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意外与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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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到达营地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吕哲得到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那就是如果没有新的粮食渠道,他们将在十天之内断粮。
军队可以战败、可以士气低迷,但是绝对不能出现断粮的情况,一支军队没有了粮草,不需要敌军去击溃他们,这样的军队会自行崩溃。这几乎是世界上所有军队的共同特点。
早在吕哲接手夷陵镇压叛乱的时候,他已经向远在咸阳的赵高求救,以中车府令这种皇帝近臣的身份运作一下,从巴蜀紧急运粮到南郡并不困难。他料定赵高不会拒绝这种顺手人情的事情,从巴蜀运的粮食虽然不会多,但总是会缓解一下燃眉之急。可是那最早也是要在三个月之后,也就是说以前向其他人保证的两个月之内会有粮草运来是一个权宜之计。
对于一场可能打上好几年才能分出胜负的战争,十天是非常短暂的时间,将要断粮对于早有心理准备的吕哲来讲其实并不意外。
“还有转机!只要击败这股敌军,我们会获得一部分粮草,到时候再进军得到江陵粮食,窘境也能得到缓解。”
吕哲对主要的几名军官解释。他不能让断粮的消息乱了自家的阵脚,相反还要用断粮的危机去激起每一个人对渴望获得胜利的决心。
现在还没有破釜沉舟的典故。不过吕哲的话是真的让麾下军队有了一种不胜必死的觉悟,他们无不清楚清楚断粮的危害,要是不能从敌军那里截获粮草,那就真的完了。
将能安排的事项安排妥当,吕哲做好交代就回到部下准备好的帐篷躺下就睡。
经过两次不小的损失。天亮之后百越人果然发现秦军营地变得空无一人,百越部队的首领译吁泽似乎是被两次埋伏战打出阴影,他是犹豫了不短的时间才派去一支部队上去试探。
五百个百越人能做什么呢?几乎就是一支被当做弃子的送死部队。当然,前提是秦军再次设下埋伏。
被挑选出来作为试探部队的百越人非常担惊受怕,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靠近秦军的营地。他们缩手缩脚地待在经过一战的帐篷废墟外吆喝,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满是死尸的“危险地带”。
最后,可能是被逼得不得已,五百人中分出两个小队跨过战场。
这些第二次被选上的人简直骂娘的心都有了。要是秦军真的再次设下埋伏,那他们面临的根本就是必死的结局。
战战兢兢或者说抖着双腿,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那般,他们终于迈过昨晚遗留的战场范围,一直穿越战场废墟到达秦军营地的核心位置,他们一直都没有遭到埋伏。
五百抱着必死决心上去试探的百越人一个未损的高高兴兴回营,他们上报秦军确实人走营空的消息。
与之庆幸没有遭受埋伏的五百人相比起来,译吁泽听到秦军丢弃营盘逃跑的消息后是暴跳如雷。
“可恶啊!”译吁泽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胆小才这么晚发现那么重要的军情。“原来秦人的两次埋伏是在为撤退埋下伏笔!”
扪心自问,译吁泽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而是秦军的统帅实在太狡猾了。竟然先是做无意义的对峙,之后又做出要决战的姿态,他想:“换做任何一个统帅来了也会被欺骗的吧?”
是时间不允许,不然吕哲还会玩更多的战术出来,不过他也设下了一个局,就等待百越人发现上当之后怒气冲冲的追上来。
译吁泽还真没有怒气填胸。他今天刚刚得到来自江陵的汇报,桂越和闽越的大军已经包围了江陵,目前虽然不知道秦人南征军正副统帅是不是死了的消息,不过现在正在防御的是那些乱民。
“范增那个老家伙是不是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译吁泽懊恼的就是这点,他自言自语:“本来不是该由他负责联系那些乱民,然后两帮人合起来全灭秦军吗?怎么变成乱兵在防御江陵,又拒不交出屠睢和任嚣的首级?”
范增已经死了,这点译吁泽根本就不知道,连桂越和闽越那边也和那帮楚人断了联系,他们现在有些蹉跎是不是该发动攻击,只是将乱糟糟的江陵围了起来。
桂越和闽越的首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向译吁泽通告只愿意等待三天,要是那帮乱民不识抬举就要在三天之后攻破那些乱民的防线。
百越人哪里知道江陵乱民的苦恼,他们现在不但自己分成了三派,最尴尬的是想交也无法交出屠睢和任嚣的首级。不是不想交出去,而是屠睢自焚了,尸体早被烧得成了焦炭。而任嚣也失去了踪影。
江陵除了墙头草一般的中立派之外还有两个派别,这两个派别其实中真正意义上也是乱七八糟。简单的讲,两派有各自的立场,但是他们之中并不是单一一国的构成,比如造反派中虽然是以楚人和齐人为主,但是也有小部分的魏人、赵人、燕人,投靠派也是这样的成分。而最诡异的是韩人,他们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东西,竟是自成一派,也就是所谓的中立派,一些没打算做出选择的人自然也被归纳进去。
中立派其实是最无所谓和心焦的一方,这样的形容词听起来很矛盾,不过事实上还真的是这样的心态。他们的无所谓是觉得屠睢的自焚与自己没关系。罪魁祸首是以郑氏、昭氏为首坚定的造反派。心焦的原因也很简单,作为中立派他们很难做出过激的行为。以至于江陵的粮草没了他们的份,几乎全被造反派和投靠派给瓜分了。也就是说,要是事情没得到解决,他们也要断粮了!
在这种现实条件下,夷陵被分成了三块、三派。这样在平时或许只会互相对峙和牵制。但是从五万百越军队到来,他们又不得不暂时合作,这样的合作注定不会完全听令于一人,结果就是谁也拿不了主意。
尴尬的局面出现了,造反派非常想与百越人合作,但是他们拿不出合作的前提条件,也就是秦军南征军正副统帅的首级,同时负责联系的范增死掉了。这样一来就无法形成必要的互信。
在江陵这一边,四方之中拥有五万部队的百越人最强,然后是投靠派,之后是造反派,垫底的是中立派。
如果是造反派占据优势他们不会感到忌惮,问题是他们不是最强的,这就有了一个担忧。他们觉得要是与百越人合作,那么不但中立派会加入投靠派。还要做出急先锋的角色去消耗。固然最后会获得胜利,但是那时候要是百越人翻脸不认人将自己这方也灭了呢?
还真别说,百越人绝对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这点在历史上又不是没出现过,比如那谁是楚人但是投靠了吴人反过来攻击楚国,几乎将楚国打得灭国还鞭了楚国国王的尸,最后那些投靠过去的楚国贵族不是被清算了吗?
虽然这是吴人的事,但是天可怜见,所谓吴越吴越。现在的百越很多人祖上都是吴人,他们这些楚人又一直与吴越人不对盘,难保不会再次历史重演啊!
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是造反派不占优,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结合以上的消息,译吁泽感到头大,他是想坚决贯彻兄长译吁宋的策略,可是一旦桂越与闽越展开无差别攻击,那该怎么办?
“是不管那支秦军赶快前往江陵,还是怎么做?”译吁泽在做天人斗争,他思考了很久,甚至因为犹豫不决没有下令部队集结:“算了,还是赶往江陵重要,这支溃退的秦军先放着,反正最后他们也逃不了。”
不得不说,译吁泽的选择是正确的。只要百越三支大军会合,哪怕再这边译吁泽已经损失了差不多两万的战力,那么他们会合之后的兵力也会达到惊人的八万,要是百越再辖攻下江陵的威势与吕哲部队交战,那时候只有不到两万人的吕哲能干什么?
下定决心之后,译吁泽不紧不慢的让部队进入休整期,这样一来可就让吕哲陷入一种迷惑之中。
吕哲原本判定敌军会火急火燎追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命令部队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变成消耗己方士气的错误做法。
几乎就是一整天,会合夷陵援军使部下恢复到一万八千人的吕哲军真的是做到了枕戈待旦的心理准备。
枕戈待旦这个成语实在太好了,完全把身体既是在休息精神又紧张的那种气氛完全描述了出来。
就这么一整个白天和晚上,将近一万的主力部队,哪怕是在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而身为主将的吕哲也是完全没有休息。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吕哲十分困惑的想法。
在这个没有电话的年代,信息的传递十分的迟缓,一直到当夜凌晨时分吕哲才接到来自江陵的消息。
江陵被五万百越人围困了,内部又自己分成了三派,而这些对于吕哲来说并不是最坏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屠睢死了,而且死得非常彻底,真正做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南征军的次帅任嚣不见了,在暴乱发生的时候这个南征军的次帅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能够丢下全军自己消失无踪。
听到这个消息,吕哲为屠睢的自焚举动感到钦佩,在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时候屠睢这样的选择充满了悲壮的色彩。同时他也因为任嚣丢下还在抵抗的秦军自己逃遁感到不齿或者说担忧,鬼知道任嚣是怎么逃的,不过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下逃跑。那就代表有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必需多做几手准备了!”吕哲对自己这么讲。
然而,能够给予吕哲的选择非常少。麾下这一万八千的军队只剩下不到四千秦军,而这还包含了一千五百辅兵性质的士卒,余下的两千五百战兵还不是他能完全全的掌握。剩下的一万四千兵卒的战斗力令人堪忧,他们之中能够成为合格战士的数量只有可怜的八千人不到,其余的只能当辅兵使用。
这个或许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李云聪、豪间、梁渠的抵制,秦军迟早会再出现问题,吕哲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制造机会让这三个人战死。
战争打到现在,吕哲损失了一千正统秦军和三千左右的兵卒,作为交换是至少干掉了一万三千的敌军,使百越人至少失去两万的战力(含伤患)。
五比一的战损是中原军队与百越战争的常态,甚至在某些时候达到了十二比一的战损比,所以吕哲取得这样的优势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目前秦军战兵只剩下两千五百人左右。而包括江陵在内的百越部队还有八万出头,要是完全依靠秦军战兵去作战,那就是一个秦军至少要杀死三十二个敌军,而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经过一连串的运动和作战,不但是吕哲自己感到疲惫,包括秦军在内的所有士兵其实也很疲劳了,他必需正视这样的态势,不能盲目地不间断作战。不然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最尴尬的是,吕哲无法停下来,因为主动权现在是在百越人手中。
“怎么办?”像是徘徊在一个十字路口。吕哲咬牙:“只有支撑下去,哪怕再疲惫都应该不断的支撑下去!”
快断粮了啊,是局势迫使哪怕再怎么疲惫都至少要击败译吁泽那支三万人的百越部队,期望从这支敌军缴获一些粮草来解燃眉之急。
在这个时候,斥候的重要性再次凸显出来,他们的回报让吕哲有能够判断局势的依据。
吕哲得到斥候的回报。先前交战的那支敌军正在修正部队,暂时没有看到有开拔的迹象,这令他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脸色变得奇差。
又矛盾了不是?吕哲会放松是麾下的部队有了喘息之机,会变换脸色是因为时间拖久就对自己不利,毕竟百越不止译吁泽那支三万人的部队,在江陵还有至少五万的百越人啊!
让斥候密切监视译吁泽那支部队的动静,同时也加强与江陵那边的联系,吕哲下令全军也进入休整状态。
在这一刻,没有谋士的劣势展现无遗,孤身一人的吕哲对战事的判断肯定会带有局限性,哪怕他的大局面再怎么优秀也必然会忽略一些细节,他需要有可以商量的人物!
燕彼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因为情势的需要他被吕哲派往了江陵。
那么还有谁?是季布吗?吕哲观察下的季布或许有成为战将的潜质,但是季布是一名武将而不是谋士。
谁呢?举目四望的吕哲没有发现可以和自己商议军机的人物,这实在是一个坏消息。
两天,喘息了两天,吕哲总算收到斥候回报译吁泽集结部队开拔的情报,他无法从斥候的汇报中判断译吁泽会选择什么样的路线,更加不知道译吁泽是冲着自己来还是有其它什么选择。
主将做到吕哲这份上其实很辛苦,既要照顾秦军的感受又要顾及六国兵卒的情绪。他能够想象的出来,秦国有史以来的临时主将自己或许不是最悲惨的一个,但是绝对会是掌握一支复杂大军的一个。
不到四千的秦军,还有一万四千多人的六国兵卒。老天啊!这是一支怎么样的部队,吕哲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不是什么秦军的军官而是作为“联军”统帅一般的人物。
七国啊,反正战国七雄的人全有,要是麾下有越人,那真的是成了八国联军统帅了,而这一点都不好笑,至少吕哲根本笑不出来。
百越人习惯选择森林行军,这与百越的民族特性有着一种息息相关的特性,他们在森林中有非常大的优势。
南方遍布森林。这是中原人最讨厌的地形,因为满满是森林再加上南方特有的湿润气候。昆虫什么的十分多,而且某些地方因为动物尸体多了还是什么原因总是充满了瘴气。某些时候这瘴气一飘,那真的是一不小心闯进瘴气林迷路就必死!
吕哲仔细查看地形,从之前的交战处前往江陵可以选的路不多:其一是翻越西侧的山岭进行绕路,这样需要花费大概一个白天的时间;其二正是途径这片平原。这样只需要大概三四个小时就能达到江陵;其三是拐过东南面一道山谷,然后渡过江水到达江陵。
“赌一把!”吕哲不是赌徒,他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无论如何只能死死钉在这里等待。”
是的,大军再移动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他们之所以选择这里为战场有着一个理由,目前这个位置卡在夷陵往江陵的路线,同时这里离夷陵的位置不是太远。大军真的不能离夷陵太远,不然麾下占了大多数的六国人士绝对会炸锅。毕竟夷陵还有他们的亲人。
吕哲向全军下达备战的命令。
命令下达伊始,临时营地升起了一道道炊烟,总不能让士兵们饿着肚子拼命吧?那是战前必需要有的埋锅做饭程序。
南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永远不会缺乏煮食的木材,不过这个不是关键,而是吕哲喜欢白米饭而不是面食,说到底这样的饮食习惯才是适合他的。
战前会议上,吕哲捧着一下盆子的白米饭配着烤羊肉啃得十分的香。秦军的五百主和六国的带队官们却是吃得有些不习惯。
也对,除了巴人、蜀人、楚人、齐人喜欢白米饭,其余中原地区的人对面食乃至于麦饭都吃的比较舒坦。
“百越已经开拔。斥候回报的军情是……”吕哲咽下口中的饭,“他们正是朝着我们而来,前锋数量有五千。”
情理之中的事情,译吁泽需要在一天之内与包围江陵的桂越、闽越会合,自然是选择最快的路线。
吕哲不知道百越约定三天就对江陵展开进攻的期限要到了,三路大军之一的瓯越首领译吁泽才会这么着急才会选择这条路。他只当自己一开始的选择就没有错误。
算是一个巧合?
不过说实话啊,战争本来就存在无数种巧合,那也是胜败的一部分。
“我们需要在这里,”吕哲站起来走去指向挂在木架上的舆图,那是森林出来后大概十里的位置,“在这里击溃敌人五千部队,用驱赶战术把敌军的溃兵大乱百越人的行军,然后……”他握着拳头用力一敲,“趁敌军暂时的混乱,趁势一举击败三万敌军!”
掩杀战术,这在中原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战法,秦军五百主们对这种战术非常的熟悉。
带队官们听后一阵面面相觑,他们记忆中也有这样的战法,不过那时候是他们被秦军追在屁股后面掩杀。
“还有很重要的两件事!”吕哲无视被自己一拳砸得歪倒的木架子,“我需要两名指挥官……”这年头没指挥官这词,他措词一下,“就是带队的副将。”
自认有资格的军官眼神一亮,他们期盼地看向吕哲。
秦军的五百主其实基本都有军侯的知识,吕哲也知道这一点。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带领两千到三千左右的士兵。
其实很多带队官也有这样的能耐,他们之中不少人以前是校尉那一级别的军官,只是信心一次次的崩溃之后显得非常不自信。所以与之秦军军官的期待相比,他们没有竞争的情绪。
“其一,我需要一名军官带领三千人在战斗开始之后快速穿插迂回,去袭击敌军的辎重部队,夺下我们急需的粮草!”吕哲的脸色和语气都十分严肃:“其二,我需要一名果敢的军官率领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先隐藏在预定战场的东南面,在必要的时刻从侧翼杀出来彻底击溃敌军。”
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在脑海中迅速推演着,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战法很合理。攻击敌军辎重是中原军队最常使用的战术,每每都能达到很好的效果。侧翼的突袭更是能打得敌军措手不及,不过有一个比较冒险……
季布适当的提出疑问:“主将,这样安排正面战场只有不到两千战兵,能做到挡住并击溃敌军的前锋吗?”
吕哲看了一眼季布,然后看向苏烈,又看了看徐志:“正面战场挡住敌军不难,苏烈率领的三百重步兵和一千滕盾短矛兵足以做到,再则还有三百弓箭手。徐志已经整合出三百骑兵他们从侧翼出其不意,重步兵和攻坚骑兵两相结合之下的攻势足以掩其不备击垮敌军。”
合理了,至少这样的安排是最恰当的做法。
得到认可,吕哲环视一圈:“谁来担任攻击敌军辎重的副将?谁做侧翼的副将?”
没人说话,他们对吕哲的问话其实很讶异,因为这该是主将挑选,而不是自荐啊。
季布看到吕哲鼓励的目光了,他几次想站起来又不太敢,倒不是说没有领军的信心,而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无奈之下,吕哲点名:“徐志担任侧翼的主副将,共尉担任侧翼的副副将;季布担任突袭部队的主副将……”他犹豫了一下,在六国带队官中看了几眼,“娩杓担任突袭部队的副副将。”
娩杓愣了一下,他以前是楚军的左领,就是相当于秦军校尉的官职,是有指挥作战的经验,同时他也跟越人打过仗,只是……
吕哲看到娩杓想推辞不由一眼将要站起来的原楚将瞪得坐了回去。
“此战关乎到我们的命运,”吕哲笑了一下,“打胜了我们会在南郡活的很滋润,秦军建制的诸位注定升官获爵,六国的诸位也能搏一个好的功勋身份。”说到这让他们消化一下,才继续说:“败了……谓言之不预也!”
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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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决战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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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晚停电到晚上八点,今天只有五千多字了,真是抱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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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两千名战兵,两支部队的指挥官都出发了。
吕哲看着离开的队伍心里不断的苦笑,三国末期的蜀国至少还有一个廖化能做先锋,这支差不多两万人的部队却是一个成熟的战将都没有。
战将?说实话吕哲也算不上是一名战将,他作战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有太多的闪光点却也很少犯错。
对于任何一名首次领军作战的主将来说,没有犯错或许已经足够了。不过对于吕哲来说,没有犯错不是追求,这一仗不是中规中规能够解决的,需要的是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
南郡彻底失控之下南方各郡的混乱已经无法避免,周边除了几道天堑阻挡了前往巴蜀的路,另外就是汉中郡是秦国已经统治上百年的领土,临近的长沙郡和衡山郡这两个占领不久的疆土也开始被混乱波及。
这年头消息要说传得慢那绝对是没有错的,但是还有一个说法叫坏事传千里,而传递坏事的速度总是快的令人膛目结舌。
吕哲并不知道长沙郡和衡山郡也开始出现混乱的消息,要是知道他不会认为是因为消息的传播,而是躲在暗处的横流已经迫不及待地运作。现实情况是他不知道,其实知道了暂时也没有什么用,顶多是进行先期的部署和谋划。
对于吕哲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情报是关于译吁泽那支部队的动向,索性的是前面有布置蹲点斥候。倒是对这支敌军的动向基本清楚。
差不多三万的瓯越与小部分其它部落的大军已经走出森林,他们在进入平原地带后选择的是靠江岸的位置。
三万人的行军占地多广呢?包含必要的随军辎重物资,三万人聚在一块简直是铺天盖地的一大片。
横穿巴郡、南郡、衡山郡、长沙郡的这条江水其实就是日后长江的雏形。目前这道江水的名字很多,索性人们也就直接叫“江”。
百越人选择依靠江岸行军。从真正意义上能多靠近江水?毕竟江的两岸注定是茂密草丛和芦荟的地带。他们大概就是在距离江面一两里的位置移动。
每一场战争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项造成最后的结局,吕哲知道获得大胜的机会来了,靠岸行军的百越人会因为这样的习惯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出了森林地带之后,五千百越人作为前锋脱离大部队先行,必要的探子也被译吁泽派了出去。
吕哲现在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灭掉百越人的眼睛!
中原的斥候在森林地带或许不熟悉,但是在中原地带对于斥候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地形,后面被吕哲派出去的斥候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探子”。从某种层面来说变成了狙击百越探子的杀手。
秦军的斥候身经百战。他们从某些角度来说很像是现代特种兵的一种,差别不过是没有特种兵那些奇奇怪怪的兵器和工具。
敌军已经出了森林,行军路线已经不会改变,此时此刻对敌军的监视已经不用太多的人手。吕哲几乎将军队中的斥候全部派出。这一次不是探查敌军,而是找到对方的探子,然后干掉。
吕哲自然也知道完全灭掉敌军的探子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干扰呢?只要迟缓他们的回报也就足够了。
百越五千前锋的行军速度比较急,他们很快与本部的军队脱节。
时间在流逝。密切关注敌军动向的吕哲得到敌军前锋已经与百越大部队间距三里的时候,他下令本方的部队开拔。
这是一支由三百重步兵、三百弓箭手、一千滕盾短矛兵、四百长矛兵、一千武装辅兵组成戈矛兵的部队。
吕哲兵力不足之下连本来是辅兵角色的士卒都拉出来了,他们就是秦军里的老弱,老的很有战斗经验不过体力不足,弱的是那些十五六岁乃至于更小的少年。
临时领地近五千的六国人士默默地看着部队再次开拔。他们心里的情绪有点复杂。
这一场战争对于身在夷陵的六国遗民来说是一场求活之战,他们认同吕哲的说法,如果这场战争败了不用等待秦国咸阳中枢来判定他们是不是有罪,几乎没人能逃脱百越蛮族的屠杀。
粮草不足的情况下,非战斗人员每天只有一碗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粥,他们没有抱怨,而是忍耐饥饿在配合。
可能是人生的第一次吧?他们首次希望秦军能够获得战争的胜利。
三千对百越的五千,吕哲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悬殊的数字,他已经将能算的都算进去,对这场战斗的胜利显得很有把握,难的是控制好节奏将敌人的败军驱赶成溃军。
这么说吧,战争历史上总是会有“以逸待劳”的战法,吕哲已经在预定的战场侧翼设下埋伏,三千部队向前开拔大概三里左右能够遭遇敌军前锋。
三里的路程对于三千部队并不算远,百越人五千前锋从行军到出了森林至少走了十五里的路,再加上百越的五千人是作为前锋,那也就说是加速状态在行军。两军交战的话,经过三里路程的吕哲所部刚好是热身完毕,百越的五千前锋已经消耗了体力。这就能说是以逸待劳。
缓缓行军的吕哲一直在观看前方,由于是平原的地形已经能看见地平线上敌军的影子。
稍微计算一下距离,吕哲频繁看向预定战场的右翼,也就是江岸这边的另一侧,那里是一片非常茂密的草丛。
在平原的地形,己方看见敌军,那么也就是说敌方也看见了自己。
快速行军的百越前锋首领乃于都看到前面那一道在移动的黑影惊讶了一下。他下意识就知道前方的“黑影”一定是那支逃跑的秦军。
“不是逃了吗?”乃于都惊讶过后下令:“加速行军!对方只有三千人,前面让逃了一次,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们逃了!”
好像有点智商不足的样子?其实不尽然。那是吕哲率军撤退之后给乃于都增加了获胜的信心。
信心上的优势很难去详细说明,觉得本方会打得秦军落花流水的百越人欢呼着加快了脚步。
能说他们无视本身体力消耗的行为傻吗?不在其中。无法感受到百越人的想法,谁又说得清楚呢。
乃于都的行为并不冒险,他们的大部队离这支前锋的距离不过才六里左右,要是后方发现前方的战斗已经开始,哪怕他这支五千人的部队损失惨重,后面扑上来的两万五千大军也会将打过一场显得疲劳的三千敌军撕成碎片。
“自大愚蠢的秦人!”乃于都目光凶狠:“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目视敌军在加快速度,移动的位置也快与侧翼的埋伏部队形成平行线。吕哲下令全军止步,开始做防御准备。
眼睛能够看见的地方并不代表很近,乃于都能够看见前方的敌军停止前进正在列阵,他大呼着叫部下再快一些。最好趁秦军还没有列好阵型就杀过去。
三百重步兵被吕哲放在了最前方列成两排各一百五十人的直行线,其后是同样两排不过是各自两百人的长矛手,在长矛手身后是一千由辅兵组成的五排戈矛手,一千滕盾短矛兵被分成各自五百人,和同样被分成两部分各自一百五十弓箭手形成左右两翼。
相当传统的防御阵型在百越人靠近一里范围的时候缓缓地推进。在重步兵沉重的脚步声带领下,三千人的迈步逐渐形成了统一的节奏。
在任何一个时候,听到统一的步伐总是那么的振奋人心,吕哲能明显地看到那些稚嫩的少年们脸上的紧张被一种骄傲的表情替代。
“可惜了……”吕哲不是在可惜什么,他是在惋惜在江陵覆灭的五千秦军。“要是任嚣不丢下部队逃跑,五千秦军怎么会那么快覆灭?要是他们能归我统帅,那该多好哇!”
乃于都率军加快速度,五千百越人不免被拉长了,他发现这一现象后果断调整速度。
这样一来三千在前进的秦军依然在推进,五千百越人却是停在原地等后面的人跟上。
在军阵中央的吕哲命卫瀚吹响号角。
“呜呜呜——”
秦军本阵左右两翼的弓箭手在号角声中加快速度,他们小跑着脱离阵型,然后向百越人冲了上去。
负责指挥弓箭手的军官是一名三十来岁叫辩良的中年百将,他是梅鋗推荐给吕哲的临时指挥官,听说其人相当的稳重。
稳重一直是谨慎的另一个代名词,吕哲发现辩良似乎与稳重搭不上边,这时在辩良的带领下,向前移动的弓箭手根本没什么阵型可言,根本就是乱七八糟的交错着在前进。
在吕哲几乎骂娘之际,前方传来了“急速射”的口令,一个传一个之下,没有任何阵型可言的弓箭手开始张弓搭箭就射。
“这样漫无目标的射箭有什么用?”这可能是除了弓箭手之外所有人的想法。
乃于都在秦军弓箭手靠近时就已经做出反应,他觉得秦军实在太嚣张了,竟然三百个拿着弓的杂兵就敢冲上来,他发誓一定要给狂妄的秦军主将一个教训,随即驱使刚刚传了一口气一千左右的部下压上去。
辩良看到敌军发动冲锋果断在跑步中下达射箭的命令,连续三箭之后带头往后方跑,口中还在喊:“撤,撤往左右两翼!”
三百弓箭手平均三箭也不过才射出去九百枝箭矢,由于是跑步中临时停下来放箭,箭矢的准头并不怎么样,冲锋压迫上来的一千敌军只有几十个倒霉的家伙被射翻在地上。
吕哲脸色快黑了,他在心里破骂:“什么玩意啊!那是稳重,是他妈的怕死吧!?”
乃于都此时也愣住了。秦军的弓箭十分厉害是百越对秦军的共识,每一次百越不冲锋就要被箭射得哭爹喊娘,冲锋的话在路上也是会损失惨重。
这一次呢?百越人原本以为至少要倒下两百人。没想到只是付出三十六人的代价就成功迫使秦军的弓箭手回撤。
刹那间不但是在冲锋的百越发出欢呼,连慢慢聚拢起来的百越人也发出了胜利般的喊叫。
九百多敌军接近两百步。苏烈频频看向中军位置的军旗,那杆三角旗还是直直竖立着没有任何指示。
吕哲看一眼撤回本阵正在来回奔走让弓箭手重新列阵的辩良,再看看那些欢呼着迈动脚丫子狂奔的百越人,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一时间竟然没有按照计划命令重步兵做出推进姿态。
苏烈没有得到命令只好原地待着,直至九百多敌军靠近一百五十步时,中军传来的命令竟是重步兵退后。长矛兵和戈矛兵向前的军令。
这位憨厚的重步兵统领有些懵,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要临战变阵,不过还是老老实实下令重步兵让开身位让长矛兵和辅兵组成的戈矛兵向前。
长矛兵一直是秦军的主力,他们自归属吕哲指挥以来就一直担任非常重要的责任。几次厮杀下来,长矛兵的损失也是各个兵种中最多的。
说起来比较凑巧,乃于都正是那支被重步兵砍瓜切菜般击溃的部队军官,他原本对站在秦军军阵前的重步兵有些担忧,十分害怕九百多部下在重步兵“耍”那枝大的离谱的“剑”又变成碎尸。没想到秦军突然变阵。那时候他愣了。
“好机会!”
没错,对已经达到速度临界点的九百多百越人真的是好机会,目前秦军正是在前后交替的阶段。而他们距离秦军只有一百步左右,再加把劲冲上去绝对会趁着秦军变阵彻底打断他们的队形,只要撕开秦军的军阵。后方再有支援上来,那时对于百越人来说就胜利在望了。
一百步需要多久的时间呢?大概也就十五秒左右吧!
吕哲十分清楚十五秒很难调整好阵型,不过在面对即将冲上来的敌军时并不后悔,因为他果然听见两翼传来的梆子声。
辩良显得比较冷静,他下令敲响梆子,两翼同时传出梆子声,随后弓箭手们一列一列整齐地射出波段式箭矢。
在梆子声被敲响之前,乃于都身体上的血液全部在向脑袋涌,他十分肯定冲锋的部下会在敌军变阵完成之前冲过去,心情激动之下认为胜利尽在眼前,按照每一名主将都会选择的那样,他吼叫着又派出两千部下发动冲锋。
几乎是在两千百越人发动冲锋的瞬间,秦军左右两翼敲响了梆子声,随后是两边不断有箭矢被射向天空。
前期冲上去的九百百余人正盯着变阵中的秦军露出兴奋表情奔跑,他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两翼有波段式的箭矢正在激射而来,直至不断传出惨叫声时才如梦初醒那般,不过在这个时刻已经无法做出有效的规避,九百人被不断射来的箭矢干掉至少两百人,那股气势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损失消散无踪。
仅剩不到七百名百越人脚下的步伐乱了,很多被同伴的尸体绊倒,更多是惊惧之下没注意步伐自己摔倒。
乃于都可没有懵,他吼叫前方的部下跑快点,再更快一点,他们只差不到五十步就要冲上去了啊,只要能够冲上去再大的损失都是值得的。
“比较精悍了啊?”吕哲呢喃自语。
要是以前,被箭势一阻,百越人总是会恐慌地停下脚步转身就跑,可是这一次百越人竟然损失了近半的同伴还在冲。
吕哲没有将百越人心里的自信心算进去,他只当遭遇了百越人的精锐,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是不是应该让两翼压上来。
剩余不到五百名敌军接近军阵三十步时,弓箭手已经停止射箭退向滕盾短矛兵的后侧。他们虽然休息了两天,可是在此之前的那晚两次埋伏战已经过于负荷,包含这长战斗前前后后拉动弓弦射箭起码有六七十次,再多就要拉上韧带了。
吕哲为自己的冒险付出了代价!
尽管长矛兵已经到达第一列的位置,站在整个军阵的前方,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调整位置就面对敌军的栖身而近。
这一刻,长矛手丰富的经验挽救了战局,他们尽量控制手中的六米长矛刺出去,依靠直觉的刺击有不少收获,碰撞的刹那间总算是将阵势稳定下来。
吕哲没有懊恼,战场之上有时间懊恼还不如倾尽心力去关注战局的发展。他看到的是至少一百个敌军在冲锋中被长矛兵干掉,随后长矛兵稳定队列开始不断地轮换和刺杀。
在经验十足的秦军士卒配合下,剩余不到三百名的敌军崩溃了,他们喊叫着拔起脚丫子就跑,转身跑了一小段距离与第二波冲锋而上的两千同伴相遇。
吕哲目光变得锐利,他看到冲锋中的两千敌军乱了一下,后方剩余的一千敌军也在向前缓缓推进。
就是在这一刻!吕哲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吕哲紧握缰绳:“命令两翼扑上掐制敌军,中军——冲锋!”
