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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魏氏庶女全文阅读

作者:疆芜阿飞     重生之魏氏庶女txt下载     重生之魏氏庶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五章 立功

    血淋淋的画面,看得站在一旁替魏楚欣擦汗的梳儿心惊胆战。

    两位年过半百的御医也都另眼相看于魏楚欣这位侯门少奶奶。真不愧是萧家的人,如太祖在世时所言,萧门出来的人个顶个的出类拔萃。

    魏楚欣死死的咬着嘴里的槟榔,强忍着不让自己干呕出来。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里外层衣服,尽已被汗打透。

    这里两名郎中接过魏楚欣递过来的利刀,就见着这侯门少奶奶拿出一瓶药剂,撒与新磨剔了的邵家五公子的鲜肉之上,并熟练又迅速的裁下纱布包于患处,之后取来银针,在几处大穴上着力,直至血止医成。

    整套诊治方法之熟练、之老道、之井然有序,之胸有成竹、之一气呵成,让行医数十载的两人看了满面汗颜。

    收好银针的那一霎那,魏楚欣简直觉得天在旋地在转,胃里翻江倒海,她蹲在痰盂旁边,控制不住自己的呕吐了出来。

    梳儿在旁忙帮着顺着后背,两位太医也过来关慰的询问。

    魏楚欣稍有和缓,才对两人说:“出门传话吧,就说邵公子性命无虞了……”

    声音又哑又虚,听的两人反应了半天,才忙不迭的出门去报喜。

    一时邵翟领着众人进来,奔到床前,去看依旧昏睡着的邵朝楠。

    此时魏楚欣已脱了力气,由人扶着,勉强坐在椅子上,口述药方。

    身侧一众郎中依言记下,不禁连连点头。

    “此方甚妙,此方甚妙,老朽行医数十载,今见高人,深为受教,真可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按此方抓药煎服,早中晚一日三次,如无意外,半月方可见效,一月结痂,半年痊愈,期年之后,除右臂已废外一切如常。”魏楚欣最后说道。

    ……

    这里几个丫鬟扶着魏楚欣,出了邵府。

    魏楚欣勉强撑着一口气,正当邵漪柔要找府上有力气的婆子抱她上车时,萧旋凯从宫内赶了过来。

    整个人被他护在怀里,魏楚欣就觉得踏实了。什么都不用再想,他踏实的怀抱,任由她一个人倚靠。

    “别睡,醒一醒等回去再睡……”

    太累了,她才不听他的,一合上眼皮,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儿,别睡……”

    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等睁开眼睛时眼见着身旁围着的都是关心她的人。萧旋凯,石榴,梳儿……

    “孩子没事吧?”魏楚欣就试探性的摸着小腹,如不是有这个问题勾着,她真不想醒来。

    萧旋凯轻吻着她的额头,“小宝无事,大宝也无事。”

    天赐福泽,母子平安。

    ……

    这日又是阳光明媚。

    魏楚欣休养在爱晚居几日不曾出门,只一出来,却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今天是萧旋翎离京去北地驻守北元关的日子。

    邵朝楠废了一条手臂,天家荣宠厚恩,不惩治反褒奖,特授萧旋翎为上骑都尉,领正五品官职,驻守北疆三载,展齐国雄风,扬萧门世代之赤胆忠心。

    送萧旋翎走的时候,大夫人红了眼眶,握着萧旋翎的手,咽泪嘱咐着。

    萧旋翎身穿一袭红色将军铠甲,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张扬,“又不是生离死别,哭哭啼啼做什么!京城里戾气太重,去北疆正好清静,此番出门,必定建功立业扬名而归,你们应当笑着为我践行。”

    老太太点头,“不愧是我萧家的子孙,奶奶先祝你扬名立万。”

    一旁邵漪柔也顺着萧旋翎道:“此番路途,山高水长,妹妹建功立业之余,万务保重身体。”

    “多谢你们好意!”这里萧旋翎飞身上马,进宫面圣去了。

    大夫人抽噎出了声,“这个傻孩子,连此番是福是劫都不知,还想着建功立业……”

    邵漪柔在旁扶着大夫人,一时压低声音,对着大夫人的耳朵小声的说:“母亲放心,北元关守将耿彪乃侯爷旧交,看在侯爷的面子上,那耿彪一定会多加关照翎儿的。此时离京未尝不是好事,母亲就宽宽心吧。”

    老太太拿眼睛扫了下正欲跟着进宫的萧旋凯,有话要说。

    萧旋凯上了马来,会意的点了点头,“奶奶放心,都已经打点好了。”

    老太太点头,“不可让人太过关照了,她太无法无天,磨磨她的性子也是好事。此番闹出天大的风波来,要不是楚儿顶着压力救了那邵幺儿,这事还不定如何收场呢。”

    萧旋凯应声,这里追上萧旋翎,和她并骑而行。

    “你回吧,我不用你送我!”

    “此番你惹出天大的乱子,大哥可曾说过你一句,不识好歹不领情是吧。”萧旋凯侧头笑看着他妹妹。

    萧旋翎啪的一声扬起了鞭子,嚣张的眉峰蹙着,“少和我讲话,我嫌你脏!”

    “以前你爬我被窝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全齐国里那么些好人你不娶,偏偏找了魏氏那个狐狸精!你是渣男,她是贱女,你们都不要脸!”

    一想到此,她就气的浑身抽搐,气的连抽了几下鞭子,一遍一遍的喊着:“你们不要脸,我嫌你脏!自从你沾染上了魏氏那种女人,咱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侧头之际,她已经将萧旋凯甩出去好远了,他停下了马,听了这话没再跟上来。

    看看,没错吧!现在谁都不能说魏氏不好,他们之间的感情赶不上魏氏那个后来的女人!

    萧旋翎拿袖子抹了眼泪,在临转弯之前,回头喊道:“大哥,我恨你……”

    她恨他心里为什么就有别的女人了。

    “此番北疆之行,没有家里没有你的光环笼罩,我要自己拼出一片天地!”

    此一别至少三年,在临转弯的那一霎那,她还是收住了缰绳,停在大路中央,回头看着他说:“也许北疆有比你更优秀的男子,井底之蛙,你遮挡了我的视线!”

    萧旋凯远远的看着他的妹妹,莫名其妙的话说到如此,他再不察觉出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在扬名立万闲暇之余,将自己嫁了吧,大哥在京城温酒等你带着妹夫回家。”

    萧旋翎走了,迎风纵马而去。

    寒风凌厉着她的暗红色武将袍子,朔气传金柝,她那自来张扬的眉目,也似是抵受不住离别时的寥落伤寒。

    谁也不会想到,此去经年,再见面时山河破碎,烽火连天。

    她与他刀兵相向。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萧旋凯和别的女人

    魏楚欣以为这件事情彻底了了。

    直到萧旋翎离开的第四天,她收到吕福传来的书信。

    那信满满的写了两书页,魏楚欣读到最后,竟是被气笑了。

    一旁石榴眼看着魏楚欣气极反笑,禁不住将信抢了过来。

    只这一看,竟也是被气炸了。

    “哪有这样欺负人的,我现在就找侯爷去!”

    今日是正月十二,原东庭过生日,萧旋凯他们几个不知去哪里玩闹去了。

    “先回来,你知道侯爷去哪了么。”

    魏楚欣就叫住了石榴,让人梳妆打扮,去了老太太那里。

    和乐堂里一如既往的祥和安静,老太太没事,就愿意坐在里屋炕上摆长牌。

    “楚儿来了,里屋坐。”老太太抬头见是魏楚欣,就摆手招呼她。

    魏楚欣就进了来,坐在炕上,一边帮老太太捡牌,一边笑说着话,“说来楚儿要告侯爷状的。”

    “他什么事不顺着你,你还告什么,说来我听,若是无理取闹,可要担心我修理你!”老太太就笑着,话里话外都是向着她孙子。

    “那日病着,侯爷心急去庙里求了佛,今儿是正好是十二日,到了该还愿的时候了。侯爷是大忙人,年节也整日不着家的,若是因为别的事情,楚儿岂敢惊动了他,只是这种事情,为了孩子平安,也不能不信的。”

    老太太听魏楚欣话里话外未免有些酸意,就笑了,点头说:“这倒是个正事,是该让他陪着你还愿的。只今儿是东哥儿的生日,他们几个小子,不知道哪混去了,着人叫他,东哥儿他们几个也未必肯放人。”

    魏楚欣就适时说:“不若这样,楚儿过去找他,然后直接去庙里还愿,也还方便。”

    “雪天路滑,这两处折腾,看出了意外。”老太太摇头不同意,招呼宋妈妈道:“凤琴呐,去着人将凯儿找回来,就说我的话,让他务必赶快回来,家里面有事。”

    魏楚欣听着,就摇着老太太的胳膊求道:“这两日都没下雪,街道上不滑的,只要马夫小心一点驾车,不会有事的。楚儿都好久没出过门了,楚儿不闷,肚子里的孩子都闷了,奶奶就通融一次,让我过去吧。”

    “不可,看出了意外,不是闹着玩的。”老太太摇头。

    “奶奶,你就通融一次吧,楚儿第一次在京城里过年,街上什么样都不知道呢,奶奶,好奶奶,求你了……”

    耐不过魏楚欣磋磨,老太太便摆手道:“罢罢,你个猴儿,我曾孙要有什么闪失,仔细了你的皮!”

    魏楚欣赶紧笑着应了下。

    老太太大抵是不放心,魏楚欣坐上车临要走时,还打发宋妈妈亲自到了门口,又嘱咐安置了一番,才肯罢休。

    一时来到了一处私馆,门面尤其普通,是一扇涂了黑油漆的单薄板门。

    等开门一进去,就马上感觉不一样了。

    园内的设计曲折水秀,是不同于京城的江南布景。

    曲径通幽,由人引请着,穿过了一片竹林,又通过长长的廊子,才到了几人待着的地方。

    未进室内,先听见了里面的丝竹管弦之音。

    魏楚欣刚在心里说,他们几聚在一起,倒一反常态不喝酒打牌,反而来这种清雅之地烹茶品茗了不成。

    只这一进屋,一下怔愣住了。

    屋里原东庭环三抱俩,胡希乐正手把手的教一位艳丽美人抚琴,左铮倒是在品着清茶,柳子慎依旧低头摆弄着他做出来的机巧物件。

    正对面坐着的萧旋凯……一位形貌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正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在其旁……

    “二嫂……二嫂怎么来了!”原东庭一抬头最先看到了魏楚欣,神情马上不自然了起来,开口便是要解释。

    萧旋凯这也才看到了魏楚欣,一时只见她脸色青白的折身跑了出去。

    石榴在旁添油加醋的说:“侯爷那是做什么呢,男人果真都一个样!”

    这里萧旋凯追上了魏楚欣,开口和她解释,“不是你看到那样的,先时原东子……”

    魏楚欣眼看着他,寒风凛冽吹来,她闻到了他身上沾染了别的女人的胭脂香气,恶心之感在胃里翻滚而来,她干呕了出来。

    萧旋凯忙帮她抚着后背,解释着。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是委屈又是反感,眼泪就那么方便的来了,魏楚欣往一旁推他,道:“你别碰我!”

    “怎么哭了,大冷的天,当心哭伤了眼睛。”她不让他碰,他就不碰她,商量着说:“先进屋好不好,听我解释。”

    一时就近进了一间屋子。

    这宅子是原东庭的,萧旋凯吩咐人给拿了套原东庭的衣服,他便换了上,这才敢坐在她的身边,认真的解释了一番。

    “这是我来的早,才没发生什么。你向来在那方面都……白送上门的,你岂会拒绝。”

    魏楚欣稍稍被安抚住了,往一旁推他,“这次是被我碰到了,你整日在外头的,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总是会有投你所好的人,我就不相信你次次坐怀不乱。”

    说着,魏楚欣就又回想起来她以前没怀孩子的时候,每一次只要她稍稍主动一点,他就……在这种事情上,他根本就是来者不拒。

    “你找去吧,大齐国里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再娶回几个,你奶奶和你母亲必定支持呢,到时候有都是为你生孩子的,我又算得上什么。”

    萧旋凯就将她环在怀里,听着她说,等她没脾气可发了,才说话。

    “你欠我的,等孩子落了地,我得一次次的讨回来。”他在她耳畔笑着说。

    魏楚欣往一旁推他,“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她躺在他怀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就不说话了。萧旋凯俯身过来,轻轻的吻她……

    “怎么找到这里了,奶奶准许你出门了?”

