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兵不厌诈(上)
举世关注三川郡三十万秦军的时候,一件震动宇内的事情发生了!
驻扎于上郡肤施的的十万秦军在王贲的一声号令之下正式进军太原郡,自此宣布秦国终于出兵平叛。
王贲是隐秘行军到离皋狼县三十里的地方才被发现,行踪暴露后径直以步骑奔袭,不到半日就将皋狼县拿下。而后兵分两路,一路以三万骑兵为主,一路却是七万步卒。两路兵马分别进军两个方向,皋狼县二十里范围内的蔺县和离石县几乎来不及反抗就被轻易攻。
蔺县和离石县攻占之后,骑兵为主的一路向北而去,步卒为主的一路向南面迂回,三个昼夜之间十万大军席卷三百余里攻下乡里数百,而后两路大军同时扑向离太原首府晋阳只有二十里的梗阳。
梗阳与榆次从两个方向共为晋阳的咽喉之地,王贲要是再顺利地攻下梗阳就等于敲开了晋阳北面的大门。
张耳还是接到秦军已经兵逼梗阳才得知秦国已经出兵平叛,在此之前他与陈余分隔两地一直在忙着复立赵国的事情。
三个昼夜之内连失两百里河山,张耳看着舆图上失去联系的标注呼吸几乎不顺,一面派人通知远在砀郡的陈余和禀告坐镇邯郸的赵歇,一面派出令官从四面八方聚集兵力,准备在援军到来之前固守晋阳。
上当了啊!全部都上当了!近期三川郡的中原军团徐岩所部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力,都以为秦国会先拿坐拥三郡的吕哲开刀,忽视了中原军团还有一个王贲统辖十万部队在上郡虎视眈眈。
再则,有了项氏先行拥护熊心复立楚国,张耳和陈余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护赵歇复立赵国,才让王贲有了可乘之机。竟是一个奔袭毫不费力的三个昼夜之内进军两百里。
项氏最先复楚,刺激到的不止是张耳和陈余,韩、燕、魏、齐,起兵的贵族们都忙着张罗复国事宜。魏和韩因为三川郡徐岩统帅三十万秦军在旁。复立困难重重。现下通告天下成功复立的除了楚之外。齐、燕也已经相续成功复国。
“项梁误我!”张耳眼睛已经红了,不是哭。而是心急如焚,“说什么用计谋诱使秦国先攻吕哲,让他们去打个两败俱伤!”
在之前,真的像是那么回事。统帅三十万中原军团秦军的徐岩屯兵三川郡备战,秦国的巴郡、汉中郡、南阳郡也相续在囤粮和调动部队,任谁怎么看都是在准备讨伐南郡、衡山郡、黔中郡的不臣者吕哲。(黔中郡改名苍梧郡,他们还不知道)
坐拥三郡的吕哲也在积极地调动兵力,更是不惜代价的修建南陵城。与巴郡、汉中郡、南阳郡交界的地方,吕哲的部队也频繁地进驻。探子回报的信息是吕哲不但在为各个兵堡补充物资,一些地段的山地也就修建防御工事。
太原郡也有十万中原军团。这个他们也当然知道。可是秦国的粮秣和军事器械输送的方向是三川郡,从陇西、关中等地集结起来的秦军也是开向三川郡。双方都在备战,一切不是在预示徐岩统帅三十万秦军与吕哲集结起来的三十四万大军会有一场大战吗?
所谓的诸侯们,他们被种种迹象迷惑住了。普遍觉得事态会像项氏预料的方向发展,一个个都在忙着复国,特别是楚、齐、燕成功复立之后,他们就显得心态更加着急的想要复立。
像是韩国的韩良,这位韩国的王孙不断地四处奔走,先是去求成功复立的新楚,后又跑去找齐国的田氏,听说两地都没有达到目的连坐拥三郡的吕哲那里也想去求助。
魏的旧贵族则显得荒唐了,占据新郑、宛陵、尉氏、长社、鄢陵县等地,就是方圆那么不足两百里的地方,也不想想三川郡离颍川郡才多远,他们甚至还没有占据一郡之地,竟然也在想着打出旗号复立魏国?!
现在好了,南方的大战还没打起来,王贲这支中原军团的偏师先动了,一动就是席卷两百里,声威简直是地动山摇。要是张耳无法挡住王贲的兵锋,等待太原郡被王贲攻下,那么整个中原就会在秦军的兵锋威胁之下。
“不行!不能只是依靠我大赵!”张耳提笔就写,齐国和燕国必需出兵前来,太原郡一失还没复立的赵国要惨,但是重新复立的燕国和齐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姬氏和田氏该会明白利害关系?”,他信心十足的认定这点,“楚国……,楚国太远了,不过也要求助。韩魏就算了,两家合起来的军队还不足三万,韩更是只有可怜的六千人。”
在张耳和陈余的努力下,又在秦国的主动撤退下,寻找到赵歇之前他们已经完全重新占据旧赵疆土,甚至还吞了旧魏、旧齐的一些地盘。现下太原郡、上党郡、恒山郡、邯郸郡、巨鹿郡(大部)、河内郡、东郡、砀郡皆是赵国的势力范围,陈余在经略南面的时候为了配合项氏部署还进入过泗水郡。
好吧,不是张耳和陈余有多么地能征善战才恢复疆土,实在是赵国的王室的余萌犹在,两人的口才又不错,打着重立赵国的旗号费的力气不大,在找到赵国王孙赵歇之后,各地的武装就归纳到赵歇麾下了。
与之没费什么劲的还有齐国的田氏,战国末期田氏不战而降,为齐地弥除了兵戈之灾,齐地的黔首虽然感到憋闷不过十分领情。因为田氏选择不战,始皇帝哪怕是为了脸面上好看一些也不适合迫害过甚,因此齐国王室的子孙是现下六国存活最多生活也最悠哉的。
齐国灭国之后,田氏除了主支像各国王孙被始皇帝移往咸阳看管之外,众多宗亲还是生活在齐地。他们没有像项氏那么处心积虑地暗自发展,但是在民间的威望依然不错。
各地大乱到来时,田氏还召集过宗亲大祀礼,田荣和田儋力主起兵响应,余宗亲中有人反对当场被杀。
田氏确定起兵响应的三个月内,琅邪郡、济北郡、薛军、临淄郡、东海郡、胶东郡、胶西郡、巨鹿县(局部)、广阳郡,各地城头陆陆续续换上田氏的旗帜。
砀郡原本也是田氏的目标,可是事情出了差错,新得邯郸的陈余率兵六万一路南下,不但夺了属于魏国的河东郡,连原本齐、赵、魏三国有纠纷的陶地,也就是现在的砀郡也占领了。
齐国复立之初,向西张耳陈余之辈已经有防范,向北旧燕之地却是还处在混乱之中,田氏眼见燕地还没有整合也跟着张耳陈余有样学样,一支偏师一路向北占据了巨鹿郡的沿海又吃下了混战不断的广阳郡。
燕地的广阳郡被田氏吞吃,在燕地起兵的臧荼和韩广深怕田氏继续北上,两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姬氏的人,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是旧燕王孙,打起复燕的旗号通告燕地全境。或许是担心田氏北上,又或者臧荼和韩广联合起来在燕地实力强大,燕地各首领也算是止戈掩鼓还真的接受整合了。
自此燕地重归姬氏治下,实际上权力则由臧荼和韩广掌握,拥有代郡、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乐浪郡的新燕出现了。
新燕复立后,臧荼和韩广派遣使节要求田氏归还广阳郡,毕竟燕国的旧都“蓟”就是在广阳。
吃下去哪有吐出来的道理?田氏自然是拒绝归还广阳郡,甚至还拿张耳陈余不愿意归还齐国砀郡做例子。齐和燕复国之后第一个交战对象不是曾经覆灭她们的秦国,双方为了广阳郡大打出手,后面燕不敌也就龟缩。
新燕龟缩之后,韩广保护王室在渔阳郡的白檀县重立都城,臧荼则是统率三万军卒向东扩张,杀过马簪水(鸭绿江)杀进半岛,与一帮野人厮杀了两个月,一度打到现代的汉城(首尔),扩地五百里设立一郡名曰“乐浪”。
因为领土纠葛,齐燕交恶,齐赵交恶。韩魏有徐岩率领三十万中原军团盘踞三川郡威慑周边注定是半死不活。南方呢?其实也能说是项吕交恶,而庐江郡桓楚、长沙郡吴芮拥兵割据,南方的楚国因为吕哲的崛从先天上就显得不足。
情不自禁回顾了一下的张耳盯着舆图,现下的局势对各个复立的国家来说比之战国时期还要不如,他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有必要的话就先放弃太原郡退往上党郡,”张耳越想越觉得策略应该这样才是正确无比的决定,“太原郡被秦国攻下,那时候承担压力的就不止是我大赵!”
不过,不抵抗而退缩不可取,需要节节防御有计划的后撤,张耳必需为后方的陈余争取布防的时间!
“该劝一下陈余将吕氏哲的旧友和美姬奉还回去!”张耳满头是汗,“项氏要谋算吕氏哲,大赵却不能陷得太深。”
谁都知道吕哲占领三郡的位置太关键了,一念向东进逼南方征战,一念向北配合徐岩横扫中原,一念又可糜烂秦之巴、蜀、汉中。
“吕氏哲到底是忠于谁,他会站在哪一方?”张耳没搞懂过,项氏也不懂,其实谁都不懂!
第二百一十三章:兵不厌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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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秦始皇十六年(公元前231年)规定男子不论成丁与否,一律登记年龄。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最终完成统一六国大业,之后持续不断的领土扩张,到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全国总人口约三千万。估计这一年的世界人口有两亿,华夏疆域人口占据世界百分之十五的比例。
现在是始皇帝三十年(公元前217年),人口普查自然是还没有完成,不过秦地倒是从始皇帝十六年就开始登记,计有人口有三百二十六万,余下如韩地、魏地、燕地因为被吞并得早也有相应的数据,分别是一百一十九万、二百二十三万、九十七万,那么也才有七百六十万的人口。齐地、楚地、赵地还没有统计完毕,不过中原地区自古就是人口稠密之地,楚地的疆域又是中原的一倍大小,这些地方有一千五百万人口似乎也说得过去?
现下华夏疆域的人口大概是两百五百万左右,吕哲治下口众有两百三十余万,不过才占了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不到。
也就是九个月左右的时间,吕哲拥兵三十四万,是除了秦国之外拥兵最多的一个势力!
是的,就是势力而不是国家,其实无论是吕哲也好,吴芮和桓楚也好,他们都算是势力。在一些犬牙交错的地方,类似的势力还有许多。只不过他们占据的地盘小拥兵不多,不值得惹人关注。
秦国有蒙恬统帅的二十万北疆军团,中原军团则是分为徐岩的三十万和王贲的十万,这六十万都是秦国的正规军。如果按照宋朝的划分。六十万就是所谓的野战部队。
秦军在这六十万军队的序列之外还存在辅兵。数量应该会在五十万上下。按照秦军的传统,辅兵在需要的时候会补充战兵部队的损失。
拥兵三十四万不多是外间的说法。吕哲则是认为自己下只有九万能够被当成兵卒的正规军,按照战国时期的定义剩下的那些只能算作是民玞的一种。只不过,比之其他势力吕哲的辅助部队有名册也有操练,是学自秦国辅兵的一种举措。
拥有八个郡的新赵。半年内拥兵二十七万;拥有七个郡的新齐,半年内拥兵二十五万;拥有七个郡的新燕,半年之内拥兵九万;新楚拥有两郡,两个月之内拥兵二十万。
所谓的多少多少万,看他们对吕哲麾下部队的计算,应该是将辅兵也给算上了,所以就会有一个“号称”的名词出现。
南郡、衡山郡、苍梧郡在紧锣密鼓的备战。被划为预定战场的区域,经常能看见某处被改建得满满都是拒马和壕沟。
南陵城的两道城墙已经完工,吕哲亲自督建防御设施的同时,三十余万民玞则是玩命地在扩充护城河。
城池要有护城河。这从夏朝到现在就是一个共识,有城墙而无护城河防御力要下降一两成。
南陵城旁边有长江,引水并不困难,只要把护城河挖好再从长江引进水流,那一道护城河也就算成了。
护城河对宽度有强硬的要求,分为大中小三种规格。南陵城的第一道城墙高达四丈,按照要求需要有一条至少两丈长的护城河,深度要有三丈深。要是按照第二道城墙的五丈高,护城河就需要两丈三尺,深度也需要相应的加深一尺。
在挖掘护城河时,吕哲得到上报,民玞们挖掘的时候挖到了泉眼,这令吕哲大喜。
从长江引水虽说容易,可是更加容易被敌军断掉,要是攻城的敌军有足够的耐心,外引的水总是会枯竭。护城河有泉眼,而似乎还不止一个,那么对南陵城是相当有利的。
地下泉眼不能小觑视之,那就不是简单的挖掘那么简单了,需要对护城河进行另外的规划,一方面是导水渠道,更是要利用起来向城内形成管道引水,有必要的话城墙还得往外扩。
因为局部区域需要修改方案,吕哲用公式计算了许久,时间也就会往后延迟一个月左右,那么完工就是明年五月份的事情了。
由于吕哲要督建防御工事,原本在江陵的治府也就移动到南陵城墙之内。
治府转移,那也就意味着政治中心的转换,一些高门府第自是跟风,吕哲对北面的移民却是进展得一个头两个大。
伪装成为百越残余的骆摇是兴风作浪了,可是效果令人很是哭笑不得,遭受威胁的各乡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那么大的胆量,发现百越人乱窜竟然先是聚集在乡青壮自保,几乡的青壮联合起来,一两百人就敢逮着四五百骆摇的部下狂追,苦的不敢真的动刀动枪的骆摇只能真的逃窜了。
南郡的黔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凶悍的?吕哲没有太大的概念,不过总不能让骆摇真的祸害乡里吧!发现一计不成,他只有命人送去战袍给躲在山里的骆摇所部,让他们换上战袍以换防的名义回去苍梧郡。
吕哲治下不过才两百多万人,可是说损失一个都会感到心疼,所以北面和西面的黔首需要移民,不移民战事发生肯定会深受其害。
心情忧虑的吕哲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他正要召集管理民政的属下商讨,共尉从衡山郡发来了紧急军情,说是上郡的王贲出兵太原郡了!
听到这个消息,吕哲是一脸的惊讶,他得到的情报是王贲粮秣一直不足,按照道理军队没有粮秣根本不适合出兵,怎么就兵发太原郡了呢?!
王贲不愧是王翦的儿子,深知什么叫兵贵神速,竟是三个昼夜奔袭两百余里,第四天就进攻到晋阳西面的咽喉梗阳。
梗阳有赵军三万,不是只有屯兵一两千的县城,一个叫武臣的梗阳守将带兵挨了两天打退了王贲三万步骑前军的数次进攻。第三天王贲的五万中军赶到梗阳城下,可是张耳亲率的五万援军也在当夜抵达。
三万步骑攻打梗阳两天损失了七千余人,等待王贲率五万中军赶来会合,秦军在梗阳城下的部队有七万三千余人。
作为守军,武臣指挥得当,赵军在张耳援军到来时还有七万六千余人。
梗阳这个小地方一时间举兵超过十四万,秦军会合扎营,张耳在城外建寨与武臣城内守军成为互相掩护之势。
没什么名气的梗阳,注定会因为是秦国出兵平叛第一个被暂时守住的城池而闻名天下,至少吕哲就因为赵军和秦军在梗阳交战了半月而知道了这个小县城的名字。
秦军首攻不利存在很多问题,最主要的原因是王贲的战术是奔袭为主,后军的攻城器械没有跟上。后面王贲携带的器械到了,张耳和武臣明知无法坚守,留下一万殿后的部队带着四万人毫不犹豫地向晋阳撤退。
秦国竟然不是在南方先动手,选择一支偏师先攻打太原郡,相信很多人会一时没有转过弯来,毕竟之前所有的举动都在预示最先动的会是三川郡的徐岩所部!
吕哲接到共尉的汇报立刻召集文武,他向众人转述战报,最后说:“王贲的十万大军动了,已经不能按常理来预测徐岩的三十万大军会在什么时候动。新复立的赵国吃了一个兵不厌诈的大亏,我不希望我们会是下一个吃这种亏的一方!”
卫瀚,这个曾经的传令兵现在已经是斥候部队的一名军侯。恰是因为是斥候部队的军侯,他亦是被召唤的一员,听完赶紧站起来,“主上!我们的斥候随时都盯着各个方向。”
郑君亦说:“赵国吃亏是因为他们的大臣都在忙着复国的大礼,一个个满心思的猜想自己会被封什么官职,没有紧密关注王贲所部。”
蒯通接着说:“无论是主上,还是诸位同僚,上上下下都在为战争做准备,怎么会像新赵吃那样的亏呢?”
