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都在迟疑,都在害怕
项氏子弟兵吗?面对泼天的箭矢能够顶着持续不断的伤亡向前,这是一支军队该有的坚韧性。两军互相对冲之后先期不利坚持着咬住敌军,这是一支部队该有的凶悍。而后,他们不但咬住了敌军,在战场上还能有效的调整队形,是精锐该有的战场的战术。
能在作战时还调整队形,这是一种精锐与普通军队的分水岭,可以边战边调整对自己有利的位置,那么也就说明该支军队的建制非常之完善。不但建制完善且还有一批合格的军官在作为触手控制兵卒,同时也只有久被操练的兵卒才能在军官的口令下进行移动。这已经不能用精锐来形容,而是精锐中的精锐。
吕哲军中没有一支部队能做到投入作战后还能依照作战态势有序地调整队形,他们能做的就是事先摆布好队形,打起来之后基本除了向前或者后撤其它机动做不出来。
桓楚再次来到季布旁边,这位原楚国大将现在的脸色非常的苍白。
有一万三千余人的兵力,拿这么多人去堵截只有四百不到的骑兵,这么一件可以说依靠人数可以堆起来的优势都没办到,桓楚从战争爆发到现在承受太多的打击,他能有什么好脸色,又怎可能不会被信心不断地摧毁而变得脸色苍白?
看到楚军骑兵破坏支援向前的部队,季布其实也有点慌了神。再看到那支明显很凶悍的部队已经解决了发动反冲锋的一千长矛手,他的心脏是一抽一抽。
一千长矛手啊,不是十人也不是百人,那支凶悍的楚军之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冲上去的一千长矛手在边打边合围又分割的情况下“吞”下去了!
“那支……是什么部队?”季布的语气很吃惊。
桓楚倒是知道那支部队,不过以前只知道是项氏的王牌军团,现在可算是亲眼看到所谓子弟兵的强大。
“子弟兵?”很有特色的称呼,季布为楚人,自然是清楚楚人称呼所谓的“子弟”是个什么意思。那是大部分出自项氏这个氏族的男儿,是氏族的私军,“厉害!”
能不厉害吗?季布要是再不下达新的指令,那两千被骑兵拖住的藤甲兵就要被再次呐喊冲锋而来的子弟兵再次上演合围、分割、吃掉的三步骤了。
“桓公,何不高呼酣战?”季布说的是让那些龟缩的乱军再次对楚军发动攻击。
桓楚还可能指挥得动乱军吗?他要是能控制部队也不至于是现在的局面。他摇头反问:“主上有什么后手?若是没有,我们会被拖在这里,不断不断地被车轮战,而后被歼灭。”
楚军左右两翼进攻不利,项梁自然不会光看着不做调整。他将两万正军割舍一部分拖住反推的吕哲军,撤回了还剩余的正军换上在后方早就准备好的普通军队。
两万正军撤回去的只有一万二千余人。他们跑回去后还用恐惧的眼神瞄向那支大部分一手兵器一手盾牌的敌军,觉得遭遇这种攻守兼备的敌军实在是太令人窝火了。
双方的态势其实有些微妙,楚军在正中占优,吕哲军左右两翼击退楚军,这样一来项梁的中央突破失去左右两翼再深入突进会成为孤军,很可能杀进去不但没什么好处还会被吕哲军的左右两翼合拢上,那么就会成为被围攻的态势。
季布只感到吃惊而不心慌正是因为左右两翼不但维稳了下来,还向前推进了三百步的距离,只要前军能够支撑下去。中军的部队做好向前的准备,只要左右两翼能分兵抵御继续攻来的楚军,那么就能形成一种对中央楚军三面合击的趋势。
桓楚能看出南郡来的大军战阵的调整有些僵硬,能打成这样基本是靠着建制的完整和甲胄兵器的优势。不过要是季布无法灵活地调整部队,最多最多对楚军造成的只会是威胁,而不会是致命的打击。
队形乱掉的藤甲兵终于还是和项氏的子弟兵碰上了,这些藤甲兵一边作战还一边不断往后看。显然是队形的慌乱让他们有些惊慌失措。
“中军弓弩手准备!”季布发布这个命令是心虚的,他已经做好前军崩溃的心理准备,此刻能做的就是做好防御。然后让那些乱了手脚的藤甲兵能逃回多少算多少。
在藤甲兵几乎快被合围的时候,吕哲军这方的鸣金声响彻了,他们听到鸣金声的反应是不要命的往中军跑去,这样的结果是跑得慢的人成为尸体留在战场。
“三千……只回来不到八百……”季布呢喃完大声呼喝:“命令左右两翼继续向前推进!”
桓楚眯起了眼睛,在他看来季布的指挥能力也就那样,每一个指令都是那么的中规中矩,基本上是楚军做什么季布才有什么应对,既是所谓的“慢了一步”,有那么点糟蹋这么一支建制完整又敢战的部队。
向回跑的藤甲兵总算是没有忘记不能冲撞己方队形,他们接近中军约两百步的时候向左右两边散去,而追杀而来的项羽等骑兵等待藤甲溃兵散开才看见前方列好箭阵待射的三千弓弩手。
“退!退!”有那么点稚嫩的声音似乎带着惊恐?项羽看见的是一朵乌云从平地升起,他虽然喜欢冲锋厮杀,可是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傻瓜,八百骑兵冲击一千弓弩手的军阵没什么,三百余骑兵去冲击三千弓弩手列好箭阵的敌军?那不是勇猛而是在找死。
骑兵没有完全停下的时候还保留速度跑起来很快,但是那些追杀上来的子弟兵可就没那个速度了。
“竖盾!竖盾!”
当然是要竖盾,不竖盾难道要被射程刺猬吗?
落下的箭矢根本就是一个范围的覆盖,“嘚嘚”等奇怪的声响在箭矢碰到物体失去动能的时候发出,必要的惨叫声也成为配乐不断奏响。
项羽等骑兵跑得快,他们扭头看见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箭矢落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而那里的己方士兵高举着的盾牌承受没完没了的箭矢来袭,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像是倾盆大雨的箭矢中完全用盾牌护住自己,一些人肢体中箭让盾牌歪了,随之而来的箭矢会要了他的小命。
追上去的骑兵被射翻了二十来个跑得慢的,一同追杀而上的子弟兵在吕哲军停止放箭后也有三百余人被箭矢钉死在地上成为尸体。
“左右两翼回拢!”成功阻挡住楚军的季布松了口气,他要感谢梅鋗,若不是梅鋗调教出一批合格的弓弩手军官,这些军官又带出一批合格的弓弩手,不会箭阵只是胡乱射,射出的箭矢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势和威力,就该又让那些武力恐怖的小将率领骑兵顺势又冲上来,那时后果可是无法预料。
“呃……,好懂事的溃兵!好可怕的箭阵!”溃败了还懂得不能冲击本方军阵,这可不是所有军队都能做到的,所以桓楚羡慕、嫉妒。他手下怎么就没有这么一支军队呢?要是之前的七万人有吕哲军的军纪严明和服从,他就可以统一庐江郡,哪怕没能统一庐江郡和项梁对上也不至于那么惨。
另一边的项梁也在说“可怕!”,子弟兵没有完全围拢敌军不是做不到,还有六千余的子弟兵合围两千藤甲兵能办到而不做,是想驱赶敌军去冲击本方的军队,毕竟掩杀战术只要是一个合格的将军都懂,他又怎么可能不懂。
“左右两翼难以占优,只在中央突破不能达到目的。”项梁深吸了一口气,麾下的军队良莠不济果然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共敖对吕哲军的印象也比较深刻,不是说吕哲军的士卒有多少凶悍,而是那种一旦军令下达就会执行的服从度。他挽着胡须:“在敖观察,敌军主将调动军队迟缓,其反应也僵硬,若不是麾下部队执行力足够,甚至说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但是,这也充分证明了一点,吕氏哲短短不到一年的崛起绝非偶然,他是用什么方法把一支军队调教成这样?”
项梁也很想知道,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是一支有秦军影子的军队,不过又与之秦军不同,吕哲军的部队有着秦军的敢战,但是这种敢战不像秦军那么疯狂,更像是一种用模板印出来的麻木?
对,就是麻木,将军下达指令,部下忠实执行,不管是否僵硬,不管命令是否合理,他们就是执行,结果一千发动反冲锋的长矛兵,没有得到后撤命令的时候全军覆没,那些藤甲兵在被命令撤退的时候又拔腿狂逃没一点犹豫。
“我项家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军队吗?”项梁忧虑了,他不但忧虑且迟疑了,“战到现在,吃到对方将近一万五千人,己方也折损了将近两万人,其中还有将近两千的子弟兵……”
是害怕吗?项梁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他不知道吕哲麾下这样的军队还有多少,是十万?是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季布也在害怕,两万战兵已经没了七千余,辅兵只是辅助作战也没了八千多,而这不过是一个试探的互相交战,他无法看出自己的部队是不是到了极限,不过楚军可是还有十多万,在桓楚连一万三千剩下的部队都那么不堪的前提下,他能带着一万多战兵和两万多辅兵继续支撑下去吗?(未完待续。。)u
第二百八十八章:阴谋诡计
距离战场三十里外的吕哲一直在关注战事的态势,不过无法得知桓楚的军队已经废掉,想要拖住项梁只能依靠季布,且季布很明显已经没有信心,等等的一些事情。
孤军深入的吕哲确实有以自己作为诱饵吸引楚军的心思,不过这种心思并不强烈,他这么做的目标十分的简单,无非就是趁项氏无力顾及的时候搅乱会章郡迫使会稽郡恐慌,削弱楚国的战争潜力。
战争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战场,战争打的也不是一次性的消耗,两个实力相差不多的势力用一次战争很难分出胜负,需要的是一次次的较量,而谁的战争潜力足够谁就有获得最终胜利的基础,这点在《战争论》被阐述得十分透彻。
受于地形的约束,三十里其实是一个不断的距离,吕哲已经让斥候估算过,想达到战场的行程是一天半,因此并不是说现在已经成为真正的夹击。
真正的夹击是怎么样的呢?是在战场之上统一势力的两支军队同时对敌军发动攻击,那才是真正的夹击之战。目前吕哲和季布、桓楚的军队相隔太远,只是有了夹击之势而不是在夹击,意义上有了,实际上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桓楚和季布的联军顶不住了。”吕哲在为将校们描述斥候刺探而来的军情:“项梁兵力占了绝大的优势,从战场态势看去,季布率军防守也成了问题。”
也就是说,夹击之势马上就要被破,整个战略很可能会出现差错。
绝大部分将领认定他们走长江水路前来会章郡就是为了和季布、桓楚一同夹击楚军,他们没有领会吕哲其实也是在削弱楚国战争潜力的意图,因此一听季布支撑不住心里都有些紧张。
“主上,那我们什么时候率军赶往战场?”梅鋗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吕哲沉吟了。桓楚和季布能维持下来他们赶去战场才有意义,若是两支军队崩溃了一支,他们去战场的作用不大。
现在最考验的是季布能不能与后面赶往庐江郡的五万后续部队配合,将既定的战线稳定下来。好创造继续夹击的局面。
“明日会有三万部队继续从丹阳登陆。”吕哲说的是会章郡这边的后续部队,那是另一批经过挑选确认没有患病的秦系士卒。“那时我们这边的总兵力会达到十万。”
吕哲也深度怀疑项梁会待在原地,现在项梁应该是在想着怎么撤退了吧?
楚军连续作战十余天肯定已经疲惫,项梁作为一名合格的将军怎么会明知后方有一支大军还不做考虑?而吕哲显然是琢磨错项梁的想法,项梁是不想将自己陷入险地。可是项梁更想围攻深入会章郡的吕哲,因此泗水郡和会稽郡的军队都在调动,而这些是吕哲所不知道的。
吕哲想削弱项氏或者说楚国,可是他完全没有和项梁拼命的念头,任何的硬拼都意味着哪怕是胜利都会损失惨重,在现今的天下态势中,实力受损都将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
秦国对吕哲的封赏和赐爵是建立在他拥有强大实力的基础。与楚国的交战把实力耗损干净之后,吕哲哪怕没有被项氏干掉也会迎来秦国的屠刀,这是他的顾虑之一。
那么怎么来保存实力又削弱楚国的力量?吕哲走的是三步骤,第一步目前已经算是成功。桓楚彻底与楚国决裂;第二步的基础正是建立在项梁攻打庐江郡,项梁把后方的兵力抽调变得空虚;第三步才是穷图匕现,利用长江在丹阳登陆,什么夹击、什么切断后路都是欺骗性的假象,其实真正的用意是把会章郡打成一个烂摊子,搅动会稽郡陷入惶恐不安。
还有非常多的小细节,类如只九江郡清除楚国势力等等,这些吕哲只告诉小部分的心腹,余下的人只能看表面而不知道真正的作战方针是什么。
“后面的三万大军会合后,我们下一个目标是这里。”吕哲指着山川舆图上的黔县,“这里是会章郡与庐江郡接壤最近的一个县,因为距离战场只有不到二十里,根据情报黔县是项梁储粮的第二个据点。”
将校们迷惑了,攻击黔县那么就等于又要浪费时间,而刚才不是说季布已经支撑不住了吗?不赶快前去支援支撑不住的季布,那……
司马欣在山川舆图上来回巡视,他发现吕哲进入会章郡之后行军的路线有点诡异,似乎是专门挑选人口稠密的区域,每到一地也大肆的掠夺人口、财帛,而不是用最快的速度在形成夹击之势。这样的战争方式怎么看都有点怪。
其实还是有点可惜了,要是季布能支撑得更久,或者做得更好的咬住项梁的大军,那么吕哲真想趁楚国内部空虚率军搅乱会章郡之后再杀入会稽郡。
吕哲算是来还是比较手软,狠一些该是进行大肆的杀戮,再不济也应该烧毁一个又一个村庄或是县城,可他只是掠夺人口和财帛。
军队杀起平民来的效率相当快,一支七万人的军队要是抽出屠刀杀戮,所经之处必定是尸骨累累。烧毁县城和村庄,到了冬季黔首没有遮风挡雨的所在,那时死的人也绝对不会少。
下不去手,也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适当的破坏会遭人恨,可是恶魔般的屠杀和纵火会被恨之入骨,吕哲是考虑到以后对会章郡的攻略,逼迫一些氏族、豪绅写下效忠书就是在对未来做布置。他还很狡猾的宣告是项梁带来这一些灾祸,至于会章郡的人信不信,呵呵!
阴谋诡计嘛,吕哲不觉得只有项梁会,他也会啊!
除了军事和破坏这一层的,吕哲也放出风声,说是他本来考虑靠拢向楚国,这一场战争和后续的灾难本来不用发生,但是项梁为了在楚国一家独大一直逼迫,一切灾祸的源头都是出在项氏无法容人的基础上。
若说第一个说法是针对平民,那么第二个说法就是在说给楚国朝堂的人听了。
谁都知道这样的阴谋很肤浅,可是往往简单的舆论会对某个人造成很深的伤害,会章郡的受害者拿敌对状态的吕哲没办法,他们恨吕哲的同时还会对项梁产生恶感。楚国的朝臣们就更加的简单了,吕哲就不信楚臣们都愿意项氏在朝堂上一家独大,那言论不可信但总能被一些大臣拿出来当攻击的借口。
蒯通要是在这里,他会猜出吕哲一连串的行为用意。
张良要是还留下,他也会看出吕哲用心之险恶。
可惜了,吕哲身边没有算得上是智者的人物,这场独角戏唱是唱出来了,但是没有观众鼓掌有点那么无法尽兴的感觉。
在隔天,季布的军情汇报抵达,光靠他一支军队果然无法与之项梁对阵,连战两场后只能趁着项梁反应不及的时候率军撤退,而桓楚只堪堪带着不足五千人与季布的两万余部下撤到番阳。
桓楚本来的七万军队只剩下五千,可谓是完完全全的废了;季布带去的五万也只有两万人撤到番阳,其中的两万战兵倒是还有一万出头,三万辅兵却是只有一万不到,可以说真的是损失惨重。
在季布第一次汇报军情不顺的时候吕哲已经有心理准备,得到这样的军情报告心理波动并不大,他对季布说的那个可以带几百骑兵不断突破厮杀的小将比较感兴趣。
小将很显然是崭露锋芒的项羽,季布对项羽的评价算是毁誉参半,不过那也符合吕哲对项羽的“印象”,就是那么一个崇拜武力,打起来丢下部队冲杀的武人。
可不是吗?一支军队的指挥官,在战场上就一直自己冲着杀杀杀,作为武将只会杀杀杀没什么,可是指挥官不应该是待在后方指挥军队的人吗,光自己杀杀杀能杀掉多少,指挥军队杀杀杀才能杀掉更多的人嘛!
