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章 这事得这么办
看着一脸认真的苏良,徐琴觉得很吃惊。
“怎么个双管齐下?”
徐琴弯着腰,和苏良凑得很近。
说实话,徐琴算得上是个美女。
虽然她现在只有十七岁,但是汹涌澎湃的身材,真让人热血沸腾。
毕竟,苏良的灵魂可是个年龄三十七岁,看到徐琴,一些杂念一闪而过。
然而很快他又恢复了儿童的平静,眨眨眼看着徐琴说道:“老师,咱们村书记是非常重视教育和文化人的,对于老师你们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如果你能亲自出面,去跟我们村的书记说一下,让他号召大家给陈四海爷爷捐款的话,他肯定会答应。”
号召大家捐款这件事情,苏良也考虑清楚了。
陈四海的父亲很执拗,很难接受别人的捐助,但是如果说是直接捐助给陈四海的爷爷,而且是村支书出面的话,想必老陈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毕竟,陈四海是自己多年的好友,面对当年陈家面对的巨大困境,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苏良觉得绝对有必要帮一把。
“可以,苏良,你说的这个办法我觉得行。刚才你说双管齐下,那另一个办法呢?”
徐琴的睫毛很长,鹅蛋脸,肤色白皙,看着很舒服。
“另一个办法,就是说我们班六个学生,然后下午放了学之后,您少布置点作业,我们到山坡里面挖黄芩。挖了黄芩,我再跟我爸商量,以两倍的价格收购我和我同学挖的黄芩,然后都给陈四海的爷爷治病。”
挖黄芩赚钱这件事情,徐琴多少也听说了,但是具体赚多赚少,她还不清楚。
“挖黄芩,能顶用吗?”
“现在我家收购黄芩,一斤是一块钱,就算是陈娜那样的女生,下午放了学,到坡地里面,也能挖两斤黄芩,我们男生能挖最少三斤,我们六个人一下午能挖最少十五斤。我让我爸按照每斤两块钱收购,这样我们一下午就能赚三十块钱。周三和周六时间多,能赚五十。周日的时候,能赚九十块钱。挖到冬天下雪,最少还能挖七十天的时间,算下来我们同学六个人能赚三千多块钱。”
这件事情昨天晚上的时候苏良已经计算好了,村里多少捐个三千两千的,然后自己带着同学再赚个三千两千的,老陈家再凑点,陈四海的爸爸就不用去卖血了。
陈四海的爸爸不卖血,然后身体也就不会垮掉了。
现在这个时候,虽然说赚钱的门路多得是,但是受限于自己年龄太小,苏良能做的并不多。
“三千块钱,还真不少,要是这样,老师也和你们一块去挖黄芩!帮一帮陈四海他们。”
“不过,你们这个学习可不能落下了啊。”
“放心,老师,没问题的。”
苏良心说,小学一年级,我要是不考个全乡第一的话,那可真是丢人了。
“你说的这件事情,也是好事,只要你们承诺学习不落下,我绝对支持。不过,这件事,我也得和校长汇报一下。”
苏良点头说道:“那是应该的。”
徐琴皱着眉头,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又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最后眉头舒展开了。
“你先进去晨读,我去找校长说一下。”
苏良于是进了教室,而徐琴便去二年级找校长何为民。
何为民现在四十一岁,穿着一身蓝布中山装,胸前口袋挂着一支钢笔,瘦高个,颧骨很高,总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
他老婆比他大三岁,去年刚给自己生了个儿子。
原本何为民已经有两个女儿了,这次生的儿子,算是个超生了。
按照计生政策,何为民超生一个儿子之后,是不让当老师了的。
年前何为民的情况,乡教办本来是打算下文开除他的。不过提前得到消息的何为民,给教办主任送了不少东西,教办主任答应了何为民,让他回去安心当老师,啥事都没有。
小学老师,尤其是像凤凰岭村这种偏僻的地方,都是全科老师,啥都能教。
这年代,小学也就只有语文和数学两门课,何为民和徐琴的文化完全都能胜任的。
何为民这会儿正在二年级班里面背着手,带着二年级的两个学生朗诵课文。
二年级总共就俩学生,一个叫魏光刚,一个叫刘振涛。
“徐老师,有事么?”
何为民一抬头看到徐琴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便忙问道。
徐琴点点头,然后何为民便对自己两个学生说道:“你俩自己读一会儿。”
然后,他走出了教室。
出了教室,徐琴便在二年级教室前面跟何为民说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何为民一听,连连点头,高兴得说道:“这老苏家的孩子,是个好孩子,这事,得办,得办。这样,你和我一会儿快点吃饭,吃完了饭,咱们就去找我三叔。”
何为民的三叔,名叫何洪义,是凤凰岭村的大队书记。
这个年代的大队书记,权力很大,包括划宅基地,收缴三提五统和集资公粮,批准生证,结婚落户,拉介绍信等等,都得大队书记点头才能办。
而且,这种权力,根本没有任何监督。
没有监督的权力,往往会产生很多问题。
所以在这个年代的时候,各个村子的大队书记,都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这种情况的改变,是得十年以后,村干部开始选举之后才出现的。
好在凤凰岭村的村书记何洪义人品什么的都可以,作风也比较正派。
这年头,农村里面,作风问题,根本都不算什么事儿。
学生们还在上晨读,何洪义便早早得回家去吃饭了。
而徐琴呢,则回办公室里面,煮了一些挂面,吃起来。
另一边,一年级的教室里面,苏良的五个同学,都惊呆了。
苏良的同桌陈娜胆小的眨眨眼,一脸崇拜的样子;魏光强则非常得兴奋,其他人也都有着异样的表情。
魏光强瞪着眼睛,趴在苏良的耳朵边:“良子,你不怕老师的么?”
这年头,所有学生都害怕老师,但是苏良好像不怕。
在大家眼里,这家伙不一般。
0017章 大喇叭里面的广播
何洪义是何为民本家的三叔,没出五服。
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但是每一根头发都直直地立着,很是倔强,看起来何洪义整个人都很精神。
何洪义的肩膀很宽,背微微有些驼,嗓音洪亮。
“为民,你刚才说的这个事情,我明白了。老陈一家,在咱们凤凰岭村,也是老实本分人家,没啥钱,摊上这么一个事,也挺为难的。这样,等会你抽空写个文书,在咱们村委南墙上贴上,回头我再在喇叭里面喊一下,咱们今天就把这个事情给办了。”
何洪义说到后头,一拍桌子就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了。
啪的一声,何洪义宽厚的手掌拍在桌子上,吓得徐琴打了个激灵。
“那,三叔我去写文书?”
“快去!”
“怎么写?”
何洪义头向后一仰,然后说道:“你看你,为民你是老师,这个文书还得我教你怎么写?小徐你说对不对?哈哈哈哈!”
大家都知道,村支书的权威,在这会儿,是丝毫不允许违背的。
“对。”
“行,三叔,那我马上写好给你送过来。”
何为民现在四十一岁,是鲁中市第十二中学毕业的高中生。
鲁中市第十二中学,就在大寨乡政府所在的大寨村,1968年建校的时候,是一所高中。
何为民是十二中第二级的学生,也是整个凤凰岭村当年唯一的高中生。
不过,那会儿上高中,还没有恢复高考,所以上完高中之后,大家的学业也就断了。
再后来,到1984年的时候,十二中撤销高中,成了初中,成为大寨乡初级中学。
苏良、魏光强、陈四海、陈娜、何小翠和魏红红他们六个人,都是大寨乡初级中学的学生。
不过后来考上高中的,只有苏良和魏光强两个人。
再后来,大寨乡和南坡子镇合并成为艾山街道办事处之后,大寨乡初级中学,又改名成了艾山第二中学。
何为民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回到学校之后,铺开大红纸,便写了一张告示:
“各位乡亲、邻里”
“今闻我村陈庆泰、陈庆红之父陈红来身染重疾,亟需治疗”
“然治疗费用昂贵,陈家兄弟上叩无门,下求无方,甚是慌急”
“有言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凤凰岭村邻里团结,相互和睦,此刻正是出手相救之时”
“现村委正式组织向陈红来捐款治病,望我村广大父老积极踊跃”
“凤凰岭村村委会,1991年10月30日”
大字写好,何为民自个儿读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亲自叠好,急匆匆地来村委找村支书。
何洪义这会儿正在看报纸,看到何为民这么快回来了,便问道:“文书写好了?”
“写好了,要不我给您念念?”
“不用,贴上,我在喇叭里面广播一下。”
何为民一听,便忙着找面粉,搅合浆糊,将文书贴在墙上。
而何洪义则打开了村喇叭,咳嗽了两声。
全村老少,都听得清楚。
大家知道,村支书每次有通知要下的时候,总会咳嗽两声。
“那个咱们凤凰岭村的老少爷们,都听好了啊,我给大家下个通知。咱们村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老陈家老爷子身体有点不舒服啊,需要不少钱,这个都是左邻右舍的,大家看着也都很着急。这样啊,咱们今天组织给老陈家老爷子捐捐钱,能帮一点帮一点。这事咱不强求啊,有能力的你多帮,没能力的你也可以不帮。这个纯凭自愿啊!这个捐款的地点啊,就在村委南墙边上,凤凰岭村小校长,何为民负责记账,徐琴老师负责收钱!”
何洪义在喇叭里面连说了三遍,全村上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整个凤凰岭村就是一个大山谷,喇叭的声音在山谷里面回荡,不管是在东山还是西山,北山还是南河的老百姓,都能够听得到。
村支书都号召了,给老陈家捐款这件事情,大家都很积极。
毕竟,老陈家在整个凤凰岭村也算得上为人很到位的,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啊,他们一家都积极参与。
农村里面就这样,你帮衬我的时候我记得,到时候你需要帮衬的时候我自然也不会落下。
当然了,如果说我帮衬了你,等到我需要的时候你没啥表示,那么这个仇,在农村里面算是顶天了。
此刻正和儿子一块吃饭的韩彩娥听到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皱起了眉头:“哎呀,你爹这才出去半个小时,村里就有事了。”
“娘,咱们也得给老陈爷爷捐款啊。”
苏良看着自己母亲,一脸期待的样子。
“那肯定得捐款啊,我就不好拿准儿,捐多少好啊?这个捐多了吧,怕你爹嫌我,捐少了呢,邻里邻居的也不好看。”
苏良则摆摆手:“别纠结,娘,现在咱们家,千八百的,还算为难?”
自从开始贩卖黄芩,苏良家现在已经是凤凰岭村的首富了。
不过,村民们可没人知道。
苏良心想,这时候可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一摞钞票在那里一摆,多有面子啊。
“良子,你是不是傻?还千儿八百的呢,你这要是捐出去,谁不知道咱们家贩卖黄芩赚钱了?到时候别人打听到卖黄芩的地方,咱们的买卖就别想着做了。”
“这倒也是,那娘你觉得捐多少合适啊?”
