婆到外面棚子里做饭去了,苏灿路进了自己儿子卧室的内屋,插好门,将怀里的钱拿出来,有点数了一遍。
不多不少,刚好五千!
十天的时间,就赚了四千块钱,平均一天就有四百块钱纯收入,这种情况,以前苏灿路连想都不敢想啊。
他笑着,自言自语:“哎呀,刚好可以翻盖房子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老婆韩彩娥的声音:“当家的,饭好了,快出来吃吧。”
苏灿路听到声音,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看着桌子上摆着一盘辣椒炒鸡蛋,颇为满意地坐了下来,倒上半碗地瓜干酒,喝了起来。
旁边韩彩娥看到自己丈夫满面春光的样子,便知道这次去卖黄芩,肯定赚了钱,但是到底赚多少呢,她自己还不知道。
“我说当家的,这次去卖黄芩,都顺利不?”
“顺利!那是一路顺风啊!”
苏灿路一口酒喝下去,觉得浑身舒坦。
“那,当家的咱们这次赚了多少钱?”
苏灿路眯着眼,笑着看着自己老婆:“你猜?”
韩彩娥数算着,这次家里忙活了十天的时间,如果出去干建筑打工的话,能赚五十块钱,如果挖黄芩的话,能赚200块钱,如果将湿黄芩晒成干的,可以赚400块钱,至于说收购贩卖黄芩的话,估计应该比400块钱多。
“有五百?”
“少了!”
苏灿路发现,今天的酒特别好喝。
“八百?”
“往多了猜!”
苏灿路大口吃了一口辣椒炒鸡蛋,觉得味道特别棒。
“不会是一千吧?!”
韩彩娥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时候,苏灿路从怀里掏出来厚厚的一摞百元大钞,在桌子边上甩了甩,然后颇为自豪地递给了自己老婆:“你数数!”
这百元大钞,在1991年那会儿,才发行了几年而已。
而像苏灿路他们这样的家庭,原本全家的积蓄才一千五百块钱,而现在眼前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百元大钞,这心跳快得都快飞出来了。
“这,当家的,这些,都是咱们的?”
看着自己惊讶地快要不行了的老婆,苏灿路催促着说:“快点点,别差错了数目。”
韩彩娥咬着嘴唇,激动着,但是又努力压抑着别让自己眼泪流出来。
“是,当家的,我数着是五十一张!那,就是五千一百块钱?”
“再数一遍。”
苏灿路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头,他心里寻思,难道说回家之后还有惊喜?
难道说,买家多给了一百块钱?
很快,韩彩娥又数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老公:“怎么又成五十张了呢?”
“五十张就对了!”
“那就是五千块钱?也就是说,咱们净赚了四千块钱?”
“比这个还多,别忘了咱们还有六百多斤的湿黄芩没有晒好呢。等那些黄芩都晒好了啊,这十天的时间,咱们家最少赚五千!快把钱收起来。”
苏灿路很是自豪,韩彩娥忙将五千块钱藏好收了起来。
0013章 我要吃猪尾巴
1991年这会儿上学,周三和周六上半天,下午放假。
周日呢,是不上课的。
今天是周三,上午放了学,苏良回家之后,便帮着母亲收购黄芩。
说实话,草药的味道本来是不怎么好闻的。
但是一想到这草药卖了能赚好多钱,这味道就又出奇得好闻了。
吃饱了饭,苏灿路从屋里出来,满足得打着饱嗝。
“灿路,你这黄芩收了干啥用啊?”
“三叔,干点小买卖。”
“赚钱不?”
“赚什么啊,就赚个跑腿钱。”
苏灿路笑得比太阳花还灿烂,谁信这买卖不赚钱啊。
他抬眼看到放在天井里面的自行车碍事,便一边跟邻居们打着招呼,一边推着自行车要到陈四海家里面去送。
家里面有自己儿子和老婆招揽着,自己很放心。
对于自己儿子现在这表现,苏灿路心里面那是一百个满意啊。
苏良家收购黄芩的买卖,倒是也不是一直很忙,主要就是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大家吃完了饭,扛着䦆头上地里面去的时候,顺道过来把挖的黄芩给卖了。
时间倒是集中一点,忙完这一阵之后,接着就是空闲时间了。
苏良坐在门槛上,抱着一个向日葵头吃瓜子儿,韩彩娥忙着收拾刚才收购的黄芩。
黄芩收购的时候是捆成一扎一扎的,然后需要拆解开,铺放在凉席上面,摆匀了,才能晒干透。
要不然的话,一旦水分晒不干,就会发霉。
药材这东西,发霉之后,就一文不值了。
“良子,咱们今天中午又收了多少斤黄芩啊?”