吕哲还是有些后怕,谁有能料到王贲没有粮秣都敢进攻,区区南方时下时停的雨季徐岩有必要的话也根本不会在意。
“主上,您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郑君有些小心的问。
不妥的地方?吕哲闭目仔细思考,将最近关于三川郡动向的情报在脑海中回忆一下,徐岩最近还是在四处征粮,对军队的操练也没有什么变化。而巴郡、汉中郡秦军囤粮也是一直在进行,倒是最近调动军队的频率下降了一些。似乎……他没有想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条条将自己的想法道出,吕哲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部下们希望得到什么提示。
“王贲攻打太原,现下与张耳、武臣在晋阳城下厮杀。职料想,新赵不会独自力扛秦军,必会向新燕、新齐求救。六国已经灭了一次,应该更懂什么叫唇亡齿寒,齐燕再怎么与新赵有矛盾肯定也会出兵相救。”蒯通竟是在讲解中原的情势?
“我们都知道项氏善于散布谣言,天下都认为三川郡的秦军与我们必有一战,哪怕是您,还有我们所有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这就是谣言的威力。”蒯通落地有声。
谣言?吕哲看着蒯通,脸色一变:“先生,你说那些是想提示哲小心新楚?”
第二百一十四章:反制措施
项氏图谋良久,怎么会只甘心占据两郡,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们都会向外扩张,不然新楚的复立就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有情报显示熊心封了一个叫龙且的人为偏将军,他率军两万向北进入泗水郡,短短时间内已经拿下了五个县。
熊心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真正控制楚国的是项氏的项梁,龙且以其说是被熊心指派还不如说是项氏。
原先进入泗水郡占领一些县的赵军看到楚军到了泗水郡就开始让城,一些盘踞县城的闲散武装不会是龙且的对手,可以预见很快新楚会增加一个郡作为领地。
不!应该不止是泗水郡,听说项梁也在整军,只等龙且传来占领泗水郡的消息就会出征,据说目标是颍水上游的陈郡。
“项氏最善长的是阴谋,项伯身在庐江,若是让他抓住机会,庐江郡恐怕会有变局。”蒯通不了解啊,其实擅长阴谋的不是项氏的谁,是已经被吕哲所杀的范增。
如果没有猜测错误,项氏的战略布局应该是出自范增手笔,只是范增死了,吕哲又突然崛起,项氏的布局遭遇突发情况的时候才会出现令人不解的迟缓和断层。
认真分析的话,很明显能看出项氏之前的行使规则和后面的是两种手段,前者充满了耐心且阴狠,后者虽然也是阴狠但是显得急躁了许多。两者还有一个细微的差别,那就是一个是以全局,另一个则是单一的针对性。
蒯通非常严肃地看着吕哲,而后有看了看同僚,见他们听得认真,欢喜的同时说的更多详细:“项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牵引到三川郡的徐岩身上。为的是营造一种气氛,是谁也无法单独承受三十万秦军的进攻。他们想要的就是让大家害怕,然后这时复立楚国好收拢害怕秦军报复的黔首为其卖命,最重要的是想营造恐惧的气氛来使一些首领主动靠拢。显然。项氏的作为是成功的。短短时间内聚拢了二十万部队。”
郑君“呵呵”笑了一下:“可惜了,主上是立刻备战。桓楚又因为主上有安排而陷入犹豫。”
“不不!”蒯通摇着头:“还是成功的。至少我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阻止项氏扩张,原本蚕食长沙郡的计划也提前暴露,只能一心针对北方和西面进行备战。”
“是啊……”吕哲感叹道:“为了备战,三郡的建设停顿了。原本想要轮派部队出战积累经验的事情也落空了。”
“主上!”蒯通突然大喝了一声,吕哲收敛感叹脸色变得严肃,余下的人更是有不少打了个激灵。
蒯通只是喝了一声没有当众说出来,在他看来身为主上怎么能当着众多部下感叹呢,应该有身为人主的威严才对。看到吕哲马上反应过来,他才继续往下说:“我们虽然没有举起反旗,可是秦国又怎么会容忍有三个郡自治。所以防备秦军并没有错误。从大方向来讲。备战虽然使民生停顿,但是不也壮大了军械所需的作坊吗?这对我们日后是有大助益的好情。”
此时此刻吕哲心里却是觉得怪怪的。他与蒯通相处时,哪怕是在讨论时势和公务,蒯通很多时候总是会找机会向他输入一种主君应该有什么样举止的知识。
主君应该怎么做才能使臣下忠心。应该怎么行使权力才会使得部下畏惧,蒯通讲的最多的就是这些,相反关于军事和行政则很少提意见。原本吕哲以为蒯通也就是这样了,没想到现在谈起时势来也不差,几句话就将被动运行的利弊讲出来。
“巴郡、汉中郡,秦国在两郡建立粮仓,探子回报粮仓确实源源不断的囤积粮食,显然不是为了迷惑人而采取的假象。两郡也真的有军队在不断调动和聚集,巴郡光是在江州就有两万驻军,汉中郡的甸关也有一万五千关防戍卒。”蒯通又连续说了几个地名,可见是有花心思在了解两郡局势的。他提了一个反问:“江州离南郡有三百五十里,与之囤粮地朐忍也有两百五十里。甸关离房陵一百八十里,它是汉中郡一座卡住南方进袭的雄关。秦国为什么把军队的驻扎地和囤粮地分开,又为什么在捣毁甸关之后重新修复又进驻戍卒?”
之前只考虑秦军将要进攻,现在被蒯通那么条理分明的一说,所表达的意思十分的清楚,吕哲在防备秦军可能的进攻,秦国也是在布置防线防止吕哲突然袭击啊!
“徐岩在储备粮食,在调动军队。这是谁最先放出来的消息呢?”蒯通说到这就停顿下来。
毫无疑问,稍微一探查源头就能知道是项氏最先放出的消息,不过在传闻流传之前吕哲的细作早就探知这一情况,联合徐岩的种种举动吕哲才转变策略备战,所以说吕哲的备战是在传言之前。
蒯通应该也知道吕哲的备战比传言更早,为什么还要说那些呢?
吕哲环视众人一圈:“密切关注秦军动向以确保万无一失。”目光落在卫瀚身上,“你的责任最终,万般不可疏忽了。”
卫瀚恭敬应命。
“备战要加快,越快越好。军队所需物资也容不得差错,”吕哲看着娩杓和梅鋗,“你二人,也要尽心才是。”
梅鋗与娩杓齐齐拱手:“职,明白!”
吕哲缓缓地站起来,“蒯先生与苏烈留下,”整理一下衣摆站定,“其余人退下吧。”
众人行礼后一一退下,蒯通和苏烈对视一眼,两人又转头看着走向山川舆图的吕哲。
挂在架子上的舆图是得自范增,不但记录了南方各郡的河流与山岳,还标注了乡里县城,可以说非常详细。
“长江洪水已经退去,桥梁尉灌余正在恢复浮桥。”吕哲说的是南郡到苍梧郡的路线,又抬手指向衡山郡,“有传闻项梁在整备军队,只等龙且拿下泗水郡就要出兵陈郡。但是共尉回报在九江郡发现新楚的探子,看来项氏是玩传闻玩出心得了?”
苏烈问:“主上的意思是,项梁即将出兵陈郡是假,要出兵九江才是真?”
“真真假假。”吕哲点着舆图上的九江郡,“看来项氏的新谋主深食其味。”
混淆视听一直是军事上采取的一种手段,使人无法正确的做出判断,将这一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就是兵法上的声东击西。
“新楚离我们远,所以哪怕知道他们在‘借’三川郡秦军的‘势’牵扯我们的心力,我们也暂时也无可奈何。”蒯通这是在接刚才说到一半的话,他走过去请吕哲看向九江郡、庐江郡,“这两个郡是缓冲,项氏牵扯我们的精力必是要对其中一郡动手。他们在想尽方法要与我们接壤,主上不可不防。”
项氏无论是范增作为谋士还是现在的新谋主都在贯彻一个战略,那就是在没有明朗之前尽量不与秦国交战,陈郡本为魏国旧地,是不折不扣的中原之地,她又与三川郡比邻。只要摸清楚项氏一直以来的行事轨迹,不难看出项氏根本不会去攻打陈郡,以至于早早的和秦军对上。
琢磨了许久的吕哲明白这点,蒯通却是从一些蛛丝马迹察觉出项氏攻击陈郡是假进军九江郡才是真。
“先生所说极是。”吕哲转身一礼,复又回转看着山川舆图,“项氏想在秦军没有动手之前与我们接壤,恐怕是想趁我们与秦军大战时占便宜?”
“两虎相争,必会一死一重伤。既然主上察觉项氏居心叵测……”苏烈急急开口,说到一半被蒯通笑着打断了。
“苏将军勿急,主上心里恐怕已经有决断。”蒯通笑眯眯地看着吕哲。
决断?吕哲只不过是有大概的想法,不能称之为决断。他不知道远在三川郡的徐岩有没有发现项氏蹲在一旁等着做渔翁,察觉之后徐岩又会有什么样的态度。
“我在庐江郡的桓楚那边有布置,项伯说服桓楚归楚的成功率不超过三成。”吕哲点了点舆图上桓楚所在的番阳,“或许,我们应该诱使桓楚在项氏没有向九江郡动手之前先去……”
“唔?”蒯通是知道吕哲不希望周边有人能完整控制一郡的,“是让桓楚出兵九江郡吗?”,这样一来桓楚就成了一只拦路虎,项氏想要占领九江郡必会与桓楚交恶。
桓楚不是傻子,想要诱使他在没有稳定庐江郡之前进攻九江郡难度很大。吕哲还需要做另一手的准备,武装九江郡的本地势力也是一个选择。
“请问主上,前一段时间负责我方散布谣言的是哪一位?”蒯通显然也和吕哲想到一块去了,“还要让他在九江郡散布言论!”
运作那件事情的人是娩杓,他现在负责南郡的民政,忙得不可开交恐怕是脱不开身?
蒯通转念一想,将项氏图谋九江郡公诸于众不需要运作,只需要让九江的群雄知道也就可以了。他“呵呵”笑了几声:“九江郡的安丰在我军控制之下,主上打算将安丰交给谁?”
“葛婴吧!”吕哲毫不犹豫地地有了人选,“桓楚也罢,支持九江本地势力也罢。两件事情一起办!”
项氏喜欢玩阴的,那么吕哲就用明的来应对!
第二百一十五章:遥遥无期啊
乱世无外如此,谁也不想让谁好过,手段不用其极还算属于正道,到了频繁使用刺客的时候,那才是到了关键的时刻。
似乎也不对?项氏对付一些不归顺的小首领小贵族已经在使用刺客,正是因为这样桓楚才会对项氏感到忌惮,深怕归附之后没有下场。
与蒯通商议好策略,吕哲这才对苏烈说:“四个越城在加紧制造重凯,七千壮士在三个月后就能武装齐配。”
苏烈时刻关注着,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呢?他没等吕哲发问就道:“有两千已经训练半年,现下只缺训练军阵。剩下的五千只训练两月,体力的打熬还需要再有一个月。”
吕哲对七千重步兵的重视程度比其他兵种要多得多,很多时候还会亲自去观看操练,他经常会和苏烈讲起隋唐重步兵的战法战术,因此苏烈最近也在熟悉步骑结合的战术。
想要将七千重步兵训练成陌刀手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并不是所有重步兵都能称为陌刀手。哪怕是身穿重甲手持三尖两刃刀能够如墙推进,那也只是得其形。陌刀阵的精髓在后世早就失传,一些典籍上也只谈到军阵的成型,与骑兵、弓弩手、轻步兵的结合。
吕哲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传授给苏烈,剩下的只有依靠苏烈自己去摸索了。
“……以鼓声控制军阵的迈进很有效,”苏烈热爱重步兵,经常听吕哲讲起隋唐的重步兵战法受益良多,最近又按照吕哲的说法加入以战鼓控制军阵的节奏,“对于弓弩手的配合,职已经大概知晓,近期两千甲士一直在与弓弩手操演配合。”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有些羞愧道,“与骑兵的配合讲求的是对战事的掌控,职一直没有摸到门槛。”
其实还应该加上掷斧兵或者投枪兵,这样一来陌刀阵才算是完整。可惜的是多兵种配合十分复杂。对排兵布阵以及兵种之间层次的要求非常高。哪怕是布下阵型,控制不好兵种的层次就会乱掉。
目前为止。苏烈还无法控制太多兵种的阵型,他只能从简单到复杂慢慢来。
现下苏烈掌握的陌刀阵,前列是五排手持三尖两刃刀的重步兵,第六排开始是连续十排的弓箭手。而后是十五排的弩兵。战法无外乎是列阵等待,敌方进攻则以弓弩手作为先期打击,敌军靠近后则用重步兵与之肉搏。
在吕哲看来,苏烈的做法根本脱不开秦军战阵的影响,只要把重步兵换成长矛手,那活脱脱就是一个最传统的步与弓两个兵种的方形阵。最要命的是苏烈自己觉得无法控制骑兵,其实就是无法掌握时机在什么时候应该投入骑兵。更加直白点就是苏烈对自己大局观信心不足。
之所以将苏烈留下,吕哲为的就是这件事情。如果按照苏烈这种练法,重步兵防御有余,进攻性却是一点都没有。练一百年也练不出陌刀阵。
稍前是没空,现在吕哲有空闲了必需纠正一下,“烈,去集结部队,”转头看向蒯通,“先生若是无事,一起前往?”
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两个月的苏烈兴奋地应“嘿!”,用跑的去集结部队。
蒯通知道吕哲托付苏烈在练重步兵,也知道吕哲的重视,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见见。现在,吕哲邀请,他怎么会拒绝呢?
通知翼枷准备护卫工作,等待亲军准备妥当,吕哲要发出时却是接到燕彼从长沙郡发来的公函。
燕彼去长沙郡已经有八天,他此去主要是邀请吴芮来亲自来南陵城。另外,燕彼也受命前去看看连氏的象兵是怎么回事。
吕哲顿足去掉盒子封漆,里面竟是有两封信?他先挑出燕彼的公函一字一字地阅读。
吴芮与四氏酣战正烈,曾经一度被四氏联合压迫到湘水中游一线,大有抵御不足溃败的趋势。
“屋漏偏遭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用这句话形容吴芮的遭遇再恰当不过,前方战事不利,侧面吕哲攻下黔中郡大举在临沅屯兵,可以说情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在这种情势下,吴芮竟然借兵三万给吕哲换取三千兵器和二十万箭矢,又派出吴英表示愿以吕哲马首是瞻的态度,怕的就是吕哲在临沅的重兵突然袭击。
吕哲哪有余力去进攻长沙郡,可是吴芮并不清楚这点。吴芮只知道与四氏战事不利,战线一溃再溃实在是扛不住了,无论是四氏联合昂或是吕哲插一脚他都无法避免败亡,只能选择臣服于吕哲。
此次燕彼从长沙郡写来的公文除了通报吴芮已经答应前往南郡之外,还附上了吴芮请求吕哲派军进入长沙郡的亲笔信。
“派兵进入长沙?”吕哲瞬间苦笑,有三十万秦军进攻的威胁之下,哪还有兵力派去长沙郡?他将两封信递给一旁的蒯通,“连氏、黄氏、阳氏、甏氏的联军连续突破吴芮设立的几道防线,他请求我派兵进入长沙郡。”
蒯通看信的速度很慢,看完闭眼思考了大概半刻种,缓声道:“结合之前的情报,吴芮的态度十分诚恳,不是计谋。”
吕哲知道不是计谋,那是吴芮没有选择的选择,但是他现在无法顾及长沙郡。
“连氏的象兵很厉害?”蒯通没有见过象兵,燕彼的描述模糊的地方也比较多,什么身躯庞大,什么皮粗肉厚只能用弓箭射其眼睛,“三百多头象兵奔跑起来地动山摇,兵卒军阵无法阻挡?”
“驯化的大象而已,”吕哲有些不以为然,“凡是动物就会怕火,吴芮怎么就没有想过这点呢?”
“火小了没用,除非是大规模放火,或是以床弩一类的器械攻击。”蒯通补充完之后“哈哈哈”一阵大笑,笑完却说:“主上,现在派兵前去,少了没有用处。多了我们的部署会受到影响。您的意思是?”
“让徐志和骆摇从苍梧郡威胁四氏的后方,逼迫他们不得不派人回防。”吕哲觉得这样也就可以了,没办法派出大规模的军队与吴芮换防,还不如让他们来来回回的继续僵持着。
用很少的时间写回执。吕哲让信使原路返回后。也就出发前往重步兵的军营。
心里着急的苏烈早就集结好部队的等待,左等右等总算把吕哲给盼来后。他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两千甲士,五千弓弩手,一千骑兵,五千轻步兵。”
吕哲早看见列队等待的部队了。他下了战马径直走上能够纵览全局的高台。向下看去时,军阵果然就是一个方形阵,而苏烈总算还知道将骑兵分在左右两翼,只是五千跳荡兵分混在弓弩手的箭阵里是想干什么?
