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漠南(十二)
“狄人的几支(部落)从春秋时期便是赵氏(指赵王族)的母(亲)族,曾经对赵氏起到过很大的帮助。在赵国灭亡之前,列国没有一兵一卒支援,只有在草原上听到秦国在攻打赵国的狄人出兵南下支援,”卫翰目视着一脸的迷惑的王贲:“王将军的父辈也参与灭赵之战,王将军更是亲自参与与赵牧遗留在北境的最后一批赵军,对那件事情应当还没有遗忘吗?”
王贲当然是没有忘记,当时的列国没有支援赵国,一支为数大约三五千人的狄人确实是赵国唯一的一支援军。他回应道:“确实,当时是有一批白狄前来救援赵国,似乎是赵氏一两百年前的亲戚?”
那支白狄军队来到赵境之后是被分配到当时在并州牧守的赵牧麾下,后面赵国君王中了秦国的离间计将李牧抓回邯郸,该支白狄军队也就留在了并州。秦国攻克邯郸灭掉赵国之后,很多不在邯郸的赵军都投降,一些没有投降的赵军也先后被秦军所消灭,那些白狄人是为数不多没有投降的部队之一,最后被喜欢砍掉敌人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流着血淋淋猩红鲜血的秦卒给斩尽杀绝了。
“我们在草原上收腹了相当多的部落,发现所谓的匈奴人其实相当多并不是那么回事,那也是为什么在正式称呼上一直泛称为胡人,不称呼匈奴的原因,”卫翰给王贲解开老牌汉军将校对草原人的统一称呼,然后接着说:“他们之中有狄人、戎人,也不缺乏呼揭人和一些连族群名字都没有的部落。狄人和戎人之中有黄色人种也有白色人种,呼揭人则全部都是白色人种。我们发现凡是白色人种的胡人都是来自于西方。只有长期在东方栖息的胡人才会是与我们肤色相同但是五官有区别的胡人。”
“……”王贲还是没理解卫翰说那么多是想说些什么。他清楚后面来的这个第五骑兵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说那么多绝对不是毫无意义,也就耐心继续听下去。
“匈奴以其说是一个种族,还不如说是一个不分肤色、种族、文化的阵营,真正的匈奴人是从哪里来不去做计较,但是有一点值得我们考虑和思索。”卫翰看一眼旁边的徐志,然后重新转头看向王贲:“为什么草原上部落最多也是人口最多的狄人和戎人不是目前草原上的主体,哦……所谓的主体就是主导者。那么多部落和人口的狄人和戎人为什么是匈奴领导下的随扈?”
虽然还是听得半懂不懂,可是王贲总算开始有点回过味来了,他是不是能理解为汉国再研究草原上的族群构造,然后想要想办法像是曾经的商王朝和周王朝那样先拉拢狄人和戎人为自己所用?
“狄人和戎人的数量众多。但是他们自周王朝后期就不再是草原上的霸主,反而是一再成为新崛起族群的随扈或是垫脚石。按照王上的解说是狄人和戎人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社会在进步,反而是在历史长河中逐渐地要退出历史舞台。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狄人和戎人会因为草原上的某个族群强势崛起更改掉自己的族群称呼,或是会自称自己叫做匈奴。或是其它乱七八糟的名称?”卫翰笑了笑:“一盘散沙的狄人和戎人已经失去了向上的精神,注定是会被某个族群吞并掉……”
“既然是会被某个族群吞并,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王贲接了这么一句。
“也许是会被我们一并消灭,也许是会被我们融合。”卫翰收起笑容逐渐变得严肃:“王上的指令是,先期将已经收复的那些部落人口,选出狄人和戎人族群组建仆从军,将他们的家人迁移至内地,然后让他们在我们的监督下向北扩张。消灭更多的部落充实仆从军的数量。”顿了顿,停下来等王贲消化完那句话,这才接着说:“鉴于王中郎(将)熟悉草原。这件事情将由王中郎(将)主持,王上将会另派副将前来协助。”
王氏家族对北方熟悉,对草原上的部落也有下过功夫,因此也才会与蒙氏家族争夺北方的控制权。王氏家族与蒙氏家族的竞争失败,王贲原本以为很难再有把对北方的了解运用到,但是事情来了个峰回路转。加入汉国之后出征塞外,现在又得知自己将会负责运作并建立草原上的仆从军。心里既是振奋又是茫然。
仆从军是个什么玩意?王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按照他的理解,仆从军是不是就像藩属国的助战军队?如果是的话。汉国是不是要在草原上扶持一个或者多个藩属国?
别怪王贲晕懵,华夏历史上就是那样,有那么一段时间一个强大的国家宗室拉上一大帮的小弟,那些小弟自然就是藩属国。而藩属国出兵为宗主国助战是缴纳保护费的一种,藩属国在出兵的同时还要自行准备粮草,连带作战的损失也要自行承担。不过,附属国在宗主国获胜之后,却是能够获得对战利品的分润。
宗主国对藩属国有领导的权力,但是没有干涉内政以及直接指挥其军队的权利,内政是由藩属国来自行处理,军队也是由宗主国指挥其将军才能进行调动,若是藩属国的将军不听从宗主国的命令,宗主国也难以调配藩属国的军队。
很显然的事情,汉国才没有想过在草原上扶持什么藩属国,他们想要的是那种可以直接指挥的仆从军,怎么能容得下不能指挥的军队在草原上存在?
听卫翰一解释,王贲就彻底明白了,原来仆从军与华夏历史上的奴隶军团类似,而草原上有那么多的狄人和戎人部落,这两个族群又是在“退化”的种族,易于征服绝对是能够利用的对象,因此汉国就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我们的脚步不会只是停在内草原,日后必然是会踏及草原深处,因此用最短的时间驯服一些草原部落为我们所用十分有必要,未来在禁军草原深处的时候能够得到极大的助力。”卫翰所说的内草原指的大概是现代内蒙古,现在这片区域被称呼为漠南。
军事上对内草原的占领只是征服的一部分,占领下地盘总还是要形成利用,不然光是占领土地也不过是增加地图上的版图,甚至有可能成为国家的负担。
吕哲对于内草原已经有了规划,尽可能的收服草原部落是在为了那个计划在做前期准备,关乎到的不止是为日后进军草原深处……也即是所谓的漠北,还在为永久性地占据草原做打算。
要是不懂得利用草原,草原对于农耕民族来说确实是没有多大的用处,农耕民族在占据草原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么将大片大片的草原变成农田,可是事实证明草原的土质并不适合用来耕作,哪怕是费时费力地大面积开发出来,那些天地的出产量也是低得可怜,几乎是没有耕种的价值。
因此,农耕民族不是没有打到草原并占据草原过,只是因为不懂得怎么来利用草原,觉得没有占领价值甚至是占领了徒增负担,结果要么是自动放弃草原,要么是任由胡人再占据回去。
吕哲懂得利用草原吗?他自然是懂得怎么来利用草原,除开继续按照其地域进行放牧,为内地提供牛和马之外,自五年前开始吕哲便已经下令研究怎么利用羊毛,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研究出一套利用羊毛来纺线的方法,变异版的棉袄也被弄了出来。
羊毛有了用途,草原对于农耕民族来说就不再只是能够获取牛和马的基地,还是关乎到全国上下获取廉价制衣原料的来源,有了这一用途那么也就能够去掉很多杂七杂八的言论。
另外呢,吕哲可是十分清楚草原的矿场也异常丰富,在广袤的草原上很多矿场甚至就是袒露出来不需要深挖,只是几千年来生活在草原上的胡人不懂得利用,懂得利用的华夏文明也没有深入过草原,最后还是一个叫契丹的族群学习到怎么辨认矿产才利用起来,最后也在草原上建立起不属于华夏文明冶炼技术的文明。
现代的内蒙古有丰富的铁矿和其它矿产,外蒙古的矿产资源在世界上各国的储备量能列前十,那是多么大的储备量?
长久以来总是有人会说华夏大地领土广袤富有四海什么的,可是华夏大地上的矿产资源说实话真没有那么丰富,很多资源甚至是没有现代工业技术压根就无法开采。领土辽阔不代表物产丰富,甚至是可提供耕种的土地也不怎么样,想要依靠华夏本土的资源达到征服世界,那只有不了解实情的人才会产生的天真想法。
很清楚草原上有着什么东西,吕哲说什么也不会明知道那里有什么而不想去占有。对于他来说,未来在草原上建立起一系列的工业是必然的事情,等待基础工业被建立起来,那就是帝国军队新一轮向外扩张的开始。
而想要达成那些,第一步就是形成对草原的绝对占领……(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七章 漠南(十三)
利用草原,发展草原,对草原怎么来进行规划,那些东西王贲是全然不懂的。其实不止是王贲,汉军那些将领也是两眼抓瞎,他们是武人,别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发展草原,哪怕是本土的建设他们都不懂。
任何时代都讲究个术业有专用,专业的事情给予专业的人才,先秦时期也有这样的认知,甚至是比起现代社会来说还要重视这个方面。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跟知识的传播限制有关,获取知识不易,人能学习到某些知识那是因为有家族传承,普通人能够获取一样知识纯属是天幸,一旦能够得到一项知识怎么又不专注地专研下去呢。
孔丘为什么会为黔首赞颂?不是他教导弟子多么有方,事实上所谓的孔子七十二门徒又有谁真的干成了什么事情,压根就没有嘛。他被赞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愿意拿出家族的知识来传播,也十分大胆地拿国家的典籍来教导自己的门徒。由他大规模的传播只有贵族和豪门才有条件学习的知识,打破了知识的垄断。他的那种行为在那个时代是被贵族和豪门家族所忌讳的,因此后面他本人也因为破坏了某种潜规则而被阶层所排斥甚至是敌视。
没有知识也就没有相应的办事手法,野路子也许能够办成那么几件事情,但既是野路子也代表偶然性也难以被借鉴,平民难以有出头之日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没有相应的知识吗?而那也是社会的现状。一直是到春秋末期的时候,属于豪门和贵族的知识垄断才被打开一个口子,可是能够获取知识的人依然不多。
在时代也有的局限下,任何一个人想要成为全才几乎是没有那种可能性。因此对于“术业专攻”的限制性远比想象中来得厉害。这年头武人学习的就是怎么行军打战,武将家族所拥有和收集的书籍也是专攻军事这一方面,绝对不会去研究怎么治理民生,这样一样除非是迫不得已之下,不然武将根本不会掺和民生建设。同理。文官体系研究的也是怎么去治理民生,不会去专研什么行军打仗。
王氏是武将家族的专攻,因为累世处于高位或许是会接触到民生的治理,可是对于民生的建设绝对不是专业,王贲满脑袋里都是怎么行军打仗,真心是没有想过攻占下哪一块地盘之后该怎么经营。
当然。凡事都存在例外,像是同样为武将家族的蒙氏,他们就是那种既研究行军打战也对民生治理有涉及的家族。因此在蒙氏家族获取对北境的实际控制权之后,蒙氏家族不但能指挥军队与北方的胡人作战,也能开发地方的民生。
如果不是历史出现变动。蒙恬在成功将匈奴驱逐往阴山以北千里之外后,他可是在河套区域将民生搞得不错,历史上首个尝试在河套区域进行耕田开扩的正是他,而似乎搞得并不是多么成功?之所以不成功有人说是土质原因,也有人说是蒙氏覆灭得太快导致建设的时间不足够。
像是从夷陵追随吕哲崛起的那帮集团,他们大多出身于微末。这也就注定这帮人不会拥有多少知识传承,怎么行军打仗一些是在实战中慢慢进行经验累积,更多是来自于后面吕哲的步步教导。帝国军事学院的存在不就是在那么一个过程中慢慢演变城了有体系的学院的吗?
对于新崛起的汉国勋贵集团来说,他们的底子薄得比纸还薄,让他们既要学习怎么行军作战。又要学会怎么治理民生,在他们这一代几乎是没有什么可塑性了,只有期盼下一代能够更好的接受教育的环境。所以,吕哲对于该是武将的人培养方向就是怎么好好地指挥军队作战,经济民生等等方面从来都没有重视过。
汉国目前的阶段就是对武职和文职的分工有着泾渭分明的划分,按照吕哲观念。他认为也没有必要培养什么文武全才。所谓的精英从来都是专注于一个方面,哪怕是学习其它知识也是为了主攻的知识进行有必要的涉及。没必要去什么知识都要完全掌握。
在这一种前提下,吕哲所统治的汉国正在形成一种极端。该是往军队方向发展的人就完全专注于军事的知识,该是朝文官方向发展的人就好好去学习怎么治理民生和发展经济等等的知识。
其实吧,若不是吕哲自己曾经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肚子里装的“存货”不多,深怕自己胡搞瞎搞把事情办砸了,他甚至都想严格划分出每个方向的学科,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控制国家知识分子前进的方向。
极端不好?事实上极端好不好很难说,但是由国家来控制知识分子专注于某个学科,那是绝对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成就的办法,对于社会的发展也能起到难以想象的助益,毕竟作为个体的人数量那么多,又不是整个国家奔着单独的一个方向研究,可以一个国家的人才按照其天分和兴趣来自行选择专攻的方向嘛。宁精勿滥说的就是这样,也这有这样专注的人才会在某个领域取得惊人的成就。
其实也是吕哲不了解现在的华夏文明才会产生需要自己来对学科进行划分的想法,要知道现在可不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代,现在有兵家、农家、墨家、杂家、纵横家、阴阳家等等的百家学派,事实上这就是所谓的研究专攻,与之现代的学科划分没有区别,只是较之现代的学科分类名称上有所不同罢了。
吕哲是不太了解现在的知识体系,可是他将每一样专长设立为一项知识绝对是走对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再现百家争鸣不无可能,不过他最希望的并不是那些知识份子为了发扬自己的学科去打嘴仗,而是在学术领域上和对社会贡献上能够做到知识有其用处。
汉国除了有设立军事学院之外,对于其它知识的传承也极为重视。在南岭的太学是一所文官进修学院。基本上不向民间开放。除了太学之外,南岭还有一座提供给百家教导学生的学府,里面所教导的东西很多很杂,生源的来源也基本上是以二三十岁、甚至是四十以上的人居多。而在提供给成年学习的学府之外,纸张成本下降后。吕哲也在致力于民间的学堂开办,不过被限制于教师的缺乏,学堂的建设速度十分缓慢,也只有在有足够的教师资源之后才能发力。
只是教导人识字不需要太高深的学问,按本宣科也完全没有问题,吕哲的直接干预下。现在有的是大量人手在努力着学好该怎么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
学堂只是教人怎么识字,学生也基本是幼童,吕哲当然也会把那一套拼音搞出来,有拼音的出现就能够来保证发音的规范性和标准性。现在能够读书的孩子是读着拼音讲着天朝普通话长大,普通话也被吕哲定为官话。而所谓的官话不就是“国语”,既是所谓的国家标准性发音嘛。
始皇帝想做的是文同书,吕哲不但要文同书还要音标准,要不是他没办法将简体字完完全全的复制出来,想要拿小篆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比着写简体字压根就没有那个时间,不然繁体字估计也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不会只是被换成官方认定的隶书字体。
吕哲接下来在教育上要做的事情还有非常多,例如搞出现代的职业院校什么的。专门来教人有一技之长,要是让他那么干,想听到类似于“挖掘技术学校哪家强。天朝山东找x翔”的口号,估计几十年内就能听到。
不得不重视工业,而想要有工业就需要极端性质的学科倾向,所以现在很多学派是痛苦并着快乐。例如墨家很开心得到来自吕哲的关注,可是吕哲只要墨家中的工匠技术,不要什么兼爱非攻之类的理念;又像是术(士)家。吕哲要他们的化学知识,但是绝对不相信炼丹长生不老的那一套。
穿越人士的优势在哪?很多人说是了解历史的走向。要是想身为人臣可以没有错误地抱对大腿,想要起兵造反也能根据历史的走向来避免错误。对于吕哲来说。历史从夷陵之乱之后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完全就不具备什么可参照性。他的扩张脚步没有从熟悉历史上面占到过什么优势,但是熟悉历史也不全然只能到造反立国上面,用来奠基华夏文明的工业发展走向不是更好吗?
凡此种种,也许在吕哲有生之年的努力下,华夏族群的文明能够成为一个朝着工业和农耕并重的方向走去,不会产生将科技进步视为奇技淫巧的荒谬思想。
哦,是了,独尊儒术之后工匠技术和科技进步被认为是奇技淫巧那是因为仇恨,是儒家对非儒家知识的排斥,更是因为儒家在发展过程中与各个学派产生矛盾所诞生的仇怨,以至于儒家不留余力地打压各个学派。
一个开国皇帝的意志就是国家行进的方向,这里的意志方向不止是命令军队向那些地方扩张,还在对国家的民生建设和思想潮流上。而来自统治者的意志往往是让事情变成最有效率的方法,当统治者是一个穿越人士的时候,要是这个统治者不是得到权势之后醉生梦死,所产生出来的能量将是无比恐怖的。
例如,原本没有的冶铁技术因为被提点几个构思迅速被攻克,因为几次实验失误甚至是搞出了软钢,近来那批错有错招的冶铁匠正在吕哲的命令下研究硬钢,一些工匠也在研究钻孔技术,更有一些原始版的化学家(术士)在捣腾火药。
要真的被他们将那些研究搞出来,在吕哲的操控下将不同的技术相结合在一起,整出火药击发枪那是迟早的事情。那时候帝国军队可就不是一支操着冷兵器想要完成征服世界的军队,就该是玩排列纵队玩排排站枪毙的兵种了。
对了,要是爆发性强大的火药真的被研究出来,估计也不会是步枪率先出现,而会是火炮先被弄出来。毕竟火炮的制作真心是比步枪简单许多。
想要制造火炮可不需要钢材,哪怕是青铜都能够制造成为火炮,差别就是不同的金属制造出来的火炮射程不一样,同时火炮的寿命也不一样。
当然了,火炮的射程和寿命不止是个制作火炮的金属有关。还因为其制造技术有着不同的区别,例如平滑式的火炮和螺旋式的火炮就是两回事,不过里面掺和着太多的动力原理,也有着气压原理,非专业人才根本就玩不转。
科技的基础在于累积,只有累积到一定的程度才会成熟。可是科技的进步却不是只有累积就足够了,还需要有一个发展方向。发展方向是怎么来得?不就在那么一瞬间的奇思妙想嘛!