反冲锋,在吕哲的指挥下,这支秦军在这场战争中首次发动反冲锋。
号角响起的那一刻,苏烈有些怔住,他当然知道那是反冲锋的号角,不过叫他们这些重步兵怎么去发动冲锋啊?重步兵只适合打阵地战好不好!
两翼的持盾短矛兵接到命令发出了“喝!”,他们冲起来没有秦军那种整齐的队形,不过他们也不需要那样,他们学到的是以伍和什为单位的作战阵型。
乃于都看见秦军发动反冲锋惊了一下,不过在看到扑上来的秦军两翼乱糟糟的就稳定下心神。
吕哲当然是留在原地没有冲锋,他的武力值自己清楚,冲上去是有可能会亲自杀死几个敌军,不过他不是那种可以用厮杀提升己方士气的猛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留在重步兵之中负责调动战场吧。
百越人首先撞上的是不是来自两翼的持盾短矛兵,而是四百名踏着沉重步伐的长矛兵和由辅兵转变成戈矛手的秦军。
双方互冲之下,队列比较薄的秦军毫无意外地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优势,几乎是在照面的第一刹那长矛手就“削”下敌军的一层“皮”,随后交错而过的戈矛兵却是一个短板,竟是与敌军黏在了一起,不过这时候两翼的持盾短矛兵总算及时赶上了,从两边像是钳子一般的包夹上去。
敌军的前方部队已经被压制住,吕哲亲自吹响了侧翼出击的号角,这场战场到了这时已经没有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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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胜利!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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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6677字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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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不到三千人的百越前锋在秦军侧翼再次杀出五千部队的时候崩溃了!
在吕哲的精心战术安排下,百越前锋的崩溃可以说是迅速而短暂,从交战到崩溃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两刻钟对于一场战争又多长呢?套用仙侠或者玄幻的描述,那就是瞬息间的光阴年华,或者什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半个小时对一场战争来说根本就是一眨眼的瞬间,而每每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总是在那么一个短暂的时刻。
一支部队崩溃后是什么样的场景?那是几乎所有人知道败了,之后下意识撇开脚丫子狂逃的画面。
秦军这一次没有赶尽杀绝,他们留出足够的后方空间,信心碎裂的百越士兵又被故意往让出来的空间驱赶,一场前面跑后面追的掩杀战开始了。
崩溃得突然吗?从头看到尾的乃于都一点都不觉得突然,他认为这又是一场类似于那两场埋伏战的翻版,所以在前方四千部队崩溃的时候,他立刻领着剩余的一千部下转身就跑。再不跑又要被全歼了啊。
他们这一批是五千百越前锋中体力相对好的一些,跑起来的速度在后有追兵之下简直惊人。
吕哲战前已经向军官们交代妥当,理解战术意图的各名军官只是率队适当的驱赶着而没有拼尽全力。
偶尔发现敌军有些跑慢了。率队的秦军军官就会加速驱赶,一路追一路杀之下看去战况激烈却杀伤不多。
所谓的杀伤不多只秦军自己觉得。在狂逃的百越人看来,那些跑得慢的一个个死在秦军手中,不断的惨叫和伤亡迫使这些人心惊胆战地迈步狂奔。这个时候他们心里都有一个想法,不需要比秦军跑得快,只要比同伴跑得更快就足够了。至少同伴在死之前会拖延一下秦军士兵的脚步,不是么!
同样在追击的吕哲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阻击战打到这一刻考验一军主将的时刻到来了。
吕哲不但要保证不能咬死百越溃军。还要适当的控制本方军队和百越溃军的速度,务必做到本方部队在追击之下还有足够的耐力去迎接更加艰难的挑战。
远在后方的译吁泽根本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危机,百越探子洒出去非常多,可是回去禀告的探子数量很少。他下意识觉得这种情况很诡异。
包围江陵的桂越和闽越,五万大军将在下午的某个时刻正式对那帮死活不交出秦人南征军正副统帅的头颅,译吁泽心急于快速过去与桂越还有闽越会合,因此部队出了森林地带就一直在加快行军的速度。
派出去的探子大量失踪,译吁泽身为统军将领怎么会没有发现异常?他十分清楚探子的失踪代表着危险。不过想了半天根本不知道危险会来自于谁。
在这支瓯越大军的所有人看来,南郡的秦军在吕哲率军“逃跑”之后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存在了。而这种想法并不是想当然,在战争史上这是常识。
一支军队在交战中主动撤退,在任何人看来那都是败了,作为胜利者的瓯越大军怎么会想到就是那支中原人败军在设局?
几个方面的因素干扰下。译吁泽真的没有功夫去思考太多,他迫切需要赶到江陵去阻止桂越和闽越主动去攻击乱民。一旦双方交战起来,哪怕百越没有损失太多,他们事先的计划也将会被打乱,而这个是不被允许的。
“乱民全死了,该由谁去拖延中原秦军开拔来后的脚步和注意力。”这是译吁泽等百越人包括意图起兵复国的楚人一致的想法。
在平原地带,配上战马的秦军斥候不愧是秦军中次于铁鹰锐士的一批人,尽管他们也是损失惨重,不过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
不得不说,秦军斥候在这一次阻击战中表现得相当优秀,百越的探子只要被发现基本没有回去的可能。
译吁泽这是两万五千人的大军并没有因为探子的大量失踪而放慢脚步,直至迈出森林大约八九里的时候,他们之中不少人讶异地看见先是几名探子在秦军的骑兵的追杀火急火燎的逃回来,然后是那些秦人骑兵在相距至少一里的时候离开。
之后,百越士兵发现探子也不知道是向首领译吁泽汇报了什么,能清晰的听见译吁泽发出愤怒的吼叫。
而这不是最令人惊讶的,前方出现一道黑色的影子,很明显能看见后面至少有一万人左右的部队在追击,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急促的战鼓声就被敲响。
“咚咚咚——”
几乎是不带停顿的战鼓声足以令人呼吸变得急促,百越人又不像中原军队那样的有纪律性,战鼓的意思是全军赶快布置防御,可惜军官听得懂也已经在做,但是士兵完全跟不上这样的节奏。
两万五千百越人也不可能是铺开了行军,他们是一道长蛇阵一般的行军姿态,前方的部队停下来要布置,后方的部队却是直接窜到旁边继续向前。没有成熟的部队建制,没有强烈的纪律性,百越人在这一刻毫无意外地自己打乱了自己的阵脚。
吕哲骑跨在战马上眺望远方,尽管看的不是很清晰。不过隐约能发现相距大概两三里的百越大军陷入混乱,他激动之下连连大喊:“吹响号角,命令全军大开杀戒!”
卫瀚听得其实不是很清楚。他在马背上被颠得有些发懵,看见主将一直连比带划的重复大喊。在吕哲快要急的从战马上掉下去之际,这个家伙总算领会。而这个时候溃军与百越的本部大军的距离已经不足两里。
打了将近半个月的一场战斗,在号角被吹响的那一刻,决战来得是那么的突然。
号角吹响了,早早憋着一口气的士兵们发出了呐喊,溃退的百越溃军看到前方的本方大军原本已经松了一口还没的来及吐出去,更加频繁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被发出来。
血腥。只能用血腥这一个词来描述此时此刻的场景,泄了气的百越溃军在秦军发力追杀之下,一个又一个本来以为得救没想到是倒在希望来临之前。
大量同伴的惨叫再次刺激那些溃逃的百越人,他们在这一刻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条腿好快点跑到安全的位置。
对于被追了一路精神快要崩溃的溃军来说哪里是安全的呢?毫无疑问是人多势众的本方大军。他们在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一再刺激下一头撞了上去。
临时组织防御的译吁泽这一刻不但愤怒而且发怵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溃兵哭爹喊叫地冲击本阵,无论本阵的士兵怎么喊那些溃兵就是扭曲着脸撞上来,使得原本已经快到组织好的队列被冲得七零八落。
“呀呼!呀呼!呀呼——”
浩大的冲锋呐喊被六千多人喊了出来,他们在追击中也已经没有了什么阵型。不过这一刻有没有阵型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追在敌军溃兵身后杀进去就足够了。
将近一万两千人,追击了四里左右掉队了一半。
当没有掉队的士兵们呐喊着冲击上去的时候,后方留下吕哲和卫瀚还有那名持着三角军旗的骑士,这三个人就“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吕哲的神情很紧张。无论如何战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再接下来任何计谋什么的已经不重要,双方都是有那么点筋疲力尽的情况下,一切只看哪一方的士兵能顶住疲劳了。
“聚拢后面追上来的士兵,”吕哲拦下一名百将,“不要一股脑的冲上去。”
前方已经彻底乱了成了一片,野蛮和充满血腥的喊叫与惨叫就没有停过,百越的前军被溃兵和冲击上去的秦军搅成一团乱麻,后面的百越人不知道前方战况怎么样处于茫然和惊疑不定的状态。
任何一支军队的混乱除非自己炸营,不然都不可能从头持续到尾,要是让译吁泽成功制止混乱或者将后面的百越部队迂回过来,来一个小范围的反冲击,冲进去的六千秦军就会被两面夹击,那时候必然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这一刻吕哲是多么希望能够有一支部队从侧翼杀进去,而他也在拦下后面追上来的己方士兵,正在做出努力。
依靠掩其不备的姿态,杀进去的六千秦军有着精神上的优势,不过他们现在也只是憋着一口气,随着时间的推移疲劳感绝对会涌上来。那时他们会失去冲击力,突袭战将演变成消耗战,到了那一刻吕哲所有希望都将会破灭。
几十个,百来个,上千……吕哲慢慢在汇集士兵,他看向前方杀成一片的战场,很诡异的一种心态在滋生,他很犹豫不定的在思考:“一千人从侧翼进攻是压垮百越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吗?要不要再等一等……等一等……”
不知不觉中,吕哲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深吸一口气:“卫瀚,不停的吹响号角,在你死之前号角声不能停止!”看向喘着粗气的近千士兵们,他一招手大吼:“随我——杀!”
首次,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吕哲率先驱动战马即将扑上战场。
体力较差的近千士兵看着主将策马率先移动向右翼皆是一愣,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主将好像没有上过战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被号角声唤回魂,近千士兵激动了,他们爆发出极大的呐喊声。像是一群被鼓起极大激情的公牛那般,喊叫着跟了上去。
退到中间的译吁泽一直在紧张地传达一个又一个命令,他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应该在发现探子大量失踪的时候就开始部署防御啊!”
话又说回来。谁又会想到前两天的“手下败将”还会主动进攻过来,而在南郡确实没有任何一支秦军可以对他们造成威胁了啊!
吕哲已经带人移动到右翼的位置。他深呼吸一口看一眼还在不断追上来加入战场的己方落后士兵,再转头看看后面的近千士兵,抽出腰间的长剑用力往下一劈:“跟我杀啊!!!”
话音未落,更加浩大的“杀”字呐喊被吼了出来,近千士兵兴奋地跟在一马当先的主将后面,边跑边吼叫地看着吕哲一人一马很快撞击进敌军的侧翼。
骑跨在战马上的吕哲此刻满脸的狰狞,他没有挥出长剑的机会。一直到冲入敌人士兵群之中都是靠着战马的惯性在撞。
一次两次三次的撞击之下战马哀鸣一声歪倒,死死抓住缰绳和双腿夹住马腹的吕哲没反应过来之际已经倾斜下去,他神情由狰狞变成骇然。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那般,倾倒下去的吕哲能看见周边百越士兵脸上惊恐中带着狂喜的表情。那一刻他心里默念:“完了,完了,完了,被马压住就要被分尸了。”
轰然声中,战马侧到在地。吕哲没有想象中被战马压住腿而是随着一种惯性“滚”了出去,他被滚得有些发懵根本无法做出思考,一道剧烈的疼痛将他从发懵状态唤醒过来,不过这一次怎么又是受了箭伤的那个部位被敲击!?
棍棒本来是要敲击吕哲的脑子,可能是人的本能让他在发懵状态还扭动了脖子避开。不过巨力敲击之下一个膀子绝对是废了。
剧烈的疼痛感刺激得吕哲的脑神经血管简直要爆裂了,他脸上的狰狞被痛苦的扭曲所取代,发狂之下单手握剑四处乱劈。
在主将战马倾倒的那一刻,同样攻击侧翼的秦军士兵已经发出惊恐的嚎叫,他们心脏几乎快要被吓得停止跳动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主将的吼叫,一惊一乍下已经冲进了进去。
“果然啊,武力值低玩什么冲锋嘛!”吕哲已经对左边的膀子失去知觉,他疯狂地挥着剑,脑子里还能很神奇的在想:“这次要是活下去,老子绝对不会再冲锋了。”
现在吕哲眼睛里看什么都是红色,只要有人稍微一靠近就将手中的剑劈出去,结果一名最先上去要保护主将的秦军士兵没有防备之下被劈死了。
混乱的场面下,第一个过去要保护的秦军士兵反而被自己的主将劈死,后面杀上来的秦军士兵不是没人看见那一幕,不过他们还是义无返顾的靠过去。
“主将!主将……”
吕哲似乎听到这样的喊叫,而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三个秦军士兵死在他的剑下,这三人根本没有格挡或是反抗,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全部在敌军身上。
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吕哲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一大群己方士兵保护在中间,他不知道自己劈死了三名部下,还在大吼:“杀!不用管我,只管杀杀杀!”
没人会去提醒吕哲杀了三个自己人,他们在事后也根本不会提起,一方面是为尊者辟,一方面是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只能算是意外。
译吁泽才是真正的懵了,他的部队前方已经混乱侧翼再被冲击,而似乎后方怎么也升起那么多的黑烟?
愣了一小会,译吁泽像是死了爹妈那样,情不自禁的嚎叫出声:“不好!辎重被袭!?”
典型的自乱阵脚,喊出那一句之后译吁泽脸色彻底变得死灰。
其实不用译吁泽去喊,百越部队后方的士兵也发现不断升向天空的烟柱,而那里正是己方的后勤部队。
秦军袭击辎重部队了!这个想法被冒出来之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在不断有人喊叫的情况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几乎所有百越人都知道自己的后勤部队被秦军攻击了。
刹那间,原本混乱的百越部队更乱了,他们本来就被压着打。心神俱乱之下彻底顶不住了。
“完蛋了啊!失去粮草,还怎么回到家乡?!”这几乎是大多数百越人惊怕的想法。
军队是一个整体,是由各性各色的人组成。有一种学说叫作“群体效应”,对这个名词陌生的话可以参考另一个说法。那就是“羊群效应”。
厮杀中的百越大军在这一刻像是被滴入什么成分一样起了一种化学效应,他们仓促应战,一再一再地被压着往后退,前方死战又得不到后面生力军的支援,侧翼再被攻击,艰难的支撑随着后勤部队遭受袭击的消息变得人尽皆知,他们是彻底的毫无恋战之心了。
一支军队失去作战的欲望。那还有什么理由不会败亡吗?
译吁泽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喊都无法调度部队了,而他眼角发现一个更为恐怖的事情,那就是秦军的一支部队正在砍瓜切菜地杀死阻挡的人向自己这边杀来。
“重步兵,是秦军的重步兵!”译吁泽对这支部队的印象一点都不比乃于都低。他想不通:“穿那么重的甲具,跑这么远不累吗?竟然还能那么勇猛!”
累啊,当然累。不过苏烈等三百重步兵已经知道从不亲自冲锋的主将也带队杀上去了。
主将不顾自身安危提剑杀敌了,多少年来秦军已经没有遇到这种窘境,骄傲的秦军重步兵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他们再累也得忍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按照战前的部署将百越的首领抓住或者杀死!
没人关注的几个画面,第一批冲击上去的三百秦军骑兵已经抽身出去,他们还剩余不到一百人,此刻正在战场的一侧下马让战马恢复体力。
徐志也受伤了。他的右腿血肉模糊一片,看样子像是被狼牙棒一类的武器重创。
此时此刻,前方的战事已经不需要骑兵,相反骑兵再继续参与混乱只会消耗殆尽,徐志的右腿就是在混乱中被伤。而如果不是骑跨战马有高度优势,他的腰估计现在已经断了。
“尽快恢复战马的体力,”徐志单脚支撑着不断给战马按摩,“说不定等一下我们会立下一个大功!”
话声都还没落呢,战场传来巨大的喧哗,徐志转头看去百越人的大纛倒了!
是倒了,在两百多重步兵配合着三四百滕盾短矛兵杀上来的时候,译吁泽二话不说策马就逃,他牵动缰绳驱动战马转身的时候撞到抬着大纛的旗手,旗手反应不及被撞倒,大纛自然也就倒了。
大纛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有多重要呢?那是仅次于统帅第二重要的东西。自古有言“大纛倒全军溃”的说法,从这句话就能理解大纛对军队代表着什么。
几乎是震天的欢呼声,还有百越人发出的哀嚎声,身在战场的吕哲也发现敌军的大纛倒了,他只当重步兵成功杀死了百越统军首领,加入了发出欢呼声的海洋。
与之秦军的士气大振相比,看见大纛倒下的百越士兵慌了、乱了、溃了。
百越士兵本来就不是职业的士兵,以其说他们是士兵还不如说是拿着武器的山民,有首领约束的时候或许还能坚持,失去首领心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绝对是“快点逃!”的想法。
译吁泽一边骑马远离压迫上来的秦军,一边喊叫表示自己没死。不过他的喊叫声在这种满是声响的战场能传多远?周边能够听见能够看见的人倒是知道首领没死,但是听不见看不见的那些人呢?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已经无法控制部队的译吁泽心里十分的恐惧:“无法挽回败势了,”看一眼还在后面继续向前压迫的秦军,“重整旗鼓吧?”
那个念头生出来,没来得及思考没了粮草怎么重整旗鼓,译吁泽脑子还在思考身体却是已经做出反应,座下的战马在驱动下踩踏四蹄动了起来。
面对转身想逃的敌军,杀得十分疲惫的秦军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异常神勇地追杀杀戮。他们太喜欢这种追着敌人杀的场面了,敌军只想着逃根本不会反抗,现在多杀一个就是一份功勋啊!
再次崩溃了啊!百越人自己都觉得丧气。他们上一刻还在气势汹汹地要赶去江陵与友军会合,那时候可能是逼迫乱民将秦人南征军正副统帅的首级交出来,或者是干脆集合起八万大军灭掉那些不知轻重的乱民。现在呢?下一刻是转身在逃,而且是边逃边担忧没有粮食要怎么办。这个落差也太大了吧?!
已经退出战场被百人死死保护住的吕哲在玩自己那只失去知觉的左臂,他哭丧着脸将失去知觉的手臂用右臂的手掌是捏着抬起来然后再放下,在旁边满是惨叫和喊杀的画面下,他这种举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笑。
“不会彻底废了吧?”吕哲十分丢人的带着哭腔:“不要这样啊……”
旁边那些负责保护的士兵没觉得搞笑,他们面面相觑之余,一个老兵小心翼翼的靠过去:“主将……”
吕哲双眼流着泪水,还在一抬一垂的玩着左翼。
这名老兵担负着主将可能恼羞成怒的后果:“主将,是骨头和脉气(血管)暂时受损了,只要好好休养上半年,手臂就会恢复的。”
吕哲猛地抬头,眼角的泪水在脸颊上流淌下去,“啊?”很激动地喊:“真的?!”
老兵被吓了一大跳:“是、是……啊。我和袍泽们几乎都受过这样的伤……”
雨过天晴,吕哲脸上布满了喜悦,要是左臂废了,那打赢这场仗也没什么鸟用,秦国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废人继续待在军中的。
“呼……”吐出一口气,吕哲一点刚才还在哭泣的自觉都没有,他转向战场看见的是一支黑色的骑兵追上另一队大概几十人的百越敌军,而似乎那支被追的百越敌军里面好像有译吁泽的身影?
再观察一下正面战场,百越人又再一次溃败了,他们慌不择路地四处奔逃,秦军正在后面追着。
“胜了啊!”吕哲呢喃着:“希望季布那支部队快点赶上来,不然就抓不了多少俘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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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燕彼的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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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了吗?不!远远还没有到要结束的时刻。
一万八千秦军对战三万出头的百越军……好像也不是很对?应该说前前后后吕哲这方出动了两万五千人左右,百越那边则是出动了至少五万以上。
那么这次的战斗已经上升到会战级别的模式,整场会战总共有七万五千人参与,最终人少的那方获得了胜利,然而对于吕哲来说战争还没有结束。
瓯越大军统帅译吁泽被抓,余下的士兵大部分还在四处奔逃,目前这一仗吕哲还无法统计损失和战果。
在很多时候,正面战场的战斗打完并不意味着战争结束,胜利的那方需要扩大战果去追击敌军溃散的士兵。所以在通常的情况下,正面战场结束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除非败的那方是在诈败,不然基本已经确定了胜利方。
秦军的追杀与捕抓一直持续了两天,吕哲当然不是将所有部队都派出去,他们还有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在等待着,那就是江陵的桂越和闽越的五万大军。
经过了两天。吕哲也终于得到了整场会战的战损和战果的全部统计数据。
整场会战打得实在太惨烈了,一场掩杀战虽然成功击溃了敌军,不过吕哲这方也当场战死四千余人。总伤亡数量更是达到了一万两千多人,可以说是一场惨胜。
从开战到结束。吕哲的部队斩杀了一万六千多敌军,抓获的俘虏是将近一万,也就是说五万百越人至少还有应该还有两万多人逃走了。
这好像也比较正常吧?不管怎么说,从交战到结束,历经半个月的会战总算结束了。
江陵那边在吕哲与瓯越展开决战的那天下午也爆发了战斗,桂越和闽越得不到秦人南征军正副统帅的头颅,又没有等来瓯越的部队。他们按照通告瓯越友军的内容那样,在当天下午大概寅时的时候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百越人对江陵的进攻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不过六国遗民将自己分成了三派,这一次的试探性进攻却是几乎突破没有防御工事的江陵。本来就看不起六国乱民的桂越和闽越更加看不起那些乱糟糟的中原人了。
江陵的六国遗民总数量大约在二十七八万之间,后面又来了一万个刑徒,那么江陵属于中原势力的就是接近三十万。这三十万人从大的方向来说分成了三派,也就是以韩人为主的中间派,以楚人为主的造反派。以魏人、燕人为主的投靠派,那一万刑徒数量太少又由于出身的原因无法算作是派别。
秦国对南方的移民政策比较粗暴,接近二十八万人的六国人士中青壮年数量只有十来万,余下要么是老弱要么是妇人,这些人又自己分裂了。他们怎么去抵抗百越的攻击?
桂越和闽越进攻时选择的方向是相对弱小的中间派那一边,一万百越人的进攻几乎是摧枯拉朽地撕裂了连武器都不足的五千多青壮组织成的防御。后面要不是投靠派率先发兵救援,造反派唇亡齿寒下也增兵,那百越的这一次试探性进攻就真的要获得大胜了。
身在江陵的燕彼在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情势会那么恶劣,他原本还信心满满的觉得可以拉着数量达到十五万的投靠派脱离战场,然后前去与吕哲会合。没想到事情发生了,百越人一来就将江陵的主要道路封锁起来,要是强行突破哪怕真的突围出去也是损失惨重之下为造反派创造机会。而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做,因为他算是陷在江陵了。
事情的复杂程度还远远不止这些。
燕彼发现江陵的情况也与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六国人虽然自己分成了三派,可是互相之间的敌意并不强,他们只是出现了思想上的分歧。他很清楚分歧是什么,无非就是一方认为有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要找死,另一方是觉得必死无疑了硬着头皮必需造反。至于以韩人为主的中间派,他根本懒得去关注。不过那一万刑徒倒是值得注意!
一万刑徒其实基本都是秦人,他们只是触犯了秦国的律法而被流放到南边来。这些人在一开始也不在知道什么原因参与了暴乱,随后一直龟缩在江陵的正中央没什么举动。
其余的六国人对这一万刑徒很忌惮,燕彼却认为可以拉拢过来为己方所用。或许是说错了,不是为燕彼所用,应该说是可以说服他们靠拢向南郡目前秦军中军职最高的吕哲,成为其麾下的一员。
燕彼在击退百越人的试探性进攻之后说做就做,他孤身一人前往刑徒们占据的区域,在那些脸上黥面或者少了手指脚趾的刑徒凶狠地盯视下,要求见刑徒的主事人。
那一句话说出去,刑徒们的回答让燕彼有些哭笑不得,刑徒之间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事人,一万刑徒竟然也分成了五个团伙,其中最大的两支分别是在北疆军服过兵役的一派,另一派是一个赵人叫赵谦组合一部分秦国刑徒一部分六国刑徒的一派,余下又有三支人数较少的派别。
也不知道是基因作祟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华夏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分派别呢?
“我代表南郡秦军主将而来!”面对凶狠的刑徒,燕彼高高昂起了头:“他们如果不来见我,后果自负!”
不知道是不是燕彼骄傲的姿态还是身份起了效果。五个所谓的主事人还真在很短的时间内来了。
北疆派的主事人长得十分魁梧,他一来就上上下下盯着燕彼,问:“南郡主将可是吕氏哲公大夫吕军侯?”
燕彼心里一愣。他反问:“敢问……?”
魁梧的壮士行了一个秦军的军礼:“我乃蛟氏曲,在阳周与公大夫曾经是同袍。”
没错了。这人正是蛟氏旁支蛟曲。他脸上现在被黥面,神情一直很郁郁,显然是吕哲前往咸阳之后有着一段很不幸的经历。
燕彼哪里知道蛟狩曾经是吕哲的上司啊!他适当地露出欢喜的表情:“是这样吗?那太好了!”
蛟曲真的很忧郁,他被蛟狩陷害之后关押了三个月,后面更是被黥面发配到南边,不但妻离子散还家破人亡,而诱因不过才几百亩良田!
“好吗?”蛟曲思考了一下。问:“还请这位……”等待燕彼自我介绍完了,他继续说,“还请甲士讲讲公大夫那边的情况。”
燕彼这人有很多心思,他现在正急于拉拢刑徒。有意使得这帮刑徒主事人畏惧,当下挑一些好的情报慢慢讲述。
“……这么说来,公大夫用三千五百战兵消灭了两万敌军?”蛟曲很惊讶,他实在想不出那个平时喜欢待在帐篷的屯长会干出这样辉煌的战绩。
偶尔还是要谦虚一下的,燕彼补充:“有大概六千辅兵性质的兵卒协助。不是完全属于三千五百战兵的功劳。”
这也足够震惊的了啊!他们龟缩起来不代表与世隔绝,在百越发动试探性进攻的时候他们都有在观察,亲眼看到百越人或许兵器不怎么样,但是打起来个个都十分的凶悍。
面对那么凶悍的百越大军,公大夫吕氏哲竟然能依靠一支七拼八凑的部队歼敌两万?这……他们狐疑地看向燕彼。心想:“难道是眼前这个家伙在吹牛?”
燕彼看向西面的位置,有那么点高傲地昂起头:“军主在两天前已经与瓯越展开决战……”说到这却是停了下来,那卖关子的模样十分可憎。
惊乍的声音果然被发出。
赵谦首次出声:“你不会下一句要说,吕……氏哲”,他本来是要直接喊名字的,这年代直接喊上位者的名字是一种蔑视,临时改口,“……已经获得大胜,全歼了五万瓯越吧?”,看那模样很像是在嘲讽。
蛟曲看了一眼说话的赵谦,那目光怎么说呢?似乎带着一丝的玩味。
燕彼怎么能看不出赵谦的讥讽,他“啧啧”两声:“这个谁?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喔,不,应该说是……按照军主的话来说,还真的是马后炮。”,他没等赵谦发怒,伸手掏出一卷白娟,扬了扬,“军主已经击败瓯越,斩敌首级一万六千……”
赵谦愣了,做出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那脸色只差明说:经过数战之后吕哲麾下不过才不到三千战兵,面对三万多瓯越人,一个打十个还获得大胜,这以为是天神下凡一口气将瓯越人全部吹死啊!
“斩敌一万六千,俘虏八千多个瓯越人……”燕彼首次露出嘲讽的表情看着唱反调的赵谦,“瓯越首领译吁泽亦被俘虏!”
“巴蜀的援军到了?”赵谦还是不信,他咬着牙:“一定是后方的秦军到了,不然……”
蛟曲“呵呵”两声:“南郡爆发动乱还不到一个月,暴乱的消息传递到咸阳需要至少一个半月,从咸阳发布巴蜀秦军南下的命令至少要半个月才会送到巴蜀驻军,巴蜀的秦军赶来南郡至少要一个月。”
十分谨慎的数据,不过等待咸阳反应过来,哪怕是火速的反应,还真的需要至少三个月。
秦国有一个死死的规定,举国上下只有始皇帝发布命令并盖下皇帝信玺才能够调动军队。所以说三个月也不尽然,大军总要有人吃马嚼的物资吧?那么准备物质要多久,将驻扎在四处的军队聚拢起来又要多久,估计秦军开拔到南郡至少要五个月到六个月的时间。
通常很多人只知道玉玺。其实皇帝并不只有一个玉玺,人们通常说的玉玺其实是和氏璧做成的“传国玉玺”,而皇帝应该还有一套发布命令的玉玺才对。“传国玉玺”就如它的名字那样,只是用来表示皇帝得位是顺应天命的。这个玉玺在很多时候是摆设。轻易不会用到,一旦需要用到,那就只有太子登基或者亡国投降了。
皇帝平常使用的玉玺有六个,天子六玺的用法:皇帝行玺——凡封命(诸侯王及官员)用之;皇帝之玺——凡赐诸侯王书用之;皇帝信玺——凡发兵用之;天子行玺——征召大臣用之;天子之玺——策拜外国事务用之;天子信玺——事天地鬼神。
现在保管天子六玺的是谁呢?正是中车府令赵高!
“我不信!”赵谦脸色很红,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恼羞成怒,“能否给我看看?”,他说的是燕彼手中的那卷白娟。
燕彼很慎重地将白娟递过去。嘴巴还在说:“若是事情是真的呢?”
赵谦没理会燕彼,他很认真地在看白娟上的字。
蛟曲却是径直道:“甲士,还请说明,你要我们做什么?”
哦。忘了说,亲兵在这年代,外人称呼某个亲兵是称呼“甲士”,所代表的就是这人是某某谁的亲兵,有两个亲兵以上的人在场。别人称呼起来会带上前缀,或许是姓、或许是氏、更加可能的是只有名。
燕彼见蛟曲这么配合心里大喜,他还没有说话,那边的赵谦却是出声了。
“这、这……是真的啊!”
赵谦脸色更红了,白娟上只是大体说了一下战事的经过。不过下首那个军侯印章是做不得假的,一般这种白娟也还会有一份副本被留档,战事结束后是要作为军功凭证上缴中枢的,没人敢于在这种事情上作假。
“一校兵马,击败五万瓯越敌军,”赵谦吞咽了一口口水,脸上满满是震惊和尴尬,“太、太使人惊讶了。军侯真是当世之名将啊!”
之前燕彼没发现,只当赵谦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搅屎棍,他这一刻察觉赵谦脸上尴尬眼神却很深邃,心里不由警惕:“这人是在做戏?”
不能说燕彼内心阴暗,而是赵谦前倨后恭的态度太明显了,而且赵谦从出现开始就没什么太嚣张和抗拒的态度,那一切更像是在打定主意做配合,要上演一场好戏。
“太厉害了啊!”赵谦脸色还是很红,他几乎是手舞足蹈:“在这么恶劣的情势下以寡击众获得这样的大胜,真的是太厉害了!”
蛟曲笑了,他与赵谦接触其实也就两个月,这个赵人是那种很有人缘的人,这样的人只能说明其处事圆滑,怎么可能会去平白无故的得罪人?
南郡陷入动乱,这是一场危机,他们这些身在江陵的刑徒身份比任何谁都要尴尬,有的人看到了危机,更多的人意识到这不是危机反而是机会。
蛟曲、赵谦、乃至于余下的三人,这五个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成为所谓的主事者会是笨人吗?
其他人怎么想的蛟曲不清楚,不过他真的想要依靠这次契机去掉身上刑徒的罪名,而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他还要抱着吕哲这支大腿在这次机会中立功,立下天大的功勋!直至有一天,他会重新爬起来,用尽一切手段地爬起来,去报复使自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蛟狩乃至于整个蛟氏!
