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大不同
番阳,庐江郡之首府,与现下的许多县城一样,它的城墙在去年始皇帝诏书之下被拆除,从远处看去不过是一座满是茅草屋的县城。
县城的建筑格局杂乱无章,从外面看去那一座这一座,这样一来道路也就显得歪七扭八,根本就看不见一条超过百米的道路。
可能是长久战争的关系,又或者是项梁十五万大军兵逼而来,县城之内几乎看不见在营业的商店,街道走动的人也非常少,偶尔有看见人也是行步匆匆。
这里的黔首与之南郡不同,他们的神色总是充满了不安全感,脸上看去也是一副营养不足显得菜色的模样。
南方动乱伊始,除开动乱很快被镇压下去的南郡,各地的粮仓和农田大部分在战争中毁去,开始的时候还有部分余粮可食用,到了六月份开始就是处于缺粮的状态。
几个月的战乱让人口在极短的时间内大量锐减,缺粮又迫使很多人背井离乡求食。这样一来迁徙途中生病的几率也就增多,死在求食路中的人亦是不在少数。
庐江郡动乱之前的人口有一百三十多万众,死在战乱之中的人无法计数,又有部分人成为流民向外郡迁徙,经过半年的失去次序庐江郡的人口只有不到八十万,所以说再坏的次序也好过没有次序。
现在在桓楚治下的口中该有七十余万,另一方势力那边也有个十万人左右,吕哲那边得了十三万,那么战乱之中至少是造成三十多万人凋零。
八十万的人口,桓楚在这样的人口基础下维持着一支八万人的军队,那么就是十个黔首来养活一名士兵?
错了,除了秦国之外十名黔首养一个士兵根本就不可能,大秦有成熟的耕战制度,很多时候是八名劳动力养一个士兵,某些特殊时刻甚至是做到了四名黔首养活一个士兵,这一切都是依赖于商鞅的变化。同一时期的的其他国家,一个士兵需要至少二十名黔首来养活,社会状态不好的国家甚至需要五十名黔首才能养活一个士兵。那么决定民与兵的比例是有什么因素呢?其实就是出产!
在当下的社会情况下,南方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现象,被破坏越严重的郡县士兵就越少,不是这些势力不喜欢多一点士兵,而是实在养不起。
桓楚能够有八万士兵不是庐江郡的出产足够,一个不断战乱无法取得生产的郡县谈什么产出?他之所以能维持八万的军队是因为能够从南郡那里交易到粮食,后面更是能依靠借出军队换来大批量的兵器。
季布带来的五万大军中除开两万战兵,三万的辅兵中有两万人是桓楚借给吕哲的租用军。
吕哲像吴芮和桓楚借兵本来是要对抗南下秦军,因此拿出库存的兵器将租借来的五万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武装起来。
秦军是南下了,吕哲也带着租借来的兵力北上,不过由于种种原因这五万人没有经历过任何一场的厮杀,甚至说用得着他们在旁边摇旗呐喊的机会都很少。
这支租用军的租用期限是两年,远远不到归还的时候,不过事情总是有变通的地方,这次项梁兵逼庐江郡,桓楚觉得不敌项梁对吕哲表示归附,吕哲维持庐江郡成为缓冲地带的策略已经不合时宜,那么吕哲拿下庐江郡也就成了必然,租用军在这种情况下还谈什么期限。
季布从渡口上岸后本该是马上启程赶往番阳,不过事情又有了意外。
大量没有坐过船的兵卒在船上本就被摇晃得头昏眼花,上了岸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竟然有很多士兵直接软在地上,一些在船上狂吐的兵卒在上岸倒是不吐了,不过却发生体温升高的现象。
秦军发生疫病的事情季布是有见过的,一支十五万人身经百战的军队在疫病中丧失了至少五万的战斗力,那情况只要是为将者都会明白大量兵卒生病意味着什么。
感到紧张的季布立刻对体温升高的兵卒进行隔离,面对隔离起来的四百余兵卒和数千一直呕吐不止的兵卒有那么点愁眉苦脸,决议就在岸边安营扎寨。
“这是正常的,下船之后还在呕吐只是还没缓过劲来,那些体温升高的士卒也是因为心理因素,不是将军所想的疫病。”秦嘉太纠结了,这支援军每耽误一刻,在与项梁对峙的桓楚就多一分危险:“船上待久了刚上陆地感觉摇晃也再正常不过了。他们走起来,动起来,很快就会适应陆地。”
季布不了解水军,有些狐疑:“是这样?”
秦嘉苦笑:“自然是这样。”
不管怎么样,季布还是决定安营扎寨观察一下,惹得着急万分的秦嘉既是愤怒又是无奈。
如果不是为了大局着想,秦嘉很想私下去联系那些借出去的部队军官,撇下季布带着那帮人自己赶去鄡阳一线与桓楚会合,毕竟现在多两万部队是多一分保险,有了两万增援大概也能让项梁多一分顾忌?
经过一天的驻扎,季布还真的发现事情与秦嘉所说的差不多,麾下那些兵卒在一天后果然是不再呕吐,不过身体虚弱得厉害。那些发烧的兵卒呢?他们的病状也没有带传染性,有一些人甚至睡了一夜之后就退烧了。
“安排一下,将患病、体虚的兵卒带到余干,就在余干城外驻扎。”季布也不想停,他得到的军令是七天之内将部队带到番阳,现在已经过了五天。
见到季布回心转意决定继续行军的秦嘉自然是大喜,他表示会通知余干的县尹(县令)为停下来的部队多多准备肉食和蔬菜,说是改善一下伙食也能让不适应行船的人很快恢复过来。
似乎是被秦嘉那么一提醒,季布立刻说要派人四处购买肉食和蔬菜。
喂喂喂,现在都是冬季了,秦嘉说那些不过是作为东道主的客气言辞,现在肉食是能购买一些,但是哪怕是在南方这个不是太寒冷的地域都没蔬菜了啊!
“啊?我军在现下还有蔬菜供应,你们……”季布不是在胡说八道,吕哲说什么也是个懂工程的,有时候也会接一些暖棚的小工程,来到秦时虽然没塑料那玩意可是有其它可以替代,这样一来弄出大批暖棚没什么好奇怪,以至于现在这个季节吕哲军麾下还在提供蔬菜。
秦嘉觉得吕哲军的这个将领怎么就那么喜欢胡说八道?说南郡富庶,是经常有南郡的商贾来庐江做买卖,这点他是想相信的。说南郡不缺粮,看吕哲还能拿出大批粮食跟桓楚换人口,这点他也相信。至于说冬季还有蔬菜?南郡是比其它郡县好,可是他以为季布吹牛不是这么吹的。
“那算了。”季布也不强求秦嘉相信。
留下两千余体虚患病的兵卒,季布带着以及给养踏上了前往番阳的路途,他们路中看到的基本是一片荒凉,偶尔有经过村落时也见不到什么人迹。
靠近番阳时,野外的人影多了起来,那些是在荒野里面采野菜挖草根的黔首。
“庐江郡缺粮缺到这样了?”季布是听说近一个月有上万人饿死而发出惊讶的呼声。
“路途上没发现尸骸是因为主公怕发生瘟疫让乡里巡逻收敛。”秦嘉指向前方满是茅草屋的番阳,“那里在战乱前原本有人口五万,现下只有两万。庐江郡的典籍记载本有人口一百三十六万四千,现在整个庐江郡能有八十万人就该是幸事。”
季布听得沉默了。
南郡是因为有吕哲率着一帮人在很短时间内镇压叛乱驱赶百越人,使得整个社会在完全失去次序之前稳定下来。因为有吕哲这么一支庞大的武装,一些起兵的人没来得及发展也早早要么剿灭要么收编,可以说南方的动乱从南郡引发,南郡却是动乱中保存元气最多的一个郡。
后面吕哲又率军攻伐百越,在黔中郡抢夺百越囤积下来准备作战用的大量粮食,有了这些掠夺南郡这一年秋季的收割虽然相较往年少了一半以上,可是并不缺粮食。更因为吕哲的以工代赈,战乱之中的南郡不但次序很快恢复,甚至说在道路、水系、城池等等的基础建设上比以前还快。
有一个数据统计,吕哲掌权大量启动工程之前,南郡的普通黔首一年收入大概三到五个半两,乡里间不是农忙也基本是有大量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吕哲大量启动工程之后,兵灾之下南郡之内虽不敢说绝对没有饿死的人,可是并没有出现饥荒的情况,又因为各乡各里的道路增多变得畅通,因为道路发达使得商业激增,商贾得到好处的同时,普通黔首在半年之内的收入有五个半两到九个半两之间。众多的豪绅和那些氏族呢?他们得到的好处更是无法想象,不然吕哲凭什么在一年不到的时间让南郡众生拥护?
季布能看到南郡的变化,但是他对政治、民生……甚至对军事也是一知半解,他看到的是南郡的环境很好,觉得其它郡县也应该在战乱中受损不严重。
像是季布这一类的人在南郡很多,他们不理解南郡的人们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从麻木的接受吕哲的治理,到慢慢的拥护吕哲的治理。
现在拿南郡来与庐江郡做对比……季布不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很蠢。rs
第二百七十三章:大不同(续)
南郡的现象不适合用来与其它郡县对比,那是因为南郡有吕哲这么一个“异类”其它郡县没有。
桓楚在楚国没有灭亡之前是一名将军、是一名贵族,但是也仅限于这样。他脑袋里没有吕哲所拥有的知识,能做的就是按照原有的那一套来对治下进行管理,根本不会懂得什么叫以工代赈,也不了解次序对社会的重要性。
不过吧,哪怕桓楚知道以工代赈的好处,也理解次序对社会的重要性,一来他没有足够的粮食搞什么以工代赈,二来也因为未能早早一统庐江郡恢复次序。
而项氏呢?项氏是得到两个完整的郡,会章与会稽因为项梁早有布置没有爆发战乱,社会次序算是没有崩溃过。
项氏杀掉殷通起兵得到两个完整的郡,但是他们不过是对会章和会稽延续旧有的社会次序运行,可以说除了城头的大旗变了,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当然,这里的“一样”指的是次序。
复立楚国需要有兵,为了抵御秦国的反扑更是需要大量的兵和资源,那么项氏肯定是会在会稽和会章征兵和收集粮草。两郡人口两百余万,项氏除了收纳一些小武装、小贵族的士兵之外又向两郡征募了至少十万的士兵,这样一来能算是对社会产生破坏吗?同时粮食不是白白变出来的,两郡虽然没有经历战乱秋收不受影响,之前也有存下不少粮食,可是二十万的士兵消耗的粮食该是多少呢?项氏手里的粮食多了就代表民间的粮食变少。
除了对军事上的建设,会章郡与会稽郡在项氏……楚国复立之后没有得到基础、民生上的发展,民间大量青壮当兵之后劳动力缺失甚至对民生和经济出现了倒退。
剧烈的变动必然会产生影响,或是变好或是变坏,这是一种天道的守恒。
这年头已经有经济学与行政学,代表是管仲的《管子》。秦商君卫鞅的《商君书》,又有百家一些关于经济和民生的“立言”“建书”,其实懂得经济和民生的人并不少。
那么项氏察觉到会章郡和会稽郡因为大肆征兵和大量征集粮草对社会的破坏和影响了吗?有的,项氏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但是呢,自古以来无论是征兵或是募集粮草会有这样的现象,官府(王国)对这样的现象采取的是让时间来进行“修补”,项氏自然是归随“古例”,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快速成效的方法来应对。
南方现下算起来是还有五方阵营,吕哲占据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与之表示归附的桓楚和吴芮同为一方阵营。新楚占据会章郡、会稽郡又得到泗水郡也是一方阵营,余下如长沙南部的四氏和占据庐江郡南野一线的六氏算是两个阵营,另外就是出于混乱阶段的九江郡也能算是一个阵营。
要是按照数据来衡量,吕哲现在算是南方阵营的一极,控制新楚朝堂的项氏是另外一极,余下不过是一些没能踏出本郡属于局部性的武装。
用粮食和财帛来计算经济强弱,吕哲现在手里拥有近五百万石的粮食和二十七万镒金、四百三十余万的半两;项氏有粮五十万石,十三万镒金、两百三十余万的半两;而诸如桓楚、吴芮、四氏、六氏……这些人就不好说了。
按士兵数量来算,吕哲吃下十一万多秦军之后麾下总兵力膨胀到四十一万。要是再把桓楚的七万、吴芮的九万一起算进去,吕哲就有五十七万的士兵,而项氏一再扩军现下也不过才二十五万,四氏、六氏合起来该是有十六万左右。
吕哲能拥有五十七万的士兵。这个数字看上去非常庞大,但是从实际而言军队的数字不代表战斗力,若是真正的算起来,吕哲现在应该是只拥有九万的部队(不算并入秦军的战兵数量)。余下那些从秦**队的制度来说只能算是民玞不能算是士卒。
季布在秦嘉问起的时候回答的是没将桓楚和吴芮军队算进去的数量,不过哪怕是这样也有四十一万的军队,这个数字让秦嘉一阵目瞪口呆之后是良久的失神。
说实话。四十一万啊,而且是战胜了秦军之后的四十一万,任谁听到吕哲有四十一万的军队都会被吓到。
“粮秣充足、财帛充足、兵力雄厚……”秦嘉有点晕,他算是明白自家主公为什么会选择吕氏哲了,一个能用不到一年时间白手起家创立如此基业的人,在无法自保的时候加入进去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秦嘉依稀记得自家主公说过一些事情,桓楚之所以选择吕哲除了不喜项氏等因素之外还有一个很关键性的事情,那就是吕哲实力雄厚麾下却没有多少战将。他也明白吕哲没有多少战将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吕哲拥有足够的资本,加入进去只要有能力不怕没有晋升的机会!
五万大军是在番阳东侧的一片平原上驻扎,部队安营扎寨期间本地的驻军最高长官前来。
名叫桓英的中年人似乎是桓楚的族侄?他带来了一部分的猪、狗、鸡、鹅等牲畜,对季布率军前来的态度非常之的热情。
桓楚现下其实才四十四岁,桓英是三十四岁,不过一个氏族有早婚晚婚、早生晚生,辈数年龄小反而是某个中年人的叔叔都是平常之事。
一阵客套后,桓英提出要见见那些借出去的士兵军官,季布对此自然是不会拒绝。
两万租用军中右领有四个,俾将军级别的却是一个都没有。楚国的军队编制与秦军不一样,右领相当于校尉,以下的官职是千人长(军侯)、百人长(五百主)、队率(百将)、屯长、什长、伍长。他们到了南郡之后再次接受改编,将出国体系的官职制度取消换成了秦**队的编制。
军队被改编总是会打破原有的体系,吕哲这么做无非就是打乱就有的体系,让这两万人变得好控制一些,同时作战时也不至于出现乱七八糟的混乱。不过吧,因为没机会是用租用军,做的那些都成了无用功。
季布下令召集租用军的校尉后,桓英又不断攀谈,其实是在确认南下的秦军是不是真的已经被击败,最重要的是想问从南郡过来的援军总数会有多少,而粮食、布匹、兵器等等物资是不是也会支援一些。
“布的五万是前锋,另有一路七万人会在衡山郡策应,主上亲率一部也顺江而来。”季布只回答军事上的,关于物资什么的吕哲没说他也没问。
桓英追问:“那么援军会有多少呢?”
“……”季布摸了摸额头,说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准确与否的数字:“该有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之间?”
“啊?!!”桓英懵了,三十万?那岂不是说吕氏哲是倾巢而来???