    魏楚欣给他白眼,“不找到这里怎么能碰上这样的事呢,我不来好了,是不是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了。”

    萧旋凯无奈的笑着,魏楚欣就环过他的脖子,笑着说:“谁让原东庭给你找女人的,你传话给他,就说等见了他娘子,我要递小话的,告他在外面环三抱俩。还有胡希乐,他娘子谢氏温柔端庄,他在外面还不消停,等我递小道消息,他俩谁也跑不了。”

    萧旋凯笑着说:“她们都是心知肚明暗许了的,有些事情就算摆在明面上也是闹不得的,就只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的也是你的

    “这两日,你也不在里屋睡了,想来是外面有更会服侍你的人了,到我这里不能不说,平白扫了你的兴,”

    听的萧旋凯就笑了,一时又低下头来,看着她眼睛承诺解释了一遍。

    每晚在外间过夜,其实是近一个月不碰她,他怕两人躺在一块,难免就真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心里满意了,魏楚欣才步入正题的说:“我问你,大年初一那天晚上,翎儿是不是在磬醉酒铺动手砍的人?”

    “嗯。”萧旋凯就点了点头。

    魏楚欣见他张口就应,忍不住从他怀里坐起来,“既是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平白要忧心,在哪里砍了邵朝楠的手又能怎样,原本是翎儿的错,难不成还要连坐到酒店。”

    “你是这样想的,可别人不是呢!”魏楚欣就将吕福在信中所讲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原是京兆府里经手此案的吏官,借此机会敲诈勒索了魏楚欣的酒铺。那吕福也是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头一次给魏楚欣递信没有音讯,他便自作主张的送了那小吏二十坛红曲佳酿并五十两银子。

    本以为此事尽数了结,只不成想,昨日那小吏又带人来,让再准备五十坛红曲佳酿,若不如期如数备下,便要重翻前案扣下吕福到府衙里问审。

    吕福吓得再没有主意,不得已间跑到侍郎府将信交给了魏孜博,魏孜博又亲自送到了侯府里来,魏楚欣这才算是终于收到了信。

    “红曲佳酿?”萧旋凯一听这个酒名,未免就笑了。

    当下整理衣衫,带魏楚欣去了正堂。

    堂里几位美人已经尽数退了下去,胡希乐和原东庭见萧旋凯领着魏楚欣回来了,一时也正经了起来。

    落座后,萧旋凯拿起酒杯,自斟自饮了一杯,“这红曲米酒实在是难得的佳酿,东子在哪儿得的?”

    原东庭随口云云:“瞧二哥这记性,不才说完么,是京兆府里的王二喇子,也不知他在哪倒腾来这样好喝的酒,前几天巴巴的送到府来,开始时也没着意,赏了小厮们尽用,只前儿原福说那酒极清极醇,我便尝了一口,这一喝,倒觉得比宫里赏下来的御酒还爽口呢。从一帮小厮牙缝里抢下来这么一坛子,拿来给你们也尝尝,若真觉得好喝,明日我再与王二喇子要些来。”

    原东庭话音还没落,就让萧旋凯给骂了。

    平白无故挨一顿冤枉骂,原东庭自己都觉得冤,搓了搓脸,笑说道:“我哪知道这是二嫂铺子里的神仙酿,二嫂要因这么个小事动了大气,也太不值当了。等一会我就着人将那王二喇子押来,要怎样全凭二嫂发落,大过年的,今儿又是我生日,就算东子欠个人情,二嫂就快是求求二哥别再修理我了吧。”

    胡希乐在一旁赶紧开口解围:“单只将那王二喇子押来可不行,现如今是二嫂已经亏了二十坛佳酿的利钱,你原东子财大气粗的,双数赔补上,二嫂自然就消气了的。”原是这酒王二喇子也给他送了,他心里发虚,全推到原小六身上。

    “这是自然,这神仙酿如此爽口,长这么大再没喝到过这样的好酒,双倍做什么,我四倍补上也是值的。”

    胡希乐心里憋着乐,笑着说道:“这话说的没错,今日一喝,这酒果然是神仙酿,正月十五里各家要请客喝年酒,我先在二嫂铺子里预定五十坛,二嫂务必要看在二哥的面子上给我留着,若到我这里卖没了,可是不依的。”

    原东庭也道:“我也先预定下一百坛,二嫂可务必给我留着。”

    就连向来寡言寡言的左铮都说话了,“确实是好酒,我也先定二十坛。”

    自此一来,红曲佳酿算是在京城打开了销路。

    有这几位爷首肯推荐,全京城的权贵人家争相购之,磬醉酒店一夜成名。

    这里魏楚欣将事先预备给原东庭的生日礼物送了,萧旋凯也便带她去庙里还愿去了。

    走在路上,萧旋凯禁不住问她,“送的是什么?神神秘秘的还用盒子装着的?”

    “不告诉你。”

    “你能瞒住么,明日我一打听不就知道了。”

    魏楚欣便摇头,看着萧旋凯笑说:“别的事能打听着,这个事,你打听不着,不信明日你就去问原东庭,看他告诉不告诉你。”

    话说的萧旋凯就更好奇了,缠着魏楚欣威逼利诱非让她告诉他。

    魏楚欣被磋磨的不耐烦了,便笑看着他说:“他什么没有,送些平常的东西他也未必看在眼里。在家里时,我便思来想去,想着送些什么才好呢,这想到最后,也想着了。”

    “想着什么了?”

    躺在他的怀里,魏楚欣抬眼笑说:“你不是送给了我两颗夜明珠么,我转手送给他,他应该愿意要的吧。”

    “你说什么!”听的萧旋凯一股火就上了来,俯下身,连噬再咬,直憋的她喘不上气来。到最后为了吸一口气,也就不得不回应他。

    一遍一遍的被他占着便宜,直到他满意了,放开她说:“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调车,你将东西要回来,我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被他弄的气喘吁吁的,魏楚欣就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说:“我知道了,刚才你和那个女子是不是也这样过了?”

    “除了你别人还没有这样的能耐。”萧旋凯自己也纳闷了,先时那女子主动脱下衫子要勾引着他,他都没什么感觉,怎一到她这里,就这样把持不住了呢。

    话说的魏楚欣红了脸,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他朝外吩咐道:“掉头回去。”

    “掉什么头,我逗你的。”魏楚欣就拉回了话。

    “一会回去我要检查。”

    “检什么查,直接还给你也就是了,以后你什么也别送给我。”说说她还不愿意了。

    萧旋凯就笑着逗她说:“若算起来,我送给你的东西可多了,你也要一件一件的还么。”

    “还,你列个单子出来,凡是能对上的,我照样还给你,算的清清楚楚才好呢。”魏楚欣就赌气说。

    “好了,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萧旋凯是在哄她,可说的也是事实,“若没有你,有再好的东西也不知该送给谁,还得谢谢丫头肯要我的东西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让她求萧旋凯

    这两日,全京城的权贵之家都在买红曲佳酿。

    一时之间,真乃风靡之势。大凡是相互请喝年酒的人家,摆不出红曲佳酿,就觉得下不来台面。

    磬醉酒店,赚得盆满钵满。吕福书信过来,同魏楚欣商量着再开一家分店等各项事宜。

    正月十五元宵节。

    京城里有大灯会,魏楚欣想出去看,只老太太和大夫人都不同意。

    萧旋凯陪在其旁,两人过了个最清静也最温馨的元宵节。

    ……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一晃已是冬去春来。

    天气和缓,人们换下了冬日里的大毛衣服,找出了夹棉的春衫来。

    这日府上来了客人,大夫人着丫鬟来请魏楚欣过去。

    由人扶着,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谈笑声。

    “凯哥儿媳妇也五个多月了吧,可是真好!今年生一胎,等明年再怀一个,三年抱俩,妹妹就有的忙了。”

    是大夫人族中表姐柳明萱的声音。

    萧旋凯的母亲点头笑说:“怀孩子你以为是什么,那有那么容易的。只这一胎,是怎样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出来的呢。”

    柳明萱直言笑说:“你自己的儿子你都不了解,没得让我这个姨妈道破了,凯哥儿正经年轻气盛,这两个人感情又好,到一块儿怀上也容易呢,以后你就等着带孙子孙女吧!”

    大夫人道:“在小辈面前无遮无拦的,没得不嫌害臊。”

    柳明萱笑道:“什么小辈,别看晓儿年轻,在族里正经和咱们是一个辈分呢,你得叫妹妹,若叫别的岂不惹得哄堂大笑了。”

    魏楚欣听到这里进屋,只这打眼一瞧,柳明萱旁边坐着的正是鲍晓。

    鲍晓见魏楚欣进了来,也含笑着看她。

    对视了有那么一瞬,还不曾有说话的机会,就见柳明萱站了起来,看着魏楚欣的肚子,稀罕的没法,左瞧了瞧,右看了看,直断言道:“看这身型必定是男孩了!”又问魏楚欣:“平时爱酸的辣的?”

    魏楚欣笑着如实答了,听的柳明萱拍手更确信了。

    大夫人也点头笑了,道:“那就借表姐吉言了。”

    话说到这里,柳明萱才道出此行之目的,笑着提起话茬:“原还有一件事要求凯哥儿给办的。”

    大夫人不着意的笑问:“求什么?”

    柳明萱笑说:“天大的事在你们侯府也不过就是递一句话完活,又奈何是这样的小事。这不是么,隋州族里三叔家的伯言兄弟,近年就在京里上学来着。今年是乡试年,前两日就开始录名了的,本来伯松兄弟和管入录事的大人提过了,已经将伯言兄弟给录上名的了。可昨儿礼部来人查名帖,也不知道为何,无故就把伯言兄弟的名给抹了。”

    大夫人听着,点头说:“这也不算是无故,原是京籍的人在京考,常州籍的人要回常州考的,历年来都有这样的规定。”

    “正是呢,那礼部清理司里头也这么给传的话。只此刻回常州,不说车马之行要荒废月把光景,就是常州和京里的卷宗也不尽相同。那伯言兄弟平日里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十分刻苦的,三年才一乡试呢,这错过一次就是三年,凯哥儿也正是领礼部,添一个人减一个人的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么。”

    “再有不是京籍的秀才在京里考乡试的也有。凯哥儿媳妇也在呢,这话原不是针对谁,现今魏侍郎家的魏大公子也在京里,也不是京籍,难不成也要被撵回常州考试不成么。”柳明萱一边说,一边笑着,眼看着魏楚欣脸上多少有些不悦,就拉回了话来,“凯哥儿媳妇别多心,姨母也只是打个比方。”

    “瞧瞧你这嘴厉的,我们一句话没说,你说了一大套。这算什么事,等晚上旋凯回来了,让楚儿提一提也就是了。”大夫人摆手笑说。

    柳明萱和鲍晓一听萧旋凯的母亲答应了,就赶紧道了谢。

    大夫人见鲍晓喜的要给魏楚欣递茶,就摆手笑道:“她是小辈,递一句话也是应当的,没得你这样客气。”

    鲍晓颔首笑了笑,还是将茶杯递给了魏楚欣。

    魏楚欣也不好不接,这里将茶杯接了,但听大夫人吩咐她道:“既然接了茶,这事你就上上心,十年寒窗苦读,熬到乡试也不容易,和旋凯说说,就让他在京里考吧,贡院也不差那一间号房。”

    听的魏楚欣犹如吃了黄连般的。

    去年冬天萧旋凯为什么把她关在私宅里五日,虽过了几个月了,只这事的余悸还留在心里。

    当日里考虑到几家的颜面,老太太将此事压了下来,大夫人并不知道内情。

    此时见魏楚欣脸上似有难色,大夫人还多有不满,“你的话他是依的,姨母难得开一次口,又是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交由你办,务必要办好了。”

    柳明萱也接过话来,笑说:“那我们也就指着凯哥儿媳妇了,到时候若真考上举人了,必定要登门道谢的。”

    这里大夫人和柳明萱堂姐妹有些知心的话要讲,又知魏楚欣和鲍晓都是常州的姑娘,便容许两人出了来。

    多年不曾相见,一见面自是有说不完问不完的寒暄。

    鲍晓现如今也以为人母了,见着魏楚欣带着孩子,未免嘱咐了许多要注意的事情。

    魏楚欣一一的记着,鲍晓便轻握了握她的手,笑说:“当日就觉得魏三姑娘不同,现如今嫁得这样好,又怀了侯府的长孙,是真为你高兴。”

    魏楚欣笑着,“眼瞧着姐姐也比当你丰腴了些,想来是和柳家大公子琴瑟和鸣,幸福美满的了。”

    鲍晓听着也笑了,“人生如此,已是别无他求了。说来若没有你,我哪能活到今天,妹妹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魏楚欣摇头,“以前的事情,就都不要提了。”若没有当日那三千两本金,也没有现在生意上的成绩。

    “正月里诊治邵家五公子的事迹,妹妹的声名已是传遍了的。”鲍晓笑着说,“本来这些世家大族看不上女医的,因为妹妹这样的能人,改变了很多人的观念呢。”

    “听说是太后懿旨,在民间广纳会医术的女医进宫,令开设京师医源馆,择选了不少天资聪颖的女娃,着重培养着。这是妹妹带着侯府的长孙不好惊动,若非如此,怕是太后要亲自擢请你当这医源馆里的掌馆教习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心眼的萧旋凯

    送走了鲍晓,魏楚欣就坐在屋里发呆。

    石榴见了,不免笑问:“姑娘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

    有些话不好说出来,魏楚欣就摇头道:“无事,就是整日闷在家里把人都闷傻了。”

    石榴听了就笑说:“那让侯爷带姑娘出去玩呗,凡是姑娘开口说的话,侯爷哪有不依的。”

    ……

    等晚上萧旋凯回来时,就见着魏楚欣坐在书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研墨,他走了过来,她都没发觉。

    若以往萧旋凯势必要吓她一下,只现在她带着孩子,他也不敢胡来,咳嗽了一声,待她回过神来,才道:“想什么呢,闷闷不乐的?”