寡不廉耻的隔空拍完马屁,赵谦拍着胸脯:“能为这样的当世名将效力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还请甲士明示,到底要谦做什么呢?”
三个没有说话的人一阵面面相觑,随即拱手行礼:“还请甲士明示。”
燕彼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简单,他呆了一下,掩饰掉并不明显的呆滞:“几位愿意相助实在是太好了!还请准备一下,带人到西面的营盘,我们再好好商议下一步。”
五人无不应许。
燕彼站在原地看着五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默念他们的名字。那三个没有说话的人,名字叫辛原、平严、吕檬,三个人其实也都是秦人。不过出身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身份,那个长得最为魁梧的辛原听说是个屠狗出身的,其余两个是小贩。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燕彼觉得吕哲说的一些新词句实在是太好了:“能在这种情势下聚集起人。那一定是有本事的。希望他们不要威胁到我才好,不然……”
本来占据人数优势的投靠派因为一万刑徒的加入更加壮大了。不过也带来了新的麻烦,比如某些遗民十分憎恨刑徒竟是双方起了冲突,更多的遗民是对这些刑徒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燕彼暂时没有功夫去处理这些。说句不开玩笑的话,他也无法去妥善处理,只能暂时那样。
刑徒的问题解决了,燕彼又跑去中间派那边,这一次废了很大的功夫才争取到中间派首领韩变的同意。两股人马在有外面五万百越人的威胁下,选择暂时合营一处。
这样一来,江陵总共有将近二十万人算是站在吕哲的这一方,余下的十万人则是由郑氏、昭氏、还有一个自称田氏后人的田勇把持。
燕彼整合起来的二十万人中。青壮大概是三万,这还是算上那一万刑徒。
由三氏整合的青壮有七万以上。
为什么三氏人少反而青壮多呢?其实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情况,毕竟年轻就代表着易于煽动和冲动,在反抗暴秦的口号下年轻人总是比较容易脑袋一热就靠过去。
觉得可以商量的燕彼又去找三氏,他最先找到的是郑氏的郑铮。那是一个起码有六十多岁了的花甲老人。
可能是同样出身于燕国的情分吧?还是郑氏逼得屠睢自焚后恨意少了一些?又或者幡然醒悟觉得一条路走到黑会灭族?
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在燕彼一句“现在南郡以军主为‘掌’,秦军文武官员皆尽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由军主来上报吗?”打动了郑铮,这位花甲老年让燕彼发下血誓后不但同意合兵的建议。还表示族中的才俊可以为吕哲效力。
事态的发展顺利让燕彼心中大为振奋,他几乎是刚说服郑铮就去找昭氏,而刚好那个叫田勇的家伙也在。
昭佘和田勇很爽快地接见了燕彼,但是等待被顺利冲昏了头脑的燕彼说出让他们效力于吕哲的时候,这两个人立刻翻脸将燕彼赶了出去。
两人不但赶了,还十分恶劣地骂:“秦人的狗腿子,下次再来位秦人做说客就杀了你!”
燕彼有点懵了,他不知道楚人有自己的打算,那是大部分楚人旧贵族互相联系要起兵复国,而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田勇也信誓旦旦的表示要联系齐地的豪杰一同起兵。
在已经有谋划的楚人与齐人面前,燕彼去谈什么免除罪行之类的,那不是在开玩笑嘛?
燕彼想不通之下似乎是陷入一个死循环,他不但在外围加强防御,连靠近造反派的那边也布置了防御。
“楚人与齐人很不对劲,”燕彼看着坐得满满的人,“他们好像是在谋划一些什么,要小心他们反戈与百越人一起攻击我们。”
怎么说蛟曲也曾经是一名五百主,还是战兵的五百主。他亲自跑去查看造反派的营地,一再观察之下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造反派在百越人那边留的人手非常多,几乎是完全让出了临近己方的位置没有布防,这不像是要与百越人勾结的样子。
蛟曲得出判断后本来是要去找燕彼,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也没有跟任何人讲起过这件事。他是一个有新奋斗目标的人,俗套点就是即将迎来新生,而先决条件就是麾下要有人,从而与赵谦合作,两人开始在做整编刑徒的事情。
江陵是秦军的主要集结地,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军事物资?说是刑徒们参与暴动其实不恰当,他们只是在五千秦军崩溃之后抢夺了武器库和部分的粮草。那么江陵有多少兵器呢?毫不夸张的讲,作为主要集结地江陵的武器多得有些吓人!
刑徒们抢先拿下兵器库之后,获得了八万杆戈矛、三万枝长矛,这些是秦军的主要兵器之一。除了那些之外,他们还获得了五千部撅张弩、一万张弓,其中弩箭足有二十六万枝、普通箭矢更是有惊人的八十万。还有一件可能会让吕哲惊喜的事情,兵器库中竟然有五千把三尖两刃刀,五百柄军官用的长剑。不过奇怪的却是只有不到五百副甲胄,而且还都是军官类型的那种,不是重步兵的重甲。
当燕彼知道有这么多兵器的时候立刻傻眼了,他火急火燎去跑去查看,证实确实有这么多兵器,下一刻就是昂天狂笑:“天助军主,天助军主啊!”,随后吩咐一定不能泄露这些兵器的事情,吩咐完跑回去写信。
他一定要快点通知吕哲率军前来,有了这些兵器,再有足够的青壮,那还有什么功业建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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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上前天堂,后退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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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场……”怎么说呢,吕哲右手扬着手里握着的竹简沉默了片刻:“满营上下皆是伤患,我们需要休整了。”
惨胜,真的是一场几乎快败了的胜利。他们出动差不多两万五千人,经过几次的战斗之后完好无损的人不超过五千人,而这些人大部分还是后面从夷陵支援过来的援军,一开始就参与作战的人基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伤。
一校的正统秦军,三千五百战兵阵亡了一千五百多人,余下个个带伤,哪怕是轻伤也基本失去了战斗,因为实在是太疲劳了;一千五百辅兵,他们参加决战阵亡了三百多人,重伤的人数更是有两百多,剩下的那些也不适合再战,不是疲劳而是还没从精神上缓过来。
两万临时编组的兵卒,十八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壮年阵亡了三千多,老迈一些的阵亡数量也有两千左右,十八以下的倒是只有四百多人阵亡。
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数据,吕哲得知总伤亡人数有一万两千多的时候真的被吓到了,战兵存活下来休息一段时间还能参战的数量已经不足一千五百人,青壮的数量更是锐减了一半,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可以作战。
不到万不得已依靠那些老弱去打仗?人数要是多于敌军倒是可以试试,蚁附战术就是用在没有经过训练人数占优的那一方的。人数不占优势,带着不到一万的老弱去打五万敌军的战斗。那不是驱赶他们去死么!
这对于只有两万五千人的部队来说等于是伤亡近半,而且伤亡的还是这支部队的主要战力,吕哲明白自己这支部队已经算是残了。
“收拾战利品和俘虏。”吕哲摸了摸剧痛的左肩,“我们暂时回到夷陵修整。”
有疼痛感对吕哲来说是好事。他本来还以为废了呢,有感觉就代表能恢复,不过痊愈估计是不可能了。他的左肩骨头粉碎性骨折了,这年头又没有石膏那玩意,只能用特意销出来的木板和布条固定住吊着挂在胸前。
独自领军并完成任务的季布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不是说变得嚣张跋扈,而是那眸子里有着一股自信。他带兵在最恰当的时刻……好吧。其实他根本就是到了马上就攻击,不过真的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袭击了瓯越的辎重部队,偷袭之下瓯越的辎重守军以为前方败了根本就是一触即溃,缴获了大部分瓯越士兵没来得及烧掉的粮草、大量奇奇怪怪的皮毛和牲畜。
军队携带粮食和牲畜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百越人的粮食基本是以稻米为主,牲畜则是以黑毛猪为主,再有数量不少的水牛;问题是,百越人在打仗的时候还带着上百车的动物皮毛是要做什么?
“主将!”季布站起来拱手:“请给职一支一千人的部队,由职去追捕还在逃散的敌军溃兵。”
一场战争。追捕敌军溃逃的士兵周期其实很长,有时候战斗结束了追杀上小半年都是正常的,吕哲的部下只追击了两天就各自回营是因为疲惫。
“一千人,”吕哲想了想,他们在夷陵至少要修整半个月。“也好,你下去征募志愿者前去追捕,不过万不可靠近江陵。”
不能靠近江陵季布明白是不刺激那里的五万百越人,但是志愿者是个什么玩意?
“将士们太疲惫了,让那些有体力想要获得功勋和财富的人自愿选择要不要去,”吕哲看到季布脸上满是疑问解释了一下。他向其他军官说,“各位下去准备吧。”最后将目光停在李云聪、梁渠、豪间三人身上,“你们三人留下。”
除了被点名的三个人,其他军官都出去。
等待没被留下的军官们出了帐篷,后帐涌出至少二十名拿着长剑的武士,他们出现后立刻围住了被留下的三人。
李云聪已经知道屠睢自焚的消息,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很颓废,面对几名武士将自己围住只是怔怔地转头看向吕哲。
梁渠和豪间被武士围住则是露出惊恐的表情,梁渠更是大声问:“主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哲觉得他们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他已经刻意将三人安排在冲锋的第一序列,别人是非死即残他们三个竟然非但没死还没受伤。
“李云聪,爵大夫,职南征军统帅甲士队率。其人骁勇,得知上将军屠睢战死后激愤杀敌,斩敌首级十三,后被围攻,力战不殆之下战死。”
几乎是吕哲刚念完,围着李云聪的五名武士就吼叫着扑上去,李云聪一直到被长剑捅进胸前都是一副愕然的表情,倒在地上呕血时还迷惑地看着表情平静的吕哲。他不明白啊,作为屠睢的亲兵队率他哪怕多说了几句也只是在尽责而已,根本罪不至死。
倒在血泊之中临近弥留状态的李云聪断断续续:“为、为……什么要杀……杀……我……”
吕哲被问得脸色一黯,他无法回答。
豪间和梁渠受到极大的惊恐几乎是蹦地跳着站了起来,他们对着吕哲连连大吼:“擅杀袍泽,你不怕军律吗!”
武士们看向吕哲,在吕哲点头示意下杀了上去。
“梁渠,爵大夫,职南征军五百主。其人骁悍无畏,面对不利局面之下死战不退,以寡击众斩敌首级十二颗,英勇战死。”
徒手抵抗已经被砍下两支手臂的梁渠听见吕哲用平和的语气在“讲述”却是笑了,他被一名武士按倒。口中大呼“等等!”,看向吕哲说,“多谢军……”‘侯’字没说完脖子的血管被长剑一拉。血箭喷了出去,软到在地上。
豪间一直在退。不过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他被七名武士围在中间,看到李云聪和梁渠已经被杀霎时肝胆俱裂,他看向吕哲:“主将,我们不过多说几句,罪不至死啊!”
吕哲脸色郁郁:“实在是抱歉了,若是在平时。我最多弃你们于不用,但是现在……现在容不得一点不确定因素……所以,对不起,你们……我会将你们的哀荣提至最高。你们的后代将会获得陛下十分优厚的赏赐。”
豪间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也好,武者难免百战亡。还请主将说说我是怎么死的吧?”
吕哲点头:“豪间,爵大夫,职南征军五百主。其人骁果善战。面对敌军合围英勇作战,率军突围之中不幸战死。”
豪间请求:“能不能让我自刎?”
吕哲犹豫了一下摇头:“我不想出现变局。”开什么玩笑,要是给予武器,然后豪间突然爆发将自己杀了,那就太他妈搞笑了。
“连保留武者最后的尊严都不愿意吗?”声音干涩。豪间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利器破开肌肉的声响,没有惨叫只有闷哼,豪间的尸体轰然倒向地面。
三人全部被杀,武士们对着坐在主位脸色黯然的吕哲恭敬行礼,然后退回后帐。
脸上带着黯然表情的吕哲不是在矫情,他并不想用这种手段杀掉麾下的军官,“他们为什么不在战场上战死……”,这三个人当着众军官的面一直在挑战主将的权威,哪怕他是一个临时主将,那也是不被允许的,“真的对不起啊,但是为了我、为了更多的人,我必需杀了你们啊!!!”
帐帘被拉开,季布低下的头抬起来看见的正是乱糟糟的帐内。他看到三人的尸体愣了一下,再看到坐在主位显得万分忧郁的吕哲很想抽身退出去,不过吕哲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
“这……”季布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他哑了半响,有些艰难地说:“主将……职、职特地前来请令符。”
“我杀了他们,”吕哲脸上的笑很勉强,“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命人杀了他们。”
这一刻,季布除了沉默以对还能说什么?他心里在破骂看守帐帘的猛三,怎么不阻挡自己呢,要是阻挡就看不到这样的场面了。
“你……”吕哲站了起来,他走向季布。
季布看见吕哲走来有些紧张,他几乎差点控制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不过硬生生被自己咬牙阻止下来了。
“你,”吕哲已经伸出右手,他看见季布脸颊像是抽筋一般的抖动了一下,“放心,我没想杀你。”抬起来的右臂拍了拍季布的肩膀,看着松了口气的季布,苦笑,“你……跟着我好好干,未来必将前途无量。”,说完转身走去主位的长案抽出一道令符,重新走回来递出去。
季布手里拿着令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帐篷。他停在帐篷怔怔地低头看着手里的令符,听到脚步声才转头看过去,看到的是二十多名武士身上染血拐过一个弯消失不见。
怎么形容呢,季布还不是那个三十来岁一诺千金的季布,他现在的经历太少,性格是很义气不错,可是那不代表到了嫉恶如仇什么的地步。再则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成名的五百主,没有资格去干涉太多,与那三人只是认识也并不太熟悉。
什么样的经历什么样的名气就有相应的性格和想法,此刻的季布没有激愤的感觉,他更多是感到茫然。
“这……”季布低着头重新迈步,“主将的气量很小么?因为几次异议就将三人杀死?”,好像撞到人了,他身躯歪了一下,没有停下来,心中想着,“主将一直在任用贤人,性格也十分随和,不是那样的人啊!?”,他只是五百主。思考的是很局面性的事情,没有纵览全局的眼光,注定想不通吕哲为什么要杀李云聪、豪间和梁渠。
“跟着主将好好干吗?”季布有些拿捏不定。“主将已经记录军功,活着的袍泽们。将主(五百主)起码升爵二等应该会提拔为军侯,百将们也都提爵一等也有可能升任将主,余下的将士也都能提爵获田……”,是了,他反应过来了,没什么精彩表现的李云聪、豪间、梁渠在会议上的报功与之战绩不符合,会议上他对这三人的功勋比自己高还很不服气。因此才会请命追击,现在他反应过来了,“那是主将在考虑他们的后代啊!”
也许,只是也许。季布觉得这样的主将不会无缘无故杀死部下,也许吕哲真的有必杀三人的理由?
在帐中的吕哲在发愣,他好像忘记让人收敛三人的尸体了,刚刚还不觉得,现在帐内弥漫着很浓的血腥味。
“功名利禄啊!”吕哲有些不想待在帐内了。他迈步走向帐帘,“呵,”拉开帐帘走出去左右看了看,看到守护在帐边猛三,“咸阳核定之后。你的爵位是三等爵不更,”很注意地观察猛三的表情,“你觉得开心吗?”
猛三怎么能不开心呢?他猛点头:“开心,开心!谢谢军主栽培!”
“哦……”吕哲看向正在忙碌的部下们,“他们之中,秦军士卒只要活着起码会获得一百亩田地,个别人更是依靠斩获首级会被提爵;六国的这些人很大一部分也会因为功劳而获得奖赏。”再次看向猛三,问,“他们会开心吗?”
猛三还是一直点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当然会开心了。”
“嗯!”吕哲笑了,“那就对了啊!大部分人都开心,少数服从多数,所以都会很开心吧!”
猛三犹豫了一下,“军主,他们三人死有余辜,何必有心结呢?”
心结?吕哲认真想了一下,“我有心结吗?”,任何一个爬上高位的人难道就没做过一件不知道对错的事情?他才不相信每一个人都是尚高纯洁的,“不不,我没有心结。”,做了就做了,会郁郁、会心情低落,不过绝对没有心结!
调整一下情绪,吕哲看向蔚蓝的天空,呢喃着自语:“真是怀念没有战争的时代啊。喔……也不对,在那个时代自己永远都会是屁民。在这里……”想做一个拥抱世界的动作,可左肩却是抬不起来,“在这,生活得更加多姿多彩!”
正当吕哲在抒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打破了他成为诗人的情操。
骑兵总共有三人,他们皆是一人双马,靠近了先后下马致礼:“主将,江陵急件!”
吕哲表情严肃地拆开蜜蜡封住的盒子,拿出里面的木椟很详细的看了起来,越看眼睛越大,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好多的兵器!”
是啊,要是不留下后备物资,那些兵器足够武装起十三万零五百人。
“五千部撅张弩!”吕哲有那么点两眼放光:“梅鋗一直在可惜没有弩,不然用弩组织箭阵何必打得这么惨烈。这下他应该笑了吧?”
对于有五千把三尖两刃刀吕哲也十分的惊讶,不过细想一下也理解了,秦人长得高大的人非常多,想要防御的时候抽出人手来组建更多的重步兵其实很容易,差别只是有经过严格训练和临时客串发挥出来战力不平均罢了。
“可惜,”吕哲眨巴眨巴眼睛,“没有重甲!不然组建至少三千重步兵,在南方这种地形对抗三万百越人很简单啊。”
又想到了什么,原本两眼放光的姿态变成呆滞,吕哲重新恢复苦笑:“伤亡过半,怎么赶快前去江陵会合?”
全军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准备已经可以开拔,从这片平原回到夷陵的营地不过才两个小时的路程。
走在路上,吕哲一直在苦苦思考怎么与江陵的燕彼会合。
统领的这支部队已经不能再战了,江陵却是被五万百越敌军围住,而似乎百越已经做过了三次进攻,其中的一次是试探性的攻击,两次是两万五千人以上的进攻。
百越人第一次试探性进攻差点直接打进去,受到这次试探性进攻的鼓励,桂越和闽越的后两次进攻打得非常猛。按照燕彼的回报,要不是武装起来的那一万刑徒奋勇。在百越人第二次进攻的时候他们就要败了。而第三次,可能是百越那方在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损失比想象的大,他们的第三次进攻顾忌伤亡谨慎了一些没有强攻。不然江陵的守军都快顶不住了。
江陵真正意义上算是守军的只剩下不到七万,燕彼手中能用的部队还有两万八千出头。而这还是由于郑氏六千多人的加入,也就是说三次战斗减员了八千多人。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据啊!经过三战伤亡八千多,这几乎是吕哲率军以来损失的三分之二。
“不行!燕彼没有领军的才能!”吕哲下意识看向正在行军的部下们:“里面那么多军械,千万不要顶不住被百越人杀进去。要不要……”
还是不行,虽然鼓舞一下应该能抽调出六千左右的战力赶去江陵,但是吕哲已经向军官们公布要修整的命令,一支军队如果主将朝令夕改以后还怎么带兵?
“可是……”吕哲真的太犹豫了。“可是江陵失守百越人获得那批军械呢!?”
告诉燕彼守不住的时候将军械全部烧了?吕哲的心在哆嗦,那可是能武装起十三万军队的物资啊,至少三个月之内得不到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全烧了,那他们缺少军械怎么去和大胜后士气大振的桂越和闽越作战!
“蛟曲?”吕哲当然还记得这么个人。他对蛟曲的印象还十分的深刻,不过不是关于军事才能上的,而是蛟曲与蛟狩的勾心斗角,“他怎么成了刑徒了?”
回到江陵的营地,面对留守的老弱妇孺震天的欢呼声。吕哲首次露出真正意义上的欢笑。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那是绝对没有的,不过那一幅亲人相拥喜极而涕的画面看起来十分的温馨。更多的呢?是得知亲人战死后的悲伤。
只是看了一小会,吕哲就召集军官们进行会议。
“八万杆戈矛、三万枝长矛、五千部撅张弩、一万张弓,弩箭足有二十六万枝、普通箭矢八十万。五千把三尖两刃刀,五百柄军官用的长剑、五百副甲胄。”吕哲能看出军官们脸上的狂喜,他接下来的话让狂喜的人变得面如死灰,“江陵没有战兵,悲观的估计已经守不住五天。”
如果那些军械让百越人获得?这句话吕哲没有说,但是军官们无不在脑海里面敲响了警钟。
“三天!”吕哲右手抬起来比出三个手指,“我们只休息三天。三天后,我决定倾巢之兵前去支援江陵!”
所谓的倾巢也就不到两万可以作战的人,而年龄的宽限已经放到十三岁到五十五岁。一些健壮的妇人也将会被组织起来,夷陵能打仗的人全被带走之后,她们就是守卫营地的武装。
一种委屈加上屈辱的心态生上了秦人军官们的心坎,多久了啊,除了献公嬴师隰时代,秦国被魏国攻占了河西的那时候,秦国什么时候需要依靠孩童和老人去作战?而出动妇人作战的也是在那个时代。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势?也就是说,已经到了败不起的危局了啊!
“我们一直在胜利,”吕哲的语气很肯定,“是的,连续几次一直都在胜利。但是!敌人可以连续失败,我们只要败一次……就哪怕是一次,是的,我们都将会万劫不复!”
看向脸色严峻的军官们,吕哲突然“哈哈哈”一阵长笑:“面对五万瓯越,我们一次是一万对阵,两次埋伏干掉了瓯越至少一万人(夸张了),最后一次更是用一万两千人的劣势人数发动冲阵,直接打得他们溃散而逃!最重要的,”他指向旁边被捆绑着,嘴巴也被堵住的译吁泽,“我们还抓住了瓯越的首领,”
唔?这是很重要,但是没必要狂笑的长啸吧!?
“不不不!”吕哲一副骄傲的样子:“你们没理会我的意图。我们不但抓获了译吁泽,还缴获了瓯越的大纛……”
众军官看着主将脸上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心思灵敏的人反应过来了,更多是迷惑。
“我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冒充敌军获得大胜的战例,”吕哲用着激昂的语气:“我们这一次将会冒充瓯越人,不管是不是成功地偷袭,还是抵近了被桂越和闽越发现。我们最终都将获得胜利!”
呃,历史上还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战例,不是没人去思考这么做,而是夏、商、周、乃至于到了春秋战国,那些将领因为尊严还是什么的,几乎都没有这么干过。(好吧,是荣誉查不到,谁帮忙提示一下?)
“嗯!”无意识地发出一个音节,吕哲站了起来:“天佑大秦!”
秦人军官们被说得热血沸腾,他们霍地站起来跟着高喊:“天佑大秦!”
六国的那些军官就尴尬了,他们也跟着激动地站起来,而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喊那句口号。
“上苍佑护我军!”好吧,不知道是谁机灵,后面六国的军官都跟着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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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奠定底蕴
真诚感谢“魔西116”“ 蜀北校尉”两位书友的热情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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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二战时那位依靠演讲煽动整个民族的人,他有多大的军事才能一直没个定性,不过他真的依靠演讲让一整个国家陷入狂热。
吕哲没那个本事,不过他很清楚煽动的威力,学上小胡子一些也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吧?
口号总是会使人变得非常热血沸腾,说的直白点口号就是最有煽动性的语言,会将人的情绪调动起来,然后灌输一些莫名其妙的思想,成功的话哪怕是让某个谁去找死都会被认为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
从秦军的作战风格上来讲,吕哲知道秦人并不喜欢玩什么口号,特别是那些一听就十分空洞类似于谎言的废话。秦军需要的东西十分实际,不是空洞的口号能够给予的。二十等爵和相应的奖赏已经有了,他们要那些喊着好听的废话干什么。
问题现在是什么情况?正统的秦军数量已经很少,军队中兵卒的数量占了大多数,秦人有那份自信和底蕴不用喊口号,六国这些人没有啊。
吕哲学过企业管理,知道对待哪些人需要用什么样的管理方法。所以,他认为现在需要管理六国人确实需要一些莫名其妙的口号,使之有奋斗的目标。
最主要的是,没有那些口号,六国人真的不知道奋斗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国家没有灭亡之前,贵族把持着国家的一切,哪怕努力为之奋斗也很少得到应得的奖励。
只能说。秦人和六国人的生活环境和社会构造真的很不一样。
会议结束后,吕哲没有离开,他在等待着什么。果然后面有人去而复返。
“主将,有一件事情必需和你说一下。”苏烈看了看左右。似乎是希望吕哲将帐内的猛三调离。
吕哲能看出苏烈的表情有些严峻。他挥了挥手让猛三出去守住帐帘,而后看着苏烈问:“发生了什么事?”
“您说要冒充瓯越人前去偷袭包围江陵的桂越与闽越。”苏烈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可是您想过么,瓯越溃败已经两天,我们又要在三天后才会出兵前去江陵。瓯越不是被全歼。必定会有溃兵逃往江陵,那……桂越和闽越必定知道译吁泽率领的瓯越大军败了。我们还怎么冒充瓯越人,骗过桂越和闽越展开偷袭呢?”
愣了一下,吕哲却是笑了,而且笑得十分的开心。
身为全军主将,吕哲会没有想到那些吗?不!他当然知道那些,也知道至少有一千左右的瓯越溃兵跑去江陵了。
桂越和闽越的首领都是谁吕哲已经知道。可惜的是中原人对那两个首领十分陌生,根本不知道他们有过什么样的辉煌或者是能力怎么样。
苏烈见吕哲发笑有些迷惑,他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有什么不对吗?或是职说错了什么?”
“你说的很对。”吕哲微笑着请苏烈就坐,他走到主位的长案后坐下。“烈,我们再等等。”
等什么?苏烈越来越迷惑了。他是十分着急地想来提醒主将,以免使陷入困境的己方因为某些疏忽而踏进绝境。他看了一下胸有成竹的主将,慢慢的将情绪稳定下来,心想:“看来是杞人忧天了,我都能发现这个破绽,主将怎么发现不了呢。”,他现在最迷惑的已经不是什么破绽,而是吕哲明知道为什么还在会议上说出那样的布置。
此时此刻,吕哲心里其实挺意外的。他真的没有想过会是苏烈这个看去憨厚的人,会第一个跑过来提醒。
明知道有那么大的破绽吕哲还在会议上那么说有自己的目的,他与这支军队中的军官们接触的时间很短,对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性格或许清楚了一些,但是哪个人有什么才华多大的才华却根本就不知道了。
现在真的可以用“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句话来形容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在这种现状下以损失惨重的姿态打胜瓯越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百越人拿的是什么兵器,很少有金属武器大多是棍棒之类的,士兵又是由山民组成。如此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而偏偏呢,几乎全是拿着金属兵器的吕哲军,哪怕是少于敌军一倍,竟然打到伤亡过半的份上才获得会战的胜利。
吕哲的部下拿的是锋利的兵器,要是击中敌人几乎是非死即伤的下场,百越人的棍棒却是无法一下就对他们造成严重的伤势。
不是一加一等于几的算术题,而是战场上只要不是一击必死或使人失去战斗力,那么挨一下再反击几乎会是老兵的选择。就是这样了,还打得那么惨,难道还不够丢人么!
是什么样的情景造成那样的结果?就是因为士兵们不了解军官,军官不了解士兵,乃至于军官都不了解同样是军官的同僚。可能很惊讶,不过是一件实事,除了吕哲能叫出所有军官的名字,那些军官根本连有些同僚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一支军队,基本上别想有没有经过吕哲调动的配合,他们内部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糟糕。然而就是这么糟糕的内部环境,吕哲竟然能够调动起来并且获得胜利。这也是越来越多的军官佩服并愿意服从的原因。
吕哲坐在主位没有闲着,他正拿着一杆笔快速在竹简上书写着什么。
说到笔,蒙恬现在已经改进了毛笔,并将改进的毛笔称呼为“狼毫笔”。
以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所谓苍毫,非兔毫竹管也——这是崔豹在《古今注》中所描述的。
说实话,狼毫笔并不是狼的毛发来做的笔,那是一种羊和鼠的“毫”来做成。要真的是狼的“毫”。那一年整个华夏要多少狼毫笔?狼在华夏地区估计早被灭绝了吧!
吕哲在写什么呢,他在按照自己的观察书写每一名军官的性格,依照典官的记录才初步判断其带兵的能力。
军队中的典官其实就是“记录员”,他们主要负责点算斩获的首级。记录士兵们的功勋。还有一个。他们在军队中需要有偿的帮士兵们写家书,同时如果有来信也是由他们来转送给士兵。
军队中记录功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点绝对毋庸置疑。所以典官在军中的定位比较特殊,记录功勋加上书信的代写,两项相加起来使他们总是能得到士兵的尊重。
屯长级别或者以下的将士是由典官来记录,从百将开始却是由掌佐(或长史)来记录。吕哲杀掉掌佐马彦之后。百将以上的军官功勋被身为主将的他接管,但是记录的工作依然是交给众多典官。
既是指挥全军又是评价功勋,可以说是集权力于一身了吧?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军官们为了自己前途着想,要违逆吕哲的时候总是会有顾忌。
苏烈对吕哲的感官原本很一般,认为不过是一个好运而被提升为军侯的家伙,后来更是运气好到成为临时主将。
经过几战,苏烈能感觉出吕哲很重视重步兵。比之任何一员秦军将领都要重视重步兵。这从几次作战重步兵都被安排在最重要的位置就能够看得出来。
一个重视重步兵的主将,对于包括苏烈在内的所有重步兵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主将重视,那还怕没有功劳可立吗?现在只要还是活着的重步兵,只要咸阳中枢核定功劳。他们最少也获得了五百亩功勋田,苏烈更是有可能升为军侯并提爵三等。
可能是由于得到重视或者受到提拔之恩,苏烈对吕哲的感官彻底变了。这位起码两米以上的魁梧壮士,他现在对吕哲的爱戴到了一种难以复加的程度,要说还有谁比他更强烈,那当属弓箭部队的主官梅鋗。
(吐槽没有大汉天威,勇猛、魁梧啊什么的不能用“大汉”来描写)
在这一段时间以来,弓箭部队也历次立下奇功,再则是梅鋗第一个靠拢向吕哲,在这种“一朝有权便使来”的环境下,吕哲会不照顾梅鋗吗?如此一来,梅鋗在军功簿上的成绩很好看,起码能够升三爵并晋升军侯。
苏烈此时正悄悄观察年轻的主将,他不知道吕哲在写什么,能看出写的十分的专注。
其实招呼人坐下又不招待,在任何年代都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不过苏烈并不在意。几次共同的出生入死,一些礼节上的冒失似乎更能将人的距离拉近,要是吕哲客客气气苏烈才会有意见,随意的态度反而使他觉得自己在主将心中是一个心腹式的爱将。
吕哲停下书写转头看向帐帘,这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在梅鋗进来之前帐篷被外面的猛三拍了几下。
梅鋗进来之后行礼:“参见主将!”