一般村民们来卖黄芩,不是中午就是下午,中午能占到总收购量的百分之六十。
凤凰岭村人口少,现在几乎能到地里挖黄芩的人都去了,这样一天能挖湿黄芩二三百斤。
“差不多得二百斤吧。”
韩彩娥心里暗暗盘算着:当家的卖了三百八十斤干黄芩就赚了四千块钱,三百八十斤干黄芩得要一千五百斤湿黄芩晒出来,这么算的话,一斤湿黄芩都能赚两块六毛钱。这二百斤湿黄芩,不就是能赚五百多?
想到眼前这些黄芩能为自己换来五百多的利润,韩彩娥干活的力气更足了。
没多会儿,韩彩娥将收购的黄芩全部晒在了凉席上面去了,这时候苏灿路走了进来。
“哎呀,儿子呀,今天晚上想不想吃猪头肉啊?”
听到自己父亲这么一说,苏良立马连连点头:“想,嗯,我要吃猪尾巴。”
苏灿路背着手,一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模样,对自己老婆韩彩娥说道:“良子他娘,去给儿子买猪尾巴吃,对了,顺带着给我打二斤地瓜烧。”
韩彩娥将围裙解开,搭在天井里面的晾衣绳上,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说道:“行,当家的你也累了,到屋里面躺着吧,我把大门给你锁了,良子你跟着娘还是在家里玩?”
苏良看了一眼那简陋的大门,就是一个篱笆门,推门的时候倘若暴力一点,估计那大门就能给搞散架了。
“我跟着你,娘。”
“行。”
韩彩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到了那个包着钱的小手帕。
手帕里面包着有十三块五毛钱,这一点韩彩娥清楚的很。
农村妇女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要不然啊,就得拉饥荒。
苏良跟着自己母亲韩彩娥出了门,没走两步,便看到胡同那边陈四海和魏光强一块走了过来。
魏光强牵着羊,陈四海手里拿着个小䦆头,在胡同里面漫无目的得敲敲这里,敲敲那里。
两个人都看到了苏良,笑着招手。
“良子,咱们放羊去吧。”
“你同学来找你了,良子你去放羊吧。”
苏良欣然答应,牵着自家那头老母羊,脚后跟跟着小黄,便和魏光强他们入了伙。
“良子,你们家收黄芩能赚钱吗?”
魏光强回头看到苏良的母亲韩彩娥走远了,便凑到苏良旁边,靠着他小声问道。
虽然声音小,但是苏良听得到,旁边的陈四海也听得到。
陈四海家的羊已经都卖了,这让陈四海下午的时候少了一件大事情。
好在现在苏良家收购黄芩,又为陈四海增加了一件可干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爸去卖的。”
陈四海跟在两个人的后面,一直没有说话。
魏光强点着头,然后又问道:“那你知道,你爸去哪里卖黄芩吗?肯定比你家收购的价格贵吧?”
苏良心里面笑了笑,没想到魏光强这么关心自己家的生意。
“这我可不知道,我爸自己去的。”
虽然说苏良撒了谎,但是魏光强却一点都没有怀疑。
到了西坡这边,苏良和魏光强两个人便松开牵绳的手,让羊儿自己吃着路边的草,然后三个人便坐在半山腰上面的一块大石头上,一边放羊,一边聊天。
“你俩觉得咱们这里好不好?”
苏良忽然抛出来一个话题。
魏光强一听,连连摆手:“咱们这里好什么啊?穷乡僻壤的,我才觉得不好呢。”
“但是我们这里有山有水的,怎么就不好呢?”