    魏楚欣便放下了墨锭,故意叹气说:“你怎么才回来,本来等着你吃晚饭的,只等了又等,你也不回来,没得我自己一个人胡乱吃了。”

    “部里临时出了点事耽搁了,让我们丫头白等了。”萧旋凯就俯身将她抱在了怀里,问她,“晚上都吃了什么?”

    魏楚欣环着他的脖子,想了想笑说:“忘了。”

    “什么记性,撂爪就忘了?”萧旋凯就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抱着她在里外屋踱步。

    一时又绕回了书房,萧旋凯眼看着他先时拿进来的书册,示意魏楚欣拿起来。

    “什么书,用织锦缎子包的这样精巧?”

    萧旋凯故意笑说:“绝世好书,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绝世好书?”听的魏楚欣稀奇,就伸手将案上放着的书册拿了起来。

    随便翻开一页,直看的脸都红了。

    “是不是绝世好书?”萧旋凯看着她笑问。

    羞的魏楚欣不好意思再看,直将书给合上了。

    “今天觉得怎么样,不若照着你翻的那一页试试?”

    魏楚欣听着他嗓子都有些哑了,微微摇头说:“不许胡闹……”

    萧旋凯便耐着性子商量着:“都五个半月了,也问询过有经验的太医,只要注意着分寸没事的,可不可以?”

    想着这一段时间他也的确……魏楚欣便点了点头,妥协着说:“那只许这一次……”

    这里萧旋凯得到了默许,便抱着她进了里屋。

    伸手去掀水晶帘时,明显能感觉出他的急切,但将她放下时,又刻意放缓了动作。

    仿若回到了第一次般的,他格外的温柔。

    ……

    事后,他不忘问她,“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魏楚欣顺势点了点头,本想逗他玩的,只没想到他真着急了,一下子坐了起来,穿衣下地要去找郎中。

    “干什么去,真话假话都听不出了,就傻成这个样了。”魏楚欣看着他那真紧张起来的呆样,就忍不住想笑。

    萧旋凯松了一口气,回身看着她眼睛,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下次不许开这种玩笑,记没记住?”

    “这一次就够了,你还想有下次么?”他也震慑不住人,魏楚欣就抬眼直视着他,不答反问。

    “不仅有下次,还得有下下次和下下下次。”这次尝试成功了,往下他在心里也就有谱了。

    这都一天了,魏楚欣就在心里思忖着怎么同他提那件事情,他不会生气呢?

    想了好多的法子,就没有一条合适的。

    最后他也察觉出来了,揽过她肩膀问道:“看你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魏楚欣下意识否认说:“我有么……”这话脱口而出,说出来又有点后悔错失机会,就又试图挽回着说,“我觉得你特别小心眼。”

    “这话怎么说?”

    两人面对面躺着,他又故意凑的很近,她一说话,就能碰到他的嘴。

    魏楚欣向后挪了挪,才说:“现在可真是事事都如你意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在家等着你,给你带孩子,晚上还要服侍你,什么都听你的,这样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满意?”

    “这话哪儿起,不是我什么都听你的么。”萧旋凯又凑了过来,见她不躲,就又采取了动作。

    想想后果,魏楚欣到最后还是咽回了下话。

    等二天下午,柳明萱又来了府上。

    也不知道那柳明萱和萧旋凯的母亲说了什么,魏楚欣被叫到欣荣苑时,明显是见着大夫人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等送走了柳明萱,大夫人看着魏楚欣道:“既是求不动你,等晚上旋凯回来时,劳驾你让他到欣荣苑来一趟,我这个做母亲的生养了他一回,要见他一面,求一件事情,不过分吧。”

    听的魏楚欣哪里还敢坐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赔罪了一番。

    “你也不用解释,我只等明日的结果。”大夫人摆摆手,要喝药茶了。

    魏楚欣只得退了出来。

    出了欣荣苑,直奔和乐堂而来。

    “天气和暖了,你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老太太笑看着孙媳妇,只见其愁眉苦脸一副苦相,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谁惹我们楚儿了不成?”

    魏楚欣就提着一颗心将此事学了一遍。

    老太太听着就笑了,“这里有个原故你不知道,你婆婆尽来和凯儿怄着气呢,她哪里肯拉得下脸和凯儿说话,这才让你说的。”

    “好端端的母亲与侯爷怄什么气?”魏楚欣忍不住问。

    “为了翎儿的事,你婆婆太骄纵着孩子了,要千里给翎儿送些吃用之物,结果凯儿中途吩咐人给扣下了,被她得知了,心里正堵着一口气没出来呢,怎肯在这种时候开口求他。既不是什么大事,你与凯儿提一句也就是了,何苦让你婆婆在娘家堂亲那里没有面子。”

    “奶奶是了解侯爷的,别的事还好,这事我不能开口提的……”魏楚欣低声说着。

    老太太听的一知半解,直到听魏楚欣说那个人正是柳伯言。

    “我当是谁,原来是他!”说来老太太还是向着她孙子,“你丈夫平日对你哪样不是百依百顺,还不让人有点脾气了,既是这么个原委,看惹他不高兴,此事你就别沾了。”

    魏楚欣就在等着老太太这句话,此话一出,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只今日时运尤其不好。

    萧旋凯回来的早,来和乐堂问安时,正是遇上了她。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太小心眼了!事情都过去多久了,没得让你媳妇心里有疙瘩。那个柳伯言,他愿意在哪乡试就在哪乡试吧,你给他留个名额,贡院里号房那么多,还容不下他一个隋州小子了。”

    老太太当着魏楚欣的面,教训了萧旋凯一番,萧旋凯自是不好反驳什么。

    只等两人从和乐堂出来,回爱晚居时,他才要发作呢。

第一百三十章 两人又吵起来了

    “是你跟奶奶说的?”

    魏楚欣见他脸上果然不好看了起来,也在心里暗暗的窜起股火。

    “我问你话呢?”

    听他语气不善,魏楚欣就侧过了头去,不想搭理他。

    这可彻底惹他不高兴了,男人的嫉妒心上来,不亚于女人。

    萧旋凯一时就点了点头,笑着说:“你既然开口求了,我绝不失了你面子,不就是让柳伯言在京里考试么,我准了。”

    前面的只是铺垫,后面才是重点,“常州来的只能有一人在京里考,你既想着柳伯言,那魏孜博就别在京里考,二选一,我让你自己选。”

    听的魏楚欣一时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冷笑着说:“萧旋凯,你还真令我刮目相看,去年冬天那件事在你心里就过不去了是么,本来那柳伯言已经被录上名了的,只平白无故又被礼部消了名,想来这一定是你的手笔了。礼部侍郎萧大人,你真威风啊!”

    “我的女人他也敢惦记,消了他的名算客气!”气的萧旋凯扼住了她的下巴,“将事情打听的这么详细,你什么意思?好了伤疤忘了疼,嗯?”

    “我没忘呢,”魏楚欣也不示弱,一时看着他的眼睛,挑衅着道:“那天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是什么意思?我是什么意思侯爷再清楚不过了,自从嫁给了你,什么事不都掌控在你眼皮子底下么,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被你派人监视着,你防着我跟防贼似的,还问我什么意思,萧旋凯,你可不可笑啊!”

    “我防着你跟防贼似的?”萧旋凯怒极反笑,“你扪心自问问你自己,没出那事之前,我可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过你,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又不呆不傻,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柳伯言对你的那点心思。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日你若转身就走,能有那样的误会?”

    “我凭什么转身就走,只许你跟女人说话,就不许我跟男人说话,我嫁给了你,就要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再不济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他真心诚意的帮助过我,除了你,我就不能有朋友了……”

    萧旋凯彻底被激住了,冷笑着打断她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侯爷动怒了,后面跟着的丫鬟都噤若寒蝉一般的跪了下来。

    石榴过来劝她们姑娘,“这大齐国里女子哪里能随便和男子说话的,侯爷对姑娘这样好,上哪里找去,姑娘快是别不知足了。”

    梳儿过来劝侯爷,“侯爷快消消气吧,我们姑娘再是不对,她也给侯爷带着孩子呢,气坏了身子,侯爷也要心疼不是。”

    刚才那一瞬间,魏楚欣就觉得,她要再继续说一句,萧旋凯备不住真会给她一巴掌。

    两个丫鬟给了台阶,魏楚欣也便顺势下了,咽回了下话,只眼眶禁不住就红了。

    这里眼见着她红了眼睛要哭了,萧旋凯心里也后悔了。一时都不再说话,走回了爱晚居。

    晚上她在里屋睡,他在外面小榻上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他上朝走了。

    等魏楚欣起来时,石榴和梳儿进来服侍,支开了外屋服侍着的一众小丫鬟。梳儿只后怕的说:“姑娘昨日说的是什么话,别说是侯爷了,就是平常夫妻,说出那样的话,丈夫也都要气个半死的!”

    石榴维护着魏楚欣:“姐姐就别说姑娘了,侯爷说话本来也是气人,什么叫柳伯言和大少爷二选一,让姑娘选,这明显不就是挑刺呢么!”

    ……

    下午的时候大夫人叫魏楚欣到欣荣苑,脸色明显和缓了许多,柳明萱也来了,笑着道了几句感谢。

    听的魏楚欣头皮发麻。

    回想起昨天晚上萧旋凯的话,魏楚欣就在想:难不成是将他惹生气了,他势必要整治自己……

    柳伯言和魏孜博二选一,柳伯言被录上了,魏孜博被拿下来了不成?

    心神不宁了一个下午,想派人到侍郎府打探消息又出不去府门。

    终于挨到萧旋凯回了来,他又被老太太给叫了去。

    昨日两人吵起来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叫来萧旋凯,给了他一顿教训。

    “男人的胸怀,不说比天阔比海宽吧,那也要差一不二的,人一就都是你的了,你还怕她什么。原这事是你母亲开的口,那柳伯言是柳家的族亲,昨天她哭丧着一张脸,到我这来,就是生怕惹你不高兴,才让我同你说,你这可是好,表面应了下,回去数人皮子!”

    “她带着孩子呢,本来心就焦,又被你那么数落了一顿,想来是这一日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呢,快回去哄哄吧,你个让人操碎了心的驴子!”

    反思了一天,萧旋凯也自知昨日言辞有些过了。

    这里回到爱晚居,眼见着她倚靠在软榻上翻着药书,闷闷不乐的样子。

    “在看什么,也给我讲讲。”他便凑坐在了旁边。

    魏楚欣低垂着眼,并不搭理他。

    萧旋凯就顺势揽过了她,笑着说:“闷闷不乐的,谁惹我们楚儿不高兴了?”