五百主还真的就是五百主,哪怕是当了八个月的校尉,苏烈还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局限性依然还是存在。
“重步兵换成至少五个纵队,前列三排、后列三排。纵队相距五步。四个方向都要有这样的安排,整个阵型要成为棱阵。”吕哲就郁闷了,只有前方安排重步兵,那叫陌刀阵吗?他接着安排。“每道重步兵的后面,弓箭手在其后也要与前方的重步兵有五步的间隔,弓箭手与重步兵的间隔地带安排两排紧密的跳荡兵,而后是十二排的弓箭手。弩手……嗯?他们的弩是什么弩?”吕哲离得远有些没看清。
苏烈很专注在听,立刻答:“是我们自制的黄蜂弩,射程可达四百五十步。”
“四百五十步?那安排三十个纵列。”吕哲暗自计算了一个,弩兵的杀伤范围从四百五十步到两百五十步,再近那就是没有角度的平射,前方被自己人挡住,平射不可取。弓箭手的杀伤范围是两百步以内,中间也就有五十步是杀伤空白区域,得想办法来弥补这个空白。
“看到了吧?这么一个四面皆有重步兵的棱形阵,它有四个棱角,它们就是锋锐!”吕哲提点着苏烈,却看见苏烈两只眼睛有些失神,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没有。
“正前的棱角要成为锥形,那叫阵头,作用与鱼鳞阵相同。左右的棱角不需要太过锋锐,还要在外侧安排骑兵分为左右两翼。除了间隔带需要的跳荡兵,在整个棱形阵的后方,还需要跳荡兵组成后阵组成一个后翼拱卫的队形。”吕哲看着下方的军卒正在按照命令摆阵,很严肃地看着苏烈:“整个阵势分为弓手、弩手、驻队、战锋队、马军、跳荡、奇兵等多种。后面我会专门书写下来,你需要认真专研!”
苏烈露出渴望的表情,不断地点头。
“每当战斗展开时候,敌人在一百五十步时候,弩兵开始射击。敌人在六十步时候,弓箭手开始射箭。敌人攻入二十步时候,弓弩手发箭后长矛手……”吕哲没看见长矛手,真正的陌刀阵其实也有长矛手,那是陌刀阵反冲击的死士兵种,“长矛手呢?”
苏烈大呼小叫,让人赶紧让长矛兵集结过来。
“长矛手与战锋队齐入奋击,己方重装步兵与敌方步骑兵短兵相接后,奇兵、马军、跳荡军皆不准轻举妄动。”吕哲越说越低沉,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能练出来的。他抛开杂念继续道:“如果前方步兵的战况不顺利,跳荡、奇兵、马军方可迎前敌出击, 重步兵则后退整顿后准备再援。如果跳荡、奇兵、马军进攻不利,所有的步军必须配合马军同时作战。敌军退却,马军不得轻易追击,必须确认敌人真正溃败后,才能相继掩杀。”
苏烈的两眼已经直了,非常负责任的讲,他完全听晕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秦国的向北向南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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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一强军又谈何容易?光是军阵的操演就是长期累月的积累,而后还需要不断地经历苦战,养成该支军队的铁血的与军魂。所谓铁血不是嗜杀,军魂的含义就更多了。一支军队变得铁血不容易,想要拥有军魂更是难上加难。
苏烈应变不足,让他练兵必会死板。不过,重步兵本就需要死板,不需要有太多的变化,吕哲选择他的原因就在与此。
死板可以练成坚韧,这是重步兵练成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陌刀军阵遥遥无期,但是先将重步兵方阵练出来也是一个能够借鉴的方式,隋唐的陌刀阵不也是从历史长河的重步兵战法中领悟出来的吗?
“需要开一个速成班了!”吕哲看着下方忙碌的苏烈,对着蒯通说:“军中将领大多是跟随我从夷陵平乱的微末有了今日,他们本是五百主居多,提拔成军侯已经是极限,没有相应的知识来履行校尉以上的职责。”
自掌控南郡以来,吕哲就建立起一套制度,每战必有文吏会记录战事经过。这样做的用意是做战后总结,以审查不足之处。后来,记录战事经过演变成更加规范,除了战事的经过之外还会叙述参战军官在战时的表现,本意是便于核实军功,将官们经常会查看同僚在战时的营地,渐渐成了互相借鉴的途径。
蒯通听不懂什么叫速成班,不过他也早就发现吕哲麾下很多将领是提格在用。(
平南文学网)他仔细查看过衡山郡之战的文牍,从五百主被提拔为统军之将的义兼打起来缺乏掌控全局的才能,作战的指挥战术也十分僵硬。根本不适领兵作战。衡山郡之战中,副将徐志的表现要比义兼好上一些,虽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操控战局的眼光,可是在临战的战术上运用得非常不错。在他看来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将才。
苏烈、梅鋗、季布、陈宣、义兼、雕定、共尉、娩杓、赵显、昆川、武梁……。蒯通也一一查阅军侯以上军官的战绩,从夷陵平乱到衡山郡之战。每场战事的文牍都没有放过。
这些人,有人从稚嫩变得成熟,例如梅鋗、共尉、武梁这三人在作战时有的稳重有的善于临机破局,现下共尉更是被吕哲委以重任成为衡山郡的驻军主将。有些人呢。如季布本也该绽放光芒,可是折戟于黔中郡的武岭之战。有些人职能转换成了文官,更多则是原地踏步。
有些文牍还不是蒯通能够查阅,例如陈宣和赵显的资料他就无权查看。
三郡之地缺战将,亦缺管理地方的文官,这就是为什么说扩张到了极限的原因。
“八个月,主上从一无所有到掌握三郡不过才用了八个月的时间。”蒯通的话不像是在安慰。神态里面满是信心,“战将可以培养,官吏可以招募。主上不用过于忧心。”
当然可以培养,可是需要时间!从现实情况来看。守势也成为吕哲唯一能够选择的方略,不是愿意这么做,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吕哲单音节的“嗯!”,而后迈步走下高台。
刚才还在军阵中走动的苏烈看见吕哲步下高台有要离开的迹象赶紧过来,他追上后急急说:“主上,怎么要走了?”
吕哲能看苏烈脸上急切的表情里看到渴望,那是想让自己写下操练手札和画下布阵图。他说了句,“三天之后你亲自来拿。”,说完笑了笑才走向准备完毕的亲军。
跟着下来的蒯通看着不远处骑跨在战马上的翼枷,又看了看步骑混合的亲军,心想:“枷是主上美姬的兄长,不过管理亲军井然有序,亦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翼枷的进步确实很大,对吕哲的护卫也一直尽心尽责。他的妹妹可以自由进入吕哲后宅是众人都了解的事情,谁都清楚翼秀日后该会是吕哲的美姬,受重用只是时间问题。难得的是翼枷并没有因为那层关系而显得跋扈或盛气凌人,相反翼枷一直显得很低调,做起事情来也尽职尽责,众人对他并没有因为其妹的关系而觉得是幸进,普遍感官觉得不错。
在阳周县时,吕哲曾经说过要教翼枷兵法,这个诺言并没有被忘记。翼枷能在四个月从一个屯长成长起来,恰是因为有吕哲的亲自教导。
最近跟在吕哲身边学习战策的人多了两人,一个是十二岁的韩信,另一个是被降职的季布。
十二岁的韩信是吕哲亲自点名,韩信也确实很有天分。吕哲起先教导的时候是照本宣科,后面发现韩信对军事很有灵性,不适合死板的死读硬背,也就采取放养式的教学,让韩信自己专研兵书,有什么的不懂就问,讲课的方式也变成不讲解兵策运用方式,只是会讲一些范本战例,算是顺学而导。
季布被贬职又没有获得出战的机会开始有点自暴自弃,吕哲可不希望让季布就这么颓废下去,但是军律又不讲人情,不可能说惩罚之后没有理由的恢复原职,索性也就喊过来。
吕哲读过的兵书多,但是算不得是融会贯通,他教几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锻炼自己。
离开重步兵的军营到南陵城治所后,吕哲吩咐人挂起中原的地图,他必需思考一下未来中原会是怎么样的演变,以此来思考自己在未来应该怎么做。
其实在得知王贲进击太原郡之后,吕哲就对三川郡徐岩所部接下来会有什么动向感到困惑。
太原郡冬季有雪,现在已经是秋季末尾,再有一个月左右中原很多地区也会开始下雪了?只要王贲能在雪季来临时攻下晋阳,那么支撑到冬季结束不成问题,可选择性也就多。
王贲所部只有十万,拿下太原郡需要各处驻军守护胜利果实,那么越向前推进兵力就会越少,哪怕是继续向前推进,只有一支偏师似乎也只能走上述那一步。
能够十年之内统一华夏的秦国应该不会犯偏师轻进的低级错误,那么三川郡徐岩的备战是针对于谁就值得思考了。
若是王贲没有进击太原郡,吕哲会对三川郡三十万秦军即将攻击自己感到深信不疑,可是王贲进攻中原了,谁都能看出只有十万兵力的王贲无法独自攻略中原,徐岩是不是针对项氏放出的言论在做出一个指东打西的战略部署?
声东击西,军事上最常见的一种手段!
徐岩顺势让人觉得是要攻击南郡,而后王贲这支偏师出其不意的进攻?
昂或是,王贲的出击才是假象,不过是掩护徐岩攻打的南郡的一个烟雾?
吕哲拿出赵高的信件一封一封的详细阅读,期望能从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看到那封让吕哲前去三川郡与赵婉成婚的信件时,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赵高明知我不会前去,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情?”吕哲甚至看了一下舆图,丈量之后确认从江陵到三川郡需要走上至少二十来天,“事情不对!”
应该说是非常的不对,赵高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因为信中建议吕哲动身前往三川郡的时间与之赵高在信中说自己出发到三川郡的时间比较提前,哪怕吕哲真的动身前去三川郡赵高也需要在一个月后才会动身!
闭上眼睛琢磨了许久,再次睁开眼睛的吕哲将三川郡与太原郡的距离算了一下,发现三川郡以北的河内郡和上党郡正是被两郡夹在其中,而两个郡都是新赵的领地!
“中原战事顺利则会师于上党郡,不顺则三川郡三十万秦军挥师向南?”吕哲懂得赵高的暗示了,难怪会写信让他去三川郡,难怪又会说哪怕徐岩不回应也要联络感情,那是赵高在提示秦国的战略方针根本就没有定死,向北向南灵活得很。
吕哲这里关于新赵的情报不多,无法判断出新赵能够坚守太原郡多久,而能坚守的时间恰恰是决定秦国向北或向南的关键。
心喜于看出秦国战略布置的吕哲举手要击掌,外面传来卫瀚求见的通报。
卫瀚进来时竟是神色慌张满头是汗,他没来得及站定就急急道:“主上,邓县以北三十里发现秦军大量斥候!”
邓县以北?吕哲听得很清楚,他很快找到邓县的位置,这个地方位处汉水中游,恰是南阳郡与南郡的交界处的位置:“南阳郡的探子呢,有什么回报?”
“没有,本该于未时汇报的南阳方面的细作没有信息传回。”卫瀚有紧张的理由,大量斥候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敌军正在逼近,而探子失去联系也能道路肯定是被封锁了。
吕哲又问:“汉中郡、巴郡的消息呢?”
卫瀚回:“巴郡和汉中郡的信息已经传回,两郡百里之内没有发现异动。”
“只有南阳郡?”吕哲脑子急速思考,对卫瀚下令:“洒出斥候,不计代价探知南阳郡!”
卫瀚领命而去。
刚才还因为窥探到秦国战略部署欣喜的吕哲其实并不怎么紧张,他当然知道大量斥候意味着什么:“是在两线试探。哪个方向容易,秦国就会全力进攻哪里!”
第二百一十七章:吕哲的应对
秦国底蕴到底深厚,选择了秋季最尾来作为两路试探的时间,将天时考虑进去作为战策的根本。
中原一路王贲进军迅速是为了快速攻下晋阳有一个过冬的城池,王贲攻下晋阳时会有三个月的时间用以加固城防,哪怕来年赵军反扑也能坚守。再则,一个季度过去南方也该试探出一个结果。
南方有些地方也会下雪,不过相对于北方来说要延迟许久,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北边的偏师出击一个月后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和猜测才有行动。
王贲这支偏师出击时隐秘,吕哲也是在秦军靠近邓县之后才有所察觉,可见秦国为了达成试探的目的做了多少事前的准备工作。
邓县是南阳郡境内,它离南郡郡内的邔县有六十里,若是吕哲没有在边界处设立堡垒群,一天之内秦军就能杀到邔县城下。
还需要靠人骑马或徒步传递消息的年代,将探查到的军情禀告回去,吕哲得到情报那也是一天之后。
一天之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吕哲猜测不错,秦军来犯想来也是想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那么现在前方应该已经发生交战。
知道秦军攻来,哪怕心里着急也不可能不管不顾派兵前去,还需要有一个作战的计划。
吕哲之前有做过被突袭的战略部署,那些兵堡发挥的就是预警和抵抗的作用。
现实情况也是这样,从北面不断传递点燃的狼烟来看,秦军突袭的意图被兵堡拦截,现在正在攻击整个防御布置的凸出部。
“邔县驻军只有三千,前方的兵堡数量也是三个方向中最少的一个。”吕哲看着着急而来的部下,手指着挂着的工事图。“山都方向是七个,邓县方向是六个,随县方向是四个。”
所谓的三个是巴郡、汉中郡、南阳郡的三个方向。秦国在攻楚的时候曾经利用过水系突袭过南郡,有这样的战例在前在布置防线时。吕哲比较重视的是西北面的位置。再有巴郡、汉中郡发现在储备军粮。军队的调动也最频繁,哪怕是巴郡和汉中郡是在策应吕哲也不敢无视之。
“看狼烟的情况。秦军的两万前锋现在正在攻打邓县方向其中的两个兵堡。从山都的兵堡点燃的预警狼烟来看,方向也发现秦军的踪迹,数量也是两万。”蒯通履行的是长史的职责,他做出预判:“以此猜测。南下的秦军是想同时进攻两个据点,以达到使我们分兵抵御的目的。”
南郡现有兵力是十五万,各地的兵堡占去了三万,各县必要的驻军也有两万,三万战兵是吕哲一直留下的机动部队。除了吕哲自己的军队外,从吴芮那里借来的三万一直是安排在江陵,桓楚借来的两万驻扎地则是安排在夷陵。另外零散整合起来的两万多人则是安排在南陵。
南阳郡边境的兵堡驻军是南阳郡三个比邻郡方向最少的,只有七千五百。吕哲在刺探秦军的情报,秦军自然也会刺探南郡的部署,所以选择薄弱位置突袭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鄀县、竟陵县、伊庐县、安陆县。这几个县的驻军已经向鄢县集结,两天之内能够聚兵一万四千人,”鄢县是邔县南方十里外的县城,战争爆发时在第二道防线聚兵是最稳妥的,蒯通说着看向吕哲。
来攻的秦军暴露出来的军队才四万,鉴于是分为两个方向,无法判断真正的主攻位置。洒出去的斥候也还没有刺探到秦军的主力在哪,也不知道总兵力是多少,思来想去先调集鄀县、竟陵县、伊庐县、安陆县四县的驻军增援上去,而后面的部队只集结而不妄动才是好的选择,毕竟秦军的意图是突袭,谁又能肯定山都和邓县的秦军是不是佯攻,等待吕哲把部队调上去秦军的主力突然又从哪里冒出。
在没有发现秦军真正的意图或者不知道其主力位置时,频繁的调动军队会成为疲劳之师,吕哲现在必须冷静应对。
早在两个月前做的计划方案就是固防,有了一万四千的援军,前方背靠邔县有兵堡作为依托,面对两个方向各自两万秦军顶住一段时间能够办到。在这一段时间里,因道路被封锁选择绕路的细作总会有一两个回来,那时哪怕还是不知道秦军主力在哪,或多或少也能清楚来犯的秦军兵力有多少。
“先期的援军主要主副将领,”吕哲先是看了一下雕定,而后将目光盯在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周文身上,“周文、雕定可在?”
周文很明显愣住了,他归附后吕哲倒是礼遇有加,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一直没有被安排军职,原本以为也就只能当个闲人。现在,他听到点将情不自禁有些兴奋,走出去站在雕定身侧,跟随雕定一同行礼,应:“在!”
“周文为主,雕定为副。你二人手持令牌即刻赶往鄢县……”吕哲将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吩咐了一遍,最后拱手为礼:“拜托二位了!”
主将!周文心里的兴奋变成了激动,他还以为自己会是副将呢,没想到是主将,应命时声音更大了一些:“必不负主上信任!”