“没啊,不是集结全部的兵力,”季布见到桓英傻愣傻愣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笑着说:“只是一部分兵力。”
旁边的秦嘉插话,“吕……那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吕哲,外人是该称呼吕侯、吕氏哲、吕郡主,自家人该称呼主上,桓楚已经上表归附,可是仪式没有举行就不算一家人,“他们有四十多万兵力。”
“四……四十多万?”桓英呆了,他如果没记错吕哲一个月之前才有二十七万兵力?怎么都搞不懂一个月之后怎么就膨胀到四十多万了。
季布可不会说自家主上接了始皇帝的诏书又新得了十一万。
再次从桓英脸上看到一种复杂的神情,那是震惊中带着后怕,而后是一种莫名的惊喜。
“太好了!有三十万,那项贼哪怕增兵到二十万也没什么可惧了。”因为有消息称项梁又在从后方调兵,桓英对有三十万援军会赶来是由衷的感到喜悦。不过,他喜悦之后又苦着脸:“这个……这个……”
季布不明所以地看着桓英,奇怪为什么会坑坑巴巴话都说不出来。
“粮食……,”桓英既尴尬又苦恼:“叔父率军东向与项贼对峙带走了大部分粮秣,庐江遭受动荡,今年收成又奇差,已经没有粮食了。”
季布愣了,按照现下的规矩,军队走到该是由当地来提供粮秣,庐江郡没有粮食还真的是一个大问题。他也没有得到吕哲的知会,还真不清楚是由庐江郡出粮还是自家携带以及运粮过来,怎么又不会发愣呢。
“这个……桓公该是会与主上说明?”季布只能往好的方向想,想罢又觉得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既出兵又出粮,也可能需要出兵器等物资,哪怕是能够得到庐江郡这块地盘,可是一路走来看见的是庐江郡的荒凉以及破败,付出这么大代价得到这么个破地方,实在是亏大了啊!
桓英似乎也看得出季布在想什么,他脸色有些讪讪,不过这样的情绪没保持多久,很快被一个震惊的消息所取代成为惊怒。
原来是项梁在三个时辰之前对桓楚的部队发动了进攻,也就是说战争正式开始了!(未完待续。。)u
第二百七十四章:不告而战
人一满万是满山偏野,百多艘船只行走于江河更是船帆如林,怎么可能做到悄声无息?
项梁喜欢阴谋诡计却也是一名将军,他即将攻打桓楚在庐江郡内不可能没有布下眼线,如此季布五万大军沿着汉水而来定然是会被眼线发现并上报。
吕哲既然已经出兵援救庐江桓楚,那么肯定是南下的秦军威胁已经解除,项梁无法使用兵威大势使桓楚屈服又不想无功而返,他只有在吕哲派来的大军离鄡阳一线还远对桓楚的大营展开进攻。
鄡阳一线不是什么平原地带,不过这里的山岭却是不高,两军士兵数量相加起来二十多万,这么多人即将开始厮杀的战场绝对不小。
一场战争不会只有一个战场,事实上每一场战争都是波及至少二十里的范围,毕竟数万乃至于十数万人根本无法挤在几里地内厮杀。
作为防守方,桓楚占据了几处高地,他的士兵除了留下五万军队作为中军直接拦住项梁大军的去路之外,几个高地都留下阻击或者作为策应的部队,用意是保护侧翼和防止项梁派军迂回后路,至于会安排多少人防御就要看地形了。
项梁的十五万大军也不是驻扎在同一座军营,为将者身在战场不会讲所有兵力集中在一块,选择地势立下三座军营成为掎角之势是身为统军者最基础的战术,有些指挥能力强悍的将军甚至不止会立下三座营寨,而是会把营寨设立成一个大阵。
十五万楚军在项梁的安排下是作为四个营盘,两个营盘正对前方的桓楚主力,另外两个则是选择靠前的左右两翼,形成的是一个竖形“凹”,这样一来在项梁发动进攻时,四座军营的几处辕门打开,涌出的士兵立刻成为有个半月的进攻姿态。
十五万楚兵齐声高喝在战场之上声势浩大。身穿土黄色的楚兵军队一出军营根本没有整队,他们在浩亮的战鼓声中小跑着逼近因为事发突然而有些混乱的桓楚营盘。
两军主帅商谈还没有个结果,桓楚并没有想到项梁会突然发动袭击,虽说军队早有防御姿态可是事到临头不免会一阵慌乱,等待桓楚弹压好部队楚军已经接近营盘。
起兵的武装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数量可能会非常庞大,有一名合格统帅的话会有基本的监制,可是兵器上面绝对是短时间内无法弥布的。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时,弓的制作都十分不易,在选材和增加的坚韧度的工序上所耗费的时间要看是制作什么样的弓。弓有分轻重。比如说一石弓、二石弓、三石弓之类的弓,每增加一点工艺和耗费时间就会随着增长。
有了吕哲的支援,桓楚军中的弓箭手数量也不过才三千,这批人在命令中跑向营盘木栏边,基层军官不断出声呼喝弓箭手准备。
手持秦军制式一石弓的弓箭手大概只有一千人,剩下的两千人手里的家伙就不好算有多少张力了,他们神色各异地看着密密麻麻的土黄色士兵嚎叫着奔跑靠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竟然没有人命令校射?
说来也是了,桓楚麾下基本是战乱后征集的士兵。他们虽然有了基础的监制,可是军官是否合格还真是有点没谱,哪能像秦军……吕哲军中有大量合格的军官来发出指令。
发动进攻的楚兵在迈步奔跑时也没有队列,别忘了除了那八千子弟兵有经过长久的操练其余都是起兵后收拢或征募。他们就是一窝蜂地呐喊着冲锋。
项梁起兵才多久?严格算起来不过才三个月不到,军阵训练没有那么简单,要让一支军队懂得布阵至少需要半年,军队进攻时能够成为阵型没个一两年则根本没可能。
敌军突然袭击后。桓楚立刻上了简易的巢车,他一眼看去正东方向满满是土黄色的身影,看去至少有三万。左右两翼也有楚兵正在靠近。他甚至看到了骑兵的身影,不过为数不多。
“正前三万,左右两翼各一万……”桓楚脸色很不好,“没有遣使,不告而战,项梁果然阴险,谈什么贵族!实在不当人子!”
说的是谈判没有破裂就开战,他们一个是自立型的武装头领一个是一国权臣,自然是不用“宣而战之”,也就是所谓的宣战,只能是“不告而战”。
那么骂看上去是气急败坏?不不不!现在虽然不是春秋战国了,可是只有那些不入流的势力才会选择“不告而战”,要脸面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直是遵循古礼,哪怕是说得再难听都会派人或写宣告,告诉对方战争开始了。还有另一张情况,例如秦国派军南下攻击吕哲,那是一种上对下的平叛之战,这种战争则不需要什么礼仪了。
所以呢?桓楚有气愤的理由,他觉得项梁是在把他当成叛贼欲要剿杀,不是作为两个不同势力展开战争。可是他以前虽然是旧楚之臣,但是楚国早亡,现在的楚国是项氏的楚国不是真正的大楚,他并不认为项梁有资格对他展开平叛之战,这就是为什么会那样的憋屈和愤怒了。
“全军坚守不出,再命各弓箭手不断向敌军放箭!”桓楚大吼着。他是知道吕哲支援过来的部分援军已经抵达番阳,项梁突然发动袭击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他们只要能坚持下来等援军抵达项梁如果不想损耗实力就该撤兵了。
庐江军队构建的营盘相较起秦军来十分的简陋,整个营地的外围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阻挡工事,拒马和木栏的摆放就真的只是摆放而已,稀稀松松没起到该有的障碍物作用。
当初吕哲派义兼、徐志等人攻伐衡山郡,所遭遇的就是一帮不会军阵乃至于连军营都不会驻扎的乱军,义兼和徐志麾下虽然也是一支刚刚成军不久的部队,可是有秦军的正统兵卒充当基层军官,很快就扫平了衡山郡那些由乌合之众组成打起来稍微情况不利就自行四散而逃的乱军。
现在的桓楚和项梁对上了,他们麾下的部队如果不算核心战力,余下的部队其实就跟吕哲起兵当初江陵平原那一战的情况差不多。既是无法摆列什么军阵,打起来无非就是人挤人似得向前冲,至于开打之后再进行迂回穿插什么的,缺少足够合格的军官则基本是没可能了。
楚兵接近桓楚营盘约两百步,先是几根稀稀松松的箭矢被射出去,而后像是一个连带的效应那般弓箭手没有得到任何军令就开始不断的发箭。
一石弓的射程撑死也就一百二十步左右,只有三石弓才能射到两百步,但是一石大概就是现代的30.75公斤,士兵能拉开一石弓射箭其实已经不错,三石弓并不是人人能用。
结果呢?桓楚麾下的弓箭手射出去的箭矢根本没有摸到楚兵的一根毛,全部“嘚嘚嘚”地落在地上。
正在冲锋的楚军在桓楚军放箭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毕竟要人命的箭矢三千多枝虽不说遮天盖日但也是密密麻麻,可是那些箭矢在离他们至少有七十步远的地方就掉到地上了,这让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胆子变大了。
人的胆量一大就会变得神勇无比,楚兵之中没人发出号令,可是他们当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而这时他们距离桓楚立下的营盘约是一百五十步左右,正好是冲锋过程中加速的最佳距离。
浩荡的喊杀之声从加速奔跑的楚兵口中吼出,他们之中拿着戈矛、长矛、剑之类兵器的人大概只有一半,剩下的人手中其实大多是木叉、锄头、棍棒之类的东西,然而现在手中拿的是什么家伙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他们心中所想的是对面是一支连弓箭都不会射的敌人,脑袋里满满是冲杀去的念头。
“混蛋!混蛋!谁让你们放箭的!”
屯长之类的基层军官不断跳脚约束着弓箭手,后面一些戈矛兵、长矛兵,或者是拿着什么奇奇怪怪的武器的近战类兵卒则是在呼喝着排成直线。
楚军已经接近弓箭的射程,这时候桓楚的弓箭手反倒是没人射箭了,急的百人长这个阶级的军官用剑鞘拍着身边的人,狂吼“放箭!放箭!”总算是重新开始又放箭了。
站在巢车之上的桓楚自然是看到本方弓箭部队的不堪,但是他没有恼怒的情绪,军队中的弓箭部队本来就是一支特殊的兵种,这些弓箭手虽然有操练过几次,可是想要形成箭阵,学会整齐的攒射、漫射、抛射,那根本不是几次的操练就能办得到的事情。
个别张弓射箭的弓箭手,他们可能是太过紧张了,竟是出现如拉断了弓,手指被弓弦切断,箭搭在弦上却没射出去诸多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没有齐射、阶段式的箭阵,射出去的箭矢依然能够杀死那些没有甲胄的楚兵,只不过是无法做到类如秦军、吕哲军那种有针对性的分割、覆盖,这样一来当然是无法压制楚军的冲锋。
“命令弓箭手后退,其余士兵向前固守围栏!”桓楚下达了最正确的命令,不过部队能不能有效的执行,那还真的是不清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谋全局者
事实再一次证明实力相当的作战中谁失误少就能保持足够的优势,桓楚下达的军令有被执行,不过弓箭手在往后退的时候竟是出现了和近战兵种互相挤的现象,其结果就是在没来得及转换好位置的时候楚兵杀上来了。
楚兵在冲锋期间的损失不多,大概只有一千余人,这对有三万人冲锋的部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冲进五十步的时候,敌军营内响起了“弓箭手退后,其余人向前”的军令,要是正常情况队列互换也就是数个呼吸的时间,那时楚兵该是跑进三十步这个箭矢威力最大的距离,可是有不少桓楚军士兵竟然在更换队列的时候自己乱了,看得全速前冲的楚兵是心花怒放。
“……”桓楚无奈啊,这就是他手下的士兵,一支没有合格军官又缺乏操练的部队。他之前的对手是那种连基础建制都没有的敌人,打起来的时候他的部队有基础建制自然是占便宜。
现在呢?桓楚对上的是项梁,两人同样是出自旧楚的武将,手下军官的素质应该也都差不多,所以一方出现失误另一方也没傻愣愣的放过。
楚军的军官见到敌军自己乱了立刻狂喜,他们不断吼叫让身边的士兵跑快一点,更加的快一点,趁敌军还在混乱一举突破。
小小的混乱,桓楚这边的军官杀了几个明明喊了很多次还在乱挤的士兵,总算是将局面控制下来,而敌军在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十步之内。
换到后面的弓箭手还是没有任何队形可言,他们在一些军官的命令声中不断张弓搭箭地射箭,被袍泽挡住视线自然是无法瞄准什么的,不过射的地方是正东方向。反正就是不断朝那里放箭就对了。
第一个楚兵跑到营盘围栏,他刺出了手中的武器,刺中一个躲不开的敌军时心里一喜要将武器抽回来之际,结果后面也不知道被谁撞到了竟是踉踉跄跄地向前依在围栏上。那时候他知道自己完了。念头刚起胸膛果然被什么东西给捅穿。
桓楚与项梁的士兵都是没有经过什么操练,不过桓楚的士兵应该比项梁的士兵勇悍一些。毕竟桓楚起兵已经有近八个月,那些士兵好歹是历经数战幸存下来的人。
双方第一次短兵相接就是分别在围栏的两边拿着长形兵器互捅,而一方需要奔跑而来另一方却是原地固守,其结果当然是防御的一方占了便宜。由此前期虽然乱了一些但是桓楚军倒是把第一道防线给暂时守住了。
看着正前的防线守住,桓楚才将目光转到左右两翼,那两个方向的楚军还在移动,看情况是在等待中央突破或者牵着足够的兵力才会正式发动进攻?
桓楚的主力这个营盘旁边还有两座军营,恰恰是最传统的掎角之势。
三座军营所占据的地形不一,其中一个是在小矮山之上,另一个则是旁边坐落着一个颇大的池塘。项梁不去进攻矮山和池塘边的营盘专门进攻平地之上的中军,而似乎除了三万的楚兵在做中央突破,左右两翼各有近万楚兵等待攻击,项梁又派出至少三万的部队正在后面缓缓向前?
“潮水攻势!”桓楚怎么会看不出项梁的意图?潮水攻势也叫波浪式进攻。这是一种依靠人数优势不断不断没有停止的进攻方式,用来指挥不会列军阵的部队做中央突破最为合适。
项梁的作战意图很明显,他根本不怕让桓楚看出进攻的意图,毕竟桓楚只有七万人而他有十五万,大概旁晚时分还有有一支五万人的后续部队会由侄子项籍带来战场。
番阳离鄡阳一线足有三十里,哪怕是吕哲派来的五万军队想要支援速度最快也需要走上至少半天的时间,项梁有着两个想法,潮水攻势能攻下桓楚的主力军营最好,不能的话就逼迫桓楚不断求援,这样一来吕哲的部队若是来救。跑了三十里的援军抵达这里也该筋疲力尽了吧?那正是吕哲军最疲惫的时候,项梁就能够占据绝大优势也对吕哲的疲惫之军展开攻击。
同样是站在巢车之上的项梁也在观看战场,他看到第一波攻势被挡在围栏之外并没有什么想法,战争嘛,总是有攻有守,桓楚说什么也是大楚原来的将军,哪怕再怎么不济也总能指挥部队挡下第一波攻击,要是桓楚的营寨被一攻就打进去,那他才会担心有什么诡计呢。
“吕哲的前军到哪了?”项梁所问之人是陈平。
陈平会在项梁军中有一段算是比较曲折的故事,发生了什么现在暂时不提。他现在的身份是项梁的幕僚,负责的是对军情的整理和汇报,被问时很快回答:“探子上报,那个叫季布的人还是率军停在原地。不过这是三个时辰之前的情报,还没有更近一步的信息。”
“哦?”项梁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十分诡异的想:“桓楚没有求援?不对,桓楚之前先后派出了两波人,那可是我故意放走的人啊,他们除了突围出去求援还能做什么。但是吕哲派来的将军怎么没有马上拔营来源,是想要让桓楚消耗我的实力再来捡便宜吗?”