吕哲含笑点头回礼。
没有多余的客套,梅鋗径直道:“职有一件事情……”
好吧,虽然词语造句不一样,但是梅鋗说的与苏烈的意思差不多,都是表达出瓯越溃兵逃向江陵难以避免,冒充瓯越人去偷袭桂越和闽越很冒险。
一直含笑的吕哲等梅鋗说完才道:“你也自己找个位置坐下。”
啊……华夏的文字实在太博大太精深了,那个“也”字让梅鋗一愣神,奇怪主将为什么对自己的建议只是笑笑显得那么冷淡,眼角余光发现苏烈坐在一旁才恍然:“原来我不是第一个来提醒主将的人。”
不是冷淡,应该说是一直微笑表情的吕哲心里很高兴,他重用的几个人中苏烈和梅鋗发现破绽不奇怪,愿意来提醒说明他们是真正的将自己视为吕哲的部下,而且是那种尽责的部下。
对主将提出异议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举动,要有主将会恼羞成怒责斥或者弃之不用的心理准备。
此刻正在对视的梅鋗和苏烈都是互相露出友好的表情。
苏烈见自己不是唯一一个敢来的人心里感到欣慰,觉得梅鋗这个人真是不错,至少一直尽责尽职。他在想:“以后要与梅鋗多多交流才是。”
梅鋗却是看见苏烈先来了,稍微一想也能猜出苏烈来这里的用意,觉得要是主将会发火也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倒霉了。
后面又陆陆续续有人来了。秦军之中来了苏烈、梅鋗、徐志……还有陈宣、义兼、雕定;六国出身的来了共尉、娩杓、赵显、昆川、武梁。
再次声明,这时候人们的第一个字不一定是姓氏,而出出身于某国某地,实际上正式称呼的话应该单单叫出一个字。比如陈宣是来自陈仓的宣。那就直接叫“宣”。吕哲习惯于叫全名……(好吧,其实是单写一个字的“名字”不符合现代的习惯。所以也就这样了。)
刚才开会的时候有三十多人在场,此刻吕哲看着到来的十一个人,其中有熟悉也有陌生的,心里在想:“也不是没有人才。只是时间太短没有挖掘出来。”
当然,不排除有些人是因为交情好结伴来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发现那个破绽。
“你们……自己发现破绽的站起来一下。”看不出喜怒的吕哲看到有九个人站了起来终于露出微笑,“很好。”,他看向三个没站起来显得有些局促的人,“你们也不错。”
明知道来了可能会遭受怒火还敢来,真的是很不错了。
估计想来该来的都来了。吕哲也没打算等了:“没错,瓯越战败后溃逃了,我们只抓住大概一万来个战俘,剩下的一万多溃兵已经有一千多人跑去江陵投靠那里的敌军。”
呃。连跑去江陵的溃兵数量都清楚,他们发现自己的担忧真是多此一举。
似乎是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吕哲用着鼓励的语气:“你们真的很好!这么做并不是多此一举,这对我,对你们都很重要。”
他们不知道重要在哪,一个个面面相觑露出苦笑。
“非常重要!”吕哲收敛笑容:“不管其余人有没有发现那个破绽,他们没有来而你们来了!至少让我知道你们是可以用的人才,是将被我大用,注定会连连立下大功的人!”
很有煽动性的话啊,哪怕冷静如梅鋗、苏烈、共尉这三个早先到来知道吕哲想法的人,他们也禁不住心里一阵激动。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智慧有感情,那么人与人之间必然会有交情上区别,被主将亲自表达将会着重栽培,只要是一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看着南郡目前的主将,那目光有着说不出来的热切。
吕哲满意地看向脸上露出激动表情的十一人:“三天之内,军队将会真正的整编上来。”
六国那些人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之前吕哲又不是没整编过。
秦军的军官们却是脸色一变,笼统的整编和真正意义上的整编是两回事,真的造册编制之后再盖上吕哲现在的印章,那可是会上报到咸阳中枢的。
当文书被递送到咸阳,哪怕咸阳的国尉署不认可吕哲的编制,那些造册的军官包括士兵都不会被剔除秦军的官职和身份,国尉署只会刁难和责斥吕哲,严重的话吕哲会被革职乃至于丢进监牢,造册的军官和士兵却是没有损失。当然,军官可能会弃之不用,士兵却是不会。也就是说,六国出身的这些人就有了以后成为自由人的资格,不再会是用来填坑的移民。
窃窃私语声先从秦军的军官们那边响起,帐篷这种环境下六国的军官自然也就听到了。
共尉等人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他们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些六国出身的军官先是震惊随后心头一阵苦涩,像是在喝茶那样苦涩后泛起了甘甜,一个又一个走到主位的正前走道,他们缓缓地双膝跪地,可能不是那么整齐却是出自肺腑:“多谢主将再造之恩,我等在此发誓,必将追随吕氏哲至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称呼全称吕氏哲,那是一个很正式的誓言。
梅鋗一愣,然后露出笑容。
这是在收买人心啊。而且是“再造之恩”的那种恩惠,以现在的道德观,发誓之后那些人注定是将满身的百十斤肉彻底卖给吕哲了。
徐志与苏烈一阵眼神对视相续发出苦笑,他们觉得主将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没有经过中枢的允许干那样的事。难道不怕自己前途尽毁吗?
“各位请起。”吕哲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这样至少是有一批忠诚的部下了。他看向秦军的军官们。拿出怀中的一个木椟:“这个是中车府令的回执(信),”再掏出一块白绢,“这是蓝田将军的信件,”又掏出一个木椟。“这是内史令……哦,是北疆统领蒙恬蒙将军的信件”
如果注意看,这三个所谓的“信”其实根本就是假的,其中一个木椟上面什么都没写,另外一个木椟根本就是刚才吕哲记录军官性格的那一块,白绢则根本就是即将送给江陵燕彼的命令。
吕哲将拿出来的东西全部重新收好,他昂起头颅:“蓝田将军、北征将军、中车府令……”头昂得更高了一些。只差明说咱也是上面有人的,“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众人十分勤快地点头。
“所以……”吕哲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你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注定升官进爵,”他说的是已经快马递送咸阳的战功簿,“认为这样就够了么!?”。他缓缓地摇头,语气变得有些,怎么说呢,是诱惑还是蛊惑?他将语气放慢,“不够!本将注定是会封侯拜将的人,而你们,难道不想成为军侯,难道不想爬上校尉,难道不想萌阴后辈!?”
连续好几个问句问得再冷静的人都会变得激动。
秦军的军官是在想:“主将竟是跟两位将军私交甚密,陛下近臣也有交情,这样还怕功劳不被肯定吗?”
六国的那些人却是在想:“能够获得出身(自由)已经不错,没想到跟着军主还可能做官?这简直是上天护佑自己啊!”
吕哲心里在嘀咕:“按照这个趋势,南方糜烂已经是注定的。在这种情势下,中枢需要有人能在南方坚持至少四个月,根本不会驳回那些合理的要求。”
唔!?出了意外吕哲也不怕,要是中枢事后算账也没关系,始皇帝没几年好活了,蠢蠢欲动的六国旧贵族在始皇帝死后绝对会起兵,他只要能撑上几年发展起来,到时候咸阳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当然,那是吕哲所能预料到最恶劣的情况,情况可能不会那么糟糕,毕竟徐氏、蒙氏和他都有交情,哪怕不帮助也不会落井下石。最重要的是赵高这个中车府令,他相信赵高出了那么大的力来安排自己,不会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就放弃掉。
然而,真的是那样嘛?似乎徐氏只是利用,蒙氏只是想得到筑城之法,这两个氏族与吕哲只是利益上的交往没有多大的私交。
好像也不对啊,蒙氏会怎么样是真的无法确定,但是吕哲起码与徐阳结拜,徐岩再怎么都要考虑这层关系才是?
吕哲心里面有一个很独特的想法,后面咸阳所采取的态度将会决定他日后的选择。
是的,就是那个决定未来的选择题!
要是秦国能信任吕哲并委以重任,他将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经营南方,在日后秦国面临灭国危机的时候站出来力挽狂澜。
这不是狂妄,而是吕哲真的有信心训练起一支能战的精兵,同时也有信心在岭南开发出一块粮食出产地。而且呢,岭南这边的铜矿和铁矿数量不少,他是不懂治金,但是可以招揽人才,发展起来还是相当有底蕴的。
治金发展起来了,各式各样的武器还会缺少吗?
吕哲还有华夏两千战争史上的各个兵种在脑海中。他是没那个能耐训练出所有的兵种,可是秦国已经有的重步兵难么,三国时期东吴的提盾朴刀兵难么,唐朝时期的跳荡兵难么,明朝时期的投斧重战兵难么,更多的更多,最次且最没有含金量很容易训练出来的长矛兵也算上。
一支有足够粮草且兵种齐全的军队,只要让吕哲有机会来发展,登上秦末的这个巨大舞台的军队绝对会是一支劲旅。
相反,若是秦国不信任吕哲,他绝对会将这场战事一拖再拖,不排除有推波助澜的可能性,让南方的这场动乱持续个几年,乃至于蔓延到中原,最后……秦国怎么样关他屁事,他要南方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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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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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编军队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一支军队的构成很多人只看见需要应付厮杀的战兵,其实并不是那样简单。
一支超过一千人的部队,里面的战兵比例大概是一对五的定数。也就是说一名辅兵要照顾五名战兵的日常生活,包括在后勤上还有战时的物资携带。
远程兵种上面,弓箭兵的辅兵要求更是达到更高,每两名弓箭手就要有一名辅兵来辅助,会这样是因为箭矢的挑选、准备、运用程序比较多。如果是一支弩兵部队,每一名弩兵更是需要一个专门的辅兵来照顾,概因弩箭的质量比弓箭的要求更高,同时弩机也需要辅兵去拉开弓弦固定住。
辅兵的日常工作要比战兵多得多,他们除了照顾战兵的生活之外,军队的驻营和开拔都都需要他们去折腾营寨,平时的粮食运送等等也需要他们去做。
与之对比的战兵,他们平时只是一再的训练并不干杂活,既是所谓的“养兵千日”。
吕哲手里有一份统计数据,夷陵在十八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壮,没有伤病或残废的人数只有可怜的六千四百二十七人。这个数据已经把正统的秦军算上去。
六千多人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作为战兵,还要考虑到心理素质方面。
一点都没有开玩笑,并不是每一个身体合格的人都能成为战兵,身体强壮但是没有相应的胆量,有再好的装备都不敢杀敌。与废物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人能作为战兵吗?
所有军队都有后勤部队。一方面是必需有人担任运输工,另一方面在历史上的兵书上并没有提起过。注意,是任何一部兵书都没有提起!
身体合格心理素质却不过关要怎么办?对的,就是把这些人安排进后勤部队。让他们习惯并适应军队的生活。用繁多的任务去麻木他们的心态,然后心理素质慢慢的变强。当然这只是在战兵充足的条件下。紧急时刻军队的指挥官会将这种人单独编制起来,通常的做法是派上去消耗敌军的体力——就是把他们驱赶去给敌军砍杀。
对于吕哲来说,不管是怎么样的人,只要是身体过关就必需利用起来。他将手里的青壮年全部规划编制。组建起六十四个百人队,提拔任用了六十四个百将。苏烈、梅鋗、季布、陈宣、义兼、雕定、共尉、娩杓、赵显、昆川、武梁……这十二个人也提携成为军侯,他们之中的六个人指派为六个千人队战兵的军侯,分别是苏烈、梅鋗、季布、陈宣、共尉、娩杓,余下的人被指派去辅兵性质的部队担任军侯。
除了提携有限的军侯之外,吕哲在原来的百将中又以比武的方式挑选出填补建制的五百主。哦,那些百将也是在军功的基础上比武挑选出来的。其实屯长、什长、伍长也是这么挑选出来的。
军队的中基层军官不需要有机灵的脑子。需要的是拥有能够压住士兵的武力,然后无条件执行上司的命令。
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由吕哲来浪费,他们这些军官忙活了两天,士兵们却是能够得到很好的休息。在第三天。士兵们被集合起来,他们开始归入新的建制,辅兵也开始了整肃。
正统秦军数量恢复到两个军侯满编的建制,缺少的名额是从本校的辅兵中挑选,他们是一千的长矛兵和一千的戈矛兵,担任军侯的分别是季布和陈宣。
苏烈成为军侯之后也统领了一千人,手底下是两百二十个重步兵、八百名滕盾短矛兵。显然是超编了二十人,不过这是吕哲的安排。
从众多人里挑选之后,梅鋗手下的弓箭手数量增加到八百人,他这一个千人队中还有两百名滕盾短矛兵。八百名弓箭手的武装有些不统一,经过数战之后质量有保证的弓只剩下不到四百张,余下都是凑起来的,箭矢也只有八万多枝,大概打两仗箭矢就要被消耗光了。
剩下的两千多人也被整编成为戈矛兵,率领他们的分别是共尉和娩杓。
特别要说的是那支新组成六百人左右的骑兵部队,他们是由持旗士为骨干,从六国兵卒中挑选出马术精湛的士兵组成。除了原先本来就有战马,大部分的马匹是缴获自瓯越。
秦国的河西马或者关中马四蹄站立的高度是一米六左右,缴获的战马却是一种矮脚马。这种四蹄比较短的马匹似乎是滇马的祖宗,说实话并不适合用来作为战马,更加适合于驮运东西。不过现在是没办法的办法,将就着用吧。
吕哲已经决定倾巢而出,只要是没有残废的男人都被整顿造册。这一场整编进行得比较匆忙,总人数的确切数量老实说很难统计,大约是两万四千出头?
大略的校阅一下,战兵除了正统秦军的两个千人队能排得整齐,余下四千人连队列都站不好,那就更别提那些由老弱组成的辅兵部队了。
“主将,”季布说的很小声,“这一战,我们损失会非常大?”
吕哲没有回答,他专注地看着麾下的部队。这一仗真的会非常惨烈,不管是对敌军还是己方部队都是这样。他明知道会损失惨重也必需去迎接挑战,不趁着现在还有能力去进行绝地反击,难道真的要等江陵失陷,才去面对一支武装到牙齿且士气高昂的敌军吗?
季布也沉默了,包括他在内的军官都已经从主将那里知道江陵的事态。
桂越和闽越已经连续两天猛攻江陵,好几次都差点攻了进去,双方的损失都非常惨重。
江陵守军现在分为两个阵营,现在是桂越打燕彼那一边,闽越打昭氏、田勇那一边。也不知道百越人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们不分散自己的兵力。选择猛攻一处的话,在面对内部分歧的江陵守军,估计他们现在已经攻进去了。
燕彼真的很努力在维持,可是他表现平平又不想将手中的权力下放。结果就是越打越急躁。同时蛟曲和赵谦也对他越来越不满。
拼死突围送到夷陵的求援信已经有七封,一封的内容比一封急……或者应该说惨。
吕哲没有身在江陵。他无法亲身了解最真实的情况,心里比较不理解燕彼手里有一万凶悍武装齐备的刑徒,变被动为主动或许困难,但是也不至于打得那么惨吧?
江陵那边的燕彼只是在说惨。没有写明损失的人数,更加没有描述敌军大概的损失有多少。这使得吕哲没有依据,来判断战况到底是怎么个惨法。
刑徒们夺下武器库,他们的装备可以说是江陵之中最好最整齐的,不过也因为这样与六国那些人发生了很多不愉快。
拥有庞大数量武器的消息一定会被瞒下,燕彼是最主张不能将拥有大量武器的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的人之一。他保密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要求刑徒不要那么“全副武装”应该“低调”一些。甚至只拿出不到两千件兵器来武装下面的青壮。
可以理解燕彼是在担忧什么,可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刻,竟然在随时都可能被敌军突破防御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拿出足够的兵器武装部下。这已经不是单单抠门那么迂腐。而是缺少大局观了。
要是吕哲在场,哪怕明知道拿出武器会暴露消息让百越红了眼的进攻,哪怕是武装造反派可能会被反噬,他都会拿出足够的武器,武装起守军先和百越人拼一场,然后再来与可能起冲突或者交战的造反派血拼。
可能会被骂天真或者虚伪,但是吕哲真的会那么做!如果可以选择败在谁手里,他会选择败在同样是华夏人的造反派手下,绝对不会是百越蛮人!
平心而论,燕彼心里清楚应该团结起造反派来抵御百越人,可他心里就是不放心。在他看来,百越人是蛮人是最大的威胁,但是造反派的威胁一点都不比百越人来得小。恰恰的,他觉得败在百越人手里还能等待机会突围,败在造反派手里那心里的梦想或者说野心就永远没有机会实现了。
“败在百越人手里是非战之罪,分发武器之后败在昭氏他们手下,那军主会怎么看我?”燕彼带着这样的想法在苦苦支撑。
很多事情不存在假设,燕彼也不是吕哲。吕哲是主将,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燕彼只是“手下”心里会顾忌吕哲怎么看待下发武器的事情。
“差不多了,”吕哲下令全军解散,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军官们:“你们晚上好好准备一下,有时间就去多和麾下的百将聊聊。”
几位被任命为军侯但是没得到咸阳认可下发令牌的军官默默点头。他们当然会去找百将们好好谈谈,更会巡营了解那些士兵。
临时抱佛脚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一直都是处在危险的边缘,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磨合部队。
吕哲自己抬脚先走,后面的军官们对视几眼,季布、共尉、梅鋗三人却是追了上去。
他们三人都是统帅战兵的军侯,很迫切地想知道主将明天会怎么安排,好歹也有点心理准备。
走在前面的吕哲自然是知道有人跟过来了,他进入自己的大帐到主位坐下才看着三人:“说吧。”
季布拱手为礼:“主将,大多数袍泽们还认为您真的想要冒充瓯越去偷袭敌军,不和他们……”
抬手做一个阻止的手势,吕哲说道:“不,他们没有理解错误,的确是会有一批瓯越人去前去冲击江陵的敌军营寨。”
季布愣住了,共尉和梅鋗迷惑地互视一眼,三人心里无比困惑。
“知道桂越首领长钦清、闽越首领木木脽为什么待在江陵不动吗?”吕哲搁置刚才的话题,问道:“二人肯定知道译吁泽战败了,江陵到夷陵也不过一个下午或者上午就能到达,他们为什么不分兵过来。哪怕只是袭扰也好?”
共尉揉了揉脑袋。道:“瓯越五万人都战败了,想必他们是觉得人派少了会被我们吃掉,派多了无法压制住江陵的守军吧。”
梅鋗与季布对视一眼,他们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哈!尉说的对。”这话让三人全愣住。吕哲莞尔一笑:“不过说的不全。我们所表现出来的战力是吓到长钦清和木木脽了,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来的百越人少了是真的担心会被我们吃掉。来多了压制不住江陵的守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
卖关子什么的最讨厌了,但是吕哲没有说,只是拿眼睛扫视三人,很明显是要让他们猜。
季布想到什么似得眼睛一亮:“难道百越人知道江陵存有大量的兵器?”
说实话。吕哲一度也认为是百越人知道江陵兵器数量很大,后面一研究觉得应该不是,不然就不是断断续续的进攻而会是拼了老命不间断地强攻,所以这一条基本是可以排除的。他对着季布缓缓地摇头,脸上保持着审视的神情。
共尉苦思凝想,夷陵和江陵真的相距不是太远,是什么让桂越和闽越知道瓯越战败了还死盯着江陵进攻。不理会这边呢?
梅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瞳却是没有焦距地看着某处。显然,他也在苦苦思考着。
良久,季布迟疑问道:“主将。我们缴获了瓯越多少粮草?”
吕哲转头看去,答:“足够十万大军吃上一个月,省着点应付两个月没有问题。
季布觉得自己抓住的“点”没错,他鼓起信心:“那是不是桂越和闽越的粮草是由瓯越来运输,他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希望攻破江陵获得粮草,然后再来对付我们?”
吕哲沉默了一小会,“呵呵”笑着说:“是有这个可能性,但是这个可能性不高。他们虽然都是百越人,但是百越自己也不团结,出兵之后不自己保护好粮草,交给其它部族来保管不是百越人的个性。”
三人轮换着连续提了几点,有些正是吕哲所想,他也不肯定自己能够智珠在握想到每一点。之所以没说全,一方面是在考校三人,另一方面是觉得应该集思广益一下。
“江陵是秦军的主要集结地,百越不难判断那里会存放兵器与粮草。”吕哲的话让三人懵了,刚才还推翻这个假设来着,怎么现在又提出来?他没管三人脸上讶异的表情,径直继续往下说:“不过百越人不知道兵器的数量会那么多,在不知情的人看来,集结地储备一两万兵器才是正常的,足足能够武装起十三万人的兵器才是不正常的。按照瓯越的情况来看,他们本身也不缺乏粮草……”
绕得有些晕啊……
吕哲缓缓说道:“依我之见,长钦清和木木脽是想要得到上将军和次帅的首级,用南征军正副统帅的头颅来达成一些什么目的。”
三人有些不相信,屠睢和任嚣的脑袋重要是没错,但是那只能达到削弱秦军的目的,南郡现在真正意义上的秦军只有他们了,而他们的核心是吕哲又不是屠睢或者任嚣,哪怕会被削弱士气也很有限。
“我怀疑……”不是怀疑,吕哲几乎可以肯定:“有人与百越勾结,而上将军和次帅的首级对他们的合作很重要,可能就是达成合作关系的‘钥匙’,所以他们才会在包围江陵之后等待了几天,更加明知道身侧还有我们却一直围着江陵打。”
共尉的身躯一抖,他想起来了,前一段时间是有个叫范增的家伙一直在蛊惑公翁,他虽然不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不过范增后背确实有一支暗地的势力。
梅鋗和季布却是满脸的惊讶。
谁去和百越人勾结?而似乎谁都有可能吧,毕竟中原刚刚统一不久,暗地里的抵抗势力还没有完全地扑灭。
现在还没有什么民族观念,国家的意识也才刚刚苏醒。这还是因为六国都被灭亡,心里怀有极大的怨恨,才会使国家的意识苏醒。在战国时期,各国的人可以随意去为任何一个国家效力。
吕哲发现共尉刚才的异象,他没有当场说或者问出来。而是讲:“桂越与闽越已经知道瓯越战败的消息,他们再发现有一支‘瓯越’人赶去江陵,那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一定会对这支‘瓯越’部队进行防御,绝对不敢放他们进营。”
梅鋗诡异地笑了:“您是说。用俘虏的那些瓯越人作为人墙。我们在后面追杀,重演掩杀战术?”
吕哲也笑了:“桂越和闽越是有营盘的。掩杀战估计是不可能了。我们这一次……”
他们聊天聊得很愉快,对作战计划互相讨论和改良,后面又有几名军官参与进去,一直持续到当晚的亥时左右才各自离去。
隔天。就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无数道炊烟从营盘中缓缓地升向天空。
这是特别的一天,妇孺们早早就醒来,她们沉默着帮所有能帮的忙,几乎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担忧或是忧郁。
又要打仗了啊……
又会有亲人战死沙场了啊……
她们哪怕在有意的宣传下知道这一战非打不可,可是知道作战的意义归知道,不代表会欢呼雀跃地送走自己的亲人。然后嘱咐子弟兵们为自己的生存去奋死作战。
让亲人不要顾自己的安危,为某个什么目标去拼死,这种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但是不会出现在这帮妇孺身上。如果可以选。她们宁愿永远活得连牲口不如,也不愿意自己的亲人去拼死作战。
东方的天际变得蒙蒙亮,苍凉的号角声被吹响。
无论是健壮的,还是虚弱的;是年老的,还是幼小的。他们……他们全部爬了起来。
年轻力壮或者幼小的孩子,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在吕哲两天内不断的煽动已经变得热血沸腾,早就等待着立下盖世奇功的一战。
老迈的人们,俗语说他们吃过的盐比少年们走过的路要多,经历多少日日夜夜看清世间千奇百态不是那么好煽动。他们知道吕哲说的都有道理,也明白这一战非打不可,心里也觉得会有某个谁立下什么盖世奇功,但死的人肯定会更多。
年迈的人没有去打击那些年轻的、热血沸腾的孩子们,他们沉默着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吕哲醒来稍微梳洗一下走出帐篷,看见的是整个营盘已经完全活过来了。
营盘之内,伍长招呼着士兵,什长催促着伍长,屯长在骂什长怎么拖拖拉拉,百将矜持地看着麾下的士兵在领取朝食,军侯们则是根本不管那么多啃着十分丰盛的食物。
确实十分丰盛啊!吕哲吩咐伙夫们是下了血本在准备朝食,光是杀掉的羊啊、猪啊、牛啊什么的牲畜就以千为单位来宰,在南方十分珍贵的面也是不计量的准备,更加别提那茫茫多的稻米。
“唔?嗯!”吞咽着白米饭,吕哲无法挥动左臂,他手里拿着筷子像是在玩棍棒:“对,准备充足的烤肉,那些叫作馒头的玩意也要足。另外,给那些俘虏吃饱一点,不限量的让他们吃,最好是吃撑了跑不快。”
馒头?秦朝可以有饼子、面条什么的,但是绝对没有馒头。这年头发酵工艺根本没有问世,吕哲所说的馒头是他教伙夫弄的。在他看来,做馒头不难,至少跟着老爸做工程的时候馒头就是工人们的早餐主食之一,为了好玩他不止一次从发酵到蒸自己亲手做过。
亲兵猛三忠实地执行了吕哲的命令,那些被俘虏的瓯越什么时候能够这么放开肚皮吃过东西?而且中原人中的食物与他们的手法不同。不是说差,而是哪怕是大锅饭也做得十分香,更别提那些瘦肉和不知道什么植物炒起来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瓯越人边吃边喷着米粒在讨论,他们异常羡慕这支军队的士兵,竟然每天能够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与中原人比起来,他们平时吃的食物简直就是给猪而不是给人吃的。
“不知道他们招不招兵啊?”很多瓯越人心里想着或是公开讨论。
有这想法一点都不奇怪,这是没有民族意识的时代,一样是当兵打仗,那当然是想跟着待遇好的那一方了。
可惜的是没人听得懂瓯越比手画脚在说什么,那些看守战俘的士兵还以为瓯越人要暴动很是紧张了一把,即将叫人来镇压时却发现那些瓯越人满脸失望的回去老实蹲着了。
吃过朝食再消食那么一两刻钟,吕哲带队出发了,同时被俘虏的近万瓯越人也被看管押着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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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理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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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三面环山,只有在东南方向有一块平原;江陵东与南两面皆有沼泽地,北面也是一座山岭。
这两个地方的地形说来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如果是在那种诸侯混战的战乱年代,有人占据江陵与夷陵,那么对发展的前期肯定相当有利。
夷陵与江陵的中间是一片在南方十分罕见的广阔平原,有了那些山岭与江水作为防御线之后,平原地带能够开发为可以耕作的田地。占地至少二千二百倾的田地一个收获季节可以出产多少粮食?
吕哲详细研究过两地的地形,他心中已经有了腹稿。
要是这次作战获得胜利,吕哲就能够占据下夷陵与江陵,利用周边的地形来布置防御线,牢牢地控制两地。
亲身走在广阔的平原地带,能更加清晰地观察并作出规划,他现在就眺望远处的山岭和依稀可见的江水。
“这个地方真是不错。”
十分适合作为耕作地的位置,它的南边是横跨好几个郡的大江,只要引水进入平原,那么灌溉系统就会非常发达,根本就不担心没有足够的水源。
秦国一统时期水利技术其实已经基本完善,像是“曹国渠”或者是巴、蜀那边的“灵渠”都是用非常成熟的技术在建造。当然,现在“灵渠”还在改造之中,并不是完成品。
一块永远不担心没有足够水源的粮产地,它对社会代表着什么呢?代表着拥有稳定的粮食来源。在任何一个年代都会是一块战略要地。
“奇怪了,南郡当局为什么没有开发这块平原?”
吕哲这个对农业并不熟悉的人都能察觉出这块平原是一个优良的粮产地,一定是有什么难题困扰着南郡的官府,不然没可能放着不开发。
将近四万人正在平原缓缓地朝目的地江陵靠近。先期斥候早就在持续回报桂越和闽越的动态。事实证明闽越与桂越也有安排探子在夷陵。吕哲率军出发后的一个时辰左右,足够百越的探子用某种方式传递消息回去。而斥候也回报过来,从桂越与闽越的动作来看,肯定是察觉秦军的动静了。
按照目前行军的速度,他们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左右会到达江陵。
从夷陵到江陵。快马驰骋只需要两个时辰左右,散步般的走起来则是需要四个时辰左右。随着速度的不同,到达的时间也就不一样。(所以别看晕了,这个时间是不固定的)
被押解着赶路的瓯越战俘一路上看起来比较配合,他们似乎也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配合中带着一丝的古怪。
到了中午时分,吕哲在斥候查探周边没有发现敌情的前提下命令全军止步。他们没有走进旁边不远处的林子遮阴,而是在正午的阳光下开始吃饭。
可以说,逢林勿进是率军者的常识。
行军姿态的伙食当然会与驻营状态不一样,士兵们在得到吃饭的命令下从腰间悬挂的皮囊中掏出馒头。辅兵还会一个个分发早就烤好的肉食。
吕哲吃的东西比士兵们要丰盛一些,他的食物是用竹管闷出来白米饭,竹管的盖子被打开的时候米饭还热乎乎的,一些用竹管存放的细肉丝和汤也很香很浓。
秦军并不提倡在食物上的同甘共苦,如果军官吃的东西与士兵一样,那么士兵们不会感动。军官、有爵位待遇的人吃的东西与士兵一样,士兵们会惊恐的想“完蛋了,一定是粮草不足”。粮草充足又吃的一样,士兵们会产生不满的情绪,认为自己将失去奋斗的目标。
很不符合汉朝以后的观念对吧?但秦人就是这样,他们已经习惯立下什么样的功劳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如果军队真的讲求什么人人平等,那么还努力地拼命杀敌做什么,他们将失去绝大部分的上进心。到时候作战讲的就是依靠将领的个人魅力,士兵喜欢哪个将领就愿意为其拼命,不喜欢就糊弄着,这样的军队还能叫军队?
秦军的善战依靠的就是那森严的阶级性,体现在吃喝用度和将会获得的待遇上,并不完全是因为军律的关系,哪个国家的军队没有军律,为什么偏偏是秦军闻战而喜。用现代的方式来说就是同样是军人为什么非得矮谁一头,哪怕是为了炫耀比别人吃的好一些,那也值得奋起作战了。
吕哲已经基本摸清秦军士兵打起仗来为什么会那么勇猛的原因,他没想去改变什么。其实这样就挺好的。
瓯越的战俘们看到秦军停下要吃饭的时候很是期待了一小会,发现秦军没有要拿食物给自己的时候稍微骚乱了一下,使得那些负责押送的辅兵很是紧张。
“他们在问,为什么不给吃的。”
两万多人总会有那么几个懂得百越话的人存在,当他们说出瓯越战俘骚乱的原因后,听到的人一阵破骂。
不是战争状态除了贵族谁都是只吃两餐,能吃三餐是马上就要作战了才会有的待遇,那些该死的俘虏竟然也要求享受他们即将用命换来的待遇,这真的不能忍。
“有瓯越人在问,秦军还要士兵吗?他们愿意加入秦军。”
听到这一个信息,娩杓直接蹦出“什么!?”两个字,显得有些震惊和怀疑,他嘀咕:“就为了吃上那好吃的食物,然后要加入我军?”
转述的辅兵很肯定的点头。
娩杓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主将通报这个消息,是非常的有必要!
吕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愣了,他有些不确定的问:“只是为了好吃的食物,没有其它什么要求?”
为了确认。吕哲让人带来几个说是愿意加入秦军的瓯越人,在懂得百越话的辅兵翻译下,一问一答持续了一刻钟左右。
“让人统计一下,有多少瓯越人愿意加入我军。”吕哲当然不会在现在收编瓯越人。他有自己的打算。
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初略统计上来的数据是一万一千多瓯越战俘中有八千多人想要加入秦军。
这个数字让包括吕哲在内的军官们都十分惊讶。
是的,只是惊讶而不是震惊。
其实就是那样。中原的战争历史上,战胜方收编战败方的战俘也是常有的事情,百越人为了某些原因愿意“转正”加入秦军并不显得有多大的违和感。
几名军官显得非常振奋,他们都说:“主将。我们现在正是缺少兵力,不如……”
没有任何犹豫,吕哲摇头:“现在不是收编他们的时候。”
没有说出不收编的理由,有人失望有人赞同,吕哲让他们各归建制的路上,一些窃窃私语声就没断过。
季布与几名军官的方向一致,他在路上解释:“主将说的是‘现在’。不排除以后会招募百越人或者收编百越人的可能性。其实现在不收编的理由很简单,我们即将开战,收编需要的时间很长。再则……”诡异的笑了一下,“你们愿意率领他们去冲击敌阵吗?”
闻者几乎全是眉头一皱。谁他妈愿意带一帮只会“哇啦哇啦”乱叫的野人去拼命。
吕哲不收编不代表不利用,他细细想了一下命猛三去传达自己的命令。
转达的命令很简单,那就是分发一些食物给愿意投靠的瓯越战俘,同时让人砍来足够的树枝削成棍棒。
“主将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猛三示意那个懂百越话的辅兵翻译,“愿意为主将而战的人,饱餐一顿之后过来领取武器。只要你们奋勇作战就有加入秦军的机会!同时主将已经许诺,你们可以拿敌军的脑袋来换类如盐巴、布匹、粮食、乃至于百越女人!”