看看时间,距离上课的时间快到了,也不打算计较自己母亲捐多捐少了。
只要是接下来带着小伙伴挖黄芩,然后再让老师把自己的承诺跟自己父母一讲,到时候一向听老师话的父母根本没法拒绝,最后陈四海家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实际上前世的时候苏良也听自己父母说过,当年陈四海爷爷治疗的钱就差个三千多块钱,然后就导致陈四海的父亲卖血落下了毛病。
虽然说凭着现在的医疗水平,再加上陈四海的爷爷年龄也不小了,想要让他活命很难,可是帮着活着的人尽尽孝心,这一点对苏良来说并不难。
“五十块钱,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1991年,五十块钱,说实话也不少。
0018章 凤凰岭村的有钱人
“这样吧,娘,你看何洪义捐多少,咱们家就捐多少。”
何洪义虽然说不是村里最富的人家,他家应该比不上魏振堂家。
但是,身为村支书,何洪义关键时候从来不会掉链子。
如果能够在这时候,跟上了何洪义的脚步的话,那么下一步村里竞选村支书,自己老爸也更有把握了。
苏良觉得,自己父亲完全能够胜任村支书的重任。
“人家村支书家有钱啊,咱们能比?”韩彩娥好像忘了什么。
“啥?娘,你不觉得咱们家现在就是凤凰岭村首富了?”
韩彩娥眉头皱了起来:“首富?”
这时候韩彩娥看向了外面天井里面那么多的黄芩,笑着:“行,咱们就跟村支书一样多。”
韩彩娥觉得,村支书怎么说也不可能拿出两百块钱来吧,于是她觉得,手帕里面装着两百块钱,绝对够了。
吃过早饭,苏良去学校里面上课,而韩彩娥则仔细将家里面收拾了一遍,最后将屋门和院门都锁好了,出了胡同口,向下走去。
整个凤凰岭村,坐落于一处坡度较缓的山坡上,错错落落一共有六条胡同,然后又有一条拐了好几道的通村路,连接到山脚下。
凤凰岭村小学和村委大院,都在山脚下的位置。
山路起起伏伏,路上铺着青石板,冬天下雪的时候,特别难走。
秋雨季节,道路泥泞,也容易摔跤。
不过,山里人走习惯了这样的路,便也如履平地了。
出了胡同,这村里主路上,韩彩娥看到刘爷爷背着手,慢悠悠得在前面走着。
“哎,刘大叔,当着心点。”
刘爷爷年纪大了,在加上当年在战场上受过伤,落下了病根,走路的时候,腿脚很不利索。
韩彩娥看着刘爷爷走路不方便,便紧走了两步,追了上去,扶着他。
“哈哈哈,是灿路家的啊。”
“刘大叔,你这是要干啥去啊?”
刘爷爷平时就在家里面,养养花,喂喂鱼,逗逗狗。
他腿脚不利索,一般也不喜欢出来。
他的侄子隔三差五得会过来看看他,送些吃的东西。
而刘爷爷因为是有过功劳的,现在政府每个月还给一百多块钱的补助。
“这不是听着洪义在喇叭里面喊话了,我也凑去看看。灿路家的,你要干啥去啊?”
“刘大叔,我也是去凑着看看。咱们一路,我扶着您老人家过去。”
“哈哈哈,正好,正好。”
等到韩彩娥扶着刘爷爷来到村委南墙前面的空地的时候,看到那边聚集了三十几个围观的。
山里平日看不得什么热闹,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光景,大家没事的几乎都出来了。
有抱着孩子喂奶的,也有纳鞋垫的的,还有织毛衣的。
“大嫂子啊,刘大叔啊,刚才我们还念叨你们胡同里面没人来的,这会儿就来了啊!”
“刘爷爷,苏大婶子,我们都来好一会儿了。”
村里根据多年亲戚辈分称呼,虽然年龄看起来差距不大,但是辈分差着,所以称呼也都不一样。
韩彩娥看到,村委院子南墙外面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用红纸包着的木头箱子,箱子外面包着的红纸上写着“捐款箱”三个字。桌子后面坐着凤凰岭村小学的老师徐琴。
另一张桌子后面,则坐着苏良的校长何为民。
在校长和老师的身后呢,苏良他们八个小学生,则各自举着一束鲜花,喊着“欢迎!”的口号。
魏光强一边着急得喊了两声欢迎,接着一边凑到旁边苏良的耳朵边小声说道:“良子,你娘来了,你家也要捐款?”
“当然了,四海是咱们的兄弟,他们家的忙咱们都得帮。”
“说的也是。”
然后,魏光强歪头看向自己家那边的方向,仍然没有看到自己父母的影子。
魏光强知道,自己家的钱都是父亲拿着,而捐款这种大事情,更是父亲说了算。
刘爷爷背着手,走向捐款箱那边。
何为民忙站起身来,一边回头说着,一边迎了上去。
“你们快过来帮忙扶着你刘爷爷。”
在凤凰岭村,刘爷爷的辈分和何洪义一样大,苏良他们得叫爷爷,而苏灿路他们得叫叔叔。
“哎呀,刘大叔,您亲自来了,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看到大家都过来搀扶刘爷爷,韩彩娥也闪到一边,跟围观的那些农村妇女们在一块闲扯起来。
“为民,老陈大哥当年帮过我,现在他有难了,我得帮帮。”
说完,刘爷爷便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了一卷钞票,有十块的,也有五块的,一块的。
“我替老陈叔谢谢您了。”
何为民把钱接过来,然后递给了徐琴点数。
“刘爷爷,是一百块吗?”
“啊,是一百块。”
接着何为民便一边在红纸上面写,一边喊道:“刘爷爷,一百块!”
整个凤凰岭村就这么一户姓刘的,所以大家平时称呼他要么是刘爷爷,要么是刘家大叔,要么是大哥。
在1991年这会儿,凤凰岭村辈分比刘爷爷高的,已经没有了。
这时候何洪义从村委屋里急匆匆走出来,满脸堆笑着迎了出来。
“老刘哥哥,你吩咐一声让孩子们送过来就是了,还亲自跑一趟,快到我办公室里坐一会儿,上次乡长给我的好茶叶我还没喝呢,咱哥俩喝了。”
何洪义笑着,拉着刘爷爷的手,便进了村委里面办公室,去喝茶了。
这时候,韩彩娥冲着自己儿子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啥事,娘?”
“上面写得,村支书捐了多少钱?”
“那不写着么,娘,何洪义,两百!”
韩彩娥一听放了心,知道自己手绢里面包着的三百块钱,还能保住一百块呢。
这时候,魏光强忽然兴奋起来,他看到自己父亲来了。
魏振堂个头不高,不到一米七,油头粉面,倒是不像个农村人。但是他干活很卖力,而且手艺很不错。
“魏振堂,二百元!”
魏振堂掏出来两百块钱,大声笑着说出来,递给了徐琴。
“何校长,咱们也捐两百!”
这时候,韩彩娥忽然想起来家里面内屋还有一点黄芩没有弄到天井里面晾晒,便急匆匆得拿着两百块钱到了何为民前面。
两百块!
众人都惊讶坏了!
0019章 吃的就是大户
“老苏家给老陈捐了二百块钱!”
“老苏家发财了?”
“他家收购黄芩发财了!”
苏良前世的时候,自家在村里虽然说不上穷,但是也绝对和富沾不上边。
去年花椒价格大涨,苏良家卖花椒赚了一千块钱。
不过村里他们家不是种花椒最多的,有几家花椒卖了接近两千块钱。
要说凤凰岭村的首富,一直以来,在大家的印象里面,是魏振堂家。
魏振堂从二十来岁就带着村里十来个劳力组了建筑队,在十里八乡里面给人家盖房子。
到1991年,魏振堂已经干了有十来年了。
而且魏振堂家还盖了村里唯一的一家瓦房,家里面的家具也都是最好的,自行车、缝纫机和电视机这些大件,人家也是一样不差。
数了魏振堂,凤凰岭村第二富的人就是何洪义。
他从二十七八岁就当村支书,现在五十多了,已经当了二十多年村支书了。
整个凤凰岭村都是他家的,何洪义能不富。
这现在苏灿路家一下子冒出来,捐出二百块钱,整个凤凰岭村老百姓,还真有点接受不了了。
村里议论纷纷,见到韩彩娥,也都是羡慕不已。
一上午的捐款活动结束,何洪义带着何为民和徐琴,将总共两千六百七十块钱和捐款的名单送到了还在鲁中县人民医院的陈四海的父亲手里。
陈四海的父亲名叫陈庆泰,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肤色黢黑,身材壮实。
何洪义说明来意,将钱交到了陈庆泰手里。
陈庆泰感动的,当时就扑通跪下了。
而跟在陈庆泰后面的陈庆红,也跟着一块跪了下来。
何洪义他们连忙将陈庆泰兄弟两个扶了起来。
“三,三,三叔,这,这,这份,这份情谊,我,我,我们老陈家,还不完啊!”
一边说着,陈庆泰抹着眼泪。
何洪义攥着陈庆泰的手:“老大,快别这样,让人看到笑话。你兄弟两个在医院里面好好伺候你爹,以后有困难跟村里提就是了。”
老支书的话,让陈家兄弟两个心里温暖了很多。
陈四海的爷爷这会儿在病床上打着针,无法起身。
“庆泰,你怎么不去给你三叔倒茶喝啊?”
听得出来,陈四海的爷爷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肝癌的原因,他每次说话的时候,剧烈的疼痛都会从腹部传来。
苏良前世的时候,陈家为了给老爷子凑够手术的钱,将家里面能变卖的都卖了,后来陈庆泰还去卖了血。
不过,手术完了之后,过了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人就没了。
“那啥,大哥,我们回去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在何洪义来医院之前,他老婆叮嘱了好几遍,说是肝癌传染,一定不要进病房里面去。
虽然说当时何洪义还和自己老婆拌了几句嘴,但是到了医院里面,终究还是没有进病房。
何洪义都没有进病房,跟着的何为民和徐琴就更没有进去的理由了。
一行人是骑自行车来的,到医院已经是中午饭的时候了。
出了医院,三个人骑着自行车,便打算回凤凰岭村。
三个人在进青石关村村头的时候,看到前面路上有个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上面还驮着一个箱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走进了一看,大家看到竟然是苏良的父亲,苏灿路。
“灿路,这是新买的自行车?哎呀,这后面箱子里面是什么啊?”
“三叔,今天我到县城里面,买了一台彩电和自行车。”
大家都知道,这年头彩电价格可是真的贵。
而苏灿路家竟然买了一台彩电,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家收购黄芩是真的赚钱啊。
“好,很好,灿路这几年干得不错。”
“哪里啊。”
苏灿路笑容满面得说道。
然后何洪义忽然想起来路上何为民跟自己说的一件事情,便说道:“哦对了,为民,你不是找灿路说那件事情么?这不现在正好,你跟他说一下,我想着灿路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拒绝的。”
苏灿路不知道何为民要跟自己说什么,然后小心翼翼的眨眨眼,看着凤凰岭村小学的校长问道:“何校长,什么事?”
“是这样,你儿子提了个意见,就说大家现在看到老陈爷爷生病住院,花钱多然后老陈家没钱,这事你该是知道的啊?”
“这我知道啊,我昨儿晚上还想着怎么帮帮老陈家。可是庆泰的脾气咱们都知道,要是给他送钱去,他那脾气肯定不高兴。”
“钱已经给送过去了,但是还不够。这样,我发动我们村小学里面八个孩子,每天下午放了学啊,到山上挖黄芩,挖到的黄芩呢,你给收购一下,价格得多一点。回头卖黄芩攒的钱呢,再一块给老陈家送过去。这样我看着这天气,到了下雪的时候就没法挖黄芩了,你看这样,你收购70天,完了70天以后呢,咱们这事就结束了,你买卖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你看怎么样?”
