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处处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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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该后续到来的两万秦军接到新的命令去蜀郡作战,不出意外确实是不会有什么援军了。既然部队是开拔向蜀郡,那么是不是后续的粮草会向那边倾斜?如果巴蜀的粮草真的会倾斜向开往蜀郡的两万秦军,无异对南郡的吕哲来说是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要是两万秦军真的来到南郡,那么到时候就会有起码四名校尉。到时候是他们要听有虎符和上将军印的吕哲的命令,还是只是军侯官职的吕哲要听他们其中一人的?
这是一件糊涂事,按例说谁有虎符就该听谁的,可是总会有什么意外出现,一旦有个强势的校尉非要夺权,吕哲所有的努力岂不是平白为他人作嫁衣?
那么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眼见马上就要能掌控整个南郡,吕哲是打从心里不希望有某个谁谁谁突然掺和进来,然后一切努力成了笑话。
这样代表着吕哲要自立或者割据吗?不不不!他没那么傻,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事急从权,秦国历史上不止一次出现过这种局面,也没见哪个事急从权的将领被杀或者被砍头,至多就是封赏个高爵闲职国家监视起来养着罢了。
吕哲只是在为未来做准备,而这个准备是非常有必要的。现在缩手缩脚,那么起步也就比“那些人”慢了很多,他想要求活就不能停滞不前,所以也就只能走险路。
再则。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南方各郡的动乱已经在所难免,咸阳中枢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顾及到南郡。
哪怕是关注到了,咸阳中枢在需要有大量将校为国奋战的时刻也不会拿吕哲怎么样。如果出了那么大力的吕哲不被奖赏反而获罪。秦国的那些将校谁敢为国出力,真的要有什么事那也是战乱平息之后的事情。
是有十足的把握吕哲才会行险。他其实也不认为这是一条险路,平乱至少要一两年甚至更久,那时候局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始皇帝也没几年好活了。
动乱从南郡开始。一些有心人的添柴加火使得周边郡县也确实动乱起来,首先遭殃的就是南郡隔壁的长沙郡和衡山郡。这两个郡县的混乱比之风暴中心的南郡更加严重,一些原本躲藏起来的旧贵族频繁召集旧部起兵,当地的秦国官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又一个县陷落。
动乱是一种传染病,哪怕不愿意聚兵或者参与动乱的人,他们为了自保也肯定会组织武装。那么小范围的割据也就在所难免。
有名和没名的人们,不管他们曾经是贵族昂或是平民,乃至于是秦国的官员,他们开始聚众为了自己的功业或者是自保。互相的攻杀不断上演。
像是比较靠南的长沙郡,最南边的零陵、郴县,这两个地方分别冒出两支比较大的武装,以村和里又有一些小武装,一时间所谓的“头领”起码有一二十个。然后在那个叫九凝山的山脉,无数座营寨像是竹笋一样的冒出来,那个将军这个将军又有好几个。
吴芮这个秦国的官员,他在长沙郡的自保行为最为“出色”,几乎是动乱刚刚蔓延到长沙郡,这个还不是秦国县令的小伙子,他依靠在乡野的威望十来天就聚起三千多的青壮,队伍越滚越大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两万人,盘踞在沙洲、湘山、洞庭等地。
吕哲可不知道梅鋗以后会跟着吴芮混,他会知道吴芮这么个人纯粹是这支武装离南郡太近了,几乎是隔着云梦泽在另一头活动。
会注意到吴芮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吕哲一直都在担心百越会卷土重来,难免不远的地方出现一支意图不明的武装哪里会不关注?
吴芮现在应该是二十来岁,他的起兵比较有意思,既没有举起秦国的旗号也没有公开反秦,喊出的口号是保境安民,占据了各条主要的要道,做出谁进入领地都要抗争的架势。
吕哲觉得吴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不明聪就不会喊出“保境安民”的口号来拉拢民心。他已经吩咐斥候时刻注意吴芮部队的动静,打算近期之内派出能言善道的人前去接触,能收编自然是最好,不能收编也及早做出防范或是剿灭以防做大。
相对于秦国控制力比较薄弱的长沙郡,衡山郡是秦国控制力相对比较强的一个郡,衡山郡境内更是有一支一万人的秦军分散驻扎。
按理说控制力强且有一万的主战部队驻扎,那么衡山郡应该比较安稳乱也乱不到哪里去吧?可是事实刚好相反!
邾县是衡山郡的首府,且它正是在衡山郡与南郡的交界处不远,应该是在南郡动乱爆发后的第七天,邾县在有三千秦国主战部队驻扎的情况下竟然在抵抗两天之后就陷落了。
会这样是出自一个原因,邾县本来就有的三千郡县兵杀掉军官造反了,他们与外面三万多不同势力的反贼里应外合打败了秦国的部队。
三万多的反贼也不知道真的都是反贼还是被裹挟的黔首,他们在占据邾县后还没算完,一阵烧杀抢掠是必然的,后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反贼自己杀了起来,足足杀戮了十天最后一个叫邓宗的首领获得了最后的胜利。邾县也就陷入一个叫邓宗的手里。
驻扎在安丰的其余主战秦军是在邾县失陷后的第五天才听到这个消息,等待他们接到命令做好作战的准备要去平叛时,几乎横跨了整个衡山郡的那一座大山(大别山,不过现在称呼为衡山山脉),已经是叛贼们的乐园。
无数大大小小的团伙盘踞在山脉之中,深怕部队开拔后叛贼会攻击安丰。秦军投鼠忌器下只好向上级火急禀告,继续留在安丰做出必要的防御姿态。
而这些也仅仅是吕哲从各种渠道听来的消息,像是九江郡、庐江郡、会稽郡则是一无所知了。不过在他想来,旧贵族躲藏较多的这三个郡的局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最起码铁了心要反秦的项氏所在的会稽郡应该会十分的糟糕。
事态与吕哲所想的差不多。不过还是有一些出入,九江郡、庐江郡、会稽郡这三个郡最先起兵的不是会稽郡的项氏。而是九江郡一个叫桓楚的人。
桓楚听说是楚国旧贵族,起兵时身边只有两百余乡众,他先是在余干的乡野里蛊惑怀念旧楚国或是对秦国不满的豪绅,取得他们的支持聚众七千多人。随后与豪绅里应外合攻取余干县。
攻取余干后,桓楚只是裹挟走平民抢夺财帛和粮草随后又辗转余水,休整了一段时间他不去碰那些驻有郡县兵的县城,而是专门攻取只有求盗、游缴没多少武装的乡村。这个策略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短时间内攻取乡村无数,靠着裹挟或者威逼利诱倒也聚起三四万人。
庐江郡除了桓楚之外还出现了周文(周章)、尚须、德蒋等反叛势力,这些历史上有名没名的人物聚啸山林或是攻打四处。一时间真的是处处烽烟。
而九江郡就更加复杂了,由于起兵的人实在太多就不再一一叙述,不过也正是因为太多了,九江郡反而是没有那种聚众超过一万的贼军。当地的秦国郡县兵反应过来后一直在与造反的首领们来回混战。
吕哲认为会先失陷的会稽郡却是相对显得平静,只有一个叫龙且的起兵反叛,这人的家里似乎是打铁的,举兵之初就带着武装铁器的五百多族人四处攻掠,倒是成功的打下了乌伤县,后面散粮聚拢五千余人,又前去攻打大末县,可惜的是这一战反而被当地一个叫钟离昧的郡县兵五百主带兵击败。战败后,龙且带着残兵遁入深山老林,就此失去踪迹。
会稽郡除了龙且之外竟是无一人反叛,这点不能说不奇怪。显然,居心叵测的项氏还是不愿意太早起兵当出头鸟。
项氏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们躲在会稽郡暗自练兵是绝对的事实,但是项梁却是化名投入了会稽郡郡守殷通的帐下充当幕僚,项伯还在四处奔走根本不在会稽郡,项籍(羽)则是正在四处惹是生非。
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可以说项氏根本不会那么早冒头。或许他们会像历史上那样,等待各处烽烟四起,秦国国力呈现虚弱状态才会起兵,而且很可能还是想走那种“摘桃子”的路线。
也就是说,项氏正等着一些人当出头鸟去消耗或者牵扯秦国的兵力,等待某个谁的反秦势力壮大,然后靠着项梁吹嘘出来的名望投靠过去,像是历史上先投靠吕臣再取而代之那样的霸占巢穴。
扭曲事实或者将项氏想得太狡猾和阴暗了?喔,老天……历史上的项氏就是这么干的!
与之项氏的作为相比,吕哲可以说是显得有些身不由己。
吕哲现在还是没有找到新的粮食渠道,随着日益见久他倒是发现靠捕猎来缓解粮食的做法有些想当然了,虽然有缓解粮食压力可是效果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倒是在长江展开渔业的做法他是做对了,长江的水产十分的丰富,哪怕是在鱼类最不活跃的夏季每天的出产也十分的多。
长江是淡水鱼,基本是可以食用的鱼类,现在也还远远没有到了鱼类交配产卵的季节,吕哲命人将作业分得散一些,一方面可以充当预警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最大限度的不会涸泽而渔。
人一直吃植物类的食物会有比较强的饥饿感,可是有了肉类和油水,人对植物类的饭量就会减少。
捕猎和渔业的产出对于吕哲麾下的人们来说,以前他们需要吃很多才会饱,现在配着油水十足类似于如卤汁的酱料,再搭配那么一条最常见的草鱼(也叫青鱼),吃起来不但美味且很容易饱。
渔业的捕捞对于吕哲来说还有一种福利,现在的长江水产可以说种类多到一种夸张的程度。像是河豚、鲥鱼和刀鱼这些在现代十分珍惜或者宝贵的渔产,现在是普遍到不行的东西。
作为全军的主将,吕哲近段时间吃的东西可以说稀奇古怪,鳄鱼肉吃过了。犀牛肉也吃过。河豚和鲥鱼更是不在话下。而一些如蟹类虽然还不是最肥壮的季节,他也是一个个尝了个遍。螺类的东西倒是敬谢不敏。天晓得那些色彩斑斓的螺有没有毒。
说到毒,河豚其实也有毒,不过楚人早就有一套相应且十分成熟的吃法,像是吕哲吃的河豚肉就是切薄了沾着酱料生吃。和吃生鱼片没什么区别。
尽管还是缺粮状态,但是有了出产极大的渔业,再加上对云梦泽大规模的捕杀,情况倒是在短期内得到缓解。
现下,江陵的人口大约是有五十来万,其中差不多一半是从各地的县、村、里逃亡而来。这些逃到江陵的民众,他们到来的时间不一。来了之后就会被当地的军队记名造册,然后安排活计。
以工代赈……好吧,俗套到不行的方法,或许也不应该用“赈”这个字眼。不过吕哲确实不想白养他们。那么各项的工程也就在吕哲的操作下启动了。
夷陵和江陵中间的平原地带要改造成耕田,其实改造并不是想象中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拉个犁除个草就是田亩。
对田地的改造手续十分的复杂,除了清除田地里的植物之外,还要翻整地面挑出石块石粒什么的。手续只有两道没什么复杂?那只能用“说得简单做起来困难”来反驳,光是清除那些植物的根就是一道很繁杂的事情,更加别谈清除石块石粒。
除了对田地的改造,吕哲在山岭要道和长江对岸的兵堡建设也已经动工,在前期有木板和架子的准备之下,建立兵堡除了需要在建造地人工制造出泥浆倒是真的没什么难度。
吕哲自然也不可能每个兵堡都亲身前去督造,他用前三座兵堡的建造来教会一群人。
别以为古人是白痴,吕哲重复的解说和教导下,只是三座兵堡作为范本就有很多人理解建造工序。
一切都进入日程,吕哲才将注意力完全转到对军队的建设上来。
逃到江陵的黔首以青壮年的数量较多,他们之中合格的人被挑选出来成为新兵,这一挑选竟然又组建起一支三万人的部队。
吕哲麾下本来就有五万人,除去分别驻扎在各地县的部队,算上新组建的三万,江陵目前总共有六万军队。那么也就是说,吕哲麾下的军队总数量已经达到八万。
借鉴于三国时期曹操的做法,吕哲将必要的驻军划出去,又保留一万五千十分强壮的壮年,余下的部队全部成了屯田性质的军队。
所谓屯田是什么意思,想必不需要过多解释吧?往简单了说就是即干活又训练的军队,只是训练强度不是很高。
刻意留下的一万五千人中,有五千人左右是苏烈觉得适合训练成重步兵的苗子,吕哲将这五千来人交给了苏烈,剩下的一万人则是由吕哲自己来督导操练。
现下编造起来的藤甲数量已经有三千多副,它们在经过桐油的煮练之后比之以前那种简陋的滕盾防御力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吕哲挑选出两千人作为藤甲兵,也就是那种身穿藤甲手持利斧的兵种。
由于缴获的皮毛十分多,新捕猎的鳄鱼、犀牛也十分多,这些韧性十足的兽皮大部分被制造成皮甲,一些皮革和硬木也制造出一批盾牌,再加上吕哲掌握的治金大城“越城”那边也利用旧有的原料在恢复生产,一种本来在三国时期才会出现的提盾朴刀兵提前面世了,他们的数量是五千人。
除了两千藤甲兵和五千提盾朴刀兵,吕哲打算将剩下的三千人训练成一种名为跳荡兵的兵种。
通俗点说跳荡兵其实就是刀盾手,配圆盾和短刀,穿轻甲,也主要是擅长近身格斗,弥补使用长兵器的同伴灵活性不足的问题,特点就是灵活、近身格斗能力强。主要是对付对方的步兵的。这一类的兵种也不需要阵型,十分适合于在森林环境下作战。
从那一些兵种看来,可以看得出吕哲比较喜爱自身有足够防御力的兵种,不过那也是没得选的选择。毕竟长矛手和戈矛兵这种长形兵器的兵种在南方大多是森林的环境下受限力确实比较强。
挑选出来的兵种目前还没有列装。其一是甲具和兵器的数量还不足,另一方面是新招的士兵还没有适应军旅的生活。所以。吕哲将他们编制起来之后就一直在做那种枯燥的站队列、齐步走什么的,起码要让他们产生初步的磨合和集体感。
当然,吕哲现在的身份并不允许亲力亲为除了练兵什么都不干,所谓的亲自练兵只是一种投入很大精力亲自督导的说法。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慢慢流逝。做出总体部署后一切事情只需要按部就班来完成,经过大概一个月,夷陵三面山岭的兵堡已经建成就等待固化,长江对岸的烽火台和兵堡也是这样。
在这一个月里,吕哲陆陆续续又派兵前往南郡的县,由于有南郡民印的关系倒是没废太大的功夫就掌握那些县,掌控力正在朝乡乃至于里的方面延伸。
当然。吕哲只是让旧有的官府接受领导,没有去更改任何行政人员,对乡和里也只是恢复联系,并没有夸张到分派人员去掌握。
似乎是从汉朝一直到明朝之前。官府的统治力到了县这一级别就停顿了下来,包括乡或者以下的行政一直是把持在豪绅手中。(懒得提起‘我大清’)
现在是秦时,秦国对乡的掌控力度其实很强,不过大体上还是执行一种叫作“三老合制”的宽松政策,政府有什么命令一直是由三老来转达,像是乡长、里长、亭长之类官职的任命其实是由三老来推荐到县里,县里认可之后认命。
吕哲暂时没有打算去改变那些,原本打算征召壮年的政策也在征召了三万余人之后喊停。
是一些意外让计划作出了变更,吕哲已经从逃来的人中挑出三万多人,麾下的部队人数已经八万,虽然这些之中只有大概一万五千人不事生产,其余无论是分散驻扎或者在江陵的部队还是需要劳动,可是在粮食的难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士兵越多不代表是一件好事。
征召到了三万出头喊停,既然已经征召了哪怕再困难也不能解散吧?朝令夕改对任何人特别是对吕哲来说都是一件损耗威信的事情。
有了后面的三万征召兵,吕哲麾下的部队也达到了十一万,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既然有十一万壮年可以提供挑选,那么吕哲对士兵的要求当然也就精益求精。一种淘汰制应运而生,计划之中的战兵策略倒是因为有足够的青壮进行得十分顺利。
练兵耗时日久,广布斥候的吕哲也在一个半月之后对周遭的情势有了基本的了解。
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周边的郡县除了巴、蜀、汉中之外,其余南方的郡县是在“你打我我打你”的混乱局势下度过,除了衡山郡和会稽郡因为当地秦国驻军一直在剿灭叛军让情势不是那么糟糕之外,长沙郡、九江郡、庐江郡这三个郡已经是处处烽火。
吕哲比较关注的是云梦泽另一头的动静,盘踞在那里的吴芮只用了一个月就滚雪球一般地聚拢起十余万人,可见那句“保境安民”的作用是多么的大。
长沙郡除了吴芮这支比较庞大的队伍之外,还有另外的四家也在淘汰中保存了下来。这四家首领的名字吕哲已经清楚,其中两个是旧楚的贵族,另外两个竟然是秦国的官僚。
吕哲是完全不清楚那些跟着造反的原秦国官僚是个什么意思,竟然在始皇帝还活着,秦国国力……至少是军力还鼎盛的时候也选择造反。
反反复复的思考,吕哲认为不举起反旗而执行隐形的自治才是最正确的。
而在夷陵动乱的第四十七天,远在内史郡的咸阳中枢才得知南方发生了动荡,差不多是在咸阳知道南方动荡的第三天,吕哲之前寄往咸阳的信件才到了赵高、徐岩、蒙毅手中,后面补上的战报等信件也陆陆续续递往国尉署。
那些吕哲书写的数量不多但是描述得十分详细的战报,它们是众多从南方发来咸阳中描述最详细的一批军情报告,几乎是国尉署查验之后马上呈送给始皇帝……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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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荒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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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坑,巨坑,早上停电到现在还没来。笔记本又没电,真是要命!这章是在吵闹的网吧码字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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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各个郡县动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咸阳,这座现今世界上人口最多的雄城依然是那副旧模样。
关中的洪灾早就退去,始皇帝虽然下达了赈灾的指令,不过由于有些延迟未能及时遏制灾患。在那次大灾的整个过程中,上百万人无家可归,死亡和失踪的人数达到了十余万。不得不说天灾给关中带来了很严重的伤害,关中元气一时间还没有恢复。
与之朝不保夕的动乱郡县相比,咸阳的人们每天醒来面对的是波澜无惊的生活,郊外那些每天会排着长队入城的黔首还是那么平静地过着和平的生活。当然,也只是和平的日子,而不是多么美好的生活。
在这五个月里,始皇帝完成了北巡,中枢也完成了几项举措。
始皇帝一再下令征召徭役,首先遭殃的是旧六国各地,那里的家庭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壮丁服徭役。
大批徭役被征调往北方,他们之中有去修建驰道的,有去加筑长城的,也有去参与筑兵堡的。
全国的牢狱也进行了一个大举措,各地的重犯被集中往咸阳的骊山,要去修建皇陵。一时间多达四十余万的刑徒集中在骊山附近,那里每天都能传出敲击石头的声音。
一些犯了小罪的牢徒也从全国各地被押解过来,他们将和征召的一部分徭役一起修建阿房宫。上郡阳周县的刘季和樊哙本来五个月之后就能得到自由,可是因为一道命令也被送往阿房宫去了。萧何无法之下只有黯然回到沛县。
集中在北方的几项大工程十分浩大,瞬息间全国各地被集中过来咸阳的壮年男子数量超过百万。而现在华夏才多少人口?往多了说也就三千来万,不得不说集中起上百万的男人在咸阳,是一个很诡异的数字。
上百万被征召或征调的男子每天要吃掉多少粮食。再加上咸阳本来就有的人口要吃多少。秦国的国力因为这样的举措被加上一副重担。不是没人意识到这些,而是根本无法做出改变。
民间开始出现一件也不知道是有趣还是可悲的事情。很多适龄待嫁的女子突然间找不到可嫁之人,一些与人有婚约女子因为未婚夫被征调徭役很可能没嫁就要守寡。
关中地区刚受大灾,按例说中枢不应该再从关中征调徭役才对?可是征召令依然被下发到关中的各个郡县……
想象一下,即将重建家园的当口。一道征召令将家中的主要劳动力抽走了,那该会是什么样的一幅情景。
大批量征调徭役对社会的伤害很大,社会上的主要劳力都不见了谁去种田?民间开始进入由老人、孩子、妇孺为主的生产阶段。
然而事情到了这里还没有结束,老秦地的黔首们心里真的迷惘了,他们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疑惑统一之战结束了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国家还是那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秦王则变成了始皇帝,帝国的领土翻了好几倍,可是日子为什么过得比以前艰难?
无数个迷惑在关中人、陇西人、巴、蜀、汉中等等老秦人的领地里生出来,他们真的不知道为此奋斗和流血是为了什么。
一种国家只是皇帝的国家。从战争中得到好处的只有贵族,种种的念头忍不住生上人们的心头,再被一些“有心人”的引导下,不满和失望成了主流。
现在秦国的平静是一种赢室几百年来养成的“惯性”在维持帝国的安稳,不过要是黔首得不到战争带来的好处,反而战争结束了还要继续大量服徭役,那么民心上的改变也就已经无法避免。
不是危言耸听,有些官员也发现老秦地的一些现象,比如以前没有人付钱招人顶替征召的事情现在有了,而这还是征召为士卒。征召徭役方面,被征召的家庭有一点条件就会出钱让人顶替或者干脆用仆人顶替,没钱的也是带着抵触的心态应征。
发现这一些现象的官员将情况上报,有人不在乎有人在意,始皇帝那边也得到这样的汇报。
始皇帝的反应是什么?嬴政得知有这样的情况十分的恼怒,本来是要治罪不过被赵高和李斯齐齐劝了下来。
赵高是这么说的:一样是服徭役,既然有人去了,那就是服徭役,秦律上他们没有犯什么错。
李斯则说得比较委婉,已经算是在提醒:现下民力匮乏,各家各户青壮伤残甚多。平民中很多长年征战,是不是让他们休息一下?
始皇帝的性情与之从前已经不同,以前还有一个灭掉六国一统华夏的伟大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凡事都还能忍耐或者思考一下。现在几代人梦寐以求的伟业在嬴政的手上完成了,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感在所难免,毕竟他也是人。
平凡的人骄傲起来祸害也不会祸害那么大,问题嬴政是始皇帝不是平凡人,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皇,所谓金言玉语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敢于违逆之下骄傲就会变成极度自负。
嬴政是一个听不进劝导的人吗?或许在神州没有统一之前他是一位善于纳谏的人,可是人总是会变的。
赵高是始皇帝的近臣,李斯算是始皇帝最为倚重的重臣,两人的劝导在以前肯定会有效果,然而现在的嬴政已经不是那个善于纳谏的秦王,他是整个神州骄傲的主人。善意的劝导在嬴政看来是在挑战皇帝的权威,嬴政虽然没有怒斥或者驳斥什么。可是那冷冷地眼神看得赵高和李斯心惊胆战。
始皇帝当然知道黔首们需要休养生息,可是他变得像是一个刚愎自用或者极度自信的人那样,认为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会做不成。
近一段时间始皇帝的精力其实已经不在国政上面,一些方士的诱导或者说蛊惑下。嬴政已经将注意力转向追求永生。也许……只是也许。大概是受到这方面的影响,嬴政才会变成那样?
不断有人劝谏无果的情况下。咸阳的各个职位也产生了变动。
由于蒙恬被调往北疆军,内史郡的新郡守成了司马欣,城门校尉章邯也升任为少府,咸阳令的新官长成了一个叫阎乐的人。
短短五个月左右的时间。从以上的人事变动来看,咸阳表面上什么都没改变,但是一些职位的变动其实牵扯到很多东西。
凡是劝谏始皇帝追求永生的人要么被外调要么被罢官了,民间征调徭役已经搞得民怨沸腾,官员之间的变动也是十分的频繁。
而在这个时候,南方发来的紧急军情总算到了咸阳,始皇帝接到国尉署紧急呈上来的那时候他正在诚心的沐浴打算吃“仙丹”。
“南郡发生暴乱?”这是惊讶。
“百越人十万大军入侵?”这是诧异。
“屠睢自焚。任嚣潜逃?”这是震怒。
“这个吕氏哲好像有点印象?”这是迷惑。
看到那起码五万字的军情回报,始皇帝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他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
是的,就是难以置信。始皇帝是一位伟大的君主是毋庸置疑的,他的丰功伟业也无人可以比拟。恰恰因为他也自己这么觉得,南方的暴乱在他看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而百越人的入侵则没什么好意外的,秦国想去南侵百越,百越人自然也会想到先发制人。只是……只是他实在没明白屠睢和任嚣怎么会使局面变成那样,而且南征军正副统帅还一个自焚一个潜逃,这简直是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查!”这一刻,始皇帝脑袋里面总算没有什么永生了,他的心思回归到国政上面来:“让黑冰台查清楚都是怎么回事!”
躲在阴影里面的一个黑衣人应了声“嘿”,不过倒是没有离去。
始皇帝似乎十分暴躁:“这个吕氏哲……”
阴影里传来“吕氏哲,贯籍为陇西郡西县治下。贯籍等级家长为鲸寻,非是血亲。应召为屯长,督建驰道于阴密,后往阳周驻军,其后……”的解说。
稍微一愣,始皇帝似乎是记起来了,他呢喃:“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他献上了筑城新法因为这个功劳被升爵为公大夫、任军侯之职。”说着闭上眼睛,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久久之后才张口说:“这个人也查!”
“嘿!”阴影里的黑衣人应命之后无声的退后,慢慢消失了。
这一刻,始皇帝的气质与追求永生的气质完全不同,追求永生的嬴政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未老先衰的中年人,思绪回归到政事上来的嬴政却是天下独一的皇帝。
再次拿起那条颇长写满字的白娟,始皇帝很专注地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那双满是杀气的剑眉一抖一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逐字看完,始皇帝猛地抬起头,声音沉稳满是威严:“唤王绾、李斯、蒙毅、姚贾过来。”
王绾是接任屠睢的秦国新任国尉。
李斯目前还是廷尉。
蒙毅和姚贾同是上卿,不过蒙毅比姚贾多了一个官职内谋。
这四个人是目前始皇帝相对信任且倚重的人物。不过姚贾可能大部分比较陌生,其实他是出身于魏国,其父是看守城门的门监,出身十分的低微。总得来说姚贾是一个十分有争议的人物,韩非曾经称其为“梁之大盗,赵之逐臣”。其人的过往非常多,就不在一一叙述。
“呵,迫不得已临时接任主将之职,率领五千士卒镇压叛乱斩首四万,情势危急下收拢被殃及鱼池的六国罪民共抗百越入侵,三战斩首五万、俘虏两万。”始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冷笑还是什么。他拿起笔挑选一些词句写在旁边的竹简上:“受命编练过六国青壮,掌管过夷陵……,”
始皇帝站起来走向旁边的一个柜子,那里摆放着非常多的竹简。走了有一会在一个标注“南郡”的柜子前停下。目光扫视了一会找到屠睢和任嚣以前发来的公函副件。
哗啦啦的响动声,始皇帝翻开竹简。审阅了有一会才看到关于任嚣任命吕哲的记录,“喔?确实是任嚣任命,不是胡言乱语。”,他又找了屠睢上报的那些副件看了一会。“看来这人的能力不错,正副统帅竟然都有意划编六国青壮让其操练?”
看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始皇帝重新回到座位有翻看吕哲上报军情的那道白娟,这一次他看的是关于战事的汇报。
作为秦帝国的皇帝,嬴政其实不太懂兵法,不过吕哲写的时候就像是在写小说那样将经过详细的写出来,那种怎么分配怎么调动又是什么用意的描述,看得不懂兵法的嬴政也能想象得出是怎么样的场景。
“将徐岩也唤来!”始皇帝觉得应该找一个知兵的将军过来看看。
差不多是在始皇帝吩咐完。外面传来应命声,又说王绾、李斯、蒙毅、姚贾已经在殿外等候。
四人进来时都在观察始皇帝的脸色,他们除了上朝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遭到额外的召见。
等待行礼过后,始皇帝没有让他们就座。径直道:“你们拿……”扬了扬白娟,“拿去传阅。”
始皇帝的这一番作为令私人颇为奇怪,不过蒙毅倒是反应不慢当下就走过去恭敬接过白娟。
这幅场面其实比较随意,要是正式的场合,始皇帝旁边会有宦官或者女官伺候,蒙毅也是和嬴政太熟了才敢走过去,换做其余人会担心还没靠近就被某个地方射出来的弩箭给杀了。
白娟的字数真的有些多,里面的内容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本来有些随意的蒙毅后面认真看,足足看了一刻钟才看完。他看完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那模样分明是在默记什么,也是在思考白娟的内容代表着什么。
“吕氏哲?”蒙毅自然自己的这么个人,他心想:“传闻吕氏哲在阳周县拿民玞当士卒练,那些士卒似乎练得还不错?即会奇技又会兵法,且带兵还不错,当初倒还真的没看得出来。不过……这个倒也大胆,竟是带着临时整编的两万多人就敢去迎击瓯越、闽越、桂越三越联军,最不可思议的是最后还战胜了?”
王绾也看完了,看完之后脸色大变。身为国尉有权调阅任何关于战事的文件,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阅以前关于匈奴和百越相关的战报,对匈奴和百越可以说是有一定的了解。
匈奴和百越人其实有一个共同点,这两个部族都缺少金属兵器,匈奴人是马背上的胡人哪怕缺少兵器也不好对付,百越人却是不同。
自大秦与百越人摩擦不断之后,国尉署像是在研究匈奴人那样研究过百越,百越是一个擅长在森林环境下偷袭的部族,正面会战的战斗力其实不强。
王绾看见白娟吕哲所写,三次作战基本都不是森林的环境,战事的经过也写的比较清楚,他还是相信吕哲真的是带着两万多人击败了十万百越的,只不过吕哲所写的那些战法还需要推敲推敲。
身为国尉,王绾和蒙毅的想法也不太相同,他所关注的是白娟上吕哲写的那些关于动乱会祸及南郡周边郡县的事情。他心想:“动荡在所难免,不过南方各个郡县陷入兵灾倒是夸张了。”
李斯和姚贾对兵事都不太了解,他们从白娟上看到的是另一个意思。吕哲暂领主将之职,这完全是符合秦军惯例的事情,毕竟正副统帅包括校尉、军侯全死了嘛。只是他们觉得那些高于吕哲的军官死得也太蹊跷了一些,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始皇帝在四人传阅白娟的时候也在心里面思量,他也同样认为吕哲说得太过严重,南方各郡是会被波及到形成动荡,但是在大秦如日中天的时候谁敢浑水摸鱼酿成大乱?!