吕哲除了工程方面是专业,其余方面的知识只能说都是稀稀拉拉,军事技巧那还是有兴趣然后特意去学的兴趣。可是他接受的信息多啊,哪怕是现代一样最简单的所见所闻。那也是经过几千年的沉淀,一些在现代完全是再基础不过的知识,那项知识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也都会是了不得的宝贵知识。一些在生活中最常用的工具,它们被创造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那也会是一件“神器”。因此,就更加别说一些器械的原理,甚至是某个科技所发展的正确道路了。
所幸的是什么?是吕哲好命没有穿越过来立刻就是身处战场,还能待在军队中有时间来了解冷兵器军队的构造。可以在不断的操练中去熟悉军队的战法,更是一开始面对的是不想要他命的乱民,其后对付的更是愚昧不堪的百越。要是他穿越过来的时间段是六国的暴乱已经爆发。他无论是在秦军还是在列国的军队,没有一个熟悉军队的过渡期,别说是成为中高级的武将,哪怕是脑袋里装着那么多的军事,没能在战场的厮杀中活下命来,那一切也都是白搭。
吕哲现在有那么点风光无限。可是那些追随于他的部下,和那些在汉国强势崛起后加入、投奔过来的人。他们绝对想象不到吕哲当时是何等的担惊受怕,以他这种惜命的性格。逼急了也不止一次亲自操着家伙拼命,还是在后面有些资本之后才躲在后面。
可能是没有那个武力值走猛将流,吕哲为了不至于太丢脸才搞出一个说法(也是规定),下达了非必要情况下指挥官不得亲自参与搏杀,待在安全的地方指挥军队才是正途。
可是,谁又能说那项规定是错误的?非但不是错误,反而是最正确的,不然指挥官不去指挥部队算是什么指挥官,若是战死了军队失去了指挥又该怎么办?指挥官就该是指挥军队,不是去亲身参与展现武勇,没有了指挥官的军队就不会存在协同作战,一盘散沙是注定的现状,那根本就不是军队,该是乌合之众了。
就像是以往已经发生了的,或者是现在正在发生的,指挥官是可以抵达前线就近指挥,但是参与搏杀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哪怕是多么的热血沸腾都该是老老实实地待着。
每一支汉军的部队,他们在进入战争状态,在场最高军官是军候,军候就绝对是待在敌方无法杀伤的位置。在场最高指挥官是校尉,那军候就可以冲锋,换而言之就是看率领军队厮杀的都是什么建制,不过到了屯长却是没有那个讲究了。
徐志是命令部队先行出发,他本人到了卫翰来了之后,耽误了那么一小段时间才追上先走的部队。
草原行军,要是走直线的话,半个时辰哪怕是按照非冲锋速度,有战马代步的情况下,走个十五里左右属于正常的速度。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嘛,战马的冲锋速度大概是能突破每小时五十五迈,不过持久力绝对不久。非冲锋的全力冲刺姿态,战马踩着相对悠闲的马蹄子也能达到每小时十五迈左右的速度。
徐志是耽误了将近三个时辰才离开营地,这个时候先期出发的部队已经向南走了一百余里,算上他离开营地追赶部队用的一个时辰,部队其实已经远离离开时的沃野营地多达一百三十里左右。
在徐志追赶上部队之前,先行出发的部队有遭遇到从前线返回的友军散骑。
散骑是临时的联络兵,他向营地方向急赶是因为前方发生了突发状况,倒不是达成交易的那些胡人反悔了,或是将汉军诱入包围圈什么的,就算是那些胡人想将汉军诱入包围圈也只是坑进去极少的汉军骑兵,大部队都在后面远远地吊着,也有派出斥候在周围三十里进行警戒,怎么可能被诱入陷阱。
所谓的突发意外是后面出现了新的胡人部队,那些新出现的胡人在汉军斥候眼睁睁地注视下,对着正在移动的另外一些胡人发动了攻击。
遭受攻击的自然就是与汉军达成交易的那批胡人,前来袭击的胡人骑兵是头曼的部队。
很明显与汉军达成交易的那些胡人根本就没想到头曼的部队会突然对他们展开进攻,结果就是一方毫无准备,另一方攻其不备,战事从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状况。
前线的汉军指挥官在得知胡人自己打了起来的时候有点茫然又很是幸灾乐祸,没有什么能比胡人互相残杀更能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情了。
在幸灾乐祸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收缩部队以防不测,同时也赶紧派人通知后方。
首先接到通知的是处于战争前沿第二条阵线的两个校尉,他们并没有像是前线的军候光想着幸灾乐祸,而是思考胡人自己打了起来对汉军代表着什么,目前阶段而言是有利还是有害,毕竟两帮正在厮杀的胡人其中有一部分是“带路党”,他们该不该上去帮一把来着?就算不是真的要帮忙,那也要让胡人之间已经产生的裂痕更大。
两个校尉一阵商量,决定先聚拢周边的部队,然后适当地抵近战场,同时他们也联名派人禀告更为后方的卑将。
卑将是与偏将同处一个位置,不过军中极度讲究一层一层的级别,校尉就该是禀告卑将,不能因为卑将和偏将待在一块就越级汇报。
偏将一接到胡人自己干起来的汇报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样子,他看到两个校尉附带上来的建议思考了一下立刻同意。
胡人互相干了起来在草原上不是什么稀奇事,前一刻打得热闹下一刻突然又和解了更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他们当然会计较仇怨,但是更多的时候为了生存也会放弃仇怨,毕竟没有什么比生存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徐志接到来自前方的汇报时已经是耽误了至少一个半时辰,他对于最前沿的两名校尉的建议高度赞赏,那两个校尉是绝对不知道国家的整个大战略,可是那么敏锐地抓住机会,具有比较强的培养价值。
“两名校尉一人叫秦嘉,另一人叫纪信,一人为秦人一人为蜀人,皆是在南郡之战后于衡山郡之战投奔王上,先后在庐江之战、会章之战立下战功,后来入帝国军事学院进修,成绩优异……”
徐志表现出欣赏的姿态,自然是有人会将秦嘉与纪信的过往简略地说一下。
说句实话,现在汉军之中若是为校尉以上基本都是在夷陵时追随吕哲的那批人,只有极少数是在吕哲占据整个南郡之后投效,一些则是在吞并楚、齐、燕被暂时保留下来的军职,不过在第七军团序列之后才会有他们的位置。
秦嘉和纪信是在衡山郡之战才投奔吕哲,那也就证明他们是真的比较有本事,能在后面投效之后不断立功爬到现在的位置。从某些方面来说,不也证明只要有本事就能在吕哲统治的集团里出人头地吗?(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八章 漠南(十四)
汉军该帮谁?自然是帮脱离头曼单于那些部落,不但要帮,在确定那批胡人没有派人回去禀告这边的情况时,并且还要出死力的帮,最好是将后续来的属于头曼的那一批胡人骑兵解决掉。
秦嘉是最先抵达前线的校尉,到来之前属于他的那一校兵马已经集结完毕,不过距离正在厮杀的那些胡人却是有点远。
事实上不离得远不行,汉军要是靠近胡人怎么会安生地厮杀下去?就该是乌作鸟散了。胡人不厮杀得激烈一些,矛盾怎么加深?不加深的话汉军又怎么去拉拢想要拉拢的那批胡人。
头曼派来的胡人骑兵该是在近万,另外一批胡人却是只有六千人左右,两帮人在汉军隔得远远的位置已经打了近二个时辰,不过伤亡却是远比想象中来得少。
互相都是骑兵的状况下,听上去马蹄声轰隆作响,看过去也是尘土飞扬,可是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你追我躲,哪怕是有接触也是极为短暂的时间。
骑兵作战的常态也基本是那么回事,除非是双方有信拼个你死我活,不然很难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分出胜负。有时候哪怕是被追逐的那一方被追上,可是只要狠心割弃掉被追的尾巴,用一小部分兵力来阻挡和拖延,双方很快又会拉开距离。
一段时间损失一些兵力,反复地进行这种小规模的消灭和舍弃,一场敌对双方都是骑兵的交战,只要兵力不在不断的舍弃中损失殆尽或是被多个方向围住逃无可逃,通常都是会是以一方脱离而落下帷幕。
“卑将传来的命令是后续还会有一万袍泽前来支援。中郎(将)给出的指示是尽可能地围歼头曼所属的骑兵,”秦嘉向在厮杀的胡人看去,那边全是弥漫的尘土,很难看清楚战场的真实状况:“你们是早就抵达该区域的军官,说说该怎么形成围歼的姿态。”
后面还会有一万友军增援过来?那么算上本地原来的近万袍泽。他们的总兵力可以达到二万左右。想用二万的兵力去围歼近万的敌军,自然是极度依赖对地形的了解,猜测己方部队迫近后敌方会选择撤退的方向,事先在该个方向进行设伏或是堵截。
“这片区域范围内二三十里基本为平坦地形,只有在西北方向和西边有几个小山包和盆地。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可视距离下,我们很难进行迂回而不被发现。”
军候所说的是他们难以移动。不是说后续的一万援军。
只要能在汉军晋升到军候的职位就不会有纯粹的傻瓜,毕竟完成晋升不但军功要足够,还要进入帝国军事学院进修来着,该学到的一些基本常识哪能不掌握?
后续由第五骑兵军团军团长亲率的援军是从什么地方来?显然是不会笔挺挺地冲过来,会派人过来下达围歼的指令。不就是在等待这边将战况汇报,也是时时刻刻在了解敌军移动的方向,好选择可能进行埋伏的位置吗?
想要在草原进行埋伏还真的是需要利用好盆地,不过这也要搞清楚盆地周边的地形,看看从某个方向看过来有没有障碍,方向选择不对想要藏兵也纯属是开玩笑。同时,盆地藏兵的有效距离也不会超过五里,毕竟所谓的盆地不是突然陷下一个大坑。是那种缓缓地低矮地形。在运气不好的情况下,敌方的斥候只要控马走上高一些的土包,一眼看去也能够将盆地的情况尽收眼底。那也是会有方向选择的原因。所以想在草原进行藏兵埋伏的难度真的是不低。
徐志显然是欣赏秦嘉和纪信的才能,因此才会做出赋予重任的指令。而秦嘉是最先抵达战争前沿的校尉,他是前沿的指挥官,现在就是到了考验他预判能力的时候了。至于纪信?纪信不是没有到达战线前沿嘛。
这片地形太过开阔,他们已经进入敌军可视距离范围,那么进行埋伏的汉军就不可能是秦嘉的这只部队。他们现在还没有加入交战,可以选择的方案其实并不少。最佳的计划是告知后方应该在哪一片区域预先等待,然后他们将要负责的就是进行驱赶。将敌军驱赶往友军的方向。
秦嘉正在思考应该怎么具体来付之行动,与之达成交易的胡人首领派人过来了。
“我们首领请求汉军的帮助。”过来的胡人是操着一口的赵地口音那么说。
有趣了啊,先是一个用秦腔口音说话,又来一个用赵地口音的,胡人部落里到底有多少会列国口音的人呢?
秦嘉要考虑的却不是胡人有多少懂“人话”的翻译,他思量了一下,说道:“当然能够帮助你们对抗头曼,但是我这边的兵力不太足够。”
过来的胡人所能看见的也就是大约四千来人的汉军,他们与头曼所属的骑兵已经厮杀了近三个时辰,从上午纠缠到了快下午,一直舍弃尾巴损失掉一两千人,所剩的兵力也就是三千五百人左右。而头曼派来的骑兵大概还有九千多,汉军加入进去临时合作的双方合起来的总兵力不足八千,还是头曼那边占据着数量优势。
“我们已经来回追逐那么久了,双方战马的体力都即将耗光。汉军一直待在旁边,人和战马的体力都没有消耗。”操着赵地口音的胡人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胡人是一个懂马的种群,他们自小便是与马匹为伴,怎么可能会干出将战马体力消耗干净而不更换坐骑的事情?
估计也是被追逐的那一批胡人觉得越来越不妙,想要拉汉军下水,最好是能将头曼派来的骑兵驱逐掉,胡人从来都不缺马,哪怕是再缺也是一人至少配置双马,配置三四匹乃至于是五匹马的都大有人在。有那么多可以更换骑乘的战马,哪怕是累也是骑跨战马作战的人累,说那种屁话或许是胡人觉得汉军是从南方而来,欺负汉军不懂马?他们也不想想汉军是怎么一路席卷向北的,汉军可能比不了自小与马匹为伴的胡人,但是绝对不会是不懂马的军队。
秦嘉才不管过来的胡人为什么要睁眼说瞎话,那些胡人想要利用汉军,他也是在考虑怎么利用那些胡人,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一些罢了。
汉军加入作战必定是会让头曼派来的骑兵退却,那却不是汉军所想要的。就算是不可能将头曼派来的一万骑兵吃下,但是能吃掉更多为什么要进行驱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简单的驱逐会妨碍汉军接下来的行动,毕竟驱逐之后头曼那批骑兵肯定是会远远地吊在汉军旁边,有那些眼睛盯着汉军接下来还怎么办事?
秦嘉跟过来的胡人说得比较透彻,只是进行驱逐对合作的双方都不好,不给予重大打击头曼派来的人不会仓皇而退,只有想办法给予重创才能真正地让双方真正的安全。
“另外,你们的部众应该不是全部在这里吧?”秦嘉很真诚地说:“你们这里遭受攻击,没有过来的那些同伴呢?肯定也正在被头曼的人攻打,难道你们要不顾没有在这边的同伴了吗?”
“是的,是的,不止是这边来了头曼的部队,五六十里外我们的也正在遭受攻击。所以我们才会想要尽快回去,这才来请求汉军帮忙。”刚才还隐瞒没说的胡人,他见秦嘉猜测出来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秦嘉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没真想给说中了。他倒是有点不理解了,头曼不该是率领部队赶快离开吗?怎么会耽误时间停下来去攻打叛离的部落,难道不怕被汉军后来追上?
“你们的主力还在将近两百里外的沃野,哪怕是用最快的时间赶过来至少也需要一天。我们这些部落合起来的战士只有一万五千左右,支持头曼的部落合起来有十四万的战士,要是头曼肯付出代价……”
多余的话那个胡人不需要多说了,他们这边都被出其不意地逮住,处在后方的同伴离头曼的军队更近,可能现在已经被重重包围……应该说不是可能,他们已经与后方失去联系,肯定是真的被重重包围住了。
秦嘉有点愣神了,他可算是了解到能成为单于的头曼决断之果断,察觉到有人叛离立刻就下狠手攻击,那何尝不是要将更大的威胁爆发之前消灭于萌芽?
算上后续正在赶来的援军,汉军在附近的军队拢共也不过是两万,就再加上现场的三千五百左右可能的胡人友军,二万三千余人与头曼手里的十四万骑兵相差也有好几倍,有的打吗?
只是一员校尉的秦嘉是真的傻眼了,他开始变得拿捏不准决策,不知道是按照计划消灭所能看得见的敌军,还是简单的驱逐,然后再趁头曼的主力还没跑去远远地吊着。
头曼手里的骑兵有将近十五万,眼前的敌军只有不到一万,孰轻孰重来着?
“按照卑将的命令想办法围歼眼前的敌军,也要趁头曼在消灭叛离部落派人去远远跟着。”秦嘉瞬间拿定主意,他两个功劳都想要!(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九章 漠南(十五)
有能力的人就会有野心,能力越大野心也就越足,秦嘉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投奔明眼人一看就显得有前途的吕哲集团。他并不认为自己做下的决定会顾此失彼,派去人手远远地吊着头曼所在的主力不需要太多的人手,不妨碍到他对付眼前的近万敌军。
秦嘉想得非常清楚,汉军上下做出那么多的努力和付出不就是为了寻找到胡人的主力吗?不妨碍到执行卑将命令的前提下,率先发现胡人主力部队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大功劳,他说什么也要把那个功劳给揽到怀中。
“我们后续有几万援军正在赶来,你们先配合我军将这里属于头曼阵营的近万敌人消灭,然后我们再一块合军前去救援你们的部落,怎么样?”
“骑兵作战需要用到的时间很久,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将那近万敌人消灭?”
“你听我说,你只要转告贵部落首领如此这般……”
“真的可以?”