“力可抗鼎……比秦武王更加力大无穷的人啊!”吕哲莞尔,“现在可不是他风华绝代的时期。”
天下大乱才是第一个年头,不说秦军中经过长久操练的军队还在,一些势力攒下来的合格军官也都还没有死绝,这样一来武力强悍的猛将在战场上的作用就不是那么明显。
猛将最能发挥作用的时刻是什么呢?是所有军队都是消耗、消耗、再消耗,不但没有合格的军官,且也没有经过多少操练。这样的军队坚韧度几乎是没有,好战性也不可能有,猛将就能起到一个很好的鼓舞士气作用,鼓舞起士兵们的参战欲望。
“似乎也不对哦?”吕哲再次莞尔了,“王离这支长城军团不能说不是精锐,但是被项羽埋葬了呢!”
王离的粮道被断,又与陈余、张耳等人在巨鹿县厮杀了近小半年,缺粮又疲惫之下被项羽的破釜沉舟逼得走投无路的楚军,在那种疯狂且没什么战术的扑咬下,缺粮、疲惫更因为秦二世、赵高把秦国玩残,看不到希望的长城军团被摧毁了。
“我这颗小石子投入了这个时代的湖面,泛起了涟漓……”吕哲十分肯定历史会变得不一样。
哦,不,是吕哲占领南郡之后,历史就已经不一样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选择既命运
力拔山河兮,气盖世……
无可否认,吕哲看楚汉相争的时候对项羽的喜欢多过于刘邦,那是站在旁观者对悲剧英雄的一种惋惜与同情。现在他自己成了“演员”,对项羽可不会存在什么好感,对任何历史人物要是有也会是一种竞争的心态。
不过吧?项羽现在才十三岁,想要成为项氏的家主哪怕是项梁现在完蛋了也轮不到他。历史上项羽在项梁战死后也不是项氏的家主,是项羽在巨鹿一战之后战争秦军才成为项氏的顶梁柱,不过接任项梁时候项氏家主之位的人依然不会是项羽,而是后面被封为咸阳君、武功王的项乐。不是项乐有多么厉害,而是项乐是除了项超、项梁之后项燕的第三子,华夏对长幼有序向来重视,项乐成为项氏家主不过是“长者为尊”的一种顺位继承。
吕哲想到了项羽就不得不会想起刘邦,他派去沛县的人谁都找到了就是没有刘邦的身影,心里十分奇怪这么一位本来该是一朝之开国皇帝的人跑哪去了。
刘邦?他与吕哲遭遇后算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本来在送完刑徒之后该回到沛县继续当亭长,在乡里里继续做那个表面上看去游手好闲,其实暗地里一直纠集一帮兄弟做无本买卖的带头大哥,一直到吕太公搬到丰邑中阳里,来个“我出一万钱”之后与吕雉相识,与吕雉成亲后抛弃掉曹寡妇,也不再带兄弟做无本买卖。
然后呢?刘邦不做无本买卖之后没有经济来源,除了要被一帮兄弟不断抱怨之外,连带吕雉在刘家也一直受到刘邦大哥刘伯、二哥刘仲、弟刘交的众媳妇言语上攻击和刁难。
什么样的环境才会养出什么样的人,刘邦开始被吕雉不断的鞭策,吕雉一有机会就教刘邦识字。刘邦打算洗心革面,作为沛县县丞的萧何也在暗中相助,不过还是被一次征召徭役给逼迫上了芒砀山,走上了一条凶险万分却是逐鹿天下的道路。
萧何 、曹参、周勃、夏侯婴、卢绾 、灌婴等刘邦的起家的兄弟全被吕哲强迫性地带到南郡。本来应该成为妻子的吕雉。给予刘邦起家第一批资金的吕家,这些全部离刘邦远去……
阳周县被收押后。樊哙倒是一直在刘邦身边,不过两人倒霉的成了骊山刑徒的一份子,骊山工程停止后被带上北方修筑长城,他们先是在代郡被强制性的劳动。后面倒是逃了出去,此时此刻跑到了广阳郡(河北),与一个叫陈胜的楚国阳城人和一个叫吴广的阳夏人混在一起。
陈胜与吴广嘛,本是渔阳郡的戍卒,陈胜是一名屯长,吴广则是伍长,后面戍边的秦军受命收缩后老秦地。两人从某处村庄带兵要归队时因为一场大雨延误了归军的日期,索性就不再归回秦军,而是待在易水以北的一个小山谷里面。
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性,一样是失期。不是吗?不过这一次陈胜和吴广可没有功夫喊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他们被燕人当成残存秦军不断的攻击,五十多人在脱掉秦军制式战袍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后面倒是学人家起兵,不到一个月倒是纠集起了三千多人,而刘邦与樊哙就是那三千多人中的一其中之二。
有人有选择,有人没选择,不过不管有没有的选总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重新领军回到衡山郡的共尉是一个有选择权力的人,他在同一天接到了两封足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书信。
一封是来自于吕哲的军令,命令共尉留下必要的防御部队之后率军前往九江郡的居巢,协助苏烈以及舒氏切断楚国泗水郡的道路。
另一封则是来自父亲共敖的家书,里面劝说共尉脱离吕哲效力于楚国,项梁已经许下南陵侯与左司马的爵位和官职。
南陵侯啊,也就是说只要楚国干掉吕哲,那么新建的南陵城就是共尉的封地,而官职也是楚国左司马这么位高权重的职位。
司马是楚国主管兵权的官职,其下有左右司马作为副手,那是楚国复立之后仿造春秋时期楚国的朝廷官位,现在的项梁既是大将军也是司马,之前楚国拉拢桓楚开出的加码是左司马和次将。
项梁的条件十分优厚,共尉此时虽然是个总督衡山郡的人,可是按照吕哲的风格职权随时会有变动,共尉只要按照项梁所要求的那样,叛变吕哲又带兵攻击南郡,那么楚国干掉吕哲之后共尉就能得到南陵城作为封地,同时也会是新楚的左司马。
共敖在信中说得很明白,他这位父亲希望共尉不要忘记自己是一名楚人,也不要忘记先祖曾是楚国之臣,要共尉按照项梁公的要求去做,既是效忠楚国的同时也为共家成为贵族而奋斗。
衡山郡有兵八万,这支军队共尉已经带了四个月,与之许多将校可以说有着不错的私交。他平时对军队也算优厚,处事公正之下在军中也有不小的威望。
衡山郡的最高军官啊,没有总督之名却有总督权利的共尉,因他一言衡山郡就会地面震上一震的大人物,他接到家书之后心里彻底的乱了。
一边是父亲极力的要求,一边是有提拔于微末之恩的主上,楚国与吕哲交战的交战已经到了最重要的时刻,他该怎么自处?
共尉是个有野心的人吗?有,一定有!不然他不会在夷陵的时候站出来,之后又表现出自己的才能得到吕哲的重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野心呢?是想要光宗耀祖使自己家族得享荣华富贵的向上之心。
“军中将校与尉交情不错,尉自问又得到兵卒爱戴。可是……交情与爱戴能使麾下的部队愿意一同造反主上,他们又愿意成为楚国的将士吗?”共尉在思考着。
什么叫一同崛起于微末?那就是从一无所有一起建立基业的人之一,这样的人只要不犯过错,该势力真的崛起之后身份和待遇必定不会差,要是最后该势力定鼎天下,成为公侯将相乃至于封王都有可能。
共尉追随吕哲创下现在的基业,又是一个从头到尾都有兵权的人物,他对经历艰辛一同创立的事业是有感情的,也了解这个势力的构成。
“军中兵卒受主上优待良多,家中的亲人在南郡又生活安康,几乎每一个人都受过主上的恩惠,前段时期主上又分下田亩……”共尉太了解吕哲崛起之后都干过什么了,种种的举措将军民所需要的都考虑进去,特别是在兵卒战死后能够得到抚恤这一点,某个将领想要率军造反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要造反可能会有几个人追随,但是大部分的将士估计是听说要造反就会砍掉那些要背叛的人的脑袋。
楚国……共尉是吕哲麾下三大统领之一啊,他是有权观看各种情报的人,怎么又会不清楚现在的楚国是一个什么样的楚国呢?
现在的楚国根本就不是楚国,除了有一个叫熊心的楚王,楚国根本就是项氏的势力、
除了有名号之外从根本上与吕哲现在的现状没差别,但是吕哲这里外姓起码还有出头之日,项氏那边却是只有项氏族人才可能爬上高位。
熊心名为楚王实为傀儡,朝堂又是项氏的一言堂,这样的楚国能算是楚国吗?不过是披着楚国名号的项氏逐鹿天下的外衣和工具。
“统领!”
一道声线将共尉从思考中唤醒过来,来人是军中的军法曹,单名叫擂,按照现在的习惯该是称呼法曹擂。要是改换官职,那么前缀上需要再换个称呼。
共尉注意力从思绪中拉回来,问:“何事?”
法曹擂行礼:“军令已经下达,职是不是派出法兵(既宪兵)巡视监督将士们归营?”
一瞬间的苦涩出现在共尉脸上,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点头:“正该如此。”
看吧,吕哲军的兵制除了吕哲自己之外根本不可能出现一言堂,任何一道军令的下达都是一式三份,除了率军的指挥官之外,监督军纪的军法曹,负责后勤粮秣、器械的掌佐(长史)都会得到相同内容的命令。
如果共尉要造反,第一个跳出来要杀人的就是会这个现在一脸恭敬的法曹擂,而掌佐也会马上烧掉器械和粮秣,那时候哪怕是除掉军法曹也不会有器械和粮秣让叛军能够有长久作战的资本。
说到底,吕哲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都清楚制度的重要性,而制衡和平衡是一套制度的根本,忠诚从来都是建立在背叛代价太大的前提下。当然,也不是说没有相信忠诚,而是人情太过虚无缥缈,唯有制度才是永恒。
造反没有基础也不会成功,共尉却是可以延迟按照吕哲军令率军出战的时间,而在战时每多拖延一刻就会有改变整场战争胜负的不确定因素。
送走了军法曹又迎来了掌佐,心思不在公务上的共尉内心无比的挣扎,一面是父亲的要求,另一面是一直以来厚待自己信任自己的主上,他该怎么做?
第二百九十章:利己利人
有的选择在很多时候才是最苦恼的,特别是举棋不定的时候令人情绪混乱拿捏不定。
共尉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孝子,却也是十分尊重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父亲。现在还没有什么“忠孝不能两全”这句话,更没有“国家为大,私家为小”的思想,人们通常都是先顾家再来成全大义。
都说没有国哪来的家,实际上国家不是一个又一个家庭组成的吗?应该是先有家才国,家都顾不上哪还能考虑国家。
“家不平何以平天下”这句话会令统治者嗤之以鼻,为了国家而牺牲从来都是被提倡的。很多时候统治者支持的是“牺牲小我(家),成全大我(国)”,概因需要有人去牺牲来维持统治,而通常牺牲的人总会是微末的人,轮到权贵的时候同样的“大义”会有更多不同的解释。所以在通常的情况下“大义”既特权。当然,事情没有绝对,看待事物的是人,做事的也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自己的主观和对错,不能一概而论。
共尉有属于自己心中的“大义”吗?有的,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大义”,所以“大义”又是信念。
立场决定对错;屁股决定脑袋;我之英雄敌之仇寇。共尉所需要的是认定自己的立场,看屁股下做得是吕哲这边的位置,还是想挪动一下屁股坐到项氏那边去。他可以在吕哲这边成为让楚国仇恨的英雄,也能够转身成为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两百多万人的仇敌
共尉有着当下人该有的思想,那不是多么复杂的“家与国”,只是非常简单的“顾家”。说得通透点,那就是他该怎么来选择对家庭最有利的一面,这就需要想明白该是吕哲比较有前途。还是楚国那边能够出人头地。
很简单的一个对比,共尉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楚国乃是项氏征战天下的“外壳”,非项氏在楚国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原是楚国旧臣的桓楚尚且不相信项氏能共富贵。他能不担心项氏开出的加码哪怕真的成真,但是在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还能遵守诺言吗?
再看吕哲。共尉从来都觉得吕哲是一位言出必行的主上,珍惜权位对财帛淡薄,相信谁信赖谁便会委以重任。
哦,上面的说话比较深奥且好听。其实直白点就是说吕哲是个不轻易将权位放下的人,对于钱财倒是十分的大方,不过在委任谁之后总是让人放手去做。
共尉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来自于吕哲言语或是字面上的许诺,说是日后会封侯、封地、……等等没到手的事情。
无论是共尉,或是季布、苏烈、梅鋗、徐志、娩杓、赵显、昆川、武梁、等一同追随吕哲从夷陵起于微末的人,听到吕哲说的最多的是“想要有什么样的成就就该付出多大的努力,身份地位、权力富贵。打拼出来才为真实”。对,太对了,只有付出该有的努力换来的回报才显得厚重,不然来自于许诺和人情的赐予谁能安心享受?
建功立业。没有功劳哪来的家业?吕哲在与他们交心的时候,话从来都说的非常透彻。那是明明确确表示出一同打拼,最后共享富贵的朴实之言啊!比什么虚无缥缈的许诺都要来得真实,来得令人心安。
若是听从父亲之前背叛,军法曹和掌佐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共尉对这点心知肚明。他做出了必要的权衡,不过也只是人在遭遇选择时都会做的思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谈什么大不道倒是大可不必。
人从来都只是看做什么,至于是内心里思考什么,不应该拿来作为批判的理由。如果从因内心的思考来判定对与错,那叫“腹议之罪”。如果认为一个人只思考而没去做也有罪,也叫“莫须有”。
当然了,很多人不喜欢这样的定论,不过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具有智慧,懂得思考,明白权衡。思想德操上的缺失令人不喜,但是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这样的事情永远不可能断绝。
军法曹派出直属的士卒四处巡视,也将即将出战的命令重复的宣传,在乡里的将士们被限定在某个时刻必需身在军营,因此到处都有向驻地回拢的士卒。
衡山郡的将士构成有那么点复杂,该是十分之五的士卒出身自六国遗民,十分之三出身自南郡人,十分之二才是衡山郡本地人。
他们之中六国遗民出身的士卒大多为战兵,也是吕哲一直以来作为重视成军也是相对较早的一批人,若要比什么忠诚度,这些人对吕哲的忠诚该是最高的。
南郡出身的士卒是成军较晚的一类,他们大部分都是羡慕军人的待遇才在招募的时候应征,因生活在南郡各县的家人因为自己成为军队一员享受到良好待遇,这批人对吕哲的忠诚之心也是不缺。
而衡山郡这些士卒,衡山郡在吕哲手上的时间不长,一系列在南郡的惠民政策才刚刚开个头,这些人又基本是只为了口饭吃而进入军营当兵,对于吕哲就谈不上什么忠诚了。
本来也是嘛,哪有平白无故的去感激某人的?只有在得到相应的尊重和好处之后才会产生好感,吕哲就是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才会有一系列的惠民让利措施,只要他坚持使治下黔首能在他的统治之下得到好处,那么就能将根基稳固下来。
军法曹忙碌自己的事情,军中的文职官吏也没有闲着。
因为从百越那里抢夺数百万石的粮食,吕哲军并不缺乏军粮,军中掌佐书写命令从粮仓调出多少粮食成为军粮,军中粮官自然是带人将规定的粮食装车待发。
一支军队除了士兵和粮草之外还需要非常多的器械,因此有了粮官就会有匠官、医官、牲畜官等等。
匠官是军中令指挥官倚重的一类负责率领工匠的文职类官员,主要是负责修补将士们受损的兵器,同时也是负责带着一帮工匠为军中生产补充箭矢等消耗类器材的重要人员。
医官的职责就更不用说了,是一帮医匠的头头,也是每支军队最不能缺的一帮人。
牲畜官从字面上很好理解,无非就是负责管理军中诸如鸡、鸭、鹅、猪、狗、牛、马等等动物。其中除了马之外,余下的都是宰杀来给将士们吃的动物。
不过,牲畜官也分很多种,中原的这个官职只是负责对战马的照顾,而负责管理牛啊什么的等牲畜一般情况下胡人才有会类似的官员,秦军序列中也会有这个官职,不过并不是每支秦军都有。
吕哲设立牲畜官是因为重视将士的食物搭配,不然只是吃食物类的粮食,消耗起十分的恐怖,他其实也不知道当下只有胡人和秦人才会在军中携带那么多牲畜。倒不是说其他军队没有肉食,而是其他军队能吃到的基本是从其它地方宰杀处理完送来的肉类。
“主上并没有规划从哪条路线前往九江,不过看舆图挑选,有两条路最适合我军行走。”心情平复下来的共尉说话的语气与平时一样的沉稳,他指着山川地形图:“一路为安丰方向,我军从该处进军九江可一路向东拿下六县,而后直拐南下与苏烈、舒氏的大军在灊县会合;另一路则是我们先行军到邾县,在这里等候来往于南郡与会章丹阳的船队。”
衡山郡驻军其实也需要护卫长江的安全,毕竟现在吕哲在会章郡的补给完全是依靠水路在运抵,因此才会有苏烈留在九江郡与舒氏一同清洗项氏的势力,也打压其余九江郡势力在长江沿岸的武装。
“走安丰一线,我军大概需要行走五日,攻下六县的时间则无法猜测,要看当地驻军多寡与战力如何。但是,一旦拿下六县,我军在九江除了原有的安丰与后面稳固的居巢,会多出一个据点,安丰、六县、居巢三县为我军所有,形式上会占据更多的主动。”共尉的解释并不多余,他又将走水路的利弊道出:“行走水路只需两日即可抵达居巢,好处是能快速与苏烈、舒氏会合。”,看了看在场将校,他问:“诸君觉得该走哪路?”