至于吕哲自己用猜测口吻描述的六国旧贵族会起兵的事情,不但始皇帝不以为然,哪怕是看后的王绾、李斯、蒙毅、姚贾也觉得根本没那个可能。
应该说秦国的高官们太自信了,还是他们把天下间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想得太无能了呢?
这个时候始皇帝和王绾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近段时间各地已经有不少官员上报民情不稳,也不是没人上报过关于南方郡县动荡的事情。而这两个在场有权管军事的人,一个忙着追求永生,一个整天扑在匈奴和百越的竹简上,似乎没怎么去关注过那些。
李斯是廷尉,不过他在秦国有“万事通”的美称,似乎发生点什么事他都知道。他对最近各地的上报倒是有一些印象,可是他是管刑法的,现在也不好提醒。要是真的提醒岂不是告诉始皇帝自己把手伸的太长了?
蒙毅呢?他这个内谋则是完全在忙关于北疆的事情,毕竟他的哥哥蒙恬现在是北征将军,即将率领大军与匈奴展开战争了。
几人交换着意见,对于还没有明确的事情,身为臣子的人倒是不敢太快下定论,统一的论调就是先派人查探一下。
始皇帝倒是还算清醒,他认为查是一定要查的,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应该提前最好相应的准备。
他们谈论着白娟上的内容,倒是上报者吕哲根本没被提起过。似乎这样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他们除了皇帝就是中枢大佬,谁会去把一个军侯……哦,是南郡的一个临时主将当人物。
徐岩来了之后,白娟到了他的手上时吕哲的名字总算是有人提了,这位徐氏家主倒是把吕哲率军作战的战法好好地夸了一通,不过到了涉及南方各郡动乱的内容,他与那些大臣一样选择避而不谈。
或许是迷信,或者是命运,不同的掌权者,经过似乎是一样。
嬴政是根本不相信那些人会那么大胆……
胡亥则是没那个智力或者说被瞒骗……
但是,为什么秦国中枢就那么看不起那些六国旧贵族,哪怕已经有人上报他们举兵反叛了,依然没人当回事?
ps:
感谢“确定~”“清清小狼”“ 3609433”三位书友热情的打赏。
ps:坑,巨坑,早上停电到现在还没来。笔记本又没电,真是要命!这章是在吵闹的网吧码字的。唉!
第一百五十四章:各方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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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实看过荣誉写过的书都知道一点,荣誉的书绝对不是后宫文,出现一些女性角色都是在为了情节做伏笔和延伸出情节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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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始皇帝为首的一帮大佬对吕哲的上报真的是不以为然吗?其实国家无小事,怎么可能知道南方动荡还觉得无所谓呢。只是始皇帝没有表态,包括王绾在内的所有大臣不知道嬴政的想法,每个人都不愿意说出心里的想法罢了。
一个没有在场的人物却是意识到这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也收到吕哲信件的赵高!
官职为中车府令,掌管着皇城在内所有马车,赵高还因为始皇帝的信任代为保管天子六玺,可以说官职不高却是大秦一个十分关键的人物。
天子六玺的重要性在平时其实比传国玉玺要重要的多,那是一些发布政令的重要印玺,要是始皇帝发布命令没有盖章,底下的人根本不敢依令行事。任何没有天子印玺的命令都是矫命,只有盖了印玺才算是皇命,因此可见六颗不同用法的印玺是多么重要。
当吕哲的信件传递倒赵高手中的时候,他看了里面的内容的第一个反应是,大秦的南方要反了天了。
吕哲写给每一个人的信件内容都不同……
国尉署的那封多达五万多字基本是在叙述式的介绍发生过的事情,里面没有一点加油添醋,虽然有故事性却不存在任何的猜测。
本来是要写给蒙恬结果被蒙毅拿去,毕竟蒙恬确实不在咸阳。那些封信件则是一些闲聊加上讲故事,蒙毅只当是吕哲要套交情什么的,根本没当回事。
写给徐岩的是以晚辈在向长辈进行问候。同时隐晦的点出南方即将大乱的消息。提示如果徐氏想获得什么做点什么,那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写给赵高的那封就比较诡异了,不但将屠睢和任嚣的明争暗斗写出来,更是将夷陵爆发的动乱描述成是因为正副统帅的争斗才引爆。其中将南方的一些旧贵族包括项氏想干什么给写了出来。期间还加入非常多的猜想。
吕哲的猜想显得很有根据,特别是将范增前去蛊惑六国遗民的经过描述得绘声绘色。躲在会稽郡的项氏在做什么也依靠自己的猜想描述出来,赵高一看有些将信将疑利用皇帝近臣的便利去查阅会稽郡的典籍,一看之下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有很多事情在没有得到“提示”前哪怕看到了都会省略而过,但是得到“提示”之后就不一样了。赵高查阅会稽郡的典籍发现很多细节。比如某个县的税金比较多,那个县里面又有很多需要用到劳力的作坊。
税金多是交易的次数增加、贩卖的货物多,虽然无法查出到底都卖了什么东西,可是这个县本身就是个穷乡僻壤,又不是什么交易集中地,那么一定是粮食上的大宗交易多了才会产生那么多的税金。而且呢,没有什么特产的县。那里需要那么多作坊干什么?这足以说明很多东西,看出那就是一个异常!
得出这个结论,赵高对吕哲发来的信件内容就信了大半,他又去查阅南方各郡近一个月发来的公函。看到的是大量反应民情不稳的内容。结合之前各个郡县的人口流动,包括税金一方面的信息,他才完全相信吕哲的判断。
从种种蛛丝马迹来看,南方各郡的动乱早就埋藏下来,那些躲藏起来的旧贵族每时每刻都在等待机会,南郡的混乱只不过是一个诱因。
说真的,要是始皇帝或者国尉王绾有心去查一查南方各郡的典籍,以他们的便利可能查出来的踪迹会比偷偷摸摸查阅的赵高查出更多。
意识到南方各郡是真的要大乱了,赵高脑袋发懵了半天,有些拿捏不定要怎么办。
吕哲成了南郡的主将,这点十分出乎赵高的意料。是屠睢将吕哲调到南征军的序列,不过赵高自觉也出了不少的力气给予方便。
后面,吕哲后续递送的信件又陆陆续续到了咸阳各方手中,连续得到吕哲信件的赵高对南郡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清晰。其余各方因为不重视或者由自己思虑的关系,倒是表面上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不过暗中的准备已经在展开。
连续得到信件的赵高觉得吧,吕哲果然不负他的栽培,心想:“安排这颗棋子果然是安排对了。”
没错,赵高是真的想要在军方有话语权,他前前后后安排了不少人进入军队,可惜的是因为秦军讲求有军功才能晋升,安排进去的人可能是能力有限还是什么,大力栽培之下也不过才出了一个校尉五个军侯。
赵高的弟弟赵成依靠大量资源只成了军侯,掌兵不过才五千,驻扎地倒是离咸阳不远,在三川郡的渑池。
五个军侯有三个在北疆军序列,一个叫董翳、一个叫赵平、一个叫狄英。余下两个都在代郡那边。
吕哲不过是赵高笼络的很多人之一,没想到吕哲现在成了南郡主将。按照吕哲自己亲笔述说麾下更是有了五万部队,这对于赵高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当然,不是说赵高想要谋反还是什么,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觉得始皇帝衰老太快且身体也越来越不行了。身为皇帝近臣的他,亲近自己的始皇帝一死,那下一任皇帝可不见得会像嬴政那么宠信自己,失去皇帝的宠信那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而且,赵高心里还有一根刺,那就是长公子扶苏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始皇帝又十分喜爱这一位长子,可见始皇帝宾天后大秦下一任皇帝应该会是扶苏。
下一任的皇帝不喜,这对于赵高来说太要命了。
近期因为长公子规劝始皇帝不要迷恋丹药一事。赵高因为多次阻扰已经与扶苏起过冲突,而会阻扰不过是始皇帝下的命令,他只是遵命行事。
已经与长公子有矛盾的赵高不趁着始皇帝还健在,手里还有点权力和便利加快速度给自己营造出一些势力。等待死皇帝一死。长公子扶苏登基后,他可能连安享晚年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造化弄人啊。原本以为在很久以后才会有作为的吕氏哲,现在已经成了南郡的主将。”赵高眯着眼睛:“他也有给其余人写信,不过刺探过来的消息那些人得到的信件没有我这边多,也没有我这边那么详细。看来这人倒是真的倾向于我?既然是这样。那就帮忙发发力!”
赵高知道吕哲已经向国尉署警报,而似乎现在的朝臣也大多知道南方的事情,只是始皇帝没有表态大家也就不敢提起,深怕惹怒越来越反复无常的始皇帝。
不得不说,始皇帝没有得到真情实据之前,真的对南方将会酿成无法收拾的大乱的言论有些不以为然。这是身为一统六国伟大帝皇的自信,也是黑冰台还没有探查回报之前的不确认。
赵高也跟始皇帝提了几次。对于赵高这个自小陪伴自己的近臣,始皇帝倒是说了一些心里的打算。原来始皇帝已经下令各地的一部分驻军朝三川郡集结,相应的物资也在筹集之中。
谁也不知道始皇帝在做准备,更加不知道这位伟大帝皇心里的打算。
赵高倒是知道一些。他是一个极其会揣人心的家伙,心中猜测有一些人要倒霉了。
包括六国旧贵族在内的所有反秦势力,始皇帝会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吗?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不足道哉。
始皇帝在意的是内部,既然有那么多人想要反秦,那么已经在秦国为官的原六国出身的臣子呢?他就想看看这些臣子都会干什么。
对于秦国来说,南方各郡虽然已经攻取,不过实际的控制力度一直都不是百分百,那些郡县对国家的贡献说实话也不怎么样,有时候甚至还要拿老秦地的资源去救济。
南方郡县乱了没什么,最好是将那些意图不轨的人全部勾引出来,抱着这样的想法始皇帝真的不在意南方各郡会乱成什么样。不得不说,这样处理方式有很大的气魄,嬴政选择这样不愧是是统领秦国吞并六国的始皇帝。
有时候不作为就是最大的作为,至少很多时候真的是那样。
赵高猜出始皇帝的心思后不敢再有什么作为了。他本来还想着看吕哲那么识相的份上给讨个名正言顺的官职,或者在后勤上创造机会给予便利。现在始皇帝那么一搞,他只能选择沉寂下来。
而似乎,始皇帝表面上不重视还在南郡抵抗的吕哲,其实心里倒是在摆弄棋盘。
到目前为止,南方的各个郡县的官员只有吕哲在对咸阳中枢进行十分详细的汇报,他上报给中枢的军情不像是其他人那种慌乱或者随意猜测的片面。
可能也正是因为只有吕哲的情报显得有用一些,始皇帝是真的记住有吕哲这么个人。
夷陵的暴乱有蹊跷?屠睢和任嚣这两人不堪重用?吕哲成为临时主将的过程有些离奇?这些始皇帝都心里有数,不过身为皇帝有自己的“视觉范围”,他现在不会去在意这些,关注的是全局。至于这件事情里有什么猫腻,他完全可以在事后慢慢查清,来个秋后算账。
“完全没有援助也是不行。”筹划着什么的始皇帝笑得有些冰冷,“他给赵高的信函多了一些,那么……”
接下来的几天就有些令赵高迷惑外加担惊受怕了,始皇帝几次有意无意的问及赵高的女儿,更是暗示赵高可以用自己的私财赞助一下吕哲。
懵了啊,赵高真的是发怵了,他意识到始皇帝肯定知道吕哲频繁送信的事情,心惊之下也就默认始皇帝认为自家女儿属意于吕哲的误会。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事情好办了,赵高是一个未达目的不计小节的人,既然始皇帝误会自己女儿与吕哲的关系,那么他做一些事情也就符合“伦理”了。
应该说是顺水推舟,反正始皇帝已经有了暗示。那么赵高就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赵高的家财其实不能算多,不过他在陇西倒是有一块牧场,拥有十分庞大的牧畜群,像是牛、马、羊之类的不算少。
陇西一直是一个出产战马的地方。赵高拥有数量众多的马不代表有很多战马。马需要经过驯化才能成为战马。
赵府开始寻找买家。卖出牧畜换取现钱,派人前去巴蜀购买粮食。
为数大约只有三千左右已经驯化的战马本来是要贩卖给北疆军。不过北疆军的战马来源多得是,想必少了三千战马也不是大事,赵高请示始皇帝之后也就留了下来。他已经得到始皇帝的默许,要将这些战马想办法弄到南郡交给吕哲。
“看来也就只能假戏真做?”迫不得已之下自觉付出非常多的赵高召来自己的女儿。对着她说:“为夫给你相了一个丈夫,他现在在南郡率军作战,等事态平息了父亲就让你们完婚。”
那是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子,只见她一张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身量略显高挑,身着一件白色的丝质长裙。腰间系着红绳垂下一块压着裙摆的玉佩,整个人不但凹凸有致且恰如一枝洁白的牡丹。
她听见父亲那么一说有些意外,眨着大眼闪了闪睫毛,启动红唇问:“还请父亲告知他的名字?”
赵高有苦心里清楚。不过表情上却带着微笑:“吕氏哲,年方二十,出身自陇西,长相端正,熟读兵书,现下统帅几万大军正在与南方叛贼厮杀和抵御百越。”
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头,那么赵高也就让自己的女儿坐下,缓缓地讲起了吕哲这么一个人。
名唤赵婉的赵高独女,她听得很认真。
南郡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吕哲给赵高的信件中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内容也不完全属实,一些修饰和扭曲事实在所难免。不过吕哲没有傻到添加一些夸张的东西进去,毕竟发生了什么事后还是查得到的。
听赵高讲完,赵婉只是点了点头:“倒是一位善战的丈夫。”
这年头的“丈夫”其实不是老婆用来称呼老公,其实大概就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的意思。
赵高见女儿似乎不排斥心里也就安心了一些,他脸上的笑容不再是伪装,倒是有几分出自内心了。
远在南郡江陵的吕哲,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始皇帝有自己的图谋,赵高也无可奈何的默认始皇帝的误会,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了赵高认定的女婿……
其他接到吕哲信件的人中,蒙毅得到的信息最少,他也根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南方一个小小军侯写来的信件上。
要是蒙毅知道因为南方混乱,蒙氏谋划了好几年的北疆计划会搁浅,那么他肯定会十分紧张地建议始皇帝趁混乱刚刚爆发快去镇压。
蒙氏谋划北疆做出了非常多的努力,现在一切的谋划和付出总算要到了收获的季节,南方那么一乱蒙氏的北疆计划是肯定要被打断的。幸好也是蒙毅根本不把吕哲信函上的内容当回事,不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
徐岩其实是相信吕哲信件上的内容,不过在始皇帝没有举措之前依然是没有什么表示。他最近做得最多的就是查看南方的地图,也在查阅南方各郡的宗族、部族关系,更是研究起了百越人的生活习性。
徐氏的这位家主会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秦国大批在统一之战中表现优异的老将告老,一些新的将领也还没有成长起来,现下秦国可以说正处于一种相对比较尴尬的“新陈代谢”阶段。
始皇帝肯定会派遣将领前去南方平叛,那么挑选谁率军就成了一个关键。
秦国目前很多官职其实是空闲的状态,例如征南将军、征东将军、征西将军就还没有任命。
蒙恬现在是征北将军,余下的东、南、西三个“征”字级别的将军中,其实征南将军是应该任命给屠睢的。可是屠睢以前是国尉,算是三公之一,怎么可能降级来担任正南将军的职位?
要是派军南下平叛。那么谁来担任征南将军呢?
秦国目前的战将不多,蒙恬算是最为有名气和凸出的一个人,王氏的王贲因为王翦的关系也一直被称为将门虎子,然后就是已经呈现老迈的冯劫。
徐岩想了又想。老迈的冯劫是不可能了。始皇帝最近才将冯劫专任为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那么始皇帝只能从他和王贲两个人选中来任命。
现下还没有所谓的门阀或者是世家。那是到了汉朝之后才会出现的社会现象,现在哪怕再强也只是氏族这个级别。
王氏是强于徐氏很多的一个氏族,王翦在统一之战立下过很多大功勋,王贲因为其父王翦的告老举动深得始皇帝的喜爱和信任。可以说。徐岩要是想角逐正南将军的这个职位王贲是一个很大的竞争对手。
“看这孩子的信件,南方的暗流真是汹涌无比。这次一乱,那么波及到的郡县肯定多。”徐岩揉了揉太阳穴:“动荡越大,机会越高,这正是徐氏一展宏图的机会,万般不能过错。”
好吧,虽然吕哲跟徐阳结拜。可是徐岩从来都没把吕哲当回事,以前都是“小子”“那人”的称呼,现在徐岩估计又要用到吕哲了,称呼又换成了亲昵的“孩子”。
不得不说。只要是氏族的家主,还真没有一个不现实的。而赵高呢?赵高哪怕是皇帝的宠臣,可是依然没资格成为赵氏——也就是氏族。
所以吧,赵高虽然险诈,可是和徐岩对比起来,应该说做人其实没那么现实。
空旷的大厅,三面无墙之下,夏风吹拂着徐岩的胡须和散下去的头发,他眼眸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嘴里呢喃:“七个郡县,那里躲藏着多少原六国贵族?按照那孩子所说,会稽郡的项氏的威胁会非常大。楚国的王孙也有流落在民间?那时候要是楚人推出某个王孙,楚国真的有可能成功复国?旧楚一旦复立,余下各个各地呢?”
可能和许多大臣一样,徐岩也不理解始皇帝为什么知道南方大乱后还能沉得住气,这一切实在是不符合始皇帝那火爆的脾气。
“难道是陛下沉迷于仙丹,无暇去……”想到这,徐岩自己摇了摇头:“陛下不是这样的人。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要是以前,陛下早早暴怒发兵血洗千里。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呢?”
正思考着,家老踩着小碎步前来禀告,说是中车府令来访。
“赵高?”徐岩愣了一下,复又眼神一凝:“赵高来做什么?”
亲身出去迎接,徐岩和赵高有说有笑又回来这个大厅。
赵高其实不是第一次来徐府,一见之下这里微风习习倒是一个纳凉的所在。他听人说徐岩很喜欢待在这个空旷的地方思考问题?
徐岩平时会客其实并不在这里,而会是在比较正式的客堂,之所以将赵高请来这里其实是有含义的。他相信以赵高的聪明应该懂得那层含义,邀请就坐后就开始面带微笑准备闲聊。
赵高听说这个大厅是徐岩很私人的休息场所,从不在这里会客。现下,他自然不是为了闲聊而来,既然徐岩有那层意思,他也不想浪费时间。
“想必将军已经知道高前来是要做什么?”赵高做出了必要的试探。
“府令?”徐岩想了想决定不藏着掖着,“岩自然是猜得出的。只是不知道府令这是……?”
“吕氏哲与徐氏阳乃是刎颈之交。这点没错吧?”赵高选择单刀直入:“现下,将军恐怕收到不少来自于吕哲的信函,应该知道南方发生了什么,也能推测得出这对‘有心人’意味着什么?”
徐岩眼皮一跳,他真的没有想到赵高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徐氏想借这一次事件谋求好处的打算,一时间笑容变得僵硬。
似乎是发现徐岩脸上表情变得尴尬和一丝丝的恼怒,赵高笑了笑:“人之常情嘛,那些装作不在意南方的人们,他们也有这样那样的打算,其中王贲不止一次去找君上,与君上聊起王翦将军灭楚的大功劳呢。”
徐岩心里无比的震惊和紧张,尽力控制脸上的表情,可是哪怕再怎么控制脸色都会有些僵硬。他看着说话的赵高,心里捉摸不透这都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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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兵发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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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友说的对。回古代只有一个女人是废材,这点荣誉非常同意!不过那要看怎么写,本书是以军旅为主,所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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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南方动乱的起始点是南郡,它经过两个月之后已经基本被吕哲掌握在手中。
南郡位于长江中下游地段,根据现代的矿产分布图来看,这里的金属矿产的种类非常之多。不但出产铜和铁,乃至于金银这种贵金属都有出产。
目前这个阶段,吕哲派出去的人是有找到矿产出产地,可惜的是由于这年代的开矿技术还不成熟,哪怕知道哪里的地下有矿产也很难挖掘。不过,一些露天或者比较浅的铁矿和金银矿开拆起来倒是不难,现在找到的已经有两处铁矿、两处银矿、一处金矿正在做业。
铜矿是现今最为宝贵的矿类,之前在越城那边就有两座铜矿早被开采,后面除了恢复开采倒是没有再发现新的矿点。
吕哲对治金只是有很浅薄的概念,无法对其进行有效的整改。
所幸现在的社会对铜的利用已经达到顶峰,依靠两处铜矿的出产,兵器的来源虽然不大,但是还算稳定。对铜矿的治理除了制造兵器之外,一些铜块也被堆积起来,它们还没有制作成钱币。
之所以不制作成钱币不是没技术,而是私自制造钱币在秦国是不允许的,吕哲要看看动荡会到什么程度,再来做下一步的选择。
到目前为止。夷陵和江陵附近的防御体系,那些主要要道的兵堡和一些地段的烽火台已经全部建立完毕。个别先建的设施已经拆封投入使用,后面那些新建的设施还需要等待固化。
对于夷陵和江陵中间那片平原的改造还在进行之中,现在也就清理出大约八百顷左右的田地。还有两千多倾的土地正在加紧清理。
现在离再次耕作的季节还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那块平原春耕时节应该可以利用了。如果事情再顺利一些,只要再支撑一年吕哲有了那三千多顷的田亩的出产。是不会再缺粮了。
那些田地吕哲也想好了要怎么做,他会一部分以租的模式给一些六国遗民或者本地人,大部分则会给屯田兵来耕种。
除了夷陵和江陵中间先开发一片耕田,南郡其它地方属于官府的土地吕哲也有意开发。当然。前提还是要看这次的动荡会是什么规模,算是他预先做的几套方案之一吧。
随着吕哲控制整个南郡,那些县全部归入管理,对整个南郡的了解必然会得到加深。
南郡大部分经过动乱的县,它们的人口锐减程度并不是太严重,不过战乱的破坏力不止是会造成死伤,对经济的破坏力其实是非常大。
一些亭、里在乱兵和百越人重复的经过和袭击之下直接变成了废墟和平地。个别的乡也在战乱中成了荒无人烟的区域。
这个时候的农作物不可能栽种在县城里面,只能是郊外和乡下地区。战乱期间,由于人口往县里跑,郊外和乡下无人看守的农作物必然会被乱军或者是百越人破坏。
吕哲查看各地在战乱得到平息后汇报过来的公函。直接消失的亭数量有二十六个、里有八个、乡有一个。被破坏得不像样的地方更是多不胜数,农作物的破坏更是达到触目惊心的地步。
已经快到收获的时节,各地的黔首看着那些被破坏或者烧灰的农田各个泣不成声,没有收获又经历战乱的人们,无不在担忧交不起赋税该怎么办,来年没有粮食又该怎么应对。
很多县令(长)都向江陵发出请求函,乞求吕哲能够向咸阳中枢汇报实情,不敢奢望咸阳中枢能够发粮救灾,就求着减免或者免去当年的赋税。
为了达到目的,各地的三老已经很多次到县里请愿,哪怕是比往年更加严重的徭役他们都愿意,只是乞求今年不用交粮食。他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实在是没有粮食可以缴纳了。
吕哲也亲自下乡观察过实际情况,大量农田被破坏后的黔首们确实已经无力缴纳赋税,然而现在才乞求咸阳中枢免除赋税是很不现实的。
每年的秋季就是缴纳赋税的季节,现在发公函起码也要一个半个月之后才会到达咸阳,那正是缴纳赋税的时间,等待又是一个半月咸阳回复过来根本来不及。
现下秦国正当用兵的关头,以吕哲猜测也根本不会免除南郡的赋税。这与无视黔首死活无关,更不是人情还是什么的。南郡可以用兵灾的理由不缴纳赋税,其它郡县就没有相应的理由吗?在这个紧急时刻开了一个口子,其它地方效仿之后国家还要怎么收税,没有赋税国家怎么用兵。
然而,吕哲无法去和他们那么说,他只能尽人事地发公函到咸阳。
哪怕是秋季的粮食收缴上来,今年南郡的粮食出产也很难养活全郡一百多万人,吕哲已经可以断定再没有外力帮助下饥荒无法避免。他没办法凭空变出粮食,只能喊来部下们希望能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
不得不谈起一件事情,由于大规模对长江和云梦泽的渔业和捕杀,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渔业的收获越来越少,云梦泽外围的动物也几乎消失踪影。
一直短缺的粮草因为捕猎和渔业的减少已经下降到警戒线,再没有新的粮食渠道,不用等待叛军或者百越人来攻,他们在两个月之内必然会因为缺粮而自行崩溃。
“军队的列装还算顺利,目前几支主战兵种的列装已经完成了七成。差不多再有半个月左右,剩下的部队也将完成列装。”吕哲看着下首的部下们:“既然缺粮已经无法避免,军队的列装也即将完成。你们说说。应该怎么来度过这个危机?”
他们或是低下头,或是怔怔出神的表情。可能有人会在心里想:“主将这么足智多谋和见多识广都无法解决,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支部队里面有善战的将领,有对民生管理熟悉的行政人员。却是一直没有出现相应的谋士。
在很多时候。吕哲是自己担任“谋士”的角色,他不是不想招募智力超群的人才。可是张贴公告后效果寥寥。不是说没人前来应征,而是在吕哲看来那些人真的不怎么样,哪怕是想挑出一个人来做“千金买马骨”的典范都没有人选。
见到无人说话,吕哲心里的失望感很浓。不过也不好表现出来打击众人的积极性。他环视了一圈:“那我先来开个头吧。”
全部的人赶紧坐得端正一些,向吕哲行注目礼。
“能够开发的已经在开发,各地对山林河流的利用已经达到极致,撑到入秋虽然艰难却也不是不行。”吕哲站了起来,他步下主位来回走动:“秋季收割之后,由于道路不通交上来的赋税会留在江陵,但是那些粮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这是国家法度。不可轻破。”
走到悬挂山川舆图的架子前,吕哲看着地图静了下来,他看的是被百越蚕食掉的黔中郡。
黔中郡一直以来都没有多少老秦人,不过当地还是有不少原楚国人。自被百越蚕食之后。瓯越的首领译吁宋似乎也没怎么去为难那些在当地生活的楚人,甚至学着秦国的统治,向还在那里的楚人进行赋税政策。
吕哲从种种刺探到的情报来想,瓯越人既然要向生活在那里的人收税,那么是不是能理解成那里也有人种田和做买卖?
现在还愿意生活在黔中郡的人,他们大多是不愿意接受秦国统治的民众,应该是觉得哪怕被瓯越人统治都比秦国好。那么吕哲是不是可以把他们视为“化外之人”,不用去顾忌他们的感受?
南方战火连天之下,除了黔中郡的生产不受影响之外,其余郡县包括南郡在内的生产力已经大受打击,吕哲当然会把目光注视在黔中郡。
“早先我们制定过以战养战的策略,”吕哲重新回到主位坐下,“现在是到了执行的时候了。”
有人精神一振,也有人深皱眉头。
“主将,”一直作为先锋角色的季布站起来行礼:“说吧,我们打哪里?”
那些文职人员之所以皱眉的理由非常简单,缺粮状态下再大动干戈,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过他们也找不到理由来反对,因为哪怕什么都不干也会缺粮,那还真的不如拼一把。
“黔中郡!”吕哲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看见许多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笑道:“之所以不选择长沙郡、衡山郡、庐江郡,想必大家是清楚的。”
燕彼“呵呵”笑了几声,说:“当然清楚。这三个郡哪怕攻取下来也要养活当地的黔首,那还不如不攻。黔中郡就不一样了,我们不用担心打下来后要怎么去养活那里的土著,而且那里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现下正是收割的季节,攻下来正好夺取粮草。”
吕哲看一眼部下们,不过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除了附和之外根本不会提什么有益的意见,更别提什么反驳的话了。
“那么……我们就把黔中郡的光复作为接下来的目标。”吕哲说完又站了起来,他来到地形图下:“我们的先头部队渡过长江之后先建立一个桥头堡,等待后续部队渡江就直扑临沅,攻下这个靠近长沙郡的县。”
这么安排有两个作用,其一是黔中郡的县着实不多,临沅是一个相对比较大的县城,控制这里就能够掌握黔中郡到长沙的要道,同时还能控制住沅水;另一个主要的目的还是利用地形对长沙郡形成扼制,毕竟那里的吴芮部队已经膨胀到一个比较恐怖的数字。虽说吕哲现在与吴芮还没有起冲突,不过在战略上先下一个先手总是没有坏处的。
吴芮与吕哲的年纪差不多,他不过是多了吕哲五岁。自从长沙郡大乱之后,他喊出“保境安民”的口号很能吸引人,短短两个多月就聚拢了十五六万人。
吕哲对于隔着一个云梦泽的吴芮的关注其实比较多。他原先的设想是留这么一个人可以挡住百越人北上的道路,可是事态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预料中收复南郡可以得到粮草补充的设想已经破灭,吕哲等待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吴芮麾下已经有五六万人。
那时候吕哲的部队正在整编不适合大举出动,他派出一个叫安桥的文士前去长沙郡寻找吴芮。打算做先期的接触。如果可以的话就将吴芮的人马进行收编。
安桥这个安陆出身的文士虽然没有太大的才能,不过倒也是能说会道。他倒是顺利见到吴芮了。
吴芮得知安桥是南郡秦军主将派来的人时显得很客气。礼数上的尊敬让安桥误以为吴芮惧怕军容鼎盛的吕哲。
安桥几次的试探过后,吴芮也表示没有造反只是在秦国无法控制的时候为了保护乡亲才不得不聚众自保。
吴芮的表示让安桥大为振奋,安桥认为吴芮既然是为了保护乡里乡亲,那么应该不会拒绝吕哲的招揽才对。毕竟吕哲现在不但是南郡之主麾下更是士卒十余万。
可是呢,等待安桥提出让吴芮归于吕哲麾下时,吴芮虽然没有明言拒绝,可是那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最终,安桥待了一阵子被吴芮礼遇送出长沙郡境内,无功而返回到江陵。
吕哲其实也知道招揽吴芮不是那么容易,他现在才是一个临时的主将。正式官职不过才军侯、爵不过是公大夫。他从安桥描述的态度上来看,吴芮也没有表现得敌视,那么在自身打不起大仗的时候,发兵攻打只是为了自保的吴芮也就没有必要。
“季布依然是先锋。你的任务是逢山开路、遇河搭桥。”吕哲说完看向季布。
季布站起来大声应“嘿!”,那表情有着说不出的骄傲。
“中军由我亲自统帅。后军由共尉率领。”吕哲说完看向燕彼、苏烈、娩杓,他顿了顿:“这次动用的大军包含辅兵在内只有五万,余下的部队会留在南郡驻防。留守主将为苏烈,燕彼负责行政,娩杓负责监督各地的工程。”
五万中只会有两万是战兵,余下的三万都会是辅兵性质。
两万战兵中季布原先的部队除开那些被划出去驻扎在南郡各地的驻军,他的本部还有五百弩兵、一千长矛兵、一千弓箭手、两千五戈矛兵;吕哲将会亲率三千朴刀兵、三千戈矛兵、一千弓箭手、一千弩兵、一千长矛手、还有五百甲士亲卫和五百骑兵;余下的三万辅兵将全部交给共尉。
虽说是辅兵,但是按照吕哲的要求,那些辅兵也经过一定的训练,只不过战力无法与战兵相比罢了。
让分配到任务的军官下去准备,吕哲留下燕彼、苏烈、娩杓三人。
苏烈已经编练出将近五千的重步兵,列装的数量也有将近两千,满心打算在下一次作战长发挥出令人惊讶的作用,。可是现在被任命为留守大将,出战的部队更是没有重步兵的份,他内心的失望在所难免。
“这一次是以抢掠为目的,作战的要求是大迂回和快速,重步兵不适应这种作战。”吕哲安慰道:“这一仗的时间不会很久,大概一个多月就会结束。那时候咸阳的命令也该传达到南郡,那时我们估计要配合三川郡、陈郡、泗水郡的部队夹击南方各郡的叛军。烈,你要加紧操练了。”
苏烈还是难掩失望神色,不过倒是恭敬的应:“嘿!”