秦嘉是打着包票拍胸腹肯定能行,胡人将信将疑也就带着口信离去。
他们要干的事情可不是简单地假装溃败往某个方向将头曼派来的近万骑兵引诱过去,毕竟头曼那边能担任统率万人作战的指挥官别奢望是一个傻瓜,做得太过明显能上当就怪了。
胡人回去了,他的首领有没有接受来自汉军的建议看接下来的行动便会分晓。
“向卑将回禀,务必一字不落一字不错!”
“诺!”
派出鸿翎急使向后方回馈也是必然的事情,从某些方面来说,秦嘉这个校尉现在所担当的角色俨然已经转变为指挥拢共两万汉军的角色。那也是因为军团长徐志看得起他,要是这么件事情真给办成了,秦嘉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到后面,纪信也领着本部抵达,他一来就寻找到秦嘉。
秦嘉自然要对军情向纪信会知。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的动态,看到战场态势按照自己所期盼的方向发展,他语气振奋地对着纪信说:“你来得太及时了,不然那些个部落首领可能还要继续犹豫下去。”
纪信对于目前战局的情况只是听了个大概,听到秦嘉的那么一说也乐了。他有感到愉快的理由,毕竟秦嘉那么一说是表达出军功分润的意思。如此一来能不心情大好吗?
人不能做独夫,在军中尤其是不能惹人厌,与同僚保持和善关系尤其有必要,毕竟上了战场天晓得什么时候需要来自同僚的帮助,因此多结下一些交情是非常有必要的。
秦嘉能用四五年的时间从一名士卒爬上校尉这种中层军官的位置。与他懂得和同僚相处绝对离不开关系。像是现在吧,他打了个时间差趁纪信还没有过来你之前将可能发现胡人主力的军功独揽,再分润一些其它的军功给纪信,避免了功劳独吞可能让纪信嫉妒的忧患,还得到了来自纪信的感激,那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正在交战的胡人局势在变,被追逐的那一方并不是直挺挺地往某个方向跑,是绕着圈子向东北方向移动。那么秦嘉和纪信的部队也该有所行动,不该是隔得远远地继续看戏。
两个校尉做出的举动是秦嘉带着本部向正在交战的区域靠近,然后纪信带着本部向南边而去。
两支汉军部队这么做自然是在为了秦嘉所做的部署服务。用一部分兵力给予追击中的头曼所属骑兵压力,另一部分兵力则是提前迂回向着预定的包抄位置移动,好在后续徐志率领的部队到来时完成包围趋势。
其实秦嘉应该再胆大一些,将现场的汉军分为每千人一曲分散开去,尽可能地展开队形完成范围更广更全面的阻击线,毕竟现场的地形可都是平地。两个部分的汉军就算是要包围也只能是挡住两个方向无法做到全面。
可是秦嘉有自己的顾虑,他是很想扩大阻击范围。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能过犹不及,散开是能增加阻击范围。可那是建立在敌军指挥官会犯傻的前提下,若是敌军指挥官不傻,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来个抽身走人,那就算是行动失败,因此他宁愿做得更保守和谨慎一些。
汉军骑兵在冲锋之前高喝一声“汉军威武!”,驱使战马先是缓慢地进行加速,在马背上的骑兵沉默中,他们坐骑踩着轰隆的马蹄声渐渐完成加速,完成加速之后再次呐喊一声“嘿!”,其后除非是用力时才会发出声音,或者是受伤的闷哼,不然都是一直的沉默。
汉军有所行动自然是被头曼所属的骑兵发觉了,那近万的骑兵很明显地迟缓了一下针对叛离部落骑兵的追击,他们发现汉军只有四千余骑兵向战场移动,另外一批汉军向南迂回,近万的骑兵重新又动了起来,有三千左右的骑兵是继续追逐奔逃的叛离部落,五千左右的骑兵迎头对上了迫近中的秦嘉所部,大概一千左右的骑兵则是不断游动于纪信所部的方向。
头曼所属的骑兵指挥官这么干很符合胡人的战法,骑兵战本来就是移动中的打法,不像是步兵一旦打起来就待在极小的一个范围混战,采取分兵而战对于骑兵来说不存在被套牢在某个区域无法动弹的说法。
说得更加简单一些,那就是骑兵打不过可以很迅速地割舍掉一部分兵力然后进行脱离,全军栽进去只有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才会发生。显然是头曼派来的指挥官拿定主意,派出最多的部队拖住迫近中的汉军,说是拖住或是对汉军试试水都可以,留下一千左右的兵力防止另一路的汉军迂回着插进来,其余的兵力继续盯着疲惫的叛军狠狠地啃。
汉军会在靠近交战的对手源源不断射出弩箭在胡人那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那五千迎上秦嘉所部的胡人骑兵在接近的时候压根就不靠近三十步以内的距离,他们之中的有些骑手能够做到在马背上张弓射箭,零零散散的箭矢就隔着四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对着汉军飞去。
胡人使用的基本为角弓,角弓射出的箭矢在飞出去四五十步的时候其实已经是轻飘飘,不说汉军骑兵都穿着皮甲,哪怕是没有着甲轻飘飘的箭矢飞过来也极为容易被格挡,就算是射中了也就是擦伤皮而已。
汉军极力想要接近三十步的骑弩发射距离,可是在敌军有意识想要保持距离的时候,除非是汉军坐下战马的速度优于敌军,不然并不容易办到。
双方在互相追逐中就发生着这样的场景,前方是胡人骑兵在跑,胡人骑兵一边跑着还一边零零散散地朝汉军射箭。变换成前后追逐的时候,胡人向后射去的箭矢因为汉军是在向前移动,那么必然是会在移动中自行奔着胡人射出的箭矢而去,总算是增加了胡人射来箭矢的杀伤力。
箭矢有了杀伤力,中招的汉军肯定是会出现伤亡,当有第一个倒霉的汉军被射中眼睛而掉落下马的情况发生,跑在前面的胡人立刻就爆发出了阵阵的“哟呵”声在欢呼,他们射起箭来也变得更加的卖力。
一些被鼓舞的胡人开始尝试加入到朝屁股后面射箭的行列,对着汉军飞去的箭矢数量开始增多,但是驰骋的胡人队伍中也发生了有个别学艺不精的家伙没控制好身躯掉下马背的事情。这样一来倒是没射落多少汉军骑兵,他们自己掉下去的人手更多。
冒顿派来的这些胡人骑兵所使用的战术,汉军也曾经用在齐军身上,无非就是让敌军在屁股后面追,然后敌军追不到的情况下,跑在前面不断用箭矢向后漫射的姿态。现在胡人在玩的手段只能说是无比的简陋,根本就没有发挥出“风筝战术”最大的效果,那也是因为胡人没有马镫,可以向后射箭的数量不多,要是有马镫可就不是稀稀拉拉的几枝箭矢,该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向后射击了。
汉军骑兵曾经用这一战术拖垮过相当多的齐军,那么对这样的战术肯定是不陌生,他们很清楚面对这一种局势下应该怎么做,顿时队伍中响起了“呜呜——呜呜——”的号角声,驰骋中的汉军骑兵又是一阵齐声高喝的“嘿!”,四千来人的骑兵分出大约两千来人形成双箭头预判地驰骋向敌人可能会拐弯的位置,余下的两千来人驱使战马进行爆发性的冲击。
陇西马的耐力要差于河套马(既蒙古马),但是陇西马的短距离爆发性可要强过河套马,只不过是刹那间的加力之后维持不了多久速度肯定是要降下来,在之后的驰骋中速度更是要下降一大截,非必要时刻是不能那么做的,特别是只有一匹坐骑的时候更不能做。
汉军突然分兵又突然加速可把跑在前面的敌军吓了一大跳,他们霎时间停止了射箭专心控制战马,不过还是无法避免被汉军拉近距离,一直到双方接近二十五步左右的时候,可算是轮到汉军的骑弩发威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章 漠南(十六)
汉军骑弩射程远不止三十步,但是超过三十步就不会有什么杀伤力,软飘飘的弩箭或许能够射伤人但是绝对射不死人,那还不如不射。另外,骑弩为三发连射,射完之后想要装填不易,因此拉近三十步再进行射击才是最正确的使用方法,毕竟交战姿态下是没有再行装填的可能性。
骑弩发射的声响与张弓射箭的响声不一样,不过箭矢射出的破空声不会有什么不同。
汉军骑兵只有前导部分能够发射出弩箭,他们射完之后会自行往两边策马移动,为的自然是让开空间给后面的袍泽抵补上位置再行射箭。
弩箭比较短,破空声也要尖锐许多,一阵“咻咻——”的破空声临近,驰骋中的胡人骑兵无一不是立刻将身躯紧紧地压在马脖子部队,期望压低身躯能躲过射来的弩箭。
从外围看去,两支一前一后的骑兵队伍,追在后面的汉军骑兵队伍中不断有小杆的黑点,它们以非常迅速的速度向着前面的胡人骑兵激射过去,这种射击姿态是随着射空匣中弩箭的汉军骑兵让开位置袍泽进行补位而连绵不绝;奔在前方的胡人骑兵队伍则是尾巴的部分不断有人被射来的小黑点“咬”中人或是马,他们在驰骋中尾巴部分被越“削”越短。
后面的同伴不断发出惨叫声,刺激着所有胡人下意识催动座下的战马提升速度,他们那些或是因为人中箭或是马中箭的同伴只要摔倒在地上,哪怕是一时半会没死也会被后面奔驰而来的汉军骑兵队伍踩成肉泥,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一方在惊恐中控制战马不要命加速的逃窜。另一方是即将到了最高速度临界点的追兵,运动中双方的距离又逐渐开始拉长。
陇西马种的耐力不能说很差,河套马种的优势也不在于高速的驰骋,但是最先加速的那一方肯定是要吃了体力上的亏,追击在后的汉军骑兵跑上个二里多很明显速度降了下来。汉军骑兵座下的战马嘴角也有了白唾沫,要是继续驱使着透支生命进行高速踏蹄,战马肯定是要废了。
“呜呜呜——”的号角声被吹响,秦嘉是最先降速的人,他将速度放慢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高吼一声“换马!”,将备用马用缰绳牵着靠近。然后十分利索的双脚不落地,接着马镫和高桥马鞍的便利换到体力充沛的新坐骑马背上。
余下的汉军将士基本也是高吼一声“换马”,随后按照训练的那样先将备用马拉得几乎是并驾齐驱的位置,一只脚先踩着另一匹战马一边的马镫上,然后发力跨过去坐稳。
也不是所有汉军骑兵都能完成那一动作。毕竟平时训练是一回事,战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些汉军骑兵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没稳住掉落下去,直接被后面路过的马蹄子践踏成破布袋的不是没有,被缰绳拉着托在地上的也有。
一个奔动时的换马动作摔下去二三十个汉军骑兵,回头张望的秦嘉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他并不是后悔下达换乘的命令,只是在心疼每次都会出现的失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战术动作。可是次次都会发生那种事情,有一些还是平时训练表现得非常不错的士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战时奔动过程中换马驰骋这一战术动作很有必要。毕竟在作战过程中要是停下来再换马失去继续追击的机会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有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停下来不动很容易被咬住,一旦被咬住损失的人手可就不会因为换马驰骋战术动作不过关损失的那么点了。
重新换上体力充沛战马的秦嘉亲率的二千余骑兵恢复了追击的姿态,因为是新换乘的坐骑,体力充足之下能够保持高度稳定的速度。另一边的敌军却是没有换乘仍是疲态的坐骑,渐渐又给他们拉近了距离。
头曼所属的胡人骑兵当然也知道座下的战马呈现疲态该换乘了。可是后面有逮着射了他们一阵的汉军,左右两边也有不断在逼近的汉军。他们哪敢停下来或是放低马速换乘啊?只能是硬着头皮骑跨疲态的战马,然后向着友军的方向没命地拍着马屁股奔驰,队伍中召唤同伴过来帮忙的号角声也是一阵一阵的吹响。
当双方距离被拉近到不足百步的时候,眼见再骑跨疲态的坐骑没等与同伴的队伍会合就该被逮住,指挥这股骑兵的胡人首领咬着牙下达了保持高速驰骋而换马的命令。
命令当然是依靠人的嘴巴不断一个又一个高喊重复下去,大多数听到在高速驰骋速度下换马的胡人哗然了。他们现在的速度大概是四十迈左右,也不像是汉军有马镫可以借力,更加没有汉军的那种高桥马鞍能在换乘的时候稳住身形,这么快的驰骋速度换乘可是异常危险的。
下完命令的胡人指挥率先将备用马拉到并驾齐驱的姿态,他嘴巴咬着兵器的剑柄先是双腿紧紧夹着当前坐骑的马腹,然后微微倾斜身躯单手扶住另外那匹备用马的马背,随后又扭身抓住备用马脖子上的鬃毛,很是小心翼翼地原本紧紧夹住马腹的双腿,这才发力腾空而起。
成功换到另外一匹战马的马背上,胡人指挥心里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那口气吐出去的时候突然记起角弓和箭囊都在那匹显现疲态的战马脖子侧面呢!
又是一阵折腾才拿回角弓和箭囊,可是胡人指挥耳朵听到的濒死惨叫声也太频繁了一些?他回头看去,一些在高速驰骋状态下换乘的部下掉落马背,亲眼看到一个部下掉落在地上被缰绳伴着倒拖,没完没了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还是在后面一匹战马用自己硕大的马蹄踩中那倒霉蛋的脑袋瓜才算是给了一个痛快,不过那倒霉蛋的脑壳子成了破西瓜是绝对免不了的。
秦嘉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前面的敌军,当他看到敌军在高速驰骋姿态在进行换乘的战术动作时真的是被吓住了,概因一开始的时候率先换乘的那一批就没有一个掉落下去。正当他以为胡人都是那么剽悍的存在时,念头都还没成型总算是看见随后跟随换乘的胡人稀稀落落掉下去不少。
敢为人先必定是艺高人胆大的那种人,最先跟随指挥换乘的那批胡人就是属于有胆气又有本事的那一类,随后跟风的人无外乎是看到同伴能够成功也壮着胆子照做,结果本事不过关自然是要完蛋。
并不是所有胡人都敢在高速驰骋中换乘,就像是汉军若不是有军律约束,不听从命令和掉下一样要死,差别不过是一个事后按照军法被处死一个是掉落马背当场死。胡人可没有什么森严的军法约束着,胆气壮的人已经做完,跟风的死了一批,吓得后面没做的胡人干脆就不敢换乘骑着疲态的战马,结果是驰骋中的胡人因为战马的姿态不一样,慢慢被拉伸成了两个部分。
逐渐与前面拉开距离的胡人心里自然是无比着急,当第一个敢于降下速度进行换乘的胡人出现,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然后变得非常多。他们一降低马速自然是会被追在后面的汉军给迫近,率先抵近的是左边的汉军,迫近之后理所当然是一阵没完没了的弩箭射击,随后战场上响起了“汉军威武!”呐喊,片刻之间就爆发了短兵相接。
秦嘉没有去掺和被逮住的那批敌军的交战,那里的胡人是在换乘的时候被逮住,汉军注定是要占老大的便宜,另外就是汉军已经抵近在与胡人进行接触战,他这股骑兵是从后面插上去,要是加入作战只会挡住己方袍泽的前冲道路,还不如从侧边稍微一动一下继续追着另外那批敌军呢。
事实也证明了秦嘉的判断,从左边迫近进攻的汉军骑兵绝不是一旦短兵相接就待在原地不动了,他们是在高速的驰骋中挥出手里的斩马刀,不管有没有劈中人都是速度不降地奔驰而过,前冲的趋势自然是成直线,要是秦嘉真的带人加入进攻就该是两批汉军骑兵互相挡住去路,所产生的结果必然是一片人仰马翻。
驰骋于右边的汉军骑兵是在袍泽们冲杀的队伍只剩一个尾巴的时候才策马发动进攻,如此一来就成为一个不会互相挡住去路的交叉线。
“右边的部队不该放弃追击前面的敌军加入厮杀的……”随着战马高速迈动马蹄而身躯上下起伏的秦嘉心里不断咒骂着“猪脑袋,蠢货”等等的词语。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他只有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看着前方一小撮敌军,期望能够纪信率队迎过来之前赶紧拉近双方的距离,好完成合力的绞杀。
头曼所属的胡人骑兵能察觉出事态不妙,他们已经将追击叛离部落的部队收缩了回去,现在的战场动态变成了汉军骑兵和叛离部落的骑兵从西北方向朝着他们迫近,他们若是不想待在原地被逮住,那只有移动起来,而移动的方向要么是向北,要么是向南。(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一章 “ 漠南(十七)
骑战之中能不能完成移动换乘战术动作对一支骑兵队伍来说具有相当的代表性和重要性,能够完成驰骋中的换乘战术动作,那意味着能够将体力不支的疲态战马换成体力充沛的新战马。
对于骑兵而言速度就是生命,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比步兵还不如。同样为骑兵的军队在交战对于机动性的追求更加是一道生命线,一方有速度而一方没有速度所意味的不止是被逮住而已,还会演变成失去速度的那一方被反复的冲杀,像是猫玩老鼠似得玩死。
落在后面的胡人骑兵彻底完蛋了,他们是被两千左右往来迂回的汉军几次反复驰骋冲杀中被用刀劈死,被战马撞死,被硕大的马蹄子踩死,死的速度之快超乎人的想象。
其实胡人真的不适应汉军的战法,他们是游牧民族没有错,控马技术也非常好更是没有错误,只是哪怕是自小与战马为伴的胡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骑乘战马搏杀。在他们的观念里战马是用来代步,开打之前还是需要双脚落地,可能是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箭矢重新爬上马背转移,也可能是下马之后用生来的双腿奔跑着战成一团,绝对不该是像汉军那种无论驰骋还是搏杀都骑跨在马背上。
很不可思议?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没有马镫和相匹配马鞍的时代里,想要全程全程骑跨战马搏杀只有极少数的精锐能够做到,毕竟骑乘战马是一种很高的速度,近身搏杀总是会磕磕绊绊。
想象一下骑跨战马高速移动的时候人在没有任何借力点的情况下,与某个有阻碍力的物体发生磕绊的场景。绝对是马背上的人因为阻力被推着掉下马背。因此呢,现在草原上的胡人哪怕是全程骑跨在战马上作战,那也是仗着优越的平衡感能够在马背上远远地张弓射箭,可不是那种近身的厮杀。
另外呢,华夏族群所忌惮的其实也不是胡人的骑射。毕竟角弓的射程也就是那样,怎么可能与步弓的射程相比?要真是发生步弓与角弓的对射,手持角弓的骑兵还没有进入射箭范围就该先挨上步弓的几波箭雨。
华夏族群之所以拿胡人没办法,那是因为吃了胡人有战马而华夏族群的亏,屡次都是明明前一刻发现胡人踪迹,过去的时候胡人已经不见踪影。也即是所谓的来无影去无踪。
步兵与骑兵作战更加吃亏的是什么?用步兵疲于奔命的过去,胡人骑兵却是时时刻刻拉开距离不与之交战,用一连串的虚势试探或威慑来恐吓。
步军不以为意吧会被抽冷的来几波箭矢,等待反应过来骑兵早跑了。要是步军一直保持高度戒备,人的神经一直紧绷极度易于疲劳。这也是骑兵所想要的结果。
一支军队的高度戒备持续不久,精神紧张也会使得一直军队自行崩溃,一旦步军的阵型一乱,失去阵型的步军就是一群失去自保能力的鱼肉,那就是骑兵进攻的开始了。
通常骑兵对付步军也就是那么几个套路,偏偏那几个套路是步军怎么绕都绕不开的。而一旦步军溃败,那绝对是一幅被骑兵逮在后面屠戮的场景,反之骑兵哪怕是战败也能利用战马的速度很快拉开距离让步军追不到。
汉军现在对于骑兵的一些工具要领先于胡人。同时汉军对骑兵的战术运用也要强于胡人,谁让汉军这边有一个从两千多年后穿越过来的君王,而那个君王偏偏还有研究过骑兵的战法。虽然并不是每个战术思想都正确,但总要比原始状态的胡人要好,是吧?