苏灿路一听,警惕得笑了笑,然后看着何为民。
“何校长,这价格……给多少合适?”
“这个么……”
看到何为民有些犹豫,旁边一直没有插嘴的徐琴说道:“苏良说两块钱一斤收黄芩……”
苏灿路一听立马打断了徐琴的话,涨红着脸说道:“我收黄芩哪里有这么高的利润啊……”
然后旁边的何洪义插嘴说道:“灿路啊,知道你的难处,不过呢,几个孩子去挖黄芩,能挖多少?你和老陈家关系不错,让你赔一点,也算是帮了他家了。还有这个村民们到处挖黄芩啊,也不知道乡里愿意不愿意,要是谁把这件事情捅到了乡里,到时候来公安追究起来,你还得找人给你说句话不是?”
村里上下都是何洪义的,这件事情整个凤凰岭村都认可。
“三叔,也是,这个……我听你的。”
何洪义拍了拍苏灿路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你这么做,全村老少爷们都佩服你,就算是乡里那个部门来查,也都给你说好话。话说回来,灿路,你这个觉悟,都快跟不上你媳妇了。你媳妇刚才还捐了二百,跟我一样多呢。”
两百?
刚才自己媳妇捐了这么多!
0020章 苏首富
自己媳妇大着胆子给老陈家捐了两百块钱,儿子还答应给人家挖黄芩还让自家双倍价格收购。
见过坑爹的,可没见过这么坑爹的啊。
苏灿路回村的路上,窝着火。
可是到家一看,好家伙,好多人啊!
按说前来卖黄芩的,也没有这么多人啊。
“他老苏叔啊,这彩电长啥样啊?”
“嫂子,快来啊,按苏大哥回来了!”
苏灿路听到大家对自家新买的彩电感兴趣,知道原来是来参观新彩电的,便很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彩电啊,可比那黑白电视清楚多了。”苏灿路将自行车停好,然后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绳子,将电视机箱子抱进了屋里。
苏灿路花了2380块钱,买了一台17寸的熊猫彩电。
看着大家一个个羡慕的眼神,苏灿路觉得特别自豪。
经过一阵调试,电视里面终于播放出人影了。
“哎呀,这彩电就是好啊。”
“真清楚啊,这彩电比我们家黑白电视机还大了一圈呢。”
苏灿路回头说道:“这彩电啊,是越大越贵的。”
“灿路啊,你这彩电花了多少钱?”
“两千三百八十元!这不票据还在这里呢!”
苏灿路很是骄傲的将买彩电的发票递给了别人,去看。
大家纷纷啧啧称叹,忽然有人说道:“我看咱们村现在的首富啊,成苏灿路的了。”
“肯定的啊,灿路家买卖做大了,以后就叫他苏首富了。”
苏灿路很是受用,跟着大家哈哈笑着。
他没有注意到,人群角落里面,一个年轻的媳妇儿,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的异样。
苏灿路家里面这会儿热闹极了,有进有出的,苏灿路两口子也招呼不过来了。
一个小媳妇儿,从苏家走出来,出了院门,回头看一眼没人注意,便吐了个吐沫,小声嘀咕了句:切,穷汉乍富,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首富呢,有我振堂叔有钱?
小媳妇是村里第一道胡同那边,魏光宝的老婆,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现在魏光宝跟着魏振堂干建筑,基本上除了魏振堂就是魏光宝说了算。
可是,自从苏灿路家开始收黄芩之后,跟着魏振堂干建筑的人越来越少。
眼看着建筑队都快要解散了,魏振堂和魏光宝叔侄二人急坏了。
后来两个人从邻村雇了十来个人,这才让建筑队继续干了下去。
对于苏灿路,魏振堂和魏光宝是从心里讨厌。
“婶儿,你这是干啥去?”
魏光宝的媳妇刘娟到了胡同口,看到魏振堂的老婆胡翠琴端着簸萁从家里走出来。
“去碾上碾点花生,炒菜渣吃。”
炒菜渣是凤凰岭村一带的特产,是将青菜剁碎,然后和着花生渣一块炒着吃,卷在煎饼里面,味道好极了。
“行,婶儿,我也没啥事,和你一块去推碾。”
刘娟手脚麻利地将胡翠琴手里的簸箕接了过来,然后胡翠琴转身将自家的院门给关了。
和其他人家的院门不同,魏振堂家的大门是木板门,门上贴着门神,而且她家还盖了门楼。
总之一句话,魏振堂家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在整个凤凰岭村特别明亮。
然后胡翠琴看到刘娟脸上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便忙问道:“光宝媳妇儿,看你脸色还不太好看的,是不是跟我侄儿闹情绪了?”
“啥呀,婶儿,和光宝没关系,我呀就是看不惯那一家那个嘚瑟样。”
胡翠琴知道刘娟说的是苏灿路家,没有接话。
然而刘娟却接着说道:“他家还首富呢?他家能有你家有钱?”
就像在学校里面比赛成绩分数,在放开市场初期,大家都很穷,同一个起跑线上,然后平时拉呱聊天的时候呢,也会掰扯掰扯谁家趁多少钱,谁是首富什么的。
“光宝家的,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咱们别管他们。”
“对,婶儿,我才懒得理他们呢。”
俩人沿着村里的小路,便要到河边的石碾上去碾东西去了。
另一边,苏灿路家里面,围观看彩电的人,仍然是热热闹闹,仿佛全村的大小妇女们,带着孩子都来苏灿路家了。
甚至,还有好几个没啥干的男劳力,也跟着来凑热闹。
一直等到苏良放学回家了,一个个的妇女都得回家去做饭了,苏家的人这才渐渐都走了。
“嘿,大彩电,真刺激!”
魏光强回家之后丢下书包,牵着羊便到了苏灿路家门口。
然而他索性直接将羊放在胡同里面,跑进了苏良家里面参观起了彩电。
苏良咕咚咚喝了一肚子凉水,家里凉水都是从山上泉眼里面打回来的矿泉水,甘甜解渴。
“娘,爸,我去放羊了。”
陈四海这时候也进来了,他看到彩电,也稀罕的很。
“走,等会放完了羊,在我们家看电视。”
于是小伙伴们结伴而行,每个人都扛着一个镢头和一个篮子,便来到了西山坡这边。
西山坡这边,挖黄芩的人已经不少了。
山上黄芩虽然多,但是集中的地方就那么几块地,一般就是顺着上山的路,路的两边比较多。
现在山路两边的黄芩已经都被挖光了,要想挖黄芩,要么到更远的山里面去,要么就在那些零零落落的角落里面找。
苏良他们肩负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挖了黄芩,卖了钱给陈四海的爷爷治病。
陈四海不再说话,在山坡里面干的特别卖力。
小伙伴们说说笑笑,唯独陈四海心事重重。
“四海,你怎么不说话啊?”
苏良看着陈四海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有些不忍地问道。
“良子,我爸跟我说,村里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们还不完了。”
苏良将自己篮子里挖到的黄芩倒进了陈四海的篮子里,然后魏光强他们也都学着苏良,将各自挖到的黄芩倒进了陈四海的篮子里面。
女生他们挖到的黄芩呢,则都倒进了陈娜的篮子里面。
“谢谢!谢谢!”
看着陈四海,苏良忽然有个很惊讶的发现,然后拉着魏光强的手说道:“光强,四海不结巴了呢!”
“对呀!”魏光强也很高兴。
“对,对,对呀?哎呀!”
然而,大家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0021章 有钱之后的计划
儿子苏良放羊去了,自己老婆在煮猪食,苏灿路则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电视。
这个时候,电视只能收两个频道,一个是鲁省电视台,另一个是中央一台。
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电视里面还能接收一个地方台,叫鲁中钢铁厂电视台。
这个年代的大型厂矿企业,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社会,有自己的学校、医院、电视台等等,甚至还有自己的警务系统。
这些企业滋生部门,在权力上跟地方部门产生重合,有些时候很不方便。
所以后来的时候呢,这些部门又都转归给了地方管理了。
苏灿路最喜欢看电视剧,像什么《霍元甲》啊,《西游记》啊等等,他都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电视剧要等到七点半以后才演,现在才六点不到,所以对于电视里面的节目,苏灿路并不太感兴趣。
这年头,还没有实行阶梯电费,农村这边电费是一块钱一度,穷人用电都是小心翼翼的。
虽然说苏灿路不穷,但是富日子还没有过习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便关了电视,出了屋门。
看到天井里面那么多黄芩还晾着,苏灿路皱了下眉头。
“良子他娘,你今天捐款,弄二百?”
“可不,当家的,你没在家,我也没人商量,自做主的就捐了二百,和村支书还有魏振堂他俩一样多。”
“按说咱们家现在的水平,确实也应该跟他们来平起平坐了,可就是啊,咱们这样露富,怕就怕别人家的抢了咱们家的生意啊。”
听到自己丈夫这么说,韩彩娥也有些担心起来。
“可不,当家的,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露富,人家肯定就羡慕你啊,到时候别人家知道你家怎么赚钱的,回头还不都学会了?
到时候,大家都抢着收黄芩,完了进行价格战,自己不就赚不到多少钱了。
虽然说苏灿路批评自己老婆捐款两百块钱露富了,但是自己买大彩电这件事情,露富比自己老婆可严重多了。
“要不说你是妇道人家,以后啊,干什么事情都得注意点儿。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下次往流亭镇送货的时候,天黑着走,那样谁也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天黑走路也不行啊,咱们这里的路可不好走。”
“管不了那么多。”
这时候,自己儿子带着陈四海和陈娜兄妹两个来到了家里,兄妹两个还一人手里提着个重重的篮子,篮子里面满是黄芩。
陈娜自己一个人提不动,是何小翠帮着她抬进来的。
事情早就说好了,对于村里几个小孩挖的黄芩,苏灿路以每斤两块钱的价格收购。
对外呢,苏灿路喊着是赔钱收购。
当然了,对于苏良和韩彩娥,都很清楚,这价格收购,照样赚钱。
放在称上一称,重二十一斤,然后苏灿路便让韩彩娥给陈四海兄妹两个拿了四十二块钱,打发他们走了。
苏良看着陈四海脸上露出笑容,特别开心。
“当家的,咱儿子的性格,还真是随了咱们的,善良地很。”
“不过怕就怕这样的性格以后吃亏啊。”
苏良心里面笑着摇头:“吃亏?就我这样的还会吃亏?”
山村里的晚饭不讲究,一碟咸菜,几个煎饼就解决了。
这年头,顿顿吃菜的人家,还是少的。
苏良家饭还没吃完,然后便有左邻右舍的人,来蹭着看电视了。
苏灿路一家热情好客,来者不拒。
然后天井外边晾晒的黄芩需要都收起来,于是来蹭着看电视的呢,便都来帮忙。
鲁中钢铁厂电视台在1991年这会儿,在大寨乡这边,收视率是最高的。
鲁省电视台的电视剧,一般就是一晚上播放一集。
而鲁中钢铁厂电视台的电视剧呢,则是一晚上播放三集,看着特别过瘾。
这会儿电视上演的是《雪山飞狐》,剧情苏良都熟透了,不过那片尾曲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多有些感慨的。
一个个大眼小眼,认真仔细地看着电视,屋里面除了电视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苏良心里慨叹,这要是上课的时候都这么认真,谁还考不上个大学啊。
看着拥挤的家里面,人多的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苏良觉得家里面确实得盖个大点的房子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十五,随着电视机上打出再见的画面,苏灿路新买的彩电才有了休息的权力。
苏良也累了,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韩彩娥到内屋自己儿子的卧室看了看,确信自己儿子睡着了,然后反手关了门,来到了外屋。
自己和丈夫的床,就在外屋东墙边。
“我说当家的,这一晚上的,光电费也不少吧?”