吕哲又道:“南郡除开西北边的巴、蜀、汉中之外,它还连接着衡山郡、长沙郡、庐江郡。这三个郡目前除了衡山郡还有驻军在与叛军作战,长沙郡、庐江郡已经是沦陷状态。你要随时注意来自这三个郡的威胁,各条有兵堡的要道有烽火可以示警,一些小路也要随时注意。”
苏烈想了想,问:“衡山郡的邾县盘踞了五千多的叛贼,那里离南郡只有一水之隔,是不是应该加派驻军?”
吕哲在邾县附近的安陆留有三千驻军。安陆本地更是有三千的郡县兵,合起来已经有六千人的部队。不过那些叛乱的郡县很多都是郡县兵反水,而后才被里应外合攻取,倒是真的要防备这一点。
燕彼插话:“南郡各地目前的郡县兵总数还有三万左右。军主不如下令将他们集中到江陵来?”
要是能做吕哲早做了。郡县兵都是当地出身,与之本地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南郡的局势虽说已经渐渐恢复稳定,可是现在调动郡县兵难免会刺激到当地的豪绅或者是大族……
“不!”吕哲十分干脆的拒绝,而后笑着说:“南郡有影响的各地豪绅和大族,他们家中的嫡长子或是大才已经受命征召来江陵。没有必要再去做那些画蛇添足的事情。烈,你只需要让驻军多加关注邾县的动静,增兵就不必了,以免刺激安陆的郡县兵。”
燕彼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以他的思想来看,嫡长子和大才什么的只是起到一个人质的作用,那些宗族真的要干什么根本不会顾及那么多。
“彼。”吕哲拿来另一份南郡地形图铺开:“你的任务比较重,”指着地形图上那些画了“x”的地方,“这些乡里已经没有重建的价值,”又指向化出来要作为耕田的平原。“你统计一下将这些失去家园的人迁移过来。这里已经建城有八个兵堡,你可以在这里、还有这里……”,指了指江边不远处的几块地,“在这些地方安顿他们。”
规划的地方都比较有针对性,一般是作为夷陵和江陵的防御连的一个环节。
心里有数的燕彼频频点头应命,他对民政并不陌生,重新规划后的居住地依着水源,同时也能为新建的城市作为“子城”存在,以后要是扩建城池可以将这些子城再包含进来。
吕哲的建城规划只有少数人知道,燕彼恰恰是“少数人”之中的一个。
江陵能够作为南郡的首府与之地形是非常有关系的。它再和夷陵“合并”起来是一个依山傍水的环境,更不用说它附近还有那么大的一块湿地作为屏障。
规划出来作为新城池的所在要是建设妥当,那么不但会拥有将近三千倾的田亩,旁边那条长江也能保证水源,占地非常广的新城池生活个几十万人根本不在话下。
新城池的区域十分有利于防守,这是很多人认同的优势之一。要是再把几条道路扩建一下,将它和旁边几个郡的要道连接起来,那么不但可以作为南郡的新首府,甚至可以作为几个郡的主要政治中心。
从这个规划中,燕彼能看出吕哲的野心很大,要是新城池真的能够建成,再结合一些新的举措,哪怕是作为一国的首都都完全够资格了。
苏烈和燕彼得到嘱咐后自行退下,刚刚还有不少同僚在娩杓没什么,现在只剩下他和吕哲却是显得有些拘束外加尴尬。
会这样的理由很……怎么说呢,是很搞笑的一件事情,一切是因为娩杓看上的那个寡妇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找到了吕哲,然后跪下哭哭啼啼地一番哭诉,大意就是为什么不让娩杓娶她,她没有了可以依靠的男人该怎么活下去。
那个寡妇叫什么吕哲并不知道,他倒是在寡妇哭哭啼啼的哭诉后找人了解了一下现在的社会情况,得知寡妇再嫁是一件十分符合人理的事情懵了一下。
越是了解,吕哲就越觉得尴尬,他倒也没有不允许寡妇再嫁,只是没有从官面上去鼓励而已。而这恰恰是不符合现在官府责任的。
现在的官府除了收税征调徭役还有许许多多应该做的事情,比较特殊的就是分配各地农田的水源,为寡妇新嫁添礼也是一部分,
所谓的为寡妇添礼是什么呢?就是一种鼓励寡妇再嫁的官方行为。每一位新嫁的寡妇,要看实际情况官府给予一定的物质作为奖励,算是官府给予寡妇的陪嫁。单身的寡妇需要给粮食还有布匹,携带孩子再嫁的寡妇除了给予粮食和布匹之外还得给予一定的财物。
吕哲是不知道有这么个说法,那么再嫁的寡妇自然是没有得到奖励的。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成了常理,再嫁的寡妇没有得到奖励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但是没有奖励的行为在黔首们理解来却成了官府不再鼓励再嫁的行为,那可就出了大事了。
只因为那么一个小小的疏忽,社会上的影响却是十分大,多少互相有意思的男女因为担心官府的意见而拖着,又有多少新嫁的女人因为没有官府的陪嫁而被夫家的长辈所看不起。
意识到这个错误的吕哲当然是有过则改之,紧急补救下总算将社会上出现的风波给压了下去。
出现这么一件事情之后,吕哲做出关于社会的布局总会问问公翁,他是出于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什么后果,在公翁们看来却是吕哲对他们的尊重,公翁们得到尊重当然是更加事事配合,吕哲倒是因祸得福了。
吕哲正在交代娩杓事务,外面却是有人求见。
娩杓听到求见的人是翼秀,十分猥琐的“嘿嘿嘿”笑了几声,觉得吕哲也不会马上离开,事务上的事情可以推延一下,他主动说:“您先跟秀姑娘说话,职在外面,您忙完了再唤职进来?”
因为翼枷带着翼秀千里过来,南郡现在已经在传说翼秀这位勇敢的姑娘千里寻夫的故事,吕哲对翼秀这个大胆的姑娘其实没有排斥感,不过对这件事情的传播却是感到非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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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友说的对。回古代只有一个女人是废材,这点荣誉非常同意!不过那要看怎么写,本书是以军旅为主,所以,嘿嘿……
第一百五十六章:平淡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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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寻夫耶?可以想象要是传得远了又时间长久,那么这个故事以后肯定会变得非常出名,然后成为一个永恒流传的故事一代又一代的传诵下去。
可能是由于吕哲身份转变的关系,他在听到这个传言后命人详细查了一下。
若是有人刻意传播,而且是翼枷为了达到什么才传播的话,吕哲绝对马上与翼枷划清界限,甚至有可能做出更加激烈的行为出来。
详查之后,“千里寻夫”这个故事的传播虽然与翼枷有关,不过并不是刻意为之的事情。会变成那么轰动不止与翼枷有关,与吕哲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首先,吕哲现在是南郡之主了,麾下更是有十余万部队,几次作战胜利后,特别是挥军镇压南郡的动乱,可以说已经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然后,位高权重的人在平凡的人看来是什么样子呢?除了高不可攀之外,更多的是拥有神秘感。简单的说就是人们会好奇高位者的生活是怎么样,稍微有点故事就会被传上一阵子。
吕哲不知道自己在南郡,因为镇压叛乱和击败百越人的关系声望已经十分高。他更加不知道自己与现在的高位者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那就是身边似乎根本没看见过女人。
高位者,又是南郡之主,这么一位尊贵的人物身边竟然没有女人,这难道不令人侧目吗?
翼枷、翼秀、社惊的到来并不隐秘,当天亲眼看到的人起码有四五万人那么多。他们是亲眼看见哲三人进入吕哲的大帐。而这是吕哲第一次让女人进入帐内,他们能不好奇吗?
在吕哲没在意的情况下,部分高级军官可是亲耳听见关于婚约的事情。
这些军官知道了,他们或许是出于开心会告诉自己亲近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的无限循环下去也基本都知道了。
南郡之主有一个未婚妻的事情像是长了翅膀那样被传播与谈论。人们先是好奇那个女子长得怎么样,多多少少会打听一点什么。
很多人可是有见过翼秀的。他们印象中的翼秀长相清秀,看那皮肤和气质似乎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关于翼秀长相的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他们讶异于南郡之主的未婚妻怎么会是那么平凡的人,第一个反应是关于未婚妻什么的肯定是谣传。
“南郡之主呢。多么高贵的一位贵人啊,怎么可能去娶一名平凡的女子。”这几乎是所有平凡老百姓的第一个想法。在他们想来,上位者的女人就应该十分漂亮。
“好像是从千里之外的陇西过来的。吕氏哲也没有出面辟谣,而且还将那个姑娘的一个百将大兄任命为亲兵队长。”这是他们在事后参与进去或者听到的谈论。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们也下意识地愿意去相信这么一件事情,毕竟上位者娶大家闺女太普通了,而高贵的贵人娶平凡的小女子才有足够的传奇性。而且也符合平民老百姓的胃口。
吕哲以前有交过女朋友,而且交过不止一个。他几乎是温柔的、野蛮的、热情的、火辣的女友都有交过,唯一没见过的就是属于贤妻良母型的。
翼秀的到来为吕哲的生活添加了蛮多的乐趣,每天不再是扑身在公务或者休息。他的部下因为交谈时比较约束。并不是闲聊的好对象。不过翼秀就不同了,她对于吕哲来说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听众,一些不能随便说的话说起来也没有了顾忌。
此刻,翼秀已经走入内帐,吕哲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多加关注,毕竟翼秀已经进去不止这么一次了。
看完了地形舆图,吕哲回到长案挑出几份竹简,那是关于斥候回报黔中郡的情报。
有一会,大概是吕哲看完两份竹简重新走到悬挂地形图的架子前,内帐的翼秀走了出来,她乖巧地找了个座位坐下,重新用双臂撑着下巴有些出神地看着忙碌的吕哲。
翼秀确实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她有着所有同龄女孩都会有的梦,会想象自己未来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渴望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顶天立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应该是十分的优秀吧!
重新回来的翼秀看见吕哲站在地形图面前没有说话,脸上有时候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笑容。
吕哲十分年轻,身上的皮肤由于经常风吹日晒早已变得黝黑,不过一年多的操练和食量增大身体倒是变得十分强壮。
那一次逼不得已的参与作战,吕哲不但被敲断了一条左臂,脸上也因为滚在地面上的摩擦有了伤痕。现在左臂的伤还没有好的完全,不过倒是是不用再吊在胸前,但是无法提起重物。脸上的伤倒是已经好了,不过原本平滑的脸颊现在有了一些不太清晰的伤痕。
女人常说男人专注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显得很有魅力,似乎也应该是那样吧?男人在专注意志力的时候眼睛会变得很有神,眉头也会形成剑字眉,配合上那紧闭的嘴唇,稍微有些紧绷的脸颊,这一切结合起来看去确实会有一种属于男人的美。
吕哲当然知道翼秀进来了,他看了一会山川舆图才转过身,看向用双臂撑着下巴的翼秀,见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愕然道:“还有什么事吗?”
翼秀是一个好动的女孩子,来江陵后哥哥成了亲兵百将已经没空陪她,身边那些人又一个都不认识,使得好动的她觉得很无聊。
认识的人都非常忙,身边没有了熟人,一种很强烈的孤单感一直环绕在翼秀的周围。她不是没有尝试过认识新朋友。可是那些不认识的人又好像对她有些畏惧,不会畏惧的人又显得太刻意的奉承,这种生活是翼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吕哲见翼秀只顾着发愣没有回答自己有些苦笑,他已经认识翼秀两个多月。印象中这女孩子很喜欢蹦蹦跳跳。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坏习惯。只是,他没明白这女孩怎么最近变得喜欢发呆了呢?
即将出征黔中的军令已经下发。不过军队的出征不是说走就走那么简单,足够五万人的物资需要一段时间来做准备。同时吕哲还要派出先期的斥候查探道路和敌方的动静,必要的向导也要提前招募。
出兵黔中郡并不是一次突发奇想,吕哲绞尽脑汁后回忆起了一些很关键的事情。黔中的武陵附近是后世出产矿石的主要集中地,而似乎石灰石和煤石那边也有出产。
目前治炼铁器会脆的主要原因是精炼的温度不足,烧煤石产生的高温和木柴产生的高温是不相同的。有了煤石来改进制铁,应该可以让铁变得精纯一些?
石灰石也是吕哲现在急缺的一种东西,相对于治金的不熟悉来说,对于土木工程他倒是很在行,毕竟是跟家里的企业有关嘛。
有了石灰石筑城的速度回提高很多。同时它凝结厚的坚固程度也不是泥浆可以比拟的。唯一比较可惜的是现在没有钢筋……,好吧,哪怕能练出钢也不可能拿去筑城,只会用来制造兵器。
吕哲的筑城计划比较庞大。他打算用至少五年的时间来完成这座新城池的建造,先期建造外围的乡镇和兵堡,这些不过是外围最简单的轮廓。后面还会有一道高耸的城墙会被耸立起来,而这座新城池总共会有五道城池,可以想象到时候的防御会有多么的恐怖。
新城池包括子城在内的占地非常大,总范围已经将夷陵和江陵包含进去。而主城将会比宋朝时期的襄阳城的规模还要大一些,它一样是将南面的那一块契接到江面,那么就是三面陆地一面临水的格局。
这种城池的生存能力极强,哪怕是外围的子城全被拔除了,光靠陆路根本无法切断它的补给线,那么哪怕是陆地被包围了也不会被切断后勤线。
吕哲之所以想要建造这座新城池其实也不是什么有天大的野心,他就只是觉得南方的动荡不会是短期内结束,想要为自己建造一个稳定的基地。起先就是想造一座类似于六芒星的城池,后面想着一样都是造,不如分为几个阶段来造一座大城,规划起来的蓝图才会那么大。
有了速成的筑城之法,建造城墙其实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新城池的城墙不会是那种四四方方的格局,而是一种有棱角的体系。
新的城池城墙的总长度会超过八十里以上,相应的城防配套吕哲也在规划之中,他拥有的知识注定这一座新城池会是一座不凡的雄城。
可能说起来有点玩笑性质,不过吕哲心中真的有一种在玩模拟游戏的感觉,别人是没有机会去真实的建造一座雄城,他现在有机会也就起了不多的玩心,算是干正事也满足自己的趣味。
越来越多的情报显示,除了衡山郡和会稽郡之外,秦国已经失去长沙郡、庐江郡、九江郡、章郡的掌控力。说明白点就是秦国已经暂时失去对这四个郡的统治权,那里的格局不是被旧贵族掌控就是乱军遍地。
吕哲已经派出探子在关注那些郡的情报,不过由于仓促几乎只能探查到模糊的势力分布,仅仅是探查这么简单的情报就损失了不少人手。倒不是探子被发现了才被清除掉,而是混乱的局势实在有很多无妄之灾。
在这两个月里南方发生的变化只能用翻天覆地来形容,而似乎秦国中枢还没有反应过来,与这些郡交界的各个郡只是依靠郡县兵在布防,除了防御之外根本没有试图去恢复对那四个郡的控制。
似乎是秦国的“软弱”刺激到更多的旧贵族,一些原楚国的贵族,他们的胆子越来越肥,已经不限于在他们所熟悉的范围活动。
很多叛军打下一个县并不盘踞在当地,而是裹挟一些黔首向下一处进发。混乱的环境最是能逼迫人离开家乡,失去生活来源等等。
一些裹挟到一定人数的武装,他们开始进攻更多的郡县,有攻当然也就有守。使得局势越来越动荡不安。
而那些只是发生在南方的动荡。吕哲私下猜测齐地应该也乱了起来,毕竟南郡可以有出现过一个叫田勇的家伙。说明齐地的暗流也在准备。既然是早有准备,那么起兵作乱是绝对会发生的。
田氏是齐国的大氏族,以前的齐国国主也是齐氏,吕哲猜测那个叫田勇的家伙应该不是齐国的王孙。只是借着名号在浑水摸鱼。
有时候假借名号做起事情来十分方面,特别是在齐地假借田氏的名号。只要田勇真的做出了一番事业,到时候他哪怕不是田氏的宗亲,真正的田氏也会“想方设法”让他成为真的宗亲。
让吕哲有些无法预料的是已经两个月了,各地都有旧贵族起兵,倒是项氏却是没有半点动静。他有些琢磨不透项氏在搞什么鬼,同时对秦国的反应也有些迷惑。
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信件早应该到了咸阳,国尉署接到军情战报应该会马上呈给始皇帝?已经两个月过去了,始皇帝要是向南郡发布命令也早该到了,可是没有。一封都没有。让他怀疑信件是不是到了半路被截杀还是什么了。
吕哲前前后后向咸阳递送了非常多的信件,可是不但中枢没有反应,哪怕是如赵高、蒙恬、徐岩都没有回信过来。
咸阳没有回执,哪怕是一封也没有。这样出乎意料的事情使得吕哲越加觉得南方的动荡会持续非常久,他不得不做出最坏也是最稳妥的准备。
黔中郡已经被百越蚕食了近两年,虽然是将地盘蚕食了可是百越人根本不善于经营,那么什么城池之类的除了旧有的县城之外,估计是不会增加了。
近期吕哲派出去的斥候也深入探查,经过上一次十万百越的战败,他们在黔中郡的驻兵数量也降到历史最低点,一些部落的男人更是因为大量战死或者被俘没有回去。
吕哲从译吁泽和长钦清这两个俘虏口中也问出了不少情报,百越人在黔中郡根本没有用心管理,那里拥有城池的地方不过才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发兵后攻打的第一目标临沅县,另外一个是以前黔中郡的首府。
除了没有增加新的县城之外,百越人对黔中郡的经营是属于那么散漫的方式,不过倒是非常鼓励农耕。
十万北侵的大军,他们的粮草基本是来自于黔中郡所产生的赋税,可以想象那里的农耕应该是很发达才对?
没有多少驻军,没有遍地的城池的环境,有比较发达的农耕体系……
这么一个几乎是动嘴就能咬下的黔中,吕哲哪怕不缺粮也会发兵前去占地盘!
“无法预料咸阳对我的态度,”吕哲手在舆图上比划着,口中呢喃自语,“既然是这样,那就做出更大的动静出来。将黔中郡攻取下来博取一个恢复国家疆土的功劳,到时候哪怕咸阳想要处置我,也要考虑到这一点吧?”
手画了一个圈,将南郡和黔中郡全部划进去,一个长度七百里宽差不多五百里的“领地”出现了。它占地至少四十万平方里,内部横跨着四条大江,平原地带有多少面积暂时无法统计,不过里面的山岭还真是有够多的。
“南郡人口是一百二十六万,黔中郡的原楚人应该有三十余万……”吕哲转身时却看见翼枷手捧着一碗什么,他愣了一下:“秀?”
翼秀高高的端起碗:“累了吧?喝点水。”
吕哲下意识接过来,低头一看碗中还真的只是清水。
翼秀不是出自什么高贵之家,自然是没有人会教导《女典》,那么煮茶之类的应该是不会的。
现下有点薄财的家庭都会教导女子很多东西,类如女红、装扮什么的。出于高贵之家的女子还要学会烹饪和煮茶,其中煮茶最为重要。
所谓的烹饪可不是说简单的煮饭,而是一些小点心和各式各样的煲汤。由于现在的茶不像后世可以泡了既饮,那么就需要一个煮茶的过程,工序分为很多道。茶叶分为姜茶、茶末等等的很多种。
人们看待吕哲的特别不止是身边没有女人,还有一项令人讶异的是他对居住环境的随意。
现下只要有点身份的人根本不会长期住帐篷,哪怕条件再怎么艰苦都会为自己建造一座宅院。看身份的高低,宅院的规格和装饰还会有所区别。
身为南郡之主的吕哲。以他现在的地位起码应该住千平米的大宅。还应该拥有一座看去赏心悦目的花园来承托其身份。当然,侍女和仆人的数量更是需要很多。有些打算进入吕府成为侍女或者仆人的男女,他们因为吕哲根本不建宅而感到失望不已。
秦国对军侯和爵位高的人也有赏赐,一般是会在老家让官府建造一座与匹配身份的住宅,还会赠送相应的侍女和奴仆。
远在陇西的西县。官府已经为吕哲建造新的宅院,也赠送了侍女和奴仆,不过享受那些待遇的是鲸寻一家子。
西县在哪吕哲是知道的,不过他从来没打算要去。他在南郡其实还应该有一座宅院和相应的侍女、仆人,但是由于南征军的正副统帅才刚刚到达南郡,不但是吕哲,所有军官都没有得到应有的“福利”。
南征军还没有形成建制正副统帅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那些福利也就成了泡影。吕哲接手主将之后根本不知道那些,别说他自己,连麾下的军官现在都还是住帐篷,可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失误。也没有人跟他提过。
不是没人要提醒,只是在提醒之前吕哲有了建城计划,他是有规划出一片给予军官们建宅的区域,那些军官只当“福利”还在建造当中,每个人倒是没有了意见,心里很期盼新城池快点建好。
吕哲倒是为翼秀准备了一座宅院,那是经过兵祸之后失去主人的大宅。那座宅院的格式是非常传统的南方样式,谈不上有什么特别,不过环境相当不错。
县城离军营只有三里不到,几乎每天翼秀都会过来军营,有时候是找哥哥。每当翼枷忙的时候则是会来到吕哲帐篷。
翼秀来吕哲帐篷没有太特别的用意,就是帮吕哲收拾一下休息的内帐,偶尔端端水什么的,只是出于一种女儿家的非常单纯的心态,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就很满足。
吕哲跟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聊的,不过憋久了总是会感到难受,空闲下来时会和翼秀聊一些以前的生活。
这样一来,翼秀老是会听吕哲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像是什么“这个年纪你应该在学校读书”一类的。偶尔吕哲也会讲一下以前家里发生过的事,比如妈妈对哥哥比较偏心,小时候买玩具总是有哥哥的没自己份,长大了家里的生意基本是交给哥哥,他放暑假的时候没办法学做生意,只能跟着跑跑工程看顾工地之类的。
吕哲有时候说得入神了会改变口音,那是一种翼秀听不懂的普通话,与秦腔是截然不同的语言体系。
翼秀平时比较好动,她和吕哲相处的时候会强迫自己变得文静一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听人说男人喜欢文静的女人,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子。
两人对视了一会,吕哲笑着说:“已经在为你找老师,到时候好好跟着学。知道吗?”
翼秀乖巧地点头。
“可惜的是南郡是个小地方,不像咸阳那么繁华。最近也比较忙,要是有空了我带你到一些山清水秀的景点玩一下,”吕哲放下喝光了的空碗,转身走向长案,心里却是为了自己的“萝莉养成计划”而期待着。
翼秀脸上满是笑容,她喜欢被吕哲关心的感觉,这会令她打从心里泛起一种甜甜的味道。
吕哲转身回来,伸手递出一个钱袋:“喏!里面有二十个半两,还有一锭金子。是那种金灿灿的黄金,不是铜的‘金’。”
接过钱袋的翼秀有些茫然。
“零花钱,”吕哲笑得也满开心的,“想买什么东西就买。”
翼秀重重地点头。
其实没有多么地惊心动魄与浪漫的相处故事,两人的相处一直都是显得那么的自然。
此时此刻,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比较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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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攻略开始
今晚小侄子满周岁,只能写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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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出征历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的,这一次因为要渡江的关系,在事先更是需要征集足够的船只。
吕哲是一个对土木工程比较了解的人,他的渡江方案并不是征集多少大船然后一批一批的运送过去,而是调集小舟配合足够的木板,选一段水流比较平缓的河段,利用几天的时间直接造出一条浮桥出来。
用方舟作为浮力,在间隔的方舟上架设木板,在用绳索和钉子巩固。这一类的桥并不是吕哲首创,以前秦军进攻楚国的时候王翦也这么干过,所以并不让人觉得新奇。再则之前建造兵堡的时候已经建过浮桥,只是那会因为过去的人比较少也没多少物资,相对于这次的规模比较小罢了。
横跨整个江面的浮桥宽度足有五米,季布率领本部跨过长江的第一天就在对面早先过去的工程队旧址上砍伐树木扩增,因为前期有不少木头留下倒是没费什么劲第二天那里营寨就已经立出一个轮廓。
营寨的外围防御设施与早先建好的兵堡成了临靠长江的一个掎角之势,做好这一些的季布没有停留,将营盘交给赶上来的中军部队,他的五千本部就直接消失在茫茫的森林之中。
长江的南岸比之北岸更加的荒凉,若是说北岸还有江陵那么一个有人迹的县城,它的南岸则就是一片连绵数十里的原始森林。
先锋军一直都有开路的职责,季布这支部队当然也不例外。他们的开路方式不是砍掉路上的所有树木,而是为后方的部队探查路途中的地段沿途留下记号。实际上先锋军确实也只是这么做就足够了,所谓的“逢山开路。遇水填桥”真正意义上不是战兵该去干的事情,那是辅兵部队的责任。
季布麾下的部队没有辅兵,吕哲在开会时让季布的本部“逢山开路,遇水填桥”是一个失误。后面为了弥补这个失误又给季布增派了五千的辅兵部队。(好吧。其实是荣誉失误了,现在赶紧圆过来。囧)
先锋部队所属的五千辅兵带的工具最多的是斧头。他们将沿途地段的树木砍伐掉,用工具拉到道路的旁边。重复地跟随着战兵的脚步一路砍伐过去之余,他们携带的牛车也装载了一些砍伐下来的木材,不过大部分砍伐的树木是留后方的袍泽去处理。会携带一部分经过处理的木材。要是路上遇到溪流,那时候他们就要架设桥梁给后方的部队通过。
在季布的部队出发后的第二天,吕哲率领一万战兵也踏上了出征的路途。
这两支战兵为主的部队只携带了五天的干粮,辎重是交给后军,也就是共尉率领的那两万五千辅兵。
只携带五天的干粮怎么够呢?那么有必要来详解一下。
古时候的战争模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任何时代的部队……除非到了有运输机的年代可以空运或者空投,不然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从出发就永不停止地一直前进。冷兵器时代的军队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般在行走三天后就会进行短暂的休整。这种休整是缓解疲劳,也是在等待补充粮草。
主战部队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支军队的前锋,中军自然就是主将所在的军队。后军除非要行使什么计谋,不然从始至终就是一支押送辎重的部队。在没有空中力量之前,战场是有分前后的,自然是前方危险后方安全。这种模式在华夏到了秦朝的一千多年的冷兵器作战中几乎没有变动过,哪怕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也是这种模式。
如果一支战兵部队携带粮草,他们的行军速度绝对快不起来,失去速度的部队还能叫作先锋吗?直接叫四不象部队算了。
季布所属的五千辅兵其实他也不用费心去管理,那只是一支跟在战兵后面打杂的部队,做一些开路和搭桥的累活。
辎重部队一直是老弱组成,他们一般干一些战兵不屑于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不停歇地位前方的部队紧急补充粮草。
鉴于这次作战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吕哲的心情也不像之前的战斗那么紧张或是担忧,他在渡过长江到达南岸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五百亲兵在沿岸溜达了一圈。
这一溜达不是那种漫无目的的闲逛,吕哲是想亲自考证关于古时候长江南北岸土质不同的说法到底对不对。
似乎是从哪本书看过,在隋唐之前的长江南北岸土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区别,北岸的土地因为一些原因土质里没有盐化,而南岸的土质却是大部分盐化潮土的理论。
盐化潮土是个什么玩意?大概就是河流泛滥堆积不同沉积物的层理性,土壤地下水周期性升降变化、旱作条件下的低腐殖质积累是潮土形成的一个过程。
亲自查看后,吕哲初步断定南岸没有什么盐化潮土,只是从长江分流进内陆的一些小湖泊倒真的出现不明的死水现象,看来那本书也不是在胡说八道。
从南岸看向北岸,一些河段有密密麻麻的民玞正在忙碌,他们是在建造引水渠和摆放那看去做工简单的水车。
分布得比较散的七个沉井已经建造完成,一些空中的水渠却是还没有办法使用。要从沉井中将水引到空中水渠其实一点都不简单,那需要很多的工程和水利技术才能做到,吕哲选择的方法是仿“古罗马空中引水渠”的方式。
看到自己的规划在一点一滴的变成现实,估计每一个都会感到开心?吕哲当然也不例外。
看的时候吕哲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要是没有被外力打断的话,那座新城池要是建成必然会成为南方唯一的一座雄城,城市一旦建成那么他也就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想想后世人们谈到这座城时会讲起自己的名字,这是一种无法形容出来的感觉。
在吕哲欣赏自己的“杰作”时。早先出发一天的季布却是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黔中郡是一个开发相对比较轻的一个郡,它的范围之内总共有四条河或者江,其余比较小的溪流更是十分繁杂。季布率领部队还没有出森林的范围就被一条宽度大约六百步的河给挡住了去路,他记得地形图上的这条河的名字叫作澧水。
澧水的两岸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一些树木显得比较奇怪。树木下面的树身本来不应该是两个颜色,所谓两个颜色就是树干底部明显是有浑水浸泡过。上面是树木枝干本来该有的表皮颜色。那低矮的垂下的树枝也不应该有水草,一些枯萎的树杈也明显是被水给泡过。
靠近河流的树木上的痕迹说明这条河并不是一条安分的河流,似乎经常会漫到森林地带。
接近河岸时,不用刻意的观察也能看见地面上奇怪的景色。水草什么的遍地皆是,一些坑洼的泥潭上布满了死鱼骨头。眼前的一幕幕足以说明一件事情,那绝对是一幅洪水或者积水退去后才会有的画面。
季布先头部队的辅兵只是带了一些利斧,除此之外根本没有携带其它种类的劳动工具,在出发前吕哲说是大概需要三天才会遇到这条名叫澧水的河流,可是他们第二天就被澧水挡住了去路,这与计划根本就不相同。
准备用来制作浮桥的舟还在后军。而且共尉率领的辅兵部队还需要两天才会跟上来,季布苦恼是应该按照已经出现错误的计划停在原地等辅兵部队上来,还是选择绕路从比较平稳的河段直接伐木渡河。
如果是一个死板的将领,那么哪怕是现实与计划不符合也会停在原地。命人上报之后等待主将新的直视。可恰恰季布一点都不死板,他觉得想在百越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出其不意拿下临沅县,那么就不应该在澧水傻愣愣待着。
澧水是一条长达四五十里的大河,它延伸出去的水系更是多到无法数,现在先锋部队已经算是进入黔中郡的地界,那么也就算是百越人的地盘。
有着那么多的支流的澧水为黔中郡不少乡村提供着水源,百越人也有下河捕鱼的习惯,要是一万人的部队在澧水边上驻扎两天,可能会被百越人知道秦军进入黔中郡的消息,那时候还要怎么出其不意的入侵呢?