走安丰会有几场独立作战,这是没有经历过几场大战的将校们所期望的。他们成为衡山郡驻军后只是小打小闹地在清除残存的一些贼匪,算不得是立下什么战功,上次去支援吕哲又没赶上大战,眼见其他兄弟部队大功小功不断,自己除了跑还是跑,现下正是求战意识最强的时候。
“主将,主上可是有说在什么时候必需与苏统领的部队会合?”有人提问。
共尉摇头:“主上只命我等进军九江郡,并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必需与苏烈、舒氏会合。”
军法曹与掌佐为共尉背书,证明军令上确实没有规定。
有很大自主空间的命令啊?他们左思右想,看来走安丰一线大家多多少少能有仗打,有功劳可建,那么也都觉得既然不会误了军令,同时也能为自己这方攻略九江郡占据优势,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如此……”共尉敲定:“走安丰一线!”
第二百九十一章:鼠目寸光
“项公,我儿共尉必定已经收到信件,等待我儿共尉成功起事进攻南郡,那时身陷会章的吕哲必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共敖显得很有自信,他的儿子历来听话,共家自没落以来难道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他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共尉懂得抓住。
项梁含笑颔首,他十分期待吕哲遭遇后院失火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先是范增死在吕哲手中,那时项梁为了拉拢吕哲得到南郡、黔中郡将仇恨隐藏了起来,可是吕哲竟然连拒绝都没有的无视掉拉拢,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会章郡被打烂的消息已经得到确定,再有范增死在吕哲手上的仇恨,导致项梁对吕哲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可以说只要有能将吕哲置于死地的机会项梁一点都不会放过。
“可笑吕贼,竟是不知道身份就进行重用,合该有这样的下场。”旁边的项它很高兴的说。
项梁笑得矜持,这几战项氏的小辈都表现得不错,这是项氏继续兴旺的根本,让他感到十分欣慰,有点可惜的是项羽他这个最重视的侄儿有亮点缺点也是不少,教育了几次项羽也没当回事,令人很是苦恼。
项莱却是有很大的疑问:“吕贼崛起不到一年,他该知道内部没有稳固才是?他敢于率军深入会章郡,用意是切断我军后路,与丧家之犬桓楚等人想要形成夹击之势。可是,既是想要形成夹击之势,那怎么待着不动,应该是迂回到后方之后立刻从后方攻击我军身后啊?”
项它嗤笑:“听闻吕贼进入会章郡之后一直在纵兵劫掠。这些起于微末的贱民就是贱民,哪有长远目光?一有机会看重的只是财帛,因此而延误战机。并不使人意外。”
很多人都目光闪烁了,吕哲真的是一个没有长远目光的人吗?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一年不到的时间拥有这么庞大的实力?
可是项它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不然想要夹击,军队都迂回到后方去了,几次己方军队都是投入比较大的比例攻打桓楚。吕哲为什么不来攻击背后?
共敖“呵呵呵”的笑了。越笑越大声:“不是贵族,没有氏族支撑。吕哲独力难支,听闻他今年也才二十岁?那些贼军之中又没有人才,这样的势力鼠目寸光理所当然。”
从语言听来,共敖觉得平民不会有多么大的才能。有所作为的人身后都该有氏族依靠,而氏族之所以是氏族要么本身就是贵族要么其先祖是贵族。他是一个纯粹的“贵族主义者”?
楚国的官员都是出自贵族之家,很多时候人们觉得不妥,可是从内心里却赞同符合自己身份的话,一时间听到共敖论断的人都笑了。
项梁没那么肤浅,他怪异地看一眼共敖,觉得那些话说说也就算了。可偏偏竟然自己家族子弟竟然也都赞同,实在是……
“唔!”项梁打断了一帮人关于贵族天生优良的话题,他眯着眼睛:“现下桓楚彻底溃败,吕哲派来的五万援军也只身下两万残余龟缩番阳……”
他们是一路追在季布、桓楚败军跟到番阳附近。还不清楚吕哲率军继续攻取黔县的消息。吕哲杀入会章郡是在掠夺,是在四处的破坏,他们认为吕哲不顾大的战略目的做到真正的夹击,从种种举动看来确实是鼠目寸光也没什么错。不过话说回来吕哲的用兵也没有固定的套路,令人看不懂倒也应该?
“吕贼麾下军力鼎盛,我军只是击溃其中一股的援军,吕贼早有不让大楚获得庐江郡的歹心,因此绝不会只是派出那个叫季布的贼子一支援军,随后必定还有大军前来。”项梁很冷静,“处心积虑啊,各位!早在半年前吕贼就已经埋下桓楚与大楚离心离德的种子,此时此刻我军攻打庐江郡是在开花,果实还没有真正的成长之前,万般不可大意。”
听到项梁说得语重心长,在场的人大多收敛,只有项它、共敖一脸的不以为意。
项羽虽然也在场,可是心思根本不在讨论之中。他脑袋里满满是战场上所发生的事情,对吕哲军的摆兵布阵一遍又一遍的回想。
吕哲军的部队排列的军阵并不合格,作战意识却是强烈,因此倒也弥布了战阵调动时的僵硬。而项羽对吕哲军印象最深刻的是作战时的坚韧性,还有那恐怖的箭阵之利。
楚军在与吕哲军交战的时候,项羽不止一次看见吕哲军的士卒虽然害怕却是战到最后,士卒都害怕了还不退,说明一定是有什么比死更加让士卒更恐惧或者担心的一面。他无法猜测是什么让吕哲军的士卒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无令逃跑,那一队又一队身陷重围力战到死的士卒十分令人感慨,同时他也异常欣赏这样的士兵。
箭阵之利就不用说了,楚军与吕哲军交战时的死伤,至少有十分之五是倒在箭阵的杀伤,连精锐中的精锐,那支项氏花了大本钱打造的子弟兵都有两千余人在恐怖的箭阵中损失掉。
总数二十万的楚军进入庐江郡,现在还有战力的士兵数量只有十一万,而战果是消灭了桓楚的七万人,吕哲派来的五万援军也消灭掉三万。
损失九万获得消灭十万敌军的战果,从字面上来看楚军获得胜利,从他们现在杀到番阳城下来看也确确实实是获得了优势。但是,他们一开始是十五万打七万,后面是十三万打六万,一直以来都是以众击寡,是拥有兵力优势的一方,这样的胜利并不值得骄傲,至少项羽看不到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
现在,他们耗时半个月才站到庐江郡首府的番阳城下,十一万大军历经长久的作战已经有疲惫之态,军粮也仅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数量,项梁来到番阳城下没有发动攻城,派出去收刮粮食的部队也没带回多少,很明显这个最终的胜利并不稳固。
“叔父。”项羽长久以来第一次出声:“我军有多少敌军的俘虏?”
项梁看一眼脸色平静的侄儿,虽然好奇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回答:“大概是三万余人。”
“三万?”项羽又问:“那么属于吕哲的部下有多少呢?”
项梁这下回答不出来了,他喊来陈平这个专门负责文事的人。
陈平进来后一直低着脑袋显得很恭谦,听到问话后立即答:“记有三万一千两百四十俘虏,吕哲军的士卒有两千零六;伤俘有一万八千。”
“吕哲军只有两千零六?”项羽只是下意识的重复,最后点了点头:“完好投降的不多吧?”
陈平抬头看一眼稚嫩但是给人一种锋利感有重瞳的项家虎儿,拱手行礼:“贵人说的不错,两千零六人中只有不到三百人无伤或是轻伤。”
“果然!”项羽声音突然有点大:“尊重敌人就是尊重自己。”他环顾刚才语言污秽不断的人,“吕哲的士卒在战场的表现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
“羽儿,”项梁见多人露出难堪的表情,特别是共敖脸色尴尬,缓和了一下气氛,用着期待的神情看向终于肯用脑子的项羽:“你有什么建议,说出来让叔伯们权商权商。”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吕哲的部下能在战场上那么表现,吕哲其人不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罢了。”项羽的话确实伤了不少人的面子,他却是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脸色,继续道:“叔父,万万不能小觑吕哲。”
项梁高兴啊,项羽的话令人多人尴尬,可是能说出那些话实在太难得了,他却是没有赞扬而是命项羽为众人斟茶。
“侄儿去问问吕哲军战俘,”项羽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什么要给那帮只会用语言逞能的人斟茶?他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说走就走。
“我家羽儿因父亲早逝……,”项梁说到这露出悲伤的表情,“请诸位多多海涵。”说着以上位者之尊四处作鞠,而后才说:“吕贼有如今成就确实绝非偶然,我等有诸多后手,吕贼自然也会有。现下,我军已经破了敌人的夹击之势,军中缺乏攻城器械,又不适合攻城……”
众人也明白打到这份上是时候休整了,可是选择哪里休整是个难题,一直如锋芒在背的吕哲会不会让他们休整也是个疑问。
项梁突然看见陈平还在帐内,皱眉挥手:“还不退下!”
刚才是没有下令,陈平根本不知道还有谁会不会问话才留着,现在被皱眉挥手,他也没敢露出异样的表情,恭敬地行礼倒退着出去。
出了军帐的陈平刚要把深藏在心里的屈辱表露在脸上,他的肩膀却是被人突兀地一拍,让那露到一半的表情僵在脸上。
重新换上微笑表情的陈平转身一看,项羽面无表情地目视着。
“带路!”项羽如此说。
“带路?”陈平一直在微笑,礼多人不怪的行礼:“将军请。”
“嗯?”项羽倒是意外了,他没有说要去哪,这瘦弱的文士却是能够领会?不由露出一笑,但是很快又变成面无表情:“你,不错!”
第二百九十二章:项羽的不懂
楚军对战俘的待遇奇差,特地找出了一块荒地用木栏围起来,里面正是军队囤积粪便与尿液的地方,闻起来空气里满满都是屎尿味。
十多万人每天该有多少秽物?一些楚军前来倾倒秽物的时候也根本不会看有没有人,用力那么泼过去挤成一堆的战俘肯定是要被泼得一身。
项羽在陈平的带路下就是来到这么一个污秽不堪的所在,他们老远就闻到了难闻的味道。
陈平停下脚步:“贵人,那里污秽不堪,由平带人出来便好?”
项羽在皱眉,那味道闻起来令人很想作呕,他见陈平识相也就轻轻点了点头。
关押战俘的营地早被那些秽物弄得地面一片狼藉,屎尿再加上被踩得翻起来的泥土,很多区域令人看去就像是关押畜牲的栅。
陈平靠近了听到喧哗声,一些楚兵用看猴戏的表情正在看着战俘营里,里面是一百多人被四五百人围在中间,看情况是在斗殴?
确实是在斗殴,原本为桓楚麾下,后面却是兵乱的庐江郡人,他们五百多人围着吕哲军的一百余人,两帮人正在对峙。看这些战俘很多都是脸上鼻青脸肿,显然已经打过一场?
“怎么回事?”陈平有些发怒,看管战俘竟是眼睁睁地看着里面在斗殴,要是战俘营地彻底乱了,战俘趁势冲开围栏跑了可如何了得!
楚兵中的右领见来人是军中颇为被大将军看重陈平,右领戏谑道:“桓楚那一方的人和吕哲那边的人打起来了。”
“嗯!?”陈平有点无语,他不是在问里面谁跟谁在打,是说为什么不制止,但是右领很明显理解错了。
“先是五十多人打不过二十来人,后面五百多人还打不过一百多人。桓楚的那些人真是有够没用的。”右领鄙视的描述着经过。
“这样不好吧?要是战俘动乱……”陈平话到一半却是见到右领笑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里面的战俘自己分成了好多股,他们互相之间满是矛盾,只会在里面逞凶斗狠。不敢冲击围栏。”右领有鄙视的理由。“伤患本就多,不去照顾袍泽。稍微被碰一下就要打生打死,难怪桓楚那么不堪一击。”
造反起家的人,势力内部不都是山头林立吗?桓楚也是吞并了大大小小几十支武装才壮大的势力,若是桓楚继续强大下去那些被吞并的武装自然是服从。可偏偏桓楚跟败亡差不多了,因此原本那些被吞并的武装不反了天了才怪。
陈平听完也“呵呵”笑了,笑完说:“项小将军想要提审吕哲军的兵卒,劳烦右领让人将吕哲军的战俘带出几人来。”
右领愣了一下,所谓的项小将军可是有很多,他顺着陈平看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站立在远处的项羽。随即转头对陈平一个抱拳:“且稍等。”
在外面与进去里面可是不同,右领需要调来多一点的兵力。
等待有近三千楚兵过来,里面的战俘看见动静也不敢放肆了,只有安静待着的份。
“打开寨门!”右领看去威风八面的挥手高呼。
让旁边的楚兵拉开寨门。一帮楚兵走进去对着挤在寨门边的战俘一阵棍棒痛打,更多的楚兵涌了进去,吓得战俘禁不住往两边退却。
“谁是吕哲的士卒,自己往这边靠过来!”有楚军的百夫长在放声大喊。
其实谁是谁的兵很好辨认,桓楚的麾下要么是穿得花花绿绿要么就是一身土黄色的战袍,不过桓楚麾下的战袍款式与楚军不同。而吕哲军的战袍跟秦军是一样的款式,为灰或黑。
听到大喊,吕哲军的兵卒与周近的袍泽对视,他们不知道被喊出去是要做什么,不过现在作为战俘被胜利者呼喊出去,很有可能会面临一场屠杀。
“走吧!”
“走!”
先是一人出声,而后更多的人回应,身穿灰或者黑的人,他们虽然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还是站了出来。
不是什么带着悲壮的气概,只是一种死则死矣的洒脱或者说无奈,越来越多身穿灰或是黑的战俘靠过去。
无伤或者轻伤的吕哲军士卒走了过去,那些伤到无法自己行动的人则是有的在抬头看天,有的低头叹气。袍泽先去,若是不幸他们也会随之而来。
“够了,够了。是官长自己站出来,小杂鱼退回去!”右领可没忘记是要审问来着,当然是挑选身份高一些的人。
吕哲军被俘的将士不缺军官,官职最高的是三名军侯和二十四个百将,其中战兵的百将有七个,军侯倒是没有。
“说出自己的官职!”
“百将。”
“军侯。”
右领看着站出来的战俘先后报出官阶,奇怪的是一些百将怎么比军侯看上去气势还高一些?
战兵的百将自然是比辅兵的军侯更有气势,所以辅兵的军侯站立的位置是战兵百将的身后。
陈平不太懂兵事,他也看出了差异,不过这些可不关他的事情。他对右领说,“还请派出军士随同平前去。”
右领难得有巴结项小将军的机会哪会拒绝?他命一百楚兵跟随陈平押解十一个战俘一起走了。
项羽在远处将发生的一些都看在眼里,他并不太看得起桓楚的部队,认为桓楚的部下根本不配作为军人,倒是吕哲军的那些人被高看了几眼,概因哪怕是作为战俘了,军中的阶级还被牢记。
没有选择什么特别的位置,更没有千奇百怪折磨人的刑具,项羽等战俘被带过来,对着楚兵说:“你们在周围警戒即可。”,是要原地问话。
楚兵的百夫长迟疑了:“将军,这些战俘桀骜不驯……”
项羽摆手,面对十一个战俘,且其中还有六个明显是身上有伤的战俘,他手中有三尺青锋怎么会怕?