辅兵很忠实地翻译过去,战俘们听完一个一个两眼放光,嗷嗷叫的吼声开始不断地被喊出来。
“主将……”苏烈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要担心他们临阵反戈啊!”
吕哲没有责斥,而是以传授的姿态缓缓地说:“桂越和闽越已经知道我们要假冒瓯越展开突袭的情报,你认为这一战他们有可能相信任何一个瓯越人吗?”
听后苏烈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有些羞愧:“是职考虑不当了。”
“你那么想没什么错误,”吕哲鼓励:“凡事多想想是没错的。不过,你还有一些袍泽,你们不光要会想,还要结合实际的情况来做出判断。很多时候不能只看表面,思考的方向还需要加入敌军的思维。战争总是充满了不确定因素,没有任何一个策略会是完全正确的。战争的动态也不是完全不变,可能上一刻的策略符合实际,下一刻就变得不合时宜,要结合整个大环境来挑选出对己方部队最有利的那一个。”
苏烈是很认真的在听,不过他感觉实在太复杂了,好像理解了又好像完全听不懂。
站在旁边听两人对话的梅鋗却是基本听懂了,他低下头思考:“不是一成不变的吗?原来这就是合格的将领与出色的将领之间的区别。”
几次大战后,对于吕哲的指挥来说,军官们还是相当信服的。他们之中有些人开始吸取吕哲指挥作战上的战例,特别是创造环境来进行埋伏战,还有那个什么换位思考的方式。
梅鋗心想:“多方面的思考是必需的。但是怎么来判定哪个是重要哪个是次要?没有一个重心只会把自己绕进去,看来这还需要很敏锐的直觉,也要有对事态足够的掌控力。”
其实应该说布局能力,也就是那种足够的大局面,不能只限制在某个很小的区域,将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全部利用起来的能力。
定定地还在思考的梅鋗被一阵苍凉的号角声打断了,他看向重新跨上战马的吕哲,收拾一下心情转头目视着在排列队形的麾下弓箭手。等待队列被整顿好大手一挥:“行进!”
这一次行军吕哲控制的速度是不紧不慢,他们大概会在下午四点左右到达目的地,那时候正是整天天气中适合厮杀的温度。
外围的斥候回报了几个军情,己方大军周边已经有数量非常多的百越探子。他们正在尽力截杀百越暴露的探子。几次战斗之余双方互有损失,不过百越的探子损失相对比较多。
行军的路线是平原。其实按照这个地势,在探子能看见吕哲军的时候,士兵们也能看见探子。可是别忘了,这是植被非常茂密的南方。人迹罕见下道路两旁的杂草都长得十分高,在这种环境下视觉重叠加上草丛高耸想藏人并不困难。
机会其实是相等的,百越的探子能够利用地形藏身,那么秦军的斥候也能借用地形去查探桂越和闽越的动静。
当然,那是在人数较少的情况下,大规模的部队行军是别想隐藏什么身形了。
在吕哲军接近目的地还有两里左右的时候,外围的厮杀达到一个高~潮。斥候与探子之间的互相干扰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主将!桂越与闽越正在收缩兵力!”
“主将!桂越与闽越选择闭营!”
“主将!桂越与闽越兵力完全收拢进营,江陵的包围已经解除!”
“主将!江陵守军有一批大约一千人的部队已经突围,他们正在朝我们这边跑来。”
几乎是这个斥候刚刚汇报完军情离去,下一个斥候马上过来。不间断的查探与回报过程中,吕哲对整个势态有基本的了解。
说是平原,其实地势也是有高有低,吕哲命大军停下来修整和休息的位置离一个小坡地不远,他现在正由五百人保护着在眺望江陵县城的方向。
这个坡地的高度没有太好的视野范围,吕哲只能看到有限的轮廓,不过那支突围守军的动向倒是比较清晰。
“长钦清和木木脽的选择很极端啊!”笑着指向没有任何动静的桂越与闽越两个营盘,“他们极端到没有派出任何部队去拦截那支突围的守军。”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特别是对于希望速战速决的吕哲来说应该是个坏消息才对。
“主将,敌军已经完全洞悉我们想干什么,现在还有必要去冒充瓯越人吗?”梅鋗不是要质疑什么,他就是想学习吕哲会怎么办。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会那么简单,”吕哲也不喜欢玩什么莫测高深,不过举止和语言看去有点像故作姿态:“哪怕是全部换上瓯越人的穿着习惯,桂越和闽越也不是傻子,明知道瓯越已经战败了还会上当。这就是历史上为什么很少出现冒充敌军并成功偷袭的战例。因为每场战争都必定有人会幸存,跑去友军那边是最安全的选择,那消息有可能会不走漏吗?”
梅鋗像是海绵一样的吸取吕哲的理念,他期盼地看着吕哲。
吕哲遥指敌军分成两块的营盘:“他们连驻营都是分得那么清楚,足以证实百越人不团结并不是空穴来风。我明知道他们已经洞悉瓯越战败的消息还这样布置……”笑得比较含蓄,“正是针对他们的不团结啊!”
懂了吗?梅鋗其实不懂。
别说是梅鋗,很多旁听的人,他们将吕哲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拆开认得是什么字,结果全部连接起来就听不懂了。
吕哲环视一下,看见的是周边的人一个个带着不解的表情,没人能够交流意见,显得有那么点意兴阑珊:“你们只需要按照本将的命令行事,那就足够了啊……”
原本困惑的人们舒心了,他们是按照命令执行就可以了,确实不需要去想太多。
不过呢,梅鋗、共尉、季布、苏烈等等的几个人却不是那样的想法,他们现在是未经过咸阳认可的军侯,不过肯定会被认可的。现在是军侯,以后有可能会成为校尉,经验可以累积知识却是需要不断学习,他们迫切希望拥有足够的知识。
“让他们在军阵之外停下!”吕哲说的是那些已经接近过来的江陵守军。
不远处。突围出来的江陵守军也在自己放慢速度,带头的蛟曲眼睛一直盯着吕哲站立的小坡地看。他没有看到吕哲的身影,不过军队的军旗,也就是那杆三角旗在哪吕哲绝对就身在哪里。这点是不会变的。
“来人止步!”一名五百主放声喊叫着。等待来人停了下来,“谁是官长。孤身出来。主将召见!”
蛟曲回头看一眼身后北疆军犯事成为刑徒的同伴们,随后自己走了出去。
这个名叫屠士的五百主看了看魁梧的蛟曲,“你是带队的官长?”
蛟曲十分利索地行了一个北疆军特色的军礼:“我是!”
屠士的“屠”与屠睢的“屠”有区别,那不是一个姓氏。屠是宗周、成周(周朝)时期的一个诸侯国。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屠国,屠士的第一个字就是来源于一个叫屠的县。
吕哲再次看到蛟曲的时候有些感慨,不过目前显然不是感慨和叙旧的时候。他径直问:“江陵里面是什么情况?”
蛟曲以前虽然是吕哲的上司,不过现在显然已经是人事已非,他并没有因为曾经是吕哲的上司有情绪,反而毕恭毕敬地行礼才答:“回主将,江陵内部已经乱了。昭氏为首的乱军发现百越人收拢兵力打算作为突围的契机,现在已经在收拢人手打算为突围做准备。”
这个是吕哲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只是点头,示意蛟曲继续往下说。
蛟曲顿了顿才说:“经过几战,昭氏那边的乱军从十万多人减员到不足七万人。其中青壮的数量应该还有三万多人。职与彼甲士等同僚判断,昭氏为首的乱军是想突围前往东面的衡山郡。”
吕哲听到“彼甲士”这个称呼其实很别扭,不过他还是专注等待下文。
“此战您在江陵的随扈也损失了五万多人……”蛟曲果然看见吕哲脸色变了一下,他继续说:“其中损失的大多是被彼甲士组织起来的老弱,壮年损失的数量只占了少部分,”说到这,他能发现吕哲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您在江陵可供驱使作战的壮年随扈数量还有将近四万人,一切只等待您的命令行事。”
随扈的意思就是追随者,而且是一种契约式的追随者,这种身份类似于家仆战士一类。蛟曲的这个用词有些诡异,表达出来的就是他们是为吕哲效力,而不是秦国。
吕哲似乎没有听懂蛟曲想要表达的意思,或者说听懂了没有表现出来。他沉默着算计:“昭氏那些乱兵选择突围去衡山郡并不让人意外,我担心他们与百越人勾结,他们也担心我去找他们算账。现在桂越与闽越由于我率军前来撤掉包围圈,昭氏那些人不趁机跑了才是奇怪。”
现在的问题是,吕哲要不要针对现实的态势改变早先定下的腹稿。
哦……吕哲还没有向军官们下达关于作战的布置,所以那是腹稿,不是作战方针。
看了看那些蹲在地上挤成一团的战俘,吕哲又看了看蓄势待发的战兵和辅兵们,最后看向江陵。
能够依稀看见江陵那边有一块区域正在调动人手,从这个距离看去就像是在观察忙成一团的一群蚂蚁。相对的,昭氏那边行动起来之后,燕彼也做出了相应的措施。所以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下,整个江陵显得异常的忙碌。
“是需要稍微的改变一下。不过这个……”吕哲停下思考,他看向蛟曲:“那些兵器的状况呢?”
蛟曲恭敬答曰:“一直隐秘的封存。”
“封存?”吕哲不知道燕彼是怎么把两万多的青壮变成了四万的,他有些不满地说:“存亡时刻还封存!?”
蛟曲本来是想说“那是彼甲士的坚持”,但是考虑到吕哲会派燕彼到江陵去主持大事,那燕彼肯定是吕哲心腹式的人物。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可不想去得罪一个主将的心腹,也就沉默下来。
“你先率军回去,交代燕彼给昭氏那些人制造一些麻烦,不要让他们顺利的拔腿就跑。不过记住了,让燕彼控制好尺寸,不要起冲突。”吕哲说完转身面向麾下的军官们,看了几下没找到想要看到的人:“负责押送战俘的军侯呢?”
娩杓弱弱地从魁梧的苏烈身后走出来:“职在这。”
吕哲目视娩杓,缓慢地交代:“知道什么叫鼓舞吗?”
娩杓底气不是那么足:“略懂一些。”
“略懂?”那就是没把握了?吕哲背书似得:“挑选出一些不愿意合作的倒霉蛋,当着所有战俘的面全部斩杀。杀完了你和那些愿意合作的战俘讲,想要获得奖赏,那就奋勇地冲杀,想要东西都拿闽越人的脑袋来换。懂了吗?”
“斩杀?”娩杓手抖了一下,阵前杀俘虏啊,这个太……。他不敢拒绝,应了声“诺!”下去准备了。
吕哲看向其余的军官:“管辖战兵的各位,你们做好战俘杀上去尾随冲击的准备,不过要注意一点!”他的表情很严肃,“我们这一次不可能一次性的击溃敌军,所以冲起来要坚决,杀起来要狠,但是记住别闷着头一直冲!随时做好听见两长一短的号角声就领军凿穿,转变方向进入江陵的心理准备。”
“嘿!(诺!)”得到命令的战兵军官行礼:“号角响起,立刻转向江陵!”
吕哲看向统帅辅兵的军侯们:“你们之中懂得甬道的站出来。”,有两名秦军出身的军侯站了出来,“不懂的人听义兼和雕定的调动,你们的任务是在部队发动冲锋之后马上进入江陵,立刻收集可以建立甬道的物质。懂了吗?”
义兼和雕定对视一眼,他们觉得立功的机会来了!
建造甬道是秦军经常用到的一种战术,通常是用来保证营盘与营盘之间的道路通畅,许多时候甬道是被用来保障运粮部队不受到敌军的袭击。
环视一眼所有军官,吕哲吼:“诸君,建功立业尽在今朝!”
吼的声音很大,周边的士兵们听到后齐声“嘿!嘿!嘿!”的回应,随后是全军齐声的“嘿!嘿!嘿!”吼叫。
几万人发出来的声音震撼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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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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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瓯越战俘愿意合作,吕哲军的驱赶战术也就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不再是用血腥驱使瓯越人,是用利益去引诱他们。
百越的社会构造比较混乱,他们是以非常多的小部落生活形式,小部落是大部族的下属角色,大部族又以姓氏或者联盟的形式来组成一个阵营。
复杂的社会构造下,百越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内部分得比较仔细,例如桂越是属于生活在森林的越人,闽越是生活在山地的越人。也就是所谓的林越和山越。瓯越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个部落联盟,他们的生活习惯会与林越和山越起冲突,同时与秦国对土地的争夺十分地频繁,以至于他们是与秦军交战最多的百越部族。
这年头打仗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抢夺生活栖息地,没有民族情结作祟,国家疆土之类的中原人倒是有这样的思想,可是越人没有。话又说回来,百越不是国家,只是众多越族人的一个统称。
瓯越人攻击起桂越或者闽越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其实秦军没有与越人开战之前,百越内部也一直仇杀不断。
娩杓命人斩杀死硬的瓯越战俘,随着数百颗被挑出来的战俘人头落地,在血腥的威胁下大多数瓯越战俘选择了去攻击桂越和闽越。
“嗷嗷叫”的瓯越人拿着棍棒发动冲锋了,别奢望他们会有什么战术队形之类的玩意,也别奢求他们会全部多么奋不顾身地发动冲锋。
吕哲眼中的瓯越冲锋一点章法都没有,他们就是迟疑着靠近敌军的营地。随后被营地里射出来的大量箭矢射翻在地上。
还没有接触就有死伤,瓯越人再一次展现出他们的“个性”,那就是有人想退有人留在原地,然后乱糟糟地挤成一团进退不得。
“让弓箭手上去。”吕哲皱着眉头:“发箭驱赶他们冲击营地。”
梅鋗忠实地执行了命令。他点出五百弓箭手,又请求一千滕盾短矛兵在旁边守护两翼。这才让弓箭手靠近了射箭。
两个方向都有箭矢不断被射来,那个秦人的翻译又在大吼“去拿桂人和闽人的脑袋来换东西”,瓯越人被逼急了是分成两个部分,大多数人畏惧秦军的战力真的朝敌营冲了上去。一些人则是很有骨气地朝在射箭的秦军弓箭手发动了冲锋。
苏烈看得一拍额头:“果然还是发生了。”
吕哲却是笑道:“好了。现在是发动冲锋的时刻,长矛手、戈矛手全部压上,盾兵护卫弓箭部队缓慢地抵近射箭,骑兵部队开始迂回寻找战机,重步兵和辅兵准备进入江陵。”
命令被传达,前方“嘿!嘿!嘿!”战号又被喊了起来,之后就是大批的战兵小跑起来。
这支整编起来的部队冲锋姿态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之中除了两支由秦人组成的千人队冲起来保持队形,余下的也是乱糟糟就冲。
对秦军弓箭手发动冲锋的瓯越人看见秦军发动冲锋停下了脚步,他们面面相觑还没有多久频繁的破空声响起,在箭矢的威胁下不得不再次转身拔腿狂奔。
百越人的营寨建立方式与中原军队的方式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真的要区分的话就是他们建立得比较简陋,围栏只有一道而不是三道,也没有相应的拒马作为阻击的缓冲地带。
陆陆续续冲到桂越营地的瓯越人隔着围栏与桂越人交战,想要推翻围栏的瓯越人听到后方的“嘿!嘿!嘿!”,可能是士气大振也可能是惊惧之下的爆发,逐渐有围栏被推倒,他们从那些位置涌了进去。
被逼得急了的瓯越人快要疯了,他们现在是被夹在中间,不但桂越人在杀他们中原人也在杀。不过让他们选择拼命的对象,他们会选择比较好欺负的桂越。
长钦清现在正在破口大骂:“瓯越人和秦军一起攻击我们了!他们背叛了盟约,他们竟然背叛了盟约!”
说句可能自相矛盾的描述,桂越和闽越是知道瓯越战败了,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秦人会冒充瓯越来偷袭。不过长钦清和木木脽也不是傻子,瓯越已经战败再有一支部队过来,他们也会像现在防备秦军一样做出相同的举动,选择暂时闭营观察情况,不会让大量瓯越人进入营地。
桂越经过几次与江陵守军的交战损了不少人手,长钦清手里可以使用的战力不足一万八千人,这还是后面又有族人补充进来的人数。他死死盯着被攻击的那个方向:“求援,去向木木脽求援!”
冲进营寨的瓯越人并没有多么地勇猛,他们是充当搅屎棍的角色在冲乱桂越人的防御链,后面杀进去的吕哲军战兵才是真正充当屠夫角色的狠人。
桂越的战士现在有些懵,他们是得到命令抵抗所有冲击营寨的人,可是面对瓯越的攻击感到很迷惑。在他们看来瓯越不是盟友吗?怎么和秦人一起攻击了!心有旁贷之下,战力必然是要打折扣的,因此战意并不高昂。
冲击进营寨的瓯越算是认命了,他们别无选择地一直突进,没有统一的指挥又是不断的乱窜,说他们是搅屎棍的形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六千多战兵严格执行冲得要猛、杀得要狠的军令,百越人能够自己甄别出桂越与瓯越的不同,战兵们看上去却是都差不多,他们杀进营寨后只要看见身穿奇装异服就是一阵杀戮。
连续有瓯越人被战兵杀死,瓯越开始的时候会喊叫是自己人,可惜战兵听不懂。后面瓯越也不浪费口水了,只要有秦军靠近就会突往别的地方避让。
这样一来瓯越总算真的在充当“开路者”的角色,桂越的营寨被冲得七零八落。战兵们攻击起来的攻势更加顺利。
率领长矛兵冲击的季布杀得很痛快,吕哲在开战前做了太多的准备,不但使季布觉得这会是一场艰苦卓越的战斗,其实所有军官都下意识觉得这一仗不会好打。
现在呢?有了瓯越伤亡惨重的冲击。每一个军侯率领战兵冲杀起来遭遇的反抗都不是那么激烈。他们觉得这与事先的准备有些不符。
有的军侯已经被战事的顺利冲昏了头脑,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一直向前杀。
少数的几位军侯却是在注意那随时可能吹响的号角,要是深入敌军想要凿穿的难度会加大,他们不得不谨慎地放慢了冲击的速度。
同僚之间没有默契的情况在这一刻又凸显出来了。个别的军侯率军突击得非常猛,几乎是快与友军拉开到危险的距离,要是再不放慢速度被缠住就无法互相支援了。
几队战兵在不同的命令下开始脱节,谨慎心态的军侯见到不少友军突击了上去,没有得到转向命令又担心被分割,他们也只有咬牙率军加快速度。
“那些百越人好像很经不起冲击啊?”吕哲在观察战场,“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好打。要不要顺势直接击溃?”
吕哲当然有注意到本方部队的节奏也乱了,不过在这种情势下哪怕想要调整也不可能,所以还不如将思绪转到对战局有利的方向来思考。
桂越的营寨被进攻,木木脽见秦军首要攻击目标不是自己开始还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了几声。后面他接到长钦清的求援愣住了:“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就顶不住了!”
秦军的战斗力很强,木木脽知道这一点,可是也没有强到一个冲锋就能灭掉桂越吧?他接到长钦清的求援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会不会是中原人的阴谋,毕竟攻击桂越营寨的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秦军可是还有一支大约两万人的部队没有加入战场。
中原人打仗喜欢玩什么智谋,那是一种很高级的战争模式,百越在很久以前也有足够的知识去部署智谋,玩什么战争艺术。不过,自从越人失去“王”之后不断的内乱,很多传承已经断绝。
传承的断裂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失去知识会使人变得愚昧。百越人正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了传承的知识,最后沦落到被中原人称呼为野蛮人。几百年前的越人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他们三千人就能够吞并吴国(三千越甲可吞吴),治金的技术也领先中原很多,制造出了很多神兵利器,比如干将和莫邪。不过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闽越现在还有两万左右的战力,不过经过连续几天的作战已经十分疲惫,木木脽让人探查桂越营寨的真实情况。
其实不用探查了,久久得不到闽越支援的桂越信心已经临近崩溃,实在支撑不住了的桂越首领长钦清更是在收拢精锐准备突围。
一直关注战场的吕哲敏锐地发现敌军的不对劲,发动攻击的部队已经快要杀到桂越营寨的中间部位,没有遭受攻击的闽越营寨却是没有出兵支援反而死死闭着营寨在调动兵力。
“……来人!”吕哲呼吸有些急促,“快马传达命令给燕彼,让他们从侧翼对桂越营寨发动进攻,以策应正面战场的战兵!”
不管是因为什么,桂越和闽越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太明显了,吕哲无法判定那是不是一个阴谋,不过试探一下总是没有坏处。
“主将,我军已经快到攻到桂越中军,”共尉迟疑问:“到了敌人中军的位置想再杀出来会变得困难,是不是……”见好就收没有被说出去,他能看见吕哲的表情好像在做什么天人斗争。
“桂越和闽越已经连续攻击江陵四天,江陵的守军损失在八万人上下,”吕哲心里急速思考着,“哪怕守军再不堪一战也会杀伤对方,那么现在敌军还有多少战力?”
毫不夸张的讲,吕哲必需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决断。可是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支撑,任何选择都有极大的风险,他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到处都有人在乱跑,耳朵里也满满是惨嚎和听不懂的中原话喊叫。长钦清求援的人已经派出去五波。可是该死的闽越人竟然还不发兵来救,他大骂:“难道木木脽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吗!?我们要是完蛋了。他们也活不下去啊!”
木木脽当然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了,可是正是因为知道才选择闭营做自己的准备。
“江陵里面的中原人有二十来万,又来了将近四万的援军,人数相加起来已经有二十五万左右。”木木脽郁郁地看向杀声震天的桂越营寨,“我这边只有两万人,哪怕加上桂越的残兵也不足三万人,怎么去和二十五万的中原人拼命?”
这一刻,木木脽多了一个咒骂的对象,那人就是被吕哲杀掉的范增。是范增劝说他们过来,还信誓旦旦的说会有乱民与他们合作。现在不但范增不见了。说好会合作的乱民也没有拿出屠睢和任嚣的脑袋反而在玩命地抵抗,这他妈都是什么个意思。
其实要是范增没有被杀掉,那么这个老头的布局可以说有很大成功的可能性,可惜的是范增被吕哲所杀。整个布局从中间环节来说缺少一个举足轻重的联系人,所以布局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断档”了。
“赶紧……”,话还没有说完,江陵的守军果然出击了,将近三万守军呐喊着冲向桂越的侧翼,木木脽额头冒出汗水,“快快快!带上必要的粮草,我们趁桂越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赶紧撤退!”
吕哲将自己的力量估计的太低又将敌军的战力高估了一些,他的所有布置在闽越打开营门不顾桂越在被围攻选择逃跑彻底成了笑话。
“主将,另一股敌军要逃!”共尉很兴奋。
之前的布置已经不适用于现在了,吕哲毫不犹豫地向做好准备一直在等待命令的辅兵部队下令:“义兼率军加入攻击桂越!徐志、共尉、赵显、昆川、武梁约束部队缓缓向降临开进,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听到的人愣了一下,他们还以为主将会下令追击逃跑的闽越人。
“这样的局面已经很不错了,”吕哲心里琢磨,“别贪多嚼不烂,部队全派出去,然后昭氏那些人给背后来一下子。”
尽管不理解为什么要放跑一支敌军,不过军官们还是执行了吕哲的命令。
连续有部队加入攻击桂越营寨的序列,总攻击人数已经超过四万人,被冲乱的桂越人基本已经失去扭转战局的能力,桂越的战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吕哲看着越跑越远的闽越军,再看向昭氏那边。
以昭氏为首的乱军自己也乱了,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拼命抵抗的百越敌军会在秦军杀来后变得那么不堪一击。很多人判断哪怕吕哲带来的部队最后会胜利,那也是几天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吕哲根本不会去为难他们。没想到百越的两个营寨,其中一个被一波直接杀进去了,另一个竟然没打就逃了。
“怎么办?”这是很多乱军在心里思考的问题。
学闽越不管不顾的逃跑?那也要这些乱军像闽越军有统一的建制。昭氏为首的乱军建制十分混乱,这只是其一。其二是秦军还有一支部队在向江陵靠近,他们能够想象出来,只要丢弃营盘逃跑,那秦军是一定会追上来的。
“到底要怎么办!”越来越多的乱民急躁了起来,这种急躁直至等来一名不愿意留下名字的人带来一封信才得到缓解。
吕哲已经没有在关注战场的情况,他现在的注意力被牵扯到造反派的营地。
那里,前后的营门都被打开,吕哲这个方向的营门出来的人数只有十来个,后营却是像在下饺子那样不断跑出人。
“看来是意见不统一了?”局势不难猜测,吕哲明白这是战事的顺利让造反派信心不足,他对旁边的卫瀚讲:“你去将那些人接过来。”
卫瀚看向那十来人,应“嘿”领命而去。
桂越的营寨陷入剿杀战,徐志率领骑兵再一次脱离那种对骑兵来说不利的战场。他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吕哲派出卫瀚之后,“主将,要不要志带骑兵去追击那些人?”。他说的是从造反派后营门流窜出去的人。
“不用。”那些逃走的人之中肯定有一些重要人物,吕哲有自己的打算,他还不清楚咸阳中枢会做出什么决断,现在让造反派的核心人物逃走会是一个不错的暗棋。“你加入做出合围姿态的辅兵部队。”
徐志看了看左右。集结起来的辅兵正在十分缓慢地围向江陵,看到这一幕他的脸上出现了困惑。
吕哲不会无的放矢。他看见有组织性的乱军陆续从后营出去,当即下令:“你们去吧!”
乱窜与有组织的撤退是两回事,可以想象的出来,最先从后营门出去的那些不过是昭氏试探秦军的棋子。他们见秦军没有追击的迹象才会出来。而事实也是那样。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吕哲的亲兵猛三已经不见了很久。
猛三孤身去了造反派的营地,他只是将吕哲临时书写的木椟交给昭氏,随后直接去找燕彼转达让侧翼进攻的命令。
木椟上写的是什么猛三没有看,好吧……其实是他根本不识字。他不知道自己的军主给昭氏写了什么,只知道没多久乱军自己内部就骚乱了起来,随后就是前后的营门都被打开的画面。
卫瀚已经将从前营门出来的人接到。他引着这些人来到吕哲所在的坡地。
十来人的年纪都偏大一些,他们看到吕哲的时候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
吕哲心里何尝没有复杂的情绪呢?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攻击桂越营寨的战事已经步入尾声,那么容易就获得胜利是谁事先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包括吕哲在内的所有人,他们还以为会是一场艰苦且耗时日久的会战。
没有想到不重要。最重要唯有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结果。
吕哲没有马上与来人交谈,他看向卫瀚:“传令,娩杓与义兼率部转回夷陵,将那里的人迁移到江陵来。”说着看向还没有离去的徐志,“你率领本部骑兵和一千滕盾短矛兵从旁护卫。”
刚刚还在担心闽越军逃跑后会不会去攻击没有守卫力量的夷陵,他们现在听到主将的安排马上放松下来。
连续传达了几个命令,吕哲这才看向那些人:“谁是郑布,谁是昭山。”
一名大约五十左右的人和一个四十来岁的人走了出来,他们同一时间行礼:“参见吕氏主将。”
吕哲没有回礼:“那边是什么情况?”
秦军出身的军官无不注意倾听,他们对吕哲不追击乱军其实还是有心结的,毕竟让江陵变得局势大乱的正是那帮人。
必要的表面功夫吕哲当然要做,没有追究就接纳或者收编乱军,麾下的秦人军官肯定要闹。
昭山与郑布对视一眼,由昭山说:“将军兵势锋利,自知有罪的人在奔逃。”
十分困惑的雕定实在忍耐不住了,他站出来:“主将,还请派遣军队追击。”
几个秦人军官也站出来请命。
“追击?自然是要追击!”局势顺利是好事,不过吕哲早先的布置真的被打乱了:“你们下去催促战兵。”
也对哦,战兵几乎全部派去攻击桂越营寨了,辅兵后面也大部分加入攻击序列,没有加入攻击序列的也要回去夷陵接人。
下意识的自我疏导了一下,秦人军官们心里的困惑消失了一些,他们无法指责吕哲所做的一切,毕竟对百越的战争还在继续,真的不能太过刺激那些乱兵,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横生什么变故,而且吕哲这些安排他们事前也是同意的。
听到吕哲说要追击,包括昭山、郑布在内的那十来人脸色都变了一下,他们一个一个死死盯着吕哲,只差喊出“怎么能不守信用”的话来。
吕哲用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乱军还有不少人,其中大部分是青壮年,吕哲有自己的图谋之下怎么可能放弃收编,他又必需给麾下的秦人一个交代,毕竟屠睢确实是被逼死,而任嚣的失踪虽然没人在乎也要有个说法。
如果吕哲没有那么多打算,那么事情其实很好解决,不过是一个“杀”字而已。问题是他有太多不能说出来的图谋,那么两头为难也就在所难免。
怎么安抚秦人,又怎么来保留人力,这是吕哲现在在思考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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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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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出很多部署后发现都没有用处之后,有时候事情太过顺利真的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这一次战事,在战前任谁来看都需要打上十天半个月,吕哲从中做了非常多的布局,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怎么利用昭氏等造反派。
没想到,先是百越那么不经打,桂越的营寨只是一个冲锋就拿下,闽越则是干脆不战而逃,造反派看见自己拼命抵抗的百越一触即溃也自己心虚了。
造反派对范增来说是一枚好棋子,对吕哲来说又何尝不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呢?
必需有人为南征军上将军屠睢的死负责,也要有人来为任嚣的失踪承担责任。谁是罪魁祸首有许许多多的说法,不过选择抵抗到现在的昭氏是绝对跑不掉的。
这两氏中郑氏已经发下血誓愿意归附吕哲,道德观还没有崩坏的年代血誓的庄严性和约束性毋庸置疑,那么吕哲想要获得助力就不能将郑氏整死了。可是又不能不处理郑氏,那应该怎么办呢?
最最最难以处理的事情发生了!吕哲是绝对不会放走大量青壮的,那么怎么留下那些青壮昭氏就成了关键。
要是逼急了昭氏肯定会来个鱼死网破,那时候昭氏只要蛊惑同为一派的青壮说吕哲要将他们斩尽杀绝,那么觉得难逃一死的青壮们会怎么选择。而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南征军的正副统帅自焚和失踪真的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昭氏觉得自己无法抵抗,猛三送去信件的时候,犹豫再三才有决断的昭氏也有了选择。他们决定接受吕哲的条件,交出几名不是那么重要的族人顶罪,然后不裹挟其他人口,只是昭氏自己的族人可以大部分离开。
吕哲的处理方式有错误吗?有的!如果秦人军官反应过来。他必将迎接滔天的怒火。很有可能会被暴怒的秦人们撕成碎片。所以整个处理过程中他顶着很大的心理压力,不过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动乱开始之前。六国中的青壮年数量大概有十二万左右。动乱和不断的厮杀之后,保守估计青壮年的数量最多不会超过八万人。也就是说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有四万以上的青壮年“消失”了,而老弱的损失数量更是达到恐怖的十余万。平均每天的死伤数量一万。如此可见战乱对人口的锐减有多么快。
只有八万不到的青壮年了啊,这个数字让吕哲的心一直颤抖。
青壮在平时代表着劳力,他们是生产的主力。在战争年代青壮则代表着兵源,一支由青壮年组成的军队才有足够的战斗力。
郑氏归附了,昭氏失去信心了,吕哲总算有条件收拢青壮年了,但是……
“怎么来安抚……或者说给他们一个交代?”
吕哲能发现周边的秦人军官们一直在看自己。他无法向那些人说,我要怎么怎么地,所以不想处理那些叛贼。
“要是那样说,他们要把我生吃活剥了!”
拖时间吗?或者再次把那些有意见的人杀了?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拖得再久都迟早要给交代,拖得越久他们就会越暴躁,吕哲也不敢肯定会不会酿成什么大祸。
一直杀也不是个事,杀人在很多时候是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可是一个不满杀一个,一个有意见杀一个,是不是要把人全部杀绝了?
军事上的部署吕哲可以想的出来,牵扯到人情人际关系他有点吃力。
“主将!”苏烈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他脸上满是迷惑:“怎么对那些乱贼突围不管不顾?”