季布派人向中军的吕哲汇报实际情况,又将自己的想法如实上报,也不等吕哲的回复就直接伐木制作木筏渡江了。
所幸现在是夏季,早不是春雨泛滥的春季,澧水在目前的季节尚算“温顺”,一万部队依靠临时制作的木筏在渡江期间虽然有出现意外,不过倒也没有造成重大的伤亡。
一天之后,在付出十余条木筏散架,落水的有九人失踪其余人都被救起来的轻微代价后,季布带着部队又出发了。
吕哲派去回信的人到达行军路线上的澧水边时,季布和其部队早就渡过澧水再次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这个传令兵其实有些傻眼,他是来转告季布,主将认可季布的猜测,在同意“自行其事”的同时还要告知季布已经有一支运粮队在快速赶过来,辅兵会给先锋军补充新的干粮,等待补给后季布再出发。
得知季布没有接到新的命令就已经渡过澧水,吕哲挥挥手让传令兵退下,看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季布擅自行动而恼怒。
在旁人为季布松了口气的时候,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完呢,他们突然听见吕哲对典官(书记官)说:“季布擅自行动,且先记上一过。”
典官自然是主将说什么就记什么。
那些听到的人们,他们一愣之后心里发怵,军队所谓的“一过”就是一种惩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还要看官职来区别。比如季布是那个比同校尉的左协统领,那么就是立功削掉一级,除此之外还有十军棍在等待着。
当然,那是军官才会有的待遇,士兵一般没有“记过”的资格。基本是当场完成惩罚。
吕哲现在的十一万部队中,正经秦军出身的不过才两千余人,余下要么是六国遗民整编成军,要么就是南郡的原住民。他们这些人基本都不太了解秦军是一幅什么样子。
秦军的善战依靠的不是个人的武力。是严明的军纪所约束的一个整体,十余万部队中有人已经被操练近两个月。有的则是不到一个半个月,他们虽然稍微已经有了集体的意识,不过还不了解什么叫作军队。
吕哲所理解的军队是一个没有人情只有军律的铁血集体,他当然知道季布的选择从某些意义上来讲是正确的。可是如果因为某些理由他不处置季布。当抗命不尊有了种种理由之后,那还怎么去约束各个将领?
同一时代的所有军队中秦军的战力绝对是顶级的,那么是什么让秦军那么南征善战?这已经足够说明军律的重要性,吕哲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才逼不得已率领这些没有训练合格的部队出征,他只能依靠实际作战中的赏罚来给这支部队深植下军律的庄严性。
季布的部队渡过澧水再向南行军二十余里总算是来到森林的边缘,从边缘向外看去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平原地带,看去似乎并没有人烟存在的痕迹。
“这里距离临沅还有二十里……”露天环境下。季布手里捧着简易的地形图,“只是上次地图已经出现差错,这次……”苦笑一下有些无奈。
不是搞笑,而是这个时候的地形绘画真的没有什么比例。地图基本上只是一个参考意见,不能实际的运用。
“来人,”合上羊皮卷,季布对着斥候官道:“加派人手探查周围的环境。”
斥候官应命而去。
陌生环境的作战一点都不简单,季布当然知道这一点。森林的行军对人的考验也不是一般的小,他转身看到的是显得疲惫的部下们。
“休息半个时辰……”季布目光变得坚定:“然后直扑临沅!”
吕哲的整个作战计划十分的简单,没有什么分成几路大军之类的,只是划出攻略的先后顺利,然后一个点一个点的拔出过去。这种作战的特性就是前几个“点”的攻取速度会非常快,能够快速的占据下足够的地盘。
早在南郡作战时季布已经适应这种战法,不过那是在熟悉的地形下的作战环境,与之两眼摸黑的黔中郡实在是两个样子。
稍微休整了一下,季布下令部队再次行军,他们刚刚出平原大概五里左右就遇到一个百越人和楚人混居的村庄。
在季布“突袭”的军令下,那个平和的小村庄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冲进去以前如狼似虎的士卒,一阵杀戮之后在村庄的两百来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成了尸体。
杀戮进行的很快,这点毋庸置疑。季布站在村庄外围的田垦边看着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留下两个百人队,余下的继续前进!”
那是大概三十亩的水稻田,现下的时节田里的稻穗已经将近成熟,三十亩大概能产六十石到七十石的粮食。
季布也有资格参加作战会议,他可是亲耳听到译吁泽的述说,黔中郡可是为十万百越人提供了半年的粮食。而那不过是黔中郡产出的一小部分,那么黔中郡的粮食出产该有多少呢?
身为左协统领的季布非常清楚吕哲这一次攻略目标,出兵黔中郡占地盘只是附带的一个战略目的,更多的是想要劫掠黔中郡的粮草补贴南郡。
这样做会对黔中郡的破坏非常大,不过按照吕哲的原话:黔中郡不是百越人就是脱离华夏自甘堕落的野人……
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不用去管破坏会对黔中郡的住民产生什么影响,是很残酷的一项指令。
现今年头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的说法,自然是不会有人站出来对吕哲的命令吼叫什么违反人道主义之类的蠢话。相反,他们十分认同吕哲的作战目的,劫掠别人来照顾自己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自己都不顾上的情况下谁会去管那些野人的生死啊。
季布本部径直朝临沅扑去时,路上又拔除了十余个村庄,作战时难免会发生失火的情况,临沅城的守军看见一道道烟柱从远而近不断升向天空着实迷茫了一下。
现在可不是烧田准备播种的季节,发现这一情况的临沅百越守军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知道那是有人在烧杀抢掠。不过他们并没有往南郡的秦军杀来的方向想,还以为又是百越之间的野蛮部落又在仇杀或者抢掠。
临沅的守军做出了必要的防御姿态,但是他们基本没有守城的经验,直至季布的部队出现在临沅城不远处他们还没有整理出一套有效的防御链。
一路杀戮过来的季布所部,他们看见百越的守军已经上了城墙,也没奢望临沅是那种城门大开毫无防备姿态的样子。
对攻城战有了经验的季布早就命令辅兵做好攻城用的梯子,他先是命令辅兵开始安营搭寨,随后带着人查看临沅城的城墙。
果然如情报上显示临沅城墙是年久失修的状态,一些出现的豁口百越人不但没有修补反而留下来当成进出城的出入口。
重新回到本部,季布也不知道是该笑百越人的愚昧还是愚蠢,稍微准备一下开始发动进攻……
第一百五十八章:攻城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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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沅城的城墙段有多段的豁口,这么一来有没有攻破城门已经不是关键,季布派出辅兵带着梯子上去佯攻大量吸引百越的守军,看似浩大的登墙战果然将大部分守军吸引到城墙上。
由于人数众多,可以做出的选择太多,吕哲在挑选战兵时比较严格,哪怕是被定位为辅兵,他们之中的青壮年依然占了多数。
辅兵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从战兵中被淘汰下来,然而这种淘汰并不是“只下不上”,只要他们能够获取敌军的首级依然有可能晋升为战兵。同样的,如果战兵的战绩与之身份不等,也会被将为辅兵。
一套不是很成熟的删选是吕哲初步对军队制定的制度,战兵的待遇和辅兵是不同的两种,奋力作战有希望改变自己的待遇,不努力作战则会被降级。当然,秦军之中的阶级待遇也一定会被延续下去。
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吕哲麾下的辅兵其实比百越兵的战力高上不少,毕竟百越人的士兵很少有金属武器,不是吗?
负责佯攻城墙段的辅兵拖住了大部分的百越守军,季布一见时机成熟立刻命令早就准备好的战兵部队进攻。
百越人虽然有安排部队守卫临沅城墙的豁口,可是在面对如狼似虎的秦军战兵时很难抵挡得住,只是一个冲锋就被秦军轻易冲了进去。
战兵部队冲进城内,他们攻下城楼打开城门让更多的袍泽可以进入临沅城,开始有人大喊“城破了”之类的话,季布预期攻下城门后敌人守军会崩溃的画面没有出现。
要是与季布对战的是中原的军队。城门失守后守军估计已经崩溃,可是敌军是百越人,百越人对城池攻防战其实没有太多的概念,在他们想来无非就是厮杀而已。所以在百越人看来。不就是一道城墙么。不就是一个城门么,在哪砍人不是砍。
攻城战在这种情况下逐渐转为巷战。索性的是百越人大部分兵力被集中往城墙之上,城内的部队数量并不是太多。
季布发现攻破城门并没有使临沅城守军崩溃很快改变策略,他让部分战兵卡死城墙的上下出入口,然后调来弓弩手进行射箭。
临沅城北面城墙之上的百越守军自然是不可能坐以待毙。让秦军的弓箭手将自己杀光。他们进行了十分激烈的反扑,可是城墙段的马道和楼梯空间实在不大,每次反扑都只能十几二十个人的直面接触。
无法突破过去,又有大量的同伴被秦军射死,逼急了竟然有百越守军直接从高达六米左右的城墙往下跳,许多跳下的人直接双腿骨折或是脊椎断了。只有极少数只是扭到脚的百越守军能够试图逃跑,不过走没有两步就会被周边追上来的秦军杀掉。
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清理北面的守军。期间又顶住了几次其它三面城墙杀来的敌军,季布让下级的军官收拢士卒要继续往城内进攻时,他得到的回报是城内的百越人能逃的都逃了。
得到这个消息,季布心里有些懊恼。他心想:“经验还是不足啊!应该先派人把守其它三面的城门和那些豁口……”
是疏忽了,季布不了解百越人的习性,也不熟悉百越人的作战方式,他用中原人的思维来思考百越人会怎么应对,以为百越人在失去北面城墙的控制权后,会集中兵力前来反扑,没想到只是失去北面的城墙就放弃了。
“命武梁率军追击!”季布又看向身边的几个军侯,“你们带兵寻找城里的粮仓,没找到就立刻接管其它三面的城墙!”
已经跑了不少人,季布想要贯彻吕哲的作战目的只能补救,不然人跑光了只占一个空城。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出情报中临沅城内的那座粮仓,要是敌军狗急跳墙之下烧掉粮仓,季布绝对会被吕哲砍了脑袋。
武梁是那支辅兵部队的直属长官,他其实比季布更早在吕哲麾下效力,是夷陵动乱时不多的带队官之一。
“左协统领让我带队追击,可有说追击多远?”武梁脸上的表情有些兴奋。
传令兵愣了一下,他如实答:“统领只是下令追击,没有说多远。”
武梁点点头不再说话。他觉得自己要珍惜这一次机会,随即跑去整顿部队,又询问一下敌军逃跑的大概方向,带兵追了上去。
站在城楼上的季布不是忘记嘱咐追多远,而是他刻意没有提起。
百越人战败后的逃跑习惯一直是遁入森林或者是跑入深山,武梁如果是一个合格的军官,那么追击到傍晚时分就会自行转回。
再有一个,季布想用辅兵去达到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试探百越人在周边有没有其余的军队。
用辅兵去试探敌军也是中原的将领经常会干的事情,季布并不认为拿辅兵去冒险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觉得立功心切的武梁包括那些辅兵会感激自己才对。
确实,一直在找机会表现的武梁心里真的很感谢季布给予独立作战的机会。他看得非常清楚,黔中郡的百越人比攻入南郡的那些百越人战力更加低下,哪怕他的麾下全是辅兵性质的部队,对付起这样的百越人根本没什么难度,何况乎只是追击丧失胆气的败军呢?
命战兵继续清剿城内残存的守军,将城内的驻军驱赶到城东的空地看管,季布带着亲兵来到临沅城的治府。他看到的是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的一座废墟,看去这里似乎被火烧过,那么是别想找到什么典籍或者记录了。
押上来一个看去身份比较高的白越中年人,季布问一句翻译就复述一句,一问之下有些哭笑不得,百越人的统治果然十分粗糙。根本没有典籍和记录的东西。
“那你们是怎么收缴赋税的?”季布有些奇异的问。
那个百越中年人只是一个小头领,他回答:“派人下去,亲眼看田亩有多大,收缴相应的粮食。”
季布再一次有些哭笑不得。他摇着头:“临沅城的粮仓在哪?”
这个百越中年人倒是如实说出了位置。
为了证实一些什么。季布又带着人来到临沅城的南面,那是一块百越人用篱笆围起来的位置。里面果然有数不清楚用木头和席子做成的粮仓,做法倒是与中原人别无二致。
可能是百越人败的太过突然,这里的粮仓没来得及烧掉还是什么,看去是有堆积一些木柴。不过倒是保存良好。
一个攻来的军侯已经率军严密的看守好,经派人前去禀告季布,可是派去的人根本没找到季布。这时,他看见季布来了还以为是自己上报已经通知到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引着季布走了进去。
季布亲自拆开一座粮仓,一眼看去拆开的席子露出了堆叠在一起的麻袋。他用剑划开一个麻袋,没有去壳的稻米“哗啦啦”像是流沙一般地流淌下去。抓起一把闻了闻没有霉味,不过看去是陈粮绝对没错,应该是去年的粮食了。
脸色变得兴奋的季布“哈哈哈”一阵长笑:“好!好好!”,转头看向随之押解过来的百越中年人。“一座粮仓有多少粮食?像是这样的粮仓总共有多少个?”
这可为难住这个百越小头领了,他只是知道粮仓的位置,哪里知道有多少个粮仓,一个粮仓里面装了多少的粮食啊。
季布见那家伙回答不出来也没生气,满脸带笑地让人将俘虏押下去,后又找来随军的典官:“核查一下这里有多少粮食。”
典官恭敬应“嘿!”脸上也满是笑容。找到预想中的粮食是开心的一部分,他更加开心的是他们这一类的随军文员就是靠点算什么来累积功劳的。
心情振奋的季布带着人在粮仓来回走动,他自己初略地数了数粮仓的圆筒不下于两百个,而这只是一块区域没有算上全部。
“好啊!”季布击掌而庆:“主将神机妙算,早早就知道临沅城有百越囤积的粮食,攻取下来能够缓解我军的缺粮,这下总算是……”
吕哲并没有隐瞒缺粮的消息,他是借此想要“鼓励”麾下的部队能够为了生存奋勇作战。现在看见缴获那么多的粮食,秦军之中的每个人都很开心,他们心想缴获那么多粮食军中应该就不会缺粮了。作为缴获这么多粮食的部队,是他们奋勇作战才有这么多缴获,那军功必然会被提高几等,怎么会不心情振奋呢?
点算粮食的总量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好,季布安排部队的驻防,也了解一下这一战的伤亡。
作为佯攻部队,辅兵的伤亡并不大,只是战死一百余人,有三百余人受了轻重伤。由于这一战是将敌军压缩在城墙段让弓弩手射杀,后面百越人干脆弃城逃跑,战兵部队的伤亡也比较轻微,只有两百余人战死,受了轻重伤的也才有百人不到。
轻微的代价是斩获一千多的敌军首级,俘虏敌军的人数有将近两千人,倒是城内被驱赶到城东的居民多达两万多。
季布没那个功夫去区分居民是楚人还是百越人,按照吕哲的计划,黔中郡捕获的人口都将会作为未来的劳动力,根本不会管到底是什么人。
临沅城的收尾在积蓄,率军追击的武梁也是忙得一塌糊涂,他没有追着逃窜的人屁股后面跑,而是十分聪明地绕到前方,分布人手查探逃窜的那些人的方向,率军卡在森林前面的道路上做好埋伏
从城里逃出来的敌军包括一部分居民跑得快的已经逃窜进入森林,大部分却是还在后面,武梁以及所属辅兵果然在森林前顺利堵住一大部分人。
被堵住的敌军和居民当然不会乖乖的投降,武梁率领的辅兵与之顽抗的敌军在森林边厮杀了一阵子,有部分的人趁着秦军被敌军吸引试图逃进森林。
武梁当然是不甘心到了嘴边的肉给跑了,紧急调动人手卡在森林的边缘,杀光那些负偶顽抗的敌军后,他也不管那些已经跑远了的百越人。押着大概三千多的俘虏转回临沅。
在回去的路上,武梁的亲兵问:“为什么只追击一路就要返回?其它方向的敌军呢?”
武梁笑呵呵回答:“这一战又砍了四百多的首级,俘虏了三千多人。这就足够了。”
亲兵不解想要再问却是被武梁阻止。
武梁当然想立下更多的功劳,可是他有自知之明。辅兵就只是辅兵。战斗力和组织能力跟战兵部队无法相比。他也能猜出季布为什么不限定追击里程,无非就是在斥候还没有回报时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其它百越人的部队。用辅兵制造出动静极大的追击只是勾引和试探。他们追击到森林边时的位置离临沅城已经有六里左右,要是临沅城附近还有敌军,那么也应该是发现了。
“已经斩首四百多首级,抓了三千多俘虏。该做声势吸引敌军也做了。无论有没有敌军都应该在天黑之前转回临沅城。这总该是没有错的。”武梁之前的官职也不低,大概是秦军中校尉那一级别的军官,有些相对丰富的作战经验,不是一个草包。只是他一直没得到机会让吕哲注意到自己罢了。
黄昏时分,武梁转回临沅城,他向季布缴令的同时也汇报了一路的见闻,提议道:“职的行军速度不快。若是城外有百越敌军早就杀来。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可见周围已经没有敌军。不如趁势连夜出兵入侵临沅县周边的乡村?”
季布本来也是要这么做的。他有些欣赏地看着武梁:“既然你这么提议,不如由你的本部来做这些?”
武梁欣然同意。
看着行礼后转身离去的武梁,季布对这个能领会作战意图的辅兵军官心里感到满意。
经过武梁的汇报。季布也大概了解到临沅城周边的实际情况,他们这一次的入侵实在是出乎百越人的意料,临沅城附近的百越人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按照吕哲的部署,季布在攻下临沅城之后就应该分兵将周边的乡村的人口掳到城中,并按实际情况扩大战果,他本来是想留下辅兵固守临沅城和看管那些战俘,武梁的表现让他心下一想:“百越人毫无准备,不如让武梁率领辅兵去攻掠乡村立些功劳。战兵利用这个时间休整,等待后续部队开来时也恢复体力,到时候请命去攻击比较有价值的目标。”
相对于攻击县城的功劳,攻掠乡村这种比较没难度的入侵功劳其实只能算是汤水。几天的相处下来,季布能看出武梁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那么做是想结下一些善缘,也算是为吕哲挖掘出一个人才。
巩固临沅城的防御不是靠一万人能全部干得过来的活,季布所能做的就是简单的填补城墙段的豁口,将城内那些躲藏起来的败军和居民搜查出来。
武梁对临沅城周边的乡村攻掠毫无难度,他将带出来的三千人分为三个方向,如此一来一般是上千的辅兵接近某个乡村,那里的居民或是慌乱抵抗、逃跑,或是发愣期间就被攻了进去。
每个乡村都被分为三股的辅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攻下,相比起来寻找村庄的位置反而比较难。不过这也难不倒有丰富经验的武梁,他抓捕乡民时利诱一些原楚人,让受到利诱的人作为向导,让另外带队的那两个军官照做之后,一时间攻掠的速度快了不少。
临沅城被攻下的第二天下午,吕哲亲率的一万战兵抵达临沅,季布很是兴奋地禀告缴获十六万三千石还没有去壳的稻米,已经去壳的也有三万两千多石,这个数据让吕哲乐得“哈哈”大笑。而季布却说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是在距离临沅大概十里左右的一座粮仓里。
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后面季布在一座相对富丽堂皇的宅院抓到了百越人的临沅令,一阵拷问之后知道的消息。
按照换算的比例,现在的一石大概是现代的三十斤,战兵一顿的饭量是八两左右,虽然那十六万多石的水稻经过去壳之后的实际重量大概只会剩下十三万石左右,不过加上已经去壳的那三万两千石。总数也有十六万石以上。
十六万石是多少斤呢?是四百八十万斤!那是将近一万吨的粮食!而这只是临沅城内的缴获,还没有算上乡村,也没有把那些一个月后即将收割的粮食算进去。
吕哲虽然兴奋却也没有昏了头脑,他收敛笑容:“那么情报是确定无误了。百越人果然又要纠集部队报复我们。因此在靠近我们的临沅才会进行储备粮食的举动!”
那是主将应该烦恼的事情,季布心急求战:“主将。职请令率军攻击临沅城十里外的粮仓!”
吕哲点头应允,喊住得令就要下去准备的季布:“我进城时看见的辅兵数量较少,武梁的影子也没看见。”
季布笑呵呵答:“职下令武军侯率军攻打临沅周边的乡村,他昨晚率三千辅兵出去作战。现在还没有回来。”
吕哲“哦”了一声,又道:“十里外的敌军有多少,地势怎么样,这些你可有心里有数了?”
这时季布才意识到只是提起十里外有粮仓,没有汇报那里的军情。不过这人有些时候真的很大咧咧,他被吕哲那么一问也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说:“拷问出来的情报是粮仓建立在一座小山岭的山脚下。守军数量是一万。”
吕哲点点头不再说话,示意季布可以下去整军出征了。
季布转身之后自然无法看见吕哲皱眉的举动。
“能打是能打,只是有点我行我素。”吕哲看着季布小跑离去的背影,心想:“上下尊卑什么的我不是很在意。只不过关乎到重要军情也大大咧咧却是不行。看来这一战结束后应该和季布好好谈谈?”
心里已经有打算的吕哲不再多想,他命人带路,亲自去看临沅城内的情况,最在意的当然是那些粮食。
一万吨的粮食只够五十万人放开肚皮吃上一整个月,所以一万吨的粮食对吕哲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南郡总共有一百二十万人,抛去那些有足够粮食的人,他粗算了一下,哪怕是南郡秋季收粮之后大部分人也会处于缺粮状态。
以破坏的形式的攻略黔中郡是为了什么呢?用拆东墙补西墙或许不合适,但是吕哲真的是想劫掠黔中郡的粮食来补充南郡的粮食不足。
吕哲已经做了诸多判断,若是咸阳一直没有指示,那么在未来的一年左右他将全力防御现有的地盘不再向外出兵扩张。
一年左右的时间,吕哲可以巩固自己在南郡的统治,有计划的将南郡的大族和豪绅拉到自己的阵营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另一个就是利用一年的时间来好好操练麾下的十一万部队,三万多的郡县兵也将纳入麾下,将这些部队好好操练整顿一下,不求能够像从蓝田大营出来的军队那么能征善战,但是也要培养成遵守军律的部队。
除了有针对军队的训练之外,吕哲还会继续以工代赈的方式来缓解民间的缺粮。那三千多顷的田亩需要的人手非常多,黔首们伺候了半辈子的农田,干那些估计没什么难度,他对这点倒是没什么疑虑。不过他想要抓紧时间将那些规划的防御链建造完成,新城池的外城墙也要赶快建立起来。
新城池的外城墙建立起来之后,吕哲的下一步计划也将展开,他能够想象的出来,到时候只要稍微疏导一下,那些招募的民玞绝对会愿意在新城池定居,毕竟亲身经历过动乱的黔首肯定会乐意在有城墙保护的地方居住。
这样一来,新城池先期的居民也就有了。他再以雇佣的形式的让他们参与新城池内部的建设,那时候黔首们也就会有工钱。他们再用那些工钱来购买新的房子,对未来的经济链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吕哲以前有负责监督建过那种二十几楼的工程,建造一座巨城、雄城却是只有古代才会有的机会,只是稍微一想就觉得激动!
临沅城东是一片空地,那里现在被竖立起三道木栏,里面不管身份和男女老幼总共关押了多少人季布也没有上报,吕哲站在箭塔上往下一看,黑压压的人群应该是有两万左右。
注意看他们的装扮,吕哲能分辨出百越人与楚人,稍微区分一下百越人占了多数,楚人不过才占了两成不到。
吕哲查明的数据显示留在原地生活的楚人有三十余万,但是黔中郡到底生活着多少百越人谁也不清楚。
要是作战顺利俘虏大量的人口,百越之中的老人基本会被杀掉,健壮的男人则会被送去挖矿,年轻的女人会作为奖赏分配给士卒,孩子将会被集中管理洗脑。而楚人则会有另一套的处理方式,虽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福利,不过至少老人不会被屠杀。
大概是后军抵达临沅城的时候,率军出战的武梁也顺利清理完周边的乡村回转。他出征时三千人,由于乡村的抵抗并没有多少威胁,辅兵的死伤十分轻微,只有百人不到的样子。
武梁得知吕哲已经在临沅城,刚进城他就急急地跑过去汇报。
吕哲一听武梁率军清理了二十三个乡,缴获大量物资不说又俘虏了近两万的人口。听完汇报的吕哲当然感到满意,也记住了武梁这个能独自领军作战的军官。
武梁十分小心的观察主将的表情,看见吕哲的脸色十分赞许,他心里也十分的开心。
吕哲当场命典官记录武梁的战功,这一套手续做完武梁也就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离去。
“临沅的攻伐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吕哲独自看着山川舆图,心里却是在想:“种种迹象显示百越人已经再次在做北侵的准备,不然临沅不会囤积那么多粮草!现在他们是没有预料到我会来攻才没有做出防备。那么前期的战略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难度?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百越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的扩大战果,留出必要的缓冲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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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一败一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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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瓯越、桂越、闽越三个部族联军一起入侵南郡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半月,与吕哲猜测他们会来报复的期间偏差不会超过一个月。
南郡目前是一个大工地,处处都有工程在施工,这个时候如果百越杀进去必然会造成毁灭性的破坏,那么南郡的守军能选的只剩下主动出击一项。
长江是一道天堑,可是也要看双方实力到底怎么样。目前南郡并没有水军,百越人也没有。双方的实力对比十分的公平,这样一来长江就不能当做一道天堑来看待。在没有水军的情况下,长江对于防守的一方其实应该说是一个破绽,只要敌军愿意绕路就能渡江展开袭击,而且是那种防不胜防的偷袭。
吕哲目前没有足够的力量发展水军,长江这道天险暂时无法利用上。
一套经过反复修改的作战计划被摆上案头,主动出击攻打黔中郡,抢夺黔中郡的资源和人口来恢复南郡的元气,打出一片必要的缓冲地带成了当务之急。
现下临沅城已经成功的攻占,共尉率领的辅兵部队也已经开了一条道路,它修建得不是那么平整,甚至因为匆忙有些简陋。不过,这条道路倒是将临沅和南郡那边连接了起来,必要的战争物资正在来回的运输。
辅兵会从临沅将粮食和俘虏送回去,又会从江陵带着兵器、肉类、箭矢等物来到临沅。
那条临时修建起来的道路跨越两条水道。期间又穿越大概二十五里左右的森林地带,它成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交通线,有三千战兵被吕哲从江陵调过来分段守护。
临沅城这边的粮食每天都在被征调的马车不分昼夜地送回去,虽然没有任何布告之类的宣告出征获得胜利。可是源源不断运回的粮食已经说明一切。江陵那边也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他们在赞美军队的善战,心喜缴获了大量的粮食。
可能有点虚幻或者夸张。不过源源不断被送回的粮食很是鼓舞了南郡军民的士气,再加上以工代赈挽救不少人不至于被饿死,军队在动乱期间又尽到了保护黔首的责任,一种凝聚力正在升华。
留在南郡负责民政的燕彼。他不但亲自在民间大肆鼓吹吕哲的贤明,还派出无数人传唱南郡的平稳和安全是吕哲的功劳。民间也是很认同南郡有现在确实是吕哲的努力,不少人也加入鼓吹和传唱。
留守南郡的守将苏烈得知燕彼在搞那些的时候有些愕然,他找到燕彼这么说:“你不应该这么做,这是害主将。”
燕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向苏烈解释:“现在是非常时机,长沙郡、衡山郡、庐江郡乃至于百越人都会杀来。应该把南郡的民心给凝聚起来才能度过接下来的危机。”
苏烈则是很直白的说:“想要凝聚民心是好事,但是将民心集中到主将身上,哪怕是迫不得已也将被咸阳追究。”
燕彼不以为然驳斥:“这次南方大乱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正是出自秦国本身,深受其害的南郡黔首对秦国正处于失望阶段。在这种前提下。做多大的努力都无法将民心归纳于秦国,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苏烈是个武人,没有太好的口才来与燕彼争论,最后只能写信提醒身在临沅城的吕哲。
南郡确实是因为秦国布局不慎才造成了大动荡,并且南郡归入秦国领土的时间也不长,实在是对秦国没什么归属感。
燕彼也正是看到了这点才将心中所想执行于现实,他当然知道那么做要是被咸阳知道必然猜忌于吕哲。而这正是他心中想要的结果。
吕哲这段时间活人无数,在民间有着一定的威望,燕彼做起那些事情在有粮食不断送回的前提下十分顺利,一时间吕哲在黔首的心中被植入信任和崇拜等思想。
黔中郡的战事如火如荼,季布已经连续攻击建立在山岭有一万守军的粮仓四天,武梁的部队被增加到一万四处攻掠,共尉正带着辅兵加固临沅城墙。
诸多的事情分工有序,有顺利自然也有不顺利。
建立在临沅城十里之外小山岭的粮仓里有一万的守军,这座粮仓是建立在半山腰之上,地形是易守难攻的类型。季布率军到达一看地形立刻心里犯苦,山岭的树木并不是太多但是巨石林立,百越人只开出一条狭隘的道路连接到半山腰的粮仓。
季布本来的作战计划是趁其不备强攻占去,可是这里的百越守军与临沅的守军很不一样,粮仓的守军知道有敌军来袭时只是稍微慌乱了一下就开始戒备。从那姿态看去,他们要比临沅城的守军精锐许多。
第一次的强攻只是攻到距离半山腰的粮仓大约三百步就被滚石逼了下来,季布见一次强攻不成又组织了第二次。这一次依然是被密密麻麻滚石的造成极大的伤亡没能攻得上去。
见强攻不成,季布想方设法地想将守军诱出来歼灭,可是无论怎么做粮仓的守军就是固守不动,战事也就僵持了下来。
在出发之前季布虽然没有向吕哲夸下海口,可是他依然觉得丢了脸面,哪怕是僵持阶段也羞于向主将请求援军。
损失了近千人手一无所获,又无法引诱敌军下来,眼见战事已经陷入僵持的季布却是一时间有点骑虎难下。
正在季布因为心里尴尬又着急而思维陷入混乱时,军侯陈宣提出了一个建议。
陈宣提议派出斥候查看这座山林的其它地方有没有可以上山的道路,季布听后大觉有理。
后面斥候找到了后山的一条崎岖小道,按照描述那条小道并不好走,后山依然是山石林立的环境,小道的宽度也只有两米不到。路途中百越人也设下几道关卡。
逐渐恢复冷静的季布一咬牙:“先迂回一支精兵过去后山,正面依然强攻吸引敌军,迂回过去的部队等敌军被正面吸引分心再杀上去!”