“如此……”楚兵百夫长不再过多言语,带人退了一段距离,用警惕地目光盯视那些战俘,只要稍微有点不对劲定要率兵全部斩杀。
陈平倒是没有走开,他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神态有些坦然的战俘,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你们谁为长?”项羽问得很平静。
战兵的百将全站出来,他们没有开口,但是态度很明显。
“吕哲军中军侯是有着两条铜坠的白绒吊絮样式的甲胄,百将是两条白绒吊絮。”项羽竟然知道这些?他看着很明显是百将的战俘们,又看看身为军侯却站在后面的那些:“百将反而位高,有什么讲究?”
“请问这位将军,是要杀要剐?”战兵百将中有一人发问。
项羽盯向说话的人,“不杀,也不剐。”他竟是率先席地而坐,然后作势让吕哲军的军官们也坐下。
吕哲军的这些人有些纳闷了,他们面面相觑之余,觉得反正是被俘了,既然楚军这个身份明显很高的人有时间浪费,他们又有什么不能应付的?也就各自坐下。
“我对你们的主上很好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项羽的姿态很像是在随意聊天。
这是哪里,人又是一些什么人?吕哲军的军官们迷惑了,这个看上去身份高的人将他们提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家主上是一位体恤将士,对黔首爱民如子的丈夫。”百将渠回答了。
丈夫,不是某个女子的男人,其意思表达的是英雄、豪杰。
“噢!”项羽对其敷衍毫不为意,“体恤将士吗?难怪那些人愿意为其战死。”,至于黔首?他眼中根本就没有黔首,有的只是兵戈铁马,“能说说是怎么个体恤法吗?”
这个看上去雄壮但是年岁小的楚将令吕哲军的军官们迷惑了,他们下意识的互相对视,内心里却是开始忐忑了。
死,成为军队一员随时随地都是在与死亡打交道,所以军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虽然害怕却也能做到坦然,这些军侯与百将所不想遭遇的是未知的情况,令他们拿捏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吧,既然楚将想知道,他们也乐意将为之效命的主上所做的一些事情说出。
听着听着,项羽开始有点明白了,吕哲所为的体恤将士可不是那么简单,不是为某个士兵吸脓血(春秋典故)的作秀,不是什么惺惺作态的同吃同睡,就是给予将士们该有的待遇,有功必赏有过则罚。
项羽闷了,吕哲做的似乎就是每一名将军应该做到的吧?他不理解吕哲军怎么把这这个称之为体恤:“就这些?”
“呵呵。”好几个人都笑了,就那些,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多少。
身为军人,除非是无能,不然谁不希望有个公平竞争的大环境,给予任何人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而他们也不是没有提过吕哲对于民间的惠民政策,只是项羽没有当回事,那又怎么能知道正是因为将士们的家人生活安乐才是士卒们最大的体恤。
楚军……或者说楚国,是一个人情交际十分复杂的环境,朝堂之上很多时候看重的是家庭背景,不是谁有多大的能力,军中基本上也是这么个情况,因此只要是项氏,类如之前没有过什么功劳的项羽、项它、项莱,他们一进入军队就是位高权重,而一些拼死厮杀的人不一定能得到该有的待遇。
所以……项羽不懂,估计也懂不得。
第二百九十三章:解惑而来
那边项羽在追寻解惑的道路,番阳城内的季布也在向某个人询问自己的不解。
燕彼是刚从彭鑫泽那边返回番阳,一回来面临的是楚军的兵临城下,他给季布带来了援军转向,短时间内番阳不会再有援军的消息。
什么情况这是?季布一直以为自己率军前来就是为了达到夹击之势的战术,早先也知道会有一支援军会来到番阳成为援军,结果现在援军不来了?
“战事没有一成不变的态势,随着战局的变动,策略自然是要变一变。”燕彼没有说出援军去向不是不信任季布,他见到季布一脸的不解与委屈特意解释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夹击之势还没有被破,只是根据战局的态势做出调整。”
季布可是清楚燕彼不是一个懂兵事的人,那么燕彼会有这样的态度很明显是出自吕哲的布置。他之所以委屈并不是因为其它,而是觉得自己又再一次败了,所以吕哲才会将本来应该到来的援军调往它处,显然自己又再一次令人失望了。可是,可是……他可是用五万人与十多万楚军交战啊,再有桓楚军在旁拖后腿,似乎不是他无能所致吧?
“别多想。”燕彼不懂兵事,但是他懂季布,劝慰道:“今次退兵,将军这是非战之罪,主上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我怎么能不多想呢?”季布不断的苦笑:“又再次让主上失望了。”
“没有。”燕彼觉得季布怎么有点死脑筋?他也不多说,只是拿出吕哲发来的军令,递过去:“本不该的,但是将军看看吧。”
季布闷闷地接过来一看,这道军令是将原本该来的五万援军停在了彭鑫泽附近,而后面还会有七万的部队过来。不过这七万人倒是在军令中没有说会去哪里。那些都不是关键,吕哲在军令后面写了一些话,说是知道季布会多想,为了不让季布委屈让燕彼过来开解。还特意写了几句赞扬季布变得成熟的词句进去。
“嘎?”季布的喉咙发出无意识的声响。他心里有些开心更多的还是郁闷,战败了还让吕哲说他变得成熟。这该笑还是该哭?不过他倒是心中无比的感动,吕哲显然还是十分重视他的,竟是特地让燕彼过来劝慰。
燕彼是什么人啊?吕哲麾下就没有不认识燕彼这么一号人物的。可以说吕哲有现在的成就是因为有燕彼最开始的鼎力相处,是燕彼劝说了许多六国人士追随吕哲。这才让吕哲有第一批起家的资本。
立下首功的燕彼对于吕哲来说,说是其恩人一点都不过分,所以在吕哲这一势力中身份比较特殊。而吕哲呢?吕哲对燕彼自然也是十分优厚,几乎是做到了有求必应的态度。
“彼,主上这是……”季布真的想不明白了,“明明可以夹击,怎么一直拖着?”
“呵呵。”燕彼展露笑容。笑容里面有些苦涩:“我说将军啊,主上目光注视的不止是庐江郡这个战场,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九江郡、长沙郡、会章郡,这些都是主上需要顾及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事?季布现在还没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就显得反应迟钝了。
“长沙郡的吴芮在临湘再次战败了。五万败兵退往罗县,只离南郡的云梦泽不足百里了。四氏联军外加一些百越人已经快要得到整个长沙郡,苍梧郡那边也发现了百越人的动向,你是知道我们与百越的仇怨有多大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啊。”燕彼说着说着竟然还会笑,他见季布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继续说:“泗水郡有楚军会南下,会稽郡那边也有楚军在集结,番阳城下的楚军没有攻城,将军将各郡所发生的事情与当下的局势结合起来多想想就明白主上为什么会做出战略调整了。”
季布可不是将军多久?他是有权观看整个南方的山川舆图,可是看到的次数非常有限,知道各郡的位置,可是还无法从各郡的地理位置在脑海中形成一个格局,因此讲什么战略实在是有些牵强。
燕彼见季布眼睛都直了心里也是纳闷,很显然季布现在脑袋里是一片混乱,似乎有越想越迷糊的趋势?
吕哲既然让季布领军,那是对季布寄予厚望的。燕彼觉得自己有必要更进一步的为季布解惑,因此问:“将军有什么不解的,彼可以解释一二。”
季布不会跟燕彼客气,开口道:“本来应该来的援军停在彭鑫泽是关注衡山郡的发展?”
很敏感哦,燕彼觉得季布问得很关键,以开口就道出了援军停下的关键,他也不做隐瞒:“我们得到情报,共尉统领的父亲出现在项梁军中,而其父敖现下是楚国的咸尹。”
咸尹?季布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职。
“相当于秦国的御史大夫,不过职权小一些,在楚国算是个位高但是无权的官职,是掌管谏议的官员。”燕彼解释道。
季布不是关注这个,他一脸的惊骇:“共……共尉要背叛主上!?”
“谁知道呢?”燕彼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担忧,“项氏喜欢阴谋诡计,秦军南下正是出于项氏散播谣言,因此不排除共尉的父亲共敖在楚国身为咸尹和身在项梁军中是项氏特体放出来的消息。不管共统领是否要背叛主上,我们都不得不有所准备,因此显然项氏又再一次成功了。”
“共……尉,他不会反的。”季布也没有多少信心,现在可是有家才有国的年代,基本是以家族利益为重。
“呵呵。”燕彼用着怪怪的眼神看着季布:“将军可不要招祸上身。”
季布明白,事情还没有定论,他现在说共尉不会反,那要是以后共尉反了,刚才的言语被透露出去,那不免会被当成同伙。
“再说苍梧郡,主上名骆摇与武梁率军从森林地带直取巴郡枳县,现下苍梧郡守军只有两万,正是最为空虚的时候。百越现在还是试探,若是让他们发现苍梧郡空虚,译吁宋定然是要率领百越众部落夺回失去的土地。”燕彼脸色还是平淡,似乎并没有因为苍梧郡面临危机而有所担忧,接着说:“长沙郡与苍梧郡同时面临百越的威胁,两郡的事情算是一件。”
也就是说,哪怕是解除了南下秦军的威胁,整个态势对本方势力相当不利,因此吕哲才会深入会章,可惜的是桓楚力所不逮,没有起到布局中身为棋子的作用,第一局是楚国胜了,所以吕哲才会更改布置?季布是这么理解的。
“哦……是,也不是。能夹击,自然是要夹击。”燕彼神色有点变化了,语气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将会章郡打烂才是这一次深入会章郡真正的用意。”
“啊?”季布不信。
“自然了,要是能将会章郡打烂,又能夹击项梁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不能夹击的话,打烂会章郡并搅乱会稽郡也非常不错。”燕彼似乎知道很多?他诡异地笑了一下,“与项梁交战,和与泗水郡的楚军交战,有什么不同吗?”
“你是说……主上真正的目标是泗水郡即将南下的楚军,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在为这个前提做布局?”季布目瞪口呆了,依稀是记得一句“想要欺骗敌军就要把自己人都瞒住”,目瞪口呆的同时竟是产生一种敬服的心态。
燕彼心里纳罕着呢,他也不知道一开始的布局到底是不是这样,不过他比较倾向于吕哲一开始就想这么做。
“一样是打击楚军,与项梁的主力交战,我们的损失也不会小。因此将目标放在南下的泗水郡那一部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样能对楚国造成打击。”燕彼是在说服季布,也是在说服自己。
天知道一开始是不是这样了,战争本来就没有常态,吕哲在开战前是有拟定战略目标,不过总是需要根据战争态势的改变而灵活地做出更改,要是情势不对还一头撞上去,那才是奇蠢无比。
“后面的七万……”季布很好奇,“是要对付百越?”
燕彼缓缓摇头,他也不知道后面的七万部队会被安排在什么位置,从吕哲一直以来的行事作为来看,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任何猜测都没有绝对性。
“项梁兵临城下而不攻,该是几日之后就会撤兵,那时将军可斟酌收复庐江各县。”燕彼眼睛眨了眨:“至于桓楚……主上的意思是要对他很尊重,不要因为其麾下败的败逃的逃而有所怠慢。”
季布很严肃的点头,不过河拆桥是在为以后做下良好口碑。他对桓楚的感官其实非常不错,觉得桓楚战败并不是战事指挥上的无能,只是其麾下的部队太乌合之众了。
“那好,”燕彼站起来,“彼还需要马上回到南郡,这里就拜托将军了。”
季布不缺礼数地拱手送别,看着燕彼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这家伙越来越怪了,且知道那么多的情报,现在他是在为主上做什么?”
情报部门,哦……在这时候该称呼情报监,燕彼负责的就是这么个部门,他现在的身份是众多暗探的头子。
“共尉……”季布念出了这么个名字,脸上也满满是担忧的神色。
第二百九十四章:巨盗与叹息
衡山郡被动乱造成的创伤一直没有得到恢复,吕哲派军拿下衡山郡后一度还将本地的黔首移动往南郡,共尉成为衡山郡的军政大总管后也没有足够的劳力来改善衡山郡的现状。
整个衡山郡自动乱和移民后一直是维持在四十多万左右,两个月前吕哲倒是短时间的将目光转移到衡山郡,南郡的一些惠民政策也在衡山郡执行,不过相对于高速发展的南郡,缺乏劳力的衡山郡依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变。
衡山郡在战国时期是楚国向中原进兵的军事重地之一,其本身的农业并不发达,当地的手工业受到战争的创伤也基本是被破坏,现下基本是依靠南郡输血才能维持社会的稳定。若是按照唐朝的定义,衡山郡该是一个糜州,既是有了这么块地盘比没有还拖累财政的疆土。
吕哲取衡山郡是为了在战略上达到攻守兼备的作用,不然衡山郡比之农业相对发展得不错的苍梧郡还鸡肋,现在衡山郡也总算是到了该发挥出她该有的军事价值的时候了。
七万大军的集结花了两天的时间,至于物资的调配倒是只用了一个下午,共尉轻装赶往军营时,七万大军早就是一副整装待发的状态。
吕哲军的军律和建制与之秦军没有多大的区别,从某些方面,比如职权分配、调动事项、互相增补等细节上甚至比秦军要优良那么一些,所以共尉基本上是不用操什么心,到了军营再次与军法曹、掌佐核实吕哲发布的军令,七万大军也就出发。
衡山郡地形狭隘,整个郡只有寥寥邾县、西陵县、鄂县、期思县、弋阳县这五个。,当初盘踞衡山郡的邓宗发展到一定的人数后跨郡扩张拿下九江郡的安丰。后面义兼与徐志追杀邓宗也是拿下安丰,因此吕哲在九江郡也算是有块桥头堡。
九江郡目前该是南方各郡中还在“诸侯混战”的一个郡。这个郡会还是目前这样的现状,与之吕哲、项梁、桓楚、陈余、田儋等人绝对脱不了关系,谁让九江郡处在秦、齐、楚中间呢?这样一来谁都会咬下一口。或者是培养代言人。
在战国时期九江郡的归属权一直在变。后期是被楚国拿下。当然,那个时候九江郡这个称呼可是有两个。一个是现在的九江郡,另一个现在更名叫庐江郡。区域自然也不是现在的范围,现在的九江郡比起以前来要小非常多。
共尉的衡山军团选择的是北上安丰,他们需要跨越一个多山地区。在后世这里叫大别山,现在的称呼叫衡山山脉,其地域与后世自然是有所不同,毕竟现在可是“两千多年前”。
此时的衡山山脉估计不是两千年后大别山那样,山脉范围并不是太大,不过现在的山林基本都是躲避战乱躲藏起来的人,共尉在治理衡山郡的时候有派人来劝导山林里的人回乡。不过效果嘛,还真的不好说。
前一段时期有一支流民或者叫武装从陈郡跑到衡山郡,进入衡山郡地界的时候本来是要安排地方定居,后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竟是有一股一百多人的队伍跑进了衡山这片山林。共尉本来是要在这里从南郡回军后处理,得到吕哲传来再次出战的命令倒是把这件事情延误下来了。
大军七万行走起来浩浩荡荡,其动静想小都不可能,躲避在山林里的人发现动静后会冒出来遥遥注视。
前一段时间跑进这片山林的那一百多人也是爬上高处远远地看着大军经过,其中一个叫彭越的人看得目不转睛,看着那浩浩荡荡的大军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
“这就是那个叫吕哲的军队啊?看着可比魏王咎的军队雄壮多了。”旁边一个看上去粗壮且满脸绕腮胡的人叫呼着。
“嘿嘿!这就是什么旌旗如林,”彭越咧着嘴,“你听听远远传来的脚步声,一步一声整齐得不像话,真不是魏军能比的。”
彭越是谁?他是昌邑人,常在钜野湖泽中打鱼,伙同一帮人做强盗。天下大乱后,他带着一帮强盗也学人起兵,倒是一度发展到五千多人,不过发展起来之后不但抢还在秦军控制中的乡里也抢魏王咎光复了的领地,结果秦军要打他魏军也要打,五千多人最后只剩下两千不到,一个月前败在魏豹的手中带着残余的一百多人逃到了衡山郡。
“他们从这个方向是要去陈郡还是要去九江?”彭越脸上若有所思。
“管他们去哪,大军出发后衡山郡该空了吧?那时候我们下山干上几笔买卖!”绕腮胡壮士露出黄牙一脸的傻笑。
彭越是有这个意向,他们一百多人窝在山林里什么都缺,想要活下去总是要有所作为。
“距离这里三十里有一个村落,黑去查探过,村落有两百余口,青壮只有二十人不到。”绕腮胡贼笑着:“那个村落可富着,每个月都有官军会有几十辆马车送去一些布匹和粮食。”
“嗯?官军为什么要送布匹和粮食去那个村落?”彭越比较好奇。
绕腮胡摇着头:“黑说那村里的女娘很多,应该是用布匹和粮食换身子吧?”