    他伸手来帮她掖着额头两侧的碎发,魏楚欣赌气的侧头躲了开。

    “昨天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好不好?”他在她耳畔轻声商量着。

    “柳伯言被录上了,我大哥哥被划了名呗,”魏楚欣侧头不想看他,平息了下才又道,“别这么温水煮青蛙的,想让我怎样,请侯爷直言。”

    “我能让你怎样。”萧旋凯贴着她额头,感觉她真是气的不轻,额头上细密密的都出了薄汗。

    “家中祖母病在榻上,就剩一口气支撑着盼着大哥哥能考上举人,眼下是乡试前的关键时期,大哥哥不能回常州去。萧旋凯,是我惹了你,和我的家人没关系,你不能牵连了他们。”

    魏楚欣抬眼看着萧旋凯,她在想着:每次一吵架,他就会让她深深明白一点,她惹不得他。若他不高兴了,总会有让她“试试”的后果。

    “那些是气话,哪里来的二选一,我让你大哥在京里考试的,咱们不生气了好不好?”萧旋凯轻吻着她眉眼,回想着昨天她说的话,一时真觉得好是后悔,“那次是个意外,楚儿忘了好不好,往后一辈子我都不会再那样强迫于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你总是出尔反尔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收获

    春华秋实,盛夏转眼而过。

    魏楚欣十月怀胎,魏孜博十年寒窗,都到了快要收获的季节了。

    这几日魏老太太病的更糊涂了,终日里念叨着要见魏楚欣,凡是见了来探望的人,就没完没了的说:“我孙女可是侯府里的少奶奶,萧家知不知道,那样的人家,公主下嫁都不要呢,独独的相中了我孙女!”

    “那可是侯府高门呐!也不知道得过怎样的富贵日子,里面的奶奶太太,穿的都跟天仙似的吧!从前就听人讲,京城里面的豪门人家,就是吃饭用的碗都是金的,握的筷子都是象牙的……”

    “三丫头怎么还不来看我,这个没良心的,嫁了好人家就不认我这个奶奶了,想当年才从庄子回来那会,端着炖得烂烂的冰糖雪梨羹,一天跑一趟槿香苑,跑的可勤快呢……”

    “这博儿要乡试了,听人说那贡院里的号房跟牢房似的,萧侯爷是大人物,认识的人也多,快把三丫头给我找来,我得嘱咐她,务必给她大哥哥安顿好了,最好是不去贡院就在家里考……”

    一旁服侍着的丫鬟不厌其烦的解释说:“三姑奶奶正带着孩子呢,不日就要临盆了,侯府里老太君大夫人尤其在意着,三姑奶奶就想回来看老太太也是不能的。”

    老太太听这话每每又都是恍然大悟,“对,我孙女怀上了,怀了侯府里的长房长孙,魏家几辈子都要跟着沾光了……”

    侯府里。

    这两日魏楚欣就总是心神不宁的,萧旋凯只要一回来,哪都不去,就在爱晚居陪着她。

    “奶奶,母亲,家里所有的人都盼着是个男孩,你说要生出来个闺女怎么办?”魏楚欣躺在萧旋凯的怀里,一直有这个担忧。

    “是男是女我都喜欢,顺其自然就好。”萧旋凯轻抚着她肚子安抚着。

    “你奶奶整日里‘我曾孙,我曾孙’的不离嘴,要是生个闺女出来……”魏楚欣就抬眼看着他说,“萧旋凯,我害怕。”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实话实话,你希望这胎是男孩是女孩?”

    “说实话啊……”答案毋庸置疑,只萧旋凯为了安抚她,却反着说,“我希望是个闺女,生了小子像我,生了闺女像你,丫头要会生,就给我生个小楚儿吧。”

    听他这话,魏楚欣心里也就真松了一口气。

    “丫头医术精湛,自己摸不出来是男是女么?”这里萧旋凯不禁问道。

    魏楚欣这几日心神不定,哪里还能沉下心来给自己把脉,“要是能摸出来就好了。”

    “没事,是闺女更好,若真生了闺女,就起名叫萧……”

    听的魏楚欣伸手堵着他嘴不让他往下说,“我想给你生个儿子的。”

    萧旋凯笑着:“好。”

    ……

    孙媳妇不日临盆,老太太在心里也跟着捏一把汗。

    府里一早便是把京里最好的产婆,临盆要用的草纸,红糖,人参一应都预备好了。万事俱备,就等着孩子降临了。

    “凤琴呐,你说人家生孩子,我这两日反倒睡不着觉呢。”

    宋妈妈笑说:“老太太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是太看重这个孩子了。”

    “谁说不是,想当初自己当媳妇生孩子那会吧,也没现在这么紧张,这两日夜里做梦,就梦见老爷子一个劲儿的问我这个问我那个,盼了这么些年,终于将小凯儿给盼来了。”

    宋妈妈笑着笑着就不禁红了眼圈:“谁说不是呢,二哥儿也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单是老太太,大夫人这几日也斋戒了起来,吃斋念佛,直盼着孙儿平安落地。

    这日正是一个艳阳天。

    还同往日般的,中午稍用了些粥,就又有些犯困了。

    石榴给铺了被,服侍着魏楚欣躺了下。

    室内燃了静心的淡淡檀香,魏楚欣稍眯着眼睛,昏昏沉沉的一会就睡着了。

    她自己也知道是在做梦,就梦见面前是一片苍翠的林子,林子尽头隐隐约约有个山洞,视线一直往里拉,往里拉。

    山洞里干干净净的,一时看见个石桌,旁边坐着个慈眉善目赤脚的道人。

    魏楚欣施礼问那道人:敢问大师是?

    那道人侧身坐着,捋着胡子笑说道:贫道已点化你四载有余,难道你连我也认不出么?

    魏楚欣不知其所言,再要开口询问,只那道士转瞬化成一股青烟不见了。

    周围白蒙蒙的全是雾霭,待那白气散尽,石桌上倒留下一首诗。

    魏楚欣低头看着,念读道:

    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

    崇泰老道身已死,遗愿腾化救世词。

    将门虎子锁深山,复尔生还结善缘;

    如今四载沉浮梦,翘楚信女医已成。

    铜环力尽添彩眸,过目不忘至日休;

    财帛满苑终有时,三春过后付东流。

    朝得夕失人莫愁,趁此屯满仓常州;

    棋局已布无余力,胜败终须待天时。

    ……

    话音未落,就听隔着好远人声鼎沸的在喊:“见红了,二少奶奶怕是快生了,快去叫产婆,快叫产婆过来!”

    侯府里里外外忙碌了起来。

    老太太亲自坐镇,大夫人、邵漪柔都陪在一旁。

    “二少奶奶快使劲啊,二少奶奶快使劲……”

    听的萧旋凯在外头不知如何是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出了一身的汗。

    “二哥儿可不能进去,女人生孩子进去不吉利的啊!”守门的人拦着不让萧旋凯进。

    屋里魏楚欣疼的脱了力气,不管不顾起来,喊着他的名字,哭骂着,方才觉得又恢复了些力气:“萧旋凯,你不是人……若不是你……我怎么会遭现在这份罪……”

    “出来了,出来了!”

    清脆的啼哭之声在侯府中传来,魏楚欣累得满头大汗。

    产婆包好了孩子送出来,连声道着恭喜。

    老太太和大夫人连声问:“闺女还是小子?”

    萧旋凯看着用红布包着的小小生命,心里不知作何感觉。

    “看闪了孩子的腰,不能给他抱!”老太太忙开口阻止。

    萧旋凯展眼之际,但见着一切都不一样了。

    酉时初刻,晚霞红艳艳的格外好看,天是有颜色的,树也是有颜色的,人们所穿的衣服也是有颜色的。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简直让人误以为是狂喜之后的错觉。

    ……

    “楚儿,辛苦你了,谢谢你……”

    她躺在床头,他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静谧的黄昏,夕阳无限美好,他在她耳畔一遍遍道着感谢。

    魏楚欣伸手探向脖子上用红绳穿戴着的铜环,果然不见了。

    她抬眸看着萧旋凯,笑说道:“我想喝水,用淡青色汝窑杯接。”

    他拿来了,是案上唯一一盏淡青色的茶杯。

    ……

第一章 隆福宫

    月子里的生活极其单调。

    八月初九的那天魏孜博乡试。

    一个月后下榜,魏孜博中了。当天魏家老太太也咽了气。

    前天夜里,侍郎府就派人来侯府传话,说是老太太想见三姑娘最后一面,萧旋凯也准了,只魏楚欣没回去。

    后来烧头七,魏楚欣回了府,阖府的人都披麻戴孝着,只魏楚欣穿着织锦的素色衣服。

    二房也从常州赶了过来,吕氏过来要给魏楚欣戴白花,魏楚欣不经意间的扫了梳儿一眼,梳儿便会意的阻拦道:“二少奶奶已为人妇,再不是魏家的女儿,不必为老太太戴孝,眼下回来相看,已是尽足了祖孙之情。”

    第二年春天,圣上在崇文殿亲自策问二百余名贡士,已定甲第。

    靖州芮禹岑,头甲第一名,崇泰五年状元。

    靖州魏孜博,二甲传胪,赐进士出身。

    隋州柳伯言,三甲第十名,赐同进士出身。

    那年秋天,靖州又是丰收年,产粮五万石,三分有二运进京城,磬醉酒楼开了五家分铺。银钱赚得不计其数,吕福成为了魏楚欣手底下的头号大管事。

    ……

    荏苒光阴,似水流年。

    三年后,崇泰八年。

    这几年一些人和事都变了,只萧旋凯在……事上还是那样的通宵达旦。

    平时不管多忙,只一到卧房,他从不让自己吃着亏。

    “瞳儿要再养在你母亲那里,怕是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吃醋了?”

    “今天在欣荣苑,你舅母,你张氏嫂子都在,瞳儿对这个笑让那个抱的,一见了我反倒……疼……轻点……”

    “哪疼?嗯?”他低笑着。

    “你故意的!”手腕被他按着,她抬眸看着他抗议。

    “我让你专心点。”

    ……

    事后,他眯眼躺在那里,魏楚欣就还不死心的说:“我要抱回来自己带着,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你有时间?”

    “我怎么没有时间。”

    “出尔反尔,不怕母亲不让你出门?”

    当初是她同意把孩子交给萧旋凯的母亲带,他母亲才松口让她去京师医源馆当教习。

    “这事是太后定的,你母亲还能阻止我出门么?”

    “你小瞧了瞳儿现在在母亲心里的位置,若母亲进宫请旨,你的教习也就别当了。”

    听的魏楚欣心里一时气闷,坐起身来往一旁推他,“你起来,别在我这里躺着,爱晚居没有你的地方,回你书房去!”

    萧旋凯就感觉她带起来一阵风,一时睁开眼睛,看着她警告:“今天是不是放你放的太早了,要不再回忆回忆昨天都做了哪些?”

    “你起来,回你书房睡去,别死赖在爱晚居……”

    现在他的警告都不经用了,非得撞了南墙她才知道。

    ……

    事后他也不出去,就那么抱着她入睡,吃了一回苦头,她才知道在这个时间段惹到他的后果。

    “你出去。”

    “别动,睡觉。”

    “这样能睡着才怪了呢。”

    “那就再……”

    “还是睡觉吧!”吓得她脱口而出。

    “还是再试一次吧。”他决定了的,她抗议也没用。

    在医源馆里当教习比当年在柳府管家起的还要早。

    晚上他折腾她,白天她就总是要变着法的找补回来。

    别人家是妻子给丈夫更衣,到他们这里正好反了过来。所幸一回生二回熟,穿的次数多了,她不让他给她更衣,他倒不同意了。

    原是哪次他都借此乱摸乱碰的占点便宜。

    二十六七岁的人了,越老越烦人。

    京都的夏日,干热干热的,穿再薄再好料子的衫子,也还是经不住热。

    穿戴好了,和萧旋凯一同去欣荣苑请安,后又一同坐车进宫。

    到了宫门口,两人才分道扬镳。他走南门上朝,她走北边角门到医源馆。

    一起进宫的日子都过了快两年了,每次一分开,萧旋凯就总忍不住要交代道:“教习是教习的,不可太累着自己,晚上你是我的……”

    听的魏楚欣耳朵都起了茧子,每天最烦的就是听这个,甩手下车,没好气的道:“你烦不烦!”