苏良原先也觉得现在自己看到的这些东西不好,不过,现在他觉得好了。
“山水有什么用?人家城里面有大楼呢!良子,你去过城里面吗?我每年过年都要跟我爸到城里我大姑家,城里可好了。”
苏良知道,在幼小的魏光强的心里,已经种下了离开的种子。
然后苏良又看向旁边陈四海,陈四海却叹了口气。
这时候,苏良才意识到,陈四海好像一直没有说话。
“四海,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我,我不想说话。”
陈四海将头埋在两腿中间,用小木棍敲打石头。
“怎么了?”
苏良皱着眉头。
魏光强说:“良子,四海的爷爷快要死了。”
然后苏良数了下日子,心说陈四海的爷爷不是还有大半年去世吗?难道说情况有变?
“真的吗?”
“我,我,我爹,我爹说,我爹说一定不让,让,让我爷爷死。”
陈四海的父亲,也和陈四海一样,说话有些结巴,头脑也很简单。
“你爹?”
苏良知道,陈四海的父亲,其实是个没有什么本事的农民,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不想他发生就不会发生的。
0014章 忍很久了
凤凰岭村人口太少,只有一百八十七口人,五十八户。
因为人少,凤凰岭村连个小卖部都没有。
要想买点柴米油盐的,还得到几里外的邻村,青石关村。
青石关村是大村,两千多口人。
在这个村,不光有小卖部,还有卖熟食的。
其中,老张家的肴肉,尤其是猪尾巴,从小都是苏良的最爱。
要知道,在自己小时候,也只有在三舅到自己家来的时候,才会给自己买肴肉的。
肴肉,在其他地方也叫猪头肉,就是将猪头、猪下水、猪蹄和猪尾巴等杀猪边角料,卤煮之后的产品。
在一年吃不了几口肉的年代,能吃上一口肴肉,那可真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晚上,电视机里面播放着新闻联播的节目,苏良看的津津有味。
秋色已深,天气变凉,天井里面晚上会下霜,于是苏灿路夫妇二人,已经将晾晒在外面的黄芩全部搬运到了屋里。
现在整个屋里都晾晒着黄芩,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当家的,咱们现在手里钱也够了,咱们啥时候盖新房子啊?”
韩彩娥一直想要住在宽敞明亮的瓦房里面,这是她自从看到魏振堂家盖了新瓦房之后,异常迫切的想法。
羡慕是向上的动力,会让人去努力。
“盖房子?你急什么?咱们现在这么赚钱,用不了多久啊,你想要楼房都能给你盖起来。”
韩彩娥瞪大了眼睛:“楼房?我们大寨乡都还没有人住楼房哩。”
在1991年这会儿,整个大寨乡只有一栋楼房,那就是位于大寨集市东边,挨着大寨村村委大院的大寨乡供销社大楼。
而且这供销社大楼,才不过是个两层的楼房。
“你想想,良子他娘,咱们现在一天就能赚五六百块钱,这一年能赚多少钱?”
韩彩娥的数学不差,这一点苏良遗传自己母亲。
“一天五百,十天五千,二十天,咱们就成万元户了!”
万元户,在1991年,可是非常光荣的!
要知道,现在就算是凤凰岭村的首富魏振堂,盖完了五间瓦房之后,手里面也没有多少钱了。
苏良努力从新闻联播里面搜索有用的信息,然而今天晚上,他并没有搜索到多少。
苏灿路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然后对韩彩娥说道:“良子他娘,你看咱们现在这个干这么个买卖,天天借老陈家的自行车也不像话,要不明天我到供销社去买一辆自行车去吧?”
一辆自行车三四百块钱,在1991年这会儿,不便宜。
现在老百姓买点东西,尤其是大件的东西,主要还是去供销社。
虽然说现在买东西已经不像几年前那样,啥都得需要票。
但是现在,去了供销社里面,也不一定能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年头,县城里面已经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个体门头,修电视机的,卖自行车的,开小餐馆的,开歌舞厅的,放电影的,游戏厅等等。
在这些当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个体门头里面,将来会有极少数的发展壮大,其中有个修电视的,后来成了地区家电销售龙头。
当然了,大多数的个体门头,后来都关了门。
苏灿路要想买自行车,只能到供销社去。
如果大寨乡的供销社没有,那么就到南子坡镇的供销社,再不然就到鲁中县县城的供销社。
再怎么说,鲁中县县城的供销社,货物还是比较全的。
“是得买个,哎,整天叨扰人家老陈,也真不好意思了,听说老陈的爹这次啊,够呛了。”
“你说他们一家老实忠厚的,怎么还这样呢?”
