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幽禁她,他连名分都不给
这里原氏带着小孙子打算回府了。
丫鬟给柳泽舒围上了暖暖的狐裘外衣,老太太见着那孩子,仍轻掐着他肉嘟嘟的小脸,问:“小舒儿还什么时候来啊?”
柳泽舒看了看老太太,又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魏楚欣,天真的小眼睛睁得圆圆的,弱弱的说:“舒儿不想回去,舒儿想在这和姐姐玩……”
老太太听的不太真切,和蔼的扯过柳泽舒的手,耳朵凑过来细听。
那柳泽舒就又说小声嘟囔了一遍,“求太奶奶让我奶奶在你家再待一会吧,舒儿想和姐姐堆雪人玩……”
听的老太太一时就笑了,只抬头问众人道:“先时是哪个丫鬟陪他玩来着,哄得小舒儿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爱晚居的众丫鬟笑回,“是我们二少奶奶陪着小少爷在外面堆雪人来着!”
老太太便点了点头,看向柳泽舒道:“你亲太奶奶一个,老太太就让你小婶陪你玩!”
柳泽舒听了,就踮起脚尖亲了下坐在上首处的老太太,惹得老太太连声笑了起来,一时吩咐魏楚欣道:“你领着孩子在院子再玩一会吧!”
原氏听了忙阻拦道:“老祖宗不要太纵着了他,府里丫鬟婆子一大堆,没得劳动楚儿!”
老太太便摆摆手,“无妨,让楚儿陪着他玩一会,时辰也早,咱们去和乐堂里说话,等小舒儿什么时候玩累了,让凯哥儿媳妇将孩子送过来。”
原氏便点头笑了笑,道:“眼下老祖宗这么疼爱舒儿,等凯儿自己也有了孩子,这家里还不定宠成什么样呢!”
老太太便拿眼睛看着魏楚欣,一时只盼望道:“也就不知道我这孙媳妇肚子争不争气了,甭管是男是女,先为凯儿生下一个也总是好的。”
原氏笑着劝着,“这才成亲多久,若是赶得巧了,说怀上就怀上的,老祖宗也别着急。”
临往出走,大夫人也喜爱的摸了摸柳泽舒的小脑袋,一时交代魏楚欣道:“精心照顾着,磕了碰了不是小事。”
魏楚欣点头,应了下。
等众人一走,柳泽舒就撒了欢,拽着魏楚欣就要往屋外走。
石榴过来,一边替魏楚欣披棉衫,一边吓唬小孩道:“你穿的厚厚的,你婶娘没穿外衣,不能陪你到外面玩!”
柳泽舒站在那里,眨巴了两下眼睛,就真信了,一时委委屈屈的就是要哭。
魏楚欣就瞪石榴,俯身笑哄着柳泽舒,“先说说,一会你想堆个什么?”
柳泽舒撅了撅小嘴,想了想说:“舒儿还想堆小叔叔,舒儿许久没看见小叔叔了,舒儿都想他了……”
……
这便又过了半个多月。
和吕福的书信中,吕福几日便报给她一个好消息。
对京城各处都熟了。
酿酒的师傅找到了。
第一坛红曲米酒酿好了。
万事具备,只等着吩咐铺子何时开张。
……
魏楚欣看着那一封封的信,一时就想出府去,亲自到铺子看一看,尝一尝吕福所说的十分醇香的酒酿。
只是萧旋凯不在家,她想出府去,不亚于登天。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日,外头阴沉沉的又下了好大的雪。
魏楚欣呆坐在案边,眼看着那枚铜环,心绪就有些不宁。
她想不明白昨日十五,月亮当头,这指环为什么就不亮了呢?
它失去了神奇的能力,是只有这个月如此,还是往后再也不会亮了?