头曼所属的骑兵与汉军骑兵的不到两刻钟的交战丢了一千余人,哪怕是榆木脑袋都该知道自己不是汉军的对手,那么自然是要想办法进行脱离。
来时是一万,头曼的部队在与叛离部落骑兵交战的时候损失了一些。又在拦截汉军的时候损失了一些,撤退的号角声响起之后。剩下的头曼所属骑兵也就是七千出头。
七千多的的头曼所属骑兵在拉开与敌军的安全距离后,第一时间做的是换掉疲惫的战马。他们的换乘也不是完全静止下来。是一种保持较低速度的换乘动作。
秦嘉看到敌军也在做换乘战术动作的时候特别关注了一下,他发现换乘中的虽然速度要比汉军做换乘的速度快,但是竟然没有胡人掉落到地上,好几个哪怕是差点摔下去也都利用其矫健的伸手抓住战马的某个部位重新爬上去。
“要是胡人的文化(指创造力和生产力)与我们相当,必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可惜的是胡人不会有我们的文化。”秦嘉心里感到无比的庆幸。
事实上无论是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还是没有吕哲的历史版本,真正发生正面交战的时候胡人也是要逊于华夏族群的军队,胡人的难缠就在于厉害在来无影去无踪,和专门对平民黔首的杀戮、劫掠、掳掠上。
西北面有汉军,西面是汉军和那些叛离的部落骑兵,能够让头曼所属骑兵移动的方向也就只有向北或是向南。北边是沃野方向,随时都会有新的汉军出现,头曼所属的骑兵自然是不会向北边移动,那只有向南了。等待脱离到安全的距离,他们会再拐向西北方向,那里是他们大部队的所在地。
秦嘉所想要得到的也是敌军向西北方向移动,只不过他无法了解到军团长亲率的部队是不是已经抵达拦截位置,因此也在犹豫是不是该暂缓追击的速度,可别把敌军逼迫得太急了,结果是该出现在拦截位置的友军没到,让这批胡人跑掉就该是竹篮打水了。
一直在进行追击的纪信耳边传来了“呜呜呜——”的号角声,他扭头朝秦嘉的部队看去,那边有一杆旌旗正在不断地摇动打旗号,也看到有一部分袍泽在收拾战场。
摇动的旗号是一种旗语,示意的是让纪信暂缓追击的速度,更是示意纪信带着本部一直阻挡敌军向南的机动。
旗语也就是能简单地进行沟通,复杂一些的指令压根就奢望。而某些不靠谱的影视上面旗语能用来聊天?旗语又不是摩斯密码,旗语也就是特定的那么几种既定的信号,用旗语来进行聊点吃纯扯淡了。
纪信也命号角手吹响了“呜呜呜——”的号角声,他可是知道秦嘉的计划。他更加清楚仅仅是靠他们根本就吃不掉眼前的敌军,要真的是继续追下去,顶多也是每一次啃掉一小部分,真要分出胜负还不知道用多久的时间。
当然了,纪信也不能完全放弃追击,不然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告诉敌军,汉军在某个方向已经设伏,那将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汉军之间还能依靠既定的旗语信号进行简单的沟通,汉军与那些有交易的胡人骑兵却是需要依靠快骑前去沟通了。
叛离头曼的部落骑兵刚才可是全程将汉军与头曼所属骑兵交战看得仔细,他们当然也是惊讶于汉军骑兵为什么能一直骑跨在马背上作战,奇怪汉军骑兵为什么不会因为速度和阻力的作用在交战时不掉落马背,与此对比起来汉军骑兵在与头曼所属骑兵交战处在优势地位却是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面对汉军骑兵展现出来的强大,叛离头曼的那些部落毫不犹豫执行了汉军想要的行动方式,追击的速度缓缓地降下来,然后转向做出要朝原路回去的姿态。
汉军追击不快,同为胡人的反叛武装也不再追击,孤力利心里不觉得奇怪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没等他想出一点所以然来,汉军的一部分骑兵又开始迫近了。
孤力利自然就是头曼派来的部队指挥官,现在匈奴还没有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等等的制度,他是匈奴本族的一名部落首领,深受头曼的爱戴,更是对匈奴和西域混血的冒顿没有什么好感,也是力主消灭反叛部落的人之一。
冒顿为什么不受头曼喜欢?答案就在于冒顿的生母是头曼从西域那边抢来的女子所生,西域那边虽然是白种人种群,可是长相与白种人并不相似。在匈奴人的审美观中,西域人都长得非常难看,那么匈奴与西域混血的冒顿在很多匈奴人看来自然是奇丑无比。另外,最重要的是冒顿的生母是属于家破人亡的类型,母(亲)族那边无法给予什么助力,头曼其他的儿子生母哪怕再差也有一个部落作为后盾。
草原之上从来都只尊重强大而蔑视弱小,这么一来包括头曼在内的很多匈奴部落从不掩饰不喜欢或是讨厌冒顿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现在孤力利手里的兵力还比汉军多,可是以双方交战的实际情况看来,他很清楚哪怕是己方占据数量优势也不是汉军的对手。在草原上打不过逃跑并不是什么可耻的行为,既然是打不过他当然是选择逃跑。
秦嘉和纪信都很努力在将敌军逼往自己所想要的方向,当孤力利带着部队不断不断被逼迫往西边方向的时候,其结局已经注定。(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中断
河套战事错综复杂,徐志所率的部队虽是成功堵截到敌军,可是因为地形太过开阔只消灭六千余敌军,不过后面倒是成功发现了胡人主力的踪影,但是汉军在沃野方向目前也就是十三万,有一大批部队还是旅途劳顿,显然还不是发动决战的最佳良机。
王贲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盯紧胡人主力,等待后续的补录陆续抵达,形成兵力上的相近或是多于胡人,毕竟他们要的是围歼战。
收到上述情报的吕哲是在广阳郡的易县,他也清楚与匈奴等胡人的漠南战争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收官,那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盘踞在广阳郡的田健所部已经是冢中枯骨,十万禁军已经给将田健和其主力围困在涿县。
涿县在广阳郡是一个大县,经过齐国不断的修整,原本三丈高的城墙被垒高到五丈,本来只有二丈宽的墙宽也被增加到了三丈。
田健选择涿县作为新齐国的首都,那是因为没有太好的选择,广阳郡内并不是没有其它的大城池,可是那些城池要么是在秦一统天下之后被下令拆掉城墙,要么是因为地方自相攻杀被打得残破了。
目前涿县里面的齐军数量该是有十三万左右,一座占地范围四十来里(秦里)城池有十三万军队,还有近四万的居民,并不存在拥挤的情况。另外,涿县向来就是齐国向临淄的物资中专基地,临淄方向被汉军截断之后物资就一直留在涿县,因此涿县里面的物资并不缺乏。
攻击一座重兵把守和物资部缺乏的城池并不太容易,若是守军抵抗意志顽强哪怕是攻取下来也会损失惨重。禁军之所以围而不打却不是吕哲担忧什么,而是有其它的麻烦在困扰着他。
之前临淄是围而不攻,是因为城内有爆发疫病的迹象,后面也果真是爆发疫病并演变成瘟疫,现在吕哲烦恼的正是关于临淄爆发瘟疫。
临淄爆发瘟疫汉国并不是没有进行封锁和预防。吕哲可是等到二线部队抵达之后才将一线部队抽调向西北。二线部队接手了临淄的封锁,又根据指示用了巨量的石灰,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封锁和预防就能杜绝,还是在换防的时候让从临淄城出来的一些人逃出了封锁圈。
带病或者是带着病菌的人到了外围与人发生接触,瘟疫之病最先传染到的是临淄东北方向的东安平,随后向着东北方向和南面蔓延开来。
等待汉国发现瘟疫发生的时候。瘟疫已经传到了胶东郡的淳于,到了这个时候针对临淄的封锁和预防已经算是失败。
吕哲非常清楚瘟疫的可怕,哪怕是到了明朝时期华夏族群一直都没有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历来瘟疫一旦爆发就是华夏族群巨大灾难的开始,每次瘟疫都能杀死大量的人口。死在瘟疫之下的人动辄就是数百万或是一两千万。
听到瘟疫被蔓延开里的时候,吕哲瞬间一身汗就出来了,随行的众多官员更是立刻慌了手脚。
针对瘟疫可真的是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疗什么的那更是别想,历来能做的就是整片整片地进行隔离,当即就有人建议对整个临淄郡和胶东郡进行最为严密的封锁,任何想要穿越封锁的人或是动物都进行无差别的屠戮。
毫无意外,所有人都赞同那个建议。他们只是在算一笔很简单的账,临淄郡和胶东郡进过一连串的动荡之后剩余的人口数量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万,整个中原地区包括南方、秦地等等的人口却是拥有二千万五百万左右。
“但凡有点其它的办法。我们也不会那么做。”萧何是一脸的痛苦说出那句话。
吕哲很快同意了众人的建议,只不过要执行对临淄郡和胶东郡的封锁可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动用的人手更是数量巨大,临时想要执行那样的计划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动军队,而恰恰他们在齐地并不缺乏军队,特别不是用来作战的二线部队。
目前汉国在北方的二线部队超过一百万。在齐地的二线部队大概有五十来万,必要的时候甚至是能重新武装起俘虏的近百万齐军。
当然了。将临淄郡和胶东郡进行全面的封锁是为了以防万一,实际上现在瘟疫蔓延到的区域并没有那么大。临淄郡内是东安平、剧、溩,胶东郡是淳于、密、仟。因为现在对瘟疫没有治疗的方法,汉国自然是不能派部队深入瘟疫已经爆发的区域,只能多方计算人移动的速度,然后在外围进行封锁。
针对临淄进行全郡的封锁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是对胶东郡进行封锁问题可就大了。
汉国从南方向北边的物资运输随着海运确实可行已经越来越依赖于海路,不管是从南方的哪一个港口装货北运现在都是集中到胶东郡的胶州湾。
现在呢?因为发生瘟疫,从南方而来的船只和人手都被困在胶州湾,以防可能发生的将瘟疫病菌带到南边,南面的物资也不可能再送往胶东那边,那一条运输线可算是不能用了。
在北边的汉军,连带辅兵、民伕可是有将近两百万,需要用到多少物资?另外中原和以北地区也有一千多万黔首嗷嗷待哺,这样一来从南方需要运送到多物资过来?
出现了这么一个意外,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汉国在北方的军队可能会出现粮秣短缺的窘境,在运力恢复之前大型战役那是别想了,现有物资除了以备军队应付紧急情况之外,关于以工代赈也不能停顿,一旦以工代赈受到影响,那绝对不会是小事。
吕哲亲率的十万禁军和十来万辅兵为什么在攻城器械完备的状况下不攻城,正是出于这个干系,同时河套区域的汉军难以展开更进一步的攻势也与此有关。
萧何正在想办法恢复运力,他所思考的是能不能在其它区域寻找到新的天然港口,而吕哲恰恰就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不错的天然港口,只不过那里离南边可要比胶州湾远多了,并不是在黄海海域,是在渤海区域。
现代的地理和现在并不一致,吕哲也不是太确定现在为天然港口现在是不是,他已经派出人手在进行实地的勘探,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前,他作为一名君王自然是不能说一些不靠谱的话。
吕哲说的是现代的垦利附近,那里现在还没有被黄河带出来的淤泥给填平,目前是一片汪洋,至于那片区域现在有没有天然的港口,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其实哪怕是找到新的港口,那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勘探,而勘探一个地方可不只是港口可不可用,对于沿海的路线也需要实地的侦查,不然港口可用但是周围的海域遍布暗礁,登陆地点再怎么合适也是白搭。
现在萧何所能做的事情不多,除开利用内陆的水系之外,原本已经降低强度的陆路运输也要重新再抓起来,对地方的基础建设却是基本要停了。
站在涿县外围的吕哲现在正抱着两个孩子遥遥地注视着城墙,那里的城头插着齐军下垂式的旗帜,远远地看去也能看到城墙上守军的身影。
在吕哲身后的是司马欣,当然也有众多的武士和甲士进行层层的保护,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注视了涿县有一会。
“王上,城头出现了王旗。”司马欣的话音不是太大:“该是田健发现王上在这边,所以上了城头。”
一声奶里奶气的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爸爸,为什么那个旗子上面是一只鸟?”