    到北边角门,交了进宫的牌子,录好了进出时辰,守门侍卫才肯放行。

    医源馆位于东六所宫殿的北面,挨着冷宫,原也是冷宫下属之殿,只三年前收拾了出来,专做培养女医的教习处所。

    一进了馆,所遇之人便都行礼唤她魏掌馆。

    魏楚欣微笑着回礼应着,到了正殿。

    卯时末正式上课,她每日都会早到半个时辰,为勤学上劲者答疑解惑。

    医源馆里分两个班次,魏楚欣教习初学医的九到十三岁的姑娘们。另成人班次乃民间承诏而来的女医颜氏在带。

    魏楚欣攻于医礼,颜氏长于实践。

    那颜氏虽平日里小肚鸡肠,但医术却是精湛,两人无事时尝尝切磋琢磨,都觉得在行医上大有进益。

    太监一敲钟声,所有人便都板板正正的坐到了座位上。

    要行医先识字,魏楚欣每日里按部就班的教习着。

    “黄芪,别名血参、白药棉,谁能回答一下黄‘芪’的‘芪’怎么写,有哪四大基本功效……”

    “魏掌馆,太后娘娘有旨,请随奴才移步凤仪殿。”突然有隆福宫小太监前来传话。

    魏楚欣听了点头,暂请颜氏照看馆内,她则是随太监去了隆福宫。

    进宫当教习一年有余,也有幸被召到邵太后的隆福宫为太后看诊过。

    此一次魏楚欣也只以为是平常看诊,虽要觐见,心中却泰然自若,并无慌乱不妥之感。

    宫中宫规秩序森严无比,从东六所到太后隆福宫,层层宫门都有侍卫把守,或遇宫人,皆敛声屏气,颔首按制相互行礼,无敢逾越礼制而喧哗妄为者。

    直走了一个时辰,才到隆福宫宫门。

    走至门槛前,先时两个引路太监垂首站定,另有主事太监至正殿请示。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邵太后贴身大监夏公公亲自走了出来,眼见着魏楚欣,亦如先前几次一般,客气有加,迎请着入了宫门。

    一进宫内,但见着有两名太医院的主治御医正垂手侍立在主殿台阶下。

    那两人见了魏楚欣,皆如见了救命菩萨般的,离老远就对着魏楚欣深深的作揖。

    隆福宫秩序森严,非太后有旨不得擅自开口言语,魏楚欣也便依礼微微颔首见过了两人。

    上了台阶,进了主殿,邵太后并没落座主位,魏楚欣颔首行完叩拜礼,就听里间传道:“请进来。”

    殿内两名宫女齐应了一声,躬身撩开帷幔,引起魏楚欣入内。

    魏楚欣平身往里走,只才走到一半,就见着了里间并非邵太后一人,那着藏蓝色武将袍子的英气将军,在常州时曾几次让她下不来台……

第二章 承平日久

    “疼……疼啊……姑妈!”

    “疼也活该!”

    魏楚欣走进去时,就见着邵漪微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额头上出的都是虚汗,只和邵太后说话,竟还有说有笑的。

    邵太后抬头,看着颔首立在一侧的魏楚欣道:“也别拘着了,知道你有手艺,快近前一些,微儿这膀子怕是不好,你给瞧瞧。”

    魏楚欣依言走了过来,早就知道这邵漪微不是好惹的善茬,心里不能不有所顾虑,就微微点头算是和她先打过了招呼,然后才敢替她看诊。

    邵漪微看着魏楚欣谨小慎微的样子,也倒还配合,让伸胳膊就伸胳膊,让左右动动,她便左右活动活动。

    一时魏楚欣就按住了邵漪微的膀子,疼的邵漪微“嗷”的一声就喊了出来,额上虚汗直往下流,只还嘴硬的嘲讽人道:“没想到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挺有劲!“疼得将牙咬得吱嘎直响,“虎……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落你手里!”

    “如何?”邵太后坐在一旁关心的询问。

    魏楚欣照实回说:“郡主肩膀严重脱臼,怕是不好。”

    “还想着介绍,原你们认识,既是这样,能不能给医治好了?”邵太后保养得极好,一双美目极其打人眼睛,若不知细底,说来二十过几人也是足足能信的。

    “郡主贵体,微臣定当尽力医治。”

    听魏楚欣说要更衣看诊,邵太后便摆手吩咐宫女掩好了帷幔。

    “就这么接,谁许你脱我衣服的!”眼见着魏楚欣伸手来解她的袍子,邵漪微便是急眼了。

    “都是女子,你怕什么,也就是萧家二娘子敢接这样的担子,先时那两个老废物的话你也听到了,这膀子是二次脱臼,从北元赶回来又耽搁了月余,再不看诊,怕是后半辈子就完了。”邵太后叹气劝着,又长又绵的睫毛微微翘着,贵气里平添着几分妍媚,两种中和的恰到好处,不出挑、不过分。

    更了衣,才见着这邵漪微不仅是膀子脱了臼,另外一肩膀上包着白色的纱布,看着倒是箭伤。

    用绳承吊着,算是接上了。那邵漪微胳膊肿的不像样子,魏楚欣施了针不算,又另外给开了内服外抹之药。

    怕是御医配置不好那外用的药,邵太后懿旨,准允魏楚欣到太医院自行研配。

    太医院乃齐国草药之宝库,如今有幸能够入内,简直让人欣喜。

    这里从隆福宫出来,由两个小太监引路,往太医院走。

    出了东六所,走崇文门穿文渊阁长亭,过外庭方抵达太医院。

    等过了崇文门,穿走在长廊里时,魏楚欣远远的就瞧见一人,那人也看见了她。

    两人便那么对视了一箭地的路程,他立在原地等候传见,魏楚欣随着太监缓行,穿过长廊另要改道。

    走到面对面时,魏楚欣看着芮禹岑,芮禹岑也抬眸在看着她。

    几载未见,一切都不似从前了。

    正五品官服加身,他比年少时看着更加成熟儒雅。二十三岁,名满京都城的头甲状元郎,入内阁,有抱负,声名官品让天下学子士人趋之若鹜,争相模仿。

    靖州芮禹岑,走了和上辈子一样的没有偏颇的成功之路。

    他也在看着她,高髻云鬓,早已不是十四五岁当姑娘时的样子了。京师医源馆里的掌馆教习,改变了士子名流对女医的固有偏见,她是他这些年,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子。

    不骄不躁,不急不馁,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写满了韧劲与执着。当年他就知道她生活的不易,现如今即使是苦尽甘来,她也还是没变。人最难得的便是坚守初心,看着她,他仿若都找到了自己的那份初心。

    所有的年少回忆,到如今也不过就是微微的相视一笑。

    他是言臣之表率,她是煊武侯之妻,平白无故,再无交集。

    ……

    皇宫里依旧承平,北元关失守的消息仿若一场和煦的春风,吹拂到湖面上,荡出淡淡的涟漪之后,就那么平息了。

    凭着太后懿旨,魏楚欣以正五品掌馆之名,光明正大的踏进了那扇门,自来有男人才能进进出出的太医院红漆大门。

    开药配药,一切都井然有序。正当魏楚欣拿着煨好的消肿露从正堂走出来时,一股熟悉非常的草药味飘了过来。

    眼见着几个小太监在台阶下熬制丸药,魏楚欣就停了下来,询问一旁跟从着的太医院御医道:“敢问大人,这是给谁熬的药?”

    “是为太后制的安神丹。”

    “安神丹……”安神助眠的安神丹里为何会传出黄桷子的味道。

    “敢问魏掌馆,有什么不妥吗?”老御医见魏楚欣看着那药罐微微失神,不禁作揖请教道。

    “没有。”魏楚欣回过神来,笑着茬开了话题,“为清河郡主配置的活血通络汤药一日要煎熬三次,还劳烦大人熟记。”

    “魏掌馆莫虑,下官都记下了。”

    魏楚欣颔首微笑:“有劳。”

    ……

    今日魏楚欣比萧旋凯回来的还晚。到和乐堂请安时,就见着老太太和萧旋凯脸色俱是不佳。

    魏楚欣入了坐,静听两人谈论着。

    “耿彪也算是个汉子,为国捐躯,死得壮烈,他家中老母妻儿,务必要安顿好了。”老太太叹气。

    萧旋凯点头,“圣上已经下旨安顿过了,翎儿还在北元,那边音讯全无……”

    老太太不愿意提起这话茬,沉吟着打断了萧旋凯的下话:“谁还不是十月怀胎娘肚子里长出来的,别人能死,她又有什么不能死的……此事还是由圣上裁决,不该你沾边的事你绝不能沾,无论传来什么消息都给我稳着,你听没听见?”

    萧旋凯只得咽了下话。

    老太太便想起来了,开口又吩咐萧旋凯和一旁坐着的魏楚欣,“这事先谁也不许对你们母亲提,看她听了一时攻心犯了旧疾。”

    说曹操曹操反到,这里大夫人带着萧昕瞳来了。

    一进了和乐堂,小孩子便跑到了老太太的脚踏上面,拿胖乎乎的小胳膊热络的环着老太太的腿,“太奶奶”三个字叫得清脆又好听。

    “我的好曾孙,来,太奶奶抱抱!”看着了孩子,老太太的脸色才和缓了过来。

    这两年老太太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尽八十的人了,再是强健也不抵往常。

    老太太抱不动曾孙子了,萧旋凯站起身,将孩子给接了过来。

    “我曾孙长得快,才几天没见,太奶奶就抱不动了。”老太太心宽,人毕竟都有迎来那百年的时候,较劲不服老也不行。

    “猴稀罕孩子,看把瞳儿的脸都掐红了,哪有这样当爹的!”

    大夫人眼见着萧旋凯掐她孙子脸,不愿意了,伸手来打萧旋凯,将孩子护了起来。

    老太太也向着她曾孙,骂萧旋凯道:“挺大个人了没正形,那是孩子,成你的玩物了不成!”

    一时祖孙四代,聚在和乐堂里,还如平常那般,说说笑笑,仿若北元关不曾失守……

第三章 心头隐痛

    朝堂上的事,魏楚欣从来都不问。她不问,萧旋凯也就不说。

    从和乐堂出来,往爱晚居走,萧旋凯便问她:“她膀子怎么样?”

    不用说人名,也心知肚明说的是谁。

    “若没遇上我,她下半辈子再拿不动重物了也未可知。”魏楚欣笑着说,在他面前,一点都不谦虚。

    “残废了也活该!”萧旋凯语气里不无因在意而引发出来的暗怒,“没见过这么愣的!”

    “怎么说?”魏楚欣知道邵漪微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悍将,只是他这么无意识的在关心一个女人,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心思。

    萧旋凯道:“别提那个倔驴,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魏楚欣听着,便恹恹的咽了下话。

    这一路上,魏楚欣都提不起兴致再聊别的。平日萧旋凯在她面前是没话都要找话说的人,只今天,也不了。

    洗漱之前,梳儿端来了魏楚欣平常喝的滋补汤药。

    魏楚欣看着坐在那里正洗着脚的萧旋凯,心想着他今天应该也没那个心情,便吩咐梳儿道:“晚上吃的太饱了,今日就不喝了,倒了吧。”

    梳儿看了看魏楚欣,一时会意的点了点头,小心的将药端出去倒了。

    更衣毕,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魏楚欣就还如往常般的在外间书房看药书,昏黄的蜡烛点着,魏楚欣一页一页心绪不宁的翻着那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海里过的全是先时在和乐堂时萧旋凯和老太太的对话。

    北元关失守,耿彪战死,萧旋翎下落不明,邵漪微身负重伤折回京城……

    这平常夏日,背后到底怎么了?

    萧旋凯要领兵去北疆作战了么?她要不要开口问问?

    “楚儿,还在看书么?”里屋萧旋凯这才想起问魏楚欣来。

    他的话也打破了她头脑里那无休无止的胡乱猜想。

    收好了药书,魏楚欣便拿着罩灯进了里屋。

    掀开珠帘,走过来躺在了他的身侧。

    他便如同往日那样的将她护在怀里入睡。

    这晚魏楚欣没嫌热而不耐烦的躲开他,就由着他揽着肩,握着手。

    两人干干的躺着,他没做那事的心思。大战在即,他却这么安稳清闲的躺在家里,单是想想就没了睡意。

    魏楚欣也睡不着,虽熄了灯,但外面却有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眼睛闭的久了,忍不住睁开时,就见着了正对面他将眉头深蹙得如山。

    “多晚了,怎么还不睡?”伴着月光,能看着她澄明的眼眸里没有睡意,萧旋凯便伸过手来将其蒙了上,命令道:“睡觉。”

    他是她的天,她可以有忧有愁,他不能有,就算有也不能让她看见。

    做他的女人,不需要想那些烦忧,天塌了,有他顶着,出事了由他解决。只要他还在,他就护她无虞无忧。

    “萧旋凯……”魏楚欣一时挪开了他的手,看着他,在认真的说:“京城里有很多人骂我是狐狸精的,我要真是狐狸精就好了……”

    “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听的他都不禁要笑了。

    哪里是胡话,魏楚欣说的再认真不过了。

    当初在太蒙山时,借用那指环的能力,她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现如今指环没有了,她虽学成医术,只是能看好的都是小来小去的小病,若再遇险境,她救不了他的命了。

    ……

    子时,隆福宫。

    一道暗影从事先留好的宫门驰过,径直进了凤仪殿。

    殿内邵太后侧身躺着。

    昏黄的烛火勾勒着他瓷白如画的面庞,轻掀帷幔,他坐在了太后的身边。

    “睡着了?”他缓缓开口。

    邵太后侧身,屏息着巧笑不答。

    “既然睡着了,我便走了。”说毕就起身,动作慵懒,话语里或有猫戏老鼠的寡情薄意,只深陷其中的人却听出了另一种甘泉蜜意。

    邵太后便追过来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衣服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是她思念着的味道。

    此刻,尊卑调转。

    “要么?”他问。

    “都听你的。”他是她的爱人,她说的羞赧,都听他的。

    “那睡吧。”他从不会主动。

    最高贵到最下贱,在这一个女人身上体现,“还是想要……”

    ……

    锦上添花的时候,他却停了,扼着她下巴:“领兵北疆,让我去怎样?”