以己度人啊,项梁散布谣言让秦军南下,想的就是让秦军与吕哲打得两败俱伤,他解决桓楚后立刻扑到南郡去捡便宜。现在桓楚有求援,而吕哲派来的将军按兵不动,以他自己的想法,那肯定是没按什么好心。
“时时刻刻注意吕哲军的动静!”项梁还是有点不安,“另外派人催促羽儿,命他们尽快赶到战场。”
陈平恭敬地一礼应“诺!”,微微弯着腰爬下巢车。他踏在地面上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上面的项梁,眼睛眨了眨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最后才快步离开。
现下的项籍才十三岁,按照现在的风俗根本没有到及冠的年纪。不过项梁觉得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出征前以项氏家主的身份提前为项籍举行了冠礼,并赐予表字“羽”。
十三岁在现代不过是一个读初中的中学生,然而十三岁在当下是个什么样的呢?现在十三岁的男子在富庶的家庭中估计早已经成婚,普通家庭十三岁已经是主要的劳动力。而十三岁的项羽呢?之前惹是生非是常有的事,杀人放火也不是没有干过,现在他已经被项梁付以领兵的重任。
季布也不想在番阳一直待着不动,只是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没有新的指令之前驻扎在番阳。面对桓英和秦嘉的的请求,他只有苦笑连连地说不敢违抗军令。
“可是开打了,前方已经开打了,叔父以七万对阵项贼的十五万,”桓英苦苦哀求:“情况危急,请将军速速发兵吧!”
说实话,季布不知道自家主上是想干什么,可是军令就是军令,无论桓英怎么恳求他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秦嘉想了一个不知道是折中还是讽刺的方法,他说:“既然这样,何不将先前借出的两万士卒归还于我们,季将军带着南郡的部队在原地,由我们领着属于主公的两万部队前去支援。”
季布听出来了,那是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来救援还是带有叵测之心而来,他没有权利将部队归还,“呃”了一声有点复杂地看着一脸难明的秦嘉和一脸着急的桓英。
“这样也不行吗?”秦嘉死死盯着季布:“那你们是所为何来?”
桓英脸色也变了,他怀疑地看着季布,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看向那些被召集过来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租用军军官们。
这些被借出去的军官身上穿的是吕哲提供的黑色战袍和甲胄,手里拿的是南郡越城制造出来的制式兵器,他们齐齐站成两排脸色各异地看着正在说话的三个将军级别的人物。等待桓英看来时,他们发现了脸上出现了犹豫和挣扎。
讲一句大实话,这些被借出去的军官不过是在南郡待了两个月,可是见到南郡的安乐富庶,又见到吕哲麾下军队的待遇,他们再回想庐江郡以前的遭遇,心里不羡慕南郡的武人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羡慕归羡慕,毕竟是从庐江郡出去的武人,现在倒是还将自己视为桓楚的部下,只是受了两个月的正统军律教育,有了初步的遵从上命服从度,在季布没有表态之前不敢出声。
季布看出情况不对了,这是在互相怀疑,要是不表个态度,很可能因为猜忌当场火拼,那还支援个什么劲。他喝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洪亮声道:“桓公已经上表归附,大家已经算是自家人。桓公的部下亦是我家主上的部下,庐江郡不用打也会成为我家主上治下的土地,能够和平的并作一军,何必使用阴谋诡计。”
桓英和秦嘉转念一想是这个道理,那些站成两排的军官都是愣住了。
“既然都是我家主上的部下,怎么会见死不救?!”季布解释:“主上所率的大军就在路上,最迟明日正午就会抵达番阳。布也紧急派人前去请示,请诸位耐心等待两个时辰,那时主上该有回复送来。”
谋全局者,必会有所布置,有人懂,有人死都不会懂……
第二百七十六章:战场之上
“主公,敌军攻势太猛,第一道的守军死伤二成,防线快顶不住了!”
“死死守住,援军片刻就到!”
“这……,诺!”
一段几乎在每场防守战中都能听到的军情汇报,桓楚按照在第一线的兵力损伤了十分之二就顶不住听起来很搞笑,不过绝对不是在胡说八道。
一支军队承受伤亡的极限该怎么来定义呢?要看每支军队的坚韧度吧。每支军队的坚韧度都不同,要看该支部队平时的操练度,更看这支部队有没有集体共有的理想,这个理想又被多少人所认同。
之所以有乌合之众这个称呼,很多时候不是说这样的军队没有建制、兵器等等,所说的是没有经过操练,更多的是说那是一帮没有理想的集体。这样的集体不能称之为军队,只能说是一个向心力不高的武装。
项梁麾下的军队攻击凶悍,他们的损失说起来比桓楚的部队要惨重,第一波进攻部队大概是损失了十分之三左右,可是项梁没有接到前方部队即将崩溃的军情。楚国新立,正是向心力最强的时候,不过也会有一个限度,需要看情况来判定临界点。
这一场攻防战几乎没有什么队形,战术之类的更是一点都没有体现出来,有的就是两波人挤在一起互相厮杀。在这种情况下武勇与否变得相当关键,这也是乱世来临,没有经过长久操练军队之间的大部分主流。
桓楚在等待援军,项梁也是在等待。
庐江郡在南方是一个四通八达的郡,它甚至可以说将南方的郡县切成了两半,只要项氏得到庐江郡就会形成全盘活局,立时项氏就会掌握主动。因此桓楚可以相信吕哲不会让项氏获得庐江郡,这是他坚信吕哲必定会派来援军的信心由来。
当然,正因为庐江郡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谁拿到庐江郡也必然会形成多个方向被威胁的格局。桓楚清楚新楚有多大的实力。他也是了解吕哲拥有多大的力量。
项氏虽然早有图谋。可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得到两郡,近来又因为新赵的退让得到泗水郡。拥有会章、会稽、泗水的新楚实力并不差。
吕哲于九个月之前因缘际会占领了南郡,经过四个多月的发展又占下黔中郡,后面更是打下衡山郡,按照正常情况吕哲该是实力不强才对?可是令人搞不懂的是。吕哲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短短九个月之内拥有决定南方归属的实力。
桓楚不知道的很多,项氏对其它郡并不是没有图谋,只是部署人也是执行者范增一死,除了项氏宗族所在的会章郡与会稽郡,其它郡县的布置短时间内失效,而那时正是动乱爆发的时刻。范增一死无论项氏有什么布置都没有发挥该有的效果,各地不断有人起兵之下更是彻彻底底的失控了。
吕哲的崛起是偶然也是后天努力,说偶然是因为他做过夷陵之主,也正是因为他前期对六国遗民的善待。后期他被收监之后屠睢派来的人恢复严酷,这才有夷陵之乱作为起点。
当初的六国遗民被迁移到南郡的有多少呢?该是有四十万左右。吕哲后面得到了拥有二十来万青壮的六国遗民作为起家的资本,有了第一支力量的同时也有足够的军队清剿南郡的百越与不服者。
吕哲得到南郡之后又做了什么?他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今人”,估计要么像一些起兵的首领那样只顾着四处扩展地盘,要么是被郡内的饥荒所击倒。可他不是“今人”,他是一个“异类”,特别是在攻取黔中郡之后得到发展需要的粮食,南郡的发展进入了令人目瞪口的时期,短短三个月之内治金城多了二十六个,整个南郡的越城增加到三四十个!
民生和经济因为“天朝”特有的调控得到飞速发展,在其余起兵首领缺衣少粮没兵器的时候,吕哲麾下的十来万军队最差也能手里有杆戈矛。在九个月之后的今天,除了重步兵的甲胄依然不全之外,像是藤甲兵、朴刀兵、跳荡兵之类的兵种装备已经齐配。
桓楚不了解的太多了,不过并不妨碍他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吕哲会这么快发展起来的原因,他把吕哲能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拥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当成了拥有运数,既是所谓的天命之类的。
自然了,桓楚所想的不是说吕哲最后会成为天下之主还是什么的,他从各个方方面面来判断,确认吕哲肯定会是南方一霸,而既然不想与项氏为伍,那么有吴芮的珠玉在前,他在南方只能投靠于吕哲了。
在桓楚考虑要不要退缩第二线的时候,另一方的项梁也在考虑要不要把第一攻击序列的部队撤下来换上生力军。
双方现下投入厮杀的部队是桓楚大约是两万、项梁三万,真正展开厮杀的地方也被限制在桓楚军营的第一道营盘。
在其它方向,桓楚还有两个营盘有各自一万士兵做好厮杀的准备,他们是在左右两边离主力营地大约三里之外的小矮山和池塘边,桓楚需要考虑的是什么时候让左右两翼的营盘出兵。
项梁作为进攻方部署的兵力比较多,正面的三万攻打桓楚第一道营盘的同时,左右两翼的兵力,一方面牵制桓楚整个掎角之势的营地,另一方面是随时都可能扑向正在攻打的营地。
同时,后面项梁又调出三万的士兵在己方营盘之前在调整队形,这三万士兵中有八千人身上的穿戴与之旁人不同,他们除了土黄色的战袍之外大部分身穿皮甲少部分穿着铁甲,最为特殊的是有两千人手里的兵器是铁质的剑和一个朴盾。
这八千人既是项氏暗中训练了许久的“子弟兵”,那些拥有铁甲和铁质兵器的士兵该是项梁手中的精锐王牌?
铁器啊,这是比青铜高一级别的时代产物,且看已经列装,那么项氏肯定是掌握了较为成熟的炼铁技术?
差不多吧,楚人在战国时期确实是最先使用铁质兵器的国家,他们使用铁质兵器的历史可以追究到五霸时期,在当时铁器被称呼为恶金,概因铁质的东西太容易生锈了。不过后面赵国、齐国、魏国、燕国也跟上了楚国的脚步开始使用铁器,秦国到了战国后期变成了最特殊的一个国家,一直还在使用青铜兵器。
那时候几个使用铁器的国家,他们的治金水平真的能够成熟的制造铁质的兵器了吗?不,这可不见得,战国时期的铁质兵器虽然比青铜更加锋利,可是依然还是拥有易脆、易裂等缺点。
现在,项氏武装起来的铁器士兵手中的兵器呢?
桓楚站得高看得远,他再次看到项梁那边大概有三万大军压上,下令:“第一道的守军后撤。”
在第二道,桓楚军早早排好了队形,他们吸取第一道防线的错失也对拒马、木栏等障碍物进行了更改,使整道防线总算有点该能阻挡敌军进攻脚步的样子。
桓楚麾下的士兵是依靠血勇之气作战,拼的不是集体的力量而是个人,基本上从开打之后就没有什么战术,这样的军队得到后撤的命令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是的,无论喊叫什么“徐徐后退”“且战且退”都没有用,听到鸣金声早就受不了的士兵立刻撇开脚丫子就向后跑,他们可管不了许多,特别是防线崩溃后大量的袍泽被杀,不少人觉得手里的兵器碍事立刻丢掉,逃得那个叫……畅快淋漓或许不合适,但真的是这样。
对于第一道防线的溃退桓楚似乎没觉得意外?他甚至眼睛连眨一下都没有,只是一直扫视左右两翼的楚兵。
第一道防线的桓楚军崩溃之后,楚兵追杀了一段距离也被后面的鸣金声喊停并后退。
不是项梁不知道什么叫掩杀之势,而是第一攻击序列的士兵也就那个样子,打了半个时辰没有体力不说,这些士兵可不是秦军那种士卒,说到底就是一帮打起来没组织、没纪律、没集体的“三没”部队,掩杀过去最可能的结果是被桓楚第二道防线挡下,而后因为过于突进陷入重围被吃掉。
要知道两人都是旧楚的将军,算是一个体系的同类,楚国将军的用兵手段哪怕个别的氏族有自己的“秘笈”,可是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样,桓楚知道项梁的用兵,项梁又如何不了解桓楚的手段。
见到楚兵也鸣金撤兵,左右两翼的楚兵也没有趁机袭来,桓楚没有觉得高兴反应有点失望。
中央突破也要看实际情况,桓楚明知道第一道防线的士兵得到后撤命令会崩溃依然那么做,就是想让那些崩溃掉的士兵将楚兵引进第二道防线的包围圈,可是项梁很冷静没有上当。
项梁呢?他见到桓楚营中的第二道防线兵力在运动也松了口气,他刚刚就是看到旗帜的移动发现不对劲,现在桓楚再次调动兵力说明刚才真的有布下陷阱,那么撤下疲惫之军的举动就是正确的。
麾下的士兵互相厮杀,两军的主帅动脑筋拾遗补缺,且不论战场之外的图谋与算计,战场上一个防守一个进攻,还真有点棋逢敌手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七章:玩场大的
战场之上的桓楚与项梁领兵较量,战场之外的吕哲在干什么呢?
集合三郡民间才有的两支船队,一支船队已经将季布以及五万大军送抵番阳,另一支船队却是还在河上不断的杨帆航行。
吕哲的这支船队到了长江与彭鑫泽支流位置的时候并没有拐入彭鑫泽这一条水路,他们是沿着长江还在不断的东进,从衡山郡的河段进入了九江郡的区域,抵达距离九江郡居巢县大约三十里的河段才暂时停了下来。
庐江郡很重要,这点绝对毋庸置疑,可是对于吕哲来说庐江郡只是局部,他所想要的是创造一个可以休生养息的环境,因此目光所及处是整个南方,不单单是一个庐江郡的归属。
怎么来创造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呢?无非就是削弱敌对势力的实力。
项梁水军十五万到庐江郡,或许不止会有十五万可能会更多,按理说要削弱新楚或者叫项氏,吕哲应该去到桓楚和项梁正在厮杀的战场?可是吕哲并不觉得项梁会是傻瓜,只去几万军队项梁或许会想一战,援军超过五万项梁如果不撇开脚丫子跑路就怪了。
吕哲这次预计出兵多少?除开季布率领的五万前军,他自己带着的五万,后面可是还有将近十五万人在做出征的准备,总兵力没有季布向桓英、秦嘉说的那么夸张,但是也有二十五万。
相信用不了多久项梁就该知道南郡秦军不再是吕哲威胁的情报,那时候项梁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他会马上率军撤退,到了这时候不退才是真的脑子被门夹了。
项梁一退,那时候吕哲是追还是不追?要知道追击最是消耗时间,那么战事要打多久,打到什么样的程度?别忘了吕哲不单单要救援庐江郡的桓楚。长沙郡的吴芮可是被四氏联军一再击败,现在吴芮还在长沙郡首府临湘苦苦支撑着。
吕哲要做的是削弱项氏,不是彻底的消灭项氏,说实话他现在也没有能力去谈什么消灭项氏。毕竟要消灭项氏就等于是需要灭掉新楚。新复立的楚国因为有熊心这么个王的存在。拥立熊心的项氏在楚地不少黔首看来就是功臣,因此在会章郡和会稽郡这两个没有爆发动乱的郡。项氏的民心基础并不是没有,那么这样的战争该怎么个打法?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什么都要依靠大量时间来累积的年代,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势力能够永无休止的进行战争。哪怕是拥有耕战制度的秦国不也是累积了一两百年才消灭六国吗?