齐国的图腾并不是鸟,是一种凤凰的图案,那也不是田氏从吕氏姜姓那里继承来的图腾,吕氏姜姓的齐国崇拜的是螳螂的图腾,所谓的吕氏姜姓自然就是姜子牙的那一系。那个时候是因为齐庄公推崇螳螂,希望齐国勇士都像螳螂那样无所畏惧,结果就成了螳螂的图腾了。
华夏族群对图腾的崇拜历史很悠久,什么千奇百怪的图腾是应有尽有,什么白虎、飞廉(长鹿角的鹤)、蜘蛛、毒蛇,对了,也就是曾经的吴国才崇拜龙。不过相当多部分的列国其实是对“鸟”比较情有独钟,可能是因为周室搞了个什么凤鸣的东西出来,列国对鸟的崇拜程度要远比其它种类来得多。
像是秦国选择的就是玄鸟,楚国崇拜的是九头凤凰,晋国是纯粹的凤鸟,蜀国是太阳鸟……总而言之,春秋战国时期绝大多数诸侯都以鸟类为图腾。
吕哲本来的意思汉国选择的图腾会是龙,但是按照这个时代人们的习惯,立国选择选择一种鸟类才是最佳的方案,毕竟也只有曾经的吴国选择龙为图腾。而吴国是出了名的会胡搅蛮缠和不讲信用,曾经几代吴国的国君更是做过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根底也实在是不好了一些。
汉国的立国根本是什么?吕哲又想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度?既然是全面建议选择鸟类图腾,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么一件事情上采取什么专断之权,所以搞到最后代表国体的是选择了凤凰的呼声比较大,而军旗则是大部分选择为玄鸟。(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三章 隐患
代表国体的图腾和军队所用图腾选择不一样的图案有过相当多的先例。所谓的国体所指的其实是代表王族,也是所谓的王旗。军旗的选择上面却是有一种套路,那就是选择越有含义的图腾越好,那个图腾上面的“兽”还要是极度凶猛、顽强、坚韧的种类。
曾经选择玄鸟为军旗图案的例子有太多太多了,首先选用玄鸟的是商王朝,目前还在使用玄鸟图腾的是秦国,算上汉军也选择玄鸟,那就是两个目前使用玄鸟的存在了。
玄鸟自然是一种幻想中的产物,根据《山海经》的记载,玄鸟四翅鸟类,羽毛呈淡黄色,喜食鹰肉,性暴戾,居于平顶山。其实玄鸟的初始形象类似燕子,后来随氏族部落的不断发展和融合,玄鸟就逐渐演变成了有鸡冠、鹤足和孔雀尾巴的凤凰了。说白了吧,图腾的演变过程就是一个在不断的征战中征服或消灭一个又一个的部落,然后挑选出想要的图腾进行“糅合”。
“是凤凰。”吕哲低头看向说话的嫡长子吕议。
吕议是嫡长子,今年虚岁已经有五岁,长得是虎头虎脑,面容十分酷似吕哲。他的兄长吕启虚岁为六岁,不过面容却是酷似其母卫雯。
“什么是凤凰?”吕议现在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吕哲愣了一下:“凤凰啊?那是一种……”接下来就是一段关于凤凰的故事,他讲的是后世的描述,与现在关于凤凰的故事可不大一样。
相对于吕议对什么都好奇,吕启则是一个沉默的孩子。现在两人都是注意听吕哲在讲关于凤凰的故事,同时又睁大眼睛看向城头的那杆大旗。
选择鸟类的图腾确实为当代的正统,若是按照后世网络上的用词,选择鸟类的图腾才是王道,选择其他都是异端。
事实上一直到“我大清”以前的朝代里。龙一直都不是华夏民族的图腾。当然,这并不是说龙这个图腾没有出现,可以考证的是龙的图腾出现是在六千多年前,但是一直都代表不怎么好的意思,一种叫作“龟”的图腾反而是代表正义……
《中国神话》一书中,在从开天辟地到大禹治水这一阶段。有龟故事七个,龟都是善的,保护人类的。有龙的故是十七个,其中十五个龙是恶的,另一个是被龟降伏。改恶从善的,还有一个是帮黄帝灭蚩尤的应龙,它所到之处就发大水,所以灭蚩尤后,黄帝就叫他到南方去了。这反映出上古时期开始,华夏族群就没有以龙做作保护神。
吕哲为什么会收回以龙作为国体图腾?差不多也是因为龙在民间没有太好的评价,要是没有饱学之士对他讲祖先和当代人对龙的看法,他真的不会知道龙在上古先秦所代表的是恶。也不是华夏族群主流崇拜的图腾。
接受现代信息和教育的吕哲当时真的是三观尽毁,一度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这边吕哲在为两个儿子讲解关于凤凰的故事,城头上的田健脸色阴晴不定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汉军用极短的时间灭掉恒山郡的齐军占领全郡。随后很快兵锋直指广阳郡并一路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接连攻占城池。汉军抵达涿县城下之后却是没有发动进攻,田健绝对不会以为是涿县城墙高耸吓坏了汉军,也不会认为是涿县的守军比其它地方的齐军强,他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涿县已经被围困了十来天,田健自今还不知道临淄那边爆发了瘟疫的消息,自然也就不知道汉军是因为海路运输线中断陷入攻势停滞状态。一直到运力提升到跟得上战事的消耗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到目前为止,田健一直都在等待田假那边的消息。所指望的就是在汉军没有发动攻城之前能够听到什么好消息。不过他想听到什么好消息似乎也有点难,不说田假那边进退维谷自顾不暇。汉军大规模使用骑兵进行封锁,涿县与外界的消息也早就中断了。
战争进行到这个份上,只要不是脑子不清醒的人都齐国已经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田健当然清楚汉军能一路面对百万齐军横扫过来,那么也就能将涿县碾压成为粉末,可是他认为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了,他的希望就在于田假能与匈奴大军过来驰援,这也是他之所以还能坚持下去的信念。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吕哲派人送去招降信,信中告诉田健关于田假和匈奴那边的情况,田健心中的那股信念已经快要崩塌。
最开始田健自然是不相信田假已经归附汉国,也不相信匈奴已经在向被撤退并被堵在沃野以南,可是后面吕哲又给田健送去田假的私人印章和田假的亲笔信,这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田健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是屈辱的投降呢?还是鼓起勇气展现田氏王室的不屈精神,进行没有任何胜利曙光的抵抗。他现在的心理矛盾与当时被围在临淄城内的田儋极度相似,不过田儋是在一开始发觉没有希望后就决定以君王之躯殉国,以挽救田氏王室曾经举国不战而降的一些颜面或者叫荣誉。
到目前还没有下定决心拿个主意不是田健性格婆婆妈妈,他就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齐国真的完全没有希望了,可以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能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汉国还没有图腾啊,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国度。”田健是没有看到城外汉军有立起什么和图腾有关的旗帜,只有一些简单的黑底红色“汉”字旗。
田健说汉国不可思议有太多的意思了,是不明白汉国怎么就这么崛起了,也想破脑袋都搞不明白吕哲是怎么来掌控国家的发展,然后吕哲又是怎么来建设军队。
一个国家的崛起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更加不是纯粹的军队实力,毕竟军队哪怕是再强也要有相应的国力提供物资,不然军队再强还能啃草作战啊?哦,就算是能啃草充饥作战,可是兵器怎么来?作为武装可以那样,但是作为国家军队也是那样,纯粹是开玩笑了!
吕哲自然是遥遥地注视着城头,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他会前来观看涿县城墙自然是有其原因,临淄城那边是因为围困导致城内大量的人饿死、病死,结果爆发了瘟疫,现在汉军又围住了涿县,还要像是围困临淄城那样来围困涿县吗?
汉军围困临淄城的时候是怎么个围困法?是一个人都不放出城池,结果就是临淄城内的人无法出城砍材,将城内能烧的东西全部烧完之后饭没办法煮了。另外,因为汉军不放临淄城一人出城,城里的水源也自然是无法从城外获取,悲剧也就产生了。
涿县这座城池似乎是北方向临淄的物资中转站来着?那也就是说涿县不会缺少粮秣,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短缺。可是涿县城池与临淄一样,应该说现在城池都一样,一样需要从城外获取柴火和水。
“全面的围困吗?”吕哲很担心涿县变成下一个爆发瘟疫临淄。
司马欣听到吕哲低声的呢喃也陷入了长思,田健就是一只在蹦跶的蚂蚱,怎么蹦跶也就是那样的高度,绝对无法改变齐国必亡的结局。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军事角度的思考问题,想要得到新光复区长治久安,汉国光是展现出怀柔一面不是办法,还要加上适当的铁血。因此,他认为对涿县不能抱有什么网开一面的说法,更是没有必要对田健进行劝降,该是以最血腥的姿态消灭才对。当然了,他的那些想法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吕哲想清楚了,涿县还是不进行全面围困,可以适当地让城内的人出城砍材和拉水,不过要进行一定的限制,既要保证城内有柴火可以做饭和饮水,也不能让城内的柴火和水源过度储存。
用冢中枯骨来形容不愿意投降的田健是十分恰当的,齐国看不见希望又有那么多的田氏宗亲已经先后投降和归附,别奢望还有多少忠臣义士愿意跟田健一路走到黑。
偷偷出了涿县城投降汉军的人不少,田健曾经为了防止再有人出城还干出拉人到城墙上砍头震慑的事情。血腥的杀戮有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很难说,不过却是让包括吕哲在内汉国这边人的认为至少作为新齐王的田健抵抗意志很强,也认为田健估计又是一个田儋式的有骨气人物。
田健要死硬到底?吕哲本人却是不能离开国都南陵太久,他要回去禁军自然也是要向南走上归途。
吕哲要返回南陵是有充足的理由,他需要回去亲自坐镇恢复从南向北的运输,越早恢复是越好,若是长久没有恢复运力,广阳郡这边的麻烦没什么,可是那么多地方的以工代赈和对匈奴等胡人的战事受到影响就会成为大问题,并且是非常大的麻烦!(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五章 被更改的剧本
发动上百万人修建直通南北的道路已经进行很久,不过目前并没有接入恒山郡和广阳郡,哪怕是邯郸郡和巨鹿郡都还没有动工。
若是没有爆发瘟疫,吕哲和禁军本该是分批从海路返回南方,再由长江出海口,也就是目前的会稽郡丹徒那边直接拐入长江直接走这条水系,途中吕哲可能会停下来登岸视察一下长江沿岸的建设,可是现在胶东郡显然是已经无法进入了。
走陆路和水路完全就是两个回事,走海运的话从胶州湾到南方除非是有台风等天气的影响,不然一个月内绝对能够抵达;走陆路的话就看选择的是什么样的路线,不过无论是选择哪条路线,步骑混合的军队最快也要走上至少三个月。
“走巨鹿再转入邯郸郡,孤想在邯郸见见赵歇,”吕哲不是临时起意,他确实是需要见见赵王歇,为两国合并进行最后的商谈:“然后再由邯郸郡走东郡转三川郡。”
除了见见赵王赵歇之外,吕哲也有必要去见见在三川郡的徐岩,这么一条行军路线恰好是将大半个中原包含进去,也算是吕哲对中原的实际情况做一次实地的考察。
司马欣、蒯通等等文武一阵面面相觑,目前是有汉军各个军团在中原,也有二线部队在做戍卫任务,可是中原各地还是存在一些没有被剿灭的武装,吕哲身份高贵,代表的是一个大集体的利益,他们其实并不太赞成这个时候吕哲搞什么视察。
另外呢,关于汉国、赵国、秦国合并成为一个大帝国的事项是都已经谈妥,赵王歇那边更是已经交出至少十分之六七的军队归于汉国的将军府指挥。可不是还有十分之四三的军队没有交出来吗?
吕哲目前的存在已经不止是关乎到一个集团的利益,还包含进去华夏大地能不能归属一个大帝国所有,赵王歇等一些人既然妥协并交出绝大多数军队了,可是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不甘心的吧?要是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就……
近臣燕彼立刻就将大多数人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他更是说道:“赵王歇是已经妥协,那是建立在王上横扫天下的趋势上面,更是鉴于王上身心健康以及年轻。王上要前往邯郸,更要进入邯郸,那里面可是有十来万赵军,若是到时候赵王歇变卦?”
蒯通立即就站出来附和。赵王歇的屈服确确实实是建立在汉国势不可挡的前提下,更是吕哲表现出优厚的一面,不但愿意让赵歇继续当赵王,对于赵国的利益既得者也保留其利益。但是说句更实在的话,要是有那么点可能性。赵歇绝对不会愿意与汉国合并,当封国一级的赵王,毕竟宁为鸡首不为牛尾这句话谁都懂。
吕哲看向司马欣:“请求赵王歇派军进入代郡的命令发出去了吗?”
司马欣立刻答道:“已经派人传递,不过想要得到恢复还需要至少一个月。”
吕哲点点头又看向其余人:“孤明白你们的忧虑。”,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多说。
蒯通却是不想那么简单就绕过话题,他很清楚吕哲一旦对什么事情打定主意很难再更改,因此建议道:“既然王上已经抽调邯郸城的兵力,不若让三川郡的徐将军也派兵北上?”
司马欣点点头:“是啊王上。因为突然爆发意外,中原区域确实需要兵力维稳,可以先让徐将军率军前往东郡。”
没什么好感到奇怪的。他们可以对徐岩感到放心,但是对于赵歇却是怀有很强的戒心,那是因为徐岩是一名将军而赵歇是君王。
吕哲对于让徐岩率军北上是迟疑态度,目前三川郡的中原军团粮秣来源是汉国本土,秦地那边已经完全断了对中原军团的后勤供应。现在胶东郡那边的海运中断,新的海运登陆地点还没有确定。汉国的运力已经在接受严峻的考验,再让徐岩率领中原军团北上。不是更加严重地增加后勤线上的负担吗?
司马欣估计是自己说出口也知道失误了,他讪讪地笑了笑:“臣有失考虑。请王上恕罪。”
蒯通却不是那么看,他说道:“太尉想差了。”转向吕哲,又说:“王上,我们现在需要大量的人手运粮北上,徐将军手中有近三十万兵力,他们北上的时候押运粮秣不是起到物尽其用的效果吗?”
其他人有的附和有的反对,一直以来汉国就严格控制向中原军团的粮秣输送数量,那还不是对中原军团也有拿捏的戒心?只要是徐岩手中的军队一天没有向王贲所部那样接受汉国的整编,那么就无法真正的让人放心下来,他们对于蒯通的态度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怀疑蒯通是不是被齐地爆发的瘟疫给弄得乱了方寸。
吕哲却是读懂了蒯通的隐藏的意思,蒯通是把针对中原军团整编的事情用隐晦的方式进行提醒,同时也间接地劝谏应该趁要前去邯郸的事情将赵王歇带到南陵。
蒯通说要徐岩率军北上,下一步肯定也是要建议几个还在邯郸附近的军团向东郡和邯郸郡靠拢,那么再加上十万禁军,那一片区域的汉军就会达到三十万左右,以三十万汉军来作为后盾,一次性解决拖了许久的麻烦。
吕哲露出了然的神情让蒯通“嘿嘿”笑了起来,蒯通顿了有一会才继续说:“执政为国雇佣的民伕多达三百万,属于本土的民伕却是只有四十万左右。三百余万民伕执行的是我们的军管制度,若是出现需要动用的时刻,完全能够配置兵器参与作战。”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蒯通到底在说些什么,以至于相当一部分都是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蒯通。
“冬季来临国内的季度兵也集结起二百余万,王上大可以将这些兵力适当地向北调动,一方面是运输物资北上,另一方面也能够以防不测,”蒯通还在继续滔滔不绝:“几项出于王上的国策使得我国军力鼎盛远超以往,可谓是前所未有。屯田政策以及大量的耕田开发,亦是保证了我国的国力充足……”
是啊,搞出什么义务兵制度,又大肆地开发荒地,短短时间之内汉国确实是展现出了强大的一面,不过那也是因为从上古就存在的耕战制度中演变而来,吕哲不过是进行了针对性的改良,并不算是凭空搞出那些。
蒯通在不断述说着汉国因为做了什么而变得强大,也在讲解吕哲所希望不断开扩的基础来自哪里,而不断的开扩是需要一个稳定的本土。
讲到后面,蒯通已经是在劝说吕哲该适当性的压制一下武将阶层越来越明显的好战性,他更是拿出了执政府那边的数据,过去汉国四五年的物资储备在汉军北上之后已经消耗掉了其中的四成,而这还是建立在汉国对内陆水系和海运的利用上。
话题进入到应该压制武将的时候,司马欣是最先傻眼的一个,然后各个将校也是脸色变得无比奇怪。要是萧何这个文官第一人来讲应该压制武将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蒯通是军师啊,军师就该是站在武将这一边的人物,怎么会站错队了?
这出戏是吕哲安排的没错,可是蒯通似乎将剧本给改了?以至于吕哲一时间只能是闷闷地听着。他觉得这个酒鬼最近的风格一直在变,明明就是在提醒汉军北上获得的效益已经远超动用的资本,但是说话说得怪里怪气又刻意去得罪武将,来用这个特别的方法述说汉国内部的矛盾已经有苗头,不过有那个必要吗?
真心是没有那个必要,汉国是有派系之分,但所谓的派系其实就是秦系、楚系,又或者是南方系和北方系,并不是什么文武之争。另外,执政府、地方官员现在和太尉署、将军府也还在是在尽心尽力一统致力于北伐,并没有互相拆台的情况存在,要说预防那也太早了点吧?
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的张良见吕哲皱眉,也看见越来越多的武将脸色变得铁青,他悄悄地给还在滔滔不绝的蒯通打着眼色,蒯通自然是发现了张良的善意,可是并没有停止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好了,军师的意思孤明白了。”吕哲不得不制止了,他缓缓地站起来,环视一下脸色不好看的众位将校,然后又看向在场少数一脸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文官:“挥兵北上不能以简单的当前效益来论断,军师想说的是这个。”
说着话的吕哲警告地看一眼蒯通,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事实也就是那个样子,打中原又不像是在攻取南方,那是光复与占领的区别,更是面对不同的敌人。打南方是在征服百越,每灭掉一个百越的部落多多少少是会缴获一些战利品,可是出兵中原却不能那么干,因此收获甚少。其实在中原哪怕是有收获,更多也是投入到当地的民生恢复上面,不但缴获在投进去,后续额外的投入更是不少。(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六章 南下(上)
汉国有矛盾存在吗?只要是一个国家必然是会有矛盾的存在,毕竟一个国家肯定是由非常多的人聚集而成,而有人存在必然会产生对利益的争夺。现在汉国一直都在进行战争,因为向外不断取得胜利,掠夺的利益足够他们去分配了。
既然利益足够,他们的争夺就不会激烈,矛盾也自然也就大不到哪去。
按照吕哲本来的剧本,蒯通该是对战事进行一段讲解,然后将话题转到近期战事会降低强度的方面来,可是蒯通都干了些什么?
蒯通为什么要那么做?汉国没有什么文武之争,毕竟吕哲一直以来都是对军队的倾斜度比较高,对文官体系反而是一种压制状态。现在蒯通站到了文官那一边,显然是要为文官体系发声了。
军师这个职位首出于吕哲这一个体系,列国中可没有这个官职,从军师这个官职诞生的那一刻起,谁也不是那么清楚军师算是武将体系还是文管体系。
按理来说吧,军师是在军队体系中,自然是应该算在武将体系,可是担任军师的人是文士,这就有点扯不清楚了。
吕哲是极力的支持和拉拢军队,那是与他的不断征服计划有关,这就造就了一大帮的军事集团。
蒯通曾经和吕哲说过这一方面的问题,吕哲没有给出答案。
所谓的军事集团是什么?不就是一大帮武将的功勋集体嘛!蒯通担忧的是吕哲对于军队的倾斜会造成隐患,认为应当适当地抬高文官体系了,也好对国体形成一种平衡,对此吕哲没有什么表示。
显然。蒯通认为吕哲没有什么表示就是展现出自己的支持的态度了,这一次才会表现得那么反常。不过,蒯通显然是会错吕哲的意思了,吕哲没有什么表示就真的是没有表示,吕哲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做呢。表示个什么玩意啊?