“我问了,这电视机,连着放十二个小时,才用一度电呢。”
韩彩娥暗自算了算,然后说道:“我看咱们今天放了,都有六七个小时了,这么算两天就一度电了。”
一度电一块钱,两天就是一块钱,这年头放谁身上也心疼。
“这点小钱算计什么,咱们家一天就赚四五百呢。我算着,到年前上冻啊,咱们这个买卖最少还能干八九十天,就按照八十天算啊,咱们还能赚四五万块钱。”
这可是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惊得正在铺被子的韩彩娥都停了下来。
苏灿路已经洗好脚了,正在擦脚。
“哎我说当家的,你看咱们现在手里也宽裕点了,条件也好了。咱们跟前就良子一个人,以后落得多孤单啊,要不然咱们再要个孩子吧?”
让苏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暗地里导演了让自己成为首富的计划之后,自己的父母竟然有了个惊人的打算。
“倒是也行,现在良子也大了,到时候还能帮着照顾照顾弟弟妹妹来。”
一边说着,苏灿路走向了自己老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井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已经睡着了的苏良,这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牵着自己弟弟妹妹的手,在田间地头带大笑着,跑着,跳着。
0022章 课间抓蟋蟀
秋天的凤凰岭村,是一年当中最美的。
昨天下了一场小雨,早晨起来,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云雾缭绕之中。
远处的山黛蒙住了一层纱,似见非见。
太阳从层层薄雾里面努力地扒开一条缝隙,将阳光洒下来。
终于,那裂隙越来越大,上午八点半,雾气都散去了。
村小里面八名学生正在上课,半山上几个农妇在采摘花椒,菜园里面上了年纪的老农正在扯已经枯萎的秧条。
苏良从教室的窗户看向外面,南河对面是一片玉米地,玉米已经收割完了,秸秆捆成了一捆一捆的,堆在地里。
有些比较忙的人家,收了玉米之后,秸秆被用镰刀砍断,一排排的放在地里。
还有更忙的,地里的秸秆也没有砍倒。
陈四海家的秸秆,就没有砍倒。
忽然,苏良看到窗户上面一个蟋蟀跳起来,一个念头立马闪过。
这可是吃油炸蟋蟀的季节啊,等会儿课间的时候,去抓些蟋蟀吃。
“苏良!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徐琴犀利的眼神顶着苏良,恶狠狠地语气说道。
苏良可知道回答不上来徐琴问题的后果,立刻完美地解答了徐琴的问题。
简单的加减乘除,说实话在苏良眼里可不是什么难题。
徐琴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好的,回答得不错,坐下认真听讲!”
上午两节课,下午一节课,这是苏良他们每天上学的内容。
一般上午第一节课是早晨八点开始的,这个时间是雷打不动的。
每天早晨七点五十,和为民校长就会打响挂在学校前面那个歪脖子柳树下面的铜铃。
有两个声音,在整个凤凰岭村都能听得到,一个是何洪义支书的喇叭,另一个就是学校里面的铃声了。
七点五十听到铃声,何洪义和徐琴就会各自到自己的教室里面,去点名。
如果不能在八点之前进教室,就算是迟到,就会被罚站,挨鞭子,或者不让吃饭等等。
村子很小,就算是最远的一户人家,听到学校的铃声,再跑到学校里面,也用不了五分钟的时间。
因为何洪义非常重视教育,所以整个凤凰岭村,没有适龄儿童辍学的情况。
这一点,在大寨乡十四个自然村里面,是没有其他村子能做到的。
今天徐琴打扮地很漂亮,尤其是头发,拉直了,整齐地披在肩膀上,额前带着一个发卡,看起来青春靓丽的。
今天徐琴讲课的内容很少,上午八点五十,他便放下了手里的粉笔。
“苏良,下一节课我有事情没法进班里面,你负责维持纪律。我们下一节课是语文自习,大家把昨天学的生词写五遍,下午上课的时候我检查。”
苏良没开口,魏光强一边忙问道:“老师下节课几点上课?”
“听校长铃声。”
校长的铃声可不准,有时候他上完一节课,回家去干活了,可能要等到十点才回来,然后上第二节课。
下午只有一节课,夏天有午休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上,没有午休的时候呢,则是一点半上课。
下午一节课上完之后,接下来是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自由活动完了之后,大家再回到教室里面,布置作业,放学。
一二年级的学习内容很少,基本上这样安排也完全能够完成教学任务。
老师走了,接下来就是孩子们的快乐时光了。
苏良回头问魏光强和陈四海:“你们俩要跟我去抓蟋蟀吗?”
他俩一听,立马开心地点头答应。
抓蟋蟀,需要有盛蟋蟀的容器。
什么最合适呢?
就是酒瓶子了。
不过,这个年代,酒瓶子是回收的,能换钱的,所以大家都很珍惜各自家里面并不多的酒瓶子。
而作为学生的苏良他们,每人手里一个白酒瓶子。
这白酒瓶子里面,装的是白开水,承担着水杯的重要职能。
要拿定去抓蟋蟀的主意之后,苏良便带头将白酒瓶子里面的凉白开给倒了,然后屁颠屁颠地抓着酒瓶便往小河对面的玉米地里面跑去。
一下雨之后,藏在地里面的蟋蟀就都跑了出来。
石板下面,草丛里,到处都是蟋蟀。
但是要说哪里蟋蟀最多,肯定是玉米地里面了。
砍倒的玉米秸秆下面,藏着大量的蟋蟀。
三个小伙伴合伙推开玉米秸秆,数不清的蟋蟀便跳了起来。
然后三个人便忙活着伸手去抓,抓到之后,塞到空酒瓶里面。
三个人抓得开心,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
然后每个人的白酒瓶子里面呢,则都有了大半瓶子蟋蟀。
这蟋蟀,用盐盐一下,再放在猪油里面炸,炸到酥脆,味道可棒了。
这时候,魏光强忽然抬头,看到校长和为民带着徐琴老师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出现在了学校前面的空场上面。
学校前面的空场,平时是小朋友们活动的地方,农忙的时候,又兼职当做打麦场或者晒粮食的地方。
“良子,和咱们老师在一块的那男的是干什么的?”
听魏光强一说,苏良也抬头看去。
他看到,和徐琴在一块的是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小伙子,穿着崭新的白色衬衣。
“不知道。”
看到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苏良知道距离上课还得有一会儿。
“要,要,要不我们,们,们去看看,我,我听,听我娘说,咱们,们,们老师,要,要,要找男人了。”
陈四海的母亲和和为民的老婆是亲戚,平时走的很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应该错不了。
苏良努力搜刮着脑海里面的记忆,忽然想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自己老师好像还真有这么一次相亲的经历。
而徐琴相亲的对象,好像是在乡里给领导开车的司机。
再后来,那司机好像还动手打过徐琴。
总之苏良他们得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老师,都是何为民给代课,或者上自习的。
再后来,徐琴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明显地少了很多的笑容。
前世的时候自己对那些事情是不关心的,然而现在,苏良却特别关心起来。
0023章 自习
和徐琴站在一块的年轻小伙子,名叫刘刚,是大寨乡梁书记的司机。
刘刚这时候二十出头,还没有女朋友,然后便托大寨乡教办主任给想办法。
教育系统里面从来不缺大姑娘,教办主任想起了徐琴,便跟何为民打了个招呼,让刘刚开着乡里的桑塔纳来到了凤凰岭村。
车子在青石关村停下,那碍口太窄,车子是开不进来的。
“要不这样,小刘,你开车带着徐老师,到大寨乡逛逛?”
何为民提议。
看得出来,刘刚对于初次见面的徐琴很满意。
而徐琴呢,年龄才只有十七岁,根本没有谈过恋爱。
见到眼前这么干净利索的小伙子,心里也是小鹿乱跳。
徐琴早就跟家里面打过招呼,问过自己的事情。
徐琴的父母也比较开明,就说这件事情,让徐琴自己拿主意。
“行,徐老师,你这边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到乡供销社去,那边我熟,你相中什么直接拿。”
刘刚说话挺张扬的,何为民皱了下眉头,不过马上又恢复了笑容。
“可是,何校长,我班里的课怎么办?”
“你班里的课我给你上就行了,你尽管出去玩一下午,明天再来就可以。”
刘刚有些着急得说道:“哎呀,你看你们校长都答应了,你快跟我走吧。”
“那,好吧。”
刘刚这样催促,徐琴有些为难的答应了,跟着他向青石关村的方向走去。
走向青石关,需要过小桥。
而苏良他们要回学校,也需要过小桥。
苏良他们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小桥边上,然后看到那男的带着自己老师过来,便有些慌了神。
“你俩走啊!”
苏良回头看着腿脚不敢动弹的魏光强和陈四海,觉得他俩好没出息。
“老,老,老实走过来了。”
魏光强结结巴巴得说着,看样子很害怕。
陈四海没有说话,站在那边,手里提着装了半瓶子蟋蟀的二锅头酒瓶子。
“哎呀你说你俩,你们这么怕老师干什么?”
苏良已经忘了当年面对老师时候的心情了。
在自己眼里,那跟在小伙子后面的徐琴,就跟个待宰的羔羊一样,可怜的要命。
这时候,刘刚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头,照着河里丢出去,打了一串水漂。
“徐老师,这几个脏孩子是你的学生?”
刘刚很轻蔑得撇了苏良他们一眼,回头问徐琴。
苏良看到,自己的老师很明显有些不高兴的神情。
“你们几个还不快点滚回班里面去,整天在泥地里翻来滚去,真是丢死人了。”
刘刚一听,很奇怪得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泥地里翻来滚去,嘿嘿嘿,不错不错。”
“不错什么啊,他们几个真是让我不省心。”
苏良看到徐琴过了桥,便低着头急匆匆得过了桥。
他觉得,那个穿的干净衣服的男的,猥琐的很,让自己很讨厌。
看到苏良过了桥,魏光强和陈四海也急匆匆得过了桥。
“苏良,你们在教室里把作业都给我做完啊!要是不完成的话,我下次上课的时候就把你们的屁股给打开花!”
苏良他们过了桥,来到了学校前面,徐琴忽然冲着学校这边,隔河大声喊道。
“知道了,下午你来给我们上课检查吧!”
苏良喊道。
然而,徐琴没有回答,向东边走了。
何为民敲响了铃声,上午的第二节课,开始了。
第二节课,是自习。
何为民到苏良他们的教室里面,说了声做作业,保持安静,便走了。
何为民离开了学校,到不远处自己家里面,去干一些农活去了。
四五分钟之后,他会再次回来,然后敲响上午放学的铃声。
苏良他们上午放学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是十一点,有时候则会到十二点。
不过下午上学的时间是固定的,冬季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夏季时间是下午两点。
村里没有说接送孩子上下学这一说法,大小的孩子,都是自己回家吃饭。
家里面也没有人伺候学生的,大多数孩子胸前都挂着家里的钥匙,放学回家之后,从橱子里面抓两个煎饼,再从咸菜缸里面摸一块咸菜,这中午饭就解决了。
可以看得到,凤凰岭村这八个一二年级的小学生,除了陈四海和何小翠,其余的都是瘦不拉几,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陈四海其实也是吃煎饼咸菜,不过他饭量大,一顿饭能吃五六个煎饼,是苏良的两三倍。
老师布置的作业,苏良用了十来分钟就完成了。
然后,他便拿出酒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一个蟋蟀,在桌子上玩了起来。
魏光强趴在苏良的后背上,然后问道:“良子,咱们老师跟那个男的,去干什么去了?”