“已经在准备追击。”吕哲指向还在收尾的战场,“辅兵皆是老弱,战兵都在作战。”
苏烈“哦”了一声,他行礼后跑开了。可以想象他是要去做什么,必然是催促战兵快一些。
“吕主将!”昭山有些急了,“你可是……”
吕哲快步走上去,抽出长剑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一劈!
再次身上染血,吕哲转身的时候,失去头颅的无头尸体软倒在地上。他看一眼正在滚动昭山的脑袋,无视受到惊吓的造反派们,再看向其余军官,没有说话。
出营前来接洽的那些人被吕哲突然杀人的举动惊吓到了,郑布十分隐秘地拉开与其余人的距离,他能看见吕哲眼神里满是凶光。
“没让你们说话,”吕哲确实是满脸的凶恶,他将长剑收回鞘内,“等到我要问话,你们才答。”
十来人中的四五人互视一眼,他们皆是昭氏选出来当替罪羊的人。
剩下的三个人中,两个是小氏族过来确定收编事宜,其中一个当然就是与人拉开距离的郑布。
吕哲突然暴起杀人不但他们意外,那些在旁等待命令的军官和士兵们也十分的惊讶。
桂越已经完全失去抵抗能力,长钦清为了活命率先投降之下,七零八落的桂越族人也放下武器请降。
战兵在厮杀时吕哲还有理由不派遣追兵,一旦桂越请降他就必需要有一个决断了。
看似无意的,吕哲缓缓地靠近那些昭氏的人,用着很小的声音:“本将已经拖了至少半个时辰,如果他们还逃不掉,那只能认命了。”
昭氏族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走远了的吕哲突然向士兵命令,“除了那三个人,全部杀死!”,三个当然是两个小氏族和郑布。
有了命令,士兵才不会去管为什么要杀人,他们围过去一阵砍杀。昭氏的人只是来得及吼叫几句谁也听不太清楚的话就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几乎是昭氏族人全部被杀后的没多久,苏烈就和几名一起过来。
他们看着几具尸体,由苏烈站出来:“主将,桂越首领长钦清已经乞降。是不是……?”
吕哲倒是十分干脆:“陈宣、季布!”
两人向前一步行礼。
吕哲道:“麾下战兵还有足够的体力吗?”
苏烈动了动嘴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季布与陈宣对视一眼,齐声回:“有。”
“很好!”吕哲抬起右手指向可以看见但是很遥远那些在奔逃的人影:“追上去。追击三十里后返回。”
两人大声应:“嘿!”
吕哲看向余下的军官们:“其余人率领本部合围江陵,没有我的许可一人都不准放出!”
等待了许久的军官们轰然应命。
果然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走,吕哲不可能让麾下的秦人对自己产生不满,那么哪怕再怎么不愿意都要处理一批人了。
传令的士兵来回传达命令。一个又一个得到命令的军官开始带领本部向江陵合围上去。
龟缩在营地的造反派们,他们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吕哲与昭氏的交易,见到有军队在做合围的机动,害怕者有之、认命者有之、准备反抗的更多。
目测营地,吕哲再结合几方面的情报来判断,龟缩起来的人数应该还有五万人上下。他派人上前喊话,内容还是那么的千率一篇。不过就是任何抵抗都会怎么怎么,合作的话又会怎么怎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军一直以来的信用太差还是什么,上前喊话的人喊得声嘶力竭,营地内该骚乱还是骚乱。
燕彼找了有一会才找到吕哲。他看见左臂吊在胸前的吕哲吼有些吃惊,不过没有说些什么肉麻的话表忠心,直接切入主题:“军主,他们内部恐慌,现在军队靠上去可能会适得其反,不如将军队调后一些,职进去劝说?”
吕哲不作声地看着燕彼,看得燕彼有些心里发毛,才很简洁地说:“可以。”
又是传令兵奔跑着去转达命令,合围营地的军队向后退了一里左右。
营地内的人发现外面的军队向后退心里松了口气,没有一个有足够威望的人站出来协调,他们现在真的是想做什么都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只能茫然无措地乱转。
吕哲当然没有随着军队一块后退,他正被苏烈带着一千人保护着在看燕彼孤身一人进入营地。
“主将……”苏烈心里的疑问太多了,“职有些话不吐不快。”
吕哲心道“来了!”,脸上表情未变:“嗯?”
苏烈似乎比较烦躁:“职与几位同僚心里极其不解,主将为什么消极……”
“消极?”吕哲露出不快的表情:“荒谬,本将半月之内歼敌至少五万,这样的战绩是消极?”
“这……”苏烈被呛住了,事实上他们能够容忍吕哲今天的异常也是建立在过去的战绩上,不然早就爆发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要说明白:“职和同袍们能理解主将的心思,您想要收编乱军无可厚非,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词了,索性直接讲出心里话,“南郡现在只有不到两千秦军,主将是需要整编一支军队来维持大秦对南郡的统治,同袍们也需要麾下有士兵去建功立业。只是主将,您能不能与同袍们明说,何必做得这么地……这么地小心翼翼?”
吕哲张大了嘴巴,原来军官们已经察觉出自己的异常。他心想:“也对,我那么做实在太明显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察觉了多少?”
苏烈看吕哲脸色变幻不定又说:“上将军被逼自焚,主将要对咸阳有所交代。”
吕哲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他当然要给咸阳一个交代。
苏烈又说:“我等虽然没有受到上将军多少恩惠,可是……可是,合情合理也该为上将军报仇。”
南下的秦军都是临时从各地调动,说他们没有受到屠睢的恩惠吕哲是相信的。他有些不解地看着苏烈:“既然你们知道我的想法,也应该明白我那么做的用意?”
那是一句试探,吕哲必需知道他们猜出了多少。
“想来周边郡县也乱了。主将需要那些青壮是想整编成军,用意是稳定南郡?”苏烈说的话不是代表他自己,而是大部分袍泽的心声:“只是主将的做法稍欠……这个,是略微不妥。为了主将。为了各位袍泽。他们之中掀起动乱者决不能留,这样才能给咸阳一个过得去的交代。”他顿了顿。显得很认真,“若是主将一意孤行,我等自然无话可说,可是待咸阳反应过来。那时主将必然……必然会被陛下重罚。这样一来,您努力作战,努力收编青壮,有什么用呢?难道要学那些人反叛?或者是割据?”
吕哲心跳的速度在加快,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苏烈,手却是下意识地握向剑柄。
苏烈自顾自地往下说:“主将是一位有才华的人。这次又为陛下扫平南郡乱军,先后击败了入侵的十万百越。有这弥天大功前途肯定远大。自然是不会做什么反叛或是割据的事情。就像是您一直哼唱的那般,您是一位注定封侯拜将的人,何必做出那样的牺牲,没人会觉得您是为了顾全南郡才选择留下大部分的青壮。他们只会刁难于您的疏忽。您那么做很少人会理解,怎么能够因小失大呢?”
吕哲露出苦笑,幸好秦人军官们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做割据的准备,只是认为他想要集中所有力量去收复南郡,不然……
五千正统秦军,屡次作战目前还有两千左右,他们之中有六人被任命为临时的军侯,有二十四人成了五百主。说实话,他们现在的利益是与吕哲相同的,非常不希望吕哲因为考虑不周而酿成什么遗祸。
“十万百越人,前前后后损失了大概七万,”吕哲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桂越和瓯越的首领全部被我们俘虏。这两个人似乎都是大首领的什么亲戚,你认为百越人会放过我们吗?”
苏烈老实答:“自然不会,他们必然还会举兵前来。”
“那就对了。”吕哲笑了笑:“我估计,最短三个月,最长不会超过半年,百越的大军还会向南郡扑来。那时候我们需要对付的可能是十五万、二十万、乃至于更多的敌军。”
苏烈脸色变了,别说是十五万或者更多,他们现在对付起十万敌军都会非常吃力。
“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了吧?”吕哲叹了一口气:“从咸阳得知南方动乱到调兵南下,最早也需要三个月。”
苏烈点点头,当初他们被从四处调往咸阳就用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而这还是咸阳事先准备好相应物资。
这一次南方的动乱来得有些突然,大秦的战兵基本都被抽调到北地郡、上郡、雁门郡、代郡等北方的边疆,他们哪怕没有回到咸阳备战而是直接开向南方,从遥远的北疆来到南郡也需要走上四个月,而且还是快速行军的姿态。这种姿态到了南方还能发挥出多少战力实在难说。
物资方面,因为要发动与草原胡人的战争,库存的大部分物资其实都集中在北疆各郡县,调运物资比调动军队要难得多了,那又要花多少时间来征召辅兵(民玞),运到南方又得多久,更别提路上的消耗是多么的大。
“发给南方的物资本来就少,”吕哲有那么点眉头不展,“也就是说,我们一直以来不但缺衣少粮更是兵器不足。几个郡县再动荡,那么运输线可以说只剩下巴蜀那一条,险恶的山岭再加上不通顺的水运,我们能够获得多少物资上的补充?”
周边已经围过来很多军官,他们表情各异地听着吕哲讲述。
“我们在最少半年之内别想获得任何支援。哪怕是一兵一卒都别想!”吕哲的声量在加大:“与瓯越的一战,我们缴获了足够十万人吃一个月的粮草。刚才在桂越和闽越的营地内又找到了足够十万人吃上一个半月的粮草。”
军队没有粮草是万万不行的。听到缴获那么多的军粮,旁听的人基本都露出了笑容。
“我们有多少人?有二十多万人!”吕哲的语气在放缓,“依靠那些缴获的粮草我们省着点可以维持两个月的用度。巴蜀的粮食需要至少三个月后才能送来。那么其中的一个月怎么办?”
梅鋗嘿然一笑:“既然百越人粮食那么多,当然是去抢他们的了!”
“对啊!”吕哲说话的音量突然加大了:“是去抢百越人的粮食,但是由谁去抢!?”
苏烈明白了,绕来绕去主将还是不愿意杀伤太多。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为了有足够的兵力只能留下他们,但是这样真的会后患无穷啊。”
“靠谁呢?!”吕哲抬起右臂做了一个画圈的手势:“靠你们,靠士兵。士兵是怎么来的?别说是人生爹妈养,现在下崽子来得及吗?”
很多人被那话说的有些想发笑。不过硬生生地忍住了。
“靠的是你们、他们、我。”量词用的有些多。吕哲走向苏烈,低声道:“他们会死。算是将功赎罪。让他们去死在与百越人的作战上。如何?”
苏烈苦笑:“职无话可说。”
吕哲很认真,像是要得到一个保证:“与同袍们沟通一下,帮我劝劝他们。我们现在太需要人手了,以其由我们去杀掉那些罪人。不如将他们整编成轻兵,让他们去抢夺百越人的粮草,死在与百越人的战事中。”
苏烈心里得承认,他确实是被吕哲说服了。他默默点头:“烈相信同袍们能理解主将的苦心。”
似乎是将这个尴尬的话题圆过来了?吕哲如释重任地吐出一口浑气。
军队离不开秦人的军官们,与之六国人来比较,秦军军官的素质高出那些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同样是那群士兵,由秦军军官来带领可以发挥出不俗的战斗力。由六国的军官来率领打起来没一点节奏感,更加别提什么友军之间的配合。
吕哲的话被传递出去,得知的人是怎么想的无法控制,燕彼却是一脸喜色地回来了。
燕彼也不知道是向人许诺了什么。几乎是在他回来之后没多久,造反派自己将营门打开了,一队一队的人鱼贯而出,十分老实地选个空地或站或蹲待着。
造反派人心不齐,燕彼其实也没有许诺太多的条件,只是代吕哲说明会将其收编。
收编!不是斩尽杀绝?担惊受怕的人知道不会被杀,很光棍的答应下来。可以说,在昭氏丢下他们自己逃走后,他们真的没有了抵抗的勇气。或者应该说想抵抗也组织不起来,在灭亡只是早晚之间的前提下,只要不死他们基本都能接受,何况乎只是收编。
正统的秦军已经都被派出去,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六国出身的士兵。这些士兵对造反派没什么切肤之痛,吕哲派他们去维持次序算是选对了。
决意被收编的人发现来看管自己的是同样六国出身的人,他们会进行一些试探。
两方交谈起来,士兵将自己的遭遇很朴实的说出来,那些人得知跟着吕哲的人好像过得挺不错,士兵又说出根本没接到处死谁的命令,这下他们是真的放心下来了。
燕彼显得很高兴,他追上即将离开的吕哲,兴奋地说:“军主,加上那三万多青壮,您现在总共能够组织起起码七万人的军队。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吕哲却是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欠奉,他能够清楚的知道很有隐患只是暂时被压制着,要是再一个处理不当隐患将变成危害。所以他需要想方设法的来解决那些隐患,而且是越快越好。
“彼还有一些消息,”燕彼神秘兮兮:“是昭氏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他们说,会稽的项氏早就在秘密练兵,琅邪那边也有旧齐贵族在招兵买马,同时衡山郡、九江郡、长沙郡、衡山郡等几个郡县也有人相约起兵。您看……?”
吕哲停了下来,他看着一脸兴奋的燕彼:“记住我一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那些跳得早跳得高的人,他们是在找死!”
燕彼像是一块火红的木炭被水浇灭,垂着头有些不死心:“南郡周边的郡县全部起兵,会稽郡和琅邪郡也会有人起兵,这样一来秦国根本不会有援军来南郡了。到时候我们就会被包围在中间,那时……”
“没什么包围,南郡的西边还有巴、蜀、汉中,我需要做的就是掌控整个南郡……不,是最少也要死死守住夷陵和江陵。”吕哲的目光十分深邃:“刚才有人奉劝我不要因小失大。我需要看清楚哪个是‘小’哪个是‘大’。”
呆了呆,燕彼心想:“伺机而动吗?军主是在思考要不要趁势进攻巴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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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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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机而动吗?吕哲还真的有这么点意思。
南郡的动乱注定会蔓延到其余郡县,巴、蜀、汉中这三个秦国占领非常久的郡或许会轻微一些,但是被秦国新占不久的郡县如衡山郡、长沙郡、九江郡、庐江郡、会稽郡是绝对会大乱的。
以上五个郡县全部乱起来,那就差不多是整个旧楚的地盘全部陷入混乱,到时候只要旧楚四处起兵秦国只有调动更多的军队前来平叛。
旧楚乱了,那其它如齐地、燕地、赵地、魏地、韩地的动乱还会遥远吗?只要秦国没能迅速地扑灭起兵的旧楚贵族,统一战争的成果就将会遭到破坏,中原各国很可能会纷纷复立。
秦国目前有多少军队呢?北疆大概是三十万左右的部队,这支北疆军本来是要作为北击匈奴来部署的。其余郡县的部队是一些郡县兵,除了赵地、魏地、齐地的郡县兵数量相对比较多一些之外,韩地、燕地的郡县兵数量非常少。楚地本来应该有五万,屠睢和任嚣先期带了一万过来,有四万还在抽调之中。
现在楚地的秦军分成很多块,南郡这边只剩下两千左右的秦军,南征军的正副统帅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最高的主事者是吕哲。四万南征军还有两万没有编制起来,也就是说是“存在部队”,还有两万有五千在九江郡、五千在衡山郡、一万分布在庐江郡和会稽郡。
南征军加上原本的驻军,整个楚地的秦军数量应该是有五万左右。不过比较零散,而且屠睢一死还没有人可以调动军队。
始皇帝嬴政行使的是“外紧内松”的国策,在边疆部署的兵力非常庞大,内部的驻军却是显得略少。十年来新占土地的驻军。拿赵地来做例子。那里虽然说是有郡县兵,不过整个赵地的驻军根本就不超过三万人。这三万的部队还是那种战斗力要逊于边军的兵员。
秦国的士兵大概分为三等,第一等是蓝田军,第二等是边军,第三等才是郡县兵。
蓝田大营的部队基本已经被调往北疆军序列。留在咸阳的只有五万戍卫部队,他们主要是防御咸阳,战斗力怎么样不好说。
偌大的疆土中,除了老秦人旧有领地的部队稀少之外,各地的驻军从三万到五万不等。同时可能三万驻军会被分布在很广阔的区域,这个县两千、那个县三千,分布得很散。
在去年。始皇帝命令拆除全国的城墙,最先开始拆的就是楚地和齐地,然后才轮到赵地和魏地。与此同时,疆土内的关隘也被始皇帝下令捣毁。哪怕连函谷关都没有放过,差别就是接到命令的地方官先后不一,各个关隘的破坏程度不同。
整个大秦目前到底有多少军队除了始皇帝之外估计没人知道,不过保守估计应该有八十万左右的常备军。
这八十万的常备军都是轮换制度,他们之中的三十万北疆军绝大部分是出身于老秦地,各地郡县的驻军之中大部分则是由秦人担任军官士兵却是出自六国,只有在少数敏感的地方,比如关中咽喉的三川郡兵源才是来自于老秦地。
老秦地目前的总人口才多少?撑死了绝对不会超过五百万,那么按照二十抽一的比例,也就是有二十五万的兵源,而北疆军包含辅兵都不止三十万青壮了,说明不止是二十抽一那么简单,可以说整个社会上的主要劳动力基本都被抽调,其实已经严重负荷了。而这还没有算上其余的军队,可以想象的是老秦地的每家每户都有男人在服役。
整个华夏版图上的人口有多少呢?保守估计不会多于三千万人,那么其中的男人是多少,青壮年又是多少,适合作为战士的有多少人?
想想都不寒而栗,经过长达十年的统一战争,秦人哪怕是无敌铁金刚都不可能没有损失青壮,而他们要依靠五百万人的老底子去统治多出自己五倍的人口,那些人还对秦人恨之入骨。不乱倒还没事……其实乱了也没多大的事,只要大秦劲旅不败的神话没有破灭,任何叛乱都会被扑灭。可是……可是大秦不败神话被打破了呢?
吕哲不清楚咸阳到底知不知道南郡已经大乱的消息,他只敢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但南郡乱了,南方的郡县都要混乱,只是不知道会乱到什么程度。
“始皇帝一定会暴怒,挥军南下平叛是肯定的。只是……那北击匈奴是不是要没了或者延后?”
北击匈奴可以说是华夏历史上最关键的一个时间点,如果没有秦军将匈奴南侵的图谋遏止,河朔这块水草肥美的良好产马地被匈奴人占去,那匈奴的实力就会被无限放大。
是秦军将匈奴击败,那一战歼灭了匈奴十五万左右的部队,让击败月氏人的匈奴遭受重创,一直到十年后匈奴损失的十五万青壮才补齐。那时好像也再次发动了一次南侵,刘邦似乎也知道河朔的重要性所以挥军五十万北上,最后被围困在白登,世称“白登之围”。
如果秦国的注意力被牵扯到南方来,那匈奴扩张起来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一旦匈奴占据河朔,他们只要继续南侵就会一马平川地顺势打到咸阳……
“要是秦国灭在匈奴手里,而不是六国举兵而起的人手上,那……那就完蛋了啊!”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始皇帝是一个易于暴怒的君主,他怎么能够容忍辛辛苦苦打下的疆土被复国,那时绝对会是一场比统一之战更加激烈的“平叛战争”爆发,不难想象中原绝对会在始皇帝的暴怒下杀个血流成河。
战争的破坏力远比想象中来的大,南方打烂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人口也会因为战争的关系锐减得非常厉害。
平叛战争打完之后。华夏的人口会剩下多少?对经济和民生的影响又有多大?大部分青壮都去当兵打仗了,战乱又使得农耕没有平和的环境进行劳作,那时候估计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缺粮期。因为少粮肯定会爆发饥荒,那又得死多少人?
哆嗦了一下。吕哲有些恐惧。他似乎已经看到四处烽烟的画面。一个又一个郡县成了荒无人烟的废墟,路边皆是倒卧的骸骨。虚弱到极致的华夏政权陷入对北方胡人的弱势,然后苦苦支撑,或是送女人,或是送财宝。承担屈辱和财富来求存。这还要看北方胡人乐不乐意共存,不愿意的话胡人牧马中原的时间估计要被提前。
“应该不会打得那么惨烈,毕竟现在始皇帝还没死,嬴政不是那个昏庸的二世胡亥。”
吕哲放下手中的笔收拾一下心情,案头上摆满了等待审阅的竹简,它们之中大部分是人口的登记,有些则是民生。
军队的整编进行得并不是那么顺利。不是缺少兵器而是经过半个月的动乱人心还不稳定,同时绝大部分人也太过疲劳了。
连续半个月的移动和作战对人的摧残不止是在身体上,说实话吕哲自己也是感到精神上有一种难以维持的疲劳感,那就更加别提那些担惊受怕了很久。或者是有亲人死亡的人们了。
可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啊,南郡的夷陵和江陵被战争摧毁了民生,造成的死伤更是无法统计。而因为有吕哲和这支军队的存在,夷陵和江陵还算是好的,至少局势已经得到控制,其余的县没有驻军弹压,大大小小的动荡还在继续。
瓯越、桂越、闽越是组织起了一支大军并且战败了,那么那些没有参加联军的小百越部落呢?他们正在袭扰其它县,有的县因为人口较少已经被攻破,更多的县则是在县令(长)和县尉的组织下在抵抗。
“三天,最多三天就要重新动起来!”吕哲拿起记录青壮的竹简,“还有七万左右的青壮,排除掉那些实在不适合作为战士的人,应该能够整编起一支五万人左右的部队。”
老弱的数量在战争中锐减得非常厉害,原本的三十五万六国遗民锐减到二十二万人。这二十二万人中的老年人基本被“淘汰”了,数量只有三万不到,其中妇女的数量有十万人左右,十岁以下的孩子占了两万。
“每个家庭都是支离破碎,只要是有参与作战都有伤在身……”吕哲合上竹简,重新拿过记录武器的竹简,“重新整编的五万部队该怎么来分配呢?”
骑兵是别想了,重步兵没有甲具也无法筹建,那就只有长矛兵和戈矛兵再加上弩兵和弓箭手。
秦军的编制很有特色,基本上是以戈矛兵为主,其次占了多数的则是远程部队,像是长矛手和剑士只是作为特别部队存在。
吕哲原本以为长矛兵很好训练,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
长矛兵的战法看上去似乎很粗糙,只不过是奔跑中竖出六米的兵器,但是真的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吗?
六米的长矛多重?拿着一头需要刺出绝大部分所产生的力量又是多大?
吕哲自己尝试过,一杆六米长矛的重量大概是三十五斤左右,可是只拿着一头的重量会衍生出二倍以上。这牵扯到力学原理,就不解释那么多了。
要用七八十斤的力量去承托起长矛,还要持续的奔跑很长的距离,那需要很强的臂力还有足够的耐力。那么对长矛兵的体能要求该有多强?
与之长矛对比起来,戈矛的长度是三米二左右。戈矛兵的体能要求不是那么高,只是需要懂得运用戈矛的战技,战技可以教导学习,体能的打熬需要很多很多的食物来补充营养,也就不难猜测为什么戈矛兵会在军队中占了大多数比例,而不是冲锋凶猛的长矛兵占多数。
“大概五百重步兵还是能凑出来的,他们与五百左右的骑兵作为特殊兵种。长矛兵甄选一下也应该能凑齐五千人……”吕哲念念有词:“让妇孺们加班加点编制一下滕盾,凑足一万的滕盾短矛兵也没有问题。”
那样就安排出去一万六千人,吕哲想了想又在竹简上写下“至少两万戈矛兵”的字样。那些青壮大部分有服兵役的经历。几乎基本懂得戈矛的战法。至于剩下的一万四千人,他打算组建四千的弩兵,余下的全部安排成弓箭手。
“箭矢……”吕哲翻开记录兵器的竹简,“一万人齐射一次就有一万枝箭。八十万枝箭矢只能齐射八十次?”他摸了摸下巴。“战后还可以回收一下,那就按照五十个基数来算。一场作战最少也需要一基数的箭矢……那就是说五十场左右的作战箭矢就会消耗一空?”
所谓的基数其实数量并不固定,比如现代的炮兵一个基数通常是二十发炮弹,要是战事的规模庞大,一个基数的数量可就就会超过二十发炮弹达到三十五发。吕哲设想的都是小型的战事规模。一个基数就是二十枝箭矢,达到了弓箭手臂力所能承受的极限。
“南方的木材不知道适不适合作为箭杆……也不对,哪怕适合作为箭杆,箭镞的三棱箭头也没办法造出来。看来要设法恢复一下生产,至少兵器的修复和建造都要着手开始准备。”吕哲站起来走向挂着舆图的木架前,“夷陵和江陵中间有那么大一片平原,这里不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补种粮食……。哦!开垦耕田消耗的时间太长,今年是不可能种粮食了。”
手在地图上比划着,吕哲虚画了几块区域,“应该安排人手准备筑城。不是建那种动辄几里长几里宽的大城。可以先建造一些堡垒形式的卫城,把挑选出来的区域用定点的方式先圈起来。”他摸了摸卓越成长的胡须,“……以后再建造城墙将这些卫城链接起来,那中间就能够留出非常大的地盘,可以建造居住区,也可以规划成耕田。只是这个水利怎么办?水利工程需要的劳力太庞大了!”
敢情吕哲是想在夷陵和江陵的平原地带建城!?
“不知道要乱多久……,还是先利用地形的天然屏障建造关隘,当做是有备无患吧?”吕哲目光一直在巡视,“听说南方群山之中的矿产不少,不知道这些山岭里有没有什么矿产?”
这年头的勘探技术还不成熟,不过江陵既然是南郡的首府应该有相关的记录才对,只是不知道府衙中的竹简还在不在?
吕哲想了想召唤:“来人!”
猛三拉开帐帘走了进来。
吕哲没有回头,只是说:“带人去县令的府衙将那里的文录搬回来。”
猛三十分干脆地应“嘿!”又转身走出去。
“希望那些竹简还在,也希望附近确实有矿产。”吕哲眨了眨眼睛,“好像还要有会采矿的人……”
劳力是不需要担心了,毕竟几战都有俘虏,战事结束后瓯越和桂越就被俘虏了两万一千多,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闽越也有三千多。
“嗯!关乎到以后的计划,所以答应过那些瓯越的事情要办到,”吕哲情不自禁的坏笑起来,“那就由那些瓯越人当监工,让他们配合分配过去的士兵一起监督那些桂越和闽越战俘干活。”
帐篷外有人求见,听声音像是季布?
吕哲大声让人进来,来人除了季布还有几名军官。
季布进来后行礼:“主将,布前来缴令,夷陵的人已经全部接过来。”
吕哲点了点头,“辛苦了。”,看向其余的军官,苏烈、陈宣、梅鋗竟然也来了?
几人一致行礼,“参见主将!”,而后梅鋗开口说:“回主将,库存的兵器已经接管,收缴和缴获的兵器也大多归类。接下来还要做什么,请主将示下。”
吕哲径直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陈宣向前一步:“除了兵器,职统计的时候发现大量的动物皮毛,”他似乎很高兴,“有许多牛皮和猪皮,更有‘角兽’的皮和角,这可是好东西啊!”
角兽?好吧。其实是犀牛。别奇怪,现在犀牛还真的有在南方繁衍,甚至是大象和鳄鱼都有。
吕哲瞬间明白陈宣高兴的因由了,他也露出笑容:“不错。组织人手仔细分类一下。准备召集妇女,由懂得制作皮凯的人教会她们。我们是应该有一些甲具了。”
“这个……”苏烈请示道:“角兽可以制造出重凯,可否全部规划到这边?”
“嗯?”吕哲愣了愣,重凯不是需要大量的金属还有很强的工艺才能制作吗?
苏烈解释:“剑士现在的甲具损坏有些严重,职业找到了会修补的辅兵。”
吕哲细想了一下。宋朝的步人甲是由金属丁片链接起来的一种重甲,而同一时间的蒙古人似乎有一种由皮革做的重甲,那叫什么来着?
好吧,忘记名字了,不过那也不算是完全的重甲,只是一种防护力相对强一些的甲具。这种甲具对箭矢的防护力也是不行,不过对刀剑的防御力很不错。
“百越人的箭矢基本是骨箭或者干脆没有箭镞……”吕哲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苏烈。“你可以挑出适合的皮毛,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思来做。”顿了顿,他有些纠结:“不过别弄得乱七八糟,最好制式化一些。”
不是强迫症。而是吕哲不想率领一支服饰和甲具看去乱糟糟的军队,很多时候军队的穿着是不是统一很关键,不统一的战袍产生的凝聚力要打折扣,打起仗来的误伤更是严重到没边。
苏烈大喜:“嘿!”,似乎是达到想要目的,行礼之后转身离去了。
似乎是被苏烈一提醒,吕哲大声召唤卫瀚,等这个传令兵进来,他问:“负责收集物资的燕彼呢?”
卫瀚茫然地摇头。
吕哲道:“让燕彼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会染色的匠人,收集布匹将它们染成黑色,然后着手制造秦军样式的战袍。”
卫瀚十分恭敬的应“嘿!”行礼也出去了。
吕哲看向还留下的三人:“你们还有什么事?”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梅鋗先说:“职请令记录善射者,也需要挑选人手组建持弩士。”
陈宣随后开口:“职请求主将规划一些妇人。”
季布也开口:“职是想请令继续追捕逃窜的百越人。”
请求兵员和追击算是正常,但是陈宣要求划分妇人是想做什么?吕哲奇异地看着陈宣,心里在想:“是提供给士兵发泄?”,要是陈宣敢这样,他绝对二话不说将这个王八蛋砍了。
陈宣被吕哲看得有些不自在,汕汕地笑了笑了:“职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想着不浪费人力,想要组织妇人归纳那些皮毛,挑选出价值高的皮毛封存。一些可以制造甲具和革带的皮毛也开始分理一下,她们都会女红,做这些不难的。”
意外啊,吕哲觉得陈宣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很令他意外,有些迟疑问:“说说你的想法?”
陈宣没半点迟疑:“职冒昧猜想,我们接下来会进入休整和练兵期,那些妇人有手有脚也不能光吃粮食不做事,那是不是可以极大限度的安排一些事情让她们来做?”
吕哲怀疑陈宣肯定是商贩或者地主家出身的!
季布“呵呵呵”笑着,帮嘴:“确实是这样,这些六国的妇人虽然没有秦地的妇人能干重活,不过做一些手工还是没问题的。”
根本没有拒绝的意思,吕哲只是一时意外没开口应允而已。他重重地点头,“宣,你很不错。”
陈宣被夸得胸膛一挺:“职分内之事……分内之事,当不得主将如此夸奖。”
像是被打开话匣子,吕哲将刚刚思考的那些事情说了出来,包括筑城和对军队的整编,与三人慢慢的讨论。
梅鋗听到会组建一万四千远程部队眼睛彻底亮了,听到会在平原地带建城眼神变得深邃。
季布得知吕哲即将建城先是迟疑,后面想到了什么神情也是一变,不过很快就掩饰下来。
这两人对吕哲想要建城有差不多的想法,都觉得吕哲之所以建城是有着长远的打算,透露出来的想法根本就是想长期的发展。
“主将图谋不小,跟着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他们迟疑了一下几乎又是冒出同样的想法:“似乎遗落了什么?对了!南方注定大乱,那么主将这么做是未雨绸缪,有利无害啊!只是……只是城有那么好建吗?”
吕哲自然是看出了他们脸上的疑惑,解释道:“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大城,是屯兵堡之类的要塞。”
“哦……”三人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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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踟躇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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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四点看球赛,睡到下午快六点才爬起来。晚上又要看荷兰与阿根廷的半决赛,明晚估计也是十点左右才能写完并校对发上来。
话说,昨晚那场德国对巴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跟在看yy竞技小说一样。~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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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计划需要很多的人力物力,最终吕哲只能选择依靠地形进行“建城计划”的第一步,在有利地形先行建立关隘式的兵堡。
南郡是一个多山多水的地形,很多道路都绕不过群山和水道,这样的地形对于防守方有利有弊,不过总得来说利多于弊。
先期稳固夷陵和江陵,利用两地的地形向外扩张,吕哲的想法就是这么的简单。
或许不应该说扩张,现在可远远没到诸侯混战的乱战年代,更加应该用“光复”这两个字来说才对。
夷陵是暴乱的起点,也是最先恢复平静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口不是死就是被移动往江陵。
空无一人的夷陵没有平静多久就再一次迎来客人,那是一些衣衫残破的人们,人数大约是三十来人。他们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或是物,逛了一圈发出哀嚎声:“这里的驻军呢?”