“姑娘,老太太身旁的宋妈妈过来传话,说是请姑娘到和乐堂去。”
梳儿进来传话,眼见着魏楚欣坐在那里犹自蹙眉失神,禁不住轻推了推她,又说了一遍。
“什么?”魏楚欣这才回过神来,梳儿先时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
这里披上了衣服,打着油纸伞往和乐堂走。
等走到门口,有丫鬟来给打帘子,魏楚欣由人服侍着扫落了身上粘着的绵雪,进了屋子。
等一进屋,眼见着屋子里并不只有老太太一人,左铮也在。
魏楚欣就行了礼,依言落了座。
这里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手炉,但听老太太说:“大冷天的,要折腾你一趟了。”
魏楚欣点头笑了笑,并不知何故。
老太太便道:“小阿铮病了,把京城里能找的郎中都找了,也不管用,孩子现在病的厉害,你到府上给那孩子看看吧。”
魏楚欣听这话,握着暖炉的手便是一紧,抬眼看向老太太,“祖母,我……”
老太太就摆了摆手,打断魏楚欣道:“孩子的病要紧,那些事情等你回来再说吧。”
萧旋凯曾和魏楚欣说过,京里世家大族尤其反对女人经商行医,出门抛头露面。
这两条,她条条都占。
进京以来,经商的事情,会医术的事情都是瞒了又瞒的,眼下被突然提起,魏楚欣就心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若是他们萧家,萧旋凯的奶奶和母亲真因此事而看不起她,给她一封休书也就是了。
她也就彻底解脱了。什么规矩礼仪,女红绣艺,整日里被拉着做各种规矩,远比不得在外面经商赚钱没说没管过的自由。
辞别了老太太,魏楚欣与左铮脚前脚后出了和乐堂。
去爱晚居取了银针,魏楚欣就坐车同左铮去了他的府邸。
将军的私邸,出入都有府丁把守,四周墙壁几人之高,守卫森严,没有左铮的命令,连飞禽想要入内都要被阻隔在外。
那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他把她幽禁在这样一座死宅里,为了藏住她,连名分都不曾给。
魏楚欣就突然想到那时在常州,萧旋凯曾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楚儿,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像阿铮对阿笙那样,强迫于你……
魏楚欣回想着,一时心里就笑了。男人承诺给你的海誓山盟,听听就罢了。不必当真,谁当真了谁是真傻子。
卧房里左筝素面朝天,她抱着怀里的孩子,那是她还肯在这里的牵挂,那是她还肯留在他身边的筹码。
听房门开动,左筝无感,他走了过来,她就紧紧的护着怀中的孩子。
满室传得都是孩子难受的哭声,左铮满眼隐痛的在同她说话。
只左筝却麻木的充耳不闻。
直到听到那一句:“把孩儿给魏姑娘瞧瞧,你认识的,是常州的那位魏楚欣。”
左筝黯淡的双眸这才有了些光亮,在回身看到魏楚欣后,那样冷淡无情的人,也因怀中的小生命而变得懦弱了。
当初在常州时,就是魏楚欣靠施针之法救了她的命,她信任魏楚欣,她也求魏楚欣救救她的孩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心
“左将军放心,孩子无碍。”
左铮抱拳相谢。
他引请魏楚欣往府外停候着的马车处走,只魏楚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左将军可知,在今日以前,萧府中没有人知道我会医术的事情?”魏楚欣便回身看向左铮,微微的笑问了出来。
天空中飘着绵绵的雪絮,落在左铮藏蓝色的武将袍子上。
魏楚欣就抬眼看着他,团团白气被他呼送出来,那双几尽完美的眼眸里,刚毅澄明又带有哀伤隐痛。
左铮一时被问住,木纳着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魏楚欣便道:“说出此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中有个困惑想请将军解答。”
“请讲。”
他的声音很好听,只可惜的是,他轻易不讲话。
声动梁尘的语音,只愿意说给那一个人听。
“我一内宅女子,自来眼界狭窄,只心中有一事不明白,还想请左将军指点。”
左铮点头,其实有些事情心知肚明。
魏楚欣便鼓足勇气,抿唇问道:“他可有拥兵自立之心?”
……
回到了侯府。
往和乐堂走,一条不过百步的小甬路,足足走了一会。
雪停了,天气渐渐转晴了起来。天边有彤色的暖光映照下来,魏楚欣展眼望着这样清和素丽的冬日风景,一时心里就在想,她就会医术了,她就抛头露面给人看过病了,能怎样。
潜心学习医术三载有余,日日用功,日日刻苦,眼下学有所成,还要怕被人所瞧不起而又掖又藏的么。
老太太知道了也好,大夫人知道了也罢,她就是这么个人了,实在觉得她丢他们萧家的人,就让萧旋凯写一封休书休了她就是!