不等苏良结婚,旁边陈娜说道:“是去结婚的,我听大娘说的。”
陈娜说话的声音很小,她怕别人不相信自己,便将自己大娘摆了出来,说完之后,看向自己哥哥陈四海,希望得到陈四海的旁证。
然而,陈四海并没有张嘴说话。
现在,因为陈娜和陈四海的爷爷生病住院,需要人照顾,所以家里面照顾陈娜和陈四海兄妹两个的重任,就都落在了陈四海的母亲身上。
陈娜称呼陈四海的母亲为大娘,而且是亲大娘。
陈娜前世的时候也是命运悲惨,然而让苏良没想到的是,她这个年纪竟然还知道结婚这件事。
要说三十年后那些小孩,网络接触得多,知道的多,在1991年这会儿,大人不说的知识点,能掌握的可不多。
结婚,这是个高级的知识点。
“那男的不好的,我们老师这么好,为什么要跟那个男的结婚呢?”
何小翠也加入了讨论。
苏良完全没有想到,当年他们在一年级的教室里面,还会探讨这么超越他们年龄的话题。
“这个,何小翠,你觉得那男的哪里不好?”
“那种小白脸,没有好心眼,就跟田归农一样。”
这些天电视里面播放《雪山飞狐》,大家总喜欢拿里面的人跟现实当中的人类比。
“田归农,大坏蛋,骑着毛驴去医院!”
魏光强忽然笑着,带头唱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唱了起来:“医生问他什么病,他说老鼠咬他腚!”
“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面气氛很欢乐,
0024章 美味的油炸蟋蟀
“娘,你看我拿什么回来了!”
刚进大门,苏良便冲着在天井里面在收购黄芪的母亲喊道,手里还举着白酒瓶。
韩彩娥没有搭话,旁边和邻居一边抽烟一边聊天的苏灿路,看到儿子手里提着大半瓶子蟋蟀,立马高兴了起来。
“哎呀,儿子你可真能干,这玩意儿可是好下酒菜啊!”
苏灿路笑呵呵得摸着自己儿子的头,接过了白酒瓶儿。
那白酒瓶上的包装纸早就没有了,光秃秃的白酒瓶子,上下一样的颜色。
虽然没有了包装纸,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沂山白干。
1991年这会儿,青石关村的小卖部,白酒有散酒和瓶装酒,散酒是两毛钱一斤,而瓶装酒呢,鲁中二锅头是六毛钱一瓶,鲁中白干和泰南白干都是一块二一瓶,而沂水白干呢,则是一块五一瓶。
这沂水白干的酒瓶很有特点,整个都是透明度比较高的白色。
而像鲁中白干呢,则是酒瓶口位置半透明的乳白色,而泰南白干的酒瓶底则是绿色的。
二锅头的酒瓶,整个都是绿色的。
苏灿路现在手里拿着的酒瓶,还是过年的时候,苏良的舅舅他们来看苏良母亲的时候带来的。
“哎呀,良子,你妈忙着,咱俩快动手吧。”
苏灿路将酒瓶拿进屋里,然后后面跟着自己儿子。
接着,苏灿路又找来一个大碗,在碗里倒上开水,然后将所有的蟋蟀,都倒进了开水里面。
将蟋蟀烫死之后,爷俩便开始将蟋蟀的翅膀都摘掉,将处理好的蟋蟀都放在大碗里面,撒上一把细盐,搅拌均匀之后,就等着韩彩娥忙完了,然后来炒一道油炸蟋蟀的美味了。
蟋蟀吃青草长大,油炸之后,味道非常鲜美。
苏灿路满意得笑着,问苏良:“我说你小子,是不是逃课了?”
“哪里敢逃课,徐琴老师抓住逃课还不打死我啊,就她不打死我,跟你说了你不也打死我啊?”
听自己儿子这么说,苏灿路说道:“嘿瞧你把你爸说成多狠的人了,良子你摸良心说话,老子我打你几次?”
苏良摸着脑袋笑了笑,仔细想想,不管前世还是现在,自己父亲还真没动手打过自己。
“真没打过。”
“对啊,孩子听话,老爸文明,怎么会打孩子呢?可是你这蟋蟀,到底啥时候抓的啊?”
这蟋蟀可真不少,油炸了能有一盘呢,这么多蟋蟀,可不是一小会儿能抓到了的。
“课间时候,我们老师相亲去了,回头我们没事干,就去河对面地里抓蟋蟀去了。到上课时候,就抓了这么多。”
“行,不错,儿子你挺能干啊。”
这时候韩彩娥走了进来,拿着挂在门后边的毛巾抽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然后转过头笑着对自己儿子说道:“良子,你爷俩高兴啥呢?”
现在苏良家是一片红火,每天几百块钱赚着,不愁吃不愁穿的,老师还夸自己儿子学习好,很聪明,所以苏灿路两口子实在找不到不开心的理由,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你看看,咱们良子抓了这么多蟋蟀,快去油炸一下,让良子吃饭啊。”
“好,娘这就去。”
苏良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电视剧,不过是重播的昨天晚上播出的剧集。
这年代大家的文化生活还比较单调,尤其是山村里面,文化娱乐活动,就是看个电视了。
不过,山上河里,倒是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事情。
比如说这些蟋蟀。
“爸,你说四点镇的蟋蟀都是斗蟋蟀,为什么咱们这里的不是呢?”
苏良知道,自己爸爸二十几岁的时候,在泰山市宁安县四点镇那边有个朋友,当年自己父亲在那边生活过,也知道那边的风俗。这其中,斗蟋蟀,就是那边最重要的民间风俗。
“咱们这里不是平原,人家那边全是平原,平原里面土地肥沃,比咱们这边养出来的蟋蟀更大,更凶狠。咱们这里的蟋蟀啊,比较文弱。”
苏良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对呀,软弱的就得被人吃掉,凶狠的就被当做宝贝养着。”
鲁省是斗蟋蟀大省,每到秋天,便是斗蟋蟀的季节,有京都来的,沪都来得,甚至人我国还有美丽国来的老外,都来搜寻喜欢的虫虫,花高价收购,再和别人一较高下。
这游戏传承了上千年了,苏良前世的时候,也曾经到四点镇参观游玩过。
没过多久,韩彩娥便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油炸蟋蟀走了进来。
“嗯,这味道,太棒了。”
苏灿路捏起一个蟋蟀,大口咬着,然后接着拧开装酒的白桶,自个儿倒了半碗白酒。
这白酒,是散买的地瓜烧,有五十度。
一百斤地瓜干能酿造二十五斤地瓜烧白酒,一百斤地瓜干的成本是两块钱,然后二十五斤地瓜烧白酒能卖五块钱,扣除成本之后,能看两块钱的利润。
这年头的生意,投资收益大都超过百分之一百。
在1991年这会儿,做买卖,只要不是太傻,都能赚钱。
“哎哎哎,当家的,你明天早期不是还要去送货吗?喝酒不怕耽误事?”
“喝完酒睡觉,明一早起来去送货正好。”
韩彩娥听自己丈夫这么说,没有继续说话,搬个板凳坐下,递给苏良筷子和煎饼,吃了起来。
苏良将油炸好的蟋蟀卷在煎饼里面,抱着煎饼吃,觉得味道非常棒。
这可是高蛋白食物,酥脆可口,要不是苏良年龄实在太小了,他也觉得这情这景值得喝上一杯。
听到吃饭的声音,小黄从外面跑了进来,在苏良的腿上蹭来蹭去。
苏良明白小黄的意思,将几个油炸蟋蟀丢在地上,那小黄狗子吃得津津有味,尾巴还不停得摇来摇去。
苏良他们家饭还没吃完,魏光强抱着一个煎饼,来找苏良。
“光强,吃油炸蟋蟀不?”
“婶子,我吃的也是油炸蟋蟀。”
一边说着,魏光强扒开自己的煎饼让韩彩娥看。
“光强,四海怎么没一块来?”
魏光强到苏良家,中间经过陈四海家,然后苏良便问道。
“四海在家煮猪食呢。”
1991年这会儿,农村里面家家户户都养猪,所以煮猪食是每家每户每天都要做的工作,而小孩子们耳濡目染,不大的年纪也都学会了这项工作。
“也不知道,咱们老师今天下午能来给咱们上课不?”
苏良看着魏光强。
“管她呢,她不来更好。”
魏光强很不希望徐琴今天下午回来。
0025章 白天抓螃蟹
虽然是重播的电视剧,但是魏光强、苏灿路和韩彩娥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坐在小椅子上的苏灿路,没一会儿便开始打起了呼噜。
苏灿路每次喝了酒之后,就会呼呼大睡,哪怕是面对自己特别喜欢的电视节目。
苏良、魏光强和韩彩娥他们三个手忙脚乱得将苏灿路抬到了床上,然后那鼾声响亮,严重影响了看电视的心情。
苏良不想看电视,便提议去找陈四海。
到陈四海家的时候,苏良看到陈四海和陈娜,正蹲在天井中间,一边看着大肥猪吃猪食,一边抱着煎饼吃饭。
“你俩怎么还一边看猪吃饭,一边自己吃饭啊。”
“我,我,我娘说了,卖,卖了大肥猪,给,给,给我爷爷治病。”
陈四海的爷爷现在在医院里面等手术,他父亲和二叔都在医院里面陪着,然后陈娜的妈妈每天负责往医院里面送饭。
鲁中县人民医院,在整个鲁中县里面是最好的医院。
然后要想给陈四海的爷爷做肝癌的手术,需要进行前面一系列的准备。
最重要的准备,就是足够的治疗费用。
苏良他们现在每天下午都会去挖一些黄芩,然后再卖给苏良家,给陈四海的爷爷攒治疗费。
陈娜怯生生得看着苏良和魏光强,躲在自己哥哥身后。
和身材壮实的哥哥比,陈娜柔弱的让人心疼。
“良子啊,你们家对我们可真是恩重如山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还这人情了。”
听到天井里面苏良的声音,陈四海的母亲摸出一块保存了好长时间的花糖,出来了。
她看到还有魏光强,便将糖块掰开来,给了苏良和魏光强一人半块。
1991年,孩子们的零嘴很少,糖块绝对是零嘴当中的极品。
再说凤凰岭村连个小卖部都没有,平时孩子们的零嘴就几乎没有。
要说苏良小时候的零嘴,可几乎都是从这大山小河里面找到的了。
陈四海和陈娜正在跟那头大肥猪做告别仪式,然后苏良觉得没这个必要,便拉着陈四海到学校那边去。
陈娜呢,则也跟着来了。
魏红红和何小翠正在学校前边的空地上跳房子,看到陈娜来了,便立马招呼她入伙。
小河里面,魏光刚和刘振涛正弯腰小心翼翼得抓螃蟹。
这个季节,是吃螃蟹的季节。
“哥,抓几只了?”
魏光强看到自己堂哥魏光刚,便凑了过去。
后面,苏良和陈四海也跟着。
“看,强子,大不大?”