坐在主位侧方的蒯通知道这是吕哲不得已的选择,相较于周文,吕哲的旧部作战经验不足,此去想在各有两万的秦军进攻下增援兵堡,只有和桓楚争斗了半年的周文才有这个应变的能力。
周文被点将,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归附的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人眼神也变得热烈。
吕哲自然是察觉到种种的目光,心里叹息:“季布其实也是作为主将的人选,可惜的是他还没有立功恢复原职,只有临时任命周文了。”他环视在场的人一圈,“余下诸位,各司其命!”
二十来人站起来轰然应“嘿!”,他们见没有再行任命或是失望或是严肃地离去。
“蒯先生,梅鋗、苏烈,”吕哲喊住三人。
情知会被留下的蒯通走得很慢,梅鋗和苏烈却是混在人群挤了一下才重新进来。
“蒯先生,哲有事请教。”吕哲先对蒯通一礼,请坐。然后,他虚请梅鋗和苏烈也就坐,这才对这蒯通问:“昨夜与先生长谈,哲所说秦国的战策,不知道先生可思考出结果?”
秦国的向北向南试探,吕哲很需要有人来共同商议,而现在只有蒯通是一个好对象。
“通以为主上猜测不错,否则秦国不会选择冬季即将来临之前发动战事。北方冬季长而南方冬季短,所以作为偏师的王贲先动,现下又有秦军从南阳郡杀来,有八成的可能性是秦国的向北向南试探之战。”蒯通不想吕哲因为秦国是试探而就松懈,提醒道:“虽然是试探,但是若被快速打开缺口,南下的秦军稍微克服一下就能冒着寒冬作战,主上万万不要有侥幸心理。”
得到想要的答案,吕哲再次对蒯通一礼。行完礼,他才看向梅鋗和苏烈,说道:“鋗,你督造的床弩、车弩现在有多少?烈,你现在有多少能上阵的重步兵?”
梅鋗和苏烈对视一眼,梅鋗先答,“床弩,射程三百五十步的有两百,射程四百五十步的有一百二十;车弩,数量只有七十三。”
苏烈艰难开口:“按照主上的标准,职所部没有可以上阵的部队。”
“那么,车弩调来五十部,床弩调来八十部。余下配合陆南,加快南陵城的防御部署。”造好的弩炮也有十五部,不过这玩意拆装起来太麻烦,而且已经被装在南陵的防御工事上,吕哲并不打算带往前线。他又听苏烈说没有可以上阵的重步兵,似乎也不介意,“加紧训练即可。”
梅鋗和苏烈自然是应命,见吕哲挥手也就退下。
蒯通等待两位将领出去,似乎是忍着想说什么许久,立刻道:“南郡包括借来的士兵现在有十五万,那些借来的士兵战力堪忧,又要除去各地驻防的兵力,主上手中真正能用的只有四万不到。可是按照推测,来犯的秦军数量不会低于十万,甚至有可能会有十五万之多,主上打算如何应对?”
吕哲先解释一下用了七个多月时间构筑起来的防线,说道:“兵堡的作用就是延缓敌军的脚步,其后还有县城的城池阻挡。现在是地利在我。”
蒯通又问:“苍梧郡内也还有六千多秦军,主上杀不杀?”
吕哲回答得毫不犹豫:“杀!”
“好,好,杀!”蒯通心说决断没有多余的婆婆妈妈这才是做大事的,又说:“秦军果然选择薄弱的南阳郡方向来袭,主上是不是将视线与共尉约定的方案告之部众,以安他们的心?”
吕哲没发现自己的部下们有多惊慌失措啊?他奇怪地看着蒯通,“三郡为掎角之势,敌攻其一方,两方合击之。现在还没有发现秦军的主力……哪怕是发现秦军的主力需要共尉从侧翼进逼,他们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即可,哪有需要通报?”
蒯通是真的舒心了,吕哲能这么答证明没有失去方寸,南郡拥有完善的防御工事,军队又早早就在备战,吕哲没有被秦军来攻吓得手足无措还保持头脑清醒,那就只剩下力战而无需担忧自乱阵脚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第一天
前前后后准备了两个多月,要真的紧张和惊慌失措那也是刚刚发现时才会产生的情绪了。
因为早早的备战,不管是将校们还是军卒,他们对战争的爆发也没有感觉意外。恰恰是因为准备了两个月,见到战争真的爆发了,心里虽有害怕可是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该来的总归是来了,吕哲待他们一直不薄,或战死沙场或立下战功就看今朝!
南阳郡方向有秦军来袭的消息在隔天就被快马加鞭送往衡山郡和苍梧郡。送往衡山郡的内容是让共尉加紧修筑兵堡,同时共尉还需要抽调三万士卒随时待命。送往苍梧郡的命令则是让武梁调集军队赶往沅水下游一线,配合义兼设局将六千秦军歼灭,然后四万部队辗转行军到长江支流一线(现代乌江),选择靠近枳县的位置隐秘驻扎。
不动则已,真的要动“大螃蟹”也该发挥出布置的威力,与之南阳郡同样比邻的衡山郡这支钳子蓄力待发,苍梧郡这支另外的钳子准备妥当之后却是可以先行挥出去。
苍梧郡与之巴郡接壤,秦军攻打南郡,那么吕哲就从更加南方的位置挥军攻击秦国的软肋巴郡,枳县拿下就等于是占据长江上游,切断了巴郡首府江州与囤粮地朐忍的道路。同时,控制枳县也等于牵制了巴郡的秦军,又将秦军有可能会顺江而下的袭击这个威胁降到最低,那时候南郡在巴郡一线部队也就能够抽身去支援需要的防线。
吕哲这一方不是忙着复立的赵国,两月来他们一心一力在进行备战。拥有骑军的王贲能够三昼夜席卷两百里很少遭遇抵抗,向南郡袭击而来的秦军一靠近边境就被兵堡挡住去路遭遇抵抗。
太原郡地形平原较多,王贲能够三昼夜席卷两百里依靠的是骑军,再则就是赵军松懈。
南方地形大多为山岭和森林。哪怕来袭的秦军有骑兵受限也大。吕哲事先就在各条要道构筑兵堡拦路,秦军想要一开始就形成席卷之势很难办到。
邓县方向的六个兵堡升起酣战狼烟的只有一个,说明秦军其中一路的两万前锋并没有采取分兵策略,而是在专心攻打一处;山都方向的七个兵堡只是升起预警狼烟。看来秦军这一路的两万部队还没有选定目标展开攻击。
堡垒群的作用就在于此。起到预警的作用又让敌军攻来时攻打耗费时间,不打绕路又有后背被袭击的危险。当然。若是兵力雄厚倒也可以选择留下部分军队围困,其余的军队继续向前,可是那不止有一个兵堡,而是起码六个。该留下多少部队?
吕哲已经探知来攻的秦军数量暂时只有十万,看来秦国的试探是南北兵力相同。十万秦军要围困兵堡最少也要留下四万的部队,能够继续入侵的只剩下六万。六万秦军攻入南郡又能做什么呢?推进到邔县还是要再次攻坚。
十万秦军的主将叫司马欣,他本是上郡的长史,秦国成立中原军团之后转任该军团的的右次将。
司马欣受命领十万秦卒南下,到了沔水一线靠水驻扎,分明四万试探两个方向。邓县一路离南郡还有三十里就被发现。他也想看看南郡的兵堡体系与之北疆蒙恬建造的堡垒有什么不同,逐挥兵攻打。山都一路的两万部队过河时被人以火舟顺流而下烧灰浮桥延迟了一天,索性在推进到南郡边境时也就暂且不动,等待邓县一路攻下一个兵堡积累经验。
邓县方向的两万秦军已经攻打一处兵堡两天。司马欣得到粗略的绘画图,看去南郡的兵堡还真的与北疆的兵堡有很大的不同。
蒙恬建造的兵堡有四面墙廓,以甬道与箭塔作为主要的防御手段,南郡的兵堡也有外围墙廓,不过比之北疆的兵堡高,设立的也非方形而是棱角型,容人的走道之上竟然还有遮挡天空的倒“v”形盖子。在城廓外围遍布拒马拦木,兵堡主体是一种奇怪的多层棱角型,这与北疆的单层分散建筑是截然不同的格局。
兵堡外层为空,墙体上多留箭孔,最上层俨然就是一个箭塔的多面倾斜状。旁人从外面无法看到内里的布局,其实里面也是充满了甬道,甬道的左右墙壁存在很多可以供长矛刺出的孔,个别的甬道低下还被挖空,只要躲藏在暗室的守军一拉机关,甬道上的敌军就该掉进去被尖木刺杀伤。
多棱形的兵堡,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遭受守军箭矢的射击,再则这个兵堡是选择靠水而建,一面是汉水,其中一面是泥泞地,那么可以选择的只剩下两个方向。
两万秦军攻击大概占了两里地的兵堡根本不可能一拥而上,主要是兵堡也就那么大,兵力多了无法施展开来,有层次的进攻才是最正确的攻坚方式。秦军攻城无数,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点?
在进兵之初,两千秦军弩手在离兵堡大约四百五十步的距离摆列箭阵,刚刚把箭阵摆出来还没有敲响梆子声进行齐射,兵堡那边竟是率先射来弩箭,一时间列队的秦弩兵至少有百余人中箭或死或伤。所幸的是兵堡外围墙廓之上射程可达四百五十步距离的弩机并不多,两千秦弩兵坚韧地顶着兵堡射来的弩箭反击,损失三百余弩兵几次覆盖之下兵堡方向再无弩箭射来。
秦军善于运用弓矢之利,稍微一判断就推断出兵堡守军射程达四百五十步的弩机不会超过百部。他们压制完毕后面运上来的十部床弩也抵达,在离兵堡大约五百步的距离调试好仰角后敲向悬牙,一阵“嗡”响,十枝长约一仗的弩箭发出破空声奔射向兵堡。
它们在空中飞跃时有一种微细的“嗡嗡”声,成为一个半圆的幅度落在兵堡外围墙廓的位置,有些依靠三棱箭头的威力钻进墙壁,个别则是射在倒“v”的顶盖之上穿透下去。
威力强大的粗大弩箭它插进去大约二十厘米的深度时箭身还会抖动,七八根射在兵堡外围墙廓的弩箭先后发出巨响,每一道响声发出身在墙廓的守军都会感觉脚下稍微震一下。
倒“v”顶盖的厚度防御弓矢和撅张弩的箭矢没有问题,可是根本不足以抵抗床弩的弩箭,两枝射在顶盖的一仗长弩箭穿透下来,顶盖被威力巨大的床弩破坏踏了部分。一枝没有射中人插在走道上,另一枝竟是被阻挡一下之后还能成八十度角将一名守军从前胸穿透钉在地上。
操控床弩的秦军在调试仰角,又是一阵齐射之后,这次有五枝床弩射中兵堡外围墙廓的顶盖。想来,他们是要破坏墙廓上的顶盖,让后面的弩箭发挥出威力?
秦军床弩射击不断,每次都有几根一仗长的弩箭射中目标,在床弩射击的同时秦军的箭阵也响起了梆子声,一波又一波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而出。
箭阵形成压制,步兵列成队形向前压迫,准备搬开外围的拒马和拦木,而这时兵堡主体才开始有箭矢被射出,对着冲上去要拉开障碍物的秦军士卒进行杀伤。
兵堡的反击吸引了床弩的关注,床弩立刻向射箭的兵堡位置发射弩箭,不过由于床弩准头不怎么样只能起到威慑作用,兵堡的射击孔还是有箭矢不断射出。
拒马等障碍物的设置本身就有考虑到与兵堡的射箭距离,秦军床弩可以射击到兵堡,弩兵的弩箭射击距离却是不够。
床弩转向之后,秦军箭阵依然压制着守军的外围墙廓,使他们只能躲在女墙之后不敢冒头。箭阵射击几波后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恰恰是观察后兵堡主体不能威胁的范围。他们达到可抛射范围后改为抛射,抛射状态墙廓上的守军哪怕是躲在女墙后面也会被从空中下坠下来的箭矢杀伤,迫使守军不得不暂时将部队调下去。这样一来,攻击上去的秦军步卒虽然还是会遭到兵堡主体的箭矢射击,可是威胁要小许多。
秦军在头一天的上午冲了三次,付出一百余人伤亡的代价才清除十分之三。
攻坚战历来就不容易,率领这支部队的秦军将领中午调上一千盾兵,他们高举盾牌掩护五百袍泽踏步而上,兵堡主体的守军只是射击了三轮见无法形成有效的杀伤就不再放箭,外围墙廓的守军则是一冒头就会迎来秦军箭阵的射击,只能眼睁睁看着设立的障碍物被一一搬开。
到傍晚时分,秦军将兵堡外围的十分之六障碍物清理完毕,这段时间里兵堡既没有放箭也没有出兵,沉默得有些诡异。
夜幕将近,秦军鸣金收兵。
依靠强大的远程部队,秦军一天差不多清除完外围障碍物,使他们有信心在隔天就进行登城战。
南郡防御部队与秦军的首次接触就伴随着半天飞的箭矢,等待秦军收兵之后,兵堡到处插满了箭矢,使它看去像是长了毛的奇怪生物。
两军歇战之后,各自进行一下伤亡统计,秦军损失接近五百,兵堡守军因为有防御工事作为依托伤亡一百三十一。
秦军有两万部队,兵堡内驻军只有一千,而这才是秦军初步试探的第一天。
第二百一十九章:布局与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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凸出部的兵堡正在防御秦军的先锋部队,后方的鄀县、竟陵县、伊庐县、安陆县也在快速的集结,而周文和雕定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抵达鄢县。
两人到达鄢县时虽是显得疲惫不堪却也不敢松懈,甚至连城池都没有进直接前去城外的驻军营地。他们在营地之外被卫兵拦下,示出令牌让卫兵前去通知。
站在军营辕门之外,周文和雕定能看见里面的驻军显得很忙碌,该是已经收到什么军令?
没有过多久,一名身穿军侯甲胄的中年人出迎,他将令牌恭敬地奉还,行礼道:“我部已经接到命令,明日之前军营会扩展完毕。”
会有四县的军队赶来鄢县会合,那么扩展军营自是应有之义。
周文询问中年军侯的名字,而后道:“前方可有消息传回?”
名叫夏至的军侯答“秦军正在攻击甲二号兵堡,”说着请周文和雕定入营,边走边说,“斥候回报的消息是秦军正在清理兵堡之外的障碍物,今天秦军已经尝试了两次登城,两次皆被兵堡守军打退。”
周文归附得晚,对南郡的防御工事所知不太详细,不过倒是得到了兵堡的布置图,进了军营来到一座营帐立刻找地方铺开地图,在图上巡视了一下找到甲二号兵堡的位置。
“甲二号兵堡驻军一千,由于该兵堡是最凸出部,它的防御设施要比后面的兵堡更加完善。”雕定作为副将的职责就是为周文补缺。
“依水而建,正是卡在邓县与邔县绕不开的位置。”虽然还不清楚兵堡的内在构造,可是兵堡选择的位置让周文心里不得不赞叹。
很明显。想要攻击甲二号兵堡,秦军在那种地形能够压上的兵力不能多,那么兵堡也就起到了拖延敌军前进脚步的作用。
周文刚才询问什么,夏至在外面请求。
夏至带来了一名看去气喘吁吁的斥候。道:“主将。这是刚刚从前线归回的斥候。”
“小人见过主将!见过副将!”斥候行礼过后,大大地吸一口气。就等着周文发问了。
周文看向雕定,雕定比他要了解更多,由雕定发问他一边旁听才能更加清楚前线的态势。
雕定也不推迟,问道:“甲二号兵堡的战况;秦军的动向。”
“回主将。回副将,”倒是一个机灵的斥候,“秦军以箭阵不断压制甲二号,步卒分为三批轮流进攻,外围墙廓被秦军的箭阵压制得太狠,恐怕难以固守墙廓,很快就要攻进兵堡主体鏖战;秦军二万军队投入八千反复进攻。另外而一万两千人似乎是在休整。”说到这算是回答完了,不过他显然有额外的情报禀告?顿了顿,像是在回气那般,他接着说。“职观察战况时有一个发现,秦军军营先后派出三批斥候。”
攻打甲二号兵堡的同时派出斥候?周文赞赏地看一眼斥候,刚要赏赐想到什么忍住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主上而是别人的下属了,哪能随意赏赐呢?
夏至见斥候回报完毕,对着周文和雕定行一礼,“若有军情,职会再来禀告。”说完带着那名斥候出去。
“定兄?”收敛内心复杂情感的周文看着若有所思的雕定,“依你之见,甲二号兵堡失去外围墙廓之外面对两万秦军还能支持多久?”