陈宣张了张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觉得这样依然不是个好办法,会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
季布当然知道会代价惨重。但是在不能放火烧山又短时间内无法断掉山上敌军的水源的前提下。那已经是唯一的方法。
只剩下四千左右的战兵,又分出一千左右的部队让陈宣带着进行迂回。在僵持两天后季布又率着部队强攻正面。
守卫粮仓的百越首领先期依然是防御,成功打退了几次秦军的攻击。后面他发现山下的敌军数量少了一部分,猜出秦军是分兵要去从后山偷袭,来个了将计就计假装上当。
迂回到后山的陈宣发现小道的守军数量变少以为是被季布的吸引过去。他先是派出一百多人摸上去,解决了两道关卡后发动总攻击,没想到等待杀到了第四道关卡突然冒出大量的敌军,一时间秦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上去的一千多人包含陈宣在内只有三百来人逃回了山下。
解决完后山的秦军,百越守将又假装防守不利让季布率领的部队攻到距离粮仓围栏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在秦军以为敌军没有滚石这一次能够攻进去的时刻。围栏被粗大的滚石直接撞翻然后一路腥风血雨的碾压处在低矮位置的秦军,百越守军又是打开辕门发动了反冲锋。
这一次季布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惨重代价,整整五千战兵的部队被杀了个尸横遍野,溃军逃回临沅城时只剩一千人不到。
在季布溃败的时候。身在临沅的吕哲就已经得到斥候的回报,吕哲发了一顿脾气后亲率六千出了临沅城,在半路拦下季布的溃军。
两支部队在距离那座粮仓大约五里左右的位置相遇,衣甲残破的季布见到吕哲立刻跪下请罪。
骑跨在战马上的吕哲看着丢盔弃甲的残军,再看看跪在地上显得非常羞愧的季布,没来及时说话又有斥候来报,说是前方有一支两百多人的溃军正在奔逃而来。
季布跪在地上低着头:“那是职派去偷袭后山的陈宣本部。”
吕哲心里十分愤怒,可是现在明显不是追究的时候,他了解了一下战事的经过,又问:“你们溃败的时候守军有追下来吗?”
虽然败得十分惨,回想起来很羞愧很痛苦,不过季布还是回想了一下,说道:“敌军反冲锋一直追杀了两里左右。”
吕哲听后笑了一下,他环视身边的军官们:“如此……我军必胜!”
没有多余的废话,吕哲命季布在原地休整本部溃军,先是汇合溃退下来的陈宣,又问了一下战事的经过。
得知陈宣提议从后山偷袭,可惜的是中了埋伏,吕哲倒是认真的看了一下虽然狼狈却没有慌了心神的陈宣:“我再给你一千人马,这一次你还是迂回到后山伺机偷袭。”
陈宣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季布的身影,他见主将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满是鼓励。当下他挺直腰杆,行礼大声应:“嘿!”
六千多秦军继续朝那座山岭进发时,路上遭遇打了胜仗正在大声欢呼的数千百越守军。这些守军没想到秦军会去而复返,可能是因为打了一次胜仗而有些看低秦军,觉得己方有五千多人可以再次打败又来侵犯的秦军,竟是“哇啊啊”地发动了冲锋。
如果说吕哲选择继续攻击是一个尝试,那么看见数千百越军看到己方非但没有退回山岭的有利地形反而主动发动冲锋,他立刻意识到敌军因为获得一次大胜显得大意了。
没有任何废话,在数千敌军发动冲锋时,吕哲亲自吹响了藤甲兵出击的命令。
“呜呜呜——”的号角声中,等待两千藤甲兵持着利斧率先踏进能使百越人看清楚时,百越守军还是第一次看见全身覆盖在藤甲下的秦军,他们因为捡了秦军很多的金属兵器正处于信心暴涨的心态。在这种心态下与藤甲兵撞到了一块,诡异的发现手中利器竟是无法破开那植物编织的甲,错愕之时已经被藤甲兵的利斧砍下。
藤甲是经过桐油煮练,它被利刃砍下去或者刺下去会将兵刃滑开。想要造成有效伤害的话沉重的钝器要比利刃有效的多。还有。藤甲的弱点也十分的凸出,那就是这类兵种十分怕火。
现下显然是没有机会让百越守军放火。只是两千藤甲兵就完全压制着五千左右的百越守军在打,等待那“呜呜——呜——”的号角再次被吹响的时候,百越守军发现又冲上来好多身穿皮甲手持小圆盾和短剑的秦军,他们犹豫要不要掉头。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又被吹响。这一次看见的是大量的长矛兵、戈矛兵和弓箭兵,他们霎时完全没有了犹豫,心里只剩下“快逃”的想法。
吕哲看见只是一个接触敌军就溃败顿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他出发前的想法是百越守军胜了一次必然会松懈,那么守势必然是不完全的,想要尝试再攻一下,不得手也就退军。没想到在半路上会遭遇正在捡武器显得极度兴奋的数千百越守军。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心想“只要歼灭这股敌军就能削弱山岭守军的数量。”,正好发令形成合围之势敌军倒是崩溃了。
有很多战术可以一再的复制,比如掩杀战术!
除了陈宣的部队去进行迂回。吕哲亲率的五千战兵一路追杀百越溃军到了山岭的脚下,自然是会利用敌方的溃军向山上逃而尾随。
名叫骆摇百越守将是欧越族人,相传是越王勾践的后裔,正是他负责守卫这座名叫武岭小山的粮仓。他成功打退秦军的进犯后确实没想到秦军还会杀来,等待派出去追击的己方部队崩溃回来,想要重新组织防御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骆摇又作雒摇或驺摇,号毋余,所以亦可称作摇母余。历史如果没有出现差错的话会是西汉时期的东瓯王,乃是越王无疆的第八世孙,现在这个阶段是瓯越人的首领之一。
由于吕哲的凭空出现,骆摇想再与傅胡害跟随梅鋗起义估计是没可能了,毕竟梅鋗现在在吕哲麾下混得十分不错,历史也没可能让梅鋗、骆摇、傅胡害按照原来的方向又率军跟从鄱阳令吴芮投入灭秦战争。
吕哲自然不清楚原本的历史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眼睛死死盯着半山腰上发生的战斗,看见上面的敌军竟然不顾两军混在一起推下滚石,那粗大的圆石头碾着人一路滚落下来变成血红色,他的脸皮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
“上面的守将够狠,不过无法改变什么了。”吕哲眼见冲上去的部队还没杀进敌寨,半山腰已经厮杀声一片,哪能没想到是陈宣成功从后山杀上去了呢。他召唤卫瀚过来,吩咐道:“让上面的将士注意提防敌军狗急跳墙放火烧粮。”
几乎是话声刚落,半山腰的粮仓果然升起数道烟柱,骆摇眼见已经无法守住粮仓真的放火烧粮了!
吕哲不知道上面会有多少粮食,可是看粮仓的规模绝对不会比临沅城里面少。看见有烟柱升起,他也顾不得危险了,当即下马就玩山上冲。
翼枷看见吕哲亲身往上从冲吓了一跳,他太清楚吕哲没有多少武力了,赶紧领着五百甲士追了上去,一路将吕哲保护着来到半山腰。
粮寨内的情势比较混乱,双方人马混成一团互相厮杀着,不过从局面来看百越守军已经呈现败势,只有三千左右的百越人还算稳定在骆摇的呼喝声中极力抵抗,其余基本上已经被分割成数块正在被屠戮。
骆摇脸上的表情比较苦涩,他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竟然没有在获胜之后马上组织新的防御。派出追击部队的行为更是让他懊恼,虽然已经狠下心连自己的部队都砸,可是少了近一半人手和全盛时期的一万守军发挥出来的防御力是不一样的。他已经做出很多合理的安排,可惜的是无论怎么奋力抵抗终究还是被秦军杀了上来。
由于比较仓促,百越守军放火烧粮的举动有些匆忙,他们只来得及点燃四五座粮仓就被挤压收缩。不过点燃四五座也够了。半山的风势很大,粮仓内又都是易燃物品,只要少许的时间火势就会变大。
上了半山的吕哲看到只有少数粮仓被点燃心里松了口气,他可不会傻傻地让人找水来扑火。而是先指挥部队将残存的守军生存空间挤压得更小。才让空闲出来的部队直接移开着火粮仓附近的所有东西,然后又让人提来水源将火源附近的粮仓全部弄湿。
一阵车堂之后留出足够的空间。可能被引燃的区域又变得湿润,火势总算是被控制了下来。
骆摇不是没有看见身影非常显眼的吕哲,早在看见不断发令的吕哲时,他就领着部下试图杀过去。可惜的是无法突破秦军的围堵,由于冲了几次没成功倒是又损失不少人手。
那些被分割开的百越守军不是投降就是已经战死,被挤压得空间越来越小退无可退的百越守军已经少于两千人,骆摇知道败势已经无法避免,叹息一声大呼:“秦军主将可敢上千搭话!”
这个时候,季布整顿败军也总算跟了上来。说实话,他整顿败军来到山腰下看见己方部队已经成功杀进去时感到很意外。一种强烈的羞耻感也生上了心头。
季布前前后后攻了差不多四天,最大的成果就是攻到粮仓围栏的五十步内,而正是那次造成了不可挽救的溃败。他看见吕哲只是攻了一次,就只是那么一次而已。竟然拿下了粮仓,心里的尴尬可想而知。
骆摇还在大声呼喊,见秦军主将没有出来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
吕哲不是不愿意上前搭话,而是他正紧张地调集人手扑灭还在燃烧的粮仓,现在哪有那个功夫去理会随时都能被歼灭的百越守军。
几乎是下意识的,季布看见那个在大声呼喊让秦军主将出来说话的百越人就知道是这个粮仓的守将。他眼睛死死盯着骆摇,心里恨不得上去一剑捅死这个让自己惨败的敌军守将,可是想到什么又显得很颓废。
足足让骆摇喊了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将火势遏制下来的吕哲才知道百越守将在干什么。
这个年代两军主将邀请说话无非就是两种用意。一种是还没有开战之前的互骂,意图用语言来达到打击对方士气;一种则是比较特殊,其实就是在还能抵抗却无法改变最终占据的时候,要求对方的主将来商谈请降事宜。
吕哲在翼枷等亲兵的保护下来到战场前沿,骆摇看见秦军主将总算来了不由舒了一口气。
战场的情势已经非常明朗,百越守军基本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秦军更是已经将本来就不大的火势扑灭。
骆摇看见吕哲靠近还以为是愿意出来协商请降条件,他刚要踏步向前却是看见秦军的主将又停了下来,与另外一个秦将说着什么。
这种情势下要求搭话,吕哲怎么能猜到百越守将的用意,只是不清楚是不是有诈。他一贯是秉承不给敌军有翻盘的机会,可不想因为上去搭话而被冷箭要了小命,看见季布时酒停了下来。
吕哲能看出季布脸上的尴尬和那种无法掩饰的颓废,他没有鼓励也没有责备,只是平淡地说:“你上去与那个百越守将商谈投降条件。”
季布本以为会被劈头盖脸一阵怒骂,没想到吕哲竟是派他上去搭话,一时间愣在原地。
吕哲见季布愣愣地没有反应是真的忍不住了,他走过去踹了一脚:“还不快去!”
季布被踹了一脚竟是双目变红眼泪流了出来,那不是痛而是被感动的。此刻他心里想:“主将并没有因为布战败就恶语相向,反而交代这么重要的任务给我,足见主将是如何的器重布,可是布却……”,想完径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嚎啕大哭起来,心里对吕哲的感激无可附加。
军律没有人情,吕哲当然会因为季布的战败而做出相应的惩罚,心里也因为季布辜负信任而感到失望,不过想想季布是忽然得到高位,其人也没有经过那么多的历练,眼下又是那么的年轻,这才表现得与历史上的战将实力不符合。
吕哲派季布代替自己上去搭话本来是什么用意已经不重要了,他见季布跪在地上一直向自己磕头且嚎啕大哭不由一愣,原本的失望变成一阵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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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越王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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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潜能无限,确实是有一种叫作天赋的东西。不过天赋再好没有相应的历练和养成的环境,那么有再好的天赋也可能是能力平平。不同的经历总是会有不同的性格和才能,若是只要有天赋就能成为大才,那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
季布是一个很有战将天赋的人,在被提升为左协统领之后,马上能够控制好部队就说明了这点。可是他的经历太少了,作战经验也只是经过南郡扫荡战中那一些没什么难度的经验来累积。
连续的胜利,不管是大胜还是小胜总会使人变得骄傲,季布若是在攻击武岭粮仓时能更加沉着一些的应对,不是那么求功心切的话也许依然会战败,不过不会是这种大败。
相对于季布的表现,吕哲在这一战倒是发现了陈宣的能力,陈宣能够提议从后山偷袭并且在经历大败后还能保持冷静,已经很能说明陈宣至少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陈宣是出自蓝田大营的武人,有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是正常,不过也让吕哲对蓝田大营出身的军官心中更期待了一些。
骆摇等了半天,见到出来搭话的不是秦军主将,而是一个衣甲破损的秦将不由感觉是受到侮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力拼来回击秦军主将的侮辱,可是现在力拼除了自己白白送死还拉上近两千部下陪葬,也就极力忍耐了下来。
“我还不能死……”骆摇脸色非常难看:“在还没有光复祖先的荣耀之前绝对不能死!”
季布孤身靠近还在抵抗的百越守军,他已经能看清敌军守将的面容,仔细看去敌方的守将大约是三十来岁。皮肤黝黑有着一脸的绕腮胡子,那双眼睛犹如铜铃般大小,倒是一副骁勇的模样。
骆摇却是没有心思观察季布长成什么样,若是秦军主将他倒是会有这样的心思。现在。他认清出来搭话的是之前的手下败将。心里虽然极力忍耐却也不免有些鄙夷,语气之中难免会有些不屑。
季布被一阵嘲讽有些脸红耳赤。不过可能是由于战败底气不足,或者是吕哲一再的倚重收敛心性却也是没有动怒,等待骆摇说的差不多了,他才问:“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骆摇请求对话当然不是只为了说那些。他乜视一眼季布,道:“还请秦军主将上来说话。摇有心请降,你方主将已经无需再做侮辱。”
吕哲早早就在观察敌军有没有弓箭手,发现敌军全是近战兵,避免夜长梦多似乎只有快点解决完目前的事情,也好快点回军临沅。他对旁边的翼枷说:“小心敌方使诈,你拿个盾牌带人跟我一起来。”
翼枷直接向旁边的袍泽拿过一块盾牌。几个人护着吕哲缓缓向前。
骆摇看见吕哲那么小心自己的心里倒是赞叹了起来,他认为秦军的主将倒是思考周到,不会因为获得大胜就自满自大,竟然不会留下任何破绽。一时间倒是觉得自己输得不冤枉。
吕哲看着说着一口地道楚音的骆摇:“报上名来!”
骆摇倒也配合:“我乃越王无疆第八世孙,摇。”
必要的手续完毕,吕哲径直道:“你方战败已经无法避免,尽快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承诺,你们配合的话不会在你们投降之后杀俘。”
骆摇却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加入您的麾下,让我追随您共立伟业。您伟业达成之日,还请赐我一块封地,允许我延续越国的宗祠。作为回报,我将告诉您百越的北侵计划,再为您攻略黔中立下功劳。”
有些意外,有些诧异,吕哲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越王无疆?似乎是越国最后一个国主,在他主政的时候越国被楚国灭掉。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越国是在东海郡一代,也就是现代的浙江那边。骆摇是怎么来到黔中郡,也就是现代湖南这边的?
心里思考了一下,吕哲是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了解百越的人,也急需了解百越的北侵计划,只是他不清楚骆摇说的是真是假,又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眼前这支敌军想要歼灭是会花一些功夫,不过也就是挤压着让弓弩手过来放箭罢了,想要歼灭不过是弹指之间。不过嘛,这一战除了劫掠粮食之外就是捕获人手,能多抓点战俘显然更好。
一个活着的敌将比一个死了的敌将要有价值的多,与之了解百越的北侵计划,那些飘渺的吸引百越加入己方军队和攻取整个黔中郡倒是次要的。
吕哲缓缓地说:“放下兵器!”
骆摇定定地看着目光坚定的秦军主将,他眼中的秦军主将十分年轻,身上也没有多么凶悍的气质,应该说的话更像是一个文官多过于武将,不过看种种举动倒是显得睿智。他叹息一声率先丢开兵器,随后是一片兵器落地声,近两千的百越守军也投降。
吕哲向旁边的季布说:“你带人押送那些降兵回去临沅。”
季布已经没有早前的意气风发,他现在的气质变得有些内敛,恭敬应“嘿!”随后默默做事去了。
吕哲又看向陈宣:“我予你调兵的权力,除了我的亲兵甲士,你可随意调动武岭的部队。你先将这里的防御工事修补一下,等待后续的辅兵到来再完善工事。”
陈宣表情露出大喜的模样,他怎么能不知道主将要重用自己了呢?当即十分恭敬地行礼:“嘿!”
吕哲又看向翼枷:“挑选一些武士近身保护我。”
翼枷心里有些无语,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吕哲这么惜命呢?不过倒是十分赞同这种做法,转头点了一些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自有一种彪悍的气势。
这时,吕哲才对站在远处的骆摇招了招手:“你过来。”
骆摇的身材并不高大,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不过身体看去十分的强壮。他十分清楚吕哲还不信任自己,过来时主动保持距离,恭敬的行礼:“请您差遣。”
吕哲见骆摇主动保持安全的距离没有靠近,心里倒是觉得这个百越守将是真的要降。他试探性的向骆摇走了两步。发现骆摇的眼睛没有闪烁。等待走近了骆摇依然是恭敬行礼的姿态。
真正确定骆摇是真的要投效没有歹意,吕哲才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请降。可知道战败投降和主动请降是不同的待遇?”
骆摇苦笑。艰难地说:“这种情况请降投效您还这般戒备,若是主动请降……您会相信吗?”
吕哲扪心自问是不会相信,他愣了愣心想:“我是一个多疑的人吗?”,自己没想出一个答案。对着骆摇说:“也罢,你且说说百越的北侵计划。”
骆摇看了看旁边保持戒备的武士心里再次苦笑,他觉得想让吕哲真心相信不是短时间内的事情。他先是犹豫了一下,期许道:“其实摇只是想要回到故居,在那里建一座宗祠。”说到这自己停了下来,再次叹息之后,“译吁泽、长钦清被您俘虏。木木脽带着残兵逃回闽地。译吁泽有一位兄长名唤译吁宋,他是瓯越的族长,又是各方部落联盟酋长。译吁宋得知十万联军在南郡大败,译吁泽被俘之后十分震怒。几个月来一直派人联系多方部落,又在黔中大量囤积粮草……”
吕哲听着骆摇缓缓的叙述心里也慢慢对百越的内部有了一个概念,百越果然不是铁板一块,是以部落联盟的形式来组成。这种部落联盟并不是国家,译吁宋想要出兵只是一道命令无法调动兵力,需要派人或者亲自去说服那些部落首领。
百越内部的构造也远比想象中来得复杂,除了译吁宋这支部落联盟之外,还有如闽越的这个部落联盟,而闽越的联盟酋长是叫驺无诸。一支也有“瓯”字的部族叫瓯骆,但是瓯越与瓯越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部族的首领名字叫开明泮。已经出现过的桂越也是百越之中比较大的一个部落联盟,长钦清倒是这个部落联盟的酋长,现在长钦清被俘,桂越失去酋长短时间内处于瘫痪状态。
以上那些是百越之中部众较多的一些部落联盟、部族,除此之外还有数之不清没在任何部落联盟,又不属于大部族的百越部落。
像是骆摇的部族吧?其实他包括自己的族人被称呼为瓯越也只是一个统称,其实他们与真正意义上的瓯越人并不一样。他们之所以被称呼为瓯越,只是代表他们加入以译吁宋为首的联盟部落而已。
“开明泮?你是说他是原来蜀国的王子?秦国灭蜀已经一百多年,他还活着?”吕哲有些咋舌,特别是听说这个蜀国王子带着部族一直逃到遥远的南方,大概是现代越南那边定居时更是显得讶异。
骆摇被问得一窒:“呃,瓯骆的首领一直都叫开明泮,摇也不清楚是不是那个蜀国王子。”
“哦……”吕哲猜测,开明泮应该不是名字,大概是那个部族首领的一种称呼,比如罗马的皇帝就不叫皇帝,而是称作奥古都斯。他问:“那么百越有多少口众,或者说译吁宋这次北侵能够出多少兵力?”
骆摇倒是有问必答:“现下译吁宋已经集结起六万多的兵力,除了黔中郡有两万三千人之外,余下的部队还在南方更遥远一个叫镡城的地方驻扎,他们在等待后续的部队。译吁宋为了说服闽越发兵,他亲自去闽地的闽中城见驺无诸。如果能说服驺无诸,译吁宋应该能得到三万左右的闽兵。除了闽越之外,东越、南越的部族也应该会出兵,只是无法确定兵力多寡。”
吕哲一听却是觉得有些不对,译吁宋从那么多地方调集兵力和请求各族出兵,范围至少有上千里,那么怎么可能在两个月之内集结好部队呢?
骆摇听见吕哲的提问有些郁闷:“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到译吁宋会在两个月之内出兵,这个消息是错误的。译吁宋的北侵计划是在来年的秋季。而不是在今年秋季。”
也就是说吕哲的估算出现错误,他听到是明年有些松了口气,不过也没有完全相信骆摇的话。
骆摇说:“您在临沅城击败了那里的守军,再加上摇所属的部队。现下黔中郡的守军只剩下七千。这七千守军全在黔中治府。可否……”
吕哲没等骆摇将话说完就问:“武岭这座粮仓有多少存粮?”
“还是不相信我的诚意,看来之前说的那些他也没有相信。真是多疑的一个人啊!”心里想着。骆摇也不忘回答:“武岭这里有存粮六十五万石,不过不全然是稻米,还有黍、稻、薏苡等。”
“六十五万石?”吕哲眼睛突然睁得有点大,这一表情被骆摇捕捉到了。
加上临沅城内的将近二十万石稻米。吕哲只是打下两个地方就缴获八十五万石的粮食。
不过呢,八十五万石的粮食看起来很多,其实与中原地区的敖仓动不动就储备两三百万石粮食并不能算多。
骆摇瞬间猜测出秦军缺粮,他“呵呵”笑说:“在黔西的乌梁、黔广、岭山等地还有几座粮仓,粮食总数该有百万石左右。”
吕哲神情一振。
骆摇似乎找到让吕哲相信自己的方法了,他笑说:“那些地方离临沅短则数十里,长则近百里。期间穿越的森林、河流、山岭众多。摇的职责是黔中的粮仓守将,若是您想要获取粮食,摇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也可以避免守军做出烧粮的举动。”
吕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骆摇。他无法看清骆摇的心态,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降将太配合了一些。
“也罢!”与之可能有的近百万石粮食相比起来,骆摇是不是说谎想要制造机会逃跑变得无关重要,吕哲看着骆摇缓缓说道:“你先随我回临沅,我们再做商议。”,他是有心考虑了。
看一眼已经在重建防御工事的部下们,再看看满是巨石林立的小山岭,这个地方的倒真的是一个易守难攻的所在。
武岭这座小山岭与临沅城相距不过才十里,一路上又是一片平原,在这里建寨驻军确实是能够与临沅城形成一个很好的互相依靠的防线据点。只是不清楚这里的水源是从什么地方获得,补充水源到底麻不麻烦?
“武岭的后山有一条河流,那边的巨石数量更多,利用林立的山石空隙建一条隐秘小道每日提水并不困难。”骆摇又解释:“山顶之上有一个范围颇大的凹地,前段时间降雨形成了一个湖泊,只要持续注水也能存水。”
有些明白了,吕哲觉得要不是季布先败一次,而且是那种丢盔弃甲的大败,后面自己利用骆摇得胜后的大意攻杀上来,想要一次性攻取武岭不是没可能,只是需要很惨重的伤亡代价。长期围困武岭不是一个好方法,这里本身就是一座粮仓根本不会缺粮,使之断水也不是没希望,但是周期绝对长到难以想象。
后面吕哲亲自查看了一下,山上果然有一个水潭,后山也有一条修建在石块空隙的弯曲小道。
“这条小道倒也隐秘,完全利用了人眼睛的盲点,不靠近无法发觉。”吕哲又问:“这条小径是出自谁的手笔?”
骆摇指着自己,用意非常明显。
吕哲有些意外地看一眼骆摇,看他骁勇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有那玲珑的心思。他顿了一下又问:“那么武岭的防御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咯?”
骆摇咧嘴笑了一下:“还是出自摇的布置。”
“……”吕哲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心想:“若是真的想效力于我,倒是一名可以栽培的骁将。”
临沅城周边数十里内已经没有什么县城,基本是以乡村为单位的居住地,想要形成掎角之势武岭吕哲自然也要利用起来,他还要在十里之内找一个地方建立一座可以屯兵的兵堡,那么整个临沅县的防御链也就算完全了。
吕哲路上又问了骆摇不少事情,得知除了乌梁、黔广、岭山等地还有几座粮仓之外,在黔中治府也囤积了上百万石的粮食。这着实令他感到震撼。
“以百越的农耕体系竟然能够囤积近三百万石,实在是不可思议!”吕哲感到非常的惊讶。
骆摇却说:“译吁宋是集全族五年的积蓄在做北侵准备,三百万粮食并不算多。远在桂越、南越、东越等地的幅员相当辽阔,那里水系众多耕种稻田十分轻易。三百万石的粮草不过是九牛一毛。”
吕哲有问过骆摇百越有多少人口。不过得到的答案有些模糊,百越并不是一个国家。没有登记户口的习惯,谁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口。
回到临沅城内,吕哲让人安排骆摇的休息场所,其中自然不乏监视的意思。他找来共尉:“向西是一片平原。十里之外有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粮仓,里面有粮六十五万石。你只需在那留下一万人足够吃半年的粮草,其余调集人手转移到临沅。”
共尉是知道攻下粮仓的消息,听到有六十五万石的时候震撼了一下,回过神来极为振奋的应“嘿!”就下去办事了。
吕哲又唤来卫瀚,吩咐道:“等下我会书写命令,你亲自回江陵一趟。让燕彼和苏烈依照我的命令行事。”
卫瀚自然也是应命。
在没有南侵之前吕哲知道会缴获粮食,可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缴获,显然是先期的准备有些不足,需要做出新的举措从南郡调集人手过来。不然光靠三万的辅兵运粮要运到什么时候?再则马车数量也需要再征调。
回到军帐,吕哲找来黔中郡的地形图,他很快找到乌梁、黔广、岭山的位置,如骆摇所说这些地方离黔中确实比较远。
“除了民玞需要增调之外,战兵部队也该再调一部分过来……”想到这里吕哲皱眉了,“季布的本部大败,这一校算是废了。”
次数不多的作战,攻击临沅损失了近五百人,一些伤患也暂时失去了再战的能力,攻取武岭时又有几千的死伤,十日之内四千左右的战兵就这么蒸发了,而吕哲的部队也不过才接近五万的战兵,一下子没了十分之一能够说已经伤了元气。
“一个名不经传的骆摇依靠地形的便利就能够对我军造成这么大的伤亡,那要是再出现几个如武岭那样的地形,再出现几个像骆摇或者比他更厉害的人呢?”吕哲觉得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两个月还是明年,译吁宋就会纠结大军杀来……”
思考到这里却被打断,帐帘被拉开卫瀚走了进来,吕哲才想到还没有书写命令。
没有什么龙飞凤舞的书写,吕哲的字说实话并不好看,他写完几道命令分别上漆封好。
卫瀚并不是来催促什么,他也没有那个胆子,而是江陵守将苏烈传来书信。
一交一接,吕哲拿着苏烈的信,问:“是紧急军情?”
卫瀚如实答:“不是鸿翎急使。”
那就不是十万火急的军情禀告,吕哲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思考百越人到底会是两个月来攻,还是会像骆摇所说的明年才会来攻。他将苏烈写来的信暂时放到一边,挥挥手让卫瀚办事去。
哦,鸿翎急使是东汉时期的才会出现的一个兵种,现下秦军之中紧急传令的是一种快马,没有一个特定的称呼。
那是一种携带数匹战马,骑士会在背上插着三根小旌旗的信使。名如其意,骑士除了背后有三杆小旌旗之外,头盔上还会插着公鸡的羽毛,由于他们是十万火急才会出现的人,因此被称为鸿翎急使。
“有必要让斥候更加深入……”吕哲盯着地图,心里辗转思考:“稍微探查一下就能查出百越的集结情况,那时不难判断出会是今年来攻,还是会拖到明年。若是今年秋季来攻,那就按照原定计划只是攻取临沅城,在周边布置防御工事。要是等到明年译吁宋才会出兵,则直接发兵攻取黔中治府!”