吕哲是从百越那里抢夺了大量的粮草,可是总有用完的时候,三郡之地的产出是否能够支撑数量庞大的军队?不能,在抢夺自百越的粮食消耗干净之后,三郡之地的产出撑死了只能养活十万不到的军队,而这还是没有给咸阳中枢上缴赋税的数值,若是讲需要缴纳的赋税去除掉。三郡能养活三万军队就算是不错了。
萧何有统计过一个数据,五百万石的粮食按照吕哲这种用法,又是以工代赈又是不断用兵,也就是一直不断的集结大军作战。次次超过二十万以上,那么粮食将在一年半之内消耗干净。
一年半啊,那么抢来的粮食吃完之后怎么办?所以吕哲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力,他说什么都要争取休生养息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最少也需要一年,不但是对治下的农业进行进一步的治理,也要将之前那套屯田兵的制度执行下去。除此之外,商业的培养、物资的生产等等非常多的事情也需要时间。
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吕哲不知道自己会做到哪一步,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的去完成。
“按照推演,桓楚最少也能挡住项梁十天的时间,超过十天必然会全军崩溃。”吕哲的下首,左边是苏烈、梅鋗等从夷陵就一直追随的部下,右边是司马欣等秦系的将领。他在讲的是关于直接下来的布局和策略执行,“在第五天,季布会率军赶去支援桓楚,刚才所说的支撑十天是连带季布带去的五万援军基础上,毕竟桓楚有季布的援军,项梁也会有后方的部队陆续会抵达。”
是要消耗桓楚的实力吗?吕哲并没有特别的针对桓楚进行布局,只能说桓楚本来就是处在那样的位置上,吕哲布局的基础就是建立在这样的格局,然后利用局势再次做出最可能得到最大利益和结果的布置。
“我们需要的就是项梁不断抽调会章、会稽的军队到战场上去,这就是为什么要营造桓楚所部苦苦支撑的原因,既是最大限度的吸引项梁全力去攻,也是造成新楚后方空虚。”吕哲看到司马欣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理解司马欣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无非就是觉得残酷罢了,可是战争有不残酷的吗?他顿了一下,环视在场诸君:“我们明日会抵达九江郡的历阳县河段,在那里得到近一步的肉食、酒、等补给,同时接纳九江舒氏的部分水军。”
九江郡现在是缩小版的战国格局,那里至少有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势力盘踞,舒氏是其中的一支,不过上次舒氏派使节前往南郡的时候已经表示归附,吕哲也一直在进行扶持,现在舒氏是九江三大势力之一。
“之后,我需要一名将领留在九江郡,作为主将统领会留下的一万士卒与舒氏的三万人清除项氏在九江郡的驻军,切断他们与泗水郡的联系。”吕哲目光在左右两边扫视,像是在挑选人选。
秦军一系还没缓过劲来,他们被吕哲目光扫视的时候根本没有求战意识,毕竟除了他们自己可是一个亲兵都没有带,这样怎么去统领军队?现下将领之所以有亲兵,那是在成为主将上任之后作为“触手”一般的存在,亲兵既是保护主将,也是为主将辐射全军,某些时候亲兵甚至在同等功劳之下会被优先提拔为某支战斗力强部队军官的主要职位。
苏烈和梅鋗被吕哲目光扫视的时候也没有多么强烈的留下欲望,九江郡太小了,与之接下来的战事相比根本连芝麻都算不上,他们还是比较期待能够跟着吕哲在主要战场征战,不想留在九江郡。
而且看看共尉吧,这个倒霉的家伙被派往衡山郡之后就是一个劳碌命的角色,次次大战没共尉的份,平时甚至连吕哲一面都难以见到,这样虽然是坐镇一方,可是现在才是起家阶段,长久下来战功立不了多少,以后可怎么办哟。
哦,还有两个可怜的家伙,那就是义兼和徐志,这两人被派往苍梧郡之后一直是在钻林子与野人作战,现在更是得到穿越深山老林迂回去攻击巴郡的命令,该是怎么一个凄惨了得,不过好歹也是打仗,成功了战功厚重,比之共尉只能看家和带着军队来回跑要幸运得多。
“……苏烈。”吕哲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点了一个名字之后,“卫瀚、高、何怿,你四人,苏烈为九江郡所部主将,卫瀚为斥候官、高为左锋锐,何怿右锋锐。”
锋锐不是什么正式的官职,就是一种临时的、用来统帅精兵类似于校尉的临时武将。在秦军之中,有一种部队会长期有锋锐官的存在,那是秦国的最强武力,也即是只有五百人不到的铁鹰锐士团。所谓锋锐,意思就如同字面的含义,其锋利其锐不可挡。
“……”苏烈张了张嘴,他很想说要留下来带着那三千重步兵在实战中实验一下新的战阵,可是命令已经下达,不可违逆不可拒绝,只能站起来大声应:“嘿!”
卫瀚呢?这个本来的传令官,后面成了斥候队军侯的人物,坐在在座将领几乎是最末位……连武将都算不上的武人,他和职位相同的何怿,另外一个在兵堡之战后才升职为军侯的高,若说身份足够的人不情愿,他们三人职位不高不低,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机会。
三人差不多都是一愣神,而后激动地站起来吼:“嘿!”
是“嘿!”,不是楚人的“诺”,不是赵人的“唯”,不是燕人的“是”,是大秦才会有的“嘿”。
应命的字眼让右侧那帮秦系的将领们一阵侧目,司马欣更是脸上呈现苦涩。
“何苦由来啊?吕侯既没有更改军队建制,又没有自立为王,制度、官职、行事作风依然是大秦模样,死了那么多将士是白死了。”不但司马欣在这么想,余下的秦系将领估计也有这样的想法。
“那么……”吕哲站起来,走到身后挂着山川舆图的屏风旁,手指长江沿线,“余下的诸君,我们就沿着长江先一步攻击丹阳,为下一步的作战夺取一个立脚之地,等待后续的两万部队再次运输上来,然后切断项梁大军的后路!”
亮了,听到吕哲终于道出一部分的战略意图,在场原本不明白为什么不进入庐江郡,而是绕了那么远来到九江郡地界的将领们眼睛彻底亮了。
“这是一场超过四十万人的会战级别的大战啊……”
第二百七十八章:芥蒂
“主公,援军啊,援军呢?”一个浑身浴血右臂也没了的右领跪在桓楚身前哭嚎着,他麾下的三千多人在四天内来回争夺第一道营寨,现在只剩下不足一千人,而剩下的那些基本上已经失去战斗力。
援军?桓楚已经收到来自于吕哲的信件,说实话对于吕哲的策略感到愤怒,那是拿自己在当诱饵去吸引项梁大军的注意力,首先想到的是在削弱自己的力量,是在拿自己和七万部下去为重创项梁做血肉盾牌。
短时间内有援军跟没有援军没有差别,他们顶了四天了,在这期间与项梁的军队来回做拉锯战,死伤非常严重。
什么牵扯住项梁主力,什么迂回后方形成前后夹击,什么援军会在需要的时候到来。桓楚愤怒啊,他是经过详细思考才决定归附于吕哲,没想到归附换来的不是强力的支援,是一封什么战略目标和目的的信件。
理智上桓楚觉得吕哲迂回切断项梁的策略符合战争的战术,如果不是他拿血本在拼甚至会击掌而庆说一句“好计”,可是自己的部下每时每刻都在战死啊,那些是辛辛苦苦了半年积累下来的本钱,若是全拼光了以后可要怎么办!
桓楚收到吕哲的信函,看完之后一度想要与项梁再谈谈,可是双方都死伤了那么多,他又于某次在战场上与项梁对话说出“不死不休”之类的狠话,没得谈了,只能继续撑下去。
“明日!明日援军就会到来!”桓楚咬着牙,心里无数次诅咒吕哲怎么就那么狠,都还没有正式合并呢,就这么拿着自己当什么重臣去干这种注定会损失惨重的事情。
“明天?呵、呵呵……”一阵惨笑。这个右领听了至少六次“明天援军会来”的话了,结果明天不但没有援军,连一根毛都没有。
桓楚脸色很阴晴不定,七万部下四天之内损失了至少三万。池塘边的营寨还一度失守。后面又把丢了的营寨夺了回来,总算是还是维持了掎角之势。让中军营地有左右两翼的策应不至于被三面夹击。
近两天内,桓楚军与项梁军一直在反复的争夺第一道和第二道营寨,若是到战场一看,那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营寨的影子。围栏、木栏、拒马等等的建材早全被破坏烧了。那里到处都是战死者的尸体,一些没有战死的士兵则是没人帮助抬回去治疗,到了夜里战场上那些被丢在战场上的伤兵,他们的嚎哭声简直把那里弄得像是一座鬼蜮。
在南阳郡与南郡交界处交战的吕哲军与秦军司马欣所部打了几场能够停战,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军律,且双方军官对士兵的思想工作也做的不错,顶多是停战后双方还存在隔阂。甚至是互相仇视,但是有军律压着出现兵变的几率会少一些。
项梁和桓楚的部队呢?他们是有了基础的建制没错,可是他们是楚人、楚军啊,从春秋战国以来最“浪漫”的集体啊。最爱做的就是意气用事,最怪异的就是充满了思想,那可是一不对劲就喜欢哗变、暴动的楚人啊。
打出火气了,打得眼红了,桓楚损失了三万多,作为进攻方的项梁也损失了将近五万,双方都有这么大的伤亡,要是军律严明的军队还有诸多的可能性,可是那些都是“浪漫”的楚人、楚兵,拼到现在只会消灭一方才能稳定军心。
现在的浪漫指的可不是情爱上的小资情操,是一种没组织没纪律的代名词。而楚人的浪漫是春秋战国最有名的,列国无不清楚。
“报!!!”传令兵嘛,人没到声先到,他来了之后单膝跪地:“禀告主公,右领古拒绝出战,并杀了前去催促的军法曹。”
“哈?哈!”之前在跟桓楚说话的那个右领听到这话惨笑了,笑着“呵、呵呵……”白眼一翻软在地上,把旁边的那个传令兵吓了一跳。
“死、死了?”传令兵很清楚的看见倒在旁边的右领睁着双眼却是没有呼吸。
这右领分明是本来就气得呼吸不顺,身上又是受了重伤,听到那消息一气一急牵动了什么,就那么受不了的完蛋了。
桓楚对着旁边的亲兵说了句“厚葬。”,看向传令兵时变成了凶狠的表情:“命军法官拿下右领古,连带其军中亲族一并拿下!”
第二次了,前一次拒绝出战的右领倒是没敢杀死负责监督的军法曹,而这次是动手了,这证明军心已经极度不稳,随时都可能发生哗变啊!
“让桓熊带兵死守第三道营寨,同时命令左翼的俾将军敖卡威胁楚军侧翼。”桓楚知道不能再死拼了,需要适当的进行巩固,他也继续前去震慑和安抚将领们,再对士兵好好的喊上一阵话稳定军心。
在出发前,桓楚特地将盘着的头发弄散,身上的甲胄也擦了一些血迹,这摸样自然是有目的性的。
“再次催促番阳的季布,明言告诉他,若是再不率军来援,我必取他首级!”桓楚恶狠狠地说着。
季布呢?他其实早在昨天就已经率军离开番阳,营地则是留给了从南郡再次前来的三万部队。
五万大军离开番阳后一路向东,行走了二十里到一个叫老林的森林里再次停顿,季布派出斥候随时关注十里外两军交战的情况,得到的军情是桓楚与项梁在进行拉锯战,战况十分激烈。
季布十分清楚吕哲没有特意要削弱桓楚的意思,桓楚这次成为诱饵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因此他虽然率军停顿下来却没有想过要眼睁睁地看桓楚陷入苦战。
支援是一定要支援,可是怎么支援,什么样的支援方式最有效也最有利,那就要靠季布慢慢去琢磨清楚了。
现在的华夏到处都是森林,军队往森林那么一钻,只要伪装一下除非自己点火或者靠得非常近,不难很难发现。十里亦是所有军队在战时通常的警戒距离,季布率军躲在这里自然是想要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现在正盯着山川舆图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达到出其不意。
跟随一起行军而来的桓英却是不清楚季布的想法,见军队只离战场十里竟然扎营立刻想要跑去质问季布,后面倒是被秦嘉拦了下来。
“英,现在翻脸无济于事,主公也要靠着他们前去支援,不能将事情弄得更糟糕了啊!”秦嘉死死拖着还在不断挣扎且破口大骂的桓英。
很多事都是无济于事了,桓英自然是清楚这点,可是他就是气不过啊,那些吕哲军也太冷血了,都已经说了无数次前方血战得快要支撑不住了的话,可是次次得到的回答不是“主上没有下令”就是“战机未到”,这、这……太他妈气人了。
他们没去,季布倒是派人前来请了。
桓英见到季布本来有些压下去的火气又冒出来,语言非常不客气:“既然已经接近战场十里,为什么躲在一旁看戏!季将军是在等叔父战死吗?!”
军令,军令!一支军队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依令行事,在没有得到便宜行事的许可下,一切都要按照军令来办。
季布愣住了,他也是依照军令行事,别说他没有想要让桓楚战死,就是他有心要让桓楚战死,可是有吕哲的命令他也不敢啊。
一阵苦笑,季布知道现在解释没用,径直指着地图问:“这片森林范围多广,这条溪流是不是连接战场?”
秦嘉将桓英拉到身后,用眼神示意千万不能将关系弄僵了,由他回答:“森林该是有十里范围,可是与战场只会越离越远。小溪是有连接战场,这边也是上游。”
季布立刻下令:“将溪水断掉,建坝的同时安排防御工事。”,对传令兵说完看向桓英与秦嘉,“两位,还请靠前,从这边可有什么办法迂回到战场的南面不被发现?”
“还迂回!?本该早到的援军迂回到九江去了,你们已经接近叔父十里了又要迂回,是不是要迂回回到南郡去躲着!”桓英一阵大吼。
季布无语了,他尴尬地看向秦嘉。
秦嘉倒是脸色不改,他不清楚高层的事情,也并不觉得吕哲军一定要救。说得难听点,两个势力的最高层还没有举行合并祭祀,两军现在还不是正式的一家人,吕哲救与不救没有道德上的亏欠,甚至可以说不落井下石就算很厚道了。
“左近没有可以迂回到战场南侧的隐秘地形。”秦嘉如实说。
“噢……”季布有点惋惜,这是他第一次想在临战之前进行战术布置,显然是地形没有布置战术迂回的基础。
秦嘉再次扯住不知道要吼叫什么的桓英。
季布再次看桓英一眼,然后看向秦嘉,“现下桓公与项梁正在反复争夺营盘,”顿了顿思考了一小会,“现在率军前去,救援的目的是会达到,可是加上我军五万,我方在兵力上仍然少于敌军。”
秦嘉明白,直接跑去救援顶多是增加一些防守的兵力,对项梁无论从部队还是意志上不会有什么打击。
“所以……”季布语气很坚定:“我决议派人前去通知桓公援军已经抵达十里外,然后待在这里等待,等待那战机的到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博弈
桓楚暂时还不知道援军已经近在咫尺,他自杀了抗拒军令的右领古竟然引起了部分的兵变。
兵变的士兵不多,基本是右领古的亲信和族亲,不过三十多人在自家阵线一暴起,桓楚精心布置的第三道防线自然是会产生混乱。
军法官当机立断地命令周围的部队配合剿杀兵变士兵,虽然很快将兵变压下去,可是结果还是让项梁军抓住机会打进了第三道。
兵变像是毒瘤,本来已经人心惶惶再加上首次的兵变,桓楚军麾下心里更慌了,若不是桓楚后面亲自前来第三道防线率军参战,很可能被项梁军径直杀到最后一道防线。
说到底桓楚也就是刚刚起兵七八个月,他虽然极力整军,让部队有了基础的建制,可是军官的缺失可不是几个政策在短时间内能培养出来的。
一支军队有没有合格的军官比什么都重要,没有合格的军官就代表难以执行上官传达下来的军令,那么结阵什么的无从谈起。同时,一支军队拥有合格的军官对部队的向心力也十分重要。
击退突入第三道防线的楚兵,桓楚亲自斩杀多名敌军之下是真的浴血了,他推开要过来擦拭甲胄血迹的亲兵,目光扫视被打烂了的第三道营寨,心里的苦涩是越来越浓。
“重新修复防线,”桓楚战剑归鞘,“命右领以上的人前来见我。”
楚国的军制一直有点混乱,桓楚所采取的又是楚国的兵制,他有七万的部队,要是像秦军那样五千人为一校有个校尉,那么校尉也才只有十四人,可是楚国建制的混乱让七万部队至少有三十个右领。
每个右领所领的部队人数都不一样。有的可能有数千,有的却是连一千人都不到,其实要佩服楚国的统军将领,竟然能记住哪个右领麾下有多少士兵。记不住?那在作战时派错右领。结果应该派人多的变成人少的。那就真的是下场凄惨了。
在楚国,右领麾下的士兵一般都是其族人或者奴仆。像是项梁麾下的军队右领们就是这样。
在桓楚军中,右领很多都是在征战过程中招降或者收拢来的首领,所以亲族的数量少,这也是桓楚为什么敢于杀右领古的原因。要是在正统的楚军。桓楚不但不敢杀甚至要安抚,不然一个右领序列绝不会只有三十来人暴起,而是会整个右领的所有士兵叛乱。
项梁接到第三攻击序列杀进桓楚军第三道防线的时候仔细问了下经过,他得知是桓楚军中有人兵变暴起一阵“哈哈哈”的大笑:“两军对攻,时时刻刻都有人倒下,拼杀最是讲究血勇和内部稳定。现在桓楚有部下临阵暴起,说明他们内部已经不稳。”
帐篷之内只有正在统计战损的陈平。他很配合地连声说是,说完又继续挥笔书写。
项梁纯粹就是开心而感慨,他站起来走向帐外。
陈平见帐内只有自己的时候放下笔敲了敲有些僵硬的脖子,他是负责统计军功与记录战损的人。在楚军的建制里这种职位叫叫法曹,少了一个“军”说明不是武职。
四天之内,不算刚刚又损失一些,项梁的十五万大军已经阵亡一万四千多人,重伤和残废掉的人数有接近一万人,一些伤势不轻不重但是失去战斗力的人再算上,从出兵到现在十五万大军已经没了五万多的战力。
作为项梁的幕僚,陈平很清楚的记得会有一支由项籍率领的五万部队会到来,可是已经过了三天了,本该出现的五万后续部队一直没有出现,从项梁的只言片语中来猜测,五万人该是在战场附近?