称兄?如果周文不是归附之人,身为主将哪有称呼副将为兄的道理。雕定自是明白周文敬他是从夷陵追随吕哲起于微末的老人,连称不敢后,“兵堡的外围墙廓只是起到阻兵作用,使敌军无法一次性的涌入太多。在设计兵堡之初,主要的防御工事还是兵堡本身。”
周文有些没懂。
雕定解释:“墙廓与兵堡主体有甬道,这是借鉴于秦国修建城池的经验。甬道对于守军的影响不大,敌军无论是登城还是打破墙廓的门进入的地方都是只能容纳五人并肩而行的地形。甬道链接兵堡入口的位置只有守军知道,敌军抓住活口逼问才能清楚,若是不知道入口只会在环形的甬道内绕。甬道的墙体某些位置留有孔门,守军熟悉地形可以从孔门袭击对甬道内的敌军发动反击。”
周文有些懂了,惊骇于这样的设计会让敌军在甬道绕的时候被截断攻击。不过,他还是说:“得手几次之后,敌军必会将墙推倒。”
“这是自然。”雕定又说:“那些依然是阻敌作用的一部分。真正展开恶战的是敌军侵入兵堡主体,里面也有类似于甬道的走廊,个别位置设有机关,敌军想要一层层的得手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每个兵堡都是这样的设计?”周文急急问。
“哪有可能呢?”雕定手指地图,“甲字号的兵堡才有这样的设计,其余兵堡虽说有类似的防御工事,可是由于时间问题要简陋许多。甲二号是因为依水而建,不怕敌军火攻,而是其一。其二是主上……”说到这停顿了,想了想简约补充,“这个方向兵堡少,自然是会用心一些。”
谈不上是不是信任,而是说也应该是吕哲亲自来说,还轮不到雕定去向周文解释整个战略意图。
猜测秦军会攻打南郡之初,吕哲就有意识地加强巴郡和汉中郡方向的防御工事而特意减少南阳郡兵堡的数量。这样的用意是自我形成某个方向的薄弱,算是划出来希望敌军攻打的区域。兵堡的数量减少了,那么兵堡的质量就要提高,甲字号的兵堡全南郡也就七个,其中面对南阳郡的位置就有三个,这三个所处的位置一般都是选择有水源的地方,又卡大军经过的必经之路上。
光靠探子只能查探出兵堡的分布和数量,很显然秦国在窥探时只是知道那边的兵堡数量少,而不清楚兵堡与兵堡之间也存在差异,故意形成薄弱的区域果然成了秦军攻击的方向。
周文是明白人,见雕定说到一半停下来又歉意地看着自己,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他主动转移话题:“秦军既然已经登城,想必已经察觉短时间难以攻破兵堡,因此才又派出斥候。”
雕定颔首道:“甲二号之后还有甲三号。秦军派出斥候是为了探查我方有无援军,更是在探查有没有空隙。”
周文刚才已经从地图上看见了,也不知道是出自内心还是场面上的应付,赞叹道:“主上真是深谋远虑啊,只是一计就让秦军走入预定的战场。”
雕定哪里不知道周文是在试探了,既然已经被猜出,那么说出来倒也无妨了:“这些本该是主上来与主将说起。可能是时间来不及,主上才没有告知主将。”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周文清楚雕定不能说,对于吕哲说不说倒是不能揣度,毕竟上位者不说总有不说的理由。
既是吕哲早有布置,那么周文心态也不是那么急迫了,他和雕定商议了一下四县援军集结过来之后的行动,吃过东西也就安歇。
鄀县、竟陵县、伊庐县、安陆县与鄢县距离不一样,最先汇集过来的是离鄢县二十五里的鄀县三千援军,他们是在当夜的子时抵达。相差大概是一个半时辰左右,伊庐县的两千援军也抵达鄢县。大概是卯时,一支九千人的部队也进入军营。
隔天周文起来时,走出军帐去找雕定,发现雕定已经不在帐中,一问才知道人是去新扩建的军营,而在昨夜一万四千援军已经全部到来。
“果然,想要获得吕哲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这一次他用我,是用我才能,而不是忠诚。”才能被看重,周文有点骄傲又有些失落。他心里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甘于人下,其实也清楚想要获得吕哲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且走着罢……”,对于他来说,不管是真的要归附于吕哲,还是找机会自己建立一番事业,现在最重要的是达到增援前方的目的。
雕定捧着几卷竹简来找时,看见的是周文屈膝坐着发愣。他也不做多想,汇报道:“主将,早间前去求见,见主将劳顿不敢打扰。职履行副将职责,先去部署整编,”说着恭敬将竹简放在周文前方的案几,“这些是四县援军的名册。”
“哦,辛苦了。”周文见雕定身为老人还能态度恭敬也没有多说什么,翻开竹简将军侯的名录仔细看了一下,问道:“通知各军侯前来了吗?”
雕定自是说已经通知了。
漫长行军士卒可以休息,但是军队将官却是需要立即拜见主将,这是军中的规矩。
一万四千援军有十四名军侯,齐齐拜见周文,算是属下认识主将的脸,也让主将能够得知自己指挥军队的“触角”都是哪些人,厉害一些的主将还能从简短的见面一一交谈中大略清楚什么人是什么性格。
周文很详细一一问过十四名军侯本部士卒的情况,不过他是不是属于“厉害”的那一类人不清楚了。
“既然你等的本部并不觉得疲惫,”周文征求一下雕定的意见,下令道:“巳时需得整装完毕,随时等候命令出发!”
十四名军侯立刻持军礼,洪亮应:“嘿!”
第二百二十章:糟糕透顶
援军不抵达,兵堡守军哪怕还能守住也会因为是孤军奋战而心下惴惴不安,周文起兵之初能靠着数千人与桓楚厮杀,在艰难的环境逐渐壮大到有六万多部下,自然对军心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连续行军不好,可是为了使兵堡的守军维持坚韧也只有快速顶上。
一万四千人不用马上与来犯的秦军死战,周文的布置十分的简单,他们只需要出现在战场,孤军奋战的兵堡守军发现有援军到来必会士气大振,而围攻兵堡的秦军也会因为他们的出现暂缓对兵堡的攻击。
战场出现新的守军部队,按照常理秦军必定会停下攻势稍微调整,那么得以喘息的兵堡守军就能修复部分防御工事,哪怕是拖延时间也多了一些。
周文已经想好了,到了战场吸引秦军的注意力,而后按照吕哲的布置,用藏起来的小舟从水路向兵堡补充兵力和补给,然后立刻后退。
虚晃一枪是最佳的做法,兵力不占优势之前与秦军打野战不可取,他们也不用退多远,只需要后退十五里在甲三号兵堡附近立寨,与甲三号兵堡形成互补之势,然后等待后续的援军到来就可以了。
江陵和夷陵的兵力正在往南陵移动,总数五万的客军一日内就可抵达南陵城,他们到了之后会与城内的五万部队会合,那么吕哲集结起来的兵力就达到十万。
其实南陵的五万部队中有三万随时都可以出发,只是早先并没有查探到秦军主力才引而不发。现在已经查探到秦军主力在沔水酂县一线,等待既然已经有结果,相应的应对自是要有的。
临出发前,吕哲给还在长沙郡的燕彼去信命他无比要注意吴芮的举动,又派人送信给庐江郡的郑浩让他稳住桓楚。两份信嘱咐的内容有一条相同。那就是一旦发现不稳定要不计代价示警。
十万秦军啊,不是十万乱军,吕哲不知道这场作战会打多久,更加不清楚会打到什么程度。部队能抽调的全部抽调到南阳郡一线。这时候要是后院起火。那就是双面夹击之势,到时候可没什么好想的。他只能将衡山郡的部队调回来,用二十万的兵力固守刚刚建好城墙的南陵城,放弃南郡大部分区域固守南陵,而后龟缩在长江南岸的苍梧郡慢慢舔伤口了。
战争爆发的第二天。身负使命的娩杓连夜赶到竟陵,他一到立刻查验粮仓,点算够十万人吃上一个月的粮草,命人装载早已准备妥当的舟船,逆流而上直奔鄢县而去。
也就是竟陵粮草用水路前去鄢县的隔一天,南陵十万的部队则由吕哲亲率,携带五日的干粮行走陆路也出发了。
从竟陵的水路运粮一个昼夜可达鄢县。早在刻意制造南阳郡方向的薄弱防线时,是事先布置好的应对方略。他们不会只走这一趟,而是会来回运送。
南陵距离鄢县约有一百五十里,最快也需要两天才能抵达。而后面的军用器械所需的时间更多。
南郡的黔首早已经习惯军队来回调动,可是当北方升起狼烟又有十万大军从南陵出发时,他们立刻呆了。
十万大军途经的乡里,见到浩浩荡荡大军的人们,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要打仗了,而这一次不是三郡之主要去征讨谁,官府迟来的布告写的很清楚,是十万秦军从南阳郡方向犯境!
打仗了?是的,南郡境内只是安静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又要打仗了!
北线一地的黔首似乎才想起前一段时间官府在奉劝人以往南方,可以去南陵新城,想移民到苍梧郡会有更好的政策。他们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原来官府早对秦军入侵有察觉,所以才会有那样安排?
十万秦军从南阳郡方向而来的消息并没有由民间自己传,官府是大大方方的贴出告示。吕哲太清楚这种事情不能隐瞒了,越隐瞒消息就会传得越离奇,说不定上一刻是十万秦军来攻,下一刻十万变成二十万、三十万、四十万。传言会变成谣言,不如在事情没有变得更坏之前官府自己通知,哪怕不是好消息也不至于让事态被谣言弄得失控。
南郡境内的南阳郡一线,布告被贴出来的时候很多黔首跑去询问官府,说是前段时间的政策还有没有效。
当地官府并没有得到取消行政的命令,可是战时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允许战区范围内发生民众事件,官吏眼见向官府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失控,硬着头皮回复有效。回复之后,县令或是县长派人急告南陵,一面则是以组织的名义在拖延时间。
吕哲得到各县令(长)的公函时人是在行军途中。他看到四封县令(长)的求问信,还有三十多封来自各乡三老,骑跨在战马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非战时的移民都有风险,战时大规模的移民就更加不像话了。
现在移民,让各乡各县自行组织没有军队在旁保护也是维持秩序根本不可取,有一人作恶就更形成混乱,有十人凶恶就会造成动荡,有百人呼啸那就是一场民变。稍有不慎,可别大泽乡没喊出来的“王侯将宁有种乎”在南郡被吼出来。
移民十万黔首至少要有五千军队在旁,北境一线有四个县接近二十万的黔首要拖家带口往南迁移,那就至少需要一万的部队沿途护送和维持次序。
一万军队啊!十万秦军来袭,哪怕是一千军队在现在都是珍贵的,护送和维持黔首迁移的次序不比打一场硬仗轻松,必需要是军纪严明的军队,要是派去军纪不严的军队可能更坏事。
能称得上军纪严明的军队吕哲现在手头上只有三万,这三万也是他能在邔县一线扛住秦军所倚重的重要战兵!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吕哲清楚自己并不算什么智者,只不过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罢了。他在部署作战计划的时候的时候有考虑过战争爆发后的情况,上次移民失败后以为黔首们哪怕是战争爆发也不会愿意离开故土,然而他料错了,显然黔首知道战争爆发时身在战区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蒯先生。”吕哲策马控制方向,接近时将叠好的木椟和竹片递向同样骑马的蒯通。
蒯通接过去一块一片的阅读,抬头看向吕哲时立刻说:“暂时不能让北境的黔首向后撤!”,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只要不傻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前线的黔首向后转移,那么后面的黔首发现了会怎么想?他们估计第一个想法就是前方顶不住了,第二个想法就是卷包裹跟随逃难。一地两地……更多的黔首跟着逃,那势必会造成不可预料的结果,而前方要作战,后方乱了还怎么打?
吕哲一瞬间也反应过来,他总算知道有没有谋士的重要性。他刚刚思考的只是兵力的问题,没有想到北境黔首后撤带来的影响,蒯通却是想到了,这就是谋士的重要性!
“……主上,快快命人拖延前方的黔首。赶紧派人到后方,”蒯通声音压得比较低:“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将后面的黔首先一步转移,越靠南的黔首越先转移,然后才是靠北的黔首。与前线先撤是大大不同,后方先撤哪怕会有恐慌也会极小。”
也就是说变了个样,成了后线的先转移,然后才是前线的后撤!
吕哲思量一下,一样是战时的黔首转移,蒯通从南向北的方法确实会将恐慌降到最低,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他其实也清楚,这样做的话前方的兵堡要是能顶住没什么,一旦顶不住北境黔首可就要遭殃了,但是战争就是战争,他们能做的就是将对整个大局的危害减到最低。
从亲兵中挑选几人善骑者,吕哲下马立刻书写命令盖上大印,随即几名亲兵驰骋带着使命而去。
看着亲兵离去,吕哲策马暂时脱离行军大队,他让到路旁大声呼唤“季布”,连续呼唤三声季布才跑了过来。他看着身穿五百主皮甲的季布,“予你临时军侯之权,”,季布听得愣了一下。
吕哲说着索性跳下战马,招手让季布靠得更近一些,压低声音不断在交代什么。
季布听着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一脸的为难,听到翼枷也一同前去,更得到事情办好恢复原职的承诺,他咬了咬牙点头。等待吕哲交代完在呼唤翼枷,他绷着脸走向蒯通转述吕哲什么话,蒯通似乎愣了一下才有反应,然后两人压低声音一问一答持续了很久。
翼枷来时吕哲自是一番交代,他比之季布要心思简单许多,从头到尾哪怕是听到吕哲说“有必要时可以不经禀告而杀之”脸色都没有变。听完,他脸色严肃:“请主上放心,枷必不负使命!”
吕哲的亲军数量有三千,季布和翼枷各领一千脱离大军而去时,各级将校看见了都是忍不住一阵惊疑不定,急切地想知道吕哲是不是也离开。等待他们看见吕哲的帅旗依然跟随大军行军,心下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一触即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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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没有比即将大战内部却可能不稳更加糟糕的事情了,能不能处理妥当对于吕哲来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他已经书写命令给后方的娩杓,可是心里对娩杓能不能处理妥善依然觉得没有把握。
大军行军到离鄢县七十里的时候安营扎寨,蒯通带着五百吕哲的亲兵亦是脱离大军,前去的方向正是后方。
当夜,吕哲也收到来自前方的战报,甲二号兵堡在坚持不到两天之内外围墙廓已经失守,会造成这样的原因是秦军的箭阵太过犀利,守军不出去则已一出去秦军总是会进行箭矢覆盖式。守军现在已经全面退缩到兵堡主体,索性的是兵堡构造特别,秦军一次无法进兵太多,兵堡的入口暂时还没有失守。
得到这样的战报,吕哲禁不住一阵失神,各凸出部的甲字号兵堡大多是出于他的手笔,对甲字号的防御力是心知肚明。建造当初的预计能用外围城廓防御敌军至少半个月,毕竟那些墙廓是棱角型而不是长字型,没想到不到两天竟然失守了?
“床弩?抛石车……”吕哲看到站报上出现这两种器械开始明白了,“先破坏墙廓顶盖,再用箭阵覆盖,守军死顶着墙廓必定会伤亡惨重。守军只有一千的兵力,确实不能在墙廓损失过重,不然后面固守兵堡主体势必会造成兵力不足,无法与秦军做甬道拉锯战。”
兵堡在两天之内损失了三百余人,除了一些是在墙廓内的甬道争夺战中阵亡,绝大部队都是在尝试固守墙廓时被箭阵夺取性命。以此可见秦军的远程攻击能力实在令人生畏。除非能有针对性的远程互射,不然没完没了的箭矢覆盖谁也受不了,这就是秦军为什么每攻一城消耗箭矢达到海量的原因!
“周文,周文现在在哪?”吕哲在公文上翻找了一下。没有看到周文的公函。倒是从邔县守军那里得知一万四千援军于昨日星夜驰援而上的消息
确实是速度很快了,一万四千部队两天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周文在鄢县接管兵权后立刻率军北上。他们途径邔县而不进,按照脚程估计是第二天就抵达战场。只是,援军倒是行军快速,但是怎么一封军情都没有送来?
抛石车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秦军有抛石车并不让人意外,吕哲也知道现下的抛石车射程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步,若不是秦军有箭阵之利,抛石车根本就不会靠近一百五十步以内。
抛石车与投石车是不同的两种器械,发射一样的石弹投石车比之抛石车的射程要增加六十步左右,达到两百一十步的最远攻击距离。
秦军有抛石车,吕哲也无法预判甲二号兵堡能够守多久了。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周文率领的援军在哪,能不能在甲二号兵堡被秦军抛石车砸出缺口前起到援军的作用。
“两万秦军,至少十部的床弩、三台抛石车……”难怪了,吕哲就奇怪没有充足的准备秦军怎么会攻打满是兵堡的南郡。“这是有所依仗啊!”