思来,魏楚欣便进了和乐堂来。
老太太正盘腿坐在炕上摆牌,火炉被烧得红旺旺的,屋子里温暖又祥和。
“回来了,那孩子怎么样?”见着了魏楚欣,老太太便放下了手里的牌,抬头问魏楚欣道。
“天转寒了,小孩子体弱,一时感了风寒,郎中给开的汤药又服不下去,耽误了几日,这才加重了病症。”魏楚欣给老太太行了礼,怕身上的凉气冲到了老太太,就站在炉子边烤着。
老太太就招呼魏楚欣到里屋炕上来坐。
坐了下,老太太询问如何为那孩子诊治的,魏楚欣便道:“施了针,只这样见效缓慢,往后几日,需要连续施针,孩子的寒症才能慢慢的调理好。”
“孩子小,脾胃还都不和呢,那些给大人喝的药,他怎么能承受得了,京里这群庸医,没得胡乱开药诊治反耽误病情。”
老太太微微有点愠怒,一时拍了拍魏楚欣的胳膊,叹气道:“那就劳累你几日吧,铮哥儿长这么大,从没开口求过什么,这个孩子是他的命,你多上上心,给诊治好了,也算是为你自己积了子孙福禄,权当奶奶开口求你一回了。”
“孙媳岂敢受祖母的请求,有什么吩咐,祖母支使也就是了。”
一时老太太又握了握魏楚欣的手,笑说:“好孩子,你是个得体的姑娘。若不是铮哥儿今日过来,我还不知道你有郎中的大才呢。”
“孙媳不是有意欺瞒。”魏楚欣颔首,其实就是有意欺瞒,在当初她还想嫁给萧旋凯的时候。
“城里这些族下人家、士人之流,清高迂腐惯了。谁家要是出了个不俗于流的人物,非当成异类被说三道四不可。”
老太太看着魏楚欣,笑着说:“那些自恃清高的门第,非要将人分几等出来,士人文人就高出一等,巫医乐百工就为人不齿,要我说啊,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呢,这大齐国里少了哪一行,能行?那些看不起郎中的,有本事他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抓药去。”
魏楚欣倒是真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说。
“你笑什么,奶奶说的不对么?”老太太便又拍了拍魏楚欣的胳膊,“要说你嫁到萧家来,那是最有福气的,咱们家出身行伍,已经鲜少立规矩了。”
老太太就想起来自己,慢悠悠的回忆着,“当年奶奶在战场上,那也是纵马逐风闯敌营的人物,凯儿他爷爷那头倔驴倔得什么样,不也得竖起大拇指佩服我。只一回到这京里,那些个养在闺阁里的知书达礼的媳妇妇人们,背地里嘲我笑我,说我是野小子,女混头,又说什么我长得像男人,若不是有点子把式都得剩到家里,这帮世家里养出来的蹄子们,总之是没少嚼舌根。”
“年轻的时候也生气,都是女人,谁没有那攀比的心,明气也生过,暗气也生过,为了这些个事儿在凯儿他爷爷那里也闹过,在太祖面前都置过气,这等后来是一天老似一天了,同龄的人老的老,没的没,那些小辈念我是元老了,也没有敢编排我的了,这才是安生了几年。”
“要说你这会医术,瞒着也对,横竖本领是自己的,说出来未免让那些气皮眼涨又没本事的绣花枕头们嘲笑,奶奶这和她们置了一辈子气,到头来也没置出个输赢来。你也是个明智的人,这一开始就不给她们编排的机会,没得让她们在背后嚼舌根子。”
听到这里,魏楚欣听的心里暖暖的。
“要说来此事还得委屈楚儿一些,你母亲那是自小养在书香门第里的大家小姐,看重名节看重规矩都看重了大半辈子了,凯儿是她的命,她对你要求严一些也是有的。”
“当年……”老太太微微叹了一口气,“凯儿他父亲走那年,小慧连跟着去的心都有了,奈何身下这一双儿女,留她到现在,说来你婆婆也是个可怜的人,就是偶有苛责了你,你也要担待一些……”
“若这个事让她知道,她必是不高兴,她一身的病,没得让她不顺心,你会医术这事,能瞒就尽量瞒一瞒吧。”
魏楚欣点头,寒冬腊月里,却觉得周身都暖洋洋。
……
一时魏楚欣陪着老太太打长牌,祖孙两个聊着天,魏楚欣就笑说:“原来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女将军!”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牌,让魏楚欣摸她手上留下来的老茧。
“六十那年,枪还耍得,现在是老了,骨头也酥,耍不动了。奶奶自个儿也服老,这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事,逞能也不行,眼看你这花朵一般的年纪,多让人羡慕……”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萧旋凯回来了
112
十数天来,魏楚欣就都出府来给左铮家的孩子看诊,这也给了她去铺子、见吕福的机会。
她亲自尝了那新研酿出来的红曲佳酿,点头赞道确实是清口的好酒。
吕福站在一旁服侍着,笑说:“这酿酒的师傅原是民间的高人,小的托了好些的人,周转了许久,才请动他出山来的。”
魏楚欣点头道有劳,只偶然侧头之际,却见着吕福身上戴着个针脚绣得很密的荷包。
一时吕福也看着了魏楚欣在观察着他的那个荷包,他便垂手下来,动作不太自然的往后拢了拢那个荷包。
……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了的原因,魏楚欣这几日就觉得嗜睡,整日里懒懒散散的,也不愿意动弹。
这日十二月六日。
正是静谧的下午,魏楚欣昏昏沉沉的躺在榻上,马上就要睡着了,只一双冰凉的大手突然就落在了她的脑门上。
激得魏楚欣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还未及看清,就已经被人给抱在了怀里。
萧旋凯抱着她转了几个圈,转得魏楚欣头晕目眩,险些干呕了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
要说不惊喜是假的,魏楚欣就环住了他的脖子。
额头碰着额头,不说话,他看着她笑,她也看着他笑。
魏楚欣就问他:“看着我傻笑什么,不会说话了。”
萧旋凯就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清了清嗓子,“这小脸胖的,我不在家,你都吃什么好的了。”
“你不在家,我天天吃的好睡的好。”
“那有没有想我?”