吕哲还是不太相信骆摇,这个家伙投降之后太配合了,使人难以相信。再则,鬼知道骆摇是不是在故布疑阵,说出那么多只是为了诱使吕哲分兵。若是将大部分兵力派出去,然后百越人反扑过来,到时候临沅一失守,不但前期的战果要化为泡影,临沅城一旦被百越夺取,那些深入的部队就会被断了归路。
想到这,吕哲揉了揉太阳穴,情不自禁心想:“战争真的是兵战凶危,容不得一点差池。不过……那真的是太诱惑人了,要是骆摇所说是真的,不去攻取等百越人反应过来增兵,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显然,他是陷入了一种犹豫不决的心态。
良久,吕哲握拳用力敲击长案:“攻!一定要攻!”他深呼吸一下,“不过吧,怎么攻还需要有一套计划,同时入侵黔中郡的部队应该再调一些过来,梅鋗、徐志等人也要调遣过来。”
吕哲有一个预感,针对黔中郡的入侵前期是顺利没错,不过等待百越人反应过来绝对会拼死反扑,那是才是考验的开始。
“唔……?不过译吁宋筹集的粮草被占,他……”吕哲愣了一下神,他眼睛看着苏烈传来的书信,脑袋里思考着译吁宋会做出什么的反应,手却是拿起苏烈的信拆开,看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错愕,语气里满是愤怒:“燕彼是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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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南郡动态与……各地起兵
想要维持统治必然需要收拢民心,失去民众的基础任何统治都是沙硕上的楼阁,吕哲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民心的重要性哪一个统治者会不清楚呢?问题是吕哲并不是国主那一类的身份,哪怕想要收拢民心也得小心翼翼不留痕迹的来,而这也是他一直在做的,不然怎么可能费那么大的心力去规划工程以工代赈,有那粮食还不如存下来供给部队。
这一次对黔中郡的攻略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抢掠粮食,建立防线什么的只是顺带,否则在哪建立防线不是建,甚至在长江沿岸建立防线还能做出布局来个半渡而击什么的。
燕彼在南郡派人鼓吹,将只能小心翼翼进行的事情摆在了台面上,难道不怕引起严重的后果吗?!
看了苏烈的信,吕哲被气得浑身发抖,他当然害怕引起咸阳的猜忌,而这也是必然的。不过,哪怕咸阳猜忌那也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后果。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南郡起了不必要的波澜!
南郡再怎么说也是秦国的疆土,谁能肯定没有几个对秦国忠心耿耿的人物?不留痕迹的收买人心并没有多大的问题,燕彼的方式却是太过激烈了。
“幸好……”吕哲有些后怕,更多的是担忧:“幸好对军队的掌控力足够,哪怕会有波澜也应该不会酿成大祸?”
可以说,燕彼的大胆行为给吕哲惹出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那种行为已经是在逼人造反了!
脸色巨变的吕哲不断的思考着,他难以预料南郡会因为燕彼的行为发生什么改变,犹豫半天对外喊了一句“来人!”,又命内帐的猛三准备来战甲。
“回去,一定要先回去!”吕哲让人帮忙穿上甲胄。他对着进来的翼枷吩咐:“传共尉、季布前来见我。”
翼枷看见吕哲脸色奇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由心里感到担忧,听完急急忙忙出去传令。
“他妈的!”吕哲心里极度恼怒:“怎么跟搅屎棍一样?真是混账东西!”
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后院快要着火之下吕哲已经无心留在黔中郡对接下来的战事进行操控。所幸的是临沅县已经成功攻取。抢掠的粮食数量也有八十五万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巩固战果的阶段。抢来的粮食需要运回江陵,俘虏的战俘也要押送回去。估计这个过程会是十来天左右。
得到召唤的共尉和季布火急赶来,他们报名进帐时看到的是全副武装显得有些杀气腾腾的主将。
共尉似乎有什么心事,进来后显得有些不在状态。
战事的顺利衍生出太多的杂事,共尉被指派为辅兵统领。不但要修路还要运粮,武梁连续扫荡周边乡村又押回不少俘虏,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已经连续几次犯错的季布却是想张嘴说什么又闭上嘴巴。
吕哲看到两人都来了也没请他们坐下,径直道:“本将需要回南郡一趟。”
听到那么说,回过神来的共尉愕然:“是其它郡的叛军入侵南郡?”
连续摆手,吕哲无法掩饰脸上的愤怒,他摇着头:“不是其它郡的叛军入侵南郡。是有个家伙给我惹了天大的麻烦。”
季布一直低着头安静的听,听见有人给吕哲惹了麻烦霍地抬头道:“既然是这样,何必主将亲去,布为主将去取了他的人头回来!”
从字面上看是在表忠心。不过吕哲能从季布的脸上看到真挚,那一句话以其是说是纯粹的表忠诚不如说是出自内心的实话,用意是想要报答什么。
吕哲认真地看了一会季布,发现这个原本显得意气风发的战将变得有些憔悴,很明显能从气质上看出有所改变,似乎是变得成熟内敛了一些?
心里一动,吕哲走到季布面前突然一阵臭骂,不但将几天前在澧水犯的错误提出来,讲到攻击武岭时因为骄傲自大连累得两千多将士战死、近千士卒受了轻重伤更是一阵拳打脚踢。
共尉还是第一次看见吕哲对部下动手,他下意识想上去劝却被旁边的翼枷拦住,不由着急道:“让我过去!”
与之相处了一年多的翼枷实在太了解吕哲的为人了,他向共尉解释:“主将正在气头上,现在过去恐怕会被迁怒。再则,主将是真的器重季布统领,因此才会这般失态。”
明白过来的共尉突然有点羡慕被按在地上痛揍的季布,心想:“似乎是这样?主将一直都在栽培季布,更是力排众议安排了一校战兵。这次季布败得太惨,主将是怒其不争气啊?”
季布被揍自然是不敢还手的,甚至连格挡都不敢。他此刻虽然在挨打,可是心里却是高兴,想法其实挺简单,吕哲既然会揍他就代表没有放弃。他最怕的就是因为几次失误而让吕哲失望弃之不用,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似乎是打累了,吕哲停下手直直站立着让猛三和翼枷过来帮忙整理乱了的甲胄,口中说道:“犯错不是挨顿打就能弥补的。”
季布浑身疼痛地站起来,恭敬地行礼不敢说话。
吕哲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季布:“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会将你的惩罚延后。”又看向共尉,“从临沅城修往武岭的路要尽快。两地的粮食也昼夜运回江陵。”
共尉拱手应:“嘿!”
甲胄被整理好,吕哲走向旁边悬挂山川舆图的木架前,招呼两人靠近:“黔中河流众多,山岭、森林也是遍布。我回南郡之后,共尉依然管理辅兵杂务,”,他指向乌梁、黔广、岭山等地,“季布你却是要派出斥候查探这三个地方。务必查清沿途的地形,摸清沿路有没有百越人的驻军。”手指向黔中治府,“这里的驻军一定要尽快查探。若是里面驻军没有超过七千要尽快禀告予我。”
共尉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并不急于问问题或是说话。
被打了一顿心里却是更加感激吕哲的季布神态非常的恭敬,他问道:“这几个地方最远相隔至少一百五十里,最近不过才三十里。敢问主将,能告知为什么急于查探吗?也好让职心里有数。”
吕哲将骆摇的那些话复述出来。又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和担忧尽数道出。
“乌梁、黔广、岭山等地有近百万石粮草?”共尉十分的惊讶。“黔中治府可能只有七千不到的驻军,里面更是有百万石粮食!?”
季布也感到非常震惊。不过想的不是粮草,而是关于译吁宋不会在今年秋季后用兵而是选择明年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会:“骆摇也被称雒摇或驺摇,号母余,人们通常称呼他为摇母余。”
吕哲神情变得专注:“噢!?你知道他?”
季布摇着头:“是略有耳闻。听说他一直致力于回到泗水、东海那边恢复越国。念念不忘重立越国宗祠。他请求您在条件允许的时候赐予封地?布猜测,摇投靠主将可能是真的。”
吕哲怪怪地看着季布,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故态萌生,不过看那严肃的模样不像是在说妄语。他有些迟疑:“怎么断定?”
季布语速有些慢:“摇母余是末代越王的第八世孙,他之所以举族投靠瓯越部落联盟,是因为译吁宋答应赐予封地。这点南方众人皆知。”
吕哲看向共尉,却见共尉尴尬地摇了摇头。
季布见同样是楚人的共尉摇头一时间愣住了。楞完神额头短时间内冒出非常多的汗水,表情不但尴尬且有些紧张地看着吕哲,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事实证明人一旦到了一定岁数,哪怕想改掉一些毛病一时没控制好依然还是会原形毕露。吕哲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季布才好。
“这……这、布没有乱说。南方……特别是出身于泗水、东海两郡的人都知道这么一件事情。”季布特别害怕看见吕哲脸上出现失望的表情,话变得有些结巴:“主将不信找来两郡出身的人一问便知道布没有胡说。”
吕哲看季布那么紧张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他觉得是真也罢是假也罢,反正他是不会因为骆摇一些言辞就轻易分兵攻打那些地方。
现在的首要之急是将缴获的粮食运回去,道路也要尽快修缮,至于是不是要去攻打那些可能有存粮的地方根本急不得。
再则,数十里若是斥候跑去探查也只不过才耽误两天的时间,与之犯错相比起来只是两天根本不算是耽误。
“道路、运粮、探查。”吕哲抬手伸出三根手指:“我回南郡的时候你们做好这些事务。”,想了想,心里也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季布,若是斥候回报乌梁、黔广、岭山等地确实有粮仓且没有守军,你可以看管骆摇一同前去。若是骆摇真的骗或是诱开粮仓,你也务必不能将所有士卒开进去,外面一定要留下部队策应以免中伏。”
季布心里一阵羞愧,他觉得吕哲对他有些不放心,心想这一次定要谨慎行事不能再犯错。当下,他也不敢再大包大揽,只是恭敬应:“嘿!”
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吕哲说道:“我回到南郡之后会调动两万战兵过来临沅。临沅城的守军无论如何也不能低于一万,同时武岭那边共尉也要加紧修复工事,那里是个易守难攻的险地,我会安排五千驻军与临沅形成遥相呼应的防御链。”
思考了一下,想起一些什么,吕哲又补充:“从南郡到临沅的路,那里的三千守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武梁若是出征回城,共尉你让他不用再去扫荡乡村,由他率领五千辅兵看守临沅城到武岭的那条道路。”
事无巨细的一阵嘱咐,不但是季布心里无比尴尬,共尉听得也是一阵无语。他们一个是一再犯错觉得那是在反复提点自己。另一个呢?则是听得有些头大,真的从没想过自己的主将会像妇人那样啰嗦。
还是那句话啊,兵战凶危,一点差池都会弄得满盘皆输。吕哲现在不能输,一点都输不起。他根本不知道咸阳会怎么对待自己。在南郡的防御体系还没建好的时候也根本扛不住三郡叛军和百越的攻击。他也不想这样啊,只是心里没有底自然也就啰嗦了一些。
交代妥当,早先出去准备的翼枷也回来禀告说亲兵甲士和调来的两千藤甲兵已经集结完毕。
吕哲站在地图前面重复了看了有一会,心里回想是不是有遗落什么。
身为亲兵百将的翼枷和已经被提升为亲兵队率的猛三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翼枷是吕哲在屯长时的好友。可是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经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区分。说句实话。翼枷已经几乎快无法找到吕哲还是屯长时的影子。
不是说吕哲对待翼枷的态度改变了,翼枷扪心自问吕哲对他依然是以前那副模样没有摆过什么架子。可是身份的差距在那里,哪怕吕哲的态度依然没变,翼枷也不敢再想以前那么大大咧咧。
“主将一直这样吗?”翼枷悄声问。
“是、是啊,来到南郡成为夷陵之主之后。很多时候会站在舆图前面,一站就是一整天。”猛三也压低回道。他有些好奇,“听闻主将与您是好友?”
翼枷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以前什么好笑的地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当时,他与李良、徐阳每一夜都会在帐篷喝酒,喝得大醉便会手舞足蹈长一些曲调很怪的歌。”
“李良?徐阳?”猛三暗自记下这两个名字,觉得既然是主将的好友。那么记住总是没错的。他有些羡慕地看了看翼枷,回忆说:“之前有一人名唤苏桥。他是三同在咸阳被主将招募的亲兵,可惜在夷陵动乱时没能熬过去,死在动乱之中。三只是跟随主将半年。如今已经是亲兵队率,爵若是核实确定之后也是上造。不过苏桥也得到了很丰厚的抚恤,想来家人……”
两人的悄声细语被吕哲转身弄出的甲胄声响给打断了。
吕哲并不耳背,他当然有听到两人的话声,不过他也没打算多说什么,看一眼翼枷,又看了看来到南郡后就一直随自己出生入死的猛三,带着微笑说了句“走吧。”率先踏步。
五百亲兵甲士和两千藤甲兵一路护卫,吕哲也就启程出发。
从临沅回南郡的路上,吕哲看到的是不断有辅兵来回运粮的车队,土质的道路已经被车轮子碾出两条非常清楚的车辙印。
来回运粮的辅兵虽然辛苦,可是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个个带笑,他们交谈的时候是在赞叹主将选择的战绩,更多是为了缴获粮食而感到开心。
经过澧水时,吕哲发现这里的浮桥被增加到三条,除了一条是用舟船作为浮力之外,另外的两条都是砍伐来粗大的圆木捆绑起来作为浮力,他特意停下来检查了一下,得知是共尉的主意,用粗大圆木作为浮力似乎一点也不必舟船差,暗自记下共尉一功也就重新启程。
到了长江,浮桥被增加到了五座,这里倒是全是舟船作为浮力,宽度每条都是五米左右。
吕哲去时兵堡和烽火台刚刚投入使用,去黔中郡的时候他没有停下详细查看,现下也就停下来视察一下。
兵堡的构造并不是很复杂,城墙是那种六芒星形状的轮廓。这种形态的构造防御力要比四四方方的城墙强,倒“v”字形的城墙不断会压缩敌军攻击的范围,城墙上的弓弩手射击范围十分容易形成覆盖。
六芒星的每个凸出部位大概间隔十五米就有一座加高的箭塔,同时一些旋转式的镰刀也用铁链和一些凹槽的转动装置装载在城墙上,一旦有敌来犯守军只要拉动铁链就能够使螺旋状的镰刀旋转起来。
大概视察了一下兵堡,吕哲又去看了看烽火台。
相较起防御完备的兵堡,烽火台的防御措施要差了许多。不过只能容纳十人的烽火台也就是起到点燃烽火预警的作用,建造复杂的防御工事着实没那个必要。
站在岸边,吕哲看着长江的左右两岸,那里有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忙碌,看那些人的装扮可以看出辅兵的数量较少,几乎全是这段时间新招募的民玞。
吕哲特意去看了一下沉井的修造情况。只是经过一个多月就已经有三座沉井修建完毕,延伸进去的空中水渠只是建造出基盘,过水的水渠还没有开始搭建。他视察到一半的时候燕彼来了。
前呼后拥的燕彼身上穿着一件蜀锦长袍,满脸红光再加上显示贵气的袍子看去就是一副人上人的模样。他还没走近就已经抬手行礼。靠近了低声讶异的问:“主将怎么回来了?”
跟随燕彼过来的那些人纷纷恭敬对着吕哲行礼。每个人的嘴里都在说话,以至于说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吕哲看了看那些长相和体态各异的人们。这些人一看也是非富即贵,能看出是一些豪绅或是在编的县内官员。
“主将,此些皆是南郡父老,”燕彼一一介绍过去。正如吕哲所想那样,他们还真的就是一些豪绅和官员。他介绍完有些自得地看着吕哲,像是在邀功:“他们都是主将统治南郡不可或缺的助力。有了他们,主将招募人手,发布指令,必将通行无阻。”
一直忍耐着没有发作的吕哲保持着微笑对那些人频频点头示意,对着燕彼话中有话的讯问:“这就是这些天的成绩?”
似乎是察觉主将的口气有些不对。燕彼稍微愣神就接着介绍南郡的情况,各项工程因为南郡父老的支持,人力资源相当丰富,那些探出的浅质矿产已经开始在挖掘。三千倾田亩也整理出近千倾,更别谈所有人都非常重视的新城池城墙段已经开始在建造。
“主将,彼私下问过,各位族长、豪绅万分期待新城池能够早日建好,他们将会响应主将的号召迁移过来,”燕彼看上去很兴奋,“除此之外,有财有粮的族长、豪绅们,他们拿出财帛、粮食、家仆,”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抽出一条写满字的白娟,“这是他们敬献的条录,请主将查阅。”
吕哲接过来本是想粗略看了一下,看到上面记录的数量倒是被吸引了。里面的记录十分详细,几乎涵盖了他所知道的南郡大宗族族长、豪绅的名字,贡献的东西更是玲琅满目,从人手到粮食、财帛无所不包,不少人更是献了不少奇珍古玩之类的贵重物品。
“唔?财帛总数三十六万四千六十个个半两、金四千四百镒,各色粮食一百三十七万石,奴仆七万四千……”吕哲惊讶了或者说震惊了,他霍地抬头看着燕彼:“是自愿捐献,还是……?!”
燕彼笑着说:“自然是自愿敬献,彼绝对没有强迫任何一人。”
这下吕哲是真的震惊了,他是知道南郡的豪绅有钱有粮,为了南郡的稳定着想困难的时候没有去掠夺,本想着要是在黔中郡一无所获就不得不对他们开刀,没想到燕彼竟是能够让他们主动的捐献出来。
主动奉献和被逼着献出来是不同的两码事,吕哲无比清楚这一点。他心里既开心也迷惑:“燕彼的行为不但没有让他们害怕,反而各个有钱出钱有人出人。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是赞同燕彼的想法?”
什么想法?无非就是脱离秦国的想法,毕竟经过燕彼的鼓吹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有反叛或者自立之心。
吕哲严肃地看着燕彼:“有没有无动于衷或者疯言疯语的吗?”
燕彼懂得是什么意思,他点头:“有支持者,也有宁顽不灵者。不过相比是愿意合作的人,宁顽不灵者只有很少的个例。他们哪怕是不敬献也只是出于不识时务的抠门和吝啬,而不是……”,说到这他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主将,说句大胆的话,南郡归入秦国不过才是近些年的事情,秦国律法酷烈,赋税、徭役又极重,以前是迫不得已无法反抗,现在南方七郡动乱,齐地、赵地、魏地更是不断有人起兵反秦,秦国已经无力顾及南郡……”
听到这里吕哲出声打断:“南方七郡,齐地、赵地、魏地都有人起兵反秦!?”,才多久啊,怎么就这样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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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这样!绝对不应该是这样……
秦末之所以爆发那么多的武装起义无非就是始皇帝死在东巡路上,长公子扶苏被矫诏逼得自杀,“中华第一勇士”蒙恬这位大将被囚禁,随后胡亥登基之后的荒唐行政,又经过赵高不断杀害皇室,……等等等的事情把秦国的国力搞得虚弱不堪,军队又因为大量将领被杀变得不复以前的战斗力,一直要等到秦国呈现颓败才会发生各地起兵的事情。
现在秦国虽然是在大量建造工程消耗国力,可是军队的高中层将领还完备,军队整体的战斗力并没有下降,完全有能力扑灭那么多地方的旧贵族或者是什么人的起兵。怎么会让局势变得这么不堪呢?
听到赵地、魏地、齐地相续起兵的吕哲心里完全被震惊填满,他依稀能猜测出始皇帝在打什么算盘,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震惊过后,他死死盯着燕彼:“你是知道这些才那么做?”
燕彼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清楚吕哲问的是什么,十分恭敬地答:“现在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趁局势被搅浑多做准备,等待局势对您不利的时候去做就晚了。”
是吗?秦国真的无力去扑灭各地的起兵才会使居室变得这么糟糕吗?而现在真的适合去做那些鼓吹的事情?!
吕哲握紧了拳头,他盯着燕彼低声喝骂:“愚蠢!”
燕彼被骂得一愣,迷惑地看着吕哲,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愚不可及!”吕哲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三川郡长期至少有三万战力强悍的驻军,你当那些连兵器都稀缺的叛军能抵挡三万战力强悍的秦军?”
“不该是这样吗?”燕彼真的很迷惑:“如果能消灭那些起义的武装,秦国怎么不去消灭呢?”
吕哲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他并不觉得是无力消灭才不去歼灭,始皇帝不是一个遇到难事就束手无策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谋略。
想当初攻打楚国兵力不足,始皇帝征调全国的男丁组织了一支五十万的部队交给王翦。后面又组织了一支起码八十万人的民玞押送粮草。
现在秦国的男丁有没有被征调成军不清楚。但是若说就这么坐视各地不断叛乱没有出兵镇压,这与始皇帝的性格完全不符。
始皇帝不会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也不会容忍有人破坏建立下的伟业,那么是什么原因让秦军在四处烽烟四起的时候没有动作?学过《三十六计》的吕哲稍微一想就想到是“引蛇出洞”这么一计!
秦军的战斗力有多强?吕哲只是率领过五千正统的秦军,十分清楚现阶段的秦军根本不是那些叛军所能对抗的恐怖存在。
吕哲当初只是得到三千五百战兵就能够与在两万辅兵的协助下就能击败五万瓯越,他可是亲眼看到正统秦军强悍的战斗力的人。
三川郡有三万驻军。三川郡守又是李斯的大儿子李由,那么若不是得到什么命令怎么会坐视旁边的几个郡起兵。
作为郡守李由在几个郡相续出现叛乱后绝对会禀告中枢,咸阳到三川郡快马也只不过半月就到达,李由要出兵早就出兵了。
可是呢?从衡山郡没有得到援军来看,三川郡的李由肯定是没有得到出兵的命令,那么又是什么原因才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
可以想象,那是在故意不作为勾引心有不轨的人跳出来。然后始皇帝等待一定的时机,随后挥军消灭那些人一劳永逸地歼灭掉!
吕哲觉得这样的可能性至少占了百分之八十,而不是秦国无力扑灭叛军。
蓄力不发往往是最可怕的,吕哲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他问燕彼:“会稽郡的项氏呢,他们起兵了没有?”
燕彼如实答:“没有,项氏还在潜伏之中。”
那就对了,项氏的项梁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没有把握绝对不会跳出来,吕哲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有些无语地看着燕彼,也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叹息:“你……误我啊!”
南郡与巴、蜀、汉中等地可是相连的,巴郡长期有一万的秦军驻防以防当地的少数民族作乱,蜀郡的大平原由于是产量地更是驻有两万秦军,汉中郡是内史郡西南面的屏障也有八千秦军的驻扎。三个郡合起来就有三万八千秦军,更加别谈前段时间还有两万本来应该前来南郡的南征军转移去平叛。那么也就是说只要咸阳有命令随时都能集结起一支至少五万人的部队来攻,以南郡目前的情况来看,想守住几乎是不可能。
完全没有明白的燕彼有些不知所措,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现在该鼓吹也鼓吹了,南郡的族长和豪绅已经用那些捐献下注,算是木已成舟的事实。吕哲可不觉得始皇帝是一个好瞒骗的人,哪怕现在不知道南郡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也一定会查出燕彼在南郡鼓吹的事情。而燕彼是吕哲的手下,始皇帝可不会觉得那是燕彼自作主张,一切还是要算到吕哲头上。
“还有可以弥补的方法吗?”吕哲心里思考着。
杀了燕彼,然后在咸阳没有发作之前将燕彼的人头送过去?而似乎这根本无法改变什么,还可能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又被咸阳提前得知南郡的动向。
吕哲看一眼离得有些远在向这边张望的族长、豪绅们,他将目光转回燕彼的身上:“你不用再管南郡的民政了。”
错愕,无比错愕的燕彼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为什么?彼不是做得很好吗?”
“所以说你是蠢货!”吕哲压抑着怒气:“若不是杀掉你也无济于事,我应该把你杀了!”
心里有些委屈的燕彼太茫然了:“是……彼做错了什么?可是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着想啊。”
所以啊,就是因为燕彼是出自这样的心态,吕哲才心里才会有那么大的无力感……
吕哲将秦国为什么任由各地叛乱的猜想说出来。燕彼听后张了大嘴巴。
“原来……”燕彼想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是这样?”
那些也只是吕哲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现在他再一次感受到没有谋士的劣势,若是有智力超群的谋士。或是让谋士坐镇南郡。或是随军前往黔中郡,很多事情也不用绞尽脑汁还无法确认。
吕哲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只是操作起来太难了。他现在应该给咸阳的赵高和徐岩写信,说明南郡的现实情况,期盼赵高这个皇帝近臣在适当的时候能够为自己说话,徐岩这个蓝田将军也能在军方为自己解释解释。
“只是弥补起来好难啊!”吕哲有些怔怔出神。
那些族长、豪绅们似乎也察觉有什么不对劲过来请辞。吕哲只能集中起注意力一一嘉奖和交谈,废了很大功夫才送走那些人。
一种紧迫感再次生上吕哲的心头,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找个谋士,可惜的是所知道的秦末谋士不多……
张良是完全不用想了,这人致力于使韩国复国,现在他除了韩国的王孙谁都不会追随。
范增也别想了,他已经被吕哲命人杀死。
依稀记得韩信身边有一个蒯通的谋士。以前看楚汉争霸的时候吕哲还可惜韩信不听蒯通的谋略,结果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吕哲想了半天,回到江陵也就只是想到了那么几个人,而且是只知道名字不知道在哪的那种回忆。
由于心烦意乱已经没那个功夫再去查看工程。吕哲也就命人安排藤甲兵的驻营和饭食,自己则是领着五百亲兵回到留在江陵的军帐。
进了军帐,里面的摆设依然和走之前一样,仔细看去似乎是有人每天都会过来打扫,根本看不到摆放整齐的长案上有灰尘。
吕哲走到主位坐下,脱下头盔后绕了绕头。
说来也奇怪了,从南郡发到咸阳的战报和递送各个人的信件早就该到了那些人手中,只是都已经过去快两个半月了,怎么一封回执都没有呢?
吕哲转头看到的是挂在身后侧的山川舆图,他也就站起来走过去观看。
这张山川舆图只是南郡这一部分,诸如衡山郡、长沙郡等等的地形并没有包含在内。
吕哲走到旁边的柜子边翻找了一下,他找到了取自范增那里的几张羊皮卷,它们每张都记录了各个郡县的地形和县城。
拿出泗水郡的地图重新挂上,吕哲很快在地图上找到沛县的标注,他手指在沛县的标注上似乎是在思考一些什么。
“难以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吕哲有些愁眉苦脸:“既然无法预料,那索性放开手脚!”
持续的,泗水郡、东海郡的地图都被翻了出来……
“看来派出人手是非常有必要了!”吕哲想到就做,他派人将让身在江陵的卫瀚找来,吩咐道:“你挑选出一些人手!第一个首要目标是到淮阴寻找一个叫韩信的人,将他带回来。第二个是派一批人到沛县,将那里一个叫萧何的人带回来……”说到这停住了,犹豫了一下,“那里的樊哙、曹参、周勃、彭越、夏侯婴、卢绾……”因为不确定到底将人全回忆起来没有,补充,“只要是豪杰就全部带回来!”
卫瀚听得有些发懵,他请示:“主将,可否容职写下这些人的名字?”
吕哲点头,他这是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所自己的那些历史名人全给弄回来,哪怕他们来了不给自己效力,那也总比让这些人去帮助别人要好!
卫瀚写完给吕哲看了一下,里面很多人的名字被写错了,吕哲干脆就自己动手写。
“萧何、樊哙、曹参、周勃、夏侯婴、卢绾,这些人应该全部在沛县,若是不愿意来南郡就绑,绑不了就……杀无赦!”似乎也就只能想起那么多了。吕哲顿了顿闪过杀机:“另外,到了沛县之后找到一个叫刘季的人,找到的第一时间杀掉!同时那里有一个叫吕雉的女人,把她连家人也一起带回来!”
“女、女人……?”卫瀚心里无比惊讶。他还是第一次见吕哲会对女人感兴趣。
“韩信和蒯通应该是在淮阴。钟离昧似乎是在会稽,”吕哲思考了一下。“既然是要去会稽,那就再找一个叫虞子期的人,找到之后将他的家人,特别是他的妹妹虞姬一起带回来!”
“第二个了。是第二个女人了……”卫瀚突然想起一个活泼的人影,而她得知吕哲回到江陵正准备糕点,等一下就会过来。
以吕哲现在的身份,麾下有十多万军队,又掌握着整个南郡,有充分的人手去做这些事。
卫瀚确认无误后也就出去安排。他出了大帐正巧碰见捧着糕点过来的翼秀,有些犹豫地提醒:“秀姑娘。主将现在在忙,您等会再进?”
翼秀脸上的笑容不变:“好?好啊!”
卫瀚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笑得甜美的翼秀,实在是搞不懂主将派人找那两个女人做什么。
吕哲却是追了出来,他看见卫瀚还没走远出声喊回来。看到捧着糕点的翼秀愣了一下。
翼秀看见吕哲出来也没马上靠过去,她只是站在原地甜甜笑着。
“你再让人找来苏烈、梅鋗、徐志、娩杓。”吕哲说完看向翼秀,主动走过去拿起瓷盘上的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卫瀚看到这一幕笑了一下,恭敬地行礼退下。
“不错啊,总算不会太甜了。”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的吕哲从临沅赶回江陵已经饿了,两三口将盘子里的糕点吃完,解下腰间的水袋灌了几口水,对翼秀说:“不止饿,你帮我弄一些饭食过来?”
翼秀见喜欢的男人将自己做的糕点吃完心里甜得跟蜜似得,再听还饿也不多想,甚至连回答都没有就转身小跑去准备食物了。
吕哲苦笑看着没半点淑女姿态的翼秀跑不见了才回到帐篷,还没在主位坐下外面燕彼求见。
燕彼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他进来后恭敬行礼:“主将,因为彼的鲁莽给您造成麻烦了。”
何止是麻烦,应该说是天大的麻烦!吕哲有在思考要怎么处置燕彼,只是一时间难以抉择。
燕彼保持行礼的姿势:“南郡父老这般的踊跃,主将何不顺势而行?”
吕哲冷冷地“哼”了一声,要不是考虑到燕彼这长时间以来没功劳也有苦劳,他真应该把燕彼杀了而不是只是去职。
苦笑了一下,燕彼又说:“既然是这样……”顿了顿,语速变得缓慢:“我们现在可以向其它郡县放出风声,造成一种有人在陷害主将的样子,让咸阳误以为是有人要利用主将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之目的。这样一来虽然无法洗清嫌疑,不过却也能达到鱼目混珠的效果。可能无法避免咸阳的猜忌,不过也不全然是坏处。”
“呵!”吕哲冷淡道:“哦,还有好处?”