“几十辆马车,近五百官军,每人干女人一次也不值那么多布匹和粮食,那村里的女娘身子是翡翠玛瑙做的啊!”彭越直接就大笑出声了。
绕腮胡摸着脑袋:“那运布匹和粮食去做什么,总不会是接济吧?天底下可没有官府会做这样的好事。”
“管它是什么,让黑明天再去看一次,咱们过段时间去干一票!”彭越才不管官军送那些东西到那个村落是做什么,他要的让一帮弟兄改善一下生活。
“敢情好!”绕腮胡乐了,“覃在林子里找到不少人,在去之前咱们是不是先把这事办了?”说的是将山林里那些躲避战火的人拉到一起。
自然是要干的,彭越现在极度缺乏人手,这片山林里目前已知的人该是有三四千人,基本上是以村落一股的模式待着,他一直想扩大自己的队伍,那这些人就是最好的来源。
其实吕哲军送布匹和粮食到村里在很多地方都有发生,不过并不是一种无偿的接济,而是送布匹是让村里人裁缝战袍,村民出手艺劳动换取粮食,是惠民政策的一部分。
率军出征的共尉没有千里眼也不是顺风耳,他还满心在纠结自己父亲后面又连续送来三封信件,每一封都是在要求立刻、马上背叛吕贼,然后攻击南郡为大楚立下不世之功。
没错,共敖就是称呼吕哲为吕贼,说是一个窃取大楚大好江山又与、项司马、项大将军、项梁公,反正就是敬称的项梁。说是吕哲不知死活竟然与大将项燕之后为敌,让共尉为国、为项公诛灭此贼子。
共尉每看见自己父亲称呼吕哲为吕贼、贼子就心里在颤抖,再怎么说吕哲也是提拔他于微末,自家父亲却是一口一个吕贼,张嘴闭嘴贼子的称呼,实在是……
别说共尉根本就不想造反,哪怕是他想造反也要有那个机会才是,现在局势不明朗共敖就这么骂,可见身在楚国共敖会将吕哲的骂得更凶,要是让人知道共敖是他的父亲,骂的那些话又传到南郡,那他该如何自处?
没造反机会的,吕哲军与楚军不同,甚至说与秦军或者其它复立的国家都不同。其他国家(势力)有私军性质的部队,吕哲军的将领们有的只是按照身份待遇的亲兵,军队却是建制分明,有军法曹和掌佐制衡之下想要造反除非先干掉一大批人。还有,吕哲军的将士,他们的家人大部分生活在南郡,欣欣向荣的生活让人有盼头,造反根本不会得到军心,这样一来造反不是自取死路吗?
共尉现在是满心的纠结与矛盾,不是纠结说要不要造反的事情,而是自家父亲也不知道是被项氏蛊惑了什么,连自家儿子在吕哲军中都不顾了,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么骂要是传出去,那时候他会遭殃吗?
再则,共尉是吕哲麾下三大统领之一啊,可比共敖当一个没兵权、没权力的咸尹要重要得多的职位了,吕哲现在又手握三郡,这次战争要是获胜庐江郡、长沙郡也会到手,可能九江郡也会纳入治下,那时候就是起码五个郡的大豪杰。
天下大乱已经是既定事实,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能提前判断?吕哲这样的人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更厉害的人物,不过作为一方霸主已经可以预期,这样的人是可以随时辱骂的吗?
共尉的纠结就在于自家父亲骂是爽是爽快了,估计也没搞懂他的处境,以为他手掌大军又掌握衡山一郡想要造反易如反掌,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但是自家父亲根本就不知道吕哲治下与军队的制度,可以预见共敖的言论传到吕哲这一方之后,他是彻底的完蛋了。
矛盾呢?是共尉在思考要不要先将发生的事情告知吕哲,又那些不准吕哲会有什么处置。
“唉!”叹气,不得不叹,共尉觉得自己本来光明的前途就要为了这么一件事情而葬送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暂除隐患
衡山郡的七万大军北上需要上报,另外必需的备案也会有相应的记录。这样的记录不会固定有多少份,不过必定会有一份送往南陵城封存,一份送往吕哲所在的地方。
身在番阳的燕彼在动身赶回南郡的时候也接到了一份非正常手续送来的记录,他看完之后松了口气,衡山郡没有发生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七万大军北上安丰,作战计划也说得清楚明白,是要先攻取灊县和六县,好使安丰、灊县、六县、居巢连成一片,让这块区域与衡山郡的“鸿沟”取消掉。
其实那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作战计划,只要三个地方连成一片,那么以前暗中布置的势力与“本土”就算是没有障碍,非常有利于下一步针对泗水郡楚军的进攻。
季布来后听到共尉按照军令出兵的消息也是大大的将压在胸口的巨石轻轻放下。
一起从什么都没有打拼过来的兄弟啊,季布真的不愿意看到共尉走上反叛的道路,而他也是十分清楚衡山郡边上可是有不少军队在盯着的,一旦共尉反叛不止有彭鑫泽的五万,还有整装待发南陵那边的七万与在九江郡三万多人,总数十五万军队就会从三面直接杀过去。
“我就说嘛,共尉怎么可能背叛主上。”季布这段时间很难得会笑,现在听到共尉按照军令出兵的消息笑得比较开心:“共尉按令出兵,彭鑫泽的五万可以过来番阳了吧?布可是对这支援军望眼欲穿,等他们到了再好好跟项梁较量较量。”
较量?燕彼暗中撇嘴,现在的季布根本就不是项梁的对手,两人中季布基本是没什么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人家项梁可是大将军项燕次子。虽然似乎也没什么大型会战的经历,可是项梁的底蕴不是季布这么个人能比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季布因为这两天项梁没有发动攻城有充分的休息,又因为得到共尉出兵的好消息心情愉快,他说话也就没怎么和燕彼客气:“别用那表情。布可不怕项梁。与之对阵。看项梁的布置,除了人数优势之外。项梁似乎也就那个样子。”
燕彼可不希望季布轻敌啊,彭鑫泽那边的五万援军过来之后还需要季布率领,要是季布轻敌把这五万部队葬送掉,那么事后怎么追究都没用了。
“放心。布也就是心里痛快说话没遮拦一些。”季布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止后,可见共尉没反对他有多重要。他与共尉的交情不赖,共尉不反局势就不会进一步恶劣,五万援军也会按照事先的安排过来,不开心就真的怪了。“呵呵呵”笑着又说:“那个楚军的什么子弟兵,还有那个叫项羽的小将所率的骑兵。这两支楚军还是很厉害的。特别是那支子弟兵,他们的近战相当凶猛。我军战兵之所以损失七千,基本是损在这支楚军手上。”
“哦?!”燕彼还真不太了解战事的过程,他好奇的请季布好好说说。
现在的季布与在苍梧郡一战的季布真的很不一样,以前的季布打也就打了。基本上是不会去对曾经的战事做记录和总结,而现在的季布在没有作战的时候竟然开始写类似于日记的得失了。
所谓的子弟兵,只要是楚人基本上对子弟兵就不陌生,那是一种由氏族子弟组成的部队,是一支向心力非常强的武装。这种武装所效忠的对象自然是氏族的族长,从春秋到战国,乃至于楚国被秦所灭,氏族武装一直既是国家的军队却又不听从国家。
也正是因为氏族私军不听国家,且氏族私军经常有反叛的事件发生,楚国这个在春秋战国时期领土最为庞大且人口不输于任何一国的国家,她有着健硕的身躯(疆土),有着众多的人口,却是一直都是不上不下。只有在春秋时期那种特别的社会环境下,春秋时期的楚国才能与周天子领导下的中原诸侯国较量。到了战国时期的社会现状改变后,楚国对中原的战事却是很难得有过胜利。
氏族武装对族长的向心力强,族长要是对楚国忠心耿耿自然是能发挥出强有力的作用,现在的楚国基本跟项氏自己的家产没区别,因此项氏的族兵在对外战争中凶悍理所当然。
季布特地为燕彼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氏族私军,让燕彼这个一直生活在北方的燕人算是长见识了。
“项氏的子弟兵看数量该是近万?”季布还是挺佩服项氏的,竟然能够有这么多的家族子弟,从这里也能看出项氏在楚地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族,“项氏这支子弟兵以布看来,战阵之上一人可抵五名士卒,”,他说的是一个子弟兵比五个楚兵的作用更大,“对上我军的战兵,一个子弟兵我们至少要有三个人去对付。布清楚这一点,自然是不会骄纵轻敌。”
燕彼眼睛习惯性的眯上了,楚国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国家,他觉得在接下来有必要好好让麾下的探子查查楚国有多少氏族武装,有多少氏族可以加以利用。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主上有军情送抵”的汇报。
军情是送给季布,说的是吕哲已经率军攻下黔县,而黔县可是离番阳有两百里,也就是说吕哲所率的大军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靠近番阳了,让季布防范好项梁的大军,吕哲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倒是没有提及。
“主上……离项梁大军越来越远了。”季布想不出吕哲到底想做什么。
燕彼不懂军事,他虽然懂得猜测人心却也是一直对吕哲的心思琢磨不透,听到季布那句话怔怔地出神。
“桓将军来了!”外面有人又说。
吕哲可是有交代过要对桓楚尊重,因此季布亲自出去迎接。
季布回来后继续观看送来的公函,看到吕哲命令将原先从桓楚那里借到的部队交给桓楚统帅,他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看向桓楚。
桓楚见季布看来,且眼神有点怪。他心里想:“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若不是季布等人一直保持着尊重的态度,他估计会更加的不痛快,大病一场也不是没可能。
“桓公,”季布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一个致意后,说:“主上有令,将一万士卒交由桓公统帅。”
愣了,桓楚有些没反应过来。连续的战败,他本来的七万部队剩余不到五千,在这种乱世没兵就等于没有话语权,一直都在忧虑自己日后该何去何从,而吕哲会不会翻脸不翻人之类的。现在,他听到季布说吕哲要划出一万人给他带领,一时间真的是心情复杂。
“项贼还在城下,守城正是要依赖季将军,怎么可以分兵呢?”这是客套,桓楚巴不得自己麾下有更多的军队,可是他拿捏不准划出一万士兵给他是什么意思。
七万大军没了,庐江郡现在有吕哲军又有楚军,桓楚十分明白庐江郡以后不再是他说了算。
“主上有鉴该众志成城,桓公这边又……,所以……”,吞吞吐吐?差不多吧,季布也没搞懂是个什么情况,一战之后剩下的也就两万,划出去之后只会一万三千的战兵,他觉得不妥,可是命令就是命令。
桓楚犹豫了,他很想要手里有兵,可是到了如今的地步更不想与吕哲这一方有矛盾,毕竟以后该有什么样的前程已经取决于吕哲,心态放宽些总是要比表现出芥蒂正确。
燕彼倒是从军令上的命令倒是想到了吕哲的目的,将之前借的军队还给桓楚,那是在稳定桓楚之心,又表现出大度且磊落的一面。毕竟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桓楚在这一战中真的是损失惨重,吕哲不免会给人一种坑了桓楚的印象,那么消除桓楚的不快也就要多多少少做出一个态度出来。他甚至可以料定,在之后吕哲还会继续增加桓楚麾下领军的数量,给世人一种“我并没有纯粹利用桓楚,而是战事无常”的表态。但是呢,吕哲军是个什么样的军队?桓楚麾下的士兵增加,在种种制衡的制度下桓楚是没可能再次独立了,何尝不是桓楚在为吕哲卖命?
季布和燕彼劝了几句,桓楚又自己渴望有兵,因此也就将兵力划分确定下来。
桓楚心里还是挺感叹又复杂的,他至少是从这一件事情看出吕哲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心中的忐忑不安算是淡了一些。后面又听看上去地位很高的燕彼说“主上还有倚重”的话,他心中不多的忐忑这才完全淡去。
“看来,吕……主上倒是不失豪杰气概?”桓楚把燕彼的暗示理解为,他日后在吕哲这一势力也会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那失落且复杂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渐渐脸上有了笑容。
季布没想那么多,喜欢猜度心态的燕彼看桓楚的转变却是心下了然。
“唔……这样一来是将桓楚稳了下来,庐江郡只要桓楚不因为兵力尽失而心态失去平衡产生变局,事态就不会变得更糟糕。那么……项梁想在短时间内完全将主上的势力逐出庐江郡是没可能了。”燕彼心中无比的高兴,为庐江郡战局维稳,也为吕哲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感到由衷的高兴。
第二百九十六章:作孽
这是一场来自于多处的较量,整个战场的范围半径超过三百里,其间有两支以上的部队在运动、在作战,因此情报的畅通性也就变得尤其关键。
游骑猎杀在每一场战争中都会出现,几骑或者几十骑之间的猎杀看似无关紧要,但是每次能猎杀到一个敌军的传令兵都是一次难以想象的收获。
现在的战场敌我双方处于犬牙交错的态势,项梁率领大军在庐江郡,吕哲率军在会章郡,两人从根本意义上来讲都是深入敌军内部,那么通信快马总是需要穿越战区才能达到目的。
吕哲深知猎杀敌军传令兵的重要性,军中的骑兵基本是被洒出去关注各条道路,虽然可能很久不会有什么收获,不过要是一次得手必然会有难以想象的收获。
今天,吕哲军游骑总算是迎来了截获项梁通信快马的好事,吕哲拿到猎杀而来的项梁手令时,看见的是一种带有密语的木牍。
在明朝之前,华夏的军事密语上一直没有多大的发展,千年不变一直是使用一个命令多段密语,而其密语必然与阴符有关。
阴符全称是《皇帝阴符经》,是古代秘密通信的一种方法。说白了就是一种以密语形式拆分的一种指令,而吕哲对阴符密语有过研究,拿到项梁用“阴符”下达的密语木牍,只需要拿来阴符经那么一对照立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泗水郡?会稽郡?”
显然,截获的情报只是很大命令读条的一部分,提到了泗水郡和会稽郡的部队调动路线。
作为统帅的任何人总是喜欢为麾下的部队行军路线进行规划,一些有强迫性的统帅更是会严令军队每天应该走多远的路程在什么位置进行驻扎。
吕哲拿出山川舆图进行了全局上的观察,泗水郡和会稽郡的楚军被项梁分别命令在五天后必需汇军于丹阳东面二十里。
尽管只得到片段的楚军指令,可是从楚军会合的位置就能猜测出项梁的意图。楚军分明是想拔出吕哲设置在会章郡的据点,而后一步一步地形成包围圈,将吕哲的八万部队堵在会章郡而后歼灭。
“正合我意。”吕哲能截获这个指令太及时了,他本来就想着该怎么找出泗水郡楚军的行军路线。没想根本不用去找。项梁自己把情报给送上门来。他手指在地图上丈量着,心中却是在猜测情报的真实性。其实就是在思考这份情报是不是项梁故意“送”来。
估计是吕哲多想了,现在基本是没有情报战这么回事?不过是不是假情报也无所谓了,吕哲本来就是想堵住南下的泗水郡楚军,而从楚军规划的行军路线来看。正是共尉和苏烈将要埋伏的区域。
“也许,我该坚定项梁的信心,让他惦记着将我围堵在会章?”吕哲想到就做,他决定写下几道虚假的命令,然后故意让楚军截获,误导项梁一步步走进设立的陷阱里面去。
吕哲已经率军进入会章郡整整十天,在这段时间里他与项梁都在有意识的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他们如果想要靠近对方必然会被另一方所发现,这种战争态势显得有那么点若即若离。
有一件事情倒不是吕哲多想,项梁很显然已经是认为会章郡既然被打烂了,索性就将会章郡作为既定的战场。反正也就那个样子了,不是吗?
本来拿下黔县侯吕哲就该率军再进行运动,进入庐江郡地界准备迂回,可是现在显然是不能这么做了。他应该顺着项梁的思路走,将部队拉回丹阳附近,近一步的将楚军引诱过来。如果时机把握准确,在吃掉南下的泗水郡所部的楚军,他或许还能将从后面追上来的项梁本部给啃掉?