    “使劲……”

    “答应就给你,”他哄着她,“乖,答应就给你……”

    事后邵太后拿出放在一侧的“安神丹”,服用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待她回来重新环过他的腰时,他才轻笑着道:“刚才的海誓山盟都不作数了?”话语里全是讽刺。

    这回邵太后听出来了他的不悦来,靠在他的肩膀上,温柔的哄说:“难道你想让我怀上你的孩子么?”

    “原是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吧。”他不受她那一套。

    “你在怨我么?”心里淡淡的哀伤,她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也没说让你守身如玉的,你跟谁……只要别传到我耳朵里就好。”

    “我跟谁都可以?”他讽刺的笑着,一时转过身来,扼着她的手腕,举高临下的看着她。

    邵太后低垂下了眼眸,她害怕看到那些自己不想看到的情愫,曾经的棒打鸳鸯,她知道他心里怨恨着。

    “别这样……”绵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抿唇重复着,“你不能恨我。”

    他冷笑着,陡然松开了手,动作迅捷的穿衣提靴,仿若厌恶并要试图逃避凤仪殿里的一切。

    邵太后反应过来,光脚下地追上了他,从背后环着他的腰,弱势的求着他不要离开。

    “松开!”他控制不住情绪的低声怒吼出来。

    天旋地转,时间仿若回到了十年前,也是在这座殿内,她第一次威胁上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从背后环抱着挽留着,他也低声怒吼着让她松开!而然她说的是:你走出去一步试试看。

    天渐渐的亮了,尊卑又掉转回来。

    她又变成了齐国最尊贵的女人。

    “你走出去一步试试看。”邵太后说的还是这句话。

    他回头讽刺的看着她,但见她笑着说:“你不是想领兵到北疆打仗么,你先依我,我就依你。”

    殿内残存的烛火照映着美丽妇人的脸庞,一时扼着下巴的人变成了她,指腹在那一张细腻如瓷的面庞上时停时驻,猫戏老鼠的游戏重新上演。

    呵气如挠,邵太后看着他的眼睛,在求索着,“为什么从来都不肯主动吻我,我们也试一次吧。”

    ……

    到了大榻上。

    她压制了他十年,现在他压着她。

    用衣带绑缚住了她的手脚,越莽撞她越喜欢。

    珠帘内传来的是刻意压抑着的吟哦……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高承羿才觉得他找回了男人的些许尊严。

第四章 威胁

    第二日,又是艳阳高照。

    魏楚欣照例去医源馆当班,萧旋凯照旧去上早朝。

    为了方便看病养伤,那邵漪微就住在了挨着医源馆的东六所处。

    魏楚欣教习一结束,就带了药箱赶过去为她看诊。

    德仪殿里,邵漪柔也在。

    魏楚欣走了进来,邵漪柔和她点头笑了笑。

    同是侯府里的媳妇,相处这么些年,也就只限于点头之交。

    “多长时间能治好?”魏楚欣低头给邵漪微施针,邵漪微禁不住侧头看着她,语气不善,“这次我姐夫领兵到北元关打战,怎么样不能缺了我!你可别误了我的事,惹得我不高兴了,皮鞭子沾凉水我抽你!”

    “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何况郡主这二次脱臼的。”现在这邵漪微的一条胳膊是好是废就由她做主,她还敢语气不善,魏楚欣一时抬眼,假笑着看着邵漪微,“清和郡主女中豪杰就是和普通的内宅女子不一样,胳膊脱臼了还能再杀两个人的。”

    听的邵漪微一时就翘起了二郎腿,拿另一双好手照着魏楚欣眼面前“啪”的打了个响指,粗声笑着说:“呦,这嫁给我姐夫才几年呐,嘴皮子也溜了,胆子也练大了,再不是当年在常州人骂你你还笑脸相迎给人钱的时候了,感情是喝了萧家的井水,你还脱胎换骨了!”

    一旁邵漪柔解围:“不得无礼,怎么说话的,没有一点子姑娘的样子。”

    这话正戳邵漪微肺,她便横眉冷对看着自己长姐,“姑娘什么样,谁告诉你我是姑娘了,早和你说了咱们不一样,你当好你的侯门少奶奶就得了,别管我的事!”

    邵漪柔一时有点下不来台,只道:“我说不听你,这些年军营待的,你看看你自己哪还有一点子女子该有的样子。”

    “诶嘿嘿,这话儿我爱听!”听的邵漪微倒还高兴了,看着家姐笑说:“你就当我投生错了,邵朝楠挺大个男的太没有气性,以后你管他叫妹,管我叫弟,这样一来就正好了。”

    怼的邵漪柔半天找不到话说,邵漪微反倒来了派头,教训上了她,“我发现你真是,不是邵家是怎么了,怎么竟是出这些丢人现眼的人物呢!你说说你吧,比这魏家女早嫁给我姐夫多长时间,怎么这么些年,你连个孩子也没混上啊!是我姐夫不行还是你不行?”

    “说来也不能是我姐夫不行啊,要不这魏家女怎么就怀上了呢?”邵漪微一时蹙眉若有其事的样子,“我姐夫去领兵打仗,就是这几天儿的事了,你自己也长点心,抓点紧,生个孩子出来,也好让我抱抱大侄子。这魏家女也在这呢,你要真是不行,也别不好意说,让她给你配些什么药调理调理。再不行,你要脸皮薄的话,我开口帮你问问她是怎么怀上的,你也好取取经学习学习。”

    邵漪柔平日里那么追求完美不许自己有半点错处的人,此时却被自己的亲妹妹说的失了态,满脸通红,让丫鬟放下给邵漪微带来的吃食,再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邵漪微坐在椅子上,一时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看着她长姐笑说:“你看,这说起正事你还走了,男女不就那点事么,人魏家女还没说什么呢,你这倒先不好意思上了。”

    “别乱动,施着针呢!”魏楚欣在一旁冷声道。

    邵漪微这才收回了视线,从脑瓜门到脚后跟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魏楚欣一遍,啧舌评价了起来:“没得京城里的水土养人,这三年没见,你倒比以前好看了,挽着高高的髻,画着弯弯的眉,故作清冷楚楚的眸子,也别说我姐夫喜欢你,确实是有点勾人的本事。”

    魏楚欣按着她胳膊低头找穴位,想是这邵漪微嘴黑的连自己亲姐姐都不给留面子,她犯不上自讨没趣。

    “我问你啊,”见是魏楚欣不搭理人,邵漪微反倒是凑近了她一些,低笑着说:“这些年我姐夫没少和你扯吧,也真是想象不出来,你说他在军营的时候吧,那是个狠人,长驴脸一板,我都怕他,这私下里跟你什么样儿呢?”

    说来邵漪微是真好上奇了,眼见着魏楚欣依旧不搭理她,她便是想办法势必要套出点什么来,“咱俩也算老朋友了吧,你同我讲讲,我不和别人说。他有求你的时候么?多久一次,一次多久?昨天晚上你们做了么……”

    这是女色魔吧……听的魏楚欣眉头直蹙,手里拿着的针故意扎偏了半寸,直疼的邵漪微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你故意的吧你!”邵漪微疼的一头汗就流了下来。

    魏楚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时又连施了两针,每针都故意偏那么一点,疏络筋脉的同时故意不让她好过,“才清和郡主不是还想快点痊愈么,要想好的快,挨这点蚊子叮的小疼还算疼了。”

    “你对你侯爷也这么狠?”邵漪微也再不敢乱问了,这种长得好看心里贼狠的女郎中,她算是怕了。

    从德仪殿出来,往医源馆走。

    这里过第二道宫门的时候,前头来了个小太监,眼看着为魏楚欣,跪地行礼,笑说道:“奴才参见魏掌馆,太医院里的张大人同魏掌馆有要事相商,特派奴才过来传话,还承望掌馆移步。”

    魏楚欣听了,虽心里纳罕,但也应下了。往太医院走时,因引路的太监忙着回隆福宫回话,她便点头放了人。

    进宫已快两载,常走的路,也算认得一些。

    魏楚欣便穿长廊,过了几重宫门,这里弯腰在要过砖砌月亮门时,突然被人强行捂了口鼻,带到一几处不通的滞塞之地。

    “魏三姑娘,好久不见。”面前高承羿看着她,容颜依旧俊美,笑容依旧阴鸷。

    “许久不见,再见面羿亲王还是这么让人刮目相看。”魏楚欣冷笑着,一时环顾四周,镇定想着脱身之法。

    “魏三姑娘医术精湛,现如今掌医馆之事,成举国女子之榜样,才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多谢羿亲王美赞。”见是此地乃三不管之地,在高承羿眼皮子底下,她如何也脱不了身了,魏楚欣便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想来羿亲王如此大废周章,是有事吩咐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只魏掌馆此言不妥,本王是有事相求于掌馆,绝无吩咐之意。”说着高承羿就像模像样的后退了一步,做出有求于人,微微施礼的样子。

    “羿亲王能求我做什么?”

    “魏掌馆先不要紧张,此事对你来说乃力所能及,举手之劳的小事,若魏掌馆肯出手相援助,本王感激不尽,另外必有重谢。”

    断然不会是什么好事,魏楚欣听着,淡笑了笑问:“什么事值得羿亲王如此?”

    高承羿轻描淡写的道:“原不过就是……”

第五章 挣扎

    听完高承羿的话,魏楚欣只保持着笑意道:“我才疏学浅,医术不精,没有能力配成那药,羿亲王神通广大,还是另请高人吧。”

    “魏掌馆这是在自谦么?”高承羿一时凑近了些,扼住了她的下巴,“邵漪微膀子废了,魏三姑娘都能诊治,只本王这样小小的请求,魏三姑娘都不答应么?看来魏三姑娘是忘了当初在常州的情分了。”

    魏楚欣蹙眉,想要侧开头,只高承羿却加紧了手劲,“本王再问你一遍,你答不答应?”

    再挣扎也无用,魏楚欣所幸闭上了眼睛,坚决道:“我才疏学浅没有那样的能力,天底下能人异士多了,羿亲王另请高人吧。”

    这里高承羿松开了她,半天没说话。

    魏楚欣不免睁开了眼前,却见着他已是无影无踪了。

    一时有宫人路过,眼见着魏楚欣脸色极差的靠在墙角,不免行礼问道:“魏掌馆怎么在这里,掌馆无事吧?”

    医源馆掌馆之职,乃邵太后亲设,地位之尊贵,不亚于正五品朝臣。

    魏楚欣便是调整了过来,微微笑说:“无妨,胃部偶有不适,此时已经缓解了。”

    几名宫人客气关慰道:“掌馆操劳之余,应当保重身体才是呢。”

    魏楚欣点头:“多谢关慰。”

    几人齐声:“若掌馆无其他吩咐,奴婢们告退了。”

    下午回了爱晚居,魏楚欣还因先时之事而心有余悸。

    到了用饭的时间,石榴笑着进来,只问魏楚欣道:“侯爷还没回来呢,姑娘饿么,是现在就摆饭,还是等侯爷回来再摆饭?”

    魏楚欣哪里有吃饭的胃口,便摆手说:“等他回来一起吧。”

    石榴就等着听这话呢,笑着应了,走出去时,还不忘与梨儿和双喜悄声笑着议论说:“咱们姑娘现在是越来越在乎侯爷了,侯爷不回来,饭都吃不下呢。”

    双喜和梨儿听了抿唇笑说:“也难怪侯爷事事都想着咱们爱晚居,原是咱们姑娘知道怎么勾人的心。”

    石榴也点头赞同:“要说咱们姑娘怕是都把侯爷的魂给勾走了吧,这一年三百六十日,少说侯爷也得有三百五十日是宿在咱们爱晚居的!”