项氏是宗族体系,这就代表没有血缘关系很难成为核心,陈平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不俗,这点项梁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一直没有对陈平进行提拔,隐隐约约中甚至还有一种警惕的意思。
陈平是谁?好吧,历史上有怎么样作为不提,可是他是陈平啊,这样的人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遭遇?他也自觉当个军中的长史或许能力不足,但是绝对不该只是一个幕僚身份的法曹这种连正式官职都算不上的职位。
“项公攻打得很急切很凶狠,除开夜里不宜作战,天一泛白就开始派军攻打,这是在逼迫桓楚不断求援。”陈平对军事其实不熟悉,可是他懂得人心,“项籍的五万后续部队是为了针对桓楚的援军才隐而不出。可是已经过了四天了,桓楚一天比一天危机,传言中吕哲派来的援军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项梁强攻桓楚是在勾引吕哲派来的援军,很显然吕哲派来的将领也是在等待机会?
陈平知道博弈并不是在战场厮杀才算是博弈,除了战场的厮杀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也是博弈的一部分。他在思考,一直都在思考着,有什么地方会改变战争的走向。
项梁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他看见陈平在发愣咳了一声。
“?”陈平立刻拿起笔又是一阵书写。
说实话啊,项梁很欣赏陈平这个小伙子,但是怪只怪陈平先跟了宋义,后面见局势不对想逃又被当成奸细给抓了起来。
陈平有着一口好口才,说得抓他的人将人提着去见回到吴县的项伯。
项伯是个喜欢人才的人,见陈平口才不错,又得到陈平在宋义那里积累下来的积蓄,事实证明不是奸细后推荐到项梁这里。
事情当然不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不过陈平后面倒是靠着口才被项梁纳为幕僚,又因为陈平对数字敏感且写得一手好字,项梁也就给了个不算正式职位的法曹。
“我有一事……”项梁坐下后喝了口水才说话。
陈平放下笔恭敬一礼,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等待项梁继续往下说。
“……算了。”项梁本来是想问陈平为什么会发觉自己要对付宋义,又怎么认定宋义必定不是自己对手,竟是让陈平要逃跑。
陈平见项梁又不问了再次一礼,而后拿起笔重新书写。
“桓楚的第三道营寨很快就会被攻破,在这危急的时刻吕哲的援军还是不现身,你认为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项梁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一直是在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进行,攻打桓楚是比较顺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陈平自然是不会说话,他眼角余光看着项梁一脸沉思,心下自己想:“很明显也是藏匿在左右,且事态也太诡异了一些。最可能的事情有两个,其一是吕哲并不像传言中击败了南下秦军,其二不来战场肯定是开辟了新的战场。”
项梁霍地站起来,让陈平以为项梁总是想通了,可是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攻,投入更多的兵力,既然吕哲不来,那就彻底吃掉桓楚!”项梁自顾自说完快步走出去。
陈平见到项梁出去又再次停下笔来,他觉得项梁不是一个笨人啊,自己都能想到两个吕哲军不来的原因,项梁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难道是项公已经确定南下秦军被吕哲击败是假消息,吕哲能派来的援军只有那五万人?”陈平越想越觉得有理。
吕哲与南下秦军合并的消息不会传出来,不过他率军撤退却是无法隐瞒,因此一定会放出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人们通常把这种行为称呼为信息战。当然,不是那种电子干扰的信息战,而是有真有假让敌人无法判断的一种针对性战争迷雾。
帐外响起了一阵浩大的欢呼,陈平心里十分好奇地想走出去看看,但是他忍住了,稳了稳心神又拿起笔书写。
项梁是真的发狠了,他没有换下第三序列的部队,而是亲自带着第四序列的人马前去一共攻打。
在第四序列的三万人加入正面的强攻时,左翼的龙且也带着两万人对掎角之势北侧的桓楚营盘发动了进攻,右翼则是由一个叫周殷的人率一万人牵制桓楚的另一部军营。
这是全面攻击的姿态,桓楚见到项梁摆出这个阵仗立刻知道关键的时刻到来了,他对着被召唤而来的右领以及俾将军们大呼:“想活命,奋起吧!”
很苍白的语言,俾将军倒是脸色坚定,他们能成为俾将军无不代表是桓楚的心腹。不过呢,三十来个右领就是不是那么坚决了,不少右领眼神闪烁不定。
“诺!”的应声倒是整齐,不过执行起来会怎么样,桓楚心里也是有数。
各个将校应完就要出去,远处传来了一声拖着长音的“报”,一名传令兵掀开帐帘几乎是用滚的爬进来。
“禀告主公,我军后方五里发现部队,看旌旗是南郡的人,他们、他们来了啊!”传令兵很激动。
似乎是因为觉得意外,桓楚一时间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帐内的人似乎也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了一小会,上面的桓楚终于反应过来了。
“也该来了……”桓楚话音未落,外面又有传令兵在喊什么东西,听着像是什么“五百里加急”?
五百里?桓楚这次没有发愣,他可是知道五百里意味着什么,刹那间脸色变得十分的奇怪。
第二百八十章:登陆,穿插
吕哲顺江东流毫不费力地拿下了只有一千人驻防且没有城墙的丹阳,五万大军留下三千人准备接应接下来还会继续到来的三万原秦军所部,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的部队随即开始南下。
会章郡地形狭窄,近四万七千人的部队携带一个月的口粮南下,项梁大军在前方战败的传言开始流传,这对会章黔首的震动非常大。
项氏喜欢引导言论,吕哲会遭遇如此艰难的环境正是因为谣言满天飞,他算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登陆会章郡后就开始散播项梁战败的谣言,为的自然是让会章郡乱起来。
四万七千部队南下遭遇县城就攻,路过乡里就打,对于物资之类的东西基本是能到手就没放过,黔首则是抽调出小股部队押解着前去丹阳这个在长江沿岸的县城,等待来回往返的船队运输回南郡。
吕哲攻击会章郡并不是为了占领而来,他们是要切断进入庐江郡的项梁大军后路,一路抢夺物资也不是抢自民间而是官府。他十分清楚在这个时候战争打的就是人口,那么将会章郡的人口强制性运输回南郡也就成了必然。
会章郡被强制运到南郡的黔首肯定是会不喜欢,毕竟没人愿意丢下土地与房屋等东西被强制迁移,不过吕哲坚信可以用待遇和时间来消除黔首心中的怨恨。说实话,哪怕无法消除这些黔首的怨恨,他对强制性的迁移也势在必行,接下来可能是长久的战乱,毕竟现在多抢一些项氏治下的人口就等于削弱一分,其实要是吕哲心狠就不该是能迁移则迁移,该是大肆杀戮。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会章郡的兵力大部分被抽调前去攻打庐江郡,留在郡内的楚军不多,吕哲率军南下几乎就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抵抗,两天之内席卷了一百余里。部队抵达会章郡首府章县时。后续的三万部队也登陆进入丹阳休整。
这三万人中的两万一直在山都一线,一万人是第一批被确认健康的士卒。后面还会有第二批大约两万人。
章县作为会章郡的首府新楚倒是在建立城墙,吕哲率大军逼近的时候城墙还没有建好,看见的是大部分挖好的地基,一些地段的城墙最高才建立不到两丈。
既是在修建城墙。那么民玞的数量肯定就多。章郡原本有五千驻军,后面吕哲率军逼近时民玞中又被武装起五万人,所以吕哲到来时看见不但是乱糟糟的工地,还有挤在一块手中拿着千奇百怪工具当武器且穿得花花绿绿的敌军。
“我们不是要切断项梁十五万大军的后路吗?怎么变成了来攻城掠地?”司马欣是满脑子的不解,他低声在问混熟了的娩杓。
娩杓啊?这个南郡的民政总管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要将会章郡的黔首大量迁移到南郡,现在负责南郡民政的是蒯通这个在迁徙南郡北境黔首中表现出不俗能力的人。
“主上的心思岂是杓能猜度出来的?”娩杓心里其实比较纠结,他在南郡干得好好的。十分享受不用四处奔波作战的生活,可是一个调令就让他离相对安逸的生活远去,来到会章负责强制迁移人口和与会章豪族、氏族接触。
接触?接触个屁啊!娩杓就是负责对那些有资本的人威逼利用,让这些人搬到南郡。不愿意搬那就拿出相应的代价。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的差事,豪族之所以是豪族那就是在当地有大片田地的氏族,那么他们怎么肯搬迁?所以他干的最多的就是利诱不成之后进行勒索。
会章郡在其它郡县暴乱时并没有被波及到,这也就意味着期间基本是没有受到什么损失,项梁牵头复立楚国的时候豪族、氏族们倒是被分摊了一些叫什么“复国金”的赋税,不过损失也不大。
这一次吕哲率军前来,会章郡的豪族、氏族们才叫倒了血霉,不肯迁移就要拿出财帛、粮食买平安。不拿出?片刻之间就有大军前来围住,再不拿就等着士兵冲进来自取。
现在可不是乡间堡邬林立的时代,豪族、氏族们说直白点就是一些有土地、有财帛、有壮丁的宗族体系,面对大军时想顽抗基本是不可能。他们不想被灭只有迁移或者拿出财帛买平安,索性的是吕哲不是太离谱,而娩杓处理起来也比较圆滑,倒是少了让这些人搞什么鱼死网破的决心。
吕哲要是想玩阴狠也不是不会,在现代信息量那么大的年代,他接触过知识还少吗?这样一来豪族、氏族们就惨了,他们除非是愿意迁移,不然拿出粮食、财帛后还要写下投诚书,所以才会说倒了血霉。
登陆会章郡之后,吕哲强征了不少船只,现在那些船只正和本来就有的船队来回运输人口以及财帛回去。
从竟陵到丹阳单程足有六百里,船只顺流而下用时需要四天左右,逆流而上却是需要五天多,那么来回也就是九天。
吕哲率军来会章郡首府章县的用意还不清楚吗?就是从竟陵到丹阳的来回用时较多,为了顺利完成大战略需要敲掉章县这个会章郡首府,为计划的完成打下基础。
没有什么阵前喊话,也没有什么战术迂回,战鼓声中兵卒列队,号角声中大军冲锋,一个冲锋讲五千驻军冲得七零八落,那些临时征召起来的民玞根本还没接触就自己崩溃四散而逃,整个作战过程的用时还不到半个时辰。
司马欣再次郁闷了,他本以为吕哲会召开战前会议,也并不觉得章郡会那么好打,没想到吕哲的不按牌理出牌再次来了个轻易获胜。
“能有多复杂呢?除了那五千身穿土黄色战袍的人是士兵,其余都是临时征召的青壮,面对这样的军队就是需要不给他们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趁我们新到他们还晕懵着的时候直接打,这才是最正确的进攻方式。不然等他们回过神来,组织起来的民玞也有了建制,那就真的是一场消磨战了。”吕哲的语气很淡。
“……”司马欣愣神了,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用兵手法,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他看到己方的士卒只在追杀身穿土黄色战袍的人而对那些溃逃的民玞不理睬,虚心问:“征南将,那只杀敌军士兵,不追击民玞是为了什么呢?”
吕哲答:“很简单,因为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也因为不能激起那些民玞的拼死之心。”
这些道理司马欣其实都懂,他做这幅姿态不过是满足上位者被求教的虚荣心。可以说,司马欣领兵作战或许不怎么样,但是他的为人处世比较圆滑,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内与娩杓混熟。
击溃、追杀,派人进去喊话和张贴布告,娩杓被保护着进去进行又一轮的勒索,至于战后治安的维持什么的吕哲根本没有去干。吕哲不是来做好事的,来到会章郡做的就是破坏,最好把整个会章郡搅乱,留给新楚一个烂摊子。
大军战后驻扎,快马奔驰前往丹阳让得到一天休整的三万秦系士卒过来,在章郡吕哲又耗费了两天的时间。
等待两支部队会合,吕哲再次留下五千部队在章郡,给予的命令的是等待娩杓办完事之后自己退往丹阳,配合早先留下的三千驻军巩固丹阳,他自己则是率着七万二千部队继续南下。
吕哲自觉这么样做还是比较粗糙了一些,更好的策略是在会章扶持一股力量,让这支被扶持起来的武装成为项梁的肉中刺,可是这样做需要大量的铺垫,他是为破坏和切断项梁大军而来,基本上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在章县以南区域,吕哲已经没有在做迁移人口的事情,对豪绅、氏族的剥削也停止,他们又花了一天的时间,也即是桓楚得到季布这支援军后抵挡增加到二十万(没算损失—)兵力的项梁的第六天,吕哲所率的部队再次攻下歙县这座项梁在后方的储粮地。
按照吕哲事先的安排,桓楚得到季布后会再次得到五万的援军,既是总数十万的部队将配合桓楚七万部队做正面的阻挡。吕哲并不知道主战场现在的情况,但是在他想来有了十万援军桓楚想要战败估计没那么容易?
在歙县立下脚根后,斥候的侦查开始倾向于主战场周边,同时浙江一线的船只也被大量的收集,这是在为下一步计划做好基础。
到目前这个阶段,吕哲想做的基本已经做到,他也明白自己的行踪必定已经被项梁发现。
这一次会这么轻易达到战略目的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只是利用项梁对水系的不重视,用长江作为跳板突袭登陆,毕竟在现下的人想来战争是有分前线和后方的,并且利用水系投送兵力有人做过但是距离没那么远兵力也没那么多,吕哲算是为当下的人上了一课?