“想你做什么。”魏楚欣反手轻捏他的鼻子。
萧旋凯一时笑的不正经,逗她道:“等晚上让你好好知道知道想我做什么。”
魏楚欣就红了脸往外推他,“没有正形!”
“二爷呢?不是说回来送东西的么,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大小姐还在府门口等着呢,不进宫面圣了么!”这时外头萧旋翎的贴身女侍突然喊道。
“二爷?二爷人呢?”
屋里萧旋凯听见,朝外应声道:“知道了,这就走。”
“在家里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萧旋凯蜻蜓点水的碰了下魏楚欣的额头。
只魏楚欣却反手环住了他的腰。
“舍不得我走?”
魏楚欣抬眸瞪了他一下,嘴硬道:“谁舍不得你走,你要走就走呗,今晚上也别再过来。”
萧旋凯听了,就如小孩般的,商量她道:“不得,我得过来,娘子就让我来吧。”
魏楚欣拿他没办法,蹙眉道:“问你个问题,答完再走。”
“请娘子讲。”
“府里就你一个爷,怎么府上的人都叫你二爷?”
“这个啊……”萧旋凯就卖起了关子,低下头来,照着某人的脸颊就又占了一下便宜,一边往出走,一边笑说:“等晚上的,等晚上我细细的告诉娘子。”
一时石榴进屋,眼看着萧旋凯出了院子,笑着对魏楚欣道:“侯爷回来了!这走了一个多月了,侯爷可终于回来了,姑娘高兴吧!”
魏楚欣正坐在梳妆台前,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她就在想,自己哪里就胖了,萧旋凯刚才是怎么看的。一回来就说让她不高兴的话,还真是同以往一样讨人厌。
“看来还是侯爷的魅力大啊,这姑娘半个月了都没这么用心的照过镜子,侯爷一回来,姑娘就迫不及待的打扮上了。”
石榴的嘴厉害,魏楚欣心知说不过她,所幸就照着她的话做,她打扮打扮怎么了,装扮是女子的特权,她还就打扮了。
一时吩咐人道:“打水来,给我净面,我要重新梳妆。”
石榴和双喜听着这话,在外屋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偷着乐。
萧旋凯是才到京城,归心似箭第一时间到爱晚居看了魏楚欣一眼。
等进宫面完圣回来,已是下午酉时初了。
又分别去了和乐堂、欣荣苑拜见老太太和大夫人。
等一家人聚到饭厅吃晚饭时,都已经是戌时初刻了。
一席可口的好菜,全部都是萧旋凯爱吃的。
萧旋凯回来了,一家人都高兴。
老太太笑得满眼都是幸福的褶子,一筷子一筷子的给孙儿夹菜,“你多吃,瞧瞧你,都瘦了,这脸瘦得都发长了!”
一旁坐着的萧旋翎撅嘴挑老太太的理,“奶奶偏心,同是去闵州,大哥瘦了,我也瘦了啊,怎么奶奶眼里就只有大哥,没有我,只给大哥填菜,把大哥的碗都填满了,一口都不给我夹!”
老太太一时点了点萧旋翎,“你这丫头才活该,要说去闵州,谁逼着你去不成了!人家队伍都走了,你这主意正的,后撵着也要跟着去,先斩后奏非要去凑热闹!”