蒯通把戏给唱砸了,闭上嘴巴退到一旁。
司马欣是若有所思,他偷偷看一眼吕哲,又看向脸色尴尬不已的蒯通,最后低下头。
吕哲可不愿意在场的武将胡思乱想,他很明确地述说因为瘟疫让胶东郡那边的水运造成中断。近期战事的强度将会降低,一直维持到运力恢复之后才会有大动作。
是以前对南方的扩张方式得到的效益太足了,让汉国上下被现成的金银、粮食、皮毛晃瞎了双眼,军队攻打中原却是没有获得多少现成的收获,有的也只是为国家增加了土地和人口。
对中原的军事行动不但没有获得大量的缴获。反而是不断地进行投入,汉国本土不是没人因为没有大量的战利品缴获感到失望甚至是口出怨言,一心盼着能够大量现成收益的人太多了,自然而然是会传入军中。
对于光复中原没有获得效益错误的认识吕哲也给予正确的解读,出兵攻占中原就不指望能够得到现成的效益,大片的土地和数量众多的人口,这些都会在日后显示出作用。
十万禁军走走停停,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才进入巨鹿郡。随后又一直往南行军。
巨鹿郡在天下大乱之后出现过不少武装,他们反复不断厮杀,一直是到赵氏复国才算是消停了下来。可是赵国的复立也没有让巨鹿郡和平多久。后面成功复立的齐国将爪子伸到了巨鹿郡,结果就是由乱民改编为赵军的武装最先与齐军干了起来,战火又在巨鹿郡的各处点燃。
相对于有秦军入侵的赵国,齐国那边并不存在后路受到威胁,齐军能够专心地抢夺巨鹿郡,赵军却是既要应付秦军在西边的入侵又要被齐军趁火打劫。自然是在巨鹿的交战中不断吃亏。
后面因为秦国在各方不断获得胜利,齐国总算是停下了扯赵国后腿的事情进行撤兵。不过根本就没有交还占领的地盘,一直占据着巨鹿北部。
吕哲不是首次途径巨鹿郡。不过第一次经过巨鹿郡的时候是要赶去消灭盘踞在恒山郡和广阳郡的田健所部,压根就没有心思对巨鹿郡进行什么观察,大致的印象就是一片荒凉和残垣断壁,还有那些带着简单的包裹拖家带口逃亡的黔首。
这一次是回军姿态,并不需要太过着急赶路,吕哲也总算有心思看一看这片不断历经战火的土地。
每一片被战火毒茶的土地其实都没有什么两样,基本是充满了荒凉与废墟,吕哲对于战火摧残的景象并不陌生,不过他看到的巨鹿郡却是与前次有了少许的不同。
可别忘了一旦攻占哪里,一些担负操作以工代赈的军队和官员都会随之开进,吕哲重新进入巨鹿郡的时候,所看见的是大批的人手在汉军士卒或是官员的带领下清除战火摧残的废墟。
一直以来吕哲对于光复中原是很有信心的,可是关于中原在多少时间之内能够恢复生产就心里没有谱了,毕竟他不知道中原地区的黔首对他所领导下的汉国是怎么看。
经过战争摧残的土地要恢复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的时间长短不止是考验官府的运作能力,其实更多的是与当地的黔首有关。
汉王哲回转的路途上进入巨鹿郡,对于吕哲本人来说是一件无比正常的事情,可是对于被安排在巨鹿郡担任重建工作的官员来说可就是一件大事了。
被任命为巨鹿郡守的贾平是在吕哲已经走到高阳(现代肃宁北面四十里)才知道这一消息,他并不是一知道这个消息立刻就往高阳赶,毕竟向拍马屁也不能太明显对吧?再则,汉国的情况是无令不得离开治所,他就是想要跑马屁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巨鹿。
贾平是南郡三大氏族之一的族长,在吕哲崛起的前期中算是出力不少。现在他却是有点担忧了,一切只因为稍前的时候接到大规模使用民力的命令,从接到命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天,他本着有些地方第一阶段的恢复已经进入尾声,想着也耽误不了多少,也就有选择性的向各地下达停止使用民力的指令。
现在贾平想要补救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祈祷可别因为那么一个事情让君王对自己有意见才好。
吕哲看到还在清理废墟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已经下令各地停止大规模的民力使用。清理家乡废墟不在大规模停止使用民力的政令之中,不过那些还在修建道路的是怎么回事?
“王上,命令传达到巨鹿需要行走四百余里,”陆贾按照常理解释了一下:“命令到了贾郡守的手里,再由郡守府传达四方,各地执行新的命令又需要时间……”
吕哲也没有往深处多想,点点头又看向原本在看的地方,重新看过的时候却是发现那边的人已经停止下来,黔首正在愣愣地看着途径的大军,一个穿着低级官员才会有的绿袍官服的人也是看着王旗正在发呆。
汉国执行的乡间政治与过去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是在地方上多增加了一个公安系统,对着王旗发呆的那名官员是乡间的里正,看那一脸被吓住的表情该是没有想到君王会途径这里?
“去把里正唤过来。”吕哲说完自然是会有人照办。
没有一会里正被带过来了,他过来也不知道是过于害怕还是激动浑身颤动个不停,距离六七步的时候就附身拜倒在地,抖着嗓子喊了一句:“拜见大王!”
吕哲可没有为了表现什么和蔼可亲将里正召唤近身,事实上君王也不该表现什么和蔼可亲,更不应该在不清楚底细的前提下让人随随便便近身,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国家的不负责。君王该做的是展现威仪,至于治理国家只要不颁布恶政,在管理官员上不让官员作威作福就足够了。
里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在这片土地归于汉国的时候就是这里的里正,不但他现在是里正,其实自他的祖父开始一家子就世世代代是里正,没有出错的话他的儿子、孙子也还会是里正,除非是出了什么差错被免去,又或者是他的子孙有更好的发展才会得到改变。这也是华夏文明中最常见的情况。
汉军攻占一地,新的管理阶层辐射到每一滴的时候,一般也是对地方的官员体系不做裁减,只有在县一级的县令或是县长上才会有重新的安排。那当然是是汉国的爪子才刚刚伸进来,不了解地方的情况不想节外生枝,现在保证地方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里正当然是对这片土地无比的了解,在他的叙说中吕哲也慢慢了解到战火摧残过后的土地上正在弥补战争遗留下来的创伤。
“土地有在恢复耕作吗?”吕哲问出了最关键也是最想知道的问题。
“快了,快了,”里正底下了头当然没看见吕哲脸色瞬间的变化,他自顾自古往下说:“现在的土地太硬了,还需要等待冬季末尾土地不是那么硬才能翻地。”
吕哲本来还以为自己下令尽快恢复光复区生产的指令被无视了呢,一听到是因为土地因为天气原因才没有动作才缓下僵硬的脸颊。(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七章 南下(下)
光复区尽快恢复生产对于汉国来说相当重要,在没有恢复生产之前中原对于来说是加负在汉国身上一个巨大的负担。
中原各地恢复生产意味着很多,减去南方向中原输送粮食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恢复生产的中原能够就近对出塞的汉军起到一个就近补给的作用。
像是现在,吕哲能够对塞外用兵达到二十万已经是极限,再多运力支撑不起。可是要是在南方能够运输物资向北,中原各地也能提供粮秣的前提下,吕哲就能出动更多的军队出塞。
只有在后勤可允许的情况下汉军才能在草原上与胡人展开大战,那也是为什么吕哲出兵塞外的同时初步目标只定在重新掌握河套,而不是光复河套之后立刻向阴山以北动手的原因。
与里正的一番谈话没有白说,吕哲看到的是当地人并没有换了一个统治阶层心怀抵触……好吧,他也清楚哪怕是有抵触里正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不过他再继续往南走的时候,眼睛能看见当地的黔首确确实实是在努力恢复家园,有这一点其实已经足够了。
抵达巨鹿后,吕哲见到了一脸诚惶诚恐的贾平。
贾平自然是有诚惶诚恐的理由,他可是很清楚自己的君王一路上都在了解民间的详情,那么肯定也是发现了有些地方接到政令有些没有。
“你是巨鹿郡的郡守,按照汉律会有法官对你的执政做出评价。”吕哲心里说不恼怒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这个体系也不是什么君王一怒就能按照自己的情绪处置官员那么一回事,就如他对贾平所言。是功是过会有汉律裁决。
贾平擦拭额头的汗水不敢多言,从属官那里接过文牍做出恭敬递上的姿势,并保持姿势不动。
文牍里面所写是巨鹿郡近来的一些行政记录,也是各地最新的情况,吕哲看得很仔细。看到观津那边因为汉国停止大规模动用民力反而出现请愿事件皱了皱眉。
观津请愿不是个例,中原相当多的地区都在因为官府大规模停止使用民力而出现请愿事件,吕哲心情变差跟这个是有绝大关系。
大规模以工代赈让能让人有口饭吃,能吃饭的同时还能对家乡处理废墟和建设家乡的基础,他们对此可是感到衷心的欢喜。
吕哲停止大规模的以工代赈自然是因为运力不足导致南方物资无法大规模输送有关,可也不是完全停止以工代赈。只是停下大规模的工程。
大规模的工程是什么?自然是对道路的修建的重体力活,毕竟体力消耗大吃粮也就增多。而显然不止是巨鹿郡这边产生错误解读,很多郡都出现了这种现象。
恼怒中的吕哲也清楚一点,民间的错误解读不怪郡守,那是下一级别在颁布政令的时候没有解释清楚。可是郡守们对于事态控制和挽救的反应也太慢了。
虽然已经有培养官员的学院,可是五六年的时间依然是短了一些,汉国的急速扩张所带来的一直是基层的行政人员短缺,那也是吕哲为什么在取得一地之后留下那么多旧有官吏的原因。
那些旧有官吏短时间内难以习惯汉国的行政规则,他们在做事基本就是原本的那一套,而列国都有自己的行政规则,秦地的行政官员和齐、燕、赵、楚等国就是一个明显的区别,相对于秦地官员的务实和干练。列国长久以来养成的风气充满了散漫和没有责任心。
吕哲做过调查,那些对政令发生错误解读的地方基本是来自没有委派本土官员的所在,也就是说少了来自本土官员的解读。旧有的官吏基本是将事情给办砸了。若是真的追究责任下去,郡守所担当的干系说实话并不大,也就是一个反应迟钝,在这么一件事情里没有谁的责任最大,其实是国家培训和储备的官员不足。
“臣已经紧急调派一些官员过去补救,”贾平不断擦拭额头的汗水:“相信一旦将政令向黔首讲解清楚。事态会得到维稳。”
吕哲点点头问起了关于赵地那边的情况,毕竟巨鹿离邯郸郡比较近。后续他也有下达命令让贾平注意。
贾平的回答是除了前一段时间有一支大约五万数量的赵军开拔向北,其余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有五万赵军向北开拔是要前往太原郡。命令来自于吕哲。贾平所谓的与往常没有不同是,赵地那边也是在采取汉国的以工代赈,不过粮秣却是由汉国在出。
现在还剩下的秦国和赵国,她俩都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极度依赖于汉国的物资支持。秦国是在过去几年将民间的劳力基本抽调空了,没有足够的人手进行生产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少产出;赵国这边却是先经历秦军的入侵,随后又被匈奴等胡人扫荡了一遍,连邯郸都一度陷入战火,基本都是被打烂了。
吕哲提出合并建立大帝国的基础就是两国的民生已经崩溃,失去汉国的支援秦国和赵国哪怕是想抵抗也没有物资支撑,两国很清楚抵抗可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是最后必将还是会灭亡。一方面是条件优厚的合并,另一方面是汉军席卷过来的灭亡,结局相同下场却是不同,怎么进行选择也就变得容易了嘛。
赵王歇很干脆的在接到来自吕哲的请求就将邯郸中的十万守军北上一半,他本人也没有呆在邯郸城,而是出了邯郸城向东北方向移动了四十余里到了曲梁早早在等候吕哲的到来。
对于这位老丈人之一的干脆,吕哲暗地里收到的消息是陈余和张耳劝谏,张耳和陈余向赵王歇说得很实在,赵国显然是无法硬顶下去,不如就顺从一些,那样对谁都好。
陈余和张耳卖力劝谏也有各自的理由,其一自然是面对汉国所展现出来的强大赵国难以抵抗,其二是汉国这边的国情深深地吸引两人。
赵国连虚弱的秦国都无法抵御,面对强势的汉国那就更不用说了,若是说赵国连秦国都扛不住还想扛住军力更鼎盛国力更强的汉国来维持国祚,在汉军半年内消灭齐国逼迫燕国举国投降之后,赵国国内谁都不敢说出那样的话。
汉国的国情是什么吸引陈余和张耳?并不完全是因为吕哲对待臣工的优厚,更多的是汉国那一套功勋获赏无上限的国策。所谓的“无上限”指的是能够因为功劳而成为异姓王,同时汉国也采取封领制度。虽然汉国的封领制度与上古的分封制度并不完全相同,但无疑对于自己有信心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陈余和张耳绝对不是唯二被汉国国体吸引的人,王贲、徐岩等一批秦国文武,臧荼、卫满等一批燕国文武,田广等一批齐国文武,等等很多的人物之所以归附汉国、投奔汉国、效力汉国,基本上都是与吕哲制定出来的国体政策有关。
事实上吕哲改良于上古分封制正是他所领导的集团能够迅速崛起,在崛起中矛盾不多的原因之一。
分封可以拉拢人心也有利于稳定人心,但是吕哲所谓的分封绝对不会像是周王室那般,那是一种建立在大一统论调下的分封,而这还需要近一步地去进行维持,索性的是他现在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来进行摸索。
吕哲接近曲梁第一眼看见不是城墙,是赵王歇亲自在郊外进行迎接,比较有意思的是除了一杆王旗看不到任何与赵国旗号有关的旗帜。
赵王歇是得知吕哲率军正在接近曲梁的时候被陈余与张耳建议出城二十里进行迎接,不带赵国的旌旗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赵歇又不是率军要来与吕哲交战,按照当下的规则和习惯,非迎敌而是迎亲确实是不需要旌旗。
吕哲迎娶赵王歇的女儿赵欣,那当然与赵歇是亲戚了。所以远远地吕哲也不过多的矫情早就下马,张开双臂徒步向前做出行礼的姿势。而赵歇也是在徒步向前,他也做出伸展双臂的行礼姿势,不过相对于吕哲身着甲胄,他是穿着冕服,所以伸展双臂的时候两个大袖子向下垂直,看上去要有美感许多。
吕哲称呼的是:“翁丈!”
赵歇嘴里喊出来的是:“汉王!”
两个称呼让在场的人都有不同的心境,赵国臣子那边脸上的笑容更为欣慰了一些,汉国这边的文武也是感到非常的满意。吕哲称呼“翁丈”是一种拿赵歇当亲戚看的尊重,并没有表现出汉国强势赵国衰败的盛气凌人,在于一些人看来吕哲自然是会好好对待赵歇;赵歇称呼吕哲“汉王”是展现出明白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定位,是一种承认汉国强大的表态。
赵歇寒暄了几句就问起了赵欣和孙女,神态上颇为关心。
哦,在吕哲率军北上之前赵欣就有了身孕,于四月前诞下一名女婴,该名女婴也是吕哲的第二个闺女。
吕哲其实对于赵欣母女在南陵的情况并不是太了解,只是挑出一些以前的事情出来拉家常,说着说着却是发现赵歇眼睛不断在看不远处的嫡长子吕议和庶长子吕启,也就笑呵呵地对着两个儿子招了招手……(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八章:疑云重重
一个五岁一个六岁,本该是白白胖胖在王城宫殿中享受美好富贵的生活,可是他们被吕哲带着北上,现在不但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见识过那么多的厮杀和不好的场景,虽然只是五岁和六岁的娃娃却有着其他孩童所具有的天真和浪漫。
吕哲带他俩出来的原因很简单,是想让两个儿子见识战争,知道战争的残酷和血腥。
这样或许有些拔苗助长的隐患,可是吕哲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是身藏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儿女,哪怕是没有带他们出征,日后也会经常让他们出王城玩耍,不管是不是一个个成了所谓的熊孩子,也总比什么都是听侍女随从讲的道听途说要好。
吕哲不但会鼓励儿女多出王城玩耍,连他本人也没有想过会时时刻刻会待在王城。要是王族真的一步不出王城,什么事情都是要从从第二人那里才能获得了解,绝对是会被养傻了。
赵歇看到两个皮肤黝黑的孩子其实内心里挺纳闷的,历来王族谁会像吕哲这样心狠啊?出征在外凶险不说,五岁和六岁的孩子风吹雨打的也不好吧?另外呢,他也在奇怪一点,就算是吕哲想要培养储君也只该带上一个,比如嫡长子吕议,偏偏连庶长子都带上了,这是不是显示出吕哲心里还没有确定好谁会是继承人?