歙县一下,虽然还没有完全切断项梁的后路,吕哲现在距离主战场不过才三十里,算是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既定的战略目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欲哭无泪
吕哲率军跑到会章郡去了?
会章郡北镜区域各县沦陷,吕哲军在大肆掠夺和迁移人口?
有很多豪绅、氏族投靠了吕哲?
刚开始得到从后面发来的紧急汇报时,项梁对于吕哲不吭不响出现在会章郡根本就不信,认为是朝堂上的政敌害怕他击败桓楚拿下庐江郡名望更盛。
后面秣陵、江乘、章县等先后传来沦陷的汇报,项梁依然有些不相信。之所以不信是不明白吕哲可能悄声无息地杀进会章郡,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有点不妙的感觉了。
项氏复立楚国,算是对新楚有大功,后面拥立熊心更是具有拥君的滔天功劳,按理说项氏该是楚国的大英雄更是熊心的大恩人。
可是呢,项氏太强势,对权势的掌握也太庞大,吃相又太难看了,功劳什么的因为这些因素被冲淡,反而给人一种霸道和想取而代之的感觉。
新楚不止有项氏,还有宋义、丁公、景驹等人。这些人不如项氏实力强大,但是他们在民间的名望并不低。他们是想要恢复王权的一帮人,亦是项氏在朝中的政敌。
项梁制造谣言让秦军南下攻打吕哲,为的就是牵扯住吕哲的力量,他需要扩大新楚的地盘来增加自己的民望,压服那些本事没多大废话非常多的不服者,那么九江郡、庐江郡也就成了扩张的目标。
九江郡没有并谁统一,势力众多之下战乱不止,项梁觉得想要拿下九江轻而易举因此暂时放开,认为即将被桓楚统一的庐江郡若是不早平定会是大患,所以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就确定下来了。
种种的情报证实秦军果然南下攻打吕哲,而且一来就是十五万秦军。按照项梁想来吕哲哪怕是成功的扛住了秦军的南下,吕哲军和南下秦军的较量起码也应该在三个月以上。
三个月足够项梁对付还没有整合好庐江郡力量的桓楚了,他带着雄心壮志与大军出征,抵达庐江郡边界的时候桓楚也出战了。
现下的力量多一分都是宝贵。能压服而不损失是最好的结果。因此项梁做出拉拢桓楚的最后努力。
桓楚回应了,他表现出一副犹豫不决的姿态。回复说给予考虑的时间。
十五万对七万,乃至于是二十万、二十五万对七万,项梁对自己的信心很足,他带来的军队都换上了战国时期楚兵的制式战袍。虽说还有近六万缺少兵器,可是也是一股不俗的力量。
在项梁想来桓楚一直没有得到发展,哪怕是有七万也是一帮连战袍都无法统一且兵器不足的乌合之众,桓楚不想灭亡只有臣服,再则同为旧楚之臣,抛出次将军官职和上柱国爵位,桓楚有台阶该是会屈服。那么给予几天时间考虑也没什么,毕竟现在唯一有实力的吕哲可是被秦军牵制住,可没有谁能来救桓楚。
项梁从某些方面来算计是正确的,至少吕哲没有解决南下秦军之前没人有足够的实力援救桓楚。他自信。他势在必得,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桓楚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回到楚国的怀抱,好好的当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次将军。
项梁的细作一直在传回吕哲军与秦军交战的信息,双方在汉水边上打打停停,双方正确伤亡数字该是有那么两三万之间?
然而,是在什么时候呢?事情开始有了转变,吕哲早不封锁玩不封锁,与秦军交战的时候进行封锁,细作传回消息的难度越来越大,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是断了消息,让项梁无法得知吕哲与南下秦军交战的信息。
再一次得到情报是在项梁对桓楚一拖再拖感到不耐烦的时候,那个消息十分的令人难以相信,吕哲竟然丢下秦军率军南撤?这也太荒谬了一点吧!更荒谬的是秦军待在原地既没有追击也没有继续南下!?
项梁想不通,但是他知道事情有变化了,那个消息传回没有那么容易,是死了近二十人才传回的,带着鲜血的情报。他开始对桓楚进行警告,给予三天内必需做出回复的最后通牒。
后面又有消息传回了,信息变成了吕哲有部队穿插衡山郡往庐江郡而来的情报,项梁不解啊,南下的秦军怎么不进攻吕哲了,为什么会任凭调动军队,难道不该在这个时候继续南下攻伐吗?
项梁没有遵守约定的三天时间,在他看来任何承诺连屁都算不上,屁还能污染空气,承诺不过是张张嘴巴的动作。
打,必需打,项梁也必需想个策略应对吕哲派来的援军,那么由侄儿项籍率领的五万后续部队就不必那么快与主力会合了。
项梁是一个只会玩阴谋诡计的人吗?其实他不止会玩阴谋,出身于武将世家的人哪怕是耳濡目染也会有相应的带兵能力,差别就是能力多强而已。
到了这个地步,项梁打桓楚需要有个度,既要快点把吕哲派来的援军引到战场,又要尽可能的设下埋伏,最好是一出现就把吕哲派来的部队给击溃。
吕哲派去的是季布,若是以前那个鲁莽的季布,就那么不管不顾的一头撞进去,项梁还真的有可能利用埋伏起来的项籍五万所部将季布五万人吃下,可是季布带兵风格变得小心翼翼,发现项籍的埋伏部队后竟然……竟然后撤了!
引而不发才是最可怕,项籍的部队曝露,曝露之后又没有达成作战目的,项梁先期的布置算是被引了出来。
季布短暂的后撤之后开始整军,五万之中的两万战兵在战鼓声中排列队形,长矛兵在前,藤甲兵作为第二梯队,朴刀兵和持盾长剑兵作为左右两翼,余下的辅兵性质被排在最后面。一个不是那么规范的品字形战阵在项籍率军追来的时候已经摆列完毕。
十三岁的项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他被教育得最多的不是兵书战策,大部分是作为贵族该如何如何,然后是恢复楚国荣光该怎么样怎么样,其余基本是在打熬身体练习战技。
受到的种种教育让项籍变得骄傲,这可是一个注定会成为贵族且拥有恢复楚国荣光的男儿,面对五万摆布好阵型的敌军,他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用着还没变声的嗓音大吼“进攻!”,一人一马当先冲锋。
一个只有十三岁的人啊,之前最喜欢做的就是抱打不平,因此有了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名声,就是这么个人驰骋着“哈哈”大笑,带着五百骑率先撞进季布刚刚摆列好还没有再次整队的战阵,冒着箭羽冲锋而上枪挑三四人为其余骑兵打开缺口,还真的就带着在箭羽中生存下来的近四百骑冲进了军阵。
“好猛!”季布看着那个骑马左冲右突的身影赞叹。
第一道军阵缺口不是太大,若是季布不管不顾却是不行,他能选择的就是让军阵裂开,让骑兵更为深入,然后用足够的人数去淹没、去让骑兵失去机动性。可惜的是季布有那么做,但是缺少军阵操演的大军反应迟钝,项籍又不是脑子只有肌肉的人,又死了近百只余三百骑左右的骑兵没有深入只在第一道军阵肆虐。
骑兵杀入,军阵无法再保持完整性,后面跟上的楚军步卒对着缺口一阵猛攻,再次将缺口变大,而这个时候季布总算是命令左右两翼的兵力像是钳子一般地从两边合围上来。
十三岁的项籍真的很猛,他在站阵中已经枪挑数十人,骑马前冲时无论前面有什么都是像豆腐一般地被切开,身后的骑兵依靠他作为前锥不断地穿插,不断地凿穿,其势无人可挡。
无法阻挡,季布就选择不挡,他索性就让中军与楚兵混战,极力地控制左右两翼的兵力杀伤楚军的步兵,等待左右两翼完成合围,到时候那股骑兵无论怎么勇猛都是瓮中之鳖。
战事的态势变成了楚军在中军占有优势,吕哲军则是在左右两翼大量的吞吃楚军的兵力。
这边在厮杀,项梁与桓楚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楚军攻进桓楚的第三道营寨正在与守军杀的难解难分。不过吧,桓楚需要用所有兵力来抵抗,占有数量优势的项梁却是还有余力。
项梁调出四万部队支援项籍,而在这时候差不多是季布快要完成合围的那一刻,亲自带四万援军支援项籍的项梁看到吕哲军快要完成局部合围差点亡魂大冒。
刚刚举行完冠礼的项籍是项氏主家的唯一独苗啊,怎么能够有所损伤?项梁第一瞬间做出的决定就是快点把快要身陷重围的项籍救出来!
这一场作战在季布看来有那么点莫名其妙,那个勇猛的小子似乎没有去指挥过部队,只顾自己在中军位置杀得兴起。他怀疑那小子根本就没想过要是部下死得多了无力突进,那么这小子搅乱中军有能有什么用?
项梁率军赶来,季布也是见好就收,收缩兵力的同时项梁也达到了救出项籍的目的,两帮人相处后退一段距离,留下的是满地的尸体和伤患。
拼杀得畅快的项籍见到项梁的第一句话是说:“叔父,怎么撤兵,应该一鼓作气干翻他们!”
项梁欲哭无泪啊,他初步看了看,不到半个时辰的拼杀,项籍五万部下没了将近两万,而看对面又在整顿的军阵,吕哲军至少还有四万以上,也就是说项籍爽快的代价也太大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新的发现
是真的,吕哲真的率军出现在会章郡,且之前传来的信息也没有错误,章县以北的区域皆尽失陷,最可恶的是吕哲竟然在掠夺人口和财帛!
项梁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吕哲分明是从长江乘船东向在丹阳登陆,然后席卷了章县以北的地区。
原来战争还能那么打,只要有足够的船只就能大规模的运兵进行登陆袭击?项梁心里变得哇凉哇凉,会章郡和会稽郡都处于长江的下游,岂不是说以后水战的几率会大大增多,他们处于下游不是要处在劣势?
水战啊,春秋战国以来基本是没怎么打过,人们还没有将长江视为天险,只是觉得有那么一条江和那么多的水系支流运起东西来很方便,历来的战争也没人去在长江之上布置战船,概因长江实在是太长了。在如今生产力之下战船数量不多,绵长数千里的长江实在是让人想防也不知道该防哪里,因此也就没发生过像样的水战。
利用长江运兵其实不是吕哲专美于前,事实上秦国攻占南郡、黔中郡就是利用长江,在巴蜀建造数量庞大的船只,而后顺江而下迅速地占领了楚国的两个郡。
按理说楚国已经吃了一次亏了,项氏虽然是原楚国的二流贵族怎么也该知道那段历史,桓楚防备吕哲都知道在长江等水系拉起铁索、网之类的障碍物,项氏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项梁还真的就没想到吕哲会从长江运兵展开袭击,这实在是……
前前后后打了近十天,最先得到吕哲杀入会章郡是在三天前,考虑到消息传递的延迟性,项梁认为吕哲杀入会章郡的时间应该是在四到五天之前。
会章郡的兵力要么是被调往泗水郡要么是抽调来打庐江郡,项梁能够想象的出来。没有多少兵力的会章在吕哲的肆虐下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模样。而最令人担心的是吕哲是不是已经进军到歙县,那里因为是后方只布置有五千的驻军,歙县一失不但粮食没了大半,杀进庐江郡的二十万大军后路也要被断!
往往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歙县真的被吕哲攻取了。那里的二十万石粮食成了别人的战利品。二十万石啊!那可是项氏辛辛苦苦收刮小半年才集中起来的粮食,占了项氏粮食总量的十分之三。听到这个消息的项梁胸口一闷呼吸有些不顺畅。
“叔父!区区不到七万敌军罢了,给羽儿八千子弟兵在内的五万兵力,侄儿重新夺回来便是!”项籍……好吧,年纪轻轻的项羽高声呼战。
不得不呼战啊。听到会章郡被袭,项梁已经不止一次的召开会议商讨撤兵,只是桓楚的军营攻打了那么久,哪怕是有吕哲派来的五万援军,桓楚营中的兵力在连续的消耗中至多也只剩下八万,而他们可是还有将近十二万人。
桓楚建立的营盘在连续的作战中基本已经烂了,不再有营寨该有的防御力。且桓楚军中不断发生骚动,很明显是内部不稳。
几次的兵变让项梁都抓住机会给予桓楚军重创,有那么一次项梁还与背叛桓楚的将领打了里应外合,这才将原本拉开的战损比给拉了回来。不然项梁连续的进攻中损失了六万,而桓楚才不过死伤四万多人。
现在双方的战损比是项梁没了差不多八万,其中的两万是在项羽手中丢掉;桓楚原本只剩下三万人后面得到吕哲五万援军。
季布与项羽一战,五万南郡援军只是中军被搅乱,两翼却是绝对的占优,五万援军死伤不过才四千余人。
“项籍听着叔辈们说着就是!”项梁还是有点恼火的。他的这个侄儿很有勇力,可就是读不进半点兵书,结果好了,领军作战哪有自己图着爽快只顾着杀杀杀,军队没有指挥在旁任人宰割,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一丢就是丢了两万人。
“叔父啊,侄儿……”项羽被项梁眼睛一瞪,有再多的话也得吞回去。
桓楚已经没有地形优势,原本的庐江军经过不断的厮杀,不断的有人兵变和背叛,可以说桓楚自己的兵力基本是废了。
季布率军来援,兵力经过一战之后不足五万,且项梁能看出援军中较为能打的应该只有两万人,余下的三万该是辅兵的一类?
桓楚的兵废了,吕哲的援军只有两万能打的,这也是为什么项梁犹豫该不该撤兵的原因。
“我已经派人通知泗水郡的部队回援会章郡,会稽郡也通知立即大肆征兵。”项梁必需要快点恢复兵力,同时他也在部署大军后撤的退路。
会章郡是没法走了,可是也不看看他们所在的位置?这边不止可以从会章郡的这个方向撤退,布置一下直接撤入会稽郡也并不需要绕路。
撤军并不是喊一声“撤”就能撤,特别是身后有一支敌军的时候。项梁无论是不是要撤退都要将后方的兵力集结起来,最好是开到吕哲本部大军的三十里之内,而后在庐江郡的这支部队才能动起来,在此之前不管不顾的撤退才是最不明智的。
“泗水郡的兵力需要十天才能抵达会章郡收复失地,”项梁略略有些疲惫,“会稽郡的先头部队三天之内就能靠近战场。”
情报再次不对等了,泗水郡的援军要来到会章郡必需经过九江郡,而项梁并不清楚九江郡有吕哲留下的苏烈等一万部队正在配合舒氏构筑防线。简单点说,楚国在泗水郡的这支“存在部队”想要成为有用的兵力,至少是要先突破吕哲在九江郡设立的阻击线。
“项公,会稽各县半月之内征兵十万不成问题,只是……兵器?”说话的是一个接近五十岁的人,他身上穿的不是战袍而是文士服,名叫共敖。
对的,就是共敖,他是共尉的父亲,不过却是身在楚国,目前是楚国的咸尹,也就是掌管谏议的官员。
项梁不知道共敖的儿子共尉身在吕哲那一方吗?不!项梁自然是知道共尉是吕哲的手下,但是他也正因为共尉是吕哲的得力部下才会重视共敖,这一次攻略庐江郡如果顺利,兵逼南郡后共敖对大事很重要,正是要靠着这层关系将驻守衡山郡的共尉拉拢到自己这一方。
兵器?现在除了秦军又有哪支部队不缺兵器?哦!可能吕哲也不是那么缺乏兵器,因为南郡原先就是治金大郡,听说吕哲在短短半年内又新起了二十多座越城,甚至有余力支援桓楚和一个叫吴芮的家伙。
“赵国有支援了一部分,泗水郡的援军归回,只会稽郡征募的将士会有兵器。”项梁治下其实也有不少治金的工坊,可惜的是起兵时日尚短未能整合,楚国又是一个宗族的社会体系,项梁还没有能够完全的利用起来。
会稽的龙家,也就是龙且的家族,他们就是一个治金的大族,掌握了比较先进的制铁技术,八千子弟兵中的两千余人身上的铁甲和手中的铁质兵器就是出自龙家。
共敖“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他其实是熊心的那一系,与宋义、丁公等人的理念相同,不过也觉得项氏虽然嚣张跋扈了一些却是楚臣,项梁出征在为楚国光复各郡不该危难,因此项梁一召唤就随军出征。
共尉身在吕哲军中,而似乎还是那个什么三大统领之一?这些共敖也是在四个月前才得知。这一次项梁邀请他共同出征,他也明白项梁的用意,说实话要是有机会他还真的会让儿子共尉归回楚国,只是一直没能和共尉联系上罢了。
“那么……继续攻打营寨的同时,调出部队提防后方的吕哲这个决议算是通过了?”项梁深深地看了共敖一眼,眼角余光发现一旁站立的陈平嘴角扯了一下。
陈平是下意识的在冷笑,进入庐江郡的大军损失将近一半,项梁后路有敌军虎视眈眈,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果断拿出决议,犹犹豫豫不说还想贪心地吃下桓楚?他觉得项梁太贪心不足了,既然都把桓楚打残了,后路有威胁该是丢下不成威胁的桓楚回军与之吕哲攻防。
“陈平!”项梁的语气很威严,“你有话说?”