被老太太给骂了一顿,萧旋翎就故意撅嘴说,“你这老太太最是偏心眼不讲理呢,我跟着去闵州,不也是想帮着照顾照顾你孙儿么,没得有功不褒奖,反倒挨一顿不是。”
大夫人在一旁管教萧旋翎,“和你祖母没大没小,平日里交给你的规矩全忘了不成。”
老太太听了,一时笑道:“好你个小翎儿,就你还能照顾人,你到闵州不给你哥哥添乱就烧高香喽!”
“奶奶还真是小瞧人,这次去闵州,我帮着哥哥办了好几件大事呢!”萧旋翎便抬头,看向萧旋凯,“大哥,你说是不……”
这里萧旋凯正侧头给魏楚欣拨虾,拨好了喂给她吃。
萧旋翎眼见着,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说到一半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一时萧旋凯和魏楚欣就成了饭桌上的焦点。
大夫人清了清嗓子没说话,邵漪柔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倒是老太太,笑着同在身旁侍候的宋妈妈道:“瞧瞧,这是不是娶了媳妇就把我们这群人给忘了!这我还给他夹菜呢,人反倒好,巴巴的服侍别人去了!”
说的魏楚欣不好意思抬头,暗地里狠狠的踩了下萧旋凯的脚,谁让他自作多情给她拨虾了,她还就不领情。
萧旋凯脸皮厚,跟没事人似的,老太太怎么说他也不当回事,脸上不红不白的笑着,一副将功补过的样子,又夹了一个虾要拔给老太太吃。
老太太就拿嘴撇他,“快拨给你媳妇吃吧,没得在我这里献殷勤,又不是真心诚意的,我差你那一口吃的。”
宋妈妈就在一旁笑着提点着萧旋凯,“哥儿也越发粗心了,老太太爱吃甜烂的东西,哥儿也不记得了不成。”
萧旋凯就笑着,点头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
送老太太到了和乐堂,老太太心知孙儿的那点心思,也不再过多唠叨,只摆手同萧旋凯笑道:“领着你媳妇回去吧,单羡慕别人家的大胖小子了,别的都是假,你夫妻俩要有孝心,明年也让我抱抱小曾孙。”
第一百一十三章 难为情
“听见奶奶的话了么?”走了出来,萧旋凯看着魏楚欣挑眉笑问。
魏楚欣低头看路,也不理他,回想着先时在饭桌上的事情,忍不住往一旁推他,憋了半天的小脾气终于可以发出来了。
“你怎么那么讨厌,你是傻子么,我都使多少眼色了,你看不明白?谁让你拨虾了,谁让你喂我了,这下可好,她们都看见了,你母亲明显就是不高兴了。”
“丫头什么时候给我使眼色了,我怎么没看见呢?”
“你还没看见,使眼色使的我眼睛都疼了!”
萧旋凯听了,就凑过头来,笑哄着说,“那我给你吹吹。”
魏楚欣瞪他,“在人前不可表现的太亲密,这话我以前都说过,你都给忘到脑后了。”
“下次一定注意,笑一下嘛,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到这里,魏楚欣就又突然想起了别的来,“还有,我发现你根本就不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萧旋凯一脸无辜,“我哪有,你说吧,只要是你说过的话,我哪句不记得。”
“你看你,还不承认。”魏楚欣一时翻起了小肠,“我说没说过不许你穿绛色的袍子,那次在大舅舅家抱厦厅里,你单单穿绛色袍子过来,怎么,你是故意气我不成。”
“哪次啊?”
“就是那次,你和我生气那……”说到这里,魏楚欣才突然想起来,那次两人生气好像是有点怨自己……起因是她把他生日给忘了。
魏楚欣自觉这事理亏,就咽了下话,赶紧要转移话题。
只萧旋凯也一下子想了起来,拉过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眼睛说:“你要不说,我倒还把那事给忘了,丫头冰雪聪明的,细枝末节芝麻大的小事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只单单不记得我的生日是吧,我的事情都不重要是吧。”
优劣势一下子就转变了。
“我是把你的生日忘了,”魏楚欣就没了刚才的气势,“我也知道是我不对了,当日里你又朝我发脾气,又和我冷战不理我的,到后来不也是我先同你说的话么,谁还没有疏漏的时候,古人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就是知道自己不对了,那天晚上你也撒过气了,还想要我怎么样嘛。”
“我能要你怎么样,”不顾后面跟着的丫鬟,萧旋凯已经把魏楚欣揽在了怀里,看着她的眼眸说,“只要你想着我,一心一意的同我好好的过日子。”
“这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不好好过日子了。”魏楚欣一时低下了头。
“实话。”萧旋凯也跟着低下了头,对视上她的眼睛,认真的道。
……
这里便终于走到了爱晚居。
丫鬟在旁打羊角灯,萧旋凯进了院子,就眼见着了那满院子的雪人。
“丫头这是要在院子里摆阵唱戏布置戏台?”萧旋凯一时就笑了。
“你嘲笑谁呢,整日闷在府里,我堆几个雪人怎么了。”
“谁嘲笑你了,”萧旋凯笑着不承认,“我们丫头这是童心未泯,这雪人堆得正经好呢!”