周文的的确确是增援上去了,可是他派出的斥候回报己方兵堡只坚持一天就失去外围墙廓,十分怀疑先前想出的虚晃一枪能不能达到应有的效果。又探知秦军至少有五千弓弩兵,他忧心地看了看一万四千部队只有两千人有甲和不到三千块盾牌,觉得要是虚晃一枪不成被缠住,那遇上拥有五千弓弩手更有床弩、抛石车的秦军,一万四千人就该全交代进去。
一万四千援军越过邔县一线时,周文率军转向进入森林地带,他隐蔽之后命人寻找竹林紧急制作盾牌,以防真的被缠住时没有盾牌防御被秦军几次覆盖消灭殆尽。在制作盾牌期间,一万四千人也能休息一下解除疲劳。
在这期间,周文思前想后,想明白哪怕是一万四千援军全丢了也不比拖住秦军重要。只是,他十分迟疑第一次率军出战就有这样的下场,吕哲会有什么处置。
经过差不多三个时辰的时间,五千余用竹子扎起来的竹盾制作完毕,雕定一再催促下周文一咬牙发布继续进军的命令。
一万四千人出了森林继续向北行军,途中散出去的斥候不断回报发现秦军斥候的身影,周文知道己方已经被秦军发现,而现在他们离战场还有二十里路,他总算也不辜负曾经用劣势兵力抵抗桓楚长达半年的才能,命令部队成品字形行军姿态继续北行。
秦军发现南郡守军增援要么是加快攻打兵堡的动作,要么是分出部队来拦截援军。秦军先锋官预判一下三台抛石车多久能轰出缺口,做出分兵一万前去拦截南郡援军一万继续围困兵堡的布置。
随着周文命令持续北上,一万四千援军于秦军的距离不断拉近,周文率领的援军在靠近兵堡约十六里的时候斥候回报秦军分兵前来的军情,周文立即分出一千人前往汉水方向,而后率军跑向不远处的森林。
十五里对于军队抵近行军也就是两个时辰的时间,在这两个时辰内,周文不断地派人查看周围的地形,又亲自确定森林情况,最后决定一万三千人就在树林之内等待秦军前来。
秦军到来时已经是当天的申时,他们见到南郡的援军龟缩在森林也没有马上杀入,也是派人探索附近的地形。
周文的援军于秦军的首次接触就是一部在森林一部在森林外,双方对峙着让探路的斥候互相去遭遇而后不断不断的厮杀。
相对于秦军老练的斥候,从各县抽调成军的南方一方显然不是对手,损失近百人手后周文不再派出斥候,而是将部队拉到森林边缘两里的位置开始摆兵布阵。
“不能点火逼他们出来?”一万秦军的指挥,校尉党旋开始痛恨南方该死的天气了,“那就先进行一次散射!”
雨季刚过,南郡各地的森林地面潮湿,周文又是选择头风的位置,不然他哪敢临战带部队进入森林。
一万秦军中的两千弓弩手在号角声后开始列队向前,而后秦军又分出三千人防住弓弩手的左右两翼,五千秦军缓缓地向森林抵近。
周文睁大眼睛看着秦军的动作,看到分兵五千后秦军的后方摆出进攻阵列,对着旁边的雕定说:“可惜了,本来要趁他们分兵靠近森林先冲杀一阵,可是秦军后队显然就是在等待我们杀出去。无法冲杀啊!”
雕定远比周文熟悉秦军,毕竟他是出身于正统的秦军,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
五千秦军靠近到三百步,一声声秦腔吼叫着什么,不到一刻钟一阵梆子声突兀响起……
“举盾!举盾!”周文听到梆子声立刻身躯一紧,“稳住,举盾稳住!”
奇怪的“嘚哒——嘚哒——”和各种声响开始在森林里频繁发出,从秦军方向射来的箭矢大部分被树木的树梢、树枝、树身挡住,落在射击目标上的不多,因此带起的惨叫并不频繁。
第二波箭雨袭来,周文顶着竹盾,口中不断吼叫,“准备!准备!”,转移到另一侧的雕定也在喊着“准备!准备!”,箭矢落下来时奇怪的声音又在作响,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文和雕定嘶吼:“攻!”
刹那间,喊叫声爆发而出,一万南郡这边的兵卒由雕定率领着奋力向前奔跑,周文领着三千人开始在进行迂回。
双方距离是三百步,秦军见敌军冲锋开始命令弓弩手自由射箭的命令,两翼的各自一千五百近战兵小跑着向阵前的弓弩手前方布上。
冲锋向前的南郡兵卒越靠近中箭的人就越多,他们在接近一百步时至少躺下三百袍泽,若是没有树木遮挡,哪怕是有盾牌倒下的绝对会更多。
秦军之中频繁发出“临阵”的口令,喊了大概三十个呼吸的时间,一声由五千人喊出来的“嘿!”浩大无比,而后秦军在沉默中发动反冲锋了。
迂回中的周文一边注意秦军后队的动静,一边看本方的冲锋态势,他看到己方一万兵卒与秦军反冲锋的士卒撞到一起,耳畔里传来了彼此起伏的惨叫声。
一个照面,只是互撞南郡这一方立刻凹下去一线,数之不清的兵卒被秦军的长矛或是戈矛刺穿,冲势一顿之后双方混在一起厮杀。
南郡的兵卒大多是以短戈为主,接触的瞬间阵亡近五百人,混在一起厮杀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又损失五百,惊得在旁寻找机会切进去的周文脸颊忍不住一抽一抽。
“秦军强悍如斯!?”周文是第一次与秦军交战,秦军那种沉默中的厮杀令他印象太深刻了,“损失近千,对秦军的杀伤不会超过两百!”
这时,森林外的秦军在一声号角声中也开始推进,周文谈了一口气,对着旁边的的号角手命令:“吹响撤退号令。”
这一刻,脸色变得苍白的周文心情可想而知。
不行,真的不行,哪怕是利用地形消除了秦军的弓矢之利,但是双方的战力差距还是太大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敌袭!敌袭!
仅是一个接触,从近身厮杀到吹响撤退的号角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四县集结起来的辅兵部队几乎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周文见机得快又事先安排好撤退的方向,一万三千人还不知道能逃脱几人。
接连狂奔十余里,周文到达预定的撤退会合位置,等待雕定带着四百余人也过来时,一万三千人竟是只剩下不到五千,而这还要算上没有参战的三千。
说实话,点算完撤到指定位置兵力的周文心里真的发怵了,秦军在沉默中厮杀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也太强烈,那画面再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一万冲锋的南郡辅兵,跑出来会合的不到两千,真正当场力战而死的人员应该只有两千,有六千左右的人则是在撤退过程中内追上杀死或是跑散了?
相对于被震慑到的周文,雕定情绪倒是稳定。
雕定先是观察剩余的五千部队,他看到了兵卒们脸上的惊疑不定,也从兵卒的那不甘和茫然的神色中看到了反扑的希望。
说来也是,自吕哲自治以来,以南郡为首的集团在作战中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压着别人在打,与敌接战还是第一次接触厮杀不到一刻钟就溃败,因此兵卒们惊慌是有,但是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甘心。
雕定观察一阵,觉得吕哲近半年的练兵总算没有白费,五千辅兵在撤退时没有丢弃手上的兵器,时不时还有零星的几十上百的败兵归队。
势不可取而果断退之,周文的决定不能说有错,但是他是在杀斗场外面观察到情势,身处杀斗场激战的兵卒哪又知道是不可为。他们只知道自己才冲上去,结果撤退的号角就响了。
“主将?”雕定喊了几次才让周文回过神来,“还请主将看看将士们。”
脸色苍白的周文还惊疑不定呢。他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周边的士卒,看到的是士卒对他怀疑的目光。其它倒是没有注意到。一时间心里觉得无比羞愧。
“妄文自以为才略高人一等,”周文掩面。像是无脸见人,“一个照面,仅是一个照面啊,溃不成军。”
雕定可不是要让周文现在做检讨。他靠近了放低声音:“将士们不服啊!请主将仔细看看,他们还有一战的勇气。”
“哦?”周文一看,周边的兵卒似乎还真的是输的很不服气,逐问:“雕兄,还请指点。”
“敌军轻易得胜必然看不起我军,对我们的提防会因为刚才的大胜而变轻。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刚刚战败立刻反扑,所以……”雕定特意伸出拳头握紧。“我们应该返身杀回!”
周文迟疑了,刚刚有一万三千人都打不过,哪怕是有零星的败兵过来现在也才不到六千人,用这六千败了一场的败兵杀回去。他不确定是不是羊送虎口。
“还请主将下令!”雕定有些急了。
周文还是迟疑:“这……”
“主上曾经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叫曹操的人……”雕定对这个故事印象十分深刻,粗略的讲了讲,最后说:“那名叫于禁的将军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反败为胜,我们何不效仿之?”
虽是故事,可是周文听来这根本就是战例,而且还是吕哲所讲。他咬了咬牙:“好!”随即一改颓色,很感激地对雕定行了一礼:“我们——返身杀回!”
将近六千的四县辅兵得知要重新杀回去俱是一愣,绝大部分觉得输的不明不白的兵卒心情振奋,但也绝对不缺心惊胆战者。
返身杀回是一件冒险的举动,有可能败而复胜,更有可能狂败亏输,周文拿定杀回去的决心后一直在注意兵卒的情绪,见有迟疑害怕者,竟是拿出志愿兵的那一套。他承诺不去将不会以逃兵视之,让敢战者向前一步,一番的甄选后竟是有四千六百兵卒敢于杀回。
“够了!”心神恢复的周文现在才有点像是一名将军,他对雕定说:“这一次前去凶险无比,心智不坚者不能任用。”
雕定自然是认同这点。
战争打的是夫气,也就是所谓的勇气,军队不但讲究勇气更加看重不服输的坚韧,周文与雕定共同点头,他俩不再理会留在原地的近两千怯战者,领着四千六百多敢战辅兵转向小跑而去。
此前交战的树林,尽管双方只是接触一刻钟不到,一眼望去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却是横尸满地。吕哲一直没有更改战袍款式,现在看去,树林之内的战死者从战袍上根本无法辨别,以至于秦军在辨认伤兵的时候还要问一下,见不出声或不是秦腔会随手补上一记,对于有秦腔口音的人则是抬下去安置,重伤昏迷的伤兵就麻烦一些了,需要划出一块地方专门的摆放。
此战到目前为止,秦军自己统计的伤亡人数只有五百余人,他们还没有点算自己的战果,毕竟秦军点算战果是割下敌军的首级,而战袍都一样,还没有辨认清楚之前该怎么割?再则,因为南郡守军溃败得太快了,一万秦军之中有四千余人追击出去,留下来的只有五千余人。经过一战让少部分人去辨别,大队休息才是正理。
树上树下插着的箭矢太多了,一些秦军的弓弩手正在回收射出去的箭矢,以至于看去零零散散的秦卒看去分布的比较零散。
秦军留下的五千人当中,有三个千人队在旁边啃着干粮歇息,为了快回收速度则是有两千左右则是在回收箭矢。
秦军校尉党旋对于遭遇的南郡守军溃败那么快其实也满心的不解,他们在出发前可是得过交代,说是吕哲麾下的部队先后与百越和乱军力战,经过六个月休整和操练的南郡守军战力并不弱。
没想到啊,一再被提醒并不弱的南郡军队竟然那么不经打,一时间让党旋觉得军方有点小题大做了,什么先后与百越、乱军力战,什么南郡守军战力不弱,那不过是情报上的误判。
此时,党旋正领着几名军侯在翻看南郡守军的尸体,他指着一具胸膛比长矛穿透的尸身,“他们身上的战袍竟是与我军士卒相同款式,实在是……”,他不知道该是嘲笑南郡守军模仿秦军好,还是开玩笑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自相残杀好。
情况也差不多是那样了,他们此前并没有参与过进攻兵堡,一直是在后方休整。他们最初遭遇周文的军队时真的有些愣住了,毕竟看到的是一支同样身穿灰黑战袍的军队。如果不是对方没有持“秦”字大旗,他们几乎会认为那是一支从其它地方渗透进南郡的友军。
似乎想到了什么,党旋笑道:“是该给后方提个醒,战袍一样别被蒙骗偷袭了才好。”,有兴致说笑话,说明他此刻的心态十分的放松,旁人助兴似得“哈哈”笑几声之后,他大声喊:“辨别清楚了没有?要是辨认完毕就收割吧!”
收割的不是庄稼,是人头,一颗又一颗的人头!
决定返身杀回后,周文和雕定一直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返身大概四里的时候遭遇三千余秦军正在围杀己方五百余的败兵,周文根本没有犹豫举剑吼“杀”就率先加速杀去。四千六百敢战者既然决定再战自然是没有退缩的意思,他们跟在主将后面欺身而上,不过这一次竟是没有发出吼叫,而是咬着牙沉默杀上。
三千秦军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将追上的五百余南郡败兵歼灭,他们发现有军队靠近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一切只因为奔跑过来的军队虽然杀气腾腾但是没有大吼大叫,等待发现不对已经被周文带人接近百步,一场属于复仇者和追击者的厮杀在沉默中爆发。
决意死战的士兵,心怀耻辱爆发出来的疯狂弥补了战力的差距,差不多六千南郡辅兵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杀伤秦军千余人,损失接近一半兵力的秦军立刻溃退。
没有点算伤亡,南郡兵卒见到秦军溃退,不少人在脑海中想“刚才果然是输得不明不白”。认定这一点又打胜一次的敢战者,他们精神的亢奋可想而知,根本不需要有人催促,又在沉默中操着武器迈步狂追。
刚才党旋喊出的“收割吧……”回响余音刚落,离这里大概一里的地方出现两股人,一股大概是四千余人,另一个则是一千余人,人多的那方追着人少的那一方,追上一个就是四五人扑上去一阵戈矛乱刺。
超过五千人的狂奔不可能没有动静,正拿着匕首要去收割人头的秦卒莫名其妙转头看向发出响声和惨叫的方向,一些分散在四处的秦卒也都站起来。
回收箭矢的弓弩手有些在树上率先看见,看到两股身穿黑色战袍的人追逐着厮杀也不笨,他们立刻大吼:“敌袭!敌袭!”
“嗯!?”党旋下意识看向大声喊“敌袭”在树上的弓弩手,而后脸色大变,狂吼:“集结,列阵!”,他万般没有想到敌军会溃败之后又杀过来!
秦军的素质在这时又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不管是在树上,还是拿着匕首要去收割人头,昂或是零散在四周,他们立刻跑向党旋所在的位置。
不过,似乎来不及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功亏于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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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旋大吼“集结”的意思是让士卒向他靠拢,刹那间听到命令的秦卒立刻尊令汇集过去,不少屯长、百将级别的军官也在喊叫部下列阵,几百、上千……一个圆形阵即将要成型。
秦朝一里为三百步,也就是现代大约四百五十米的长度,这样的距离一名成年男子两分钟的时间绝对可以跑过。
四千余南郡辅兵追了一路,途中又杀死不少秦卒,等待追到旧战场还在逃命的秦卒只剩五百余人。
五百余秦卒溃兵喊叫着奔逃,尽管心中无比的惊慌但是长久以来的操练和秦军严苛的军律几乎是深至骨髓,看到前方的袍泽在列阵倒也没有一头撞过去,而是向侧边奔去。
追杀而来的南郡一方看见前方奔跑着结阵的秦军眼睛立刻红了,他们败了一阵又赢回一阵正是出于精神亢奋的阶段,想都不想就放弃跑向侧边的秦军溃兵,向着正在结阵的秦军杀过去。
两分钟之内,集结到党旋身边的秦卒只有两千不到,他看到敌军放弃追杀溃兵奔自己而来,下令:“弓弩手自由射箭!”
先期在回收箭矢的秦军弓弩手分布较广,想要靠拢过去的速度不会比近战兵更快,以至于党旋下令放箭只有不到摆枝的箭矢给射出。
雕定出身于秦军了解秦军,他找不到周文的身影,只好大喊着让周边的辅兵靠过来,一时间倒也喊来两百多人,而且有越聚越多的趋势。他喊:“先杀那些分散的敌军!”