陈平心里一颤,楚国……哦,这支楚军是项氏的私军,楚国朝堂也是项氏的一言堂,楚国上下无人不畏惧项氏。现在项梁用明显不悦的态度在问话,他哪里不清楚刚才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惹到项梁了?
“主上英明,小人只是想到吕贼胆大妄为的深入我方腹地,即将成为主上的瓮中之鳖为主上感到开心。”陈平小心翼翼地回答。
项梁愣了,“是啊?要是桓楚还有反扑的能力,那我军是被两面夹击。可是桓楚已经废了,这边只有吕哲派来的五万部队,那么西面就等于没有太大的威胁。”,他心里急速地思考着,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军中粮草也能吃上三个月,”,被这么一提醒,好像真的像那么回事,“那么等待泗水郡援军和会稽郡都来了,吕哲不真的是成了瓮中之鳖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瓮中之鳖?
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啊!
吕哲想要前后夹击项梁,那是建立在桓楚拥有一战之力的前提之下,如果桓楚无力再战还谈什么前后夹击,那时候身在会章郡的吕哲被三面包夹,到时候到底是谁在夹击谁?
项梁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兴奋,看陈平的目光也就越来越欣赏,霎时大喝“好!好!好!”,击掌之后大笑几声,而后雄厚有力:“陈平建言有功,赏金百镒!”
“谢主上赏赐!”陈平弯腰致谢,声音兴奋开心,低下的脑袋上却是非常诡异。
陈平刚才的话不过是担心项梁处置脑袋急转的言语,没想到项梁一听会产生那么多的思考,而似乎还真的觉得这是一个绝好机会?他觉得项梁这是情急之下抓住稻草拼命一试了!
吕哲能短短半年发展壮大不像是一个愚蠢的人,既然敢率军深入会章郡包抄项梁后路不该没有经过详细的思考和部署,陈平猜度吕哲并不会只依靠桓楚和区区五万援军就像包夹项梁二十万大军,那么肯定是还有后手。
“该不该提醒?”陈平犹豫了,“有功只是赏赐财帛,官爵未升。果然非项氏亲族想在楚国出头千难万难……”,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再说话,不单单是因为项梁赏赐不明,还因为项梁正在兴头上,刚才还在说什么瓮中之鳖,改口提醒必然会惹怒项梁,还是决定闭嘴为妙。
在座的将校文官也在思考着,果然不是没人思考到许多,当下就有人发问:“主上,吕贼不会只派五万援军支援桓楚吧?”
项梁不笨啊,他当然觉得吕哲不会只派五万人支援桓楚。他自信的一笑:“我决议对桓楚的营寨发动总攻,这一次八千子弟兵也一起上!”
援军?呵呵!后面还有援军又怎么样,只要在新的援军没有来之前彻底击垮桓楚,那么就算有援军再来也没有立足之地。
项羽立刻站起来:“叔父。侄儿请战!”
项梁没有马上回答。他还在思考该布置多少兵力提防后方,同时项伯能在什么时候率领会稽郡的援军赶到。
想要达到某个目的什么时候都会有风险。但是风险往往代表着机会,项梁知道留在原地危险,可是吕哲率军深入会章郡就不危险?他觉得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贼娃子都敢冒险,他身为项氏家主。堂堂大将项燕的儿子,会不敢直面危险吗?
桓楚的军队废了是事实,吕哲派来的援军有多大的战力未知,还会有多少部队到来也是未知。项梁倒是知道吕哲带入会章郡的军队该是有七万左右,不过攻打了那么多县该是兵力会分散吧?泗水郡会有五万左右的援军会南下,会稽郡不算新招募的新兵也会有四万人过来,而他的主力还有十三万。总数就是二十二万。
泗水郡的五万大多是在泗水郡招募和收拢的兵力,而泗水郡全部的数量也不是五万人,该是十一万,一直以来算楚国的总兵力并没有将泗水郡的部队算上。统领泗水郡的人叫项柱。乃是项燕的第五子。
二十二万对付吕哲的十二万?不!应该不止是十二万,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楚国需要汇集兵力,吕哲不也是需要汇集兵力?项梁身边至少还有十三万,吕哲亲率的部队不过才七万。
“封锁长江……”一定要想尽办法封锁长江,项梁不再犹豫了,他要赌,赌能够将吕哲困在会章郡,“也派人通知在译吁宋那边的项乐,让他无论如何在十天内说服百越众酋长!”
项乐,项燕的第三子,他一直都在百越那边,为的就是保持与百越的联系,既是稳定楚国的南方也是想要说服百越继续进攻吕哲,可是一直以来译吁宋都没有答应出兵。
百越总人口也不过才一百多万,而且百越的部落也是四分五裂,长久以来一直没能结成一股绳。南郡和黔中郡几战中损失了将近八万的青壮,对于只有一百多万人口的百越来说八万青壮的损失真的可以说是非常惨重,因此译吁宋是恨透了吕哲却也不敢轻易地再次北侵。
项权,项燕的第四子,他与韩信(韩王信,不是那个韩信)身在匈奴那边,这次挛鞮头曼准备南侵正是受到项权、韩信、陈余、田广等人的极力蛊惑。
项氏一直在图谋,像是躲在阴暗处的毒蛇在盯着秦国,可惜的是主事人范增死了,众多的布置没有了牵头人威力没有显现出来,不然局面不该是这样子。
除了项梁、项伯、项柱、项乐、项权之外,还有一个项楫在四处的奔波之中,不过项燕长子项超(既项羽和项庄的父亲)却是跟着项燕一块战死了。
项氏一门从某些方面来说真的是人才济济,本来该是起兵之后拥有大好局面,现在面临这样的格局怎么能够接受?
“攻,羽儿你为正军前锋,项它(项乐之子)、项莱(项柱长子)二人随同羽儿。”项梁拿出足够的魄力:“八千子弟兵,两万正军,由你三人带着中央突破!”
项羽大喜,十六岁的项它和十八岁的项莱也一同站起来应“诺!”。
项羽为什么年纪会比项它和项莱小?同一氏族,几个月大的孩童是十几、二十几、三十几岁的人长辈比比皆是,项羽晚生几年又有什么值得奇怪?
项梁之所以敢派项羽出战并不是智昏,项羽作战起来喜欢丢下军队自己冲杀没错,是一柄尖锐的锥子,在往常无人在旁辅助会误了大事。他派项羽出战,自己则会在后面指挥大军,这样一来项羽指不指挥部队也就没有关系,他需要的就是项羽尽力的冲杀!
那边项梁在安排出战事宜,另外一边季布也在与桓楚商议事情。
此时此刻的季布真的是感到难以置信,桓楚与项梁对上之后四天内没了三万多兵力,后面更是兵变连连,这样桓楚还能继续作战,搞得季布都不知道是该觉得桓楚厉害还是管制部下无方。
战事兵变啊,这是足以让一支军队从内部崩溃的大事,桓楚能在不断兵变中抵御项梁,能说桓楚没有能力吗?可是有能力军中又怎么一直出现兵变?实在是不好判定了。
桓楚有苦说不出来,楚军的建制就是这个样子了,顺风战的时候那些右领打得比谁都凶狠,遇到不顺为了保存实力抗拒军令是常有的事,项梁连续进攻早就把那些右领的锐利打没打怕了,桓楚再不断强硬右领带兵作战,砍了不遵命的右领,能不引起兵变吗?
“也就是说桓公手下能用的兵卒只有一万三千多,余下那些人非但不是助力还随时可能反水?”季布也有目瞪口呆的理由,他也是楚人,可是吕哲军中楚人不少,没出现过抗拒军令的事情,军中兵变更是不用想。
与是什么人无关,并不是说楚人才会这样,而是制度的关系,以前季布或许不懂,在拥有严明军律又有强力约束的秦军样板军中待久了,现在的季布却是一想就搞明白了。
桓楚脸色不好看,他觉得会造成这种结果还不是季布迟迟不率军来源?要是一早就有援军,战事虽然可能依然不顺,但是至少不会搞得众多部下心理崩溃。不过他无法说什么,只能绷着脸僵硬地点头。
芥蒂啊,真的有芥蒂了,桓楚认为吕哲是要削弱自己的嫡系,好为以后管束自己和真正的掌握庐江郡做铺垫,特别是与桓英一阵交谈后,这种想法更加的坚信,只是现在已经不容人去做过多的计较,他只有选择一路走到黑了。
“那……桓公要拿那些随时可能反水的部队怎么办?”季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哼呵呵?”桓楚能怎么办?只有安抚。他目光锐利地直视季布:“季统领要楚怎么办?”
“为今之计……”季布怎么能看不出桓楚很不爽?但是他话还是该说:“我们又要对付随时可能发动进攻的项梁,又要提防随时可能反水两万余人,为今之计是丢下他们,我的本部与桓公的人找机会后撤?”
“什么!?”桓楚还以为季布会建议将那些人丢出去送死呢,没想到是要后撤。他怪异地看着季布:“吕公不是率军深入会章郡吗?我们这一撤,包夹之势破了,项梁若是不追击,而回军与会稽来援的楚军围攻吕公,你身为部下……”
“桓公,布对主上的忠诚不容质疑!”季布不让桓楚继续说那些诛心之言,他道:“来援助桓公的部队不止布这一支,后面还有五万在来番阳的路上,现下我们待在这里,内忧外患之下不是项梁的对手,暂时的退却是为了能更有力的对付项梁。”
“吕公呢?”桓楚不解:“要是项梁回军攻打吕公呢?”
不是桓楚有多关系吕哲,而是吕哲现在不能有事,吕哲一死南方无人能够再抗衡项氏,到最后桓楚一样是要倒霉。
“主上?”季布嘿嘿一笑:“主上敢于深入,那自然是有后续安排。”
桓楚愣了许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魄力,以自己为诱饵,诱使项梁前去……”,他明白了,吕哲肯定是有什么难度不能消耗太多的时间,因此以身犯险创造出会战级别的大战,输赢都在短时间内结束!
第二百八十四章:最后的尊严
一支军队投入作战要多少时间来进行准备呢?要看该支军队的建制和军律是否完善,更要看一军之主将对该支军队的掌控力。
项梁已经决定拿出八千子弟兵这支精锐的部队,所谓两万的正军是来自会章郡以及会稽郡那些原先被秦国操练过的郡县兵。
八千子弟兵由项氏在原来楚国败亡期间挑选出的军官为核心,后面又秘密招募了不少勇士,每一人都是精悍的壮士。他们之中有差不多两千人装备了由龙氏打造的铁器,这些铁质的兵器十分锋利,拿他们与青铜兵器互斩,铁质兵器或许会出现缺口,但是青铜兵器必然是被斩断的下场。
龙氏在会稽也是大族,他们与项氏是世交,其家族不但善于治金,家族中也不缺乏武勇的男子,像是龙且就是一个代表,除了龙且还有龙阙、龙俊两兄弟也在项氏麾下效力。
项氏对龙氏的重视不是看重其武勇,从根本上来说其实重视的是龙氏的治金能力和财力,龙氏的治金作坊不下于十个,不过主要在打造的还是青铜类的兵器,铁质兵器的产量受限于技术的原因产量并不高。
现下会制造铁质兵器的不止会稽郡的龙氏,许多家族其实都会炼铁和打造铁质兵器,差别就是质量没有龙氏的好。在中原地区,赵国、齐国军队使用的兵器就是大部分为铁质,可是由于技术不过关充满了种种缺点,他们之所以使用技术不过关的铁质兵器纯属出于无奈。
中原地区一直是华族栖息生活的区域,当地的矿产早在几千年的开采中消耗得差不多,铜矿几乎没有之下哪来的材料打造技术已经发展到顶峰的青铜治炼,所以只能使用技术相对不合格的铁质兵器。
吕哲要是想的话也能像赵军、齐军那样换上铁质兵器,不过经过实验。造出来的铁质兵器与青铜兵器互斩,尴尬的是铁质兵器这种领先一个时代的兵器被青铜兵器给斩断了,因此列装“铁器时代”的铁质兵器一直没有提上日程。
龙氏对炼铁的技术其实没有多么高明,就是增加了铁的密度来增强坚硬程度。龙氏掌控的是关于炼铁的合适的温度和锤打技巧。掌握好合适的温度之后一直不断的锤炼。也就是锻和炼,差不多就是一种百炼的手法。这种技术在西汉时期因为西域的技术流入中原而发展成熟。后面在东汉时期衍生出百炼钢的技术。
百炼的这一个技术门槛南郡的越城其实也摸到了,不过匠师们没有找到使铁的密度增加的元素,所以怎么试验都是无法改变铁脆和易碎的缺点。增加铁的密度最好的方法是加入一种叫碳化硅的元素,就像是青铜需要加入锡和碳一样。不过现在可没“化学”这一知识,元素表更是连影子都没,只能靠一次次的试验,用蒙的方式来碰运气。
龙氏锻造而出的铁为黑色,两千身穿铁甲拿着长剑盾牌的子弟兵一出现时,一眼看去就是一片内穿土黄色战袍外披黑甲的武士,他们被列在最前方。后面是六千也是穿着土黄色战袍但是披着青铜甲的悍卒。
项羽还没有完全发育,现下不过是一个大概一米六出头的稚嫩小子,他手持长枪骑跨在战马之上,左右两边是项它和项莱。
三人身上穿的也都是铁甲。不过较之普通的士卒他们身上的铁甲明显要高几个档次,原本黑色的铁被打磨得变成了暗银色,上面还用金汁镶上了禽兽的图案,项羽的图案是虎头,项它和项莱则是神话中的穷奇。三人甲胄之上有披风佩针,战马奔跑起来猩红色的披风在迎风招展,脑袋上的头盔各自插着一根色彩斑斓的彩羽铃。
在项羽、项它、项莱后面是八百左右的骑兵,这些人身上的甲胄为带有裙甲的骑士青铜铠,背后也有着黑色的披风。
八百骑兵手里的家伙是一杆长达六米的骑枪,马背那黄色的垫子往马的颈部五寸处帮着一把长剑,此刻他们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握着长枪紧紧跟随在项氏三兄弟身后。
除了八千子弟兵和八百骑兵之外,两万身穿土黄色战袍的士卒皆是披着皮甲,他们手里的兵器基本为三米长的戈矛,只有三千人手里拿着弓、背上背着箭囊、腰间悬着一柄像是剑却只有一尺半的兵器(悬刺,加长的匕首)。
将近三万军队在项羽一马当先的引领中缓缓出营,他们在战鼓声中不断地向前,距离一片狼藉的桓楚营寨大约两里的时候停下。
项梁除了派出这支楚军中绝对的精锐部队之外,他又调出六万人在分为两阵在左右两翼。
桓楚的掎角之势,左右两边的营寨早被攻破,现在只剩下主营。
楚军再次列阵待战,桓楚营中一阵呐喊和嚎叫,该响起的战鼓迟了一小会才被敲响,但是桓楚麾下应该集结迎战的部队却是动作迟缓,部分区域的部队更是没有一点要参战的意思,只有季布带来的部队在各阶军官的口令声中备战。
商议到一半的桓楚和季布走出中军大帐看见的就是那么一副乱糟糟的模样,桓楚看见了脸色更差,季布则是皱着眉头。
“桓公,”季布很无语,他深怕自己的部队被那些该死的家伙影响,“敢战的部队不应该和这样的乱军待在一块。”
虽然话说得很不客气,可是桓楚知道这是实情,不然稳定的部队会被那些乱军搅乱。他叹了口气:“按季统领说的办吧。”
一万三千多还有坚定作战思想的桓楚军和季布带来的部队开始有意识的拉开与那些乱军的距离,早没了作战意识的右领们自然是发现这一情况,在楚军列好队形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之际,个别的右领带着部下要凑上去,少部分带着部下往后面逃窜,更多的右领是带兵待在原地。
往列阵备战的右领部队被警告不准冲阵,这些右领哪会听什么警告,他们只知道楚军又要攻击了,想要留下小命就该寻求庇护,所以脚步不停。
项羽看着前方有人备战有人逃有人傻乎乎地待在原地,嗤笑:“看,这就是我们要攻打的军队,真是一帮臭虫。”
项它和项莱对视一眼,族中的同辈中项羽历来就是骄傲的,这种骄傲是因为项梁那一辈的长辈因为项超追随祖父战死而厚待项羽、项庄。不过项羽倒是也真的有骄傲的本钱,毕竟同辈之中勇力能与项羽相比的人基本是没有,像是一样被厚待的项庄虽然也骄傲且有谦逊的一面,所以他们对项羽和项庄两兄弟倒是没什么恶感。
“他们自己打起来了。”项莱说的是季布的弓弩手向屡次警告无效的乱军射箭。
下令放箭的人是桓楚,他不是无情,而是战阵不能被冲乱。再则,那些人很明显已经不听指令了,不射杀一批怎么能够让失控的局面得到控制?