身后面跟着的石榴这时候忍不住走了过来,指着窗户下道:“还有更好的呢,侯爷往里边瞧瞧!”
几盏明亮的灯笼照着窗户下的“萧旋凯”,萧旋凯就站在对面仔细的端详着。
“先时侯爷还挑理说我们姑娘心里没你呢,看这雪人塑的,跟真的一样,若我们姑娘没有把侯爷记在心里,又怎能塑得出来呢,侯爷可真是误解人了!”石榴的一张嘴,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
这话说到了萧旋凯的心上。
一众人等着就见着侯爷一下子把二少奶奶抱在了怀里,往屋里走去。
……
几日奔波,他去沐浴洗漱去了。
魏楚欣就坐在案旁看书,一侧的蜡烛晃着她的眉眼,长长的睫毛投射在了书页上,被印得又绵又密的。
萧旋凯已经洗漱好了,走了过来,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魏楚欣侧眼去看他,从他那眼神里,就心知今晚上没她好受的了。
小别胜新婚,他急切又浓烈的想要……
她心里依旧不能泰然处之,事前就商量着他,“舟车劳顿,你也累了,一会不能太过分了,不然我真会生气的。”
“你说了算。”他点头答应的很好,只一旦开始了,什么就都得听他的。
……
“这是最后一次。”
萧旋凯点头说好。
等过一会,魏楚欣又道:“这真是最后一次。”
萧旋凯点头:“你说了算。”
……
“不要了,你放开我,你不说都听我的么……”她带着哭腔求他。
这回萧旋凯自己说,“乖,真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等过了一会,他就又重新找到了别的由头。
她被他连骗带哄的,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
“疼,肚子好疼……”
“哪儿疼?”
“肚子疼,你别再……”
“真的假的?”他按着她手腕,不让她挣扎乱动。
“你出去……”是真的疼,眼见着他还在那无动于衷不当真的继续,魏楚欣就又疼又感觉委屈的哭了出来。
萧旋凯眼见着不像假的,伴着高几上的罩灯,无意间低头一看,褥子上暗黑一片。
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是血还是那什么?”他辨别不出是什么来,就眼看着魏楚欣,在问她。
魏楚欣疼的单顾着哭了,抽抽噎噎的,听他暗骂了他自己一句什么,然后迅速的起来穿衣服。
“你做什么去?”一时之间,她也糊涂了,只以为只要他不再继续了,就没事了。
他也没往她有孕了那方面想,眼见着她哭得抽抽噎噎的,心疼的要去找郎中。
“你不许去,太难为情了,只要你别再胡闹……”
“什么就难为情了,再难为情也得看病。”哪里见过她疼成这样,被她哭得失了方寸,势必要找郎中过来瞧瞧。
有句话叫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平时给别人看病头头是道的,真到了自己,连有孕在身了,都不知道。
京中鲜少有女医,十二月份,正是寒冬腊月的时候,他担心着她,一时兴师动众的出门,把向来自称百事通的原东庭和胡希乐都揪了出来,满京城的帮他找女医。
直弄得灯火通明,深街犬吠的。
原东庭和胡希乐困得直打哈欠,指挥手底下一众人等去寻。
“没事,二哥也不用紧张,不就是那什么了么,还能怎么着,你这两天忍忍,嫂子养两天也就好了。”原东庭嘿嘿的笑着,“虽说小别胜新婚,不过二哥也是太狠了点。”
胡希乐在一旁笑说:“对,这事东子最有经验,辣手摧花,小姑娘没少被他用坏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喜
女医请来了,一诊脉,大喜!
胎儿保住了,万幸!
魏楚欣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来,把和乐堂和欣荣苑两处都惊动了。
老太太连夜要起来,宋妈妈劝了再劝也没劝住。
大夫人也喜得不行,穿戴好了,带着丫鬟亲自往爱晚居赶。
一到了屋里,眼见着女医在外屋开药方,魏楚欣躺在里屋哭得抽抽噎噎,萧旋凯坐在旁边,正哄着呢。
“我曾孙保没保住?”老太太又是惊又是喜,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往里走。
房里侍候的几个丫鬟忙围过来扶着老太太,齐声笑说:“老祖宗把心放肚子里吧,胎儿保住了!”