韩彩娥摇着头:“哎呀,老天爷不长眼啊。老陈老老实实,他爹也是老老实实一辈子的人,哎……”
苏良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父亲:“爸,咱们家现在多少有点钱了,要不咱们帮帮老陈家吧?”
“良子啊,我知道你和四海好。可是,你老陈叔的脾气,你是不了解的。他这人执拗,要是咱们给他送钱帮他,他是死活不会要的。”
这一点,苏良是信的。
山里人大半都执拗得让人觉得奇怪,像魏振堂和苏灿路这样脑子活路的,是少数。
小黄这时候摇晃着脑袋,脖子下的铃铛当啷当啷想着,从外面闯了进来。
这小黄狗,现在已经学会开门了。
“小黄,你嘴里什么?快,快给我吐出来!”
韩彩娥看到小黄嘴里叼着一只死耗子,立刻拿着扫帚把打它的嘴,让它将死耗子吐了出来。
那死耗子万一是药死的,那小黄可就完蛋了。
小黄被女主人打了一下,长了记性,叫着钻到了苏良的旁边藏了起来。
“良子,猪尾巴好吃不?”
苏灿路看到自己儿子手里抓着卤煮猪尾巴,脚底下小黄馋得巴巴眼望着,便笑呵呵得问道。
“好吃,可好吃了。”
苏良将一块骨头吐出来,脚底下的小黄这次高兴起来了。
苏灿路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黑白电视机,又转过头对韩彩娥说道:“良子他娘啊,咱们买台彩电吧?”
这年头,说实话,彩电可真是个高消费。
一台彩电,最少也得两千多。
相比较农民工一天五块钱的工钱,这价格高得离谱。
“我说当家的,咱们这才刚刚起步,是不是这么乱花钱,不好啊。”
韩彩娥看起来还是很谨慎的。
倒是旁边苏良则满不在乎:“娘,这不叫乱花钱,这才花多少钱啊?”
“才多少钱?”
苏灿路和韩彩娥一块惊讶得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然后两口子相互看了看,接着又一块看向自己儿子,苏灿路说道:“良子你一个小孩子的,说话比你老子口气还大?一台彩电两千多呢!”
“一台彩电两千多,咱们不是四五天就赚够钱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苏灿路跟自己儿子炫耀过。还叮嘱自己儿子,有些事情,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要是大家都知道了他们家的秘密,他们家就不赚钱了。
“买吧,这黑白的电视机,看着没意思。”
说实话,苏良早就受够了这黑白电视机了。
0015章 不能不管
苏良去上学,韩彩娥去承包山地干活,而苏灿路则怀里揣着三千块钱,打算去买电视机和自行车。
这年头,自行车在各家各户已经开始普及了,但是电视机还没有。
凤凰岭村三十几户,有电视机的人家,也就三分之一。
更别说彩电了,苏灿路如果能买回家一台彩电,那可是在凤凰岭村放了卫星了。
今天周四,苏良一大早便往学校去。
每天早晨的六点半到七点,是晨读的时间,不过一般情况下,不到六点,就有到学校里的学生。
值日生会赶在所有学生到校之前,将教室里面的卫生打扫一遍。
凤凰岭村小学一年级总共6个学生,3个男生,3个女生。
按照徐琴老师的安排,苏良和何小翠、陈娜一组干值日;陈四海、魏光强和魏红红一组干值日。
学校没有围墙,苏良看到教室的灯亮着。
何小翠和陈娜正在教室里面扫地,苏良看到黑板上的粉笔字还没有擦掉,便丢下书包,去擦黑板。
“小娜,你哥的桌子可真是脏的呢!”