掩杀之势一直是秦军最喜欢的战法。雕定以前虽是五百主却也了解这种战法对攻击一方顺势而攻的优势。
将近五百南郡辅兵听到号令立刻两三人一组向落单的秦卒杀去,整个战场立刻到处充满了厮杀的身影。
周文那边的三千余人杀过去时,党旋集结起来的两千余人根本来不及结阵,双方对撞之后再次混在一起。
这一刻。什么阵法。什么战法基本使不出来,善于结阵而战的秦军与不善结阵而战的南郡一方。两边算是处在同一种境地。
秦军的箭阵犀利,可是士卒根本不惧近身肉搏,不过他们的兵器基本是超过三米的长兵,在深林地形受到了一些影响。
周文很快发现秦卒长达三米以上的兵器无法在满是树木的地方施展。他再看看己方兵卒手里长度只有一米七的短戈,看完不断地嘶吼鼓劲。
双方俱是黑色战袍,对冲时还能清楚的辨认敌友,混在一起乱战就不好分清了。在这个时候,厮杀的士兵大多是看兵器分辨敌友,一场混战满是黑色的身影在厮斗。
此时,天色已尽临近黄昏。阳光照射的光芒变成了血红色,深林树木绿葱严密,昏暗之下杀错人其实也是在所难免。
随着时间的推移,雕定分散出去的五百余辅兵已经差不多清理完没来及前去靠拢的秦卒。他转头看向主战场,那里的数千人已经完全混在一起。从他的位置看去分不清哪些是敌军哪些是己方的兵卒,想找到周文的身影也找不着。
“与百越、乱军力战,有不弱的战力。”党旋双手握剑刺死一个冲过来的人,听着不断嘶吼的声音,再听没有停止过的惨叫,然后看着昏暗视野里混在一起厮杀的敌我双方,“不是情报有误,是他们第一次败退是使计!”
估计是气糊涂了吧?哪有人只有一万三千人的时候拿出一万人去使计的,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但是党旋只能那么想,不然第一次对阵敌军很快被压制,这一次怎么能这么坚韧的缠着厮杀?真的也只有那样才能解释敌军两次发挥出来战斗力的不同。
昏暗下来天色,外间或许还有余晖,森林之内的光线却是几乎没有了,按照通常的情况打到这个时间双方也该各自退兵,可是周文不能退,哪怕这支援军真的要消耗殆尽也退不得。
周文十分清楚己方是靠着一股气才能坚持到现在,要是一退那股气必定会卸掉,南郡兵卒与之秦军不同,一旦退却秦军休整一个下很快就会恢复战力更可结阵再战,己方却是气卸掉之后无法也不可能再战了。
森林混战无法发挥秦军最大的优势,党旋不止一次想要退出树林,可是他看见的是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甚至不知道敌我双方现下的兵力,尝试了几次退却但是一直僵持下来。
总共九千左右的士兵,混战了两刻钟还在站立厮杀的绝对不会超过四千人。可能比较诡异,这四千人打着打着自己懵了。他们除非相识,不然真的辨认不出敌我,能做的就是靠向认识的人,杀死任何不认识的人。
战袍一样,天色昏暗,现在除非有外力介入,不然只有杀到筋疲力尽为止。
其实如果能辨认,杀到现在还能战的南郡一方已经不足一千五百人,而这一千五百人还要算上在外围捕杀落单弓弩手的雕定五百人,而秦军现在还有两千五百左右。
肩膀上被戈矛刺伤的周文在几名兵卒的保护下退向后方,他摇晃了几下站稳看向战场,心里清楚自己率领的这支部队哪怕这次能赢活下来的也不会超过千人,毫无疑问算是已经完了。
“通知副……”话说到一半,周文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尽管光线昏暗却是能看见那里涌出近千士卒。
这一千士卒发现前方正在厮杀停了下来,一名身穿军侯甲胄的军官正在跑动着呼喊“列阵”。不出声倒还罢了,那喊叫的口音分明是秦腔,来人是党旋派去追击的那一千秦卒。
“结束了。”周文和看到近千在列阵的秦军几乎是同一时间心想。
一千秦卒中第一个火把被点燃,随后是一什各自引燃一根火把,有了充足的光线时。能看见他们腰间或多或少悬挂着血淋淋的首级,那分明是追杀的战果!
“逃!向邔县逃!”刚才的僵持还能互相厮杀,有这一千的秦卒新力军加入,周文知道再怎么胡搅蛮缠的厮杀都没有用了。
混战的场地。听到那声呼喊的南郡辅兵呆了。他们似乎是从一种奇怪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之前红着眼厮杀没发现。现在一呆再看向周围,还能认清脸的袍泽少之又少。
“逃!”真的是逃,而不是撤,数十道南腔北调。反正不属于秦腔的口音在吼着:“快逃!”
战场上的秦军没有发出欢呼,他们甚至没有去追丢下武器逃跑的敌军。中午时分轻松地打赢一场,而后下午时分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候乱战到现在,这一场可能是他们打过的最乱的一次,毕竟以前再怎么混着厮杀总能看战袍分辨敌我,而这一次却是只能从兵器上辨认,这样打起来需要紧绷着神经。实在是对心理太折磨了。
仅剩不到一千的南郡兵卒丢盔卸甲地向南边逃窜,后面到来的一千秦卒立刻就追。
周文和雕定在奔逃时又会合到一起,跑着跑着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尽管昏暗但是他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苦涩。
在这片树林里。短短的一个白天上演了三次你来我往的追逐,唯一不变的是跑得慢了注定会被追上,惨叫着被数杆戈矛或是长矛刺穿钉在地上。
没有翻盘的希望了,周文清楚这点,雕定也十分明白,他们听着身后不断发出的惨叫,又看着不少兵卒跑着跑着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慢慢身边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秦军越追越靠近,对自己能不能逃走实在没有信心。
“再次返身作战?”周文心里发狠,可是看周边的兵卒,这一次兵卒的脸上没有不甘,有的只是惶恐,“没办法了……”
跑着跑着,距离越拉越近,周文突然发现身边没有了树木,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出了森林?
出了森林的南郡兵卒数量还不到一百,他们喘着粗气踉跄移动,突然间看到前方闪过一点火光,一段弓弦声从前方不远处发出,一根火箭钉在离他们不足十步之外的位置。
“真真是天亡我也!”周文情不自禁的呢喃。
一道声音从前方的草丛传来:“前方军队,报出番号!”
刚刚呢喃完毕的周文神色一愣,那问话的不是秦腔,反应过来立刻大吼:“我们不是秦军,不是秦军,不要放箭。”
原本既是心惊胆战又是疲惫万分亡命逃奔的南郡兵卒不少人直接软倒在地上,他们耳鸣的耳朵里似乎传来了很大的呼喝声?
满布草丛的空地,在周文话音刚落时,数之不尽的火把被点燃,而似乎很多位置都传来了呐喊声,将那些追杀而来的秦军吓得停下脚步。
近千秦卒看到前方大亮的草丛里不断有人影穿梭,又能到处都充满呐喊,率领该千人的军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军转身就退。
草丛之中的人看到秦军在退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追,而是只走出三个人,他们走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周文等人,急切道:“走,我们速度走!”
“这位军侯……”周文要说什么被打断。
“我们是汉水沿线的驻军,本来是要回撤邔县,探知这里有大战,才转过来。可是我们人少无法支援,斥候探知同袍们战事不利,因此才在这里故布疑阵吓阻秦军追兵。”军侯看去只有二十来岁,他咧了咧嘴:“其实我这只有千人。”
周文艰难地点头,下意识看向森林的方向,心里无比的苦涩:“没有达到驰援兵堡的任务,四县援军又在我手中丧尽……”,实在是不知道吕哲会怎么处置他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援军再抵
连夜退到邔县,一万三千人中剩下的八十九人,他们之中就没有一个身上没有伤口的。有十三个可能是觉得安全了精神一放松,在临进军营时竟是昏迷软到在地上,十三人中有八人永远醒不来了。
设下疑兵阻断追兵的军侯名叫何怿,他看到那一幕露出震惊的表情,心想:“要多么激烈的战事才能发生这样的事啊?”
感叹完,何怿急忙让部下进去求情该军营的营宿,既是驻营主官安排休息场所,同时也赶紧通知医匠过来。
周文全身浴血,尽管疲惫却是一直找机会与何怿交谈。
这年头能摆兵布阵的人不少,可是懂得布下疑兵的人可是不多。按照现代人的眼光,草丛中躲藏,多点火把各处呐喊虚张声势,这些东西简直幼稚到一定程度。可那是现代人接触的信息广,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一百人中不一定有个识字人的年代,能做那一些已经很使人感到惊艳了!
几句交谈,周文得知何怿是追随吕哲从夷陵之战的旧部,其人也好不掩饰自己以前是秦军百将的过往。周文看了一眼在一旁解甲的雕定,又看看何怿,心想:“秦军底蕴深厚如斯!”
这一战雕定表现亦是不俗,若是没有雕定要求返身杀回,那么周文统帅的一万四千人除了分出一千走水路增援甲二号兵堡,一万三千人只会是在损失大半后栖栖遑遑地退却,绝对不可能再杀回去。
集结点的那一幕让周文的印象十分深刻,撤到集结点的兵力不足六千,他几乎都要接受损失七千而对秦军没有多少杀伤就败退的命运,那时雕定观察细微,看出兵卒心里不服气才建议杀回。
如果没有杀回。那周文就真的未建寸尺之功而败,杀回之后他尽管是全师皆丧,可是仔细想想也至少让秦军损失六千。虽然都是战败,可是对秦军造成损失败了和没有造成损失战败是不同的结果。
“主将。”雕定脱下战甲又在解袍。看周文一脸的失神,安慰道:“能用一万三千辅兵与秦军战成这样的结果。主上只会重赏不会责斥,请主将勿要担心。”
南郡所谓的辅兵比周文以前的亲兵,无论是从装备还是精神气来看都要好,这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率领的援军是辅兵。一听之下脱口而出:“什么?”
雕定哪里知道周文在想什么,他忙着脱下战袍只是点头,退下战袍的上身胸膛上有一道大约三寸的伤口,伤口的皮肉向两边卷去,看去十分恐怖。
“只是辅兵?”周文有发愣的理由,在他看来辅兵已经不比自己的亲兵装备要好了,那么南郡的战兵呢?
说来也是了。除了吕哲麾下,哪怕是秦国的辅兵都不会发放战袍更别提兵器了。秦国只有对常备边军才会配备国有的战袍和兵器,余下如征召兵、郡县兵等等都是需要自行准备战袍和兵器。秦国也有辅兵,不过那更像是民玞。如果没有要求的话,服色也根本不会一致。
现在,全华夏大地上,除了吕哲所部就没有一支军队会给辅兵配置战袍和兵器。会有这样的事情比较复杂。其一是吕哲所接触的情况跟这个年代的人不同,他就是生活在那个服役之后什么都需要国家配发的年代;其二是吕哲麾下的辅兵大多被当成屯田兵,平时也有操练。
“定,主上麾下的辅兵都是这样?”问题涉及的层面太广了,周文重新组织了一下:“像是这种能力战到最后的辅兵,主上麾下有多少呢?”
被问得一愣的雕定迟疑了,四县组织起来的援军能力战到最后有太多的原因了,不同的战场有不同的环境,临战时辅兵的士气又不好说,怎么能一慨而论?
“这……”雕定露出思索的表情,脑海中浮现平原之战的画面,那时候主上兵不过三万,参战的只有两千战兵,可是那些几乎连武器都不全的六国遗民在吕哲的呼战中与百越奋不顾身的厮杀,“……若是主上统帅,二十七万将士必会奋战到底。”
“主上……竟是有这样的魅力……”周文也开始解甲,解甲之后身上受创多大七处,最严重的是被戈矛刺透的肩膀,余下的伤口看去都是割伤。
魅力?雕定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叫魅力。吕哲善于利用“势”,懂得怎么运作才能使兵卒奋力死战,像是在与百越交战时就酝酿不胜则死的氛围,告诉全军没有退路,这样一来全军怎么又不会死战。
何怿带来了医匠,他也带来了梅鋗率领三万前军已经抵达邔县即将入营的消息。
“呼……”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苦恼,周文吐出一口浑气,他苦笑对着雕定问:“还是先出去迎接梅将军,之后再处理伤口吧?”
这里面的文章雕定懂,他点头同意。
两人赤裸上身,身上的创伤还在向外涩出鲜血,不顾医匠的警告就那么让人搀扶着前去迎接。
梅鋗带来的三万部队确实是在营外等待入营,他们是隐秘行军没有亮出火把,夜色中很难分辨都是一些什么兵种。
周文和雕定来到辕门处时,梅鋗正在询问邔县的情况,回答的人是县长和驻营官。
当梅鋗看见浑身创伤被搀扶而来的周文时露出诧异的表情,不等梅鋗说话,周文挣脱搀扶的人,急急道:“梅将军,离这里十余里有一支秦军残余,现在他们恐怕还没离去,请梅将军出兵。”
梅鋗显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他向前扶住周文,先道:“当不得将军称呼。”,而后又说:“还请同袍先去疗伤,此事鋗会做出安排。”
该做的姿态做了,周文又见梅鋗有了主张,抬手行礼才又被搀扶着离去。
梅鋗看向没有走的雕定:“定军侯,详细说一下今日的战况。”
雕定详细诉说了一下,不过期间倒是没有牵扯到指挥的问题。
“唔!已经分兵一千支援甲二号兵堡,临战选择有利地形……”梅鋗看一眼周文离去的方向,“这么说,四县援军除了支援兵堡的一千人,只有不到百人退回邔县?”
雕定哪里不知道梅鋗身上担负什么职责呢?该是吕哲命梅鋗了解战况及时通报,这才会一见面立刻了解战事经过。
“鋗已经派出斥候探查,那一支约有三千人的秦军往北面撤退,已经退出二十里。我军星夜兼程而来……”梅鋗的意思很明白,现在不适合去追了。
事实上应该还有两千余四县援军躲在那片森林,雕定说完拱手为礼才离去。
“何怿!”梅鋗目光在闪烁,“领你本部前去将人带回,”顿了一下,“人带回来后,单独划一个区域严加看管。”
何怿没有二话,应“嘿”下去集结本部。
“逃兵……”梅鋗知道出发前吕哲说的事情成了现实,他呢喃完看着鱼贯入营的部队陷入沉默。
三万前军之中战兵有五千,他们是三千的藤甲兵和两千的跳荡兵。余下的两万五千人有一万五千是属于吴芮的客军,剩下的一万是其它归附首领零星整合起来的部队。正是这样的构成才无法追击二十里拦截三千秦军残余。
说句大实话,梅鋗对于周文和雕定能率领一万三千辅兵与秦军打成这样感到很意外。他行军的路上想了很多,包括周文所部遇上秦军会形成僵持或是惨败,现在周文所部倒是真的惨败了,可是竟然对秦军造成七千的损失感到惊讶,这就是他为什么看见周文的第一眼露出诧异神色的原因。
能够一支操练不到半年的辅兵部队与正统的秦军打到这份上,梅鋗心想,“难怪主将会任命周文为援军主将。”
三万军队的入营不会那么快就结束,梅鋗从始至终都是站在辕门处看着将士入营,不过看他一脸的思索,也不知道是在回味什么。
“败了之后选择返身杀回……”梅鋗也有记忆,吕哲当初讲那个故事的时候不但雕定在场他也在场,似乎记得那是什么《三国演义》第十六回的故事?他呢喃:“雕定开始崭露头角,我也要有所作为了啊!”
到了当夜丑时一刻,三万前军才算是全部入营,梅鋗拖着疲惫的身躯视察一下军营,又前去看望周文和雕定,自然也会去看看那活下来的八十余人,陪同前去的军中掌佐按照流程一一询问,从百将级别、屯长级别再到兵卒,将他们诉说的战斗经过全部记下。
军中掌佐拿着记录找到梅鋗,对其点头,示意流程已经走完。
离开前,梅鋗对驻营官能够在两天之内准备好援军到来时的营地表示认可,得到赞赏的驻营官自是一脸的喜色。
梅鋗去到自己的军帐时,屈膝跪坐在长案前酝酿一下才提笔书写,看内容正是雕定描述和求证之后的战斗经过。写完之后,他命人连夜送往二十里外的中军,提供吕哲自己去评断。不过吧,他已经可以预料,哪怕周文和雕定没能抵近到甲二号兵堡,有对秦军造成七千左右损失的战绩在,两人得到赞赏恐怕未必,但是再次领军的可能性超过八成。
“休息一夜,明日辰时全军开拔!”周文和雕定能做到这一步,梅鋗很期待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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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一样的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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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鋗三万前军的主要任务确保甲二号兵堡不被攻陷,次要任务是接应周文所部。而现在周文所部跟全军覆没差不多,显然是不再需要接应,那么首要之急自然是快速挺近到甲二号兵堡的区域。
在来之前,梅鋗也看到了甲二号兵堡发出的战报,秦军分兵去拦截周文所部后已经停止攻坚,而是用床弩和抛石车几乎没有停顿地在轰击兵堡主体。
围攻甲二号兵堡的两万秦军分出的一部,这一部秦军跟周文所部一战之后减员七成显然算是废了,哪怕秦军进攻兵堡时损失不多,两万秦军再怎么算兵力也不会超过一万三千。没有差错的话,秦军的主力很快就会选择一个方向进军,最慢会在两日内抵达。而现在甲二号兵堡这一路的秦军之剩下一万三千不到,甲二号兵堡外围又被肃清,秦军主力开向这一路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两日之内秦军主力会抵达,这两天内梅鋗带来的三万前军恰是抵近到甲二号兵堡的最佳时机。
隔天天色未亮,营中灶夫已经开始在埋锅造饭,军营之内燃起的五千灶火像是要与朝阳争辉似得照亮了军营。
十名士卒一灶饭,按理说三万人点三千灶火也就足够了,可根本不是那么算的。临战时士卒只能吃到八分饱,多出来的食物却是需要进行处理成干粮,因此才会多了两千灶火。
小小歇息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梅鋗睁开眼睛走出军帐时,看见的是军营南面的一片白昼,而这时东方的地平线上也开始在泛白。他问守护营帐的亲兵:“现在是什么时辰?”