有人给打帘子,老太太就进了里屋来,一时坐在她身旁,握住了魏楚欣的手,“楚儿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个样。”
“奶奶,侯爷他……”魏楚欣哭得哽咽。
老太太早已是听得了口风,为了安抚魏楚欣,就给了萧旋凯一下子,“孽障,这多悬小孕喽,挺大个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子?一点分寸都没有,啊?”
萧旋凯自己心里也是又后怕又狂喜,站在一旁,任由老太太修理。
“好了,奶奶一会替你好好的修理他,你也不兴哭了,这都哭红了眼睛了,怪可怜见儿的。”老太太就帮魏楚欣抹去了眼泪,拍着她胳膊劝说:“不兴再哭了,再哭怕是影响着孩子,有什么委屈就和奶奶说,奶奶替你出气。”
魏楚欣也就住了声。
老太太欣慰的点头,“对,这就对了么,我的好孙媳,安安稳稳的坐胎,等孩子落了地,你就是咱们萧家最大的功臣。”
见魏楚欣不哭了,一旁萧旋凯也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叫来女医问话,“小孩怎么样,大人怎么样,需要配什么药来吃,还请给开方子,我们也好对照着去抓。”
女医恭恭敬敬的答话,“二少夫人自身体质很好,腹中胎儿长得也成,已经开了温和滋补的安胎药,老夫人尽可放心。只有一点,需额外注意,此番受震,胎儿多少受到了影响,不到三个月往后,还是不要行-事的罢。”
老太太听了点头,一时拿眼睛扫向萧旋凯,“你可都听见了?别再像个馋嘴猫似的,没个体统。”
萧旋凯点头应是。
一时老太太又笑问,“可是能摸出多长时间了?”
“回老夫人,估摸着大致能有五旬了。”
一旁萧旋凯和魏楚欣听着,大致也想到了,就是他临去闵州前的那几日。
萧旋凯的母亲这时也赶了过来,听说胎儿安好,她心里也才松了一口气。只眼看着魏楚欣,未免责怪了几句,“自己的小日子,自己都不记得么,来没来还不知道?既是没来,怎么不提,事先着郎中诊诊,又怎会发生现在的事情。这是胎儿无事,若真小孕了,肠子不都悔青了。”
“还是说你已经知道怀上了,若是这样,就更不应该了。这种事也是能勉强的么,府中又不只你一个,服侍不了丈夫怎么不提前说出来。夫妻两个到一块,一时有个不注意的,小孕的情况也不少,你若是为了留住丈夫心存侥幸,那才是真糊涂。”
魏楚欣解释道:“儿媳自来月信就不准,有时三个月来一次,有时半年来一次。并这段时间也没有不适的反应,自然不知道已经怀上了……”
萧旋凯在旁也将责任全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老太太也道:“胎儿无事,这就是天大的喜事,咱们萧家积福了。折腾到此时,天也快亮了,就都散了吧,咱们回去休息,也让他们小两口缓缓神,刚才可不是要吓死了。”
一时萧旋凯送老太太和大夫人出去。
大夫人眼见着那一院子的雪人,不禁蹙眉道:“怎么还在这,明儿赶紧着人清理了,这样堆在房门前成何体统,没得犯小人,对腹中胎儿不好。”
老太太也点头道:“老话是有这么个说法,现今一切以胎儿为重,就把这些个雪人清清吧,真愿意堆,等明年孩子落地,她愿意怎么堆我们不管。”
萧旋凯应了下进屋。
一时将女医送走,丫鬟们出府抓药的抓药,准备熬药的熬药。
众人散后,卧房里只剩夫妻二人。
魏楚欣平身躺着,萧旋凯就坐在她身边,关心的问她,“还疼么?”
魏楚欣侧过了头去也不理他,萧旋凯便俯身跟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在认真的说:“楚儿,谢谢你,谢谢你……”
魏楚欣抬眼看着他,眼见着他双眸中波光粼粼的,那是无以言表的喜悦,他一高兴起来,就是现在这幅模样。
“萧旋凯,我好讨厌你,”她当然要发先时积存下来的脾气与委屈,“无论先时我怎么求你,你不就是不停么,若这个孩子真没了,怎么办?”