两个孩子在吕哲的招手中迈着小腿晃动着小胳膊靠近,他们走进了是先呼唤一声“爸爸”,然后在吕哲的示意下向赵歇行礼。
小小孩童什么都小,那副小身板身穿皮甲行礼的模样看上去萌萌的,赵歇心中却不止是觉得萌萌的感觉。他能看出两位汉王子的礼仪教育并没有被落下,只是那声“爸爸”是个什么情况?
从上古先秦到现在,呼唤父亲的称呼有许多种,可以是直接唤“父亲”,也能是单单一个“父”字,像是君王之子则是该呼唤“父王”,绝对不应该是“爸爸”,甚至“爹”这个称呼也不是在这个年代该有的。事实上不管是“爹”还是“爸爸”那都是胡人融合华夏族群带来的名称。
吕哲看到了赵歇的迷惑,但是他没有必要去和赵歇解释那么多。他之所以让自己的儿女那么称呼自己,只是简单的在纪念一个不再与自己有关的“年代”。
随同赵歇前来的还有陈余、张耳、武臣等赵国的重臣,吕哲一眼扫视过去,能看出赵国那些真正重要的人除了司马昂率军出塞和贲郝带着五万赵军北上全部都在。
赵国该在的重臣都在,吕哲哪能看不出赵歇是想要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呢?他就在赵歇的介绍下一一的寒暄过去。
这些人之中吕哲除了陈余和张耳有亲自见过之外,其余人也就是在画像中看过,赵歇一一的介绍之下也证实吕哲并没有认错,那些人确实都是赵国的重臣。
汉赵两国即将合并,汉国为主导,而赵国将会成为一个封国存在,那些这一些人在日后也自然会成为吕哲的臣子。按理说,不管是安安这些人的心,还是做做姿态,吕哲应该多加笼络一下。可是吕哲当着赵歇的面自然是要矜持一些,毕竟总是要给老丈人留点面子是吧?所以也就只是适当地带着笑容,做出记住每个人的样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该做的寒暄做完,赵歇说道:“汉王,我已经在曲梁城内设下宴席,给众多将士准备的食物也已经备下,不若……?”
“好。”吕哲眼睛看的却是不知道在暗示什么的陈余,目光重新看在赵歇身上的时候:“翁丈乘坐战车,小婿习惯乘坐战马。”
赵歇“呵呵”笑着不断应“好好……”让人牵来车辆,又在随从的搀扶下上去。他站稳了又看向吕哲,却是看见吕哲在向燕彼示意什么,张了张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安静地等待吕哲翻身上马走在前头。让吕哲行走在队伍最前面也是应该的,毕竟最尊贵和最重要的人为“马首”是从上古就传下来的规矩。
吕哲心里其实是在思考陈余不断暗自示意是想干什么,他有想过陈余是想告密说赵歇设下埋伏,可是思来想去完全就说不通啊?赵歇答应两国合并成为一个封国之王,说明赵歇并不是什么硬汉,在明知道会惨败亏输的时候做一个殉国的君王,吕哲并不认为赵歇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变得勇敢,敢于拿自己作为诱饵做下杀局。
另外,陈余虽然是一直力谏赵歇接受合并,可不代表陈余就是背叛了赵歇,若是赵歇真的有设下什么埋伏,该站出来告密的人也不会是陈余,毕竟赵歇要是想干什么事能商量的对象也就是陈余,另一个能为赵歇出谋划策的人是张耳。而陈余和张耳可是刎颈之交来着?哪怕给赵歇出谋设下埋伏的人是张耳,陈余也不会是告密之人。
赵歇站在马车上的视野比较开阔,看到燕彼走向陈余时脸色一黯随后很快又恢复正常。他见到吕哲驾驭战马接近,露出勉强的笑容:“汉王,请为马首。”
吕哲不是瞎子啊,他看到赵歇脸上勉强的笑容本来不狐疑该也变得狐疑了,下意识也朝周边四下注视,一看之下也不知道是因为疑神疑鬼还是什么,竟是发现武臣一直手握剑柄,周遭的一些赵军士卒也是被注视到的时候眼神闪闪躲躲。
“汉王?汉王?”赵歇已经呼唤了几声,吕哲却是保持出神思考的模样,也就只能耐下心来等候。
吕哲哪里是没有听见赵歇的呼唤?他脑子有病才会在这种场合陷入那种状态,要真是这样也活不到今天了。他就是开始在怀疑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故意用这副模样拖延时间呢。
那边燕彼也不知道是和陈余都说些什么,燕彼听完之后脸色大变,让吕哲看到那副场景手立刻就握向剑柄。
“汉王,请勿多想,我……”赵歇苦笑着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边燕彼已经走过来了。
“王上,陈先生告知赵王收押了一些人。那些人是阻碍两国合并的反对者,”燕彼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对者之中大多数为赵氏王族。”
吕哲一听就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赵歇苦笑:“翁丈本来要说的是这个吧?”
赵歇脸上的表情很郁郁:“请汉王看在我已经接受的份上,放过那些短视无智的蠢货。”
明白了,赵国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合并很正常,赵歇那是不想等待吕哲动手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先动手将那些反对者收押起来再进行求情。他这么做很睿智,由他抢先解决掉,吕哲想再追究下去必定是要显得小鸡肚肠,另外也是让赵歇难堪,极可能对合并一事产生一些间隙。吕哲哪怕是心里再怎么介意也是要接受赵歇的求情,这样一来也算是赵歇变相地救了那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一条小命。
一系列的因素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吕哲能做的就是点头说道:“如翁丈所愿。”
赵歇露出欣喜又解脱的笑容,语气也轻快了许多:“据我所知,王贲所部和徐岩所部已经在接受整编?”
“是有这事。”吕哲没有驱向前的意思。
要是没有遭遇到这么一出,吕哲也不会有那么顾虑,可是已经有了这么一出,谁又能确定不是在故设疑计?没见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燕彼已经退下,包括司马欣等武将却是在缓缓地靠过来,同时一众将士也在暗中戒备吗?
赵歇没去在意那些,赵国的文武也对汉国那边的动向没什么反应。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吗?不是。是他们很清楚吕哲身为汉国君王,汉国当下正在强势横扫天下,一来到曲梁见到赵国众人立刻发生了那么一出,这样一来吕哲再怎么小心翼翼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实上也是那样啊,一个君王若是不懂的居安思危又对自己的安全无比重视,那也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同时,君王也不能将自己的安全建立下一种自以为是的信任上面,毕竟多少君王就栽在这个上面?
让吕哲不顾可能出现的凶险来表现出对赵国这一帮人的信任?不但吕哲认为没有那种必要,哪怕是赵歇和赵国的文武也觉得没有必要,要是吕哲真的那么干,他们就该怀疑吕哲有现在的成就是不是侥幸了。
一直到汉军控制局面,吕哲才策动战马向前,赵歇的车架自然是跟在后面。
战马踏动马蹄子迈步的时候,吕哲没有扭身更没有回头,用着正常的声音说道:“翁丈,请不要介意啊。”
赵歇的回应是什么?他说:“这是应当的,汉王做的对。”
吕哲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翁丈刚才说起王贲所部和徐岩所部?”
赵歇说道:“两国合并已经成为定局,早整编也是整编,晚整编也是整编,索性汉王将要前往邯郸,不如就地整编。”
吕哲不断颔首,似乎是在赞同赵歇的意思,心里不免讶异赵歇一旦下决定还真的是干脆无比。r1152
第七百三十九章:第一次(上)
曲梁不是一座什么大城,它的城池也早在秦一统时期被始皇帝下令进行拆除,赵国复立之后各郡县都在重新修建城墙,他们修建城墙的方法自然是一种夯土方式。△¢四△¢五△¢中△¢文
夯土的墙是一层一层的放入泥浆给弄结实了再慢慢的坌高,里面还会放进一些石头、稻草之类的东西,不存在砖块之类的东西,要是监工严格的话倒也真的坚固无比,只是泡不得水,一旦被水长期泡着绝对是会松软塌掉。
一年四季总是会有雨季时节,曲梁城墙不断被风吹日晒几年,再有不断经历攻防战,吕哲所看见的城墙是一种破败的景象,有个别地方甚至还有豁口存在。
为赵歇王车左驾的陈余,右驾的人是张耳。现在两人正不断为吕哲讲解曲梁的历史,也说起了曲梁近年来遭遇过的战事。
张耳本人曾经在曲梁进行过攻防战,不过他是作为进攻的那一方攻打曲梁城内不服从赵国的武装。按照天朝的说法和定义,就是张耳站在封建王朝那一边对反抗封建王朝统治的起义农民义士进行残酷迫害。
而事实上当初占据曲梁的根本不是什么农民,更加不会是什么义士,不过是当地的豪族以为乱世到来,以家族奴仆为主又裹挟市民,想要建立一番事业。这股武装与复立的赵国谈不拢,又不愿意到手的城池说放弃就放弃,结果就被张耳带兵给剿灭了。
吕哲听张耳说为什么要剿灭盘踞曲梁的武装时,他是心里可是无比的明白,乱世到来什么人都会跳出来,说什么为国为民基本上就是狗屁,实际上不过是在进行一场利益的争夺。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统治者从来没有干净的,真正抱着为国为民思想的人夺不下江山”,事实上也真的是那样啊,要真的是为国为民是绝对无法崛起,因为谁都会拿捏住那个弱点,到时抓住一大帮百姓威胁说不投降就杀掉,那是降还是不降?真的降了绝对会被宰掉,不投降好意思说什么为国为民吗?一边吼着为国为民,一边到一地裹挟一地,等待敌人来了再把百姓丢给敌军去杀戮,然后再把对百姓的责任推个一干二净,引导舆论变成什么都是敌人的错,这才是夺江山的料来着。
吕哲在崛起的过程剿灭的武装并不算少,为了剿灭对手摧毁的城池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实在是没有多少兴趣听张耳和陈余说那些没有什么特色的废话。
曲梁的城防已经被汉军所接管,目前一队队的禁军也开进到曲梁城下,一些士卒在建设营盘,一些士卒是在曲梁四周进行必要的巡逻,更多的将士则是停在原地既是休息又是戒备。
当赵歇从战车上下来和吕哲也驻马的时候,武臣是在翼伽的陪同下靠近。
“王上,汉王,部队已经停驻,是不是将城内早已经准备妥当的饭食送出城来犒劳军队?”武臣的嗓门可不小,说话的时候礼仪也不怎么样,毕竟他不是贵族出身嘛。
赵歇看向吕哲,摆出一切由汉王说了算的模样。
汉军已经探索过曲梁周围,很确定除了曲梁的三千守军和保护赵国君臣的五千兵马,二十里范围内并没有其他的军队。
哪怕是赵国君臣想要毒死十万禁军和数万辅兵,吕哲也不相信他们能弄来那么多的毒药。搞来麻药什么?现在可没有机械生产线,不会有机械化生产,纯手工就算是想要制造麻药,那么十几万人的量要制造多久?另外可别相信影视那种一吃不超过三秒就死的毒药,在近现代之前并不存在那种毒药。
该保证自己安全的事情已经做了,赵国君臣也表现出理解的姿态,要是拒绝赵国君臣早已经备下的美意却是过分了,因此吕哲自然是爽朗地颔首,并客气说道:“有劳。”
赵歇设宴的地点不是在城内,是在城外东面的一座小山包上。
这一座山包一眼看去就能初略查看全貌,也不知道是什么个究竟,该山包的森林几乎是被砍伐光了,以至于看上去的时候是光秃秃的模样。
其实还能是怎么样?无非就是因为战争需要攻城器械,同时军队煮饭和烧水、取暖等等都需要用到大量的木头,那么自然是要被砍伐光了。
山包最顶方被安置了一座四面没有帐帘的遮阳棚,除开那里早早站立的甲士之外还有一些像是舞者的女姬和乐师,另外山底下也是围着一圈圈的士卒,更有武士在山包上来回走动巡视。
到了山脚下自然是不能再骑马或是乘坐马车,吕哲与赵歇也就一前一后向着山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他们的后面是一众汉赵的文武,几乎都是在与身份相近的人聊天。
吕哲从赵歇这里知道赵国最近的情况,汉、秦、赵不以兵戈征战模式合并成为一个大帝国本来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赵歇是一个不会拿主意的人因此也就与臣子协商,臣子既然知道那么也注定是要被传出去。
不以兵戈征战合并在此前不是没有先例,不过那是上古时期的事情了,自周王室以来则再也没有发生过诸如此般的事情。赵国文武对于两国合并有着很多看法,不过反对者并不多,毕竟在这个时代若是能成为中央官员就不会有纯粹的傻瓜,他们能看清楚天下大势,民间对于不打得尸横遍野且处处废墟所持也是乐于看见的局面,反对者是赵氏宗室的一些人。
赵国与汉国合并会保留赵王封号,赵国也会成为一个封国,利益必然是要大幅度的缩水。赵歇是吕哲的丈人,以吕哲对待熊心的先例来看,吕哲必然是不会在生活享乐上亏待赵歇。
对于很多文武臣子来说自然是可以在新帝国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特别是一些有才能的人会有更好的发展,这也不是没有现成的例子,而最重要的是汉王哲对待他国投奔或是归降的人从来也没有什么成见。
黔首呢?汉国的生活条件和社会环境早就传遍天下,谁不知道生活在汉国那边的黔首富庶?赵地的黔首不指望归于汉国之后马上变得无比富庶,可是只要他们生活的地方不再因为汉赵爆发大战而变成战火纷飞的地方,早就受够了遭袭不保的他们已经没有过多的奢求了。
赵氏宗室却是成了两国合并唯一的受害者,他们在赵国成为封国之后就不再是宗室的身份,虽然是能保留财产,可是不再为宗室还怎么威风凛凛?另外,一些宗族子弟也认为成为封国也就等于失国,不甘心赵国就此沉沦下去。他们本来是想要获取朝中文武的支持,可是在大势所趋之下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他们走到一起,仅有的几个还是那种混得特别差的官员,至于带兵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赵国是灭亡之后又复立,早在被秦攻打亡国期间那些有能力能办事的宗室子弟,他们不是被迁移往秦地咸阳就是在抵抗中死去,这一批赵氏宗亲与之赵歇其实都不是原有赵国多么重要的人,说白了要是赵国没有被灭他们根本就是一些边缘人士,不受重视。可想而知了,任谁都不认为他们能办成什么事,而事实上他们无论是秦没有灭亡赵国之前,还是赵国复立之后他们都没有干成过什么事情。
赵歇在说起那帮宗室的时候其实是很无奈的,按照他的原话,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能干成什么事呢,特别是很多宗亲连打字都不认识一个,在一些不得志的人挑唆下就会昏头昏脑干出一些蠢事。
吕哲知道老丈人是不放心,担心他会继续追究。而他根本就不想去进行追究,毕竟就如赵歇隐晦提过的那样,志大才疏的人只会坏事而不会办成什么事。
上了山头,风势其实是有点大,遮阳棚被吹得是阵阵作响,吕哲与赵歇靠近棚子的时候,一众女姬和乐师早早服拜在地,吕哲目光扫过去能看见那些身穿单薄舞衣的女姬可能是因为寒冷在瑟瑟发抖。
吕哲本来就没有要观察女姬姿色的意思,可是看到女姬身形因为身上穿的是一种透明的丝质衣裳半遮半掩被露出来目光也就顿了一下:“她们?”
“呵呵,是一些越女和吴女,也有赵女、燕女、齐女,有些是臣子为了恭迎汉王献上,有些是得自……”赵歇本来以为吕哲是对那些女姬有兴趣,可是很显然是会错意:“哦?衣裳?那是越纱,用蚕丝制作而成。”,他也就说了一个大概,估计也不是那么懂。
越纱?是皖纱吧!听闻春秋美女西施就是制作这东西的,那么也就是说在春秋时期这种工艺已经出现。吕哲之所以好奇,那是因为他在南方哪怕是有见过丝绸也没有看过类似的透明纱,奇怪在南方失传的工艺怎么是在中原看见。
赵歇不懂丝绸,他话题又重新转到关于女姬和乐师的介绍上,而他的这种行为也是作为宴会举办人该有的姿态。可是呢,吕哲一听到那些女姬和乐师有些是得自宗亲那边立刻就诡异的笑了。r1152
第七百四十章 第一次(中)
到了吕哲如今的身份地位想看什么样的美女看不着?不过现在也只有传承百年的家族家中才会养着越女和吴女。当然,所谓的越女和吴女指的并不是该名女子的出生地,而是一种血统再加上培养的技艺。
事实上到了吴越都被灭亡之后,越女和吴女就不再单指出生区域,若是有人介绍越女或是吴女,其实他们是在炫耀自己的底蕴,也只有传承悠久的家族和富贵的家族才能养着什么生产都不做,专门学习怎么跳舞和取悦人的艺伎。
赵氏王族灭亡又重新复立,他们的传承其实是已经断了,毕竟秦国在灭亡赵国之后肯定是不会留下赵王室重要的族人不受控制,因此包括赵歇在内的赵王室族人在赵国灭亡之前就是一些边缘人物。
越女和吴女所指就是拥有吴越舞蹈文化的艺伎!不是一些边缘人物所能蓄养,那么现在的赵氏宗亲是怎么得到越女和吴女就值得深思。
另外不得不提到那批乐师,与之艺伎相比乐师更加难以培养,毕竟音乐可不像舞蹈易于培养,比之舞者更加的讲究天分。
而在上古先秦有一条很奇怪的规矩……或者说是常识,乐师基本为眼盲者,也就是所谓的瞎子。乐师是不是天生就是瞎子?有些可能天生就是瞎子,但是更多是在成为乐师之后自己弄瞎。原因?听闻是眼盲者耳朵更为灵敏,无法视物的人也才能更好的掌握音律。
艺伎和乐师都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培养,那么吕哲眼前这一批艺伎和乐师只会是有人送给了重新复立后的赵王室宗亲。而那批宗亲不是被赵歇给软禁起来了么,怎么还会自愿奉上十分珍贵的艺伎和乐师?