“该命令共尉和苏烈加快脚步了,利用信息延迟的时间差……”吕哲在完善自己的计划,他觉得这一次作战部署要是落实下去,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楚军将不会再构成威胁,他应该会有时间来应付百越的蠢蠢欲动。
八万深入会章的部队只有六万是在吕哲身边,余下的两万有一万人在丹阳另一万则是被分散出去掠夺。吕哲有了计划就派出快马通知分散的部队向丹阳集结,身边的六万部队也开始收拾营寨,不浪费一点时间开拔。
人一满万很难再隐藏行踪,吕哲也没打算藏匿自己的行军,六万大军带着掠夺而来的口中和物资大摇大摆且十分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远在番阳城下的项梁得知吕哲所部从黔县重新开拔是在两天之后,他们一再确认之后得出吕哲是率军前去丹阳。
得知这一个情报,项梁狐疑了,他不是不知道黔县在哪,觉得吕哲应该是从黔县直插自己后路,怎么成了率军北上?他让泗水郡所部和会稽郡集结起来的部队会合是要去切断吕哲的退路,现在吕哲率军北上岂不是会撞到一起?
项梁十分奇怪吕哲一连串的动作,想了半天没琢磨透吕哲的用兵手段,不过既然吕哲北上,他也只能率军追过去,不然泗水郡和会稽郡集结起来的八万军队很可能就危险了!
季布一直在等待后续的五万援军,从燕彼离开番阳到现如今,项梁的十几万部队一直在番阳城下既不走又不攻城,彭鑫泽的五万援军根本就无法靠过来。
“将军,项梁在收拾营寨。”
“嗯?收拾营寨?”
桓楚在后面也赶过来了,他们确认项梁确实是在收拾营寨,楚军的一支部队已经作为先头部队先行离开,后面的楚军正在整顿,估计等营寨收拾完毕就会离开。
季布惊疑不定了,他觉得项梁无视了番阳内的他们,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但是……番阳城内只有两万多部队,这两万人中伤兵的数量占了四成,似乎还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军从容拔营离去?
“主上的五万后续部队在哪?”桓楚问得比较急切,吕哲在洗劫会章,项梁报复性地的在庐江郡做得更过分,起码吕哲只是掠夺而没大肆杀戮,而项梁不但抢东西还纵兵对黔首展开了屠杀,他怎么能义填愤膺?恨不起杀光那些做尽了坏事的楚军!
季布看着桓楚几乎扭曲的脸,无奈的说:“近几日项梁不断派游骑封锁,之前得到的信息是在彭鑫泽,失去联系后就不知道该是在哪了。”
两人结伴前往东门,还没靠近呢就听到楚兵大声喊什么东西,倾耳倾听却是在谩骂桓楚与季布,祖宗十八代全给骂了个遍。。
站上城楼,他们向下看去时,看见的是只有不到三千人的楚兵在谩骂,更远的地方楚军还在收拾营寨。
“项梁实在不当人子!”桓楚心中本来就恨极项梁对庐江郡的茶毒,现在又听楚兵骂得极为难听,气得恨不得率军出去把在大骂的三千楚兵给碎尸万段。
“桓公,项梁这是在激怒我们,想让我们出城。”季布拿捏不准的是项梁为什么这么做,都要撤兵了还来这么一茬子,显然是别有用意。
“哼呵!”桓楚眼睛眯了一下,“季将军,这是蔑视我等,肆无忌惮的认为我们只会龟缩不出,在打击我军的士气。
季布当然懂啊,只是项梁这么做显得有些多余吧?
桓楚的眼睛眯成了细缝:“项梁这是怕开拔之后我们跟在后面骚扰。”
季布举一反三:“如此,桓公前去还是布前去?”
“我去!”桓楚咬着牙,双手也捏成了拳状。
显然是不可能现在出城,需要等楚军开拔得远一些,然后用小股灵活的部队在旁边不断地骚扰,若是能烧掉楚军的辎重部队,那就更好了。
有一件事情却是季布和桓楚都没有说,项梁撤兵之前都还激怒一下,他们率兵跟在楚军后面很可能会遭遇楚军的埋伏。不过两人知道却都没说出来,显然都是拿定决心了。桓楚自己又要去,季布只能小小暗示一下。
出城咬在楚军周边的兵力不能太多,桓楚集结全军体力、耐力好的士兵,季布自然是全力配合,这么一挑倒也是挑出了两千余人。
等待重新的将建制临时修正一下,那边楚军已经开拔约有半个时辰。
季布在送别桓楚之后也立即派出快马联系之前失去联络的五万部队,他现在手中只有一万余人,这么点兵力想做点什么都放不开手脚,更别提什么拖住项梁大军的脚步了。
另外,季布倒也没有忘记写下庐江郡的现状,一式三份,其中一份是要送给吕哲,两份是送往南郡。
庐江郡被楚军既是洗劫又是屠杀,可以说真的是有如人间地狱,吕哲想要掌握庐江郡就要对目前的现状有所准备,他们这一方也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情况,有相应的经验来进行处理。
说实话,项梁对庐江郡这么一阵肆虐反而是帮了吕哲一个大忙了,毕竟吕哲只要进行一阵抚慰和物资上的倾斜,那么庐江郡的黔首绝对对吕哲感恩戴德。
似乎庐江郡的黔首都是楚人,项梁在庐江郡的所谓作为受到伤害的是楚人,吕哲要是多加利用,用舆论来引导黔首的思想,那么项梁日后想再获得民心基本是无望。而显然,吕哲是绝对会利用!
第二百九十七章:险些误事
“截获吕哲快骑?”项梁愣了,他自开战以来麾下根本就没有逮住过吕哲军的传令兵,“是在什么位置?”
陈平立刻答:“回主公,是在浙江上游。”
阴符密语,又是这么个不曾变化的隐秘军情传递手段,项梁对这个也不陌生,只是他可没有学过来自于现代的《阴符密语解读》,也就是一种简单的密码进位学,只能来来回回扫视木牍上的文字绞尽脑汁猜测。
吕哲所写的格式其实也就那个样子,阴符发展到唐朝时期才会有大变,不过也只是将二进位改为四进位。可问题是项梁不知道四进位,所以用二进位对了很多次,一直没有凑出一句像样的句子出来。
这里是吕哲自己没考究了,他哪里知道阴符现在还没有“进化”,为了使情报的可信度增加特意弄得复杂了一些,要是知道项梁根本搞不懂根本就不会那么做,毕竟这情报就是要给项梁知道的,最后搞得项梁看不懂,那岂不是太搞笑了?
“这……”项梁拿着阴符经不断对比,凑了半天没凑出来有点恼怒了。
一旁的陈平其实也能看到木牍和阴符经,他一直安静地看着,起先也是看花了眼没看出个所以然,后面项梁恼怒一拍木牍震了一下,他那一刹那倒是摸出点头绪了。
项梁十分迫切的想知道截获的木牍里写的是什么,琢磨不透心烦意乱之下看见陈平一脸的诺有所思,烦躁地问了一句:“你懂?”
陈平犹豫了,他还真的把密语给解读了出来,那断断续续的阴符格式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除了文字阴符格式本来的颠倒顺序。还增加了一种跳段的格式,看上去十分有意思。只是吧,他觉得项梁看不出来,而他却看出来。要是回答自己已经弄明白并且把密语解读出来了。那么项梁会不会觉得很没面子的恼羞成怒?
项梁见陈平犹豫倒是上心了:“限你半个时辰之内解读密语,若是解开了本大将军定然重赏!解不开嘛……”后面不用言语。不会是什么好话。
陈平心里暗自摇头,所谓的贵族果然就都是一个鸟样子,自己愚笨还有脸张狂。
无奈啊,社会不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吗?平民在贵族眼中也就是一个能说人话的牲口。无视倒还正常,随意打杀在以前也不过是罚金,现在的社会次序更乱了,杀人连理由都省了。
现在呢,陈平是项梁门客,打杀起来更是名正言顺,所以也就只能恭敬应“诺”。假装绞尽脑汁之后才猜测出来。
“咦?!”项梁见陈平琢磨了大半时辰还真的琢磨得有模有样很像真解读出来了,他诧异地盯了陈平几眼,“我已看出,你且写下来。看与本大将军所理解是否一样。”
“呃?”陈平看见的是项梁一脸的平静,他也不知道项梁是不是真的看懂了,按照意思将自己解读出来的意思用笔写下,之后恭敬地行礼退后。
项梁哪里懂啊,他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见陈平用笔写下文字,“呵呵”地笑了几声,“不错,不错。你倒也是聪明过人”,其实都还没看清楚陈平写的都是些什么,等待看清楚脸色一变,先对陈平喝了一句,“你出去!”,之后拿起山川舆图眼睛死死盯在上面。
陈平再一次无语了,看项梁脸色前后转变,这个项氏家主还是真的自己猜测出来才是怪事。他解读出来,结果项梁承诺的重赏没见到,还被一声大喝,实在是无比的郁闷,只能讪讪地退下。
“吕哲命令南郡、衡山郡的军队赶去苍梧郡……”项梁是清楚百越动向的人,译吁宋等百越的部落联盟酋长确确实实是在蠢蠢欲动,一些百越部落与长沙郡的连氏、黄氏、阳氏、甏氏联合,合起来二十多万人将一个叫吴芮的家伙打得是满地找牙,而似乎吴芮似乎是吕哲的什么盟友?
四氏和百越联军在长沙郡一再获胜,吴芮已经连续败了四次,最近带着残存的五万多人逃到了罗县,这个消息也是项梁所重视的。
项氏早就把南方的几个郡认定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怎么可能不注意各郡的动态?而长沙郡是项梁必取的郡县之一,内心里早将无论是吴芮还是四氏都当成了敌人,考虑着一有机会要么招抚要么歼灭。
百越与项氏有部分协议,而显然四氏和百越也有合作,项梁其实并不希望看到百越人将手伸进长沙郡,只不过他现在需要百越人去打击吕哲,所以也就对这件事情没有过问。
“百越不按照协议去威胁吕哲的苍梧郡,把有限的兵力投入长沙郡……”项梁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很担心百越会被四氏抛出的好处给拉拢过去,一旦百越人将注意力转往长沙郡,那岂不是将之前的协议给无视了?
“南郡和衡山郡的吕哲军会前往苍梧郡,是要支援长沙郡的吴芮,还是百越人也要对苍梧郡动手?”项梁所接触的百越部落联盟酋长其实并不像中原人所认为的是没脑子的野蛮人,不过他与中原的那些人一致认为百越人心中没有信义,“百越无视协议与四氏共图长沙郡,以后定要让这些南蛮好看!”
一阵牢骚,项梁又接着往下看,解读出来的军令中还涵盖了对番阳季布所部的指令,说是让季布以守住番阳作为日后反攻的据点,有余力的话只用小股部队骚扰楚军,能拖住步伐则拖,不能拖也就放弃。
“呵呵呵……”项梁低声笑了,吕哲的军令来得有点迟,他都已经率军离开番阳,季布守谁?这道迟来的军令对季布来说除了后面那个骚扰的指令有效,其余的已经跟废话差不多:“吕哲反应是快,不过还是慢了老夫一拍。”
说实话,项梁还真的没想过截获的军令会是假的,毕竟这玩意太难解读了,不是一看就明白的军令,存在作假误导的可能性太低了。
“吕哲的总兵力该是二十七万,我已经消灭了前来庐江郡的三万,番阳城内有两万,会章郡内有八万,合起来就是十万。根据之前的情报,吕哲在苍梧郡安排了九万驻军,后面只留下两万驻军,七万去攻击巴郡。这里就有十九万了。”项梁在掐着指头算,“吕哲的领地驻军不可能全部抽调光……”,目光转向了九江郡,“这里似乎也有四五万人?”,他一支一支的算下来突然发现吕哲最多也就只能抽出十五万左右与自己作战?
南下秦军与吕哲军合并的消息还没有广被流传,项梁所算的兵力是吕哲在四个月前的数量,没有算上后面新征募的九万新兵,也没有将南下秦军剩余的十一万人算进去。战兵、辅兵、秦兵一起的话,吕哲手里能用的兵力其实是接近四十万的样子。
今次,吕哲先是调动季布带着五万人支援桓楚,他自己又带着八万人由水路进入会章郡,苏烈领着两万人留在九江郡,共尉率七万前去与苏烈会合,而又有五万是前往番阳的援军,再加上舒氏的接近三万人,吕哲投入与楚军交战的部队总数量其实已经达到了三十万!
当然,现在可没有卫星能够侦查,项梁是按照自己的发现来判定吕哲调动的部队数量。他再掐指算自己能用的部队,二十万来到庐江郡的军队损了七万多,这几天他们在庐江郡掠夺杀戮的同时也在抓壮丁,部队比来之前还多了一些增加到二十二万,而泗水那边会有五万南下,会稽郡新征募的新兵也有七万……
“三十四万?三十四万!”前面句是项梁自己惊讶,后面那句的口气变得有那么点感叹。他情不自禁的在笑,虽说三十四万人中武装齐配的大概只有二十六万的样子,可是人总归是人,数量多到一定的额度,就算兵器不足也能将吕哲给堆死。
项梁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做着推演,如果截获的情报是真的,他从泗水郡和会稽郡调来的部队就要做出调整,必需要比吕哲北上的速度更快,用最凶猛的姿态扑向丹阳并且拿下,之后就是将吕哲给咬住,不让吕哲有机会登船撤退。
思来想去,项梁突然又觉得奇怪了,“吕哲……就那么自信?”,说的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睁开眼睛又在山川舆图上来回的扫视,想要找到一个吕哲不从水路又能从哪里撤退的路线,可是看了半天只要是走陆路,哪有可能不受干扰。
“这夹击不像夹击,劫掠不像劫掠,他到底是想做什么?”项梁就没看过有人这么作战的,而似乎这种怪异的作战方式就没有个套路。
已经有了决定的项梁不再迟疑,他倒也是记起该赏赐陈平,不过又是财帛上的奖励没有升官。
二十二万的楚军在后面还真的受到吕哲军小股部队的不断骚扰,项梁再次确认截获的情报为真实,一高兴又赏了陈平二百金,态度上也对陈平有了改变,以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现在倒是会对陈平笑一笑,语言上也稍微客气了一些,但也是一些些而已。
陈平从未都是一副恭谦模样,受到重视的同时心里却有一种不安,但是怎么都想不出是因为什么内心里会有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第二百九十八章:九江郡动向
项梁与吕哲的这次交战不会是最复杂,但绝对会是有史以来看起来最乱的一次。
吕哲这方,先不说已经投入作战的本部和季布所部,苏烈那边统合舒氏之后在九江郡也在清除楚国的势力,然后还有一支由共尉率领的七万人正准备投入战场,一支五万人的部队在彭鑫泽附近,最后还有一支七万人的部队作为预备队集结于衡山郡的邾县随时可能调动投入战场。
项梁则是自己亲率一支部队在庐江郡,泗水郡那边南下了一支,会稽郡也有部队在调动。进入庐江郡的楚军在先后战胜桓楚和季布之后围困番阳,洒出去的部队则是在肆虐庐江各地。泗水郡和会稽的部队离楚军主力的距离超过三百里,再结合会章郡乱窜的败军,指挥迟缓是肯定的。
在很多时候,缺乏有效联系之下部队掌控起来十分不容易,那么就必定要在开战之前有一套作战计划,而这个计划却又不是一成不变,因此计划的核心就在于怎么去完成最终的作战目标,其余方向随时都有可能转变,不过这要看指挥全局的主帅怎么去联合和安排。
大军不可能随时随地携带大量的粮秣和器械,多路大军之下,对后勤的考验尤其关键,吕哲这边负责调度的人先是蒯通,后面萧何逐渐接手,返回南郡的娩杓的也接手部分。到了现如今,基本上是每一支大军都有专门的一名人手在为前线的大军负责补给,季布和苏烈两支部队的负责人是萧何,而吕哲的后勤则是由蒯通和娩杓在负责。
楚军的后勤是谁负责不清楚,不过从项梁大肆掠夺庐江可以看出一点,除了项梁的后路被断无法补充粮秣和器械之外,楚国的后勤补给似乎也比较脆弱?