魏光刚提着一串大毛蟹,大约有七八只,每个都超过一两,这一串少说也得一斤。
这些螃蟹都用牛尾草绑着,然后用一根绳子系着,挂在魏光强的腰带上面。
“哎呀,哥,今天晚上你可以吃螃蟹了啊?”
“嗯,你到我家吃螃蟹。”
然后魏光刚看了苏良和陈四海一眼,笑着问道:“良子,四海,吃过螃蟹没?可好吃了,等会我给你们一人两个,你们回家让你妈给你煮一下就能吃,蘸醋吃最香了。”
“没吃过。”
“没,没,没吃过。”
其实刚才苏良也不算撒谎,他这个小身体确实没吃过。要是说前世的时候,谁没吃过螃蟹啊!
“哥,我们今天上午吃的是油炸蟋蟀,也很好吃。”
“螃蟹比那个好吃多了。”
苏良看到,刘振涛的腰上别着自己送给魏光刚的那把玩具手枪,那手枪还是自己上大学的小舅从城里面买的,送给自己的过年礼物。
“光刚哥,这样抓螃蟹太慢了。”
魏光刚一听,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看着苏良。
“哦,良子,你有什么好办法?”
小时候年龄差别一岁,身高体重差别就很大,很明显的,魏光刚和刘振涛的身高,要比苏良和魏光强高不少。
不过,魏光刚和刘振涛跟陈四海比起来,没有什么优势。
“良子,你家小黄跟来了。”
刘振涛抬头看到河岸边上,自己送给苏良的那条小黄狗也跟着来了。
那小黄很聪明,现在全村跑,跟村里其他狗子都混熟了。
“小黄,饿不饿?”
刘振涛摸着小黄的头问道。
小黄认得刘振涛,舔舔他的手,然后摇着尾巴转了一圈,最后又跑到了苏良的身边。
“光刚哥,振涛哥,光强,四海,晚上你们一人拿一个手电筒到河边来,满地都是螃蟹。”
螃蟹具有趋光性,晚上开着手电筒在河边等着,那螃蟹就会顺着灯光爬过来。
这种抓螃蟹的方法,在1991年这会的凤凰岭村,还没有流传开了。
凤凰岭村流行照螃蟹,是从1996年的时候,由上初中的魏光刚从他同学那里学会了,再传到凤凰岭村的。
因为很少有人去抓螃蟹,所以凤凰岭村南小河里面的螃蟹多得是。
到秋天老螃蟹生小螃蟹的时候,小河上游的山里小溪,坑洼处,小螃蟹密密麻麻,就跟搬家的蚂蚁一样多。
虽然很多螃蟹会被鸟类、老鼠、蛇等等吃掉,但是还会有很多螃蟹长大了,爬到下游的河里。
螃蟹在岸边到处打洞,将河岸都搞得不结实了。
很明显,魏光刚根本不相信苏良说的话:“良子,你开什么玩笑,就拿一个手电筒,就能抓到螃蟹?那螃蟹就这么听你的话?”
刘振涛也连连摇头:“我和光刚,我们俩中午不吃饭,抓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抓了二十只不到,你用手电筒就能抓到螃蟹,我才不信呢。”
苏良这个年纪,没有抬杠的习惯,笑了笑,说道:“信不信由你们,晚上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魏光刚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不想让我们去你家看彩电了吧?就是说编个抓螃蟹的理由,让我们到河边来玩,回头耽误我看《雪山飞狐》呢。”
听到魏光刚这么单纯的说法,苏良有些无语了。
“那我没办法了,光刚哥你去我家看《雪山飞狐》吧,谁愿意跟我来抓螃蟹,晚上吃完了饭,就到我家找我去。”
“我,我,我,我陪你,晚,晚,晚上,你,你,你一个人,我,我,我不放心。”
陈四海虽然年龄小,但是说话大人大样。
0026章 再次自习
被人关心总是温暖的,苏良感激的看着陈四海说:“谢谢。”
然而另外几个人,看样子,是没打算今天晚上跟着苏良来冒险。
下午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苏良他们也没有看到徐琴老师从青石关那边的小路出现。
她的自行车,也停在了学校前面的空场上。
秋天的空场,在边角落里晒着一些花生秧和地瓜秧,还有一些柴火堆,上面盖着塑料布,再压着木头。
1991年这会儿,凤凰岭村,能烧上煤炭的家庭还不是很多。
这空儿,到了冬天,山村里面各家各户取暖的方式,主要是烧木柴。
当然了,能烧上煤炭炉子的家庭,那是村里的骄傲。
在1991年,烧煤炭炉子的家庭,在整个凤凰岭村,也就十来户而已。
这年代,大家都没有多少钱,然后各家各户都比着节俭,都很会省钱。
要烧木柴,得提前准备好,于是几乎各家各户都得多预备一些柴禾,堆在房前屋后。
有些勤快的人呢,将房前屋后的柴禾堆堆满了,又在村子周边的空场开辟了根据地。
空场上十几堆柴禾堆,不过没有苏良和魏光强家的,他们家都有煤炭炉子,冬天取暖靠煤炭。
铃响了,同学们都到教室里面来了,然后何为民刚进苏良他们的教室门口,还没有说话,便听到和为民的二女儿何慧跑了过来。
“爸,我娘让你快点回家。”
“啥事?”
“我弟弟发烧了。”
听到是自己儿子发烧,和为民啥都没说,转头便要走。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忙转身在门口对苏良他们说道:“大家这节课上自习。”
接着,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自习?
对于一年级的小学生来说,不布置作业的自习,直接就是放假啊。
苏良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敲着手指头。
魏光强用本子纸跌了个小青蛙,一按一蹦跶,和陈四海玩的正开心。
何小翠作为女生里面最活跃的那一个,转过头对着陈娜和魏红红说道:“咱们徐老师肯定要和那个男的结婚了!”
女生对于结婚啊,过家家生孩子什么的,好像天生就有兴趣。
陈娜小声地说道:“要是徐老师结了婚,就要生小孩的。”
想起生小孩这件事情,联想到刚才何为民急匆匆回家的情形,魏红红皱紧了眉头:“徐老师去生孩子了,那我们怎么办?谁来教我们呢?”
魏红红一说话的时候,就会露出两个酒窝,看着很漂亮。
不过,何小翠倒是很乐观:“结婚肯定是要结婚的,生孩子也肯定是要生孩子的,到时候我们也肯定会有人来教我们的,咱们不用担心那个的。”
陈娜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然后苏良则插话说道:“这相亲认识的人,风险太大了,不如青梅竹马长大,结婚来的安全。”
何小翠转过头,眨眨眼问苏良:“良子,什么是青梅竹马啊?”
毕竟他们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好多东西都不懂。
“就是说两个从小认识的人,一个女的,一个男的,一块长大,然后结婚。”
魏红红一听,立马说道:“我明白了,陈娜和魏光强他们两个一块长大,然后结婚!对不对?”
陈娜一听,立马红着脸说道:“红红姐你瞎说什么啊?”
魏红红看到陈娜脸红了,好像还有些生气,连忙说道:“我这是打个比方,你别当真啊。”
然而苏良却笑了笑,看到何小翠竟然很认真的思考着自己说的话,然后更惊讶的是她竟然回头看了陈四海一眼。
苏良的眼睛直接惊讶地瞪圆了,难道说何小翠这么小就对陈四海有意思了?
我的天哪,对呀,他俩还真是青梅竹马。
而且还很幸福呢,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倒是陈娜,前世的时候挺悲催的。
然而陈娜和魏光强在一块的话,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
魏光强是一心要考大学的人,尤其是到了初二以后,学习很刻苦。
后来,魏光强也成了他们六个人里面,考上大学的两个人之一。
当然了,另一个人,就是苏良。
按照前世的情况来说,魏光强和陈娜是不合适的,魏光强最后考上了大学,后来去了京都生活。
而陈娜呢,初中上完就没有继续上学。
不过,实际上陈娜的学习成绩很好,虽然比不上苏良和魏光强,但是上高中,考个本科大学,应该是不难的。
可惜的是,因为她是女生,家里面条件不好,最后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
如果陈娜能考上本科,然后那时候的本科还算是比较值钱的,跟着魏光强到京都找个工作,俩人安家落户组建家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这样想着,苏良点了点头。
然后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魏红红,想着前世这个女生的人生际遇。
魏红红,在苏良前世的时候,上完初中之后就不上学了,后来去省城跟着自己一个亲戚打工卖衣服。她在省城卖衣服的时候,还到鲁省师范大学找过苏良几次。
甚至于两个人还牵过手,然而最后也没有把那句话说清楚。
再后来,魏红红回了老家,嫁给了大寨村一个钢材贩子。
那钢材贩子买卖做得很大,而魏红红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家人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羡煞旁人。
要说他们六个人里面,最后最有钱的,肯定是魏红红了。
前几年的时候,苏良见过一次魏红红,穿的衣服很贵,也很得体,看着要比年轻的时候还成熟漂亮。
到底魏红红当年算不算自己女朋友,苏良也弄不清楚。
他一方面渴望她当自己女朋友,另一方面他又对未来很不自信,于是那层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
后来,苏良毕业找到了稳定的工作,然后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朋友,接触了也不长不短的时间,就结婚了。
这一世,后面好些情况,肯定要和上一世不一样的。
“良子,我今天中午的时候,我娘跟我说了,今天和咱们老师结婚的那个男的啊,是我嫂子的弟弟。”
魏光强这么一说,苏良皱起了眉头,看样子前世的时候好多情况自己根本不了解啊。
没办法,前世的时候,自己对这些情况是压根一点都不关心的。
0027章 晚上抓螃蟹
一直到放学,苏良他们都没有见到一个老师。
最后,何为民的二女儿何慧,敲响了放学的铃声。
何慧比苏良大四岁,小学毕业没有考上初中,便在家里面务农。
再过七年时间,她就会嫁给大寨村一个钢材贩子。
苏良看着何慧后背上的两个大辫子,想着自己前世的时候,当年她嫁给了大寨村的钢铁大户,回村时候风光模样,也是相当令人羡慕的。
因为鲁中钢铁厂的缘故,鲁中县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大多和钢材打交道。
围绕钢铁可以做的文章很多,可以做铁矿石生意,可以做生铁生意,可以做钢贸,也可以做焦炭,石灰石等等的生意。
大寨村就有铁石矿,大寨村铁矿,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是鲁中钢铁厂重要的供货单位。
不过后来,到八十年代末的时候,因为大寨村铁矿石品位太低,便被鲁中钢铁厂弃了。
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大家都没有钱。
然后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时候,随着开放程度的越来越深,好多赚钱的门路,开始面向老百姓,于是便有人富了起来。
大寨乡最先富起来的人,大多集中在大寨村,总共有十来户。
这十来户里面,富的最早的,是曹志胜。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曹志胜都是鲁中县的首富。
而苏良呢,前世的时候,和曹志胜的外孙女,吴丽丽,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
不过,现在,吴丽丽根本不认识苏良。
下午放了学之后,大家便忙着到山坡上挖黄芩。
这些天山坡上的黄芩越来越难挖了,大人们都到远处的山坡去挖了,而小孩子们,只能在近处挖。
现在,苏良他们一天挖到的黄芩,只有十五六斤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苏良家附近的邻居便纷纷来他家凑着看电视。
彩电就他家有,村里人都喜欢凑热闹。而苏灿路两口气脾气也好,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虽然说有时候会心疼点电费,但是,看着自己家一天天鼓起来的钱包,一天几毛钱的电费,真不值得计较了。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苏良吃完了晚饭,做完了作业,便提着一个铁皮水桶,带着手电筒,到陈四海家里叫上了陈四海,来到了村边的小河。
秋天的凤凰岭村,每到晚上,虫鸣声此起彼伏,萤火虫自不远处落下来,到了草丛里面又找不到了。
“良,良,良子,这,这,这样能抓到螃蟹吗?”