燕彼使劲点头:“正是!主将想想,两个多月以来,为什么近在咫尺的衡山义乱军没有来攻击南郡?为什么庐江郡、长沙郡也没有人来袭击南郡,他们反而向其它还在秦国控制的郡县不断进攻呢?”
吕哲回想了一下,与南郡相连的这三个郡的叛军还真的没有来攻击过南郡,他只当这三郡的叛军是害怕南郡的兵锋,难道还有其它原因吗?
燕彼见吕哲在思考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他继续说:“主将请想想,若不是一直以来我们表现出独立的姿态,南郡怎么会变得稳定?要知道南郡之内想要起兵的人也不在少数,各县在百越入侵时没有出兵扫荡就是一例。再则,彼只是稍微作为一下,族长、豪绅们便有那么多人迫不及待地出来捐献表示支持,这足以说明南郡的人心所盼。以彼所见所闻,南郡父老着实对秦国并无好感,您若不割据,恐怕南郡族长、豪绅会寻找新的人选进行支持,也可能勾结起来起兵……”
眼皮一跳。吕哲知道燕彼并不是在胡说八道。
有些艰难的犹豫了一下,燕彼咬着牙:“说了您可能不高兴或觉得是坏事,您一直以来大力建设南郡的关隘和兵堡,又要修建新城池。这些策略都是符合南郡民心的。所谓保境和安民。这些都是您一直在做的。而这……恐怕不符合秦国的利益,您要是真的忠诚于秦国。何不出兵扫平其它郡县的起兵,而是固守南郡发展呢?他们不免猜测出您的想法,将您的想法透露出去,正是这样那些举兵的旧贵族才没有来攻。否则哪有机会安心建立工程?”
这下该换吕哲苦笑了,他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安全感,也先入为主的认为秦国将亡,一切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为了自保而已。而似乎他虽然没有特意的去想,但是潜意识里真的就是想要自立,不然就该真的如燕彼所说发兵去攻打如衡山郡、庐江郡、长沙郡的叛军了。
吕哲呆呆地坐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好像。只是好像……哪怕没有燕彼的鼓吹,咸阳派人了解一下南郡也会察觉出吕哲只是自保并没有出于秦国的利益出兵平乱。
“主将,或许您没有表现过要独立,可是您的所作所为正是在做割据的事情呐。”燕彼觉得如果不将事情说清楚。一旦被吕哲弃之不用,那么什么功业都别想立了。
像是被挖开一道伤疤那样,吕哲霍地抬起头来,他心里无比的茫然,呢喃着:“做错了吗?或者说做得太早了?毕竟秦国现在还十分强大,而且……而且始皇帝也还活得好好的。我总是说别人是在自寻死路,难道我这么做不是在自寻死路?”
燕彼没听清吕哲在自言自语什么,不过他能从吕哲的神态看出陷入迷茫。
“秦国或许如主将所言,是隐忍不发想要那些暗流涌出明处,然后一举扫平叛乱,”燕彼一条一条的分析:“但是您想,事情有那么容易吗?若是秦国的统治稳定,若是各地真的归心于秦国,怎么会有人振臂一呼就从者如云?”
吕哲正是不知道才会迷茫啊!
燕彼语言变得有些激烈:“彼没有去过关中、陇西等地,但是与军中两地的士卒有过交谈。从他们的一些言语中,彼听到了一些事关重要的信息。秦王变成了始皇帝,然后关中、陇西等地不但赋税变得极重,徭役也是多到不堪重负。秦人尚且是这样,原六国的黔首呢?想必是更加的不堪!”
在统一之后,似乎李斯、冯劫等人都建议始皇帝予民休养生息,可是并没有得到纳谏?
在吕哲从咸阳出发之前,他记得中枢对受到水患大灾的关中也没有减免赋税和减少徭役,民间出奇地没有什么民怨沸腾的事情,相反显得极为安静?
有时候爆发出来远比积累要好很多,没有说话也不代表没有诉求。吕哲一直在奇怪秦亡时关中、陇西、北地等等的老秦人为什么会坐视,现在被燕彼那么一说,他倒是觉得那是一种愤怒和怨恨长期积累形成的漠视。
“……既然是这样,那您不如暂时维持现在的局面,只要南郡民心在您,防御体系建立完成之后不管秦国的态度是怎么样,那时您也可以从容的应对!”燕彼脸上的苍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种病态的潮红:“您要是觉得有隐患,可以先解除那些人的兵权。现在的南郡您可以说一不二,解除一些人的兵权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不是吗?”
吕哲没听清前面燕彼都说了一些什么,不过听上去好像是建议拖时间,最后哪怕秦国将南郡众人也视作叛逆要消灭也有力反击什么的。
“解除谁的兵员?”吕哲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苏烈等秦人出身的军官?”
燕彼拼命地点头。
“胡说八道!”吕哲驳斥:“我也是秦人,难道把自己的兵权解除了?!”
一瞬间,燕彼却是愣住了,如果吕哲这一刻没有提起,他还真忘了主将也是秦人。
心里没有主意的吕哲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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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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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的事急从权,统治者也绝对不会允许部下的将领去经营自己的势力,吕哲已经无法确定咸阳中枢在知道南郡所发生的事情后会有什么反应了,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中。
吕哲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不多,他认为应该继续经营强大,强大到哪怕是咸阳想要处置都会投鼠忌器!
现在放弃经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他愿意放弃……错了,是只要他稍微透露出要放弃的想法,包括军队的将领和南郡的族长、豪绅们绝对会马上抛弃他寻找新的代言人。
骑虎难下啊!吕哲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陷入难以抉择的境地。
夷陵动乱之后蔓延到整个南郡,南郡又离咸阳太远了,通讯中断没能得到指令,局势的失控在所难免。南郡是这样,其它郡县之所以无法集中力量来扫灭动乱也是因为这样。
机缘巧合也罢,什么都好……突然间从一个军侯变成麾下数万人的主将,换做是任何人都会陷入短暂的兴奋期,吕哲还算好的了。
他没有因为突然获得高位就变得目中无人,利用手上的权力在使自己过上奢华的生活,而是率军一直在扫平乱军,先是冒着奇险率领两万多人先是击败瓯越的五万,后面又一鼓作气地杀到江陵,击败桂越和闽越收复了南郡的首府江陵。认真说起来已经算是一个“异类”般的人物,难道不是吗?
连续的作战。连续的胜利,凶残野蛮的百越人被清除出南郡。郡内虽然还是有小动荡,不过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时,南郡倒是渐渐平稳了下来。它周边的郡县却是被波及得陷入混乱。
其它郡县的混乱因为一些有心人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消息也回馈到南郡,与之吕哲强力的镇压骚动和扫除敌军相比起来。其它郡县没有一个强力的人物能够镇压下混乱,以至于局势比之南郡更加不堪。
周围混战不断的郡县与之恢复平静的南郡相比起来反差是那么的大,有安稳的日子能过谁又想生活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呢?不知不觉中吕哲被南郡的父老所接受了。
可能吕哲自己不知道或者说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连续的胜利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追随。这个阶段他也有了一定的民心基础。后面各项工程的以工代赈更是为那些经受动荡没饭可吃的人有了出力就能吃粮的工作。那正是稳定人心最好的方法啊,这又大大地使受惠的人对吕哲产生爱戴之心。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水到渠成,但是其中包含的天时并不是那么好出现的。人常说时势造英雄,现下的吕哲何尝不是时势推动出来的。
可能很多人会嗤之以鼻,不过事实就是这样,吕哲一直以来太缺乏安全,说句难听的就是因为太没有安全了。下意识做的那些行为虽然是为了自保,但是实际上已经不符合秦国的利益。
上位者能允许部下在可以控制的限度下膨胀壮大,但是绝不会允许部下胡作非为,这是不容质疑的事实。
认为与秦国的利益不相符之后。一种疑神疑鬼的心态开始出现在吕哲的心头,他已经认定自己必然会遭到清算,而这也是必然的事情。
吕哲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力挽救,除了燕彼建议造成有人陷害的假象之外,他在没有收到来自咸阳的回复或者命令之前,又连续写了非常多的信件派人送到咸阳各方的手中。
“看来……我也要学学王翦了呢,只不过他是不断向皇帝求索,而我是自己霸占良田、地产、美女。”
没错,是自污,吕哲自觉这段时间自己表现得实在是太“伟光正”了,除了领军作战和规划南郡的建设,私生活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还需要掌握时机,至少不应该太早把自己暴露出来。自污计划的执行还有节奏,先用小小的风声透露出我在南郡霸占田亩等等那些事情传到咸阳,让他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除此之外,吕哲最想知道的就是南方的动荡到了什么程度,赵地、齐地、魏地的旧贵族起兵又是个什么情况。
南方其它郡县由于早期有派出探子,吕哲虽不说对那些郡县了如指掌,态势倒是了解的比较清楚。以前是不以为然或者说根本没有在意,现在他仔细回想起来,似乎真的错过了不少细节。
“谋士!一定要有个谋士,哪怕绑都要绑一个回来!”吕哲握紧拳头,心想:“没有谋士一切都靠自己,不但显得局限性太大,所能照顾到的也太不全面了!”
吕哲一直没太关注南郡民间的动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军队,也一直被来自百越的威胁牵扯着太大的心力。以前他只是认为自己兵强马壮,其它郡县的乱军根本不敢侵犯,可是被燕彼那么一提醒,才知道南郡的那些人一直在与外界联系,甚至有什么私下的交易。
南郡有十来万军队的消息那些乱军首领十分清楚,他们之前因为种种风声觉得吕哲不会去攻击,不过心里的忌惮不是一般的重,时时刻刻都担心南郡的大军会开过去,哪怕是在扩大地盘也是提心吊胆分兵防备。
虽然一些人一直在透露吕哲并不会去攻击他们,甚至传出吕哲已经脱离秦国自立的消息,可是那毕竟只是传言而已。南郡的吕哲有所动作,他们都将心提了起来,深怕自己会是被打击的对象。
吕哲率军进入黔中郡之后,其它郡县的武装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其中衡山郡、庐江郡、长沙郡最为明显。直至确认南郡的大军开入黔中郡作战的消息属实。这三个郡的局势又起了变化。
衡山郡中,掌握邾县的邓宗得知南郡的大军开入黔中郡作战,他立刻将边界的部队回调,然后集中起七万多人投入与安丰秦军的交战之中。
从探子的回报当中显示。安丰的秦军没有得到任何的支援。近在尺咫还在秦国掌握的陈郡不但没有派遣援军甚至一颗粮食都没有运送过去。身在安丰的秦军,由于被四面围攻其实已经死伤惨重。看来支持不了太久了。
吕哲注意看了一下,又推演了一番,不出意外的话安丰的的几千秦军覆灭只在近期之间。
庐江郡的桓楚已经消灭了尚须、德蒋等势力,现在正在急速的膨胀之中。
桓楚占据了庐江郡首府番阳和南边的所有县乡。庐江郡内还有周文占据着彭鑫泽东北方向的地盘。双方都想要将庐江郡纳入掌握,厮杀也就在所难免,不过双方的实力完全不成正比,由于周文有自知之明收缩兵力到彭鑫泽抵抗,一时间双方倒也陷入拉锯,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比较特殊的是长沙郡,吴芮一直是长沙郡内最大的势力。他也是与吕哲有接触的各地武装中唯一的一个人。
吴芮在吕哲率军进入黔中郡之后,他也开始了自己的扩张,而不是把势力范围压缩在沙洲、湘山、洞庭等地。
喊出保境安民口号的吴芮在短短两个月内部队已经膨胀到二十多万人,治下似乎还有近八十万的黔首?他在吕哲出兵黔中后也率领十五万人出征。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在八天之内连续攻取罗县、临湘、耒阳、郴县,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现下,吴芮只差攻取零陵和九凝山就掌握整个长沙郡,算是南方诸郡中除了吕哲之外占领地盘最大的一个势力。
吕哲不清楚长沙郡的情况,无法知道长沙郡的人口到底有多少。他向很多人问了一下,众人的说法不一,综合一下猜测长沙郡人口大约有一百五十万。
长沙郡的面积是南郡和黔中郡的总和,吕哲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其实有些惊讶,不过并不后悔没有早早击败吴芮任其做大,甚至心里反而希望吴芮能够更加膨胀一些,最好是声势越大越好。
“……吴芮再怎么做大麾下也只是一些兵器不足没有经过训练的武装,他也是清楚这点才会在攻下长沙大部之后写信来邀请结成‘保境’同盟。”
是的,吴芮出兵攻取长沙郡大部分地区后,他第一时间写信到江陵,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之后,重点提出结盟的好处,总的意思就是希望结成盟友。
吕哲得到这封信件的时间是回到南郡的第三天,他已经回信同意结盟的请求,并提出向长沙郡购买粮食的诉求。
南郡的缺粮只要是有心人就能查的出来,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相信吕哲不会攻击他们吧?
吕哲向吴芮提出购买粮食的诉求,其用意很简单,就是将自己缺粮的弱点暴露出来,显示自己已经在攻打黔中没有多余的力量开辟新的战场。这样才能完成接下来的目的。
没错,就是利用长沙郡来吸引他人目光的目的,吕哲已经在思考怂恿吴芮向庐江郡扩张的可能性。
现在无限制的扩大地盘不是好事,把地盘占领下来还得能开发和利用!
光是占领下来无法开发获利,只是纸面上有多少地盘又有什么用处呢?吕哲相信只要吴芮表现得足够的活跃,那么自己的锋芒就会暗淡一些,而急速扩张的吴芮打下地盘总要安排驻军的吧?军队分散的吴芮也会因为连续的作战失去发展内政的时间,会陷入消化不良的状态,那时候吕哲攻取起来的难度也将大大降低。
燕彼已经被解除官职,吕哲索性也就派他前去长沙郡。
吕哲知道燕彼的民政能力不错,只是很多时候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在这年代能说会道可以称作辩士,他从燕彼能够短时间内成功拉拢南郡的族长和豪绅们看出了一项才能,那就是燕彼有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
自作主张的燕彼觉得自己没被杀掉已经算是幸运,本来以为会被弃之不用一段时间,没想到吕哲很快又布置新的任务。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以前的猜测没错。吕哲嘴上没说不过是真的想自立,暂时解除自己职务不过是为了堵住一些人的闲言蜚语。
“职到了长沙郡之后有多大的权限呢?”燕彼有些期待:“例如吴芮若是想要兵器,职有权答应吗?答应的话多少兵器是上限?”
南郡是治金大郡,现下“越城”又恢复了对兵器的制造。吕哲也想到吴芮肯定会提出购买兵器的要求。有绝大的可能性是会用粮食换兵器的方式来同意南郡购买粮食的诉求。
“虽然同意结盟,不过那只是一种类似于‘互不侵犯条约’似得盟约。而不是军事同盟或者战略同盟。”吕哲点了点头:“如果吴芮提议用粮食换兵器,你可以有限度的答应一部分,超过三千件兵器的数量就直接拒绝。”
“三千件吗?”燕彼不知道那些不同名字的结盟有什么含义,他牢牢记住三千这个数字。笑道:“我军目前正在与黔中郡的百越人作战,相信这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吕哲颔首:“是一个合适的理由。”顿了顿,“我猜测吴芮也肯定与其它武装的首领有联系,你可以借机试探一下。”
燕彼目光一闪,他无比期待的一刻终于出现了,吕哲不再封闭陷于自己的发展,总算愿意联系其它的势力!他心想:“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若是运作得当还能与其它的势力结成同盟。这样一来……”
虽然不知道燕彼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吕哲真的有这一步的考虑,毕竟他真的不知道咸阳会怎么对待自己啊……
这个时代谁不怕始皇帝呢?说实话吕哲也十分的害怕这位伟大的帝皇,下意识觉得自己无法与之对抗。他不知道自污的行为有没有用。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除了自污之外总要考虑一下联合其它的势力,若是到时候成了秦国的打击对象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燕彼离去后,吕哲又找来猛三,说道:“卫瀚已经派出人手去泗水、东海、会稽等地,你也安排人手前往关中、陇西等地。”
猛三有些不明所以。
“一样是找人,不过只是换成将苏烈、徐志、陈宣、义兼、雕定等人的家人接到南郡来。包括你在内,一些中层军官的家人也想办法接过来。”吕哲的神情渐渐变得坚定:“除此之外,你在挑选一些懂得绘制山川舆图的人手,让他们去巴郡、蜀郡、汉中郡绘制那里的地形图。”
脸色呈现骇然的猛三张了张嘴,他哪怕再笨都觉得这些事情不寻常。
吕哲派人前去接部下的亲人也不全然是私下做主,多次的试探和暗示后是得到部下们的同意的。而那些不同意且反应比较激烈的人,吕哲已经狠下心来囚禁或者杀掉。
这个试探的过程有些小心翼翼,不过苏烈、梅鋗、徐志、陈宣、义兼、雕定的表现倒是出乎吕哲的意料,他们竟然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接受了安排。
最近变得有些疑心病过重的吕哲因为感觉太过意外倒是有些提心吊胆,后面苏烈和梅鋗倒是代表那些人说出了心声。
按照他们的原话来说,就是他们在发现情况的时候没有及时向咸阳汇报或者采取激烈手段杀掉吕哲。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咸阳如果要处置吕哲的话他们也会被当成共犯,如此除了跟吕哲一条走到黑就是身死族灭。而没人想死,或者说自己死了没关系,族人却是无辜的。
听到他们的解释吕哲心里很想笑,他一直都将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他们哪怕想杀自己也没有机会。其实吕哲的理解是这样的,他们表达的意思就是已经上了贼船下不了了,所以也就只能接受。
没有什么完不完美,也没有多余的感概,人生就是无数选择题。
看见在发愣,吕哲定定地看着猛三:“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你懂吗?”
情不自禁地点头,猛三犹豫了一下说:“三也有接到家中的来信,近来的赋税变得更多,徭役也不再只是现定于青壮。所以……”
所以?没什么所以了,吕哲已经渐渐收到来自老秦地的回馈,因为大部分新占之地动荡,秦国已经变得不稳。首先就是国家的赋税受到很大的影响,如直道、骊山陵园、阿房宫也急缺劳力,始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是加重了关中、陇西等老秦地的赋税和徭役。
吕哲不知道秦末的历史,不太确定历史上是不是也是这样,不过一切的一切看上去太荒谬了,有情报显示关中等地也开始发生逃荒的事情,临近南郡的巴郡更是有少数民族因为不堪赋税和徭役发生了暴乱。
对于本来应该到达南郡的那两万秦军也是吕哲所关注的对象,他派出的探子本来就只是想要密切关注两万秦军的动向,没想到回报的情报却是那两万秦军在一个叫严道的县和沫水附近陷入了苦战。
与两万秦军交战的不止是羌人,百越的那支桂越也加入了对蜀郡秦军的作战,而似乎因为作战不利原本在巴郡和汉中郡的驻军也有开拔支援的迹象?
好像夷陵的动乱引发了无数的风暴,让一切都变得乱套了!
“这还是历史上的秦国吗?”吕哲心里无比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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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发高烧了,三十九度啊,只能写这么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提前准备与先发制人
鞠躬感谢“齐格弗里德”“ 梦幻爱好者123”两位书友投下宝贵的月票!同时感谢“确定~”提供的bug,确实不是一万吨而是2400吨来着,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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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原本历史上的秦国了,历史上的秦国在始皇帝二十八年的时候正在做大出巡的举动,他带着百官和近二十万的京卫军、杂役从咸阳出发,一路走过三川郡、颍川郡、砀郡、陈郡、泗水郡、薛郡、东海郡……等等很多的郡县,几乎将内史郡以东的郡县走了个遍。
始皇帝也在这一年成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到泰山封禅的皇帝,然后又在泰山、峄山、琅邪台相续刻石。
也是在这一年,始皇帝给后世的皇帝们开了一个坏的开头,那就是相信什么海外仙山的说法,应许齐人徐市……哦,就是徐福的请求出海求仙,妄求获得长生不老的仙丹。而这只是多次出海的首次而已,后面还有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后续。
十分矛盾的,派人出海求仙的始皇帝,他南渡淮水之后到了湘山附近遭遇狂风雷电不能渡水,见到江水高至湘山山祠,哫问博士是什么原因,博士答“闻之:尧女,舜之妻,葬此。”,好吧,迷信有神仙的始皇帝遭遇“神仙阻路”竟然怒了,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赭其山。
即相信有神仙又对神仙不尊敬,不是一件十分矛盾的事情吗?要是真的有仙丹的话,始皇帝的这种态度还想求得仙丹,那不是开玩笑嘛。
始皇帝二十八年。大出巡期间的始皇帝从南郡要回转无关时对在南郡的屠睢和任嚣下令。于是正式启动对南疆的入侵。次年始皇帝又东游,在博浪沙遭遇张良的刺杀……
今年正是始皇帝二十八年。而在南方各郡县陷入动荡,新占领地又多处出现叛乱之际,始皇帝很显然是不会进行大出巡,什么刻石和张良的刺杀估计是不会发生了。
历史从南郡动荡开始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对于熟知历史的“穿越者”来说历史的改变是一件坏事。所幸的是吕哲只知道“陈胜吴广起义”“巨鹿之战”“二十万秦军被项羽坑杀”,之后就是“楚汉相争”的一些历史事件,历史有没有改变对吕哲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秦国已经不是历史上的秦国,好或者坏对其余人有影响,对于已经打定主意发展壮大,专注攻略黔中的吕哲来说却是日子该怎么过就还得怎么过。
吕哲或许会感叹诸如“这个中枢一点都不像统一华夏的那个贤明中枢”,“始皇帝坐视南方和中原各地陷入兵祸也不像是个贤明的君主”之类的废话。但是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秦国变成这样。
没有夷陵动乱作为导火索引爆南方的动荡,那么老秦地的秦人虽然还是要应付繁重的赋税和徭役,可是不会像现在这么重,毕竟有新占领地承担着更重的徭役和赋税。
那些秦国攻下不久的地区呢?例如赵地、齐地、魏地等等的黔首。他们哪怕面对秦国不堪重负的赋税和徭役也会选择忍气吞声。而就是夷陵的动乱蔓延到相连的郡县,长期累积的怨恨使他们受到影响也爆发了,在始皇帝选择隐忍不发的前提下,这种怨恨累积的爆发甚至比陈胜吴广爆发时更加浩大和严重。
说到底秦国的一切改变还是出于夷陵暴乱才会引发的一连串事件!
当局者迷的吕哲很难去看清那些,中枢是否还贤明,始皇帝是否变得昏聩,这些离他实在太远了,也根本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让历史发生了改变。
远在咸阳坐等各地烽烟四起的始皇帝,他每知道有一处地方有人起兵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狰狞。他已经在关中的东面门户三川郡驻军十万,北疆军团也抽调出十万部队转移到上郡与太原郡的交界处,就等那些该死的家伙全部跳出来,然后用雷霆之势扫荡一切。
对于南郡还在不断传来的军情,始皇帝其实没有用多大的心思去关注,相较于整个庞大的帝国来说南郡情势怎么样是极小的一部分,他只是交给王绾和赵高去处理就不管了。
始皇帝有着强烈的信心,他能扫平中原一次,那就绝对能够扫平第二次,以前那些该死的家伙有国家有建制都那么不堪一击,现在那种互相割据乱战的情势怎么可能抵挡住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秦军!
稍微猜出始皇帝想做什么的吕哲,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南郡的父老,专注于内政的建设,也在后方为在黔中郡的军队保障后勤。
收买人心对于拥有足够资源政权来说并不困难,黔中郡先期缴获的粮食已经大部分运回南郡,有了足够的粮食,再则就是因为产生新的急迫感,吕哲加大了对工程的进度,一度又招募了大量的人手加入建设。
吕哲的招募是一种有偿的应征,政权招募人手动工还给钱,在这个年头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民间自然不会抵制反而十分的踊跃。
考虑到接下来可能会遭受来自秦国的打击,为了提防这一个假设的发生,详细的查看了一下,南郡与巴郡的交界处,南郡与汉中郡的交界处,南郡与南阳郡的交界处,这几个地方都有新的工程启动。
那些交界处的要道需要建立防线,也就是能够屯兵的兵堡,几条水系边也加设了防御链和烽火台。
相应的,除了建设防御工事之外,吕哲已经在思考反制措施,除了派遣探子进入巴郡、汉中郡绘制地形图,还在观察从南郡进军这两个郡的路线。
南郡的北方还有南阳郡这个人口众多的郡县。不过这里的粮食出产并不丰富,矿产之类的倒是不太清楚,只是一直以来的驻军数量也不是很多,吕哲虽然有关注不过相对倾注的心力较少。毕竟南阳是靠近中原的一部分。攻取了只会提前加入中原的乱战。
巴郡和汉中是个多山的地形,两个郡之内的耕作体系也趋于成熟。一旦察觉秦国要对自己不利吕哲将会第一时间出兵这两个郡,而后进军蜀地。不过,他万分期盼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南郡位处长江中游,哦……现在这条江还不叫长江。事实上它还没有经过秦国的开凿,也还没经过隋朝时期杨广的改建,这条水系现在还不成熟,满布暗礁和深浅不一的情况之下至少是无法安然地利用起来进行水运。
南郡的地理位置在某些时候其实很不错,不过用军事的角度来看它是一个“四战之地”,或者应该说“七战之地”比较妥当?
与之多个郡县相连的南郡,它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潜伏发展的好地方。所幸的是它位处多山多水地带,利用天然环境来建立堡垒倒是能构建出严密的防御体系。可是呢,任何的防御体系都有一个首要的前提,那就是有足够的兵力。
现下吕哲麾下算上郡县兵总共有部队十四万。只是防御姿态的话并不缺乏兵力,不过任何的战事只是防御只会灭亡。
吕哲自己推演过,只是衡山郡、长沙郡、庐江郡三面来攻,利用堡垒体系的话,只要七万左右的部队就能够防御住三面,最差也能拖延至少半年。在半年之内,他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进行选择,防御两方攻其一方,很快就会把合围之势破解掉。
与之南郡相连的可不止有长沙郡、衡山郡、庐江郡而已,黔中郡、巴郡、汉中郡、南阳郡都与南郡交界。
如果是七个方向同时都有敌军来犯,那时候只能利用地形选择逐步抵抗逐步后退,转移南郡的人口到防御体系完整且有天险的夷陵和江陵,集中起人口和军队来进行固守。突围什么的很难办到也无需去突围,只能等待外面的敌军缺粮自行撤退。
在这种多战之地的地形,吕哲比谁都清楚要做好外交,避免被同时进犯。为了避免被多面围攻的窘境,他已经有计划的接触周边势力较大的首领,燕彼已经前去长沙两天,他希望可以用吴芮做一个尝试,看能不能改变地形带来的劣势。
从种种举动来看,虽然还没有亲自接触过,不过吕哲发现吴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吴芮已经做出实际割据的举动却是没有举起反旗,这与吕哲是多么的相像。
没有举起反旗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吴芮的举动让吕哲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觉得有潜在威胁的同时也更加想要接触看看。
吕哲还有另外一个打算,他想尝试能不能用不是那么激烈的手段去吞并吴芮的势力,而这显然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吴芮本身是秦国的官吏又没有举起反旗呢。
距离动乱已经快要三个月,咸阳要是有所反应近期就会发来公函,那时候也就会知道咸阳的选择。
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恶劣环境,也因为近期缺粮得到缓解,吕哲近期又开始在招募兵源,短短四天之内各地招募的新兵数量已经有近四万,他在取得各地族长、豪绅们的支持后也在整编原有的郡县兵。
吕哲预期是想将军队的规模扩编到二十万,其中挑选出七万左右作为战兵,其余下的作为屯田兵。二十万部队也是南郡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多的话当地的壮年男子就将被抽调一空。
按照秦国的模式,士卒在成为士卒之后并没有军饷,但是南郡的壮年男子基本都成了士兵,民间的劳动力虽然有大量的战俘补充,可若是不进行一些补贴可能会破坏民生。
吕哲不敢明面的破坏秦军没有军饷的这一个“传统”,他换了个方式来进行运作,在收粮期间是动用辅兵帮黔首收割,整理田亩那些也让辅兵帮忙。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弥补民间劳动力的不足,也变相的达到了“军民一家”的浓烈气氛。
事实证明来自“我党”的作风十分有成效,自吕哲调动辅兵帮助民间收割开始。黔首对吕哲的认同和爱戴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也正是因为这样征兵才会那么顺利。
南郡的多处矿产开发之后,治金师已经在尝试制作铁质的兵器,他们按照吕哲提示的那样利用煤石来提高治炼效果。倒是去掉铁之中更多的杂质。不过虽然有了一些成果却没办法改变铁制造兵器之后太脆的难题。
对于治金吕哲实在是不懂,他也没有办法来解决铁制兵器太脆的问题。只好向民间悬赏,期盼早日能够对青铜武器进行更新换代。
实际上,这个年代对铁的利用并不是那么不堪,战国时期的楚人、赵人、齐人已经开始在制造铁质的兵器。只是相对于达到顶峰的青铜治炼技术来说,制铁成为兵器的性价比太过高昂。
所谓的高昂应该这么解释,就是说铁质兵器相对于青铜兵器的损耗太过严重。打个比方,一把青铜戈矛在经过数次作战之后可能会有损伤,不过并不会那么严重,但是铁质兵器只是一两次的作战就会断裂。
对于军队来说,需要的兵器数量十分庞大。要是兵器动不动就损坏,那还怎么做后勤的保障呢?光是修补兵器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青铜兵器对于铜的需要十分大,不过并不是说什么铜都可以,所谓的青铜兵器其实就是铜锡合金制造的武器。它是一种多种元素和锡青铜组合起来的金属,并不是什么铜都适合。
南郡目前正在开拆的铜矿有三处,除了制造兵器需要的铜之外,留下非常多的白铜和黄铜。
白铜在这年代的用途几乎是没有,被当成一种废物金属,稍微有点用途的是可以被溶解成板状的物体,在上面雕刻图案,可以作为装饰品使用,价值十分的低。
现在最重要的贵金属是黄铜,黄铜主要是现下的货币原料,南郡三处铜矿开采出来的黄铜数量十分可观。如果是制作成半两大概会造出三十万个上下,而那只不过是不到一个月的产出。
三处铜矿的黄铜出产,作为私财数量会非常庞大,要作为一个郡的发展资金也能说绝对足够,吕哲现在并不打算动用,现在只是将它们暂时的封存起来。
南郡的内政在吕哲的调控下进行得十分顺利,他初步计算了一下,包括在巴郡、汉中郡、南阳郡那些新增的工程和旧有的工程,大概会在两个月内全部完工。新城池的外城墙的地基也已经全部挖掘完毕,部分城墙也开始在建造,差不多会在三个月之后完成,在经过一个月的凝固后也能投入使用。
大量工程的建设,除了木材、泥浆等物可以取自大自然,很多东西都是向民间购买,前来做工的人又有钱拿,人有钱自然会产生购买力,因此对经济的发展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购买力的旺盛所产生的直接后果就是对商品的需求增加,吕哲十分乐意看见民间的商业发展,毕竟商业发达不但会使税收增加还能吸引商人。
必需说明的是,南方虽然陷入动荡,可是民间的商业虽然也受到波及不过并没有完全停止,南郡拥有旺盛的购买力十分吸引其它郡县的商家,这样一来也能使其它郡的商品流入南郡。
南郡的收割已经开始,黔中郡的作战也没有因为吕哲不在就陷入停顿。
按照吕哲事先的布置,季布派出大量斥候探查骆摇所说的那些地方,刺探到的情况果然如骆摇所说的那样,乌梁、黔广、岭山等地有着非常多的存粮且基本没有驻军。
季布根据吕哲的命令,让武梁携带骆摇率军一万前去攻略,在骆摇的配合下没有遭遇抵抗就取得那些粮仓,获得了一百三十万石的各类粮食。
新获得的粮食已经在慢慢集中往临沅,对于黔中郡治府的探察却是还没有消息,不过从乌梁、黔广、岭山等地的情况来看,骆摇很可能没有说谎,那里的驻军数量不会超过七千。
大概有七成的把握吕哲就敢冒险,他也就命令从南郡赶去黔中郡的苏烈、梅鋗、赵显、昆川做好备战,只等待第二梯次的三万战兵休整完毕就让骆摇作为向导,顺着沅水这条黔中郡内的大河南下攻取黔中郡治府。
如果下一步的作战计划顺利,那么吕哲就等于攻占了整个黔中郡,那时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有足够的空间来作为依托。
哪怕顺利攻取黔中郡治府都会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来做非常多的事了,吕哲现在在南郡忙的就是布置防御链和操练部队。
在接下来吕哲又将投入新的战场,短时间内无法亲自防御南郡,那么对南郡的防御就必需重视起来。他只等待攻取了黔中郡治府,就将率领第三梯次的三万部队进入黔中。
而那时吕哲也将会把苏烈和季布调回南郡作为正副守将,他们将会与留守的部队共守南郡。吕哲也会任命对民生有一定能力的娩杓来主持南郡的民政,他则是会亲率黔中郡内的部队展开新的军事行动。
吕哲一直都觉得先发制人才是战争制胜的关键,如果骆摇所说属实,那么译吁宋就不在百越屯兵重镇镡城,那时他将率领七万的战兵和三万辅兵……总数多达十万的军队去进攻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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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利益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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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哲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一直取得军事上的胜利,之所以每次能够以弱胜强无非就是深透了解“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这个真理罢了。
这一次对黔中郡的进攻而是将那个理念再次用行动体现出来,在南郡经过大动荡谁都觉得不可能会启动战事的情况下,又一次的打了在做战争准备的百越人一个措手不及。
是百越人大意了吗?不,真的不是。现在的社会构造有些特殊,战争对民生的破坏力非常大,处理起来需要大量的时间。再则就是哪怕无视民生想要发兵,那也总要有时间来准备,而准备的周期一般需要很长。
在这种前提下,任谁都会有一个固定的思维,谁能够想到经历大动荡之后的南郡竟然没有休养生息,反而那么快做好战争准备大举出动进行攻伐?