亲兵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才答:“差四刻为辰时。”
几乎是话音刚落。军营里的号角被吹响,“呜呜呜——”的号角声回荡在营盘之内。
听到号角声,周文眼睛突然睁开,双眼睁大的时候看见满是血丝的双眸。看样子昨夜根本就没有睡好。他要起身时牵动伤口呻吟出声。作势要再爬起一双手伸过去扶住,他错愕一下扭头看去才看见雕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来了。
“鋗昨晚送出战报。主上已经有回执。”雕定脸上带笑,语气里掩藏不住兴奋。
周文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问:“主上对我们可有处置?”
“正式的处置需要主上到了之后才会有,不过鋗透露出来的意思。主上并没有责怪我们丢了四县集合起来的部队。”雕定用着猜测的口语:“看样子,主上到来了之后,还会再命我们领军。”
“这就好,就好……”周文听到吕哲不会惩罚全师丧尽心里松了一口气,再听还有领军的机会也是一阵激动,不过他收敛住心里的惊喜,口中迟疑道:“没有惩罚已经是侥幸。怎么还会命我们领军呢?”
雕定解释不清楚啊,他总不能说能领军单独作战的在南郡不多,那些能独领一军的人不是被派往衡山郡就是去了苍梧郡,南郡底蕴不足吕哲能用的人没几个吧?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错错。两人对视一眼,由雕定搀扶着周文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昨夜抵达的三万前军汇集向校场,由屯长级别的基层军官领着排队领饭,在这时战兵与非战兵不但能从伙食分辨出来,看排队的整齐程度有心的话也是一眼尽知。
周文和雕定问了几次才知道梅鋗身在哪里,他们寻找的路上看了一下部队,诡异的发现三万人之中的战兵竟然没有发现弓弩手的身影,找到梅鋗后由雕定问了出来。
“弓弩手?”梅鋗奇怪反问:“怎么会没有弓弩手呢?三万之中有五千弓箭手
雕定压低声音,“客军怎么能与我军相比?”
“哦……”梅鋗怀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雕定,“南郡战兵中的弓弩手数量只有四千。”剩下的他不想多说,知道两人是好意,只是不免觉得周文和雕定的手伸得长了一些。
周文察觉梅鋗的异状碰了碰雕定,他自己则是对着梅鋗行了一礼,而后拉着明显还想说什么的雕定离开。
“秦军箭阵犀利,客军不是本部,料来无法与秦军互射,带着这样的部队前去……”雕定自觉没有私心,只是想提醒梅鋗罢了。
“梅将军自然清楚这点。”经过一场同生共死的苦战,周文与雕定的交情自是不一样了,他打断雕定的话,劝道:“你又何苦惹得他不悦呢?”,说到这又奇怪的问,“战报不是该由我俩来写,怎么是……”
“我军与之他军不同。上报于主上的战报,梅氏鋗率军前来会写一份,邔县的驻军官长也会书写一份,”雕定为周文解释了一下,最后说:“这是从夷陵就有的规矩。”
周文听懂了,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上报到吕哲那里的战报总共会有三份,这是为了更加准备的还原战事的经过,让战功的评定变得没有争议,同时也能将每场战事记录下来成为战例。
“南陵城会建一座叫‘军事博物馆’的精楼,主上说是现阶段的作用供到了级别的同僚们互相借鉴,日后则是让后人了解创业的经过与不易。”雕定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期盼和荣耀。
周文身躯一震,重复呢喃“让后人了解创业的经过”这一段。他能从这句话里品嚐出很多意思。
三万部队有五千弓箭手说实话数量已经很多了,会这样是因为实在拿捏不准客军耐战的程度,怕近身肉搏很快崩溃,索性就挑出臂力强的人充当弓箭手。
秦军箭阵犀利,不但亲身与之作战过的人清楚,当今天下就没有一个不清楚的。身在南郡的吕哲本部数量只有八万出头,各处的驻军分出了大量的弓弩手,以至于三万战兵之中只有五千弩手,其中装备弩机的数量有四千,余下的则是被分配到床弩和车弩的部队。
这年头的人对弓箭的使用大多不陌生,只要不过分的要求准头,其实只要能听得懂“攒射”“散射”“抛射”等指令,临时挑出弓箭手并不困难。所以,按照吕哲的布置,总共十万的部队中,除了五千弩手之外,从客军中挑选出一两万人充当弓箭手是比较好的选择。
吃过朝食,梅鋗很耐心的等待一刻钟让将士们消食,而后才命令吹响继续进军的号角。
三万部队出营自然又是需要不少时间,再加上在营外摆成进军的品字形,一阵折腾半个时辰梅鋗才算是带着部队出发。他们现在距离甲二号兵堡不到二十五里,要是走得快一些又不出意外,下午的申时之前绝对会到达。
其实不管是吴芮和桓楚的客军,又或者是被整编起来大小首领的那两万人,他们在南郡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吕哲不但将他们武装起来,鉴于日后会协同作战也早早进行过口令的统一和数次操演。现在,不管是吕哲还是梅鋗,担心的其实不是号令不通,而是客军在作战时的韧性会有多少。
梅鋗率领的前军,行军路线与周文所部之前走的路线一样,他们在途径早前的那座森林时,梅鋗让部队继续前行,他则是带人进入森林查看战场遗址。
进入森林两里左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鼻而来,且根本不用特意的寻找,树身、树枝上到处能看见还插着的箭矢。许多树干比较小的矮树折断,地面之上的个别地方流淌着血水,地面上数千具尸身经过一夜的时间,每具在失去血色后看去都变得苍白中有些青色。
“该有八千余具的尸体……”梅鋗走过去在一具尸体前蹲下,他掏了掏战死者的腰部,从战袍里掏出一块小木牌。
吕哲的士兵,无论是战兵或者是辅兵,他们在登记造册的时候都会现场领到一块木牌,而木牌之上是写着该名将士的名字、所在的伍、什、屯、贯籍。
“丙三十六伍、乙十四什、甲八屯……”梅鋗看一眼重新将木牌放回原处,他站起来看着满是战死者遗体的战场旧址,“秦军退得匆忙,没有割去代表战果的首级。”,秦军每战必会割取敌军的首级,这样的规律从商君变法之后从来没有变过,一切只因为没有首级就无法评功,“一样的战袍……”,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没割了,退得匆忙是其一,难以辨认才是最关键的。
其实吧,秦军来攻之后南郡的战袍确实是该变动一下,作战时好清楚的能辨认敌我,可是吕哲根本没有变动的意思,众将领去问吕哲也只是用“来不及了,稍后再办”来回复。
听过昨晚雕定的诉说,梅鋗慢慢理解吕哲为什么暂时不改了,混在一起难以辨认敌我,这就是周文所部能与秦军鏖战的原因。很明显,服色不好辨认对于战力占优的秦军来说有影响,那分明不是不能改而是不想改。
“主上的心思,呵呵。”梅鋗重新跟上队伍,心里却是在思索,既然吕哲的用意已经猜测出来,那么是不是也利用这一点来进行布置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第三天(上)
轰隆的闷响自外围墙廓失守秦军的抛石车推进之后就没有停过,兵堡守军不是没有试过从主体的孔洞进行过射箭,第一次倒是将操作抛石车的秦卒射死大半,后面秦军在抛石车前方竖立盾墙,箭矢再也射不着了。
秦军连续两天的进攻,外围墙廓已经被秦军拆掉大半,现在除了兵堡主体之外剩余的防御工事只剩下不足五成的一些迷宫式的甬道。
兵堡守军虽然清楚驻扎在这里就是为了拖住敌军的脚步,可是两天之内打成这样士气也难免低迷。第二天他们还能出去外围甬道内依靠地利阻击敌军,第三天外围的甬道也几乎被破坏殆尽,他们组织人想要出去破坏秦军抵近的抛石车,出了兵堡没几步立刻成了躺在地上的刺猬。
外围墙廓损失了一些,甬道阻击也损失了不少,再加上两次没有成功接近抛石车就全体阵亡,一千守军三天之内只剩下不到五百人固守兵堡主体。
秦军的弓矢之利太可怕了,只是打了三天整个兵堡就没有不插箭的地方,稍微的冒头总是能引来一片箭雨,兵堡守军哪怕有工事作为依托,一开始也从未掌握过主动。
若是后面没有一千的援军抵达,原兵堡驻军在失去外围墙廓全部龟缩回主体士气不免低迷。虽然在进堡期间损失了一些,渴死有援军到来总算让他们心里舒了口气,知道甲二号兵堡没有被遗忘,后方不会让他们孤军困守下去。
兵堡一面临水,周文派出的一千人正是从汉水泛着小舟而来,秦军自然是发现这一情况,他们先是弓弩手被调过去射箭。不过小舟之上覆盖这盾牌杀伤有限,后面秦军决定调床弩过来。
床弩的体积很大搬运不便,等待床弩被搬过来南郡的援军已经进去大半,射了几次由于准头不怎么样也才射沉四条小舟。
兵堡在汉水这边的构造本就有设计停泊位。小舟来一艘人上去就会被河流将空舟带出去。正是这样援军才会那么快上岸。
援军进堡完毕,该兵堡的驻军主官立刻重新将水栅门封死。等秦卒去将那些空舟拉过去杀来,靠近水闸门被兵堡的弓弩手击退。
进堡的援军告知后面还有部队在源源不断的开来,得知这个消息紧张了三天的兵堡守军自然是士气大振。
援军的军侯和兵堡主官商量一下,新的生力军被分配开来。一些疲惫万分的兵卒终于得以休息。
援军到来后,整个战场除了抛石车还在投石就是汉水上一些无人的小舟只随流飘荡。
“秦军只剩下一台抛石车还在投石。”这是该兵堡守军主官从石块砸中墙体发出的声响判断而来。
只要是机器就会损坏,秦军的三台抛石车已经连续砸了两日,能够坚持两天已经算是抛石车制作精良。
兵堡的主体是水泥与石块混合,一些主要构造甚至动用了铁条和水泥混合着作为主架,这样的建筑物远比单单使用泥浆要牢固许多。不过吧,制铁技术不是太过关。这样的建筑寿命能有个三四年就算多了,超过这个期限就会成为危楼,可是南郡需要它们的服役时间也就是这三四年而已。
当然,不是每个部位都是使用水泥混合铁条构筑。秦军一再试探之下找到了脆弱部位。一直在被砸的区域,连续被猛击之后墙壁已经出现裂痕,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缺口。
援军的军侯闻着因为点燃火把照亮而满是油脂的空气,再听兵堡主官的话,他学着别人蹲身从观察孔向外看去,外面满是倒塌的甬道,废墟中横七八凑躺满了战死者的尸体,更远的地方是一面成半倾斜状的大约四米高的盾墙。
又是一声轰然闷响,大概一息之后传来了墙塌了的喊声,让无论在做什么的人皆是一愣。
“快!快!集结兵力过去!”可能是是蹲久了,那名兵堡主官站起来时又跌坐下去。
援军的军侯道:“朔,还请派来向导,我带人过去!”
只有一个朔字作为名字的主官重新站起来,他喊叫着让人跟上。
一群人之中手持七十厘米短矛的是兵堡的原守军,手持一米七短戈的是援军,他们在兵堡内七弯八拐,还没抵达位置就听到一阵长长的号角声,带路的朔脸色大变赶紧加快脚步。
援军的军侯名叫勉,他几乎快被复杂的走道给绕晕了,等待看见属于阳光的亮光时耳边也传来了呻吟声。
军侯勉拐过一个弯看见的是一间大约五平方米的房间,里面的灰尘雾雾,空气里也满是尘土的味道。
主官朔看见三个守军被倒塌的墙体压在地上没有尝试救助,他大吼:“弓箭手,过来列队!”
八名弓箭手得到命令立刻过去。
“戈手,站在弓箭手后面!”主官朔喊着让其余人退到走道内排队待战。
只有五平方米左右的房间确实无法容下五十余人,他们还在布置防御的时候,一阵破空声频繁的响起,前列刚刚排好队拉开弓弦的弓箭手发出闷哼中箭倒地。
“没死的弓箭手对外射箭,其余人两边散开!”主官朔忍着悲痛喊叫。
八名弓箭手已经全躺在地上,后面的短戈手亦是有人中箭在发出疼痛的叫声。
一道身影出现在缺口,他要作势冲进来被一名短戈手冲上去刺死。
该名刺死敌军的短戈手没来得及高兴敌军倒下被阳光一晃眼眯起眼睛,他再也没有睁大眼睛的机会了,一根冒出来的长矛穿透他的胸膛。
几乎是短戈手倒毙在地的瞬间,外面的秦军又在放箭,一阵箭镞与地面、墙壁的声响频繁的发出,随后是秦军标志性的三声“嘿”,一个、两个、三个……数道身影背靠阳光猛地冲了进来。
厮杀的吼叫声在狭隘的五平方米内被吼出来,缺口不断地涌进秦卒,双方持续有人倒地不起。
军侯勉靠在房间外的走道墙壁上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扭头看一下挤在走道上的袍泽,侧耳倾听房间内的厮杀,听着听着里面没了动静,刚要大吼提醒袍泽准备厮杀,一道身影跌跌撞撞从小孔门出来。
出来的是小腹被捅了一矛的主官朔,他喊着撞向对面的墙壁,扭头想说什么一杆长矛从小孔门被刺出,径直被钉在墙壁上。
“这……”军侯勉看得呆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刚刚增援过来这里的主官就死在自己眼前。一愣之后,他对着冲出来的一道身影劈出长剑,霎时一道鲜血飚在脸上,“杀,杀,身前空了后面进!”,喊着他蹲身不断往后退。
南郡的军队不需要勇猛的军侯,需要的是能够保存自己指挥兵卒的军侯,刚才主官朔留在房间内厮杀很勇敢,可是死得很没有价值,甚至说因为勇敢战死让最熟悉兵堡的主官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就战死了。
钉在主官朔尸体上的长矛被拔出消失在小孔门,房间内的秦卒在大喊“兵器太长,在狭隘的房间太吃亏了”,一时间没有秦卒试图从小孔门再行突破。
走道上的一名屯长拉了一下军侯勉的甲胄,这名屯长抠着墙壁抠出一块砖,一丝阳光从缝隙照射到走道内。
军侯勉侧着身躯从缝隙看去,房间内站立着秦卒的身影,大约十名列成两排手握戈矛死死盯着小孔门。
“这里有百将吗?”军侯勉问。
“职是!”走道有人回应。
“你带人守住这条走道!”军侯勉身躯不断往后退,“我到二层的观察口看看外面的秦军在做什么。”
百将没有迟疑,大声应:“嘿!”
军侯勉不认识路,他让刚才那名屯长带路,又是一阵七弯八拐似乎来到兵堡的正中,映入眼眸的是大约十平方米的一个大厅,里面摆满了弓弩捆成一捆的箭矢。
“观察手!观察手何在!”屯长来到这里立刻喊。
大厅有四条粗大的圆木作为承重柱,走到正中仰头向上看有一个圆孔的天窗,光线正是从那里向下照射下来。
屯长喊吧,几名兵卒小跑着过来。
一名看去大约三十来岁的兵卒还没站定就急急喊:“外面的秦军在列队,有一些小队已经摸到甬道废墟。”,显然,他是找不到主官汇报才会那么着急。
屯长看向军侯勉,主官朔战死,尽管新来的军侯不熟悉兵堡,可是按照条例他在主官战死后是兵堡官职最高的人,自然也就成了兵堡主官。
“数量,可有靠近兵堡入口?”勉问的很有针对性。
“大约千人,他们进攻的位置正是兵堡的入口,有一队秦卒已经抱着木桩在破门!”又有一名观察兵汇报。
初来乍到的勉根本不清楚兵堡的构造,以至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做出自己认为做稳妥的布置:“缺口处再调去五十人增援。”,又问那名汇报的观察兵,“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伤在破门的秦卒吗?”
被问话的观察兵立刻答:“有射击孔,但是秦军竖盾挡住了,无法造成杀伤。”
这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在喊:“三处入口都有秦卒抬着木桩压上来了。”
“苦也!”勉哪能不知道兵堡的应对迟缓让秦军发现了异状抓住机会在进行总攻?可是他没有办法啊,哪怕是想要快速反应,但是不了解兵堡构造怎么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