吕哲在会章郡的劫掠所得其实并没有多少。粮食这一方面更是稀少到可怜的程度,从这能看出楚国民间正处于缺粮状态。
缺粮,因为什么原因而缺粮,这个问题吕哲十分重视。是项梁出征对民间收刮太甚。还是楚国本身的储粮和收成不好?搞清楚是因为什么而缺粮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对日后部署怎么去打击楚国有很重要的因素。
项梁不会不清楚对庐江郡的劫掠和杀戮会使庐江的黔首对本来有些期待的楚国离心离德。那么是为什么致使他明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还为之呢?吕哲把这个看成是项梁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一方面是在用鲜血警告庐江人顺从,另一方面是楚国确确实实在后勤上有些扛不住了。
几十万大军啊,每个士兵每一顿至少是七两的粮食。战时一天三顿,因为多运动饭量更多增多,那么一天吃掉的粮食就该按三斤算起。一人一天三斤左右的粮食,几十万大军一天就是好几十万斤。现在一石大概是后世的三十公斤左右,几十万大军一个月该吃掉多少石?
吕哲对正确的数字比较重视,在开战后有做过专门的统计,战争对粮食的消耗十分的可怕。而这还没有算上在作战时会有被遗弃掉等等的损失。
所以了,交战的时候,战争打到什么程度很多时候不是看战场上的胜负,更该将后勤的维持考虑进去。
共尉抵达安丰后并没有马上进攻六县。他需要等待军中的掌佐统计好作战时可以动用的军粮。安丰作为吕哲进攻九江郡的桥头堡和防备赵国方向来自于陈郡的进攻两个用处,它被占领后是有储备了军粮,不过数量并不是太多,该是五万部队的三个月用量。
掌佐将军队本来携带的粮秣和安丰储备的军粮合起来算,得出的结果是出战后若是没有得到新的军粮,现有的粮秣只能支撑七万大军大概是两个半月左右的用量。
两个半月的粮秣对一支军队来说基本上已经足够,共尉再次确认之后率军开拔,用了三天的时候抵达六县,对于六县这个没有城墙的县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达到了攻取的目标,随后留下必要的驻军兵锋指向计划中的另一个目标灊县。
正在进攻巢湖附近的苏烈得到共尉大军已经进入九江郡的消息是在共尉拿下六县的第二天,此时苏烈与舒氏的部队已经和九江郡本地的江氏等联军打了三天。
双方投入的兵力相较于庐江郡那种动辄十万、二十几万的人数来说并不是太多,苏烈、舒氏这边差不多是五万,江氏等联军是七万多。三天的交战,两边的损失其实都不大,真正超过万人以上的厮杀只有两次,会这样是因为地形的制约。
六县和灊县先后被吕哲军共尉所部攻取的消息对于九江郡本地势力来说是一件地动山摇的噩耗,他们又在与苏烈的交战中连续失利,等待发现共尉取得灊县和六县也在向巢湖进逼的时候,江氏派出使节表达了停战的意愿。
苏烈得到的命令是在九江郡和共尉一起对付泗水郡南下的楚军,他接到九江郡本地势力停战并且表达出归附的请求后没有犹豫,派人通知身在会章郡吕哲的同时也请求共尉加快行军速度,在同一时间也开始与江氏等本地势力协商条件。
九江郡势力太多了,基本是那个我占了几个乡,这个他占了一个县或者半个县,其势力的犬牙交错令人是看得眼花缭乱。
投降,然后要求保存现有的部队和地盘,这个其实是大部分人会做出的投降要求,因此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一类。
投降,不交出部队又保留地盘,且要求得到多少粮食、多少兵器,甚至还提出高得不像话的官职、要整个郡的全权管理权力,提出这样的条件纯粹就是脑子被门夹到了。
苏烈面对众多九江郡本地势力提出的条件太多太杂有点处理不过来,他本身又极度缺乏时间,向那些势力提出军队先行过境的要求。
还没有协商好条件那些势力又怎么肯放苏烈的部队进入境内?其实他们都有意投降并归附了还在纠结于这个,从这就能看出确实是一帮搞不懂状况的家伙。
后面,共尉的大军也过来,面对势比人强的现实,实力相对比较强的江氏率先妥协。
有了江氏的妥协,苏烈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选了一些提出不合实际条件的势力那么一清剿,在血的教训之下没人敢再唧唧歪歪了。
“主上得到的军情是泗水郡南下楚军会经过阴陵与东城那一线,楚军确切的行军路线则需要我们自己去侦查。”苏烈对共尉如此说。
共尉最近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他像是一种没有在状态的恍惚感,还是苏烈呼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是走芍波(淮南市)那一线,还是走沿江那一线?”苏烈奇怪地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共尉又问了一遍。
共尉总算是看向山川舆图,芍波那一线是北上路线,有一个面积颇大的大湖,对于一支想要隐匿行踪的军队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目前还不清楚泗水郡南下的军队所在位置,北上要是与楚军错开,那不说达到计划中的歼灭目标,能不能拦截到都不好说。沿江则是靠在长江一线行军,是一条十分维稳的路线,至少是不用担心与楚军错开,缺点是无法隐匿行踪。
“我的所部先后辗转近五百里,一直没有得到休息,现在又要急赶一百五十里,恐怕到了也是筋疲力尽难以作战。”共尉说出了本部军队的实际状况,他沉吟了一下:“先派出斥候侦查南下楚军的位置,”部队太缺乏休整了,因此建议:“大军则暂时停在原地,是休息也是威慑那些刚刚投降的人。”
“这……”苏烈迟疑了,得到的命令是用最快的时间击溃或者歼灭南下楚军,部队疲惫却也是实情,他愣愣地看着共尉:“部队休整自然是应该的,可是……这样不好吧?”,说的有点结结巴巴,是在提醒军令,但是共尉听来却是有点想歪了。
“唉,尉知道情况,因为我父……”共尉的理解是他父亲在楚营的事情估计是人尽皆知了,最近军营的军法曹对他态度也有点奇怪,因此他有些敏感:“但是部队真的非常疲惫,让他们强撑行军,哪怕是真的找到楚军也不适合作战。若是不顾部队疲惫投入厮杀,死伤恐怕会非常严重。为了将士们,也为了能完成击败南下楚军的使命,我个人荣辱……”
“等等!”苏烈还不清楚共尉父亲共敖的事情,因此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说的是军令上的作战目标,与乃父有什么关系?”
共尉有些哑然,他见苏烈不像是在装傻充愣,苦笑道:“我以为你知道了。”
“什么意思?”苏烈追问。
共尉有些失落、有些颓废,他最近被种种事情折磨得有些不轻,也确实需要找个人好好倾谈一下了。他知道苏烈是一个憨厚的人,两人本身的交情也不赖,因此也就慢慢将自家父亲在楚营和自己在军中遭遇的一些事情说出来,不过他倒是没以及共敖写信让其反叛的这件事,毕竟事情无论有没有做影响都太恶劣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中计了?
“哦……”苏烈拉着老长一个音节,最后笑道:“你就为了这个而被折磨成这魂不守舍的模样?”笑了一阵,劝解,“主上没有剥夺你的军权,说明主上对你的信任不减。其余人……”有些不当回事的摇了摇头,“其余人你不用在意,将主上交代好的事情办好,一切的怀疑和猜度就将无所遁形。”
说得倒是容易啊,共尉不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他自己想不开的同时又遭受军中同僚异样的眼光和戒备,又怎么是几句话就能开导得了的呢?
苏烈显然也看出共尉内心的担忧,但是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的可能是一场艰难的战役,苏烈很担忧以共尉现在的状态该怎么去指挥接下来的作战。
共尉却是有了打算:“烈,我想将麾下的部队转交给你,自己则带着亲兵前去会章郡请见主上。”
“呃?”苏烈愕然了,他想阻止但是没有足够的理由。
对于任何一名将领来说,他们所掌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主上的信任,特别是在吕哲军这一方的将领,由于完善的制衡各个将领虽是掌军却难以用自己的意志去真正的统领,他们控制部队的环节太需要来自主上的承认了。
苏烈有很认真在听共尉的遭遇,现下衡山郡一部的军法曹和掌佐已经对共尉心怀戒备,他刚才虽然是在劝导,可是也明白若是没有吕哲的示意军法曹和掌佐根本没那个胆量,因此可见吕哲还是对共尉有些放心不下的,说什么信任不减不但苏烈自己觉得胡扯,共尉也根本没当回事。
“也好。”苏烈的迟疑在表情上能很清楚的观察出来,他是在迟疑自己能不能打好这仗,补充道:“你见到主上之后快些回来。”
“回来?”共尉不清楚自家父亲写信让反叛的时候吕哲知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都还不清楚,谈何什么回来继续领军?
不论是共尉还是苏烈,甚至于是其余人,他们都理解事情也就是那么回事。吕哲知道共尉的父亲共敖在楚国阵营。而似乎关于共敖传出对吕哲的言论也说得太难听了,吕哲对共尉有所提防纯属再正常不过。其间吕哲没有对不起共尉,要怪只能怪共敖误了自己儿子。
其实吧,吕哲在听到那些言论后还继续让共尉领军没有派人拿下,从某些方面来说共尉还要心中感激才是。
共尉心中的确挺感动。不过他不能把来自于主上的优厚当成是理所当然,身为部下该有个部下的样子,应该尽快前去请见。至于请见之后吕哲会怎么对待共尉,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大军没有休整,合并起来足有十二万的军队苏烈所选择的行军路线拿了个折中,他们走的是巢湖沿线,大概能用两天的时间赶到历阳。
历阳在吕哲进军会章郡的时候已经被清理了一遍。苏烈率军前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废墟处处,偶尔也能在路旁发现几具已经腐烂了的尸骸。
“历阳距离丹阳五十里,距离东城一百余里,”驻营后的苏烈正在观察地图。他必需要对地势有初步的印象,不然接下来只能抓瞎了。
大军每到一处必定是会洒出斥候,苏烈虽是初次独自领军却也有接受过相应的教导,毕竟当初吕哲在南陵可是开过两个月多的速成班来着。
洒出的斥候分为多个方向,丹阳那一线的斥候是最早归回的一批,他们带来了一个让苏烈有些发懵的消息。
“有楚军正在逼近丹阳?”苏烈是真的懵了,特别是那支逼近丹阳的楚军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想要拦截的泗水郡南下楚军。
“回将军,楚军打出的旗号看来,领军主将该是项柱。”斥候如实回禀。
项柱?苏烈这下脸色变了,项柱不就是情报中泗水郡楚军的主将吗?那么正在逼近丹阳的楚军是南下的楚军无疑了。
他们在得到命令后也没耽误,没想到已经尽力赶路了还是没能拦截南下的楚军,若苏烈一开始选择的行军路线是芍波那一线,那么岂不是要糟糕?毕竟走那一线与丹阳可是会拉开将近两百里!
“我军现在在这,”苏烈的手有点抖,可见是既后怕心里也在紧张。他手指点的位置是所在地历阳,结合斥候所禀告的情报,这里到丹阳的五十里基本是一马平川,“是等待北面的斥候探查归来,还是立刻率军赶去丹阳?”,他无法快速拿定主意,换句话说就是心中没有主意的举棋不定。
曾经也就是个五百主,一时间统领十多万军队能做到部队不乱已经算是厉害了,共尉等统领级别的人在独掌一军之初好歹还有缓冲熟悉的时间,苏烈一直以来除了待在南陵练兵还是练兵,短短四五天内能领着五万多人和一帮不怎么样的联合势力交战打得有声有色算是不错了,但是要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合格的一军主将真的有点不现实。
“怎么办?”有点慌了手脚的苏烈额头开始在冒汗,他也没心思看山川舆图了,来来回回在帐中渡步有那么一会,最后咬着牙喊来传令兵:“派出快马紧急联系主上,将我军未能拦截南下楚军的军令通禀。同时记录以下命令,大军即刻整装,半个时辰内做好开拔准备!”
这是要率军立刻支援丹阳,苏烈想到的也就是保住深入会章郡吕哲的后路。
丹阳目前只有一万驻军,驻军官是梅鋗。
梅鋗是在接待共尉的时候得到有楚军逼近的军情,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在燕彼刺探的情报中,泗水郡的项柱楚军该是在五天前才出发,按照正常情况来判断该是还在比东城更北的钟离一线。钟离可是距离丹阳足足有两百余里地啊,泗水郡的楚军竟然比正常的行军速度快了那么多,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出乎意料。
“看来……楚军是受到我军从水路奇袭会章郡的事情上得到启发。”共尉一语中的了。
泗水郡的楚军还真的是从水路赶来,他们先是睢水登船一直南下,到了泗水这一条航线的时候拐入了属于齐国领地的支流,然后在会稽郡的丹徒得到补给,而后从长江出海口附近逆流而上登陆江乘,消灭了吕哲留在江乘的五百驻军,最后才直扑丹阳。
会有这样的行军方式是项梁从吕哲杀入会章郡得到启发,项柱的部队也得到了齐国的帮助才凑足足够的舟船。南下的五万泗水郡楚军在丹徒的时候又与会稽郡集结起来的七万人会合,总数增加到十一万的楚军分为水陆进发,被发现的那股楚军是走水路的一支,还有另外一支是走陆路在逼近中。
梅鋗皱眉,“看来我们都低估了楚军。”,他一直跟随在吕哲的主力部队,该是将领之中较为清楚这一战部署的人之一,“主上江对岸,该有一天之后才会渡江。”
共尉待在丹阳也正是因为吕哲马上就会到来。
“我们原定的计划是让衡山郡成为这一战的主力部队,丹阳和周边的军队是作为协同的战力。”梅鋗脸上出现了担忧的表情:“现在楚军直扑而来,看来之前的作战计划已经不现实了。”
项梁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徒手待毙,而且其心志坚韧,会章郡被打烂也就被打烂,将无法改变的事实抛开,极力选择了对他们有利的措施。
“尉,你与烈是在哪里分别?”梅鋗这话的意思是在问苏烈会选择哪一条路线。
共尉知道现在苏烈那支部队的重要性,可是他为了避嫌根本就没有参与商定行军路线的会议,现在叫他怎么去回答梅鋗?
如果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吕哲在短时间内没有来到丹阳的可能,主力部队所需要的就是将项梁给拉到会章郡,让庐江郡的季布和桓楚得到喘息之机。
同时,吕哲本人包括所在部队会继续充当诱饵的角色,整个作战计划的核心就是将除了项梁之外的楚军有生力量吸引到丹阳然后歼灭,以此为目标来为楚军放血,削弱其战争潜力。
而现在呢?楚国的泗水郡所部和会稽郡的部队倒是被吸引过来了,可是原本作为主角的衡山郡部队不知道被苏烈带到哪去,这场戏的剧本开始变得不对了。
梅鋗用着奇怪的眼神在看共尉,看得共尉有些郁闷和愤怒。
“尉,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梅鋗问。
共尉最近就不喜欢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听到问话闷闷的等着后续。
梅鋗意味难明的说:“或许,你离开自己的部队一开始就在项梁的算计之中?”