苏良点点头,然后弯着腰,凑到岸边水草旁,仔细听着。
岸边传来沙沙沙的声音,而且沙沙沙的声音很多,苏良转头对陈四海说道:“螃蟹多得是。”
然后他将手电筒打开,将手电筒放在地上,让手电筒的光在地上射到水面上。
陈四海完全搞不懂苏良这样操作是干什么,然后他看到苏良坐在旁边,眼睛看着手电筒的光束,于是他也看着光束。
他在干什么?
陈四海脑子里面满是问号。
螃蟹一般都藏在石头地下或者洞里,要想抓螃蟹,就得翻开石头,或者用手挖洞。
而现在,苏良既没有翻石头,也没有找螃蟹洞,他就这样干坐着,还将河边一根茅草拽出来,咬着茅草根。
茅草根味道有些甜丝丝的,这也算凤凰岭村的小朋友们的零食了。
“良,良,良子,你,你,你在干嘛?”
陈四海托着下巴,呆呆得看着苏良。
然而不等苏良回答,接下来发生的神奇一幕,让陈四海惊呆了。
“嘿嘿,来了。”
只见,一个足足有一两半的硕大毛蟹,挥舞着自己的大钳子,便向着苏良的手电筒光源方向爬来。
螃蟹在河边的沙地上爬行,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那响声,好听极了。
苏良伸手抓起了螃蟹,熟练的像一个老手,丢进了铁皮桶里面。
“这,这,这,这……”
陈四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是什么魔法呢?
“又一只。”
然而惊讶还没有停止,接下来,又有好几只螃蟹,排着队,来到苏良的跟前,被苏良抓进了铁皮桶里面。
仅仅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苏良就已经抓了有七八只螃蟹了,而且抓到的都是一两以上的大螃蟹。
这毛蟹,在凤凰岭村这边的河里,最大也就能长到二两重,更重的螃蟹,谁都没有见到过。
一两以上的螃蟹,就很好吃了,简单的蒸一下,蘸着蘸料,非常耐斯。
看着又有好几个小一点的螃蟹爬过来,苏良甚至于说都没有去抓。
“良,良,良子,这,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四海很是激动,指着向他们这边爬过来的螃蟹问道。
“这个啊,四海,螃蟹到晚上的时候,具有趋光性,他们感觉到光源之后,会以为是小动物,便会爬过来捕食,然后就被我抓到了。”
这个解释,陈四海勉强能够理解,然而他不理解的是,苏良怎么知道的。
“可,可,可是,你,你,你怎么知道的?我,我,我怎么不知道?”
陈四海现在,那是相当佩服苏良的。
“这个啊,我从电视上面看到的。”
“什,什,什么时候,看,看到的?”
“忘了。”
这个不需要对证,这个解释,苏良自己都很满意。
看着越来越多的小螃蟹爬过来,苏良拿着手电筒,换了个地方,继续用光线引诱螃蟹上当。
他只抓大的螃蟹,至于那些半大螃蟹,他都让他们自己跑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苏良抓的螃蟹,已经有大半铁皮桶了。
这么多螃蟹,是陈四海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小二十斤的螃蟹,苏良和陈四海抬进了苏良家里面。
在苏良家看电视的人很多,包括魏光刚和刘振涛都在。
看着那么多螃蟹,那些七八岁的,十来岁的小孩子都眼馋坏了。
“良子,你抓这么多螃蟹!”
“良子你怎么抓的螃蟹?”
苏良笑着举起手电筒:“很简单,就拿这个抓。”
众人看向陈四海,陈四海一脸崇拜得看了苏良,然后点头说道:“对,对,对!”
0028章 螃蟹的吃法
众人听说拿手电筒也能抓螃蟹,便四散回家,去拿手电筒抓螃蟹去了。
苏灿路反锁好了大门,回头屋里,看着倒在大盆里面爬来爬去的螃蟹,皱着眉头。
“我说良子他娘,这么多螃蟹,咱们可吃不完啊。”
螃蟹凉性,吃多了拉肚子。
“明天咱们煮十五个吃,一人吃五个就行了,螃蟹啊,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苏良抱着小膀子,大人大样得说道。
韩彩娥看着自己儿子,觉得自己儿子好像懂的很多,比自己懂的都要多的样子。
这一点很让人难懂啊,毕竟自己儿子才七周岁半,怎么懂的这么多呢?
“那么剩下的螃蟹怎么办?”
凤凰岭村还没有谁见过这么多螃蟹,因为抓螃蟹的季节,是农忙的时候,谁有闲空去抓螃蟹啊。
再说了,在村民眼里,螃蟹里面没有多少肉,吃着不能填饱肚子,太麻烦。
但是呢,小孩子们有时间,喜欢抓点螃蟹,丢在柴火里面烤熟了吃。
不过,丢在火堆里面烤,外面都烤糊了,里面还不熟,怎么能好吃。
仔细人吃螃蟹,还要小木槌,小镊子,小钳子,星子称等等。
苏良小心得抓起一个螃蟹,心说,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曾经吃过一次同学家酿造的螃蟹咸菜,味道一绝。
而且自己当年还曾经问过那同学如何酿造螃蟹咸菜,当时还认真记在本子上的。
只可惜,当年的时候,自己没有功夫抓螃蟹。
等到自己会抓螃蟹的时候,凤凰岭村这边的螃蟹资源,便没有多少了。
凤凰岭村周围的黄芩会被挖光,小河里面的螃蟹,也会被抓光。
这些情况,前世的时候,苏良是一清二楚的。
“螃蟹,可以腌咸菜吃。”
韩彩娥惊讶得说道:“螃蟹,还能腌咸菜吃?”
韩彩娥生活的圈子很小,见识也很少。
苏灿路忽然想起来了:“对啊,螃蟹真的可以腌咸菜,我有个朋友就会用螃蟹腌咸菜,可是,我那个朋友是泰南的,也没法去打听啊。”
苏良很自信得说道:“不用,我知道怎么用螃蟹腌咸菜,先用酒泡,泡两天。”
苏灿路眨眨眼看着苏良问道:“用酒?为什么用酒呢?”
苏良也不客气,指着螃蟹说道:“用酒泡螃蟹,两天之后,螃蟹便把肚子里面的脏东西都吐出来了。而且螃蟹喝醉了酒之后,腌制出来,味道更加香甜。”
苏灿路看着八仙桌子下面放着的,盛酒的白皮塑料桶,笑了笑:“泡酒的螃蟹,嗯,肯定很好吃。”
韩彩娥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啥都不懂,只听他们爷俩说话。
“螃蟹泡好,再用白糖抹一遍,将辣椒剁碎。搅拌进去,然后再放盐和水还有花生油,放在咸菜缸里面,用泥巴封口,腌制两周之后就可以吃了。”
苏良说完,苏灿路咽了口口水,然后对韩彩娥说道:“这办法肯定行。”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看着苏良问道:“哎我说儿子,你这个方法,是跟谁学的?”
苏良微笑着,看着自己父亲说道:“从电视上面学的。”
这理由是真好使啊。
“我怎么没看到呢?电视上面什么时候演教人腌咸菜啊?”
“我就是看到了呢,你又不看,我看到了呢。”
苏良的解释合情合理,苏灿路根本没有什么怀疑的理由。
酒、白糖、辣椒、盐和花生油家里面都有,于是在苏良的指挥下,韩彩娥和苏灿路两个人忙活着将螃蟹放在好几个大瓷盆里面,用白酒泡着,用大盘反扣住了。
看着八仙桌子摆满了大瓷盆,苏良这才满意得回自己的小屋睡觉去了。
小黄,早就在床沿下睡着了。
看着儿子睡觉去了,苏灿路也上了床,明天凌晨他还要去送货。
韩彩娥一个人将电视的声音放到最小,看得津津有味。
苏良家里,安静了下来。
而凤凰岭村南边的小河里,今天晚上可是一片热闹。
在陈四海结结巴巴的解释下,大家真的用手电筒抓到了螃蟹。
山河沟里螃蟹几乎没有天敌,尤其是长大之后,连鸭子都吃不了它们了。
原先那些吃螃蟹的小型肉食动物,像狐狸、獾等等,在1991年的时候已经很少见了。
在四十年以前的时候,凤凰岭村周围不光有狐狸和獾,连狼都有。
那时候整个凤凰岭村才只有十来户人家,不到五十口人。
而那时候,凤凰岭村的周围,山上的草木非常茂密,有让中小型肉食动物藏身的地方。
不过后来随着人口的急剧扩张,凤凰岭村的人口达到了一百八十七人,然后凤凰岭村周围的草木,都被砍伐当做柴禾了。
那些动物没了藏身之处之后,便离开了凤凰岭村周围,往大山的更深处跑去了。
大山里面食物更加丰富,那些中小动物活得滋润,根本不愿意和人类挨近了生活。
没了天敌,螃蟹大量繁殖。
而螃蟹到处打洞,对于河岸和农田,都是伤害。
所以适当捕捉螃蟹,对于农业生产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再说了,螃蟹的美味,谁能阻挡。
“我抓到了一只大的!”
“我抓的有一只最少二两!”
“哈哈哈!”
当天晚上,在南河这边抓螃蟹的村民,最少也得有二十几人。
一直到凌晨的时候,还有没有抓过瘾的人,在河边守着。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苏灿路推着自行车,从村里来到了桥头,看到有人在河里面拿着手电筒。
他皱了下眉头,没有出声。
朗月星稀,照着苏灿路前进的脚步。
他的自行车后面,驮着五六百斤晒干的黄芩。
这一趟,又要赚好几千块钱。
有动力就有干劲,苏灿路心里盘算着,等赚够了钱,都存进银行,光吃利息,也够吃的了。
这年头存银行的利息非常高,五年期死期的银行利息能够达到百分之十以上。
因为利息高的缘故,所以滋生了一类叫做“息爷”的人,啥也不干,就把钱存银行里面,就够吃的了。
这,或许是最早躺平的那一批人。
0029章 万元户成就达成
凌晨的山路,静的让人觉得后背发毛。
苏灿路不敢骑自行车,他只能推着,自行车后车架上驮着全家的希望。
他要将自行车推到205国道那边,才敢开始骑。
从凤凰岭村到205国道中间的路,是一片的乡村泥土路,坑坑洼洼,如果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后面的黄芩全部都撒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苏灿路小心地推着自行车,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有个人影,悄悄地跟着他。
另一边,自己老婆韩彩娥,在送走了苏灿路之后,再次钻到被窝里面,睡着了。
那些没有泡在酒里面的螃蟹,这时候,还在大盆里面爬来爬去。
到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苏良看到,那些螃蟹都蜷缩在大盆的角落里面,挤在一起,没了动静。
苏良用手捅了一下,那些螃蟹很不耐烦的动了动。
“娘,咱们今天中午吃螃蟹吧?”