“全部听着!”桓楚看向周边看傻了眼的乱军大喝:“不愿意与我等共抗项贼,你等就留在原地别动。愿意与我等共抗项贼以求生存,你等就在侧翼集结待战。再有冲击军阵者,杀无赦!”
军队是一个很奇妙的群体,他们要是没乱倒是还好,乱起来之后想要再稳定下来极难,而有了一次抗命的经历,有过背叛就不会再有忠诚。
项梁也在嗤笑,他对旁边的一员右领说:“你上去喊话,告诉他们想要不被我军攻击句去攻打南郡的部队。”
右领拱手应“诺”前去喊话,他告诉那帮桓楚明显失去控制力的人,项梁公仁慈,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大军进攻之际可以拿南郡来人的首级换取生存,同时斩杀桓楚与季布者,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立刻赏赐五百金,可以在楚国出任俾将军。
听完的乱军面面相觑,他们又听桓楚在那边喊什么借刀杀人啦,已经交战数次项梁不会给他们留下活路之类的。
一直没有得到进攻命令的项羽显得很不耐烦:“敌军已乱,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击溃,叔父何必浪费时间。”
项莱痴长几岁,解释:“伯父是在用计,让原本为一阵营的敌军自相残杀。”
项羽当然懂啊,他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而已,还没说话那边已经爆发一阵喊杀声,果然有乱军在项梁的诱惑下发动袭击,不过没有队形没有配合,数百个最先进攻的乱军跑出一段距离全被羽箭射死在冲锋的半路上。
“不要听项贼胡说八道,他只是想我们自己内乱,最后把我们全部消灭。”桓楚既愤怒又羞愧,这就是他的部队啊,一帮被敌军忽悠几句就晕了头的白痴。
季布有些着急:“桓公,情势对我们相当不利,还请下令且战且退,把与乱军的距离拉开,不然等待楚军发动冲锋,我们正面要抵抗楚军,内部又随时有乱军会从侧翼杀来……”
南郡部队的主将是季布,不过吕哲事前交代多尊重桓楚,因此才有这一幕。
桓楚自然清楚季布就是客套一下,让他下令来维持尊严,不然无论下令与否季布都要后退了。
“退……”桓楚极度的憋屈:“且战且退拉开距离!”
第二百八十五章:再次碰撞
“耻辱!”桓楚心里的憋屈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季布带来的五万人中有三万原本是庐江郡,是桓楚的部下。而此时此刻不断在进攻桓楚的人也原本是他的部下。
三万借出去的兵力是来到战场了,可是桓楚试了几次竟然发现对这支借出去的军队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掌控力,发布的命令没有经过季布的认可不被执行。这不是最糟糕的,至少三万人还表达出该有的尊重,不接受军令是因为受于军律和交接仪式的限制,最糟糕也是最伤心的是战争状态下本部的兵马反水了。
一方势力啊,到了桓楚这个地步,本部军队不尊号令,借出去的军队也失去了控制力,基本上已经算是离瓦解不远了。他有愤怒却没有恨,怪只怪他没有及早统一庐江郡,对民生也是对军队进行最及时的措施,走到这一步怨恨不了谁。
愤怒无法解决问题,桓楚再怎么说都是一名有雄心想发达的人,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再以一方势力首领自居,而是调整为吕哲麾下的一员,自身与季布变成了相同的地位。
“主上可有什么后手?”桓楚没称呼吕公也不是吕候,称呼主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季布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他颔首:“有一支南郡本部和秦系军方聚合的五万大军已经进入了庐江郡地界。”
“是吗?”桓楚看着不断冲击而来的乱军,那边的楚军也开始在缓缓地推进,心里有些苦涩:“吕氏哲的手段真狠,已经表示归附还瓦解我的势力。”
季布似乎是从桓楚苦涩的表情猜出了什么,他说:“桓公,从始至终主上都没有削弱你的意思。若是想要害桓公。主上何必深入会章郡,布也不会来到战场而是趁桓公后方空虚直接攻占地盘。”
从某些方面来说,桓楚虽然表示归附,但那是情非得已之下的选择。说到底。他还是想着要自立。不然吕哲又不是没有在信中写清楚,季布这支援军到了后休整。不是马上开往战场,后面也还会有援军到来,这些都是吕哲又提及过的事情,造成这样的结果还不是桓楚自己的部队不稳。要是桓楚能坚持到两支援军会合,以十万大军的声势逼来,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桓楚怎么会轻易的释怀?他只知道自己的军队四分五裂,以后没有根基只能待在吕哲麾下,再也没有本钱蹦跶了,不然也就不会这么耿耿于怀。
不过现在再怎么耿耿于怀都没有用了。桓楚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脱离险境,之后该怎么重新掌控原先借出去的三万大军拥有根基,那都是安全之后的事情。
“秦系军方?”桓楚有点愣,他只知道吕哲接触了南下秦军的威胁。却是不知道怎么解决的。
“是的,主上接管了司马欣南下的军队。”季布只说这么多。
“这也行?”桓楚一阵失神,他回过神来有些迟疑:“主上是……?”,也不知道猜测对不对,不过秦军既然能够被吕哲接管,要么是秦军投降,要么是吕哲受封,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季布笑了,在满是厮杀的喊叫声中,这个笑容很爽朗:“是的,受封征南将军,为彻候。”
桓楚有当过楚国的将军,对于礼仪之类的并不陌生,季布一直称呼吕哲为“主上”而不是“征南将”或者以“彻候”称之,那么就代表吕哲受封是权宜之计的一种。
“明白了?”季布将目光从战场收回来,“高筑墙,广积粮……,低调,低调,再低调。”他对旁边的传令兵下了一个箭阵阻敌,长矛兵进行一次反冲锋的命令,而后继续对桓楚说:“现在什么都是虚的,只有稳定的根基,强大的军队,拥护的黔首,有这一切才会有未来。”
很透彻,桓楚完全明白了,吕哲不张扬地称王是对的,现在谁妄自称王不但会是诸王的共敌,毕竟王族的尊严不容亵渎。同时呢,也会打破自夏以来的规则,只要有一人不是击败某位王者,得到继承的妄自称王就会打破规则,那么遍地都会是自封的草头王。
草头王是什么?不是实力还是什么,而是没有得到公认或者说承认,那么这样的王哪怕实力再强最后都是崩坏败亡的命运。会这样一方面是没有绝对的实力横扫天下,另一方面是遭到诸王攻击之。
“难怪主上会占据南郡之后立刻将筑城的计划实施,这就是在高筑墙?”桓楚苦笑连连,他一度笑话吕哲有实力竟然不对外扩张,只是守着一个南郡龟缩,不是一个拥有雄心的男儿,现在看起来谁都看错吕哲了,不扩张是为了稳固根基。
其实季布也是后面才看清楚吕哲的所作所为,不止是季布,很多人都是在后面发现能够抗衡秦军之后才回过神来。他们觉得很奇妙,一年的时间似乎没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等待醒过神来自己这一方的势力竟然如此强大了,而这一些都是吕哲在悄声无息的控制下完成的,不得不令人感到恐惧的同时深深的佩服。
此时此刻的桓楚也对吕哲感到恐惧,他对吕哲以阳谋来削弱自己的实力再也无话可说,面对这么一个起兵之初就考虑好后续发展的人,他自觉到了目前的阶段能做的就是顺从。
“希望吕氏哲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桓楚有着深深的忧虑。
季布在旁大喊:“楚军进攻了。”
是的,项羽率军加速了,他带领的八百骑兵在奔腾的马蹄声中呐喊冲锋,一路上遭遇什么人都是用枪挑用马撞,杀的那些自以为成了楚军友军的乱军是一片哭爹喊娘。
在后方的项梁在苦笑,他都交代驱赶乱军去冲阵而不是进行杀伤,可是项羽很明显是左耳进右耳出。
在项羽的率领下,冲锋而上的楚军进行无差别杀伤,乱军一片哗然之下要退缩,但是在三面皆有楚军包夹而来之际,乱军能退向哪?
哀嚎着、嘶吼着,有乱军继续进攻桓楚与季布的军队,有乱军对楚兵发动反击,但是毫无例外的,无组织没队形,面对哪一方他们都只有被屠宰的份。
“看到了吧!项梁不会放过一人,诸君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与吕侯派来的援军一同抗击项贼,以求生路!”桓楚的声音很大,再有士兵不断的重复呐喊,乱军全部听见了。
季布也没闲着,他将长矛兵、藤甲兵和弓弩手的队列向前移动,左右两翼的朴刀兵和辅兵适当的回拢。
乱军的右领们看到季布军队不再杀伤己方,他们目光闪烁地来回看着,这时桓楚又传话共击楚军既往不咎,略一犹豫,有人喊叫“想让我们死,那就让他们死”,渐渐有乱军的右领带人扑向逼来的楚军。
“愚蠢。”桓楚在骂,他怎么可能放过那帮阵前造反的乱军,所做一切不过是让这些乱军拖住楚军脚步。他看到不断有乱军回身扑向楚军,对季布说:“季统领的作战可以执行了?”
也不是什么好的作战意图,不过是收拢阵型,用攻击力较强的部队断后,而后其余部队缓缓后退。
“唉。”叹息之声出自项梁的嘴巴,他那个喜欢杀杀杀的侄儿把好的局面破坏了,而现在桓楚与季布的部队很明显是将那些乱军作为挡箭牌在后撤,楚军没有清剿或者击溃乱军之前不适合追击。
项羽就是喜欢杀杀杀,反正不是在战场上不是身穿土黄色战袍的人都在他想杀之列,而似乎八百骑兵在战场上的杀伤力还算不错,任何一支挡在路上的东西在马蹄奔腾而后之后皆为死物。
紧随在八百骑兵后面的是八千子弟兵,他们比之其他楚兵来说有着战斗队形,向前推进的时候保持着一字横行的队列,遭遇的乱军冲上来基本是刻意地放进去,而后被合围歼灭。
两千铁甲铁质兵器的子弟兵,他们挥出去的战剑会斩断敌人的兵器,而后力道不减地砍在敌人的身上,被斩中的身躯嚎出惨叫,鲜血飙升而出。
“骑兵要接近了。”桓楚在提醒季布。
“嗯,”季布心里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随着乱军拖住楚军,整个局势虽有好转但是情况还是比较危机,他们想要达到且战且退的目标只有狠狠地杀伤追来的楚军才能有后退的前提。他大声下令:“长矛手竖出长矛,弓弩手待射!”
军令被一层层的下达,手持六米长矛的兵卒依令将长矛前斜,弓弩手也做好了射箭的准备。
“骑兵后面的那数千人是什么?”季布远远看着那些人很像是吕哲军的跳荡兵类型,一样是手持长剑和盾牌,只是身上的黑色甲胄是从没有见过的款式,不过绝对不是青铜甲。
桓楚哪里知道啊?但是他久经沙场,能看出那支军队的不同,概因那支部队不像其他在厮杀的人会喊叫,冲锋向前在沉默中带来死亡。
“很有秦军作战的风格……”季布的感觉没错,他觉得那支军队给人的压迫感有点强烈。
单章感谢与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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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谢以上列位亲们投下的月票。再谢谢几位热情打赏的乡亲:梦梦梦梦梦梦,血染之战神,清清小狼,阿斐,o西楼子o。
这是九月三十号说好的单章感谢章节,荣誉一直没有忘的。
借此也感谢一直以来在默默支持《大秦之帝国再起》的朋友们,本书写到现在已经一百万多字了,其实感觉真的挺不容易的。
为什么呢?因为追求成绩的环境里,这本书的最高订阅只有千余,均订也一直是徘徊在六百左右,而收藏现在缺三百多是一万。这个收订比,按照写手的话来说本书是扑街了。
荣誉知道这本书的主角性格设定很多人不喜欢,因为都不想看见一个对历史不了解,对名人不了解的,喜欢自言自语的主角。
很多人喜欢的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主角,这个主角要对历史了如指掌,那个时代的文臣武将们要纳头就拜,同时得会烧沙子制玻璃、制铁、等等,要动不动就装逼对配角打脸,要美女多多……
哦买疙瘩外加鸿钧大大在上,不是荣誉不会写,也不是不屑写,只是想要按照自己对秦末的环境写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主角,是一个一步一脚印,挣扎着、奋斗着、努力着创下一片天地的小人物。
按照现在的成绩看来,本书是彻底的扑街了,请大家随荣誉一起默哀三秒钟。
可是,无数个可是,荣誉会放弃吗?
不,不会!我写我想写,我创造出来不一样的秦末,没有那么多的“无所不能”,没有虎躯一震而来的众狗腿,可能会有点阴暗外加尔弥我诈,但这何尝另一种现实?
一万收藏最高订阅千余,均订六百徘徊,伤心外加落泪,但是荣誉真的不会放弃,为了给书友“短歌行”绝对会写完的承诺,也为了一直在支持的众多书友,荣誉会继续谱写这个属于大家的故事。
精彩与不精彩不是写手说了算,是需要大家一起的关注与认可,让我们一起成长。谢谢各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