“嗯!?”共尉有些没明白。
“我是说,乃父身在楚营的消息该是项梁自己刻意放出,其目的就是让我们自己内部不稳,能让主上杀掉你最好,主上采取措施是必然,而你现在离开军队来到这里……”梅鋗越说越觉得有些恐怖了,项梁竟是利用人心利用到这地步,实在是不得不令人佩服。
共尉呢?他听着梅鋗的话,脸色开始变得铁青。
第三百章:丹阳攻防(上)
此时吕哲亲率的部队距离丹阳还有一百二十余里,他们与项梁的部队距离却是只有八十里。
有多长的距离还要看地形的因素来确定多少时间之内能走什么行程,会章郡北部多为平原,南部山地比较多,吕哲与项梁之间的距离是刻意为之,任何一方想要接近对方,哪怕是被追的人没有移动,要追到也需要花上至少一天半的时间。
吕哲还在继续充当诱饵,他的打算是把项梁牢牢的吸引住,等待丹阳那边的战事有了结果再来确认下一步的走向。
战争打到这一步,最关键的战场已经不是庐江郡,亦不是吕哲自己与项梁,主角变成了衡山郡所部。
与项梁这支大军保持若即若离的姿态有着很讲究的计划,吕哲这么做的用意是创造机会让麾下的衡山郡所部能够消灭或者重创泗水郡南下的楚军,战而胜之之后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牢牢吸引住的项梁本部。
而似乎,项梁新的举动也是想要拖住吕哲,期待泗水郡南下的部队能与会稽郡的增援部队拿下丹阳,这样一来他自己率军堵住了吕哲从庐江郡撤退的路线,丹阳一下吕哲走水路也失去了渡口,那时候的吕哲就是一只瓮中的鳖。
战争态势正处于扑朔迷离的阶段,两人的计划都出现了差错,吕哲没有想到泗水郡的楚军会用水路快速南下,五万泗水郡的楚军会合了会稽郡的七万楚军,用着令人惊讶的速度快速扑向只有一万驻军的丹阳;项梁则是不知道吕哲留下的后手,也就是衡山郡的七万大军,还有苏烈与舒氏的五万部队,满心以为项柱的十二万人会轻松地拿下丹阳切断吕哲从水路撤军的后路。
吕哲在往丹阳方向后撤之时,他发现路上遭遇的楚军小股人马似乎有点多?这些楚军是前面溃散的那些部队。现在时不时的跑出来挡住去路,而这些小股的楚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知无法取胜来跑来送死,很显然是想拖慢他们后撤的速度。
“项梁那边的行军速度怎么样?”吕哲问的人自然是卫瀚这个斥候官,他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卫瀚答:“一直持续在拉近与我军的距离。”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什么。继续说,“按照现在的趋势。明天日落之前会与我军拉近到六十五里。”
不断派来小股部队骚扰,每次骚扰都会让吕哲这支部队不得不停下来应付,吕哲所想的是项梁拖慢自己的速度是想追上来接战,倒是没有神奇到发现项梁拖住他们是为了给项柱更多的时间来攻取丹阳。
“六十五里?”吕哲既然选择这条后撤路线自然是将地形熟悉好了。“如果一路都是小股的楚军来骚扰,三天之内项梁就能追上我们。”
在后撤的八万部队离丹阳大概是一百二十余里,考虑到需要渡江的关系,三天刚好是他们抵达丹阳城下的时间。
吕哲安排了游骑不断捕杀楚军的传令兵,项梁自然也会派人拦截吕哲军的传令兵。这种互相之间的捕杀要是肯用大代价,虽说不可能完全的将对方的传令兵全拦下来,可是还是会延误传令兵传递消息的速度。
会章郡毕竟是楚国的地盘。楚军远要比吕哲军熟悉地形,项梁以会章郡溃军家属来威胁溃兵不断送死之外,他也动用了人脉关系发动豪绅氏族帮忙截杀吕哲军的传令兵。
会章郡的氏族和豪绅基本是被吕哲勒索过,大部分人接到项梁的请求都出人。沿途不断骚扰吕哲的楚军之中有部分正是这些人的族兵之类,更多的是在对付吕哲军的传令兵,以至于梅鋗派来的人难以穿越封锁,吕哲派出的人也到不了丹阳,互相之间算是断了联系。
按照现代战争的术语,现在的吕哲已经面临一种战场上的战争迷雾,既是说除了部队斥候辐射的区域外,其余地方的情势一慨不知。
远在长江北岸的丹阳,那里的战事已经爆发。
项柱带来的部队数量众多,一来就从四个方向完全围死了丹阳这座没有城墙的县城,面对挖好了壕沟和满布拒马等障碍物的丹阳,他先派出一万人进行试探。
一万从泗水郡带来的楚军,这些舟马劳顿的士兵其实也处于疲劳状态。既是疲惫攻势自然也就不怎么凶猛,一万人在进入丹阳守军的共弩射程范围时,梅鋗发出射箭的号令,密密麻麻的被射出的箭矢落入进攻的楚军之中,两千弓弩手的连续四次射箭就让楚军倒下至少两千人,项柱的第一次试探还没有进行肉搏就被箭矢逼得退了回去。
项柱对吕哲军发挥出的箭矢之利感到很意外,他在泗水郡作战的时候遭遇的敌军别说弩连弓箭手都没遇上几次,现在碰上拥有箭矢之利的吕哲军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跑回去的七千余人刚刚驻脚,其它三个方向也传出了呐喊声。那是项柱命令其它方向的楚军也在试探丹阳的防御,做到对吕哲军防御丹阳摸清摸透,好在接下来决定主攻的位置。
楚国在南方最大的敌人是吕哲,项梁给项柱的交代很清楚,这一次能否切断吕哲退路关系到大楚能不能重创乃至于消灭吕哲,难得吕哲自己犯傻跑进了会章郡,若是不趁这个机会干掉,未来大楚的局势会很堪忧。
项柱对项梁所说的话有深刻的认识,项梁的意思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能干掉吕哲都愿意,而攻下丹阳关系到能不能堵住吕哲的退路,那么项柱到了现在根本就不会去计较死伤多少,满脑袋都是拿下丹阳,然后与项梁合击吕哲。
“东面和北面皆有相当数量的弓弩部队,西面和南面的防御最弱……”项柱付出近六千伤亡的试探很有价值,至少是他认为那些人没白死。接下来,他开始调动部队,将较为精锐的士兵调往丹阳守军的薄弱位置,“留下两万人,其余部队全部投入进攻!”
楚军的部队调动根本就瞒不住人,可是梅鋗不知道哪些楚军较为精锐,只能着重地关注楚军数量较多的方向。他手中的部队较少,从楚军的调动看来又好像是要四面同时进攻,已经在部署退到民居范围打巷战的准备。
“我来守西面和北面,”共尉的心结已经打开,心里是恨透了玩弄人心的项梁,总算是重新振作了起来。
“好。”正缺合格指挥官的梅鋗自然是不会反对。
楚军在是个方向都有士兵在做进攻的准备,从四个方向的楚军数量根本难以判断主攻的位置会是哪一面,因此梅鋗只有保守地平均分配兵力,再留下必要的预备队。
城市攻防战基本是没有什么出其不意的说法,敌我双方都是在目所能地的位置,能做的就是灵活应用手中的兵力来进行合理的部署,开战后看谁能够在最合适的时机在哪里投入需要的兵力。
谁都能看见谁在做什么,项柱自然是不会不清楚这点,因此他摆布出来的兵力在四个方向都是相等,但是在东面和北面是来自于会稽郡的新兵,西面和南面却是相对较为精锐的泗水郡所部。
楚军的号鼓在敲响,四个方向的楚军呐喊着发动了冲锋。
梅鋗有相关的经验,能从一支部队冲锋的姿态看出该支军队的兵员构成,他发现自己所负责的东面和南面两个方向之中,南面楚军奔跑起来懂得控制速度,东面的楚军一看就是没打过战的士兵。
看一支军队是不是有作战经验真的很好观察,新兵初次作战喊冲基本是一开始就冲得很猛,老兵却是懂得刚刚开始节约体力的小跑。又要看敌军有没有弓弩手,有弓弩手在进入射击范围就该是能冲多快就多快。
丹阳的四面围攻之战正式开始,原本在历阳的苏烈已经率军在向丹阳急赶,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距离丹阳二十里外的西北面,只要翻过一个小矮山就能用肉眼遥望丹阳。
“主将,敌军数量为八万,现在投入六万人分为四个方向同时对梅统领防御的丹阳围攻。”说话的人是何怿,他在共尉走之前被着重推荐给苏烈。
苏烈到底是初次独领一军,他派出的斥候所关注的是丹阳,并没有洒出足够的距离,不然他们绝对会发现不止有八万楚军,在丹阳东北方向还有一支四万人的楚军在向丹阳逼近。
“唔!”敌军开始攻城,苏烈没有过多思考,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率军赶到丹阳支援。
何怿想要建言什么,还没说话却是听苏烈说:“让部队加快速度。”
从衡山郡出发的八万人打了两个县城,前前后后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得到相应的休整,现在再急赶五十里投入战场,说实话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主上,是不是让袍泽们在这里喘息上半个时辰?”何怿看到的是一些赶路赶得气喘吁吁的兵卒。
苏烈也知道不对很累,可是丹阳正在被八万敌军围攻,他不知道丹阳那边有多少人,深怕丹阳沦陷:“主上还在会章郡腹地,丹阳关乎到渡口的得失,不能出现差池。”
何怿没话说了。
第三百零一章:丹阳攻防(下)
不顾部队的疲惫劳顿投入战场真的合适吗?何怿曾经是个百将,他的军事经验不多,不过关于不适合用疲惫之军作战的常识还是懂得的。
初次独自领军的苏烈很明显是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发出的一些指令很明显没有考虑到麾下士卒的状态,何怿有心提醒却被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丹阳关乎到吕哲能不能从水路撤退,何怿还能多说什么?难道都说关系到主上的后路了,他还建议休息?那就是不顾主上安危了,被一个上纲上线岂不是自找倒霉。
衡山郡所部已经连续征战一个月又八天,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连续动用一个月已经算是到了疲劳的临界点。
吕哲麾下的部队,现下除了一部分驻军之外,投入与楚国交战的军队哪一支不是连续作战超过一个月?他愿意这样吗?不愿意难道坐看楚国得到庐江郡,而后变得更为强大之后来进攻自己?
可不是每件事情都能按照常理来运作,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一种迫不得已。
南下的泗水郡楚军也是疲惫之师,项柱能不知道这点吗?他也知道,但是毫不犹豫地将部队投入到进攻当中。
单阳城并不大,占地也就五六平方里,城里的军民在吕哲军打来的时候,在吕哲发动攻城之前逃了一批。等待县城被吕哲军攻下,后面的几天里又逃了一批。现在丹阳县城里留下的黔首数量大概只有原来的十之二三,他们对楚军重新杀来内心里的感觉其实感到很复杂。
吕哲军有严明的军纪,虽不说绝对没有扰民的事情发生,可是相较起几乎没什么军纪可言的楚军来说绝对是一支文明之师。
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啊,从这里就能看出这一方势力对民间的态度,特别是吕哲军买东西会给钱且出手大方给了丹阳人很大的印象。
士兵那么富有。传言南郡非常富庶就不是虚言了吧?留下来的丹阳人明白一个地方想要富庶依靠的是什么,因此总是会有人产生一些想法,觉得或许生活在吕哲治下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现在楚军重新杀来,还在城中的丹阳人之所以内心复杂。是出于一种身为楚人的感情和渴望安定富庶的心态在自相矛盾。
一些在互相联系帮助楚军夺回丹阳的潜流本来应该很激荡很汹涌才对。可是那些负责联系的人发现除了一些留在城内的豪绅和氏族显得迫不及待之外,普通的黔首似乎热情不足。
会不会有人跑去找梅鋗告知有人要与城外的楚军里应外合?那纯粹是想多了。丹阳人虽然对配合楚军夺回丹阳没有多大的热情。可是也不至于会多么地爱戴吕哲军。
梅鋗发现南面的楚军较为精锐也就把注意力倾斜到这一边,将东面的部队安排给了一个叫羌保的校尉。
校尉羌保是原南疆军团的一名五百主,他是个有参加过统一之战的人,是在灭楚之战中因功被升为五百主。对楚人的进攻方式相对比较熟悉。
东面的楚军青壮成为士兵的时间还没十天,他们没有经过训练,可能连一名合格的带队官都没有,羌保所看见的是一帮被两百余弓箭手射得哭爹喊娘的农夫。这些楚军不该猛的时候冲得异常凶猛,被几次箭矢射击之后却又放慢了速度,羌保在可惜自己临时掌管的部队中没有足够的弓弩手,不然这批楚军别说靠近拒马等障碍物。连壕沟都别想跨过来。
“藤甲兵和朴刀兵准备发动反冲锋。”
羌保手里的兵力只有两千,除了两百弓箭手之外是五百藤甲兵、两百朴刀兵和一千一百个戈矛兵。他认为对付这种乌合之众发动反冲锋是合适的战法,用战兵发动凶悍的反冲锋可以吓住敌军。而事实似乎也是那样,靠近拒马的楚兵被发动反冲锋的藤甲兵和朴刀兵靠近后一阵剑刺刀砍。再有弓箭手对楚兵靠后的人一阵散射,进攻东面的万余楚兵竟是转身逃跑了。
梅鋗所防御的泗水郡所部的楚军却是另外一个样子,这些楚军在五百弓弩手的射击下懂得尽量的分散,进攻的姿态也不是那么的着急。
泗水郡的楚军经历的战事不算少,他们在泗水郡先后与起兵的各方势力厮杀,后面还跟将手伸进泗水郡的魏军有过交战,胆气和心态在多次作战中已经被培养出来,不会像会稽郡的那些新丁才首次上战场不懂节约体力又满心的害怕。
不过有一点泗水郡和会稽郡的楚军都相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面对有军阵模式的箭矢射击,因此在靠近的时候不少人不懂得规避而被射翻在地上。
五百弓弩手对付尽量分散的楚军无法发挥出远程攻击最大的优势,渐渐地楚军靠近了设立的拒马等障碍物。
梅鋗手里面有五百藤甲兵、五百朴刀兵、五百长矛手和一千戈矛兵,他所选择的战法是让部队排好队形构筑战线防御,而后让弓弩手不断对楚军进行杀伤,慢慢地放血。
其余的两个方向,共尉打得也相对稳重,短时间内基本是没有被楚军突破的可能性,不过也绝对谈不上什么反攻,因此四个方向中倒是羌保表现得相对耀眼。
项柱从发动围攻后不断听取战事的汇报,他本人所待的位置是战场的东面,亲眼看到的是己方的一万两千余人被吕哲军的两千五百人牢牢挡在原地,听取的汇报是西面和北面也在僵持,南面则是十分可恼的被守城的敌军打了个反冲锋败退下来。
“不愧是歼灭十万百越人又击败十五万秦军的吕哲军啊!”感叹着,项柱频频皱眉,他已经知道城内不过才一万守军,原本以为可以一鼓而下,现在看起来却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南面的进攻不能停,一停守军就能抽出兵力支援其它位置,项柱从两万的预备队中抽出五千,连同败退下来的人,再次用一万两千人进攻南面。
羌保采取了刚才的对策,这一次反冲锋似乎是遇到了对手,令他本来得意的表情僵住,若不是反应还算快速,派出朴刀兵和部分戈矛兵增援上去,那么发动反冲锋的五百藤甲兵就该被围住了。
“好险!”将藤甲兵救出来,羌保重新稳定战线后不敢再自大和放松了。
从东面转到南面亲自督战的项柱有点可惜了,不过这一次督战倒是开启了一丝丝的灵光,他移动到西面这个也是会稽郡新兵负责进攻的方向,看了一会之后召唤负责这个方向进攻的右领低声吩咐了什么。
共尉采取的应付很保守,是那种不求贪便宜击溃敌军的固守,如此一来西面和北面也就维持一个僵持的局面。他得到汇报,敌军的将旗移动到西面,他自己也就转移了过来。
进攻西面的楚军刚才还与防御的吕哲军粘着,共尉到来后却看见楚兵突然喊叫着溃退。进攻这边的楚兵不怎么样这点他是能观察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待在北面指挥,等待楚军将旗移动过来才来到这里。他可不清楚羌保那边的事情,自然也就将楚军的突然溃退认为成士气崩溃。
项柱很快组织好新一轮的进攻,他将自己手中能动用的精锐混合在会稽郡新兵的进攻序列,期待这边的守军将领也像南面的吕哲军守将那么自大。为了能达到突然性的目的,将旗自然是不能留在这边,他命人扛着将旗离开,自己则是停在原地等待奇迹出现。
共尉见到楚军将旗离开也打算回到北面,毕竟那里的楚军一看就相对比较精锐,他担心自己离开久了北面会出现差池。
西面的楚军在呐喊声中又发动进攻了,他们冒着不多的箭矢再次翻过壕沟来到障碍物区域,防守的吕哲军先期十分顺利地将进攻的楚军大量杀伤,在不知不觉中将阵线向前推进,原本严密的队形渐渐拉开。
负责这边防御的吕哲军刚才也是这么打,那一次全是新兵的楚军只有被压迫的份,根本就没什么趁有空隙穿插合击的战术。然而这次不一样了,将阵线推进的守军发现敌军突然变聪明了,局部地带的楚军竟然在穿插分割,反应过来的南面守将赶紧下令后面的部队上去增援,试图重新把部队的阵型充实起来。
“奏效了!”项柱笑了,“后续部队继续投入,别给敌军有喘息之机!”,他扭头对人说:“是时候点烟约定的信号,让城内的配合外面的部队夹击这一边。”
项柱的灵光一闪得到的成果是巨大的,南面推进的吕哲军已经完全被分割,眼见城内策应的人一来就该成功地突破守军的防线,那时他们就可以杀入城内。
守城最怕有一面失守,概因只要有一个地方被突破就会造成敌军从中间全面开花的局面,那时外围有再严密的防御都会变成是漏洞的窘境。
另一边,走到半路的共尉接到南面守将的紧急汇报正在掉头急赶,而梅鋗则是收到城内有人作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