这不是唯一的一批,前前后后有十来批人数不等的人来到夷陵,他们之中大多为青壮年和孩子,老人和妇女的数量比较少。
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不知凡几的群体移动过来,人数汇集之下夷陵的住客又有数千人。他们在谈论一些事情。关于夷陵还有驻军的往事,那些血染疆场击败凶残百越人的故事。
他们是谁?是被百越人袭击的村庄、城镇的幸存者。袭击他们村落和城镇的有小部落也有溃兵,他们是从一些再次被俘的溃兵口中知道夷陵还有秦军,心喜之下过来寻找庇护。
人口较多或者去袭击的百越人较少的村庄或是城镇。人数占优之下面对敌军一波又一波地成功防御下来。他们虽然屡次成功打退入侵,但是也急迫渴望得到支援。
他们成功防御下来的依仗不是城墙、不是军队。是县里面的县令(长)和县尉有点魄力,求盗、游缴反应及时,青壮们在有入侵的第一时间被集中(武装)起来。按照每个县人口的数量和县令的魄力有多大,他们的防御就有多么坚固。
始皇帝虽然还没有下令收缴民间的兵器。不过不是驻兵县或者物资中转地,县里面才会有多少武器?他们哪怕是被武装起来也只是拿着锄头之类的东西或是棍棒当武器。
用望眼欲穿这个词来形容南郡大部分县的秦人一点都不过分,他们哪怕是成功防御百越人的入侵也算是幸运,袭击他们所在地的敌人是少不是多。
江陵会战结束后的第三天,吕哲终于下令整编军队,他这一次做的远比上次更加大胆,足足新任命了三十六个军侯、三百八十七个百将。余下如屯长、什长、伍长更是多到没边。
吕哲还有更加大胆的,他的权限任命军侯或以下的军官还算合适,但是这一次他竟然任命了校尉。这已经不止是大胆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应该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他才对。
秦国的政治体系十分严密。地方官的县级以上,军中的五百主级别以上,只要超过这个级别就必需由皇帝来亲自任命。军中有时候情况特殊,领军主将可以先行任命军侯以下的军官,事后一般会被追认,文官体系却是没任何商量的余地需要中枢来任命。
吕哲任命校尉时,几乎所有在场听见的人都呆了。
被提拔为校尉的季布、梅鋗、共尉没有欣喜若狂,而是吓得脸色都发青了。
开什么玩笑啊?当校尉是非常好没错,可是现在不是“草头王”的年代,现在是大秦统治还没有出现崩坏的年代,直接绕过中枢私自任命校尉已经差不多形同造反,吕哲敢任命他们也不敢去当那个校尉啊!
“权宜之计!”暗自抹一把冷汗,吕哲初步的试探以失败告终,“我们整编起来有五万军队,军职到了军侯这一别就没有了,有很大的断层将会祸患无穷,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在场的人,哪怕对秦国并没有什么忠心的共尉,他们都在想:“指挥链断层祸患无穷?主将这么做才是真的是祸患无穷。”
“那换一个名字?”吕哲用嬉笑掩饰刚才的尴尬,“不称呼校尉,我们可以称呼为……”卡壳了半响,“称呼为……”,心里破骂:“难道要叫上校?这才是搞笑!”
所有在场的军官都怔怔地看着自家主将,他们有些没明白吕哲是哪来的胆子,只是一员临时主将就这么大胆,情况紧急整编六国的人也就罢了,那真的是迫不得己。任命军侯以下的军官还算合适,竟然大胆要任命校尉!?
“那我们称呼为统领!”吕哲卡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他看向同袍们:“就统领,意喻‘统帅领导’。怎么样?”
统领要到南宋才会出现,率领的人数大概是现代军队的一个旅,吕哲用这个称呼来代替校尉似乎还蛮合适的,毕竟校尉率领的部队虽然没一个旅那么多,但是也相差不了多少了。
他们听的面面相视,暗想:“指挥链断层的害处确实很大,换个称呼又是临时的‘杂号’官职,等待以后取消掉也就罢了?”,一个个不说话,算是以沉默的姿态来认可了。
吕哲一言而决:“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不是校尉而是统领了!”
“啊?”什么叫大家都同意啊,以后要是中枢追究起来一个都跑不掉。他们瞬间觉得自己被拉了个垫背!
“统领分左、中、右协!季布为左协统领。本部划拨五千戈矛兵、一千长矛兵、五千滕盾短矛兵、一千弓箭手,主要负责支援南郡其余县、村、里。梅鋗为右协统领,主要负责编练弓弩兵。共尉为中协统领,主要约束辅兵部队和监督那些战俘。”吕哲露牙笑了笑。无视脸上满是苦笑。那三个新出炉的统领,看向其余满脸怪异的军官们:“你们之中也各自划分兵卒。等待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出击。”
是该尝试将整个南郡归入掌控之中了,光是依靠现在的二十多万人干什么都显得捉襟见肘。南郡的人口相较于中原地区的郡算少,但是也有一百来万。他们可以是劳动力也可以是兵源,再则治下也不能光有军队,总要有口众的吧?
吕哲已经得到整个南郡的户籍,山川舆图也有,他甚至还得到了南征军正副统帅的大印和虎符。
南郡人口在动乱时肯定会损失一些,不过现在才乱了不到一个月,损失哪怕有也不会很惨重。这些人口吕哲是不会放任不管的。他说什么都要将它们纳入统治之下。
山川舆图就更别说了,虽然现在的图画得很粗糙,但是起码有标出山、水道、各个县、各个村……精确到里和亭,甚至于矿产也被标注出来。
如果吕哲没有记错的话。所谓的南郡其实就是现代的湖北,那么这里是绝对不缺乏矿产资源的!
虽然不知道现代的哪个县现在叫什么名字,不过按照山川舆图的地标来辨认,吕哲还是找出了很多出产铁矿的区域,铜矿乃至于金银矿都找出了一些。
铁与铜的矿产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金和银这种贵重金属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铁是制造兵器最重要的矿石之一,哪怕现在制铁技术还存在很多如脆、碎、裂等锻造不纯的缺点,可是武器制造不出来难道不能拿来加强工具吗?而且铁不制造成长条状也可以用来制造成铁板之类的做成板甲。
铜就更别说了,现在的青铜技术已经发展到巅峰,只要有铜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器被制造出来,那时候不管是治炼成武器还是盔甲都有的选,更别提现在铜就是“钱”。
所谓的一镒“金”,很多时候并不是说那是金子,而是一镒“铜”。金子在现在是一种贵重金属没错,但是更多是被用来当做装饰物,打造首饰或者器具,一些要凸显高贵的衣服更是会拉金丝来点缀,只有极少权贵会使用金子这种并不流通的“货币”,民间的主要货币是铜质的半两。银子现在更不是货币的一种了,它们现在就只是打造首饰或者做成盘子之类的东西,一块没有做成首饰和器具的银子比铜的价值还不如。
除了贵重的金属之外,吕哲依稀记得湖北的矿产并不止这些,好像还有石灰石、粘土、岩盐之类的?而似乎煤炭也是有不少的。
粘土在山川舆图上也有标注,毕竟它们是制造瓷器的主要物资,官府的重视程度很高。岩盐自然也是战略物资的一种,当然也会被记录,不过它们并不归属官府所有,而是属于当地的豪绅。至于吕哲最需要的石灰石,这年头没人知道那是什么玩意有什么用处,根本就没有记载。
吕哲走到被铺张挂起来的山川舆图旁边,右手拿着一枝教鞭似得木条指向几个地方,“季布,你的首要任务是这里、这里、还有那里,”点的分别是长江中游南岸的三个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在现代叫作黄石、大冶、鄂州,而现在有着不同的称呼,有些干脆就是一些小村落,“占……哦,是收复之后务必好好安抚当地的黔首,找到那里的三老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矿产。”
季布眨了眨眼睛,心里嘀咕,“矿产?那里附近有矿产?”,站起来领命。
吕哲还没说完呢,他又点了几个地方,“夷陵的西北面那个叫巴东……哦,现在那是一片荒地。还有江陵东面的竟陵,你在收拾以上的地方之后,就转战这里。”顿了顿好像在思考完善什么。“你不需要留下驻军,就直接扑向这里……”木条指的地方是一片平原,那里后世叫汉江平原,“在这里安营扎寨。随后等待后续部队。”
季布有些愣神。这个先是往西北面扫平入侵的百越部落收复村落和县,然后又转战起码五十里回到东面。迂回机动起来起码有八十里左右。他心里嘀咕:“主将可真看得起我……”
吕哲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洒出去的斥候陆陆续续回报军情,南郡是还有很多百越的部落在烧杀抢掠,但是每一股的人数都不是太多。最多也就一两千人,他相信季布麾下有一万两千部队足够去收拾那些百越部落了。
看向几名军侯,吕哲点了几个名字,随后说:“你们本部各自有一千部队,主要负责接管季布收复的区域,到了地方就安营扎寨看管战俘,同时联系当地的官府或是三老。”
义兼有些疑惑:“主将。联系到官府了呢?”
吕哲咧嘴一笑:“自然是告诉他们南郡暂时被本将接管了。”
“哦……”义兼慢慢坐下,心里在想:“现在主将是南郡最高官长,接管南郡也没什么错了。”
吕哲又点了几个军侯的名字,语气有些缓慢:“余下的县由你们各自率军前方。我会书写命令,那里的行政人员接到命令会配合你们。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当地驻军,同时帮本将颁发征召令。”
驻防是没什么难处,只是征召青壮似乎不是吕哲能干的吧?他们心里有些忐忑,实在搞不懂自己的上司是想做什么。
吕哲没有废话,他直接回到主位,拿起长案上的木椟铺开,随后下笔书写命令,最后还从怀里掏出南征军统帅大印和南郡郡长的行政大印盖上,那么一个个符合大秦行政条例的命令也就“合法”了。
又是南征军统帅大印,又是南郡行政大印,几乎看清楚吕哲在干什么的人都有些傻眼,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心情忐忑,应该说是紧张害怕得要死:“干么啊这是!怎么军印和民印都在主将手里?主将又大咧咧地写命令盖上,这、这、这……是要做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帐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吕哲抬头一看,看见他们全部用惊疑不定的表情看着自己。稍微一愣神,他直接举起大印“咚——咚——咚——”十分利索地一个一个印盖下去,边盖边说:“看什么看?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南郡的稳定,日后要是中枢追究,一切后果由本将来承担。”
一个又一个面面相觑之余,六国出身的军官只是稍微犹豫也就释然了,秦国出身的军官却是心里无比的忐忑和彷徨。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吕哲总算盖好印章,“再则,本将已经派人急告咸阳,作为平乱有功和挫败百越入侵的我,咸阳哪怕是要处置……再上本将将要稳定南郡的苦劳,按照秦律本将也不过是被革职和去爵。了不起黥面成了刑徒,你们担心个什么玩意。”
他们一致觉得吕哲要么是高尚无畏的英雄要么一定是大大的奸雄,而似乎吕哲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很多话没说的必要,秦国能不能维持南方的统治还是一个未知数,哪怕能够恢复统治至少也要先扫平叛乱,这个过程不会很短,起码也要一两年。
秦国需要恢复南方郡县的统治,那么吕哲在南郡站稳脚跟对咸阳来说没有坏处只有好处,到时候吕哲和所属的部队就是秦国藏在后面的一把致命的匕首。
有了吕哲率军在南郡,哪怕没有力量攻击叛军的背后只是固守,那也会牵扯叛军的兵力和注意力。这样一来,咸阳短时间内不但不会追究吕哲干了什么,甚至反而会大大的重赏和拉拢才对。
如果没有南征军大印和南郡行政印章,吕哲不会有足够的底蕴去干那些。但是军队和行政上的印章都在手,他根本不怕南郡的官员不会听令。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的军队一般只认虎符……,呃,中间倒是有吕不韦手持虎符而嬴政没有虎符却成功调动军队的事件,那是唯一一次以秦王印信调动军队成功的个例。除去现在的天子印玺,虎符是唯一能够调动军队的凭证。
吕哲虎符在手。只要咸阳的始皇帝没有向各地驻军下诏,没有去掉屠睢上将军虎符的政治影响,那么他不但可以依借虎符调动南郡内的秦军,周边如衡山郡、庐江郡、长沙郡的驻军也有权调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抽调巴、蜀、汉中的驻军。
在民生上面。有南郡行政大印在手,吕哲也可以随意的抽调青壮和粮草。
虎符和行政大印是一件大杀器。至少始皇帝没有除去这两个东西的效用之前,掌握它们等于掌控旧楚地内的所有军队,还有整个南郡!
“整编完毕后,军事行动立刻展开!”吕哲有点盼顾自雄。“堡垒计划也将开始实施。”,他又走回山川舆图的前面,抬手指着地图,“长江沿岸各处渡口全部要控制住!各个山岭的山道也要建立兵堡屯兵,这些兵堡先期将会只重点守护住夷陵和江陵的出入口。”,指向江陵南边,“这边有一大片湿地。当地人称呼它为‘云梦泽’。它的占地非常广阔。”
云梦泽几乎占了南郡七分之一的土地,从真正意义上来讲它并不能算是藻泽地,那里有太多大大小小的湖泊,芦苇更是茫茫多。
那么大一片湿地其实饱含着财富。植物系上的出产不算,那里的水产足够养活几十万人,水源丰富的地域,动物的种类也多到数不清,要是利用起来想要多少珍贵的皮毛都有。
“这个……”娩杓以前有率军在云梦泽附近作战过,他有些拘束地站起来,“主将,云梦泽十分凶险,不可不察。”
“凶险?”吕哲有些讶异,“什么凶险?”
娩杓说道:“那里有很多‘龙’,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河流里满满都是‘龙’!”
旁边的共尉有些鄙视地看向娩杓说:“是鼍,那是极为凶猛的猛兽。”
又是龙又是鼍,吕哲不清楚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让了解的人描述了一下才知道什么龙什么鼍根本就是鳄鱼。
“扬子鳄?河口鳄?食鱼鳄?”吕哲管它什么鳄鱼,反正只要是动物就没有杀不死的,他听到是鳄鱼就两眼放光,“鳄鱼皮是最坚硬有韧性的皮毛的一种,那可以捕杀来制作盔甲啊!?”
捕杀?!听到主将呢喃自语的人,特别是那些了解鳄鱼凶猛的人差点一口口水没吞咽下去被噎死。
“对!捕杀!”吕哲差点大笑出声:“找清楚它们生活习性的人,颁布赏金捕杀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价钱合适人什么都敢做,何况乎只是捕杀鳄鱼!
“鳄鱼皮,只要有足够的鳄鱼皮,再加上我们即将占领多处矿产地,那时我们将可以尽起大军,大量的武装起重步兵。只要有足够的重步兵,横扫南方不在话下!”吕哲十分激动,只差手舞足蹈:“两万重步兵,再加上足够的弓弩兵和戈矛兵,不论是对付叛贼还是百越人,我们都将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
其实不用两万重步兵,要是想陌刀手那样的士兵有一万,然后再配上已经纳入计划的藤甲兵和掷斧兵,大概五万左右的部队就足够横扫岭南了。
吕哲极度兴奋地心想:“南郡还有将近百万的人口,征召个十来万完全没有问题。找到治金的人才和开矿的行家,到时候全部武装到牙齿的十五万部队,想干什么做不到!”
治金的人才是完全不难找的,秦国在南郡有一座治金大城,那个地方叫“越城”,始建于越王勾践时代。比较困难是懂得开矿的人,还有开矿需要的大量劳力。
吕哲板着手指,低声自语:“堡垒计划需要至少两万劳力,治金方面大概需要一万,开垦田亩需要八万,开矿……怎么说也要十万人上下?”,他无意识地眼睛扫视着正襟危坐的部下们,继续呢喃,“全部运作起来至少需要三十万左右的人,哪来这么多人做这些事情?难道要强制征调,可是征调农活谁去干,没人干农活明年吃什么?”
说是呢喃自语,可是在静得落针可闻的军帐里吕哲的声音依然会被人很清楚的听到。
那些听见吕哲自言自语的人,他们看自己主将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怪了。
如果可以听见心声,大部分人都在心里想:“跟上这样的主将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除了行军打仗竟然也懂得民生,真是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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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四点看球赛,睡到下午快六点才爬起来。晚上又要看荷兰与阿根廷的半决赛,明晚估计也是十点左右才能写完并校对发上来。
话说,昨晚那场德国对巴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跟在看yy竞技小说一样。~囧~
第一百四十九章:反秦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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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打仗是一项学问,治理民生更是学问中的学问。在中国历史上懂得军事的人才在很多时候其实不太被重视,例如和平年代的将门世家就会被皇帝猜忌日子过得比较谨小慎微,但是懂得治理民生的文官却是会被统治集团所重视。
军事上面吕哲是出于兴趣才会专门去学,民生治理对于从小耳濡目染的现代人来说,可能实际动手能力为零,不过理论那绝对是非常强的。可能有些诡异,现代人因为看的东西多懂得也多,不过基本上是半桶子水,能说出个所以然,真的做起来却是两眼抓瞎。
吕哲懂得民生吗?他其实算懂也算不懂。说懂是知道民生是个什么样子,比如总体的规划那些。说不懂是不会种田、不会治金、不会水利……哦,他懂得土木工程,可这到底是不是民生,实在令人迷糊。
军队的整编进行了半个月左右,先期整编完毕的部队根本没有训练战法就被派了出去,吕哲需要他们去将南郡的县城纳入管辖之下,随后才会辐射到村和里。
部队陆续开拔而出后,吕哲开始将注意力转到行政上面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老弱和妇孺编组,然后给他们安排任务。
在堡垒计划执行之前,对山川不熟悉的前提下。例如泥浆产地、木板、工程架之类的东西可以先行探索和准备。
吕哲又带着五百骑兵在夷陵和江陵附近的地方实际考察,他发现夷陵还真的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地形,三座山岭倒是没有相连,不过按照地势只要在山口建立兵堡就能卡住进入道路。
除了山岭之外。南面那条十分宽的江水对于夷陵和江陵来说是防御链中最大的天然屏障。从某方面来说这道天然屏障其实可以说是防御上很难弥补的漏洞。
“江面宽一千两百步,沿岸渡口的数量多达几十个……”吕哲站在土包上遥望水流不是那么汹涌的长江(前身)。皱眉继续说:“这只说明一件事情,这道江对我们的防御链来说处处都是漏洞,只要敌军愿意哪里都能渡江展开攻击。”
燕彼已经被任命为民政总管,主要管理民生方面的事情。他是县丞出身。对民生治理远要比军事上面熟悉,事实也证明管理起民生来他显得有些得心应手。
此时此刻,燕彼心里在琢磨关于耕地的事情,江陵和夷陵中间的那块平原确实十分适合开垦来作为田亩,实际考察后发现地形却是限制了水源的利用。
可能很矛盾,平原旁边不就有一条江水吗?怎么在江水旁边的平原会缺少水源的途径?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平原附近确实有一条水源充沛的江水。可是将水引到平原并不是那么容易,那需要土质、地势上的改造。
水利工程对劳力和技术的要求非常高,任何一个年代改造或者修建水利基本是动辄几十万人。南郡的总人口才多少,哪有几十万人可以专注好几年的时间去修建水利工程。这些人都去修建水利工程了,谁去耕田谁去照顾家小?
“主将,”燕彼手指长江,“两岸水草茂密,一旦引水极可能漫水成为一块泥泞地。再则,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劳力,开垦平原……”
吕哲心里在思考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不在这边的岸边建造大量防御建筑而是在对岸建造兵堡和两岸建立烽火台。他听见燕彼说话将注意力转回来,听了一会有些讶异,“你所谓的引水就是挖掘河道?”
燕彼被问得有些发愣,现在的饮水都是挖掘河道然后修建堤坝啊,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在关中有看过一种水车,”吕哲很确定自己没看错,那还真的是一种水车,“我们只要在沿岸修建大型沉井,用水车将水重复灌满,随后用高空水渠将水送到田亩的壕渠,那灌溉系统不就完成了吗?”
听得迷糊的燕彼有听没有懂,他是知道沉井是什么,水渠也知道是什么玩意,可是高空水渠是什么?
“那是一种用石柱承托起来的空中水道,这样就不用很在意沿岸的泥泞地,维护起来也就没那么麻烦。”吕哲在地上的泥土上画着简易的构造图,“在欧罗巴……就是很遥远的西方,那里的人每个城市几乎都有这个玩意。”
对于陌生的领域,只要是关于民生燕彼就很好奇,他重复问构造什么的,得出一个概念后很兴奋:“这样一来可以节省很多劳力,我们只需要多建几个沉井储水,泥泞地之外的地面引水渠也建的深和宽一些,那就永远不缺水源了!”
吕哲比较淡然的点头,对于他来说那些根本就不是事,最困难的还是关于田亩的开发。
“平原地带也有森林,有必要保留一些森林下来。同时田地间的石块也有些多,相应的还要考察土质是不是适合耕种。”吕哲又将目光转向长江对岸,“那里的森林真的有够茂密的……”
燕彼径直道:“主将不希望沿岸有树林,砍伐掉不就好了?”
吕哲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燕彼看。
“有……有什么不对吗?”燕彼诧异问。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当然没什么不对,他们不懂得什么叫环境保护,更加不明白沿岸要是没有树木会造成水土流失,以后要是大量降雨可是会发生水灾的。
“全部清理掉当然不行。不过可以适当的砍伐出兵堡范围需要的空地,”吕哲抬手指着对岸,“那边每隔一里就必需修建一个烽火台。同时五里的间隔就要建造一座可以屯兵五百士兵的兵堡。”
燕彼很想说工程量太大了,没有那么多的劳力,可是看吕哲脸上的坚决神色也就不劝了。对于南郡来说,目前什么建造什么民生都要向军事让步。他知道百越人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那么对岸修建军事设施肯定是势在必行。
吕哲似乎看够了,他招呼猛三牵来战马。翻身坐上马背后,“走吧,再去江陵旁边的那些湿地看看。”
云梦泽,那是一块占地非常广阔的湿地。那里确实有如娩杓所说存在很多的鳄鱼。
这种鳄鱼还真的是扬子鳄,它的身躯并不是多么的庞大,身长也就一米五到两米之间。这年头人们将它称呼为“鼍”或者叫“猪婆龙”。在现代它是濒临灭绝的珍惜动物,在秦时它的数量确实多得有些泛滥。
湿地一般都会是动物的良好的栖息地,吕哲到了云梦泽只是在外围向内看去,透过那茂密的植被,大大小小的湖泊真是多到可怕。
“芦荟啊?似乎可以制作成草药和饮品来着?”吕哲捡起一块石头向远处的茂密植物丢过去。看着腾空而起的众多飞鸟,有些愣神,“那些是什么鸟类?”
燕彼说出几只飞鸟的名字,可惜的是这年代的称呼可能跟现代不一样。吕哲听了没一种是听过的。
“那么里面的鸟蛋肯定非常多。蛋啊,那是非常有营养的好东西,应该组织人过来捡鸟蛋……”想到了什么,他眨巴眨巴嘴唇,“捕杀的鳄鱼肉也是好东西啊。”
说到鳄鱼,他们站的位置倒是没有看见,别的倒是有一些庞大身躯躲在草丛里。
“兕,看,那里有兕!”燕彼抬手指去。
“兕?”吕哲注目一看,他看到了那只动物,“你们称呼它叫兕?”,那分明是一只犀牛!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燕彼也不知道引用了哪里的话,他看着那只犀牛:“它的皮非常厚,以前楚人也会捕杀它们,然后剥皮制作甲具。”
吕哲将目光转到其它地方,他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认得出来的就有好几种,那些成群的野水牛更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练兵对体能的消耗非常大,我之前还在头疼怎么补充士兵的营养,”哈哈哈大笑几声,吕哲显得很高兴:“现在看来只要用点心思来捕杀,完全不用担心士兵的体能跟不上!”
想简单了,真的是想简单了,吕哲会想要来云梦泽捕杀动物,难道其他人就没有想过吗?
不论是犀牛,还是鳄鱼,又或者是野水牛,捕杀起来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每次捕杀总是需要很多全副武装的人,而且次次都会有很大的伤亡。
“这个……”燕彼实在不想打击吕哲的热情,不过不说不行:“主将,捕杀兕与鼍非常不易,它们凶性十足,会有伤亡的。”
“伤亡?”吕哲咧着嘴:“我们的弩是干什么用的?除了能杀人,弩还能……”指向那些动物,“还能杀它们!”
燕彼直接无语,弓的威力可能会对犀牛或者鳄鱼有杀伤力,可是根本不致死,它们受伤后要么是逃窜要么是凶性大发伤人。还真没有人用弩去捕杀过犀牛或者鳄鱼,不是没想到而是弩属于管制品。
军队的那些军官哪怕知道弩可以杀死犀牛和鳄鱼也不敢触犯军法,拿弩或者命令弩兵来捕猎。哪个有权动用弩兵的军官会像吕哲这样肆无忌惮,直接一句“用弩杀”就算完了。
吕哲当然不会是无限制的捕杀,要是真的那样有些动物就真的要提前在华夏地区灭绝了。
绕着湿地的周边,他们一行人观察到傍晚十分,回到江陵的军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实际的考察过后,吕哲开始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捕杀外围的动物是没有难度,但是按照动物的习性,只要有大量的同类死亡它们就会产生危机感,那时候必然会向内迁徙。
云梦泽的外围才多大,捕杀的动物数量自然不会太多。那么随着动物被杀或者迁徙深入,那么捕杀队也需要进去。
云梦泽不但有动物还有很多昆虫类。至于蛇的种类倒是没有那么多,可是湿地是蟒蛇的最爱,华夏地区的蟒蛇没有如非洲的体积那么夸张。
云梦泽基本算是原始面貌。难保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毒物。其实不用太多种类,那些有毒的蜘蛛就够人受了。
“军队接下来要应付战事。弩的弩箭也不可能全拿去捕杀,”吕哲在竹简上记录着,“捕杀也要看季节性,恶性的捕杀只会杀鸡取卵。”
今天吕哲只是稍微实地考察一下。心里好有个最直观的印象,接下来只要将命令下发下去也就任由那些带队的人去折腾了。
“夷陵南面的山岭那边至少需要三个兵堡成为掎角之势,每个兵堡屯兵五百。西面和北面倒是只需要各自建立一个兵堡和相应的烽火台作为缓冲和预警。”吕哲走到山川舆图前面,“沿岸的渡口……大概需要五个左右就够了。在对岸建立兵堡和烽火台势在必行,只是确实没有那么多劳力。”
正思考着,共尉在外面求见。
共尉不是独自前来,他还带着六名老人。最诡异的竟然还有一个皮肤有些麦色的女孩。
吕哲奇怪地看一眼长得眉清目秀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这女孩年纪轻轻“长势”却十分茁壮,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胸脯也已经有了雏形。他以为那是某个老人的孙女直接无视了。随后看向共尉和六名公翁,共尉是不需要招呼了,十分客气地请公翁们坐下。
上了年纪的公翁说话的语速比较缓慢,他们这个人说一句,那个人补充几句,等表达出来意已经过了有一会。
吕哲真的不敢对公翁不敬,在这年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称作为公翁,那是在乡野或者群体中有威望的老人才会有的资格。六国遗民中的公翁一般都是氏族或者宗族的掌舵人,他们能够左右人群的选择。
“有一个叫项伯的人派人前来?”吕哲眼睛睁得贼大,“相约你们共同反秦?”
什么情况这是?先是范增然后是项伯,项氏这是已经铁了心要利用时势起兵了吗?威严万丈的始皇帝还活得好好的,秦国目前还没有经过与匈奴人的消耗,无论是秦军还是国力都非常的强大,难道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的,”一个公翁点着脑袋,“他们既是询问范增的消息,也是相约起兵。说是齐地、燕地、赵地、魏地、韩地,这六个地反都有贵族加入反秦的盟约。”
吕哲的脑袋有些大,他眼角余光看见那女孩子惊得捂住嘴巴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直接无视掉。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也就说六国都有贵族加入反秦盟约?有说什么时候要起兵,或者项伯什么时候会来南郡吗?”,至于范增的死,他相信这些公翁根本不会去告诉项氏,毕竟他们过来通知这个消息已经算是表达出了立场。
公翁们是做出了选择,他们不相信那看似浩大的起兵会有什么好结果,以其去掺和那个什么反秦盟约,还不如跟着吕哲。他们最近一直在观察,从吕哲种种举动看来得出一个结论,吕哲是一个十分有谋略的人,军事能力也用敌军的尸山血海证明其不俗,最难得的是懂得什么叫作忍耐在经营民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跟着这样的人虽然也是在冒险,但是至少不会变得“向前无路后退无门”的那种局面。
任何时候,选择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没有人愿意去选择一条死路。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起兵就是一条不归路,像吕哲这种既能够自主发展也没有明明白白举起反旗,“有的选”的模拟两可道路才是目前最佳的方式。
“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范增已经死了,”公翁的话很有依据,毕竟消息传递的速度太慢,“倒是没有说项伯会不会来。”
吕哲脑海里在思考六国贵族相约起兵的信息,他们选择这个时间点适合起兵吗?按照局势看起来,应该算是“趁势而起”的态势?
秦国准备北击匈奴应该有两年了,三十万精锐也组成了北疆军。
秦国的南侵计划也已经开展,先期的一万南疆军和三十五万六国遗民现在就在南郡,两万左右分布在其它郡,同时还有两万可能已经从咸阳开拔到了巴蜀地带。
秦军有准备打仗,但是要看看是为了什么目标在准备,三十万大军是为了匈奴人准备的,里面似乎有十万左右的骑兵。南疆军就不用多说了。秦国预备打击的是匈奴人和百越人,注定准备的方略是有针对性的。
现在南方乱了,秦国的整个部署被大乱,以为三十万北疆军是说南下就南下,南下了就马上能够打仗吗?
不!并不是那样,北疆军来到南方先不说疲不疲劳,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部都南下。南方根本不适合起兵作战,所以十万骑兵是不会动了,北方光靠骑兵也无法防御,那又要留下必要的步兵,三十万大军之中南下的部队不会超过十万。
吕哲与公翁们交谈了很久,可惜的是公翁们了解的也不多。他告诉公翁们,有可能的话就把项伯引诱过来。商谈完毕公翁们离去,他要和共尉说话时,却见那个女孩子还留下,不由疑惑地看着共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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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由玩笑引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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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悲剧的,果然都往历史名人身上想了。~史上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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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哲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见过非常多的异性,在咸阳期间见到的女孩或者女人……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审美观各异的关系,一些别人看上去非常美丽的女人他看着却是觉得只是五官端正而已。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美容护肤的概念,无论是哪个性别除了真的养尊处优一直待在室内,每个人的皮肤基本都被阳光晒得比较黝黑。
肤色洁白且皮肤非常好的人,吕哲基本上就没有看见过,哪怕是始皇帝也是一个看上去满脸红光营养充足的中年人,看上去肤色也是黝黑。
小女孩曝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色泽是一种麦色,整个人的气质看去除了小孩子的青涩之外也比较灵动。她刚才就一直在偷看吕哲,审视的眼光中好像有一种无法的羞涩和满意?
共尉见吕哲来看有些迷糊的说:“她是和两个人一起过来的。有两个人还在外面,他们自称翼枷和社惊。职看两人皆是武人且身带兵器,没有让他们进来……”
“枷?惊?”吕哲愣住了,后面共尉说什么已经没有注意在听。他当然知道枷和惊,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尽管只有四个月不到但是两人的名字听来好像是很久远之前的人了。
小女孩用着很不确定的语气:“你就是我的男人?”
还在思考什么的吕哲扭头看去,却是看见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那双睁大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满意还有怎么都掩藏不住的害羞。
男人?还是我的?!简直是天雷滚滚啊……
吕哲还在回想与枷的往事,听到小女孩那么一问是彻底的傻眼了。他依稀记得是有那么回事,在阳周县的时候枷不止一次说过“婚约”什么的。那时候只当是开玩笑,没想到枷不但当真了还带着妹妹来南郡了啊!