南郡在缺粮的时候竟然出击了,可以说这次军事行动根本就不符合当时战争的常识,不过也正是那么认为百越虽有防备却也并不重视,吕哲才能率军轻易地攻下临沅,后又利用消息的不顺畅逐步扩大战果。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只是在战争早期有效果,等待消息被传播出去就将失去作用。所幸的是这年头可没有电话、电报等远程通信手段,消息传播的速度很慢,估计黔中郡治府知道临沅等地被攻陷的消息时,秦军也已经兵临城下,那时知道与不知道根本就没什么差别。
南郡的大军对黔中郡的攻伐是掠夺性质的作战。除了苏烈、梅鋗、武梁率着三万战兵顺沅水继续南下,共尉、季布、赵显、昆川正在组织人手收割新占领地的粮食。
到目前为止,此次作战吕哲所部已经缴获两百一十五万石去年的旧粮,共尉统计了占领地的田亩估计还能再掠夺一百五十万石左右的新粮。财帛、皮货等物由于不是太过紧要还在缓慢统计之中。不过价值应该不菲。
如果对黔中郡治府的进攻顺利。苏烈等人又将会缴获起码一百万石的粮食,那么南郡从黔中郡总的掠夺数量就会超过四百六十五万石粮食!
还有。屡次对百越的作战,所缴获的皮货数量都十分庞大,之前几次大大小小的作战缴获的皮货按“车”来计算已经超过五百车,而这些还没有算上黔中郡的掠夺。
对财帛有很大兴趣的娩杓有专门计算过。一“车”的皮货价值普遍在四百到五百镒金之间,而这还是初步的计算,要是挑出珍贵的皮货再经过商业手段贩售价值会更高。
吕哲对皮货的价值并不清楚,他对皮货的处理的方式十分的简单,那就是挑出认为珍贵的皮毛,把那些适合做甲具的皮革专门归类出来。
皮革一直是制造盔甲必不可缺的用物之一,若是没有皮革甲具就没得制造。一件甲具的构造到处却却不料皮革的作用。首先盔甲的内层就是一层经过处理的皮革,甲片的链接也需要用到皮革,束紧盔甲的更是需要皮革。
对于以前无法实现的东西吕哲一直有着很浓烈的兴趣,比如造城或者……构思出一种华丽的甲胄。他在空闲的时候在琢磨怎么来造出一套看去华美又有强悍防御力的铠甲。已经画了几张构思图,不过并不觉得满意。
吕哲对于管理并不陌生,恰恰应该说十分的熟悉,毕竟以前有管过五百人规模的工程队。
在一切都部署下去之后,吕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忙。说句实话,若是一直忙得脚不着地,那只能说是一个不合适的领导者。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无非就是将事情进行分类,找出相应的人才去执行,领导只是做出部署者和协调者而存在,必要的时候下去巡视和检查罢了。
有了吕哲身在南郡统筹,一切很快进入正轨,南郡迎来了一个发展的高峰期。
大量的工程招募了非常多的民玞,他们有钱之后对商品的需求量增加,最近涌入南郡的商贩数量在激增。
许多最先来到南郡的商贩赚了个盆满钵盈,南郡有大量商机的消息被他们传了出去,更多的商贩来到南郡。
一些自觉有实力的商人来到南郡之后求见吕哲,大多是来请求购地建设商店的事情。一些商人知道南郡现在有大量的皮货,十分有眼光地想要一口吃下,并要建立购买契约达到垄断的目的。一些胆大的商人则是请求随军出征,当随军商人。
吕哲前前后后见了非常多的外商,他正奇怪郡内的宗族与豪绅怎么无动于衷之际,那些族长和豪绅果然来了。
其实族长和豪绅们上次随同燕彼一起面见吕哲就是要谈一些事情,只不过那时候吕哲正在气头上又陷入短暂的迷惘期,他们十分有眼色地没有打扰。
“你们来得正好!”吕哲看着相约一同前来的族长、豪绅们:“我有一些事情正要你们去办。”
南郡三大宗族的族长都在,名叫番贤的中年男子率先拱手:“请主将吩咐。”,余下的人连忙紧随其后行礼。
吕哲随和地请诸人坐下:“近期外商来得非常多,大量财货涌入南郡,这对于南郡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这年代估计没人知道经济掠夺的概念,吕哲不是很清楚但也不是全然不知道,他高兴税收增加的同时,也担忧大量商品涌入南郡席卷了太多的钱财出去。
“南郡除了缴获的大量皮货之外出产的特产也非常多,诸位都是南郡之人,有什么特产想必非常清楚,”吕哲看了一下在座的人。看到有人露出明白的神色,一时间有些高兴:“我这里有一些思量,说出来与诸君共同商讨。”
“主将太客气了,”三大宗族之一的陆南挺直腰杆拱手为礼:“但请吩咐!”
“不、不不!”吕哲笑得说:“不是吩咐。而是商讨。”
上位者的温和很能收买人心。在场的这些人原本就多多少少有受过吕哲的恩惠,现在见吕哲和蔼可亲无不更加敬服。
“外郡商贩能够进入南郡。你们也可以将南郡的商品贩售到其它郡县,”吕哲说到这眯起了眼睛:“那些从外面来的商贩我大体了解了一下,他们都是出财雇佣武士,或是自己本族的青壮组建的卫队。饶是这样还会有大量的商队在来南郡的途中被乱兵洗劫。能来到南郡也已经失去大部分商品。”
有人迷惑,有人却已经猜出吕哲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些猜出吕哲要说什么的人,他们无不神情变得异常激动。
现在的商旅无论局势是不是混乱出门行商都有随行的护卫,其规模一般是看携带货物的多寡。和平时期尚且是这样,更何况是混乱的时期?
“你们之所以前来,想必是想询问关于郡内是否支持行商吧?”吕哲见他们一直点头,爽朗一笑:“我也正是要说这件事情。其它郡县的随行护卫都是出大量财帛聘请。南郡却是无需这样。我有一项提议,你们外出行商郡内可以向郡内的驻军请求派出军队随行卫护,这不用你们再出财货,若是随行军队所有死伤也不用你们支付抚恤。一切抚恤由本将来承担。算是回报你们对本将的支持。”
听罢,几乎所有人都想高声欢呼。商旅聘请的护卫的用度一般都很大,有正规军随行护卫不但免去了额外的用度,正规军士的战斗力也不是那些护卫能比的,他们怎么会不高兴?
一些想得更多的更是两眼冒出精光,他们太清楚这样的优势了,他们哪怕是有族人可以组建护卫队,但是那不过是民间的势力,而吕哲用正规军去作为护商的武装,那是表示谁动了商旅是在与南郡为敌,这个威慑力是民间的武装无法相比的。
“同时,”吕哲笑呵呵地摆手让那些在接耳交谈的人先静一静,“本将还会给予你们制造非常多的方便。比如郡内的特产全权有偿的交由你们进行贩售,军队的随军商贩也只向郡内人士开放。”
三大宗族之一的贾平很识相地站起来道:“郡主如此厚爱,我等感激零涕。”,他环顾了一同前来的人一圈,恭恭敬敬地对吕哲行礼:“若有吩咐,万死不辞!”
哦,喊“郡主”可不是那个皇族女子的“郡主”,现在的称呼就是吕哲是南郡之主,用这个年代的习惯尽量简称,也就只剩下“郡主”两个字了。
吕哲的好处也不是白给,他果然说道:“你们派出的商队会去很多地方,也会在很多地方生根发展,我所需要的是你们刺探当地的情报。这个情报不是限于军事上的,还要将那里的风土人情详细记录书写,也要关注当地是不是有大才。”
很多人的脑子里瞬间想到“细作”这两个字,他们还没有琢磨透包含的风险,那边吕哲又在继续往下说。
“你们若是发现人才,将他带回来,昂或是向我举荐。要是真的有才能,本将会大大地奖赏你们,”吕哲笑了笑,停下来让他们思考一下,过了一会才道:“这个是自愿的行为,你们可以自由选择答不答应。若是不愿意,军队护卫商旅也不会改变。”
派出军队保护商队是吕哲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那是在对本郡的商业进行扶持,也是在扩大对民间影响力,同时部队出去后也能得到锻炼用以培养一些带队的军官。
还有另一层深意,那些随商贩出去的部队数量不会太多,哪怕其它郡县知道南郡的商贩随行保护的都是正规军,可能会有忌惮却不会受到太大的刺激。一旦这种小规模的部队来回运动成为常态,且只是纯粹的护卫商旅没有主动去威胁到任何人,那些武装只会慢慢觉得习以为常,吕哲正是想用这种小规模的部队麻痹其它郡县的武装。算是温水煮青蛙的一种策略。
那些族长倒是魄力颇大当即答应,一些豪绅也是紧随其后同意,有的豪绅却是陷入犹豫。
天下间没有平白无故而来的好处,吕哲那么做是想近一步的进行利益捆绑。这样一来能更加紧密地将南郡有实力和影响力的人团结起来。而不是纯粹的用“势”进行压迫。
不难想象,他们知道能从吕哲这里得到好处。想要背叛都会造成自己的利益受损,立时就会考虑背叛是不是值得。利益的捆绑越紧密,他们背弃吕哲的可能性就越小,同时也不会是出于不得已才进行配合。有了利益的牵扯他们会尽心尽力的去维护吕哲,毕竟吕哲的利益也就是他们的利益。
派出军队保护南郡的商旅只是吕哲的第一步,他接下来还有很多步骤要做,最终会使南郡的原有势力完全接受,成为这个庞大团体的一部分。就像是和范增曾经说过的那样,只要他愿意的话,想要达到实际割据并难办到。
除了对民间的利益捆绑之外。吕哲也在做军队的安排,他觉得是时候给予军队一些福利了,毕竟军队才是他生存下去的保障。
对于军队的安排并不是多么复杂,吕哲不是在建造新城池吗?等待外城墙建立起来。他将会首先建造一批房舍,房舍会分为几个档次,然后无偿分配给军队的士卒。最普通的房舍将会赠送给士兵,立功的士兵增加档次,基层军官除了大一些的房舍之外还会分配仆人,更加高级的军官福利会相应的增加。
依稀记得一句话,叫恒产者有恒心,大意就是人要有产业才会用那个决心去维护,只要士兵们得到房舍,那么他们在南郡就会有牵挂。
吕哲还考虑到一点,由于军队中大部分是六国遗民出身,他们之中大部分已经失去亲人。他决定在攻下黔中郡治府之后就向全军公布分配房舍的消息,然后宣布攻打镡城的同时也会宣告会出财帛给想成家的士兵完成婚事,若是没有属意的女人也将会赠送女仆。有理由相信只要士兵们得知这些消息就会士气大振,由不得他们不奋力作战。
女人的事情好解决,攻打黔中俘虏了相当多的百越女子和楚人女子,吕哲对于分配田亩却是有些踌躇,按照道理说分配田亩比女人合适得多了,只是他拿捏不准咸阳会有什么反应,分配房舍和女人虽然敏感并不违反秦律,可是田地的分配就真的太大逆不道了,这年头只有始皇帝才有权力对臣属进行土地封赏。
那边吕哲在思考怎么分配军队的福利,番贤犹豫了有一会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主将要对商队入股多少?”
入股?哦!早在西周时期其实就有股份的说法,现在番贤那么问并不使人惊讶。其实在战国时期的齐国,也就是管仲时期的齐国,国家对各个行业就有入股的行为,其中妓院的经营最为出名。
吕哲觉得看是什么商品类别,干股从三成到六成是最合适的,不过他还是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众人见吕哲久久沉吟没有说话,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番贤又是小心翼翼问:“不知四成主将觉得合适吗?”
吕哲对股份的归类比较详细,他索性也就开诚布公:“皮货之中,一些珍贵的皮毛。矿产之中,类如金银打造的首饰。这些都是由郡内提供原料你们加工……”
细细的讲解一下,由于大部分的商品确实是由郡内来提供,这些东西又全然被吕哲所掌握,所占的股份比例高也属于正常。他们想反对也找不出理由,甚至觉得吕哲愿意提供原料,而不是他们出钱购买占了很大的便宜。一些开放购买的东西,吕哲提出所占的股份较少甚至不占股份,这也合情合理。
一阵时间较长的商谈,确定大略意向之余,吕哲提议他们可以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同意的话也就择日签订契约。
直至出了军帐,那些前来的族长、豪绅们还没有从兴奋中回过神来,他们十分庆幸今天自己能来,摸清吕哲的想法是一个,更加心喜的是吕哲能够有扶持本郡产业的心思,无不觉得投靠吕哲算是投靠对了。
等待人都走完,吕哲又陷入沉思,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合作方式从经济上来谈是族长和豪绅们占了大便宜,认真说起来那也是他不太懂经济,迫不得已想出来觉得是最好的方案了,无论有没有将利益最大化都有些无所谓。从很多方向来说不能只看经济方面,他所重视的是经济的合作所产生的政治效应。
正思考着得失,吕哲似乎听见义兼在外面求见,从语气听上去好像很急?
义兼进来之后,脸上表情也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担忧,总之看去有点复杂,他行礼完就急急忙忙说:“禀告主将,南阳方向发现有一支三千余人的部队正在接近!”
“唔!?”吕哲霍地站起来,“更详细的呢?”
“鸿翎急使还在路上,职是从烽火先行得知,”义兼犹豫了一下,“既是从南阳郡的方向前来,该是……”
“是咸阳有所反应了!”吕哲替义兼说出来,他表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等了快三个月,总算要等来结果!”
是的,已经等三个月了,是继续效力于秦国,还是执行割据乃至于直接反叛,终于是把咸阳的人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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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咸阳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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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多人?”吕哲下意识的思考:“应该不是要处置我才对,若是想要押解我回咸阳,那我要是不敢反抗少则十来人或是一道圣旨也就足够,我要是反抗也不会只是来三千人。”
多想无益,只要人到了也就知道会是什么消息。
吕哲笑吟吟地看着神情不安的义兼,大概能摸清楚义兼现在的心态,无非就是患得患失中还有一些害怕。
义兼之前不过是一名五百主,在秦军中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中下层军官。若是按照正常的升迁,他除非是遇到天赐的良机,不然需要经过很漫长的功劳累积才会升职。而现在呢?他只不过是追随吕哲不到三个月而已,已经是一名军侯。患得患失也大部分出自于此,人得到了总是会害怕再次失去,不是吗?
其实很多正统秦军出身的人在知道吕哲有割据的嫌疑之后还愿意追随有着许多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南征军并不是秦国重视的部队,其二是他们也是混的不尽如意才会被调过来。
说秦国不是很重视南征军并不是胡说,他们可是十分清楚在备战期间南征军一直处于缺粮缺兵的窘境。所谓的南征军根本就是一支南疆难民团,不难会让被临时抽调过来的军人们以为自己被放弃了。
在这种心态下,自觉没有前途的军人们心灰意冷在所难免,他们之中又大部分互相不认识,毕竟是临时抽调成军的。一连串的事件下不熟悉也就会心有顾忌无法结成团伙,才会让吕哲有机会慢慢来培养自己的威望。成为这个集体的中心。
一校秦军中,现在只要还是活着的基本已经被提拔为军官,以前是小兵现在起码也是一个屯长。可以说,很多人已经得到曾经梦寐以求的职位。
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原因。例如苏烈之所以愿意跟随就是因为想要将重步兵发扬壮大。梅鋗、季布是楚人出身对秦国没有什么归属感,等等的原因造成现在的一切。
吕哲麾下的人出身于正统秦军的数量十分稀少。大部分都是出自六国遗民,他们是最希望吕哲执行自立的人,一直以来以燕彼为首的一些人也在为了这个目标而不断的努力着。
如果有爪牙这种说法,那么燕彼绝对能算一个。他也是吕哲用起来毫无顾忌的人之一,因此哪怕犯错吕哲都会用最大的耐心去处理。
直白点换种说法,一些吕哲试探后不愿意追随的人已经被囚禁或者杀掉,形成现在局面也就理所当然。
“命当地驻军在邔县拦下那支部队,”吕哲说完很严肃的地看着义兼,像是在警告:“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你懂吗?”
义兼愣了一下,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心想:“是啊,已经做出选择了,为了保留目前得到的一切,为了有更好的前程。再患得患失做什么?主将已经派人前去接家人,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想罢终于稳定心神,所谓富贵险中求,随即拱手大声应:“嘿!”
吕哲这才笑了:“下去做事罢!”
义兼再次行礼才退下。
吕哲能想象的出来,像义兼这种心态的人一定还有许多。说到底这些正统秦军出身的军人太了解秦国了,越是了解也就越显得心虚,哪怕只是稍微想要割据就会觉得心惊,他觉得想要扭转这种心态只有取得对秦国作战的一次关键性胜利,哪怕只是一次大胜就能改变他们畏惧的心态。
历史上的叛军不就是因为“巨鹿之战”的胜利才变得有信心灭掉秦国吗?在此之前无论哪一支叛军都只是想要形成割据,想都不敢想要灭掉秦国。
“我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呢?该准备的已经准备,现在只看咸阳来人的态度了!”吕哲想着站起来,他步出帐篷向不远处的卫瀚招手:“传令,集结江陵的所有重步兵、藤甲兵、跳荡兵,再调来两万戈矛兵、五千长矛手、五千弓弩手向鄢县集结待命。”
卫瀚听得脸上呈现惊讶,心想,“怎么突然集结大军?”,表现却是一点都不慢,应命之后快步跑去传令。
江陵现在的重步兵只有两千,藤甲兵倒是足有一万,跳荡兵数量也有五千,这些士兵近段时间一直集中起来被吕哲亲自监督操练,余下的已经被调入黔中郡作战。而两万戈矛兵、五千长矛手、五千弓弩手则是分布在其余的县,所以才是向鄢县方向集结。
在没有得知咸阳来人是什么目的之前,吕哲是不会允许他们深入南郡地界的,他会在南郡与南阳郡交界处的邔县先探明来意,随后才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点兵的“呜呜呜”号角声在响彻,吕哲让翼枷和猛三帮忙穿戴甲具走出来时,五百亲兵武士已经在帐外的走道等候。
他们来到校场一眼看去时这里已经是旌旗林立,士兵们在军官的约束下排列成队在安静等候。
旌旗如林、甲士如雨,这种场面看上去会使人变得热血沸腾,吕哲哪怕是看得多了也不免一阵振奋。他翻身爬上猛三牵过来的战马,注视一眼全部看向自己的士兵们,大手一挥:“行军方向鄢县——出发!”
浩大的“嘿!”突然爆发出来,命令传递下去士卒们连续爆发出三声“嘿!”,天地间回荡着余音,倒是一副兵强马壮的模样。
江陵快马到鄢县需要跑四个时辰,步兵徒步却是需要走上整整的两天,吕哲也才会让义兼点燃狼烟,一处又一处的用烟柱通知邔县的驻军将南阳来的那些人拦下。
借此机会。吕哲行军途中倒也能好好看看南郡的发展,一路过去时能看见大量的民玞正在搭建即将灌注泥浆的木排版和架子,部分城墙段已经灌注完毕在等待凝固,期间又路过已经建造完毕投入使用的兵堡。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两个月后新城池的外城墙就会被建立完毕……”吕哲又看向正在搭建空中水渠的工地。“城内也是需要建造沉井存水,一些地下排污系统也要开始实施建造。要是这套水利施舍完成。用水系统也会十分发达。”
新城池的城墙可是会高达十八米,要是算上城墙上的箭塔最高的高度更是会达到二十五米,而这样的城墙已经规划建立五道!
说起了可能会很有违和感,吕哲对这座城池的建筑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他的打算是按照现代的规划进行道路布置,使城内的交通尽量简约和通畅一些。
城池内的主要大道只会有两条贯通,分别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种大道的宽计划是十米。而后是宽五米的一些道路,这一类的道路将考虑对区域的连接,也要符合城池的需要。
然后呢,现在造十几楼高的楼层没那个技术。不过三层左右的建筑却是一点都不难,到时候新城池的建筑将会采用新的构建方式形成街区、住宅区,而这只是给平民的区域,还有其它的如高级住宅区、高级商业区、园林、公园等等。
“已经找到七处有石灰石的矿产。制造水泥我倒是会,只是现在没那个功夫去教会其他人,还得等待局势平稳下来。”没错,吕哲还有着一个野心,那就是新城池的建筑不再采用现在的那种土坯墙和石块墙,而是使用水泥来当成主要材料,“只是可惜了,治金不发达,也没有办法奢侈到用金属来建造建筑……”
吕哲是不会允许新城池的建筑太过杂乱的,东一栋西一处那算什么事,看上去一点都不高端大气。到时候的建筑会采用笔直规划的布置,再配上相应的绿化绝对会使整个城市看去清馨简约。
出了江陵的地界,看多了大量的工地再看到其余风貌倒也觉得有另一份景色,只不过杂草和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树林……还真有点难看。
南方最不缺的就是森林,吕哲所看见的却是大量的树木被砍伐,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工程所需的木材实在是太多了。
“倒也不必要去担心会破坏什么,这些被砍伐的区域可以清除出来,到时在这里建造一个卫城,可以屯兵一部分在这。”吕哲不过并不是所有东西看了都会开心,比如一些前段时间战乱留下的废墟,“这些废墟在农忙结束后应该动员清理一下?”
途径山村时,吕哲有看到跑出来看大军行军的黔首,他很留意黔首的表情,发现他们在看见大军路过时虽然有些紧张却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
吕哲正观察着,前方的斥候却是来报,说是这个叫沙江村的三老得知主将率军路过准备劳军。
“劳军?”吕哲心里有些意外有些开心,“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一个小村庄而已,怎么可能有足够的粮食来提供给这一万七千多的部队。他随即吩咐:“部队继续前行,翼枷带亲兵随我前去见见这里的三老。”
黔首愿意劳军,那么就是他们把军队视为自己人,这对吕哲来说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事。
三老还真的就是三位老人,他们领着村民早早就在村口恭候,见到一大队士卒开来时,三老不断高声提醒村民什么,等待远远看见骑跨在战马上的身穿甲胄的吕哲,三老赶紧提醒村民们行大礼。
行礼也有分大礼和小礼,小礼只是拱手为礼仪,大礼则是跪拜。这年头需要用到大礼的只有在祭拜逝去的亲人、天地、鬼神,又或者身为罪犯被审,昂或是叩见高官才会使用。
吕哲看去,除了三老之外的村民皆是跪拜在地,他下了战马迎上去先跟三老寒暄,随后对着村民道:“有爵位者起身。”
少数的村民站了起来,改行小礼。
吕哲看着少数站起来的十来人,又说:“家中有人从军者起身。”
这一次倒是站起来了很大一部分。吕哲对着这些人颔首微笑,却是不太去看还跪着的村民。
吕哲是故意这么做的,毕竟阶级的存在有它的作用,他就是想用这样的态度来表示自己并不是对什么人都一视同仁。告诉他们自己尊重有爵位的人和重视士卒的军属。
人都有攀比心。站立起来的人看着还在跪着的人,他们脸上不免会得意或者骄傲。而那些跪着的人见到站着的人的表情也会下意识觉得丢人或者低人一等。
吕哲在与三老交谈时会不时扫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人。看到他们眼巴巴等着自己喊他们起来的表情心里却是乐了。
上位者就该有上位者的威严,该和蔼时要和蔼,不过还是要看对象。现在可不是现代社会,不讲求什么人人平等。若是对所有人都和蔼,说是自掉身价倒是其次,使人失去畏惧之心还怎么统领一切。
所谓恩威并茂,一切还是需要有个度,吕哲现在或许还掌握不了那个度,但是他完全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现才符合上位者的姿态。
还跪在地上的人,他们等了有一会还没听到让起来。觉得难堪的时候心里不断的思索着,家中有适龄男子的人已经想好了,一定哪怕是只为了争一口气也要把人送去从军。
吕哲只是按照现在的民俗吃了一点三老准备的食物,那不是什么佳肴。是很普通的饭食。吃的时候与三老交谈一下,问问村庄的情况等等。他在这个村庄停留的时间不长,要离开时才让那些跪了有一会的人起身,对三老行礼作别才继续上路。
一路上途径的村庄数量不少,也不知道是应付还是出于真心,每个村庄都会非常热情地邀请吕哲进去吃一些东西,哪怕是有些耽误时间,不过为了收拢民心吕哲也是一路走一路吃。
“民心归附啊……”翼枷低声感概着。
吕哲听到这句话笑了:“如果做了那么多还无法使他们归附,那我们还是乖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翼枷没有答话,他作为吕哲的亲兵百将接触的人和事都在变多,了解南方目前的态势的同时对吕哲经营自己势力的行为心里持赞成的态度。
那些新占领地都快乱套了,咸阳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坐视各地动荡,这个时候不经营势力才是傻子。
翼枷不知道什么是群雄割据,他只知道南方已经被很多武装分割得零零碎碎,在这种现状下实力强大才能够生存下去。割据也罢,积攒实力等待立功也罢,一切都需要靠实力说话。
行军途中,吕哲不断接到来自前方的汇报,咸阳来人到了邔县被当地驻军用理由留了下来,吕哲奇怪的是这三千多人怎么会携带五千多的马匹,而看样子还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大队人马押送押送着大量的军需。
军需不是指粮食,而是一些类如戈矛、长矛、弓、弩、箭矢之类的兵器,听前方的信息回馈足足有近三千车。
咸阳来人的主官是一个叫赵恒的人,先一步赶去邔县的义兼有稍微试探过,向吕哲回报的信息是赵恒是赵高的族亲,话里话外乃至于行为上都十分配合,而这也让吕哲心里觉得迷惑。
吕哲有些拿捏不定这伙人的到来是出自赵高的手笔还是咸阳中枢指派。
从江陵出发后的第二天中午,一万七千大军到了鄢县,而这时从四方集结过来的还没有完全抵达,吕哲也就决定等待后续部队都到了再启程。
鄢县距离邔县不到十五里,是南郡北方的第二个县,也能算是第二道门户,吕哲依稀记得这个县正是大量出产石灰石的地区,期间还有一座小型的金矿和煤矿。
邔县和鄢县都靠近汉水,这条水系直通南阳郡和衡山郡,从战略价值来说非常高,吕哲在汉水沿岸布置了不少零散的兵力,作用是用来提高对两地的警戒度。
在鄢县耽误了一天多的时间,等待后续部队全部抵达,吕哲也不留时间给新来的部队休整,径直发布向邔县行军的命令。
在当天的下午时分,总数四万七千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出现在邔县骤变时把不知情的人吓了一大跳。
赵恒事先也不知道会有大军出现,他还是被通知吕哲已经到了出城三里迎接才看到漫天遍野的大军向邔县逼来。
说实话,那一瞬间赵恒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当旁边的义兼告之那是南郡的军队时他良久才回过神来。
“这、这……南郡怎么有这么多军队……”赵恒心里的惊讶和震惊是有理由的,他出发之前有专门了解过南郡的情况,所知道的是南郡只有一万的秦军,心里猜测经过大动乱哪怕连郡县兵都凑起来能有三五千算是顶天了,没想到会出现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
靠近了,越来越靠近了,赵恒本来还在心想“哪怕数量庞大也应该是军备不完整,用人数凑出来的”,但是等看到抵近的部队不但战袍统一且着甲的士卒众多,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张大嘴巴情不自禁惊呼:“这……吕氏哲麾下有多少这样的部队?”
义兼笑而不语,他看到赵恒傻眼和震惊,心里的得意和十分满足的骄傲感悠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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