何小翠扫完了地,一边给陈四海擦桌子,一边满是嫌弃地说道。
苏良他们的课桌现在都换上了新的,才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乡里一个大款捐来的。
虽然1991年的时候,凤凰岭村上下老百姓没有一个真正有钱的,甚至于说连一个万元户都没有,但是在大寨乡政府所在的大寨村,却是有真大款的。
大寨村的首富名叫曹志胜,去年靠着给鲁中钢铁厂供应生铁,净赚了五百万。
这个数字,是凤凰岭村上下一百八十七口人的胆量加起来,都不敢想的。
面对新桌子,大家都很爱惜,尤其是女生。
可是,一向邋遢的陈四海,却没表现出来。
“哎,我哥啊,是真邋遢。”
陈娜和陈四海是同一个爷爷的兄妹,陈四海的爸爸是老大,陈娜的爸爸是老二。
苏良心里觉得好笑,将来何小翠可是要和陈四海结婚的呢,现在倒是还嫌弃起自己老公来了。
何小翠和陈四海说起来倒是也般配,她的身材是很壮实的,皮肤有点黑。不过,何小翠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心地也很好。
而跟在何小翠身后的陈娜,将来的身世,可就悲催多了。
看到陈娜,苏良皱起了眉头。
陈娜没有上完初中就不上学了,后来不到二十岁就嫁到了邻村。
不过结婚没多久,她的老公就因为故意伤害判了无期。
陈娜也没有生孩子,便和第一个老公离了婚。
然后她又嫁到了大寨乡距离凤凰岭村最远的清泉岭村,生了两个女儿。
可是呢,过去了差不多十来年,她的第一个老公从监狱里面提前释放出来。
而她第一个老公出来之后,找到陈娜现在的老公,给捅死了,又把陈娜的父母给捅死了。
陈娜呢,带着俩女儿,后来又跟了凤凰岭村的老光棍何洪才。
何洪才比陈娜大了十四五岁,好吃懒做不说,还经常动手打陈娜。
前世的时候,苏良跟自己父母一说起陈娜,都是唏嘘不已。
陈娜干活的速度远比不上何小翠,还有就是,她说话的声音也要低的多。
“陈娜,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陈家人口不多,就只有陈娜一家、陈四海一家和陈家爷爷一共三户人家。
“还在住院呢,不知道怎么样了。”
陈娜低着头,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何小翠擦完桌子,又忙活着去擦玻璃。
和她一块值日,总是不如她干活多。
所以在班里面呢,何小翠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陈娜你别着急,慢慢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苏良。”
卫生打扫地差不多了,三个人各自坐到座位上,拿出了语文课本,开始大声朗读了起来。
苏良虽然说对于课本上的知识了如指掌,但是还是被环境感动,很投入地朗读起了课文。
徐琴老师每天都会在晨读之前走进教室里面,首先她会检查一下卫生,如果觉得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她会立刻要求学生整改。
今天这组干值日的,要比另一组好得多,对于今天的卫生打扫,徐琴很满意。
天气转凉了,今天徐琴穿了一件黑白条纹的毛衣,这衣服是她自己织的。
徐老师其实很漂亮,尤其是她那和自己十七岁的年龄不太相符的身材,被苏良暗赞不已。
看到老师来了,苏良举起了手。
“不好好读书,苏良你有什么事?”
徐琴指着苏良问道。
“老师,我们出去说吧,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徐琴犹豫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学生会跟自己提这样的要求。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徐琴发现这个叫苏良的一年级学生,和别人不一样。
好像他的胆子特别大,从来部害怕自己。
虽然犹豫了一下,徐琴还是答应了苏良的要求。
“啥事啊还得到外面说去,那你来吧。”
徐琴的普通话不标准,实际上说鲁中方言的人,讲普通话都不太标准。
“老师,您知道陈四海和陈娜爷爷的事情了吗?”
徐琴皱着眉头,看着苏良,摇了摇头。
“他们的爷爷得了肝癌,需要动手术,要花很多钱的。”
徐琴虽然表面看起来很严厉,但是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肝癌?那得花一万块钱的!”
她很惊讶地看着苏良,他知道,整个凤凰岭村,没有一户人家能拿出一万块钱来的。
“苏良,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呢?”
“老师,我们应该帮助陈四海他们的。”
徐琴有些着急的说道:“我一个月才几十块钱的工资,就是都给了陈四海他们,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啊。你一个孩子家家的,更不能指望。”
“是的,我们个人的能力有限,但是我想我们可以想点办法,让大家都伸出手来,帮帮陈四海他们一家,那么这个难关,可能就能过去了。”
听到苏良这么说,徐琴很惊讶地问道:“哦,苏良,听你的话的意思,是不是你有办法?”
苏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得双管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