几乎是出自男性的本能,吕哲很注意地观察小女孩的模样,发现除了年纪小一些还未脱离青涩。麦色皮肤的脸上五官倒是长得端正。不过可能是时常干农活的关系,气质除了这个年纪有的青涩和灵动之外还有村妇的那种感觉。
气质是摸不见闻不出却真真实实存在的。她当然不会有多么地冷艳高贵,也不会有什么柔美雍容,就只是一个灵动的农家小姑娘罢了。
吕哲当然不会去回答小姑娘的提问了,他“呵呵”尴尬笑了两声。随后站起来走向帐外。
翼枷和社惊看见吕哲出来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等待看见吕哲身穿校尉才能穿的盔甲和吊在胸前的左臂却是有些发愣。
在吕哲眼中的翼枷和社惊显得风尘仆仆,两人身上更是有受过伤的痕迹。他不出声走过去拥抱住翼枷,用着感概的语气:“你得到假期了,是几个月?”
翼枷本来是高兴的,见吕哲已经是个“校尉”了却收敛笑容显得约束。
旁边的社惊其实就是黑夫他哥哥,现在社惊也是一脸的惊讶。他心想:“四个月不见,屯长竟是成了贵人!”
翼枷的约束也正是出自阶级的关系,他拼死拼活才成为百将,本以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没想到一见面以前一样是屯长的吕哲现在已经成了校尉。百将与校尉,虽然都是秦军军官,可是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是无法相比的啊!
吕哲松开身躯变得有些僵硬的翼枷,刚要说话却是见翼枷退后了两步,旁边的社惊早早就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百将枷(屯长惊),见过校尉!”两人差不多同一时间见礼。
阶级是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鸿沟,它总是会拉开人与人的距离,或是使人变得陌生,也许以前的是好友却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变成路人。当然,也不是没有发达后依然如一的人存在,只是哪怕那个高位的人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另一个人也会自觉地放低自己的态度,相处起来会变得比较诡异。
两人报的是职位名称,不是说“职”,只说明他们与吕哲的部队是不同的序列。
吕哲一刹那感觉出了“距离”,他想说什么,旁边的卫瀚凑过去一阵小声耳语。
翼枷和社惊真的很不自在,哪怕没有察觉吕哲除了身着之外的态度上有什么不同,他们还是会觉得约束,很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一时间只能是一幅怔怔地表情。
“才四天,季布就完成了整个大迂回?”吕哲心里想完,他看向翼枷和社惊,脸上满是笑容:“枷,惊。你们……”看见翼枷和社惊再次拱手要行礼,本来要说的话被那看去就觉得疏远的动作掐住了,邀请进中军大帐的话说不出来,呐呐地说,“你们远来辛苦……”
翼枷和社惊只是回答:“嘿!”,多余的话没说。他们以其是在应答不如说是在应命,像接受军令那样的姿态。
小姑娘也从中军出来,她跑向翼枷,十分羞涩地问:“大兄,他就是秀将要嫁的男人吗?”
翼枷脸上露出尴尬,他看了看在与旁人说话的吕哲,再看自己的妹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原来小姑娘叫“秀”,按照现在习惯就是翼秀?
吕哲是在和卫瀚说话,可是注意力差不多是在另一边,他让禀告完毕的卫瀚退下,嘴里低声嘀咕:“秀?翼秀?一休?”
说实话啊,吕哲真的没想过某一天会有一个女孩子跑过来自称是自己的未婚妻,而似乎她也不是胡说八道,毕竟在阳周县他与翼枷是有那么开玩笑过,按照现在的民俗,那个……那个叫翼秀的小女孩从某种既定的观念上来说。还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翼枷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的妹妹,他觉得吕哲都是校尉了,不知道还不会遵守诺言。
社惊只是一阵失神就反应过来了,他咧着嘴:“秀。你似乎要嫁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呢!”
翼枷脸色一变。他看向已经在走过来的吕哲,再次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该反驳。
翼秀却是眨着眼睛看着走过来的吕哲。显得非常骄傲和开心:“是么!是吗?秀会嫁给贵人?”
吕哲自己也懵着呢,没有去反驳也没有认同,他看到了翼枷脸上的尴尬,招呼道:“进帐、进帐……。话说。枷,你还没说得到几个月的假期呢。”
翼枷见吕哲态度始终如一,没有因为成了校尉就嫌弃还是什么的,也没有对婚约反悔,不由放松了一些。他还是不怎么放得开,态度恭敬地答:“枷获得了三个月的假期。”
吕哲领着人进入帐内,招呼一直待在后帐的猛三让人准备煮茶。请他们坐下后,笑呵呵地说:“不知不觉是好几个月没见了,你们过得怎么样?”
社惊和翼枷对视一眼,两人也就说说吕哲离开后的事情。
首先是以前的顶头上司蛟曲被蛟狩陷害成了刑徒。然后就是大量的士卒被集中到阳周,包括吕哲修葺在内的阳周县城墙后面被拆除。讲到始皇帝北巡的时候更是显得很激动,两人似乎因为远远地看一眼天子的华盖就满足得不得了,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太荣耀了,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有那个荣幸!”
有那么夸张吗?吕哲不止一次见过嬴政,前几次是怕得要死没错,后面习惯了觉得嬴政除了十分威严,似乎没有因为见一次就觉得荣耀啊?
话说多也就放开了,翼枷似乎恢复以前的性格,有些大咧咧地问:“哲,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成了校尉?”
苦笑了一下,吕哲说:“不,不是校尉。”
两男一女听得一愣。
恶作剧那般,吕哲挺了挺腰杆,脸色也板了起来,故作威严:“主将,是三十万大军的主将。或者你们应该称呼我为上将军。”
“啊?”三人张大了嘴巴,他们看见吕哲掏出虎符和上将军印章信以为真,刹那间他们手足无措就要站起来……
“我有叫你们站起来吗?”故意板着脸的吕哲看见他们的反应很想笑,却不知道恶作剧真的是要将他们吓惨了,自顾自往下说:“本将现在掌控整个南郡,旧楚驻军皆归我统辖。所以……”说到这发现翼秀十分的兴奋,翼枷和社惊却是脸色发白好像被吓得太过了?
翼秀梦呓似得:“原来我的男人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实在是……实在是……大兄太厉害了,竟然能够让秀嫁给这么一位大英雄!”
“嘎?”吕哲像是被掐住喉咙,心里有些无语:“小姑娘你要自言自语就自言自语,能不能别那么大声且满脸的幸福?”
翼枷哆哆嗦嗦地问:“哲,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喏,这是上将军印信,这是调兵虎符,这是南郡民印……”吕哲咧嘴笑了笑:“这些都是真的。不过……”
“不过?”翼枷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呢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只是四个月不见,枷是知道哲成了军侯,怎么现在又成了上将军?”
吕哲察觉翼枷有些不对劲,知道玩笑开过头了,赶紧说:“逼不得已,是逼不得已的。我只是迫不得已才暂时保管这些东西,等待道路通顺了,这些都是要上缴咸阳的。”
三人似乎没听明白,吕哲也不想纠缠这些,问:“枷,说说路上的事情?”
翼枷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他磕磕绊绊描述出来。
原来翼枷是得到假期回到家乡,那时候他已经晋升百将。回到家之后一件狗血的事情发生了,与吕哲有“婚约”的妹妹竟然被人看上了,对方是翼县的县令幼子。按理说秀嫁给县令幼子似乎也不错,只是翼枷回去后就说起与吕哲的婚约……
长兄如父这个并不只限定没有父亲才有的意义,翼枷自己与吕哲订下婚约,那么他一家人除了认同只有认同。
翼枷的父亲是一名老秦军。打过与北方胡人的战争也参加过统一之战,他本来是对县令幼子的求婚不反对也不认同,打算让主妇去张罗。
翼枷的母亲是一个很传统……就是那种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翼县的妇女,她对家中闺女能嫁给县令幼子是千万个同意的。问题是翼枷回去后说什么都不同意妹妹嫁给县令幼子。
不是县令幼子是残疾人或者白痴那么狗血。县令也只是询问愿不愿意嫁女没有逼迫,再怎么说翼枷的父亲也是打过老仗。说直白点就是为秦国流过血立过功的战士,堂堂县令怎么会去做那些被指着脊梁骨骂的事情。
可能有点夸张,但是基本是属实,别看秦军的数量动辄几十万。其实能够获爵的人真的很少,很多人打了一辈子仗可能也就只是一等爵二等爵,超过三等爵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分布在整个大秦疆域那就显得稀少了。
翼枷的爵位是继承自父亲,好歹也是簪袅,再则国尉署下发到郡县的公文也在到了翼县,翼枷已经成了百将。
秦国的百将多吗?老实说是很多。可是分布到一个县就少了啊。翼县有十来万人口才有三十几个百将或者以上的军官,军侯更是只有三个,校尉以上的则是一个都没有。那么百将在翼县其实就是很了不起了,毕竟翼县是陇西郡而不是内史郡那种江陵非常多的郡县。
好吧。县令确实是因为得知翼枷成了百将才前去“求女”的,这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是宋朝有人成了进士就会有“体制内”的官员乐意去求亲一样。在秦时,军队才是一切,在军队中成了百将家乡可是要分配田亩,县令才会知道翼枷升职了。
百将呢,很多人是不是觉得不以为然?但是百将在很多人看来确实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成了百将的翼枷现在才是家中的顶梁柱,既没下聘又没回礼的情况下他不同意妹妹嫁给县令幼子,除了老母亲会啰嗦几句,县令心里十分不愉快,什么来自县令的报复啊、陷害啊,那倒是没有发生。
总算是狗血的剧情中来了一些正常的情理了吧?要是县令报复,吕哲不是未婚妻的未婚妻被霸占,那估计日后的情节里会有吕哲率军占领陇西郡之后产生的一连串血洗故事。
“枷与父母讲,哲已经是一名军侯,他们自然对我自作主张安排妹子的婚事很满意了。”翼枷大咧咧地笑了笑:“哲,我们在阳周可是说定了的,你不会反悔吧?”
吕哲下意识的摇头又点头。
相处了将近一年,翼枷十分了解吕哲的个性,如果不是分别之后吕哲的性情起了变化,那么翼枷是知道吕哲又犯懵了,不是在拒绝或者同意。
可是翼秀不知道啊,她一个农家小女孩其实没有太复杂的思想,嫁给县令幼子是嫁,嫁给谁都是嫁,她是永远没有自己的自主选择权的。后面她知道自己不会嫁给县令幼子后不觉得可惜,又开始幻想自己未来的男人会是怎么样的,直至知道自己将要嫁给一个军侯之后,心里也就自然而言的产生一种十分有意思的虚荣感。
话说,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嘛?特别是古时候无法自由恋爱的女孩子。
吕哲纠结地看着满脸期盼的翼秀,只是刚见面当然会以貌取人,翼秀长得不是多么地美若天仙,也不是那种丑得不像样的丑女。
说实话,吕哲眼中的翼秀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五官端正让人看了感觉清秀舒服,身高十四五岁就有差不多一米六,以后绝对是一个起码一米七的女子,照现在的身形看去以后也应该会是一个高挑苗条的身材。
“唔?唔!怎么说呢,看着顺眼,只是……”吕哲不知道自己盯着小姑娘的身体看,看得那个小姑娘羞得快找缝钻进去了:“只是气质上有些问题,那种灵动的气质配个乡姑的气质,看着有些奇怪。”
总得来说,吕哲是没有一见钟情或者讨厌的感觉,只是突然让一个不熟悉的女……好吧,是女孩子、女萝莉当自己的妻子。那感觉太奇怪了。
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就代表有着种种的欲望,这个欲望不是单单指两性上,是权力的欲望、杀戮的欲望、占有的欲望,噔噔噔。
穿越伊始。吕哲当然有幻想过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统帅千军万马驰骋沙场,而似乎现在已经很接近了。另外一个。他自然也幻想过收罗秦末的美女,什么虞姬啦、吕雉啦……好吧,不知道还有什么美女了,然后建造一个大大的后宫。
“这年头似乎是美到一定的程度才能称呼为‘姬’?”确实是那样。‘姬’在汉朝之前包括汉朝中叶都是用来冠名美女的,他怔怔地看着翼秀羞得跑去翼枷身后,“……秦朝似乎没什么纳妾制度,只有妻子或者侍女,侍女分为暖床、干家活、服侍人的那一些。还有一种叫舞姬,就是专门以色事人的那种。”
所谓的暖床就真的只是暖床而已,纯粹的帮人把被窝弄得温暖。不适于以色事人的范围。
秦朝也真的没有纳妾制度,皇帝除了皇后也只不过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 使、少使这些后宫而已。
官员包括富庶的黔首只真的只能有一个妻子,没有所谓的妾室,至多就是养舞姬。至于侍女陪睡的几率不是没有,不过可能是因为阶级差别太大的关系主人只把她们当成“工具”,很少会当成可以“交配”的女人。
“我记得虞姬也不是项羽的妻子啊?似乎就是项羽一个十分宠爱的舞姬?”吕哲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思考什么了,他有些怪怪地笑了笑,心想:“条件允许就把吕雉和虞姬抢过来。”,不是出于好色,就只是一种恶趣味那么简单。
“砰砰砰”三声,吕哲说了句“进来”,帐帘被拉开后季布、苏烈、梅鋗、娩杓走了进来。
他们好奇地看了一下翼枷、翼秀、社惊,随后排成一个横列,同一时间行军礼:“参见主将!”
吕哲的嘴角还有笑意,他潜藏的一些恶趣味似乎是被挖掘出来了,哪怕部下们来了都还忍不住思考应该怎么把刘邦和项羽的女人抢过来,然后看看刘邦和项羽见到两个美女都属于自己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不开玩笑的讲,家庭虽然不能说非常富裕,但是吕家的钱也不能算少,在当时那种社会家里有钱的吕哲交的女朋友会少吗?他见多了现代社会稍微一装扮就是“女神”的女人了,对那么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老实说并不是那么在意。
季布等人还以为是未婚妻到来使得主将心里高兴,他们也都露出了笑容,各自找座位坐下时还会对翼枷三人拱手,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清楚了。
翼枷见身穿校尉甲具和军侯甲具的人对吕哲那么恭敬心里其实有一种难明的复杂情绪,他是开心好友有了这么高的成就,又担心妹妹与好友的婚事会起反复。
与之兄长的复杂相比,翼秀脸上的表情很开心,她这个小女孩因为那么多贵人对自己的男人恭敬而心有戚戚焉,除了觉得骄傲还是骄傲。
社惊呢?他转着眼珠子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一种渴望很明显地写在脸上。或许俗套,但真的只能这么表达,他心里在想:“大丈夫当如是!”
季布坐下没多久后又站了起来:“主将,职迂回作战近百里,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收复那些地方。后续开拔过去的部队已经在当地驻军。此战,职剿灭大大小小股敌军近百支,四千余战俘已经转交给中协统领(共尉),余下缴获的清单在此……”,说着走过去恭敬递给吕哲,“粮草缴获的数量不多,不过财帛的数量却是不少,可见这些敌军的烧杀抢掠做得十分过火。”
吕哲看了一下清单,里面基本是家具、首饰一类的东西,他站起来走向山川舆图的架子,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么南郡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县已经恢复统治?”
季布点头:“是的。”
很快啊,只是几天的时间,三分之一的南郡就归入吕哲掌握。
吕哲看向了娩杓,问:“与当地官府的联系呢?”
娩杓恭敬地站起来:“您签发的命令已经被执行,”犹豫了一下,“只是……我们有新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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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悲剧的,果然都往历史名人身上想了。~史上巨坑~
第一百五十一章:情势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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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对于吕哲来说缺粮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南郡经过大乱之后许多县的粮仓被破坏,没有被破坏的也消耗了很多,毕竟召集青壮总要管吃管喝,打起仗来吃的东西又多。
再则,秦国是中央集权制,地方出产的粮食有七成以上的部分都是要上缴给中央,留下的粮食基本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一般是被用来作为紧急救命粮。
南郡整个郡县的储备粮大部分是在首府江陵,这部分的粮食其实数量并不是很多,灾年的时候煮稀粥也只够十来万人吃上三四个月。
秦国南侵计划展开,江陵的储备粮又加了一些,可是禁不住陆陆续续有六国遗民被迁移过来,粮食的消耗被大大增加了。
吕哲来到南郡时,秦国有从巴蜀地区紧急调动了一批粮食过来,那时候被任嚣安排在夷陵,后面屠睢到了又下令调动往江陵。
军队和粮食的移动最是消耗,南征军中副统帅的明争暗斗又让本来就不是很充足的粮草被大量挥霍掉。
后面夷陵大乱,粮食会被怎么样其实不用描述也知道,直至吕哲成为临时主将的时候,在册的粮食数量根本不足五万石。
说实话,五万石的数量不少,但那是对人数少的时候而言。人数只要超过十万这个数字。五万石粮食消耗起来的速度异常惊人,战时的消耗那就更别说了。
依靠战胜百越的缴获,吕哲粗算一下省着点吃基本能撑两到三个月,如果需要大规模行军打仗一个月内绝对断粮。
考虑到其它县可能会有粮食。吕哲算了又算才挤出一些军粮来提供给两万部队进行低强度的扫荡战。以期可以分担江陵粮食不够的压力。
现在娩杓汇报了什么?!那些县竟然请求发粮,拯救那些因为战乱而涌往县里的黔首。可以说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现在是夏季时分,离收割粮食起码还要两个多月,考虑到动荡对田亩的损失,能收上来的粮食大概会是平时的七成不到。那么也就是说。现在到明年的秋季之前都会处于缺粮状态?
吕哲与翼枷相聚产生的愉悦感在那一瞬间全部没有了,他低低叹了一口:“南郡之内,哪里能够找到粮食?”
在座都是外来户,哪里知道南郡哪里能够找到粮食啊?他们只有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份。
吕哲强制自己振作起来,他觉得真的要靠猎杀动物来缓解粮食的危机,不过这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今年大量的捕杀明年动物的数量绝对会锐减得很夸张。来年要是再缺粮就无法可解了。
其实,对动物的捕杀也无法缓解对粮食的紧缺,要是这样能够解决缺粮的窘境,那么历史上的军队就永远不会缺粮了。不过。吕哲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旁边就有一条大江,里面的水产十分丰富。娩杓你组织人手打渔。”吕哲说完看向季布,“留下必要的驻军,其余的部队返回江陵。”
季布与娩杓同时应命而出。
苏烈和梅鋗对视一眼,随后苏烈道:“主将,兵员已经挑选完毕,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说的是组建三千陌刀手的事情,虽然重甲目前还没有着落,不过吕哲做事向来是先准备好免得要用的时候临时乱了阵脚。
皱着眉头,吕哲心想:“练兵消耗粮食非常多,练重步兵对粮食的消耗更是恐怖,要不要先停一下?”
苏烈自然是看到吕哲的犹豫,他立刻急了:“主将,粮食可以想办法,士兵不练等敌军来了,那时……”
吕哲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啊,可是训练一个重步兵的消耗比三个戈矛手的消耗还多,现在又没有重甲,这个……
“练!”吕哲咬牙发狠,“一定要练!”
在南方这种环境,三千个重步兵远要比三千骑兵要好用,几次实战证明百越人根本就对重步兵没办法,只是三百重步兵就能够抵挡住三千以上的敌军,那就是一比十或者更多的性价比。在这种夸张的性价比下,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都必需练!
苏烈舒了口气,他做梦都想将重步兵的地位提高,难得能够遇见一个重视兵的统帅,要是因为某些原因连这个统帅也退缩了,有了这次肯定会有下一次,那振作重步兵声威的事情就变得遥遥无期了。
“肉食、蛋类优先提供给重甲士!”吕哲红着盯着苏烈:“一样都是练,那就练五千!”
按理说苏烈应该精神大振,可是他却迟疑道:“重甲士对兵源的要求比较高,恐怕……”
吕哲是真的红了眼了:“挑选,只要你认为合适就选进去。”
苏烈还能说什么呢?他是既兴奋又忐忑,主将付出那么大,要是没练好重步兵,他到时还不被生吃活剥了?
“只能压缩非军人的口粮了,那些战俘的口粮也要更加减少,”吕哲像是被逼急了,“然后……然后去袭击百越,不断的袭击他们,以战养战!”
梅鋗奇怪地问:“从巴蜀发来的军粮应该到了吧?”
吕哲被问得一愣,他向赵高求援才不到半个月,信件应该还在去咸阳的路上。
梅鋗显然是知道被吕哲误会了,他解释:“每两个月都会有两批粮食从巴蜀和衡山郡运抵。衡山郡那边道路断了,巴蜀的运粮线却是没有。如果职没有记错,五天之内该会有一批粮食会抵达江陵这边的南渡口。”
“多少?”吕哲带着很大的期盼:“有多少粮食?”
梅鋗如实答:“八千石左右。”
好吧,果然是不能带太大的希望。八千石粮食要是十万人吃两三天就消耗干净了,要是作战的话,八千石粮食还不够一天吃的。
吕哲麾下的部队,战兵一顿的饭量大概是八两左右。辅兵大概是五两左右。老弱妇孺大概是一两左右,有了肉食之后对于植物类的粮食消耗倒是变少了。毕竟有油水和没有油水对于营养的吸收是有影响的。
“两个月八千石,这真是……”吕哲很想用塞牙缝都不够来形容。
梅鋗却是笑道:“巴蜀水系复杂,河流暗礁太多,有八千石职觉得很了不起了。”
吕哲奇怪地看着梅鋗。心想:“他来这不是扯这些的吧?”
果然,梅鋗开始步入正题,他是来汇报弩手和弓箭手的挑选。
“三千弩兵,七千多的弓箭手?”吕哲记得自己安排的不止这个数字。
梅鋗解释:“主将,弩手好选,弓手却是对臂力要求很强。职已经千挑万选,士卒之中有七千弓手已经是万幸了。”
是这样吗?吕哲又不需要神箭手。秦军就是以茫茫多的弓箭手组成的箭阵为长。不过既然梅鋗那么说,那肯定是有什么限制的。
梅鋗又说:“训练需要射箭,一样都有损耗,职听说主将在组织人手前去云梦泽捕杀。职前来请命。不如以围猎来作为训练?”
吕哲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季布、苏烈、梅鋗三人都达到想要的结果离去,娩杓却是还留下来。
娩杓见三位同僚都离去,他似乎犹豫着要说什么,见帐内除了主将还有三个人没说出来,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吕哲。
翼枷、翼秀、社惊在帐内其实很不自在,他们有许多话要说,见吕哲那么忙一直没开口,现在被娩杓一次又一次的看过来,不傻的翼枷哪里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拍开要扯自己衣服的妹妹的那只手,翼枷缓缓地站起来:“哲,我们……”
吕哲截住:“枷,你们先到内帐安歇一会?”
翼枷拱手行礼,三人也就进了内帐。
娩杓有点无奈啊,大帐的内外帐谈话其实都能互相听见,那些人进了内帐和待在外面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也无法多说什么。
“主将,”娩杓显得有些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职还有一事需要禀告。”
吕哲诧异地看着一副猥琐笑脸的娩杓。
娩杓道:“动乱让人口锐减太多,许多妇人的丈夫遇难,那些年老的妇人且不提,年轻的少妇……”
几乎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的吕哲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哦,损失的大多是男人,那些女人倒是一个难题。”
“……营内最近未经伦理苟合的男女在增加,那些年轻的女人失去丈夫也难以过活,是不是?”娩杓既是是腆着脸,“是不是干脆……?”
吕哲闷闷地说:“是你看上哪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了吧?”
娩杓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这个……确实是。主将真是明察秋毫。”
从道德观上来说,人家刚死了丈夫就被惦记,娩杓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营内的寡妇确实有些多了,要是不想个办法解决,现在还能吃军营饭的女人以后要是恢复非战时,她们该怎么活下去?
“只要不是逼迫,女人自己愿意的话……”说到这停顿下来,吕哲有些不确定:“她们想找个好归属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影响?”娩杓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影响?”
有些纠结的吕哲说:“比如那个刚死了丈夫又重新找男人被社会排斥啊,被人骂啊之类的。”
傻了,娩杓回想了半天,女人丈夫新亡,然后这个女人重新找一个男人,这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似乎没什么不对啊!
吕哲哪里知道现在的社会风气啊。他完全是按照后世的社会观念来想的。
这年头确实没有要求女人必需守寡,甚至十分鼓励丈夫新亡的女人重新找个男人组建家庭。
会这样其实挺简单的,女人在很多方面确实不如男人,比如干重活什么的。没有男人她们怎么生活。再则。常年战乱的每个国家都极度需要人口,要是丈夫死了女人不去与男人再结合。那么多的寡妇对社会是一种浪费,国家还怎么增加人口?
“她们……她们自然是同意的啊?”娩杓不知道自家主将是个什么意思,有些小心翼翼:“主将认为不合适?”
还真的认为不合适的吕哲点了点头。
娩杓看见主将点头直接懵了,刚才还同意转眼又不同意。他无法确定吕哲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还是再等等。现在才经过动荡不久。民情本来就不稳,接下来的口粮……那个口粮还会被削减,先等等吧。”吕哲只以为娩杓这家伙是想女人想疯了,警告道:“身为军官要顾全大局,不要只顾着裤裆引起民变!”
娩杓被警告得脸色一变,他低低地应了声“诺”就要退出去。
吕哲喊住,提醒:“都是个军侯了。以后别应‘诺’,应‘嘿’。”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娩杓慌忙应“嘿!”是真的退下了。
动乱年代,男女比例确实会比较畸形,男人们大量战死社会上就会留下不少寡妇。说真的。要是真的不允许她们再嫁,那么只能回娘家对娘家人造成很大的生活负担。所以呢,这年头真的不限制寡妇再嫁,反而相当鼓励寡妇重新找个男人组建家庭。
还有一个,寡妇们如果有子女,那么绝大部分是留给夫家,很多再嫁的新娘要是愿意带着娃儿一起到新丈夫那,其实新的丈夫会高兴多过于排斥,毕竟现在是人力社会,人口多久代表能干活的数量增加,而一般孩子到了十岁左右就要开始干农活了。
吕哲不了解当下的社会风气,想当然的以为会造成社会动荡,其实这件事情应该反过来才对,要是他不允许少妇们再嫁才会真的引起动荡。
这一段时间,从四处来到江陵的人其实也不少,甚至越到后面随着这里有驻军的消息被传播,来到江陵的黔首就更多了。
人口的增加当然是好事,可是对于现下缺粮的吕哲来说是一件十分矛盾的事情,意味着粮食的消耗会加快,他们断粮的时间会被大大的提前。
缺粮的消息吕哲没有掩盖,应该说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了,他已经尽力在组织人出去猎杀动物,对长江渔业的开发也达到一个之前前所未有的高度。
目前吕哲还没有得到相应的数据,实在难以判断对动物的捕杀和长江展开的渔业能不能缓解粮食的危机,可以说差不多快被急白了头发。
独自枯坐了有一会,直至猛三送来饭食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夜晚,他甚至是看见猛三送来了四人份的饭食才将在内帐的翼枷三人记起来。
吃饭时,吕哲一直显得有些眉头不展,自然也就没有和他们聊天的兴趣。
吕哲和翼枷在一起相处了差不多一年,两人又是那种损友的关系。对于翼枷来说,吕哲在他眼中既有变化又好像没有。他眼中的吕哲依然是那副爱出神思考的模样,不过整个人变得很有威严。
翼秀这个小姑娘当然是在偷偷观察自己未来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句天大的实话,她嫁给谁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可以嫁给像吕哲这样的秦国高级将领,她是千个肯万个肯,已经在心里幻想着以后的生活。
吃到一半,吕哲似乎才意识到帐内还有人,他抬头看去时正好与翼秀的眼神对视,这么一个瞬间小姑娘羞红着脸用很快的速度低下头。
翼枷也在注意吕哲,瞧见两人对视,吕哲对自己的妹妹眼中没有厌恶情绪心下安心了一些。不过呢,要是吕哲不提起他现在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起婚约还是什么了。
“枷……”吕哲遥遥举起瓷器杯子敬了一下,“还没听你说,你们路上的故事。”
翼枷“呵呵”笑了几声开始复述。
本来是只有翼枷和妹妹在赶路,途中在汉中遇上了社惊,一问社惊还有将近两个月的假期只是在家中过得不愉快想到汉中游玩寻友。翼枷说要来找吕哲,社惊想了想也就说一起来南郡见见以前的老官长了。
三人从汉中走山路进入南郡,一路上可以说是吃足了骨头。
他们进入南郡时,差不多就是夷陵爆发动乱的那个时间点。前期倒是没有什么。后面遭遇不少百越人,幸运的是躲了几次都成功躲避了百越人。更加幸运的是他们进入南郡才没有多深,旁边有一座叫巫县的县城,因为有秦军百将令牌倒也被放进去避难了。
巫县离汉中郡比较近,差不多就是在交界处的位置。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去袭扰那里的百越人并不多,唯一一次比较多只有三千多百越人攻城。翼枷因为是百将的关系还被巫县的县长请求带着为数不多的郡县兵和临时征召的青壮御敌,社惊当然也参与进去。两人身上的伤就是在巫县杀敌时留下的,看上去才会是旧伤。
“也就是说,你们从巫县来到江陵总共花了十来天的时间,途中遭遇的也基本是小股的百越人?”吕哲似乎发现了什么,又问:“汉中郡呢?你们来时。汉中郡是什么情况,比如当地的驻军,或者汉中郡有出现百越人吗?”
“汉中郡?”翼枷迷糊了一下,“汉中郡没有百越人。那里的驻军数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摇头,“只是路过,枷哪会去注意那些。”
正当无法得到任何情报的吕哲感到失望时,那边社惊却是开口说话了。
“惊是从内史郡辗转进汉中郡,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不知道您……”社惊见吕哲示意想听不由精神一振,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机会,“有一支大概两万人的部队从内史郡出发,他们在汉中郡的城固县休整了一段时间,后面向巴郡开拔,听说好像是要去蜀郡的什么地方攻击入侵的羌人……”
羌人?现在就有羌族了?吕哲有些讶异。
社惊又说了一些汉中郡的见闻,有那么点讨好地看着深思的吕哲。
思考了半天,羌人好像是很早就有的民族,依稀记得似乎是从戎人中演变出来的,只不过那两万大军是怎么回事?
吕哲回过神来看见的正是社惊讨好的表情,他一瞬间就知道社惊是在想什么,不过还是问了一下:“现在道路不通,显然是无法在两个月内回到阳周县,我有权将你们临时征召,然后补发公文到咸阳报备,不知道……”
社惊大喜:“愿意,当然愿意。终于能够重新在您的麾下了。”
吕哲的主要目标是翼枷,他一直缺少一名亲兵百将,而似乎翼枷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
翼枷下意识看一眼妹妹,倒是没有犹豫:“这样蛮好,”,像是在开玩笑,“哲现在有权任命军侯了呢,是不是……”
吕哲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十分严肃:“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不过你们不想被人看不起吧?”
本来是在开玩笑的翼枷变得尴尬,他的妹妹也十分不开心的在旁边嘀咕:“大兄你怎么能这样?靠本事升官才是正途,怎么能为难我的男人呢?”
吕哲听见那句话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对于翼秀的印象倒是加深了一些,这姑娘看来是一个极其向着丈夫的人,倒是不错呢。
“自然,这是自然,刚才只是在开玩笑的,”翼枷十分疼爱地对着妹妹解释,后又看向吕哲,刚要说话却见吕哲先讲了。
“枷,你来担任我的亲兵百将,人选的话我等下会划拨过来。我的安全以后就靠你了。”吕哲说着看向社惊,“你现在是什么军职?”
社惊一挺胸膛:“职现在是什长。”
吕哲对黑夫与惊印象还是十分深刻的,似乎这两兄弟是他第一个见到的“历史名人”来着?他点了点:“那好,你就在我的亲兵队任什长,”顿了顿补充,“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叫黑夫的弟弟,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就申请将黑夫调过来。”
社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连道谢。
翼枷心里也比较满意,他认为吕哲选择他们留下来已经表达出态度,那么现在就等着什么时候合适,吕哲也就会与妹妹完成婚事。
吕哲却是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十分苦恼粮食的不足,那两万前去巴郡平叛的秦军也牵扯了一部分的精力。
“这两万秦军应该就是南征军的后续部队。那么那些羌人袭击巴郡和百越人攻击南郡是不是有关联?”
总之,预先设想的援军是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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