    梳儿走过来笑着啐骂几人道:“编排姑娘什么呢,一个个的没正形!”

    临要出征了,萧旋凯这几日格外的繁忙。

    他回来时天都黑了,一进了爱晚居的院门,石榴几人就忍不住替魏楚欣先抱怨了起来:“侯爷怎么才回来,我们姑娘等你吃饭都等了二个时辰了,饭热了几遍都不香了。”

    萧旋凯听了,果然高兴。

    笑着进屋来,就见着魏楚欣托腮坐在那里,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他到了身边,她连反应都没有。

    萧旋凯就照着她的腰一下子将其抱在了怀里,颠了颠直夸张的说:“轻了,是不是没吃晚饭饿瘦了?”

    魏楚欣回过神来,就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心知他要经手的事多,回来的晚也正常,只看着他笑说:“少没正形,快放我下来,让人摆饭,我都饿了。”

    萧旋凯就照着她脑门轻占了一下便宜,才将人放了下来,朝外吩咐道:“摆饭吧。”

    外头石榴等人应声,抬来了小木桌,放在了外间榻上,摆了饭菜,两人面对面一同用饭。

    饭毕,漱口洗漱。

    一时她在书房看了半个时辰的医书,萧旋凯坐在她对面批阅了一摞部帖。

    最后一本帖子批完,萧旋凯就催促着魏楚欣更衣睡觉。

    “你睡你的,我看我的,咱们互不耽误。”魏楚欣低头翻着书,想着把剩下的一点看完。

    只萧旋凯哪里肯容她,一时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就往卧房走。

    也知道他不日就要走了,再回来不一定什么时候。以至于他要怎样,她也都尽量依着他。

    只萧旋凯在这种事上总愿意得寸进尺,她越是顺着他,他越是过分,每次不把她折腾到哭着求饶,他势必不肯罢休。

    ……

    后半宿魏楚欣被噩梦惊醒,萧旋凯半梦半醒间将她护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做噩梦了么,没事了,我在这里呢,楚儿不怕。”

    魏楚欣吓得出来一身的冷汗,反手紧紧环着他的腰,也顾不得贴在一起有多热了,只哽咽着说:“萧旋凯,我害怕……”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吓成这个样子,都梦见什么了?”

    她梦见了高承羿逼迫着她,非是让她开那药来才肯善罢甘休……

    “今天下午你同我一起回来吧,好不好?”魏楚欣靠在他怀里商量着。

    萧旋凯已经被她磨得没有困意了,轻抚了抚她的头发,睁开眼睛看着她笑说:“这几日忙着调兵呢,你侯爷哪能说回来就回来的。”

    “那你派些人保护我。”魏楚欣不安的道。

    萧旋凯点头答应着:“好,多调几个侍卫在马车旁跟着。”

    “我想让懿宸……”话说了一半,魏楚欣也自知有点得寸进尺了,懿宸乃有品级的朝廷命官,让他随行保护,京里那些本来就妒忌她的妇人们,又不知道该如何编排人了。

    萧旋凯商量着她说:“要是平时,丫头想调谁来不可以,只现如今大战在即,懿宸也有他要忙的。”

    ……

    第二日正常出入宫,出入德仪殿、太医院等处时,魏楚欣身旁又刻意带了属官。

    一日无事,魏楚欣便也在心里稍放下了警惕。

    后一日萧旋凯答应下午同她一起回家。

    只等午后魏楚欣到德仪殿为邵漪微看过了疹,回医源馆时,有前朝的小太监过来传话。

    说是萧旋凯被圣上留在了崇文殿议事,不知何时能回侯府,让魏楚欣不必等着他了。

    下午酉时初刻,魏楚欣拿牌子出了宫门,上了回侯府的马车。

    这一日尤其忙碌,坐在车里,她便禁不住闭眼小憩了一会。

    等马车停下,她睁开眼睛掀帘子要下车时,只僵在了原处。

    哪里是侯府后门……面前站着的人竟然是高承羿。

    “魏三姑娘,又见面了。”高承羿笑说着,一时摆手让身旁跟着的两名女侍“请”魏楚欣下车,进了一处朴素无华的私宅。

    ……

    房门被人重重的掩了上,高承羿站在珠帘外,对着里间卧房里的魏楚欣幽幽说道:“京城里的人都传,萧旋凯尤其喜欢你魏三姑娘,是真的吧?”

    钗环衣服先时尽数被那两名女侍强行卸下了,此时魏楚欣未着寸缕,紧紧盖着榻上的被子,听高承羿不紧不慢的笑说:“若萧旋凯找到此处,看到此番景象,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他会不会很生气啊?会不会误会他的女人来私会昔日情人了呢?”

    “你想让我做什么?”魏楚欣紧要牙关。

    “不是讲过了么,还是那件小事,只要魏姑娘点头,本王保证今天这些事情就永远不会传到萧旋凯的耳朵里。”

    头皮发麻,魏楚欣在脑海里迅速过着答应他与不答应他的后果。

第六章 无耻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丧心病狂的人,我好歹救过你的命,早知如此,当年在西州,我绝对不会救你!”

    当年不惜假死脱身,跑到西州救下了高承羿的命,是魏楚欣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魏楚欣自始至终都不明白指环为何会让她救下高承羿这个祸害。

    高承羿置若罔闻,慢缓缓的走到珠帘处,指腹轻拨着那晶莹剔透的珠子,声音阴鸷:“你答不答应?”

    “你以为我是神仙不成,我只不过就是个普通郎中,此事不在我能力之内,你如何威胁我也无用。”

    “是么?”这里高承羿便撩开了珠帘,走了进来。

    无所不用其极,他坐在了魏楚欣身旁,并不屑于看她,依旧是逼问着她:“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魏楚欣拿被子紧紧的护着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像高承羿这种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不知道在哪里拿出一支朱红的毛笔,一时掐着她的脖子,在锁骨上一笔一划写她的名字。

    “你说萧旋凯能认出本王的笔迹来么?”他幽幽的说话,并不指望她答与不答。

    ……

    穿好了衣服,重新盘好了头发,戴上了钗环,两个女侍又将她送到了马车里。

    魏楚欣坐在马车里,全身都忍不住打颤。还没和缓过来,就听外面侯府里的府丁们喊:“快快,马车还停在那里呐,二少奶奶怕是要等急了!”

    几个府丁连带着驾车的马夫同时跪地请罪道:“害得二少奶奶等了这么久,奴才们罪该万死,奴才们真是罪该万死!只先时那羽林卫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说奴才们违反了大齐律例,提到所里审问,只糊里糊涂的审了好半天也审不出个一二三来。二少奶奶说奴才们这好端端的在大街上走着,犯着哪门子的律例了,侯府的马车他们也敢拦,等回去不告诉二爷的!”

    魏楚欣听着,调整了下,清了清嗓子道:“回府吧。”

    车外几人连声应了。

    外头天已经很暗了。偏也凑巧,到府时,正赶上萧旋凯从宫里回来。

    萧旋凯抱魏楚欣下车,问道:“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语气里仿若有她事先不和他打招呼,这么晚了到处游逛什么的不悦。

    魏楚欣便侧开了头,没说话。

    一时几个府丁赶紧跪地解释了起来。

    萧旋凯听了简直是气笑了。

    魏楚欣就听他吩咐身后面跟着的懿宸道:“真是给他们脸了,我的人也敢动……”

    听的她好是心烦,甩开他的手,一个人进了府来。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萧旋凯追了过来,一时握着她手道,“别生气,等明日我让羽林卫大领刘戟登门给我们丫头谢罪。”

    “萧旋凯,我……”魏楚欣便停了下来,侧头看着他,好半天都说不出来下话。

    “怎么了?”萧旋凯在等着她的下话。

    魏楚欣死死的咬着嘴唇里侧,鼓足了好大的勇气,真的打算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如果我说……”可是就在下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她想到了三年前她和柳伯言在夜街的那次,萧旋凯是如何对待她的,就害怕了。

    “小少爷,您可慢着点跑,看别摔了!”这里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萧昕瞳跑了过来。

    小孩子难得出来,逮到机会就撒了欢的跑,一时扑到萧旋凯腿上,仰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着他,“要爹爹举高高。”

    萧旋凯便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颠着孩子,一边问魏楚欣:“你想说什么?”

    “让娘亲抱。”孩子在萧旋凯怀里也不老实,伸出胖胖的胳膊往魏楚欣这面扑,“让娘亲抱。”

    “你还挑个人,让你奶奶喂的这么胖,你娘能抱动你么。”萧旋凯就换了个姿势悠着他儿子。

    孩子在萧旋凯怀里左蹭右蹭的挣扎,势必要魏楚欣抱他。

    魏楚欣眼见着孩子要哭了,一时就从萧旋凯那接了过来。

    她锁骨处还残留着高承羿用红笔写的大字,本来被衫子遮盖着,只孩子拿小手抓来抓去的,魏楚欣就怕将其露出来,一时将孩子重新送到了萧旋凯怀里,说:“马上你就要去北疆了,也去晓风阁看看吧,今晚就别再来爱晚居了。”

    说毕,将孩子和他都扔在了那里,她一个人抬腿走了。

    眼见着她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样子,萧旋凯心里也不大舒服,低头对孩子说道:“儿子,你说你娘亲是不是莫名其妙,自己心里不顺,就拿咱们撒气,咱们还理不理她了?”

    ……

    这里回了爱晚居,魏楚欣吩咐烧水沐浴。

    兑好了洗澡水,叫退了所有的丫鬟,魏楚欣一个人在木桶里,使劲的搓洗着锁骨上的字迹。

    萧旋凯是她的丈夫,从相识到相处,已经七载有余了。

    他们是夫妻,却不能坦诚相待。她想把这一切告诉他,只是却怕他不信任她。

    房门突然开了,石榴捧着托盘笑嘻嘻的进来送皂豆,却发现她们姑娘在哭着,锁骨也红红的,上面竟然留着浅浅的字迹。

    “姑娘……你怎么了?”石榴吓得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安慰魏楚欣。

    “没事,眼睛不舒服。”魏楚欣侧开头,慌忙拿手抹了眼泪,只让石榴把皂豆拿来。

    继续搓洗着锁骨上的浅浅字迹,直到将那些字迹洗得一干二净。

    洗掉了字迹洗不掉记忆,换了中衣,魏楚欣就坐在小榻上,她自己和自己挣扎着,难道真按高承羿说的做,高承羿让她配出那药是想要做什么……

    踏实又温暖的怀抱突然将她护了起来,“这么不高兴,以为我真去晓风阁了?”

    魏楚欣低着头,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萧旋凯便如哄瞳儿一般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环着她在里屋外屋的闲逛,一边走着,一边问:“丫头今天怎么了,在医源馆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么?”

    “萧旋凯,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相信我么?”魏楚欣就抬起了头来,看着他眼睛问。

    萧旋凯点头,等着她的下话。

    “我今天……”魏楚欣觉得她自己真是懦弱,临到最后,她又改了,“今日在给邵漪微施针的时候,我听她说你要去北疆打仗了,是么?”

    说到此处,萧旋凯没说话。

    ……

    静谧的夏夜,有点闷热。

    纱窗处传来阵阵狂风,吹动着窗前的芙蓉花,花朵不安的前后摆动着。

    要下雨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七章 得知真相

    他从背后环过她的腰,魏楚欣就知道他的意图了。

    一时按住他的手,拒绝着说:“我今天不舒服,不想那样。”

    “哪里不舒服?”他支起胳膊,轻轻扳动她的肩膀,“先时不还好好的么?”