“吃,你爹回来之后咱们就吃煮螃蟹。”
早晨六点十分,天刚蒙蒙亮,韩彩娥已经在外面棚子里煮猪食了。
苏良收拾好自己的作业本子,斜肩背着母亲用碎布料缝制的书包,去上学了。
这个年代,后来常见的帆布背包,在城市里面已经比较多了,但是在农村,尤其是像凤凰岭这样偏僻的农村,还是没有的。
整个凤凰岭村八个一二年级的学生,最好的书包,也就是魏光强的黄帆布包。
然后还有像陈娜、陈四海两个,连个包都没有,上学放学的书本,都是用手抱着。
凤凰岭村在苏良的眼里,现在最大的特点,就是穷。
然而穷的现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后知后觉的赚钱的意识。
大寨村已经有人家产五百万了,而凤凰岭村却没有一个人心急自己手里没钱。
就好像是在赛道上面赛跑,有人领先自己很多了,而后面的人却还嬉笑着不以为然,这才是让人觉得失望的。
背着书包,苏良跑到学校的时候,才六点十五分。
魏光强他们这会儿还在打扫卫生,苏良也加入了打扫卫生的队伍。
“良,良,良子,你,你,你不是值日生。”
苏良笑着对陈四海说:“四海,多干活,不是坏事。力气,又攒不住。”
陈四海也笑了,不过魏光强却皱着眉头,他理解不了苏良和陈四海的意思。
徐琴老师是上午八点的时候才来的学校,是他爸爸骑着自行车把她带过来的。
然后,中午吃饭的时候,苏良看到,魏光宝的老婆刘娟,很热情地来叫徐琴到他们家吃饭。
好一阵拉扯,最后徐琴被热情的刘娟拉走了。
要说在整个凤凰岭村,苏良最讨厌的人,那只有一个,就是刘娟了。
刘娟在1991年的时候年龄不大,只有二十出头,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她是初中生,在全村妇女里面,算是学历最高的了。
她老公魏光宝,跟着魏振堂干建筑,算是半个经理,说话比较有分量。
刘娟是凤凰岭村的妇女主任,分管计划生育工作。
在苏良前世的时候,自己曾经差点有一个弟弟,后来刘娟把已经怀孕八个月的韩彩娥抓起来,硬生生地拉到医院里面给把孩子打掉了。
韩彩娥因为这件事情,后来一直落下了腰疼的毛病,越到阴雨天,越是厉害。
这年头是计划生育最疯狂的年代,口号是一个比一个吓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刘娟一生也没有生出一个孩子。
魏光宝因为刘娟不生孩子这件事情一直想要跟她离婚,然而他又忌惮刘娟家里面在乡里的势力,又一直不敢提这件事情。
后来,两口子不知道从哪里讨来一个男婴。
然而造化弄人,那男婴长到三岁还不会说话,结果到医院里面一查,是个先天聋哑,而且已经错过了治疗时间。
苏良从前世的时候就一心想要弟弟妹妹,是眼前这个女人夺走了自己的弟弟,所以一直到现在,苏良都喜欢不起刘娟来。
看着徐琴跟着刘娟走了,苏良和魏光强他们三个,也一溜烟地跑家去。
苏良到家的时候,看到自己父亲乐呵呵地在天井里面抽着烟。
“爸,都开始抽带把的烟了啊,这烟多少钱?”
他看到自己老爸抽着大鸡烟,便笑着问道。
这大鸡烟,在1991年这会儿,在凤凰岭村这里的小卖部里面,是最便宜的带烟嘴的香烟。
不过,九毛钱一盒的香烟,在老百姓眼里,可不算便宜。
“你一个孩子,关心什么香烟啊?我问你,良子,今天老师教的东西,都学会了吗?”
“没问题。”
“你小子,等你过年时候拿不回来奖状,看我不揍你。”
苏良拍着胸脯说道:“爸你放心,我现在这个水平啊,考全乡第一可能没把握,前十名绝对没问题。”
这会儿,农村一年级的学生,哪里有什么家长辅导啊,大家都是在家自习,纯野生的学习状态。然后呢,到寒假考试的时候,只要能门门功课考到八十分,那就得在全乡排前十名了。
实际上好多农村学校,就算是第一名,两门功课的平均成绩才七十几分呢。
所以,苏良是很看好今年的寒假考试拿个好成绩的。
“那就好,良子,你娘已经把螃蟹都煮好了,咱们去吃螃蟹去。”
进屋一看,苏良不但看到了螃蟹,还看到了姜沫拌的蘸料,吃螃蟹的时候蘸着蘸料吃,更有滋味了。
“当家的,那钱都存好了吧?”
上午的时候,苏灿路卖了黄芩,回到大寨村的时候,把家里的一万块钱存到了农村信用社里面。
现在苏良家二十天左右就能赚够一万块钱,按照这个速度,到今年年底的时候,他们家的资产将会达到四万到五万的规模。
手里有这么多钱了,苏良盘算着,下一步给自己父亲换个赚钱的门路。
“存好就好,咱们光吃利息,一年下来也有一千多,也饿不死了。”
显然,苏良发现,自己母亲没有意识到通胀对于货币贬值的意义。
然而正吃着饭,苏良的母亲忽然跑到外面,哇哇吐了起来。
“娘你怎么回事?”
苏良很着急的问道,旁边苏灿路端着水。
然而韩彩娥却笑了笑,说道:“良子,没事。”
然而苏灿路则着急地说道:“没事怎么忽然吐了呢?”
“你懂什么?良子啊,你想不想要弟弟妹妹啊?”
苏良眼珠子一转,明白了眼前的一切,连连点头说道:“要要要,弟弟妹妹我都要!”
0030章 世界在改变
韩彩娥怀孕了!
这对苏家来说,可是又惊喜又紧张的事情。
按照政策,他们家是不能生第二个孩子的。
然而,他们全家都想要生下这个小孩来。
苏灿路觉得自己孤单,所以不希望自己儿子苏良将来孤单,很想要这个孩子。
韩彩娥身为一个女人,对于做母亲的那种向往驱使着她,让她觉得生下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义务。
至于说苏良,能有个弟弟妹妹和自己一块玩,那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良子,你明天出去,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要有个弟弟妹妹的事情啊。”
“我知道,娘,尤其是不能跟魏光强说!”
苏灿路提醒道:“不光魏光强,是谁都不能说,就算是陈四海也不能说,一旦让村里知道了,就麻烦了。”
看着自己父母一脸严肃,苏良认真的点了点头。
“娘,爹,我谁都不说。不过,等娘大肚子的时候,怎么办啊?”
苏良父亲苏灿路皱着眉头,在想这个问题。
现在马上到农历的十月份了,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
等到过年的时候,韩彩娥怀孕大约有两个半月,肚子还不明显,等到五个月以上,天气又开始热了,穿的少了,想要瞒可就瞒不住了。
必须想办法!
“当家的,到时候咱们跑吧?”
苏灿路皱着眉头看着韩彩娥:“上哪儿跑?”
不等韩彩娥回答,苏良说道:“娘,我三舅不是在泰城市工作吗,我想着你俩转眼过完了年之后啊,可以去投靠我三舅。”
苏良一共三个舅舅,老大叫韩志现,老二叫韩志代,老三叫韩志化。
苏良大舅韩志现,比自己母亲韩彩娥大七岁,二舅韩志代比自己母亲小四岁,三舅韩志化比自己母亲小八岁,小姨韩彩芬比自己母亲小十三岁。
韩志现在农村,是个木匠;韩志代现在在大寨村做木材生意,刚起步,一年有三万块钱左右的收入,后来到2003年的时候韩志代积攒完原始成本,开始倒卖钢材,赚了大钱;韩志化当年考取的胖城工业大学,毕业后进入泰城市电缆厂,后来跟着京都一个老板搞软件开发,带的团队写出来网页打印插件,市场占有率能到百分之九十五,再后来韩志化出来单干,在2018年的时候,公司年利润已经有七八百万了;韩彩芬二十三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木匠,后来经营一家家具厂,也算是小康人家。
和苏家比起来,苏良的姥娘家,简直不要太优秀。
苏良家,现在只生下苏灿路和苏良两个姓苏的了。
在1991年这会儿,苏良的小姨还没有结婚,而他的大舅家、二舅家和姥娘家距离凤凰岭村太近,想要去藏,也藏不住。
这年头想要超生个孩子,东躲XZ的多得是。
苏良前世的时候,那次韩彩娥结婚,也想着东躲XZ的,可是那时候他家没钱,在外面混不下去,回了家,然后就被拉去强制地打了孩子。
而苏良的小舅,住在泰城市里面,距离凤凰岭村足够远,再加上现在苏家也不缺钱,所以成了最好的选择。
然而韩彩娥却说道:“你小舅就一个单身宿舍,我去了之后,住在他的宿舍里面,可不方便啊。”
确实,现在1991年,苏良的舅舅还住在电缆厂分的单身宿舍里面。
韩志化是1990年大学毕业的,到这会儿才毕业一年,要是忽然从他的单身宿舍里面钻出个大肚子的女人,那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然而苏良的思路要比自己父母可灵活多了:“娘,住我舅舅家干什么啊?你让我舅舅帮你们租一个房子就是了。”
“租个房子?那得花不少钱吧?”
“就是花个千儿八百的,咱们又不是没钱。”
苏良说完,苏灿路不停地点头说道:“对对对,儿子说的太对了,花个千儿八百的,租他一年两年的房子,回头等良子的弟弟妹妹会走了,咱们再回村里来!”
“可是,我一个人去泰城市,藏着,坐月子怎么办啊?”
面对这个问题,苏灿路也没有想到对策。
苏良在一旁很快就谋划好了,身为一个重生者,他的思路比其他人敏捷多了。
“这个简单,一开始就让我小姨在泰城市陪着你,回头生弟弟妹妹的时候,让我爸和我姥姥都去,等伺候完了月子啊,就让我姥姥和我小姨在那里陪着你。要不是家里面还有买卖需要照顾,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面也行。”
韩彩娥见自己儿子如此懂事,有些不忍地拉着苏良进入了自己怀里。
“孩子,我的良子可真懂事啊。”
苏良贴在母亲怀里,很自然地说道:“人总归是要懂事的。”
想起自己前世的时候小时候调皮,让自己父母生气的场景,苏良又有些自责起来,低下了头。
“良子他娘,我觉得良子讲得,还真的在理呢。这样啊,过完年,我就送你到泰城市去。”
“嗯,我听你爷俩的。”
这件大事,在苏良一家,总算是商量出来了个头绪。
接着几天,一家人该上学的上学,该上地里的上地里去,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
这些天,苏良看到,那个梳着三七分头的小伙子,来了三次,找徐琴。
而那男的来的时候,很让苏良不舒服。
看那男的眼神,对他们这些山村里面的孩子,是非常不友善友好的。
立冬那天的时候,星期五,早自习,陈四海小声地对苏良和魏光强说,他爷爷今天要做手术了。
看得出来,陈四海很是紧张。
苏良的记忆里,陈四海的爷爷年前动完手术,转过年去之后,又活了大约也就半年的时间,就去世了。具体陈四海的爷爷是哪天去世的,苏良也记不清楚了。但是他做手术的时候,苏良记得很清楚,是在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
而今天,则是十月初三,要比自己前世的时候,早了八十天。
这八十天,是苏良争取来的时间。
早一天给老陈爷爷做手术,也早一天让老陈爷爷解除痛苦。
苏良,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