吕哲是问了一下才知道赵王室宗亲是自愿。不是赵歇在软禁的过程中没收。
赵歇被吕哲很慎重地问后,这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目光不断在那群艺伎和乐师上来回扫视,原本应该做出“请”的姿态也停顿了下来,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邀请吕哲上前。
吕哲的目光却是在赵国一众文武中来回扫视,他很清楚若是真的有人安排刺杀。这一帮赵国文武之中绝对有人参与。
整个山头都是汉军围着,到处也都有汉军士卒在来回巡视,山顶上吕哲身边更是有数百精锐甲士和擅长灵活搏杀的武士保护着。除非是他自己找死,不然让刺客近身也只有表演舞蹈的艺伎才可能办到。
赵歇在迟疑中看向了陈余和张耳这两位最为信任的臣工,他当着吕哲的面呼唤两人过来,开口问道:“宴席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陈余和张耳显然都是被问愣了。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张耳率先答曰:“王上,那帮女姬与乐师已经经过最全面的检查,绝对没有携带凶器。”
陈余随后也说出类似的话,并一直用着奇异的眼神偷偷打量汉王哲。估计是在心里不断鄙视吕哲怕死也怕得太严重了。
得到两名信任臣子的保证,赵歇这才请吕哲就席。
这种宴会不会分立什么主位次席,就是采取两边安置案几和坐蒲,席位相对的正中间空出一大片的空地。
每一个席位旁必定是会燃烧着一个小炉和一个大炉,小炉子是用来温酒,大炉子则是用来烧釜。釜其实就是一种圆形自带三角支架的物体,是现代锅的前身,它在贵族宴席上绝对会看见。是用来煮肉块的必要工具。伺候它们的是三个人,一人温酒和一人掌釜,最后一个人是照顾柴火。
目前案几上已经摆放这一些冷盘。几个碟子中是一些风干了的果脯,较大的盘子则是一些腊肉。有冷盘自然也会有其它,像是一种叫作甑的工具里面所放的就是一些热的熟食。另外像是鬲和罐也能看见,它们和甑都是有各自用途的用餐工具。
甑和鬲是连体,甑是一种与鬲通过镂空的箅相连,用来放置食物。利用鬲中的蒸汽将甑中的食物煮熟,算是一种蒸食的用具。
诸侯一级的用餐必然是会有鼎。像是吕哲和赵歇所坐的席位都有摆放大大小小的鼎,吕哲不多不少为九个鼎。赵歇则是至于七个鼎,一些臣工为五个鼎,更多则是只有罐而没有鼎。
用鼎就餐有讲究,天子为九鼎,诸侯为七鼎,大夫为五鼎,显然赵歇做出的姿态就是将吕哲视为天子。
从某些方面来说吧,赵歇其实也是在暗示吕哲,期望吕哲能够像是周王室那般信守诺言,在进行分封之后能与诸侯王共天下,严格执行分封政治,遵守封地应有的自主权和自治权。
赵歇所希望的也是吕哲在坚持和摸索的,事实上不止是赵国这方面关注这个,汉国内部又何尝不是关注?
华夏文明讲究的是有些话只能隐晦地用某些场景来暗示,吕哲得到暗示比较肯定地对赵歇点头认同,看到吕哲做出这一副姿态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除开那些用来盛放食物的工具之外,必不可少的当然有割肉的匕首、喝汤的汤匙、插肉的双头插、夹肉或夹菜的箸。
吕哲率先屈膝跪坐而下,随后是赵歇,最后才是汉赵两边的臣工与臣子。
在吕哲的长案上摆放着一个已经温好酒的斝,除了他之外则是全部使用觚。
斝的样式与“爵”的款式差不多,不过它要比酒爵大上至少两倍。斝是用于温酒的酒器,也被用作礼器,通常有青铜铸造,三足,一鋬(耳),两柱,圆口呈喇叭形。由商汤王打败夏桀之后,定为御用的酒杯,诸侯则用角。而这里赵歇的安排是吕哲使用斝,包括赵歇在内的所有人则是用觚。
觚是什么?其实它也是一种酒器,不过是圈足,敞口,长身,口部和底部都呈现为喇叭状。觚初现于二里岗文化,到西周中期已十分罕见。盛行于商代和西周早期。
华夏文明讲究礼仪尊卑,认为一切东西都包含了礼仪,在一系列的礼仪之中定下尊卑,有尊卑才会让社会和谐,懂的礼仪既是知道规矩,那么也就不会做超过自己权限之外的事情,减少破坏规矩而产生的动乱。
礼仪尊卑重要吗?对于统治阶层来说自然是无比的重要,他们用这一套规矩、认同这一套规矩、推广这一套规矩,社会精英一概的执行下,上古先秦从未发生过农民起义的例子,而奴隶的起义虽然有却是极为少见,且每次都被统治阶层连同非奴隶阶层迅速地扑灭。若是按照现代的解释,所谓的规矩是介于律法和普世道德观的产物。当然了,建立一套规矩的出发点都是被用来巩固统治地位,因此规矩对于“当局”自然是最有利的,解释权也在“当局”。
所有人就坐完毕,不知道是谁鼓了三下掌,掌声过后位于遮阳棚之外的乐师开始演奏乐曲。
音乐之中有很明显的赵风风格,不完全相同于雅乐却又是脱胎换骨自雅乐,曲调比之平板的雅乐相对要丰富一些,里面充满了一种欢快与隆重。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款款的女声歌喉缓缓而来,一听便是很多女姬在一同合唱,她们唱的是《诗经.小雅.鹿鸣》。
《诗经.小雅.鹿鸣》本是周王室大宴群臣宾客的宫廷乐歌,一直到晋国没有分裂成为三晋之前都是属于周王室独有。在晋国三分之后,周王室失去了一直庇护正朔的封国,各诸侯国从晋国没有就谁也没有再把周王室当一回事,不应该为诸侯所用的《诗经.小雅.鹿鸣》也就成了诸侯们宴客的开唱曲目。
在“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的这一段中,一些身穿绿色麻布衣裙的侍女换换步入宴会正中的空地,她们随着歌声跪下伏拜,然后用膝盖挪着移动到相应位置前方的案几。
吕哲身边自然也有侍女,他在侍女双手抚着小腹、直挺着腰、低着头靠近的时候其实是神经紧绷,右手也是保持随时能抽出战剑劈出的姿态。
所有侍女都缓缓用膝盖挪动着到了宾客旁的大小炉灶边,她们又是整齐的一拜这才开始忙碌,自然是在温酒、照看柴火、查看水煮肉块。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在注视汉王哲,按照礼仪这个时候该是吕哲举起酒爵说一些祝词。
吕哲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穿越客了,他双膝撑着直立腰杆,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拿起酒盏:“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说完《诗经.小雅.鹿鸣》该有身份最尊贵的人该说的话,他喝下早就被检查无毒的浊酒,空着酒爵比了一个虚晃圆圈的动作。
音乐还在继续演奏,所有人都举起案上的酒一饮而尽,与刚才停顿下来现在又开始吟唱的女姬和声“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喝完双手持觚向着吕哲行礼致意。
吕哲还需要再回一句“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这顿宴会的开场才算是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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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不确定最近的更新规律,如果造成断更现象,拜托大家担待一些。(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一章 第一次(下)
华夏礼仪多而复杂,没有从自小开始学习基本是不可能有什么贵族的味道,而有没有像贵族一般拥有高贵的气质是被用来评价家世。
事实上想要培养一个拥有贵族气质的人真心相当不容易,那是任何生活细节对礼仪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并不是装装样子就是贵族范儿。
吕哲没有从小学习贵族礼仪,甚至说在场就没有一个人是从小有那样的环境,所以谁看上去都不具备古典的雅风。他们能够按照上古先秦的礼仪来举办宴会,首先是因为很多属于“那个时代”的人还活着,其二是放火狂人没有进入秦地一路放火过去。
文化的断层是因为什么?华夏文明的文化传承都是因为战火而被毁掉,导致越来越多的礼仪消失掉,更因为不断有胡人入主中原对华夏本来文明的封锁和摧残,结果很多人以为那本来就是华夏文明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比如对龙的崇拜就是其一。
对龙的崇拜很多人以为是自有华夏文明起始就存在,可是上古先秦一直到汉、东西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亡国(元)、明,然后大明再次亡国,龙的图腾和崇拜是有没有错,比如春秋时期的被楚国所灭吴国,可是龙真心就不是代表华夏文明的图腾,上古先秦到春秋战国鸟类的图腾才是主流,此后在汉以及之后的朝代基本已经对图腾进行弱化,是到了“我大清”龙才真正成为代表国体和皇帝,至于龙的传人这一说法……那是到了近现代才有的事了。
所以吧,无知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有人告知了错误的东西,并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洗脑,那将是摧毁一个文明的开端,从根本上让一个文明失去了本来,换上虚构出来的东西。
纯粹的越女和吴女表演舞蹈吕哲没有看过。那是因为他不注重享受。其实一个从现代回到古代的人,一回就是两千二百多年前的上古先秦末尾,对待任何的娱乐都会失去兴趣,毕竟在现代什么没见过,是吧?
吕哲看到越女和吴女果然又是跳一种像是在播放幻灯片照片的舞蹈,还是将目光一直在众女身上扫视。当然。他可不是在看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形,是在检查那些女子到底是哪里能够藏匿兵器。他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那些女子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兵器,心里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疑神疑鬼了。
收回看艺伎的目光,吕哲转为观察身旁的三个侍女,侍女虽然是身穿麻布衣裙。可是这种长裙十分的贴身,也不存在有藏匿兵器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他很清楚不但侍女旁边有武士严密监视,远处肯定也是有弩手眼睛死死盯着,一旦三个侍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弩箭会在第一时间射来,武士们也会立刻将她们乱剑分尸。
“估计是真的疑神疑鬼了?”放松下来的吕哲视线抬起来,正好看见对面的赵歇正在举觚邀饮,也就举起酒爵共饮之。放下酒盏之后。他举起摆在长案上的匕首和叉子,将整个宴会独有的一块祚肉分割,取一些放在旁边的一个空盘子里。口中也说道:“赵王,请用。”
分祚肉也是华夏古典礼仪之一,历来是天子赐予诸侯,所包含的含义是“共天下”的意思,该套礼仪吕哲已经练习了很多遍,毕竟不管是在对功臣封侯。或者是在与秦、赵两国合并期间这套礼仪都会被用到。
分祚肉是一个十分严肃的场合,有着赵国风味的音乐已经停止。换上的是很正统的雅乐,吕哲就是在那种没有任何起伏的雅乐中慢慢切割祚肉。给予赵歇的是相对大的一块,另外那些属于汉国这边的臣工也有幸能获得一小块,至于赵国那边吕哲只给予陈余、张耳、武臣,其余赵国那边的臣子则没有份。
吕哲一一将祚肉分发下去的时候,他能看出赵歇很激动,获得祚肉的每一个人都相当激动,有个别的人甚至还激动得流下泪水。
祚肉啊!那是天子给予封王者才会有的东西,吕哲给赵歇分去祚肉是再一次确定赵歇会为一名诸侯王,给另外那些人分去祚肉则是在认可他们的功劳,也是在鼓励他们多多立功,希望他们建立的功劳都能达到封王的功勋。
其实吧,也就是吕哲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毕竟在他生活并成长的年代祚肉只是拜神和祭拜祖先的祭品,虽然也是神圣,可是所包含的含义与目前所处的年代是绝对不同的。但是看赵歇激动成那样子,一些臣工也激动到流泪露出感动的表情,他也算是收买人心做对了吧?
没有被赐予祚肉的一些人,他们之中有些人是做出低下头做出低眉顺眼的姿态,有一些人则是羡慕或者嫉妒地看着别人案上摆放的祚肉。他们这一副模样基本是被吕哲看在眼里,而吕哲看到没人露出仇恨或是狰狞的表情,心里的警惕虽然还是有,可是已经非常放松。
吕哲脸上多了笑容,宴会自然是变得轻松起来,随即音乐像是在展览一般开始不断变换曲风,几乎是将战国七大国的曲风都演奏了个遍。艺伎也是流水一般不断变换女姬,从越女到赵女一队一队地更换着舞蹈。
女姬前面所带的前缀是在述说来源于哪里,这个“来源”指的不是出身或者祖籍,是她们跳的舞蹈是哪一国的文化。
这个时候的舞蹈是来自耕作、动物、祈祷,模仿耕作和动物的动作来编舞要迟于祈祷类型的舞蹈,毕竟所谓的舞蹈最先是称呼为“巫道”,也就是说是从傩舞中演变而来。傩舞是做什么的呢?其实就是巫师向神或是祖先祈祷用的一种“请神法”,现代称呼为跳乩。当然,现代的跳乩和古时候的傩舞是两回事,只是用意相同。傩舞不带杀伐之气。而跳乩注意这个“乩”字,“乩”与“战”的字体十分相视,象形文字的每一个字怎么写都有它的意味,所以现代跳乩其实是从一种战争祈祷演变而来。
有人怀疑跳乩并不是华夏本来的文化,而是来自于胡人的一种习惯。事实上胡人也有战前祈祷的习惯。不过并不是士兵亲自参与祈祷,是一种不管是叫巫师还是称呼为萨满的人在大军或是贵族前面进行祈祷。胡人没有成系统的文明体系,所以哪怕是向神祈祷都不会有固定的套路,只能是乱蹦乱跳,并且还特别崇拜杀戮和血腥,这从一些文献记载胡人进行祈祷或是占卜都到鲜血就能看得出来。
说到祈祷。上古先秦在开战之前真的是需要向崇拜的图腾或是祖先进行祈祷,其中最有明的就是春秋时期的晋国,晋兵每每开战之前肯定是要进行祈祷,祈祷的姿势是单膝跪地,然后摘掉头盔让在地上。双手或是一种握着兵器或是双手捧着兵器保持礼敬的姿势,口中念着祈祷文。晋兵的祈祷文是什么已经无从考究,不过他们总是集体性地进行这一种仪式,又相当的讲求集体意识,因此被冠上了性格刻板的描述,随同性格描述的还有对晋军好整以暇的记录。
吕哲对歌舞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他眼睛虽然是看着正在舞动的艺伎,耳朵也是在听着音乐。可是脑子里面已经在思考是不是该搞出一套属于帝国的娱乐出来。
哦,是娱乐而不是文化,而所谓的娱乐自然就是音乐和舞蹈。这年头可不讲究继承自谁谁谁。每一个国家都必须要有自己特色的娱乐,能说明底蕴和展现强盛的最直接办法就是有属于自己风格的音乐和舞蹈。会有这种体现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形成一种新风格的音乐和舞蹈极其讲究底蕴,同时也极度考验一个国家对文化的积累。
在吕哲的一片胡思乱想中,一声钟鸣将他从思考中唤醒过来,而这个时候艺伎已经全部退场,换上的是手持乐器的一众乐师。
这些乐师有许多都是需要有人进行搀扶。概因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瞎子,之所以变成瞎子当然为了使自己对音乐的掌握更近一步。而那些没有瞎掉的乐师基本都是比较年轻。估计是对音乐的热爱还没有到放弃视觉的地步?
失神很长一段时间的吕哲是问了旁边的司马欣才知道宴会又到了一个新的环节,那就是作为现场身份最高的人。吕哲有权力点名让某位乐师单独演奏,其实这里也有特定的意义,和现代想要捧红谁的意思是一样的。如果吕哲想单独让谁演奏也没问题,不过却是要向乐师表达谢意,犒劳他们演奏音乐的辛苦。
不需要向艺伎致谢,特别需要向乐师表达谢意那是因为这个时代音乐的神圣性质,吕哲自然是按照既定的礼仪赐酒赐肉。
本来到这一环节乐师就该退场了,可是一个约有五十上下的盲人乐师却是提出一个请求,他要想要表演一个额外的节目,那就是不用任何人搀扶可以走到在场最尊贵的那人案几边,若是他能真的找到最尊贵的人案几,无论他拿到什么都权当是赏赐。
找到最尊贵的人使用的案几位置?这里有一种潜意识的暗示行为,按照现代的意思那就是“带你装逼带你飞”,鼓励那位身份尊贵的人进行显摆,而显摆恰恰就是人的天性。
到了这一会儿,本来已经放松警惕的吕哲却是心里不断呐喊:“来了,果然是要上演刺杀剧目,并且是找出这种可笑的心理暗示。”
苍天,那个乐师用这种手段也就是骗骗会犯傻的“古人”,吕哲看的电影、小说、连续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会上那种当就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