    听他那不肯善罢甘休的语气,魏楚欣心里也就不耐了,甩开他的手,只道:“睡吧,都很累了。”

    晚上她是他的。

    只要他想,只要她能,这也是不论平时他对她再好,魏楚欣始终讨厌他的根源。

    ……

    夏日闷热,每次那样过后,浑身是汗,就要吩咐外面守夜的丫鬟打水进来。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执念到底能持续多久。

    只要她陪在身边,萧旋凯就觉得什么不顺的事情都能度过去。

    当年他就立下过誓言,这个姑娘他要占为己有,这份美好他要独自品尝。

    眼见着他耐心帮自己擦着身子,魏楚欣在心里就开始庆幸还好先时忍住了。

    认识了这么多年,她算是了解他的。

    清早进宫,偏巧碰到了高承羿。

    魏楚欣站在萧旋凯旁边,萧旋凯就下意识的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高承羿笑着,一时看着他夫妻二人,打招呼道:“好久不见,煊武侯和萧二少奶奶别来无恙。”

    萧旋凯并不屑于理他,停在原处目送着魏楚欣入宫后,他才入宫,全程连看也不看高承羿。

    他瞧不起他。

    高承羿也不计较,笑着掏出腰牌,与萧旋凯脚前脚后去上早朝。

    中午下课的空荡,有小太监拿着一封信过来,传话道:“昨儿羿亲王得了一副治病的药方,想请魏掌馆给瞧瞧,看可不可用。”

    颜氏也在一旁,听着此话,好奇着也想一睹高承羿送来的方子。

    只魏楚欣却迟迟不肯打开,直教人扫了兴致。

    无人时打开来看,果然是一副胁迫人的好方子。

    上头是高承羿亲笔书写的几行宣秀好字: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听女侍传魏姑娘左心房下二寸处有一颗红痣,三日之内若不成事,本王定当向萧旋凯好好求证一番。

    魏楚欣当即烧了信纸。

    她在努力平息着心里面的暗火,眼看着信纸渐渐燃尽了,不住轻颤的手才稍微和缓了一些。

    高承羿的“药方”一天一封的往医源馆里送。

    这三日,魏楚欣就在抉择与矛盾,自责与劳累当中度过着。

    趁给邵漪微看病之余,在太医院翻阅成千上万的医书典籍,配置着按高承羿所要求的那制人假性死亡的“安乐死”。

    每一天回侯府都要带回几本厚厚的医书。为了赶时间,她连饭都顾不上多吃,下午回来给老太太和大夫人请完安,就坐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也幸亏萧旋凯这几日回来的晚,等他洗漱更衣过后,便到书房来催她,“看坏了眼睛,又不是考状元,至于这样用功。”

    每每都是被他强行抱回卧房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走了,他格外眷恋着她。

    魏楚欣不知道萧旋凯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只是在这种时候,她却知道,他依恋着她的……

    一次一次,每一次他都让她疼,让她哽咽,让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些曾经说过千百万遍的情话。

    被高承羿逼到麻木,魏楚欣日日如坐针毡,心乱如麻,她没有心情思考别的,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是清醒着的。

    三载时光,早已经磨没了她当初的那份羞耻之心。

    现在她也回应于他,在他的引导下,她也对那些事情,熟练了。

    ……

    第三日下午,魏楚欣终于配成了高承羿要的“安乐死”。

    在交给他时,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心里松一刻,紧一刻。

    魏楚欣想欺骗自己他要这药不是去做什么害人之事,只是夜深人静,夜不能寐之时,又往往知道她骗不了自己。

    高承羿要这“安乐死”到底要做什么?

    等两天之后她才偶然从邵漪微那里得知了答案。

    那天在德仪殿,照常给邵漪微施针。

    魏楚欣收了针为邵漪微涂药,邵漪微便叹气道:“姑母糊涂啊!被小人蒙蔽了双眼,真是糊涂啊!”

    连叹了两声,只魏楚欣低头做自己的份内工作,并不搭话。

    邵漪微见魏楚欣那事不关,冷漠无感的样子,就清了清嗓子道:“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没有心,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心里就只想着你自己啊,家国天下和你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话说的莫名其妙,魏楚欣放下手里拿着的药棉,不耐的看向邵漪微,冷笑道:“不比郡主崇高,我一内宅妇人,让自己过得好已经不易了,家国天下太大了,我的心就针眼那么大,装不下。”

    “你……你,”怼的邵漪微支吾了半天,“家国天下和你没关系,你侯爷总和你有关系吧,此番领兵打仗,没有你侯爷什么事了。满腔热忱,一身武艺又如何,最后被剩在家里养老,听起来有点意思吧。”

    此番去北疆,没有萧旋凯的事了?

    魏楚欣疲倦的双眼这才愿意再睁大一些,不禁开口追问了下去:“那圣上派谁去?”

    邵漪微眼见着魏楚欣听到此话后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就挑眉笑道:“派谁去,派你昔日老情人儿去,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派高承羿去北疆!

    那一瞬间,魏楚欣觉得有个闷雷当头击在了她的头上,头皮发麻,脊背一阵寒凉。

    也就是说高承羿不日就要离开京都城了,那让她配成的假死之药,难道是想……

    “喂喂,怎么还走神了呢!”邵漪微眼见着魏楚欣无意识的将手里拿着的药棉花紧紧攥成了个团,就用另一只好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挖苦着笑道:“一提高承羿,你这神色怎么还变了呢,难不成是旧情不忘,怕他能力不够,战死沙场没人给他收尸?”

    魏楚欣一时回过了神来,重新拿了干净的药棉为邵漪微涂着药酒,强自控制着情绪,淡淡笑说:“得感谢郡主告诉我这样的好消息呢,我侯爷不用去北疆打仗了,这不是再好不过的事么。”

    “别人都传你是狐狸精,要我看你是自私鬼!”

    这里魏楚欣为邵漪微穿好衣服,一边低头收拾着药箱,一便淡笑着说:“郡主关心好自己也就是了,至于我是精是鬼,我家侯爷还没说嫌弃呢,别人也犯不着为我忧那份无用的心。”

    说毕,拿过药箱,行了礼告退。

    气的邵漪微抄起水晶盘里的李子要打魏楚欣。这样脸酸心硬嘴黑自以为是自私无比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女人,真不知道她姐夫看上了她哪一点。

    ……

    出了德仪殿,走在回医源馆的路上。

    四下里无人,魏楚欣便卸下了强自装出来的冷漠无情,靠着身后的红漆宫墙,颓废的瘫坐在了墙角下。

    一缓再缓……

    她好像突然猜出来高承羿此番不惜用如此拙劣手段威胁着她,逼她配出那“安乐死”是为何用了。

第八章 求证

    晚上萧旋凯回爱晚居,魏楚欣正在书房里作画。

    萧旋凯便脱了外袍,坐在外屋椅子上,本想等她画完,这却不想太过乏累了,一眯眼睛,就不愿意睁开了。

    魏楚欣便放下了笔,走到外屋,亲自倒了茶过来。要递给萧旋凯时,但见着他已是睡着了。

    魏楚欣便站在一旁端详着他,睡起觉来还蹙眉如山的,看来是真如邵漪微说的那样了。

    “去床上睡。”魏楚欣轻推了推他,温声说:“快,当心落枕,去床上睡。”

    萧旋凯便顺势把她箍在了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浅浅香气,就觉得疲劳缓解了许多。

    “干什么呀,大夏天的也不嫌热。”虽这么说,但魏楚欣却由着他环抱着。

    萧旋凯把头窝在她的颈窝里,两人呼吸一致,他呼她就跟着呼,他吸她就跟着吸。

    他还如以往那样,从来不对她多言朝堂上的事情。

    魏楚欣也如往常那样,安分守己不闻不问他的事情。

    良久无言,萧旋凯突然唤她,“楚儿……”

    魏楚欣便应了一声,用指腹轻抚他疲累的眉眼,她觉得毕竟两人是夫妻,她应该安慰他几句的,就温声细语的说:“什么大是大非,什么家国天下,什么权势地位,那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安安好好的陪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人过普通的日子,就好了……”

    良久无言,萧旋凯应道:“好。”

    这可能是成亲这么久,魏楚欣第一次服侍萧旋凯更衣。

    其实他这人要求的真不多,她给他更衣,他就满足了。平日里不太摆谱,也不过分挑吃不过分挑穿,也从不乱花钱,确切的说他对钱都没有概念,也不知道怎样花钱。

    锦绣江山给他掌管,反倒是一种浪费。

    她解开了他的中衣,眼看着他前胸后背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疤,心里一时倒还有点不好受。

    萧家的媳妇都长寿,魏楚欣自己悟出来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魏楚欣竟是想到了以后。若是萧旋凯比她先走了,剩她一个孤寡老太太可不是太没意思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心疼心疼他的,不能每每故意折腾他。

    魏楚欣想:是萧旋凯自己说的要呵护照顾自己一辈子的,绝不能让他死在自己前面,否则不是太吃亏了么,她可不想费心给他办丧礼,单是停灵就要守七七四十九天呢。

    第二天正好是公休之日。

    早上吃饭的时候,魏楚欣亲自给萧旋凯盛汤,刻意的露出让人觉得她心情很好的笑容。

    萧旋凯眼见着他娘子心情不错,就笑问:“怎么这么高兴?”

    “今日公休,你忘了。”魏楚欣将汤放在萧旋凯面前,保持着笑容说。

    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萧旋凯是真忘了,夹了个鹅油酥吃了,只说:“公休你还起这么早,不睡个懒觉。”

    “不是想着陪侯爷一起吃早膳的么。”魏楚欣也同夹了块鹅油酥吃着。

    “来,让我看看你”萧旋凯就凑近了过来。

    魏楚欣往一旁推他,“看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看我娘子嘴上是不是抹了蜜。”凑近了他就不干好事。

    “吃你的饭吧,讨不讨厌。”魏楚欣就禁不住往一旁推他。

    “要不是一会有事,真不想就这么放了你的。”他也表现的同往常一样,那么没有正形。

    魏楚欣看着他,继续笑着说:“我一会也有事要出门的,就只看侯爷让不让我出去了。”

    “去哪?”

    “去柳家你舅舅家,张氏嫂子邀了好些人呢,她们都去,你不会小气不让我去吧。”魏楚欣一时放下筷子,用半撒娇半试探的语气说。

    萧旋凯这才反应过来,“我说昨儿晚上你怎么百依百顺的呢,原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她们都去,我也想去。”魏楚欣和他好说好商量着,“你与你母亲说说,也让我出门可以么?”

    “你难得公休,瞳儿盼着跟你玩都盼了好几日了,你让我怎么与母亲提呢。”

    无论如何,魏楚欣今天势必要去柳家的。

    这里萧旋凯用了漱口茶,便起身要出门了,临走时商量着:“瞳儿都要成没娘的孩子了,乖,在家好好陪陪儿子。和她们一众妇人聊家长里短有什么趣儿,等晚一点的时候从部里回来,我带你娘俩去夜街玩。”

    “夫君,”魏楚欣便从背后环住萧旋凯的腰,孩子都满地跑了,撒起娇来着实有点难为情不说,她也没有撒娇的闲情逸致,“我上午去柳家,下午就回来陪瞳儿。”

    萧旋凯笑说:“你怎样我都同意,只母亲那里怎么交代?”

    “你去和母亲说说嘛,你向来最有办法了。”

    萧旋凯揉捏着她的小手,同样也在笑说:“家里最有办法的人向来不都是娘子么。”

    “萧旋凯,你怎么这样,你自己说说,这都多长时间了,我求过你什么,我出门一次都不行么。”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魏楚欣一时就松开了他,往出推他,“走走,你赶快走吧,别站在爱晚居的地毯上,以后都不许你来这里了。”

    软硬兼施,萧旋凯就好是无语,“行,我去欣荣苑同母亲说说,只同不同意最后还是要看母亲,同意你就去,不同意你也别怪上我。”

    “事在人为。”听的魏楚欣就笑了,身前身后为他抚平袍子上的褶子,“你好好同母亲说说,母亲就会同意的,快去快回,我等你的好消息。”

    萧旋凯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倒是把眼前压着他的那些烦心事都抛到了一旁。他就在心里想,要是人都这样容易知足该有多好。

    “安心等我好消息吧。”萧旋凯轻掐了掐她的笑脸。

    往出走的时候,萧旋凯便笑想着,这些年倒还真也有一点值得自豪的,本来没二两肉的姑娘,到底是被他养的又白又胖的了。

    魏楚欣站在门里,不忘带着笑容提醒他道:“记住了,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笑得脸都有点僵了,待他走远,她才卸下了伪装。

    ……

    就说了萧旋凯有办法,有他开口,大夫人果然就同意让她出门了。

    坐车到了柳家,胡氏,元氏,谢氏也都先后到了。

    一众女人聚在一起,也就真如萧旋凯所说的,聊聊家常,打打长牌。

    这里魏楚欣以小解为缘,将手里的牌交给了张氏。

    梳儿同魏楚欣一起出来,魏楚欣便绕了个远,往柳家那个小跨院走去。

    梳儿小声问:“姑娘不是说小解么,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魏楚欣摇头让她噤声,低声说:“在这里守着,我一会就出来。”

    梳儿眼见着魏楚欣脸上严肃,也不敢多问,点头应了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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