他在温柔的扶着她的头发,她怎么发脾气都行。
“拿开你的手,不许你碰我。”
他听了,就听话的换了地方。
“也不许你碰孩子。”魏楚欣气的就抓过了他的胳膊,往旁边甩去。
一时用力,就又抻着了肚子,疼的她脸色霎时就是一白,额头上细密密的冷汗也冒了出来,想到本来是好端端的喜事,却被他害成这样,心里委屈,就又哭了起来。
看的萧旋凯心疼不已,又是后怕又是自责,在一旁千哄百哄,把这二十几年轻易没对人说过的软话,都对她一个人说了。
“……还有刚才你母亲,说的是什么话,你自己凭良心说说,我何时留过你了,哪一次不是你自己愿意来的,若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我还能瞒着不说么,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我就那么愿意服侍你?”
“好了,眼睛都哭红了,咱们不哭了,要还生气,你打我一顿,骂我几句都行,平白伤了自己。”
“你还怕伤了我?这话说的平白违心,让你自己说说,嫁给你才多长时间,哪一次惹你不高兴了,你没在那种事情上为难过我。”
“你知道那样有多疼么?这一次是因为孩子你才肯放过我,那以前的时候呢,我怎么求你,你都无动于衷,表面上看你像个正经人,实际上你就是个……”
“是什么?”萧旋凯顺着她,笑问。
“衣冠禽兽。”
“那丫头岂不是要倒霉了。”
“你什么意思?”
“这个衣冠禽兽已经把他的丫头放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了,一辈子都拿不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她为重
等四更天的时候,丫鬟端了安胎药进来。萧旋凯喂魏楚欣服了药,又哄着她睡着了。
这一睡竟然睡到下午时分,昏昏沉沉中,就听见院子里有喧嚣声。
“外面在做什么?”魏楚欣就睁开了眼睛,问守在一旁的石榴。
石榴摇头笑说:“谁知道在做什么呢,敢吵醒了姑娘,我必是要训斥训斥去!”
说毕,石榴就走了出去,在外头低低的说了什么,魏楚欣在屋里也没听真切,只石榴在进来时,果然外头什么声音就都没有了。
魏楚欣就也没多想,要茶来喝。
石榴给倒了一碗清水,递了过来,只笑说:“那女医说了,这两日吃着安胎药呢,不许姑娘喝浓茶,怕减了药效,姑娘可感觉好些了么?”
魏楚欣点了点头,让石榴扶她下地,只这一站起来,小腹往下还是微微的有些疼。
她自己也是懂医理的,复又坐在原处缓了缓,让石榴去取银针来。
石榴去了的空档,魏楚欣就自己探着自己的脉,左脉探完探右脉,明显就是滑脉。一时她就在心里后悔,要是早这样探探何苦受现在这份磋磨。
但说来说去还是怨萧旋凯那个衣冠禽兽。
石榴取了银针回来,关好房门,魏楚欣便把自己的中衣解了开,在几处穴位里施了针。
石榴在一旁看着,呲牙嘞嘴的问:“这扎到肉里,疼不疼啊!姑娘就还是喝几碗药吧,苦是苦了点,但大抵不吓人呐!”
魏楚欣摇头笑说:“这好处可比吃药多多了,眼下我肚子里怀得这个,不是孩子,是个宝贝疙瘩。若是它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是侯爷,就单单是老太太和大夫人都饶不了我。”
石榴点头笑说,“姑娘这话说的是,今早上老太太和大夫人还去祠堂里上香去了呢,宝贝疙瘩,等这小少爷顺利落了地,姑娘一辈子的好日子可就有了。”
腊月初十是她的生日,按这一世的年龄来算,过完这个生日,她才满十七。
想来世事还真是无常,四年之前,她还是在魏家庄子里吃不饱穿不暖的落魄小姐,四年之后,她已经嫁给了萧旋凯,并怀有了他的孩子。
“等这孩子生下来,也就真被拴住了腿了,以前是我总拿和离威胁着他,往后就该是他威胁着我了,他若一纸休书下来,我声名狼藉被扫地出门不算,还得落得个母子离散的下场呢。”
石榴在一旁瞪魏楚欣,“这好端端的姑娘说的什么话,侯爷都对姑娘多好了,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一不二,要天上的月亮不给星星的,姑娘还不知足啊!和离和离的,姑娘要再说此话,我就去侯爷那里告密,还没见过像姑娘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魏楚欣不免笑道:“你是我的丫鬟还是他的丫鬟,他用什么把你收买住了,你这处处向着他说话的。”
石榴正帮魏楚欣看着沙漏,“一刻到了,姑娘快把这针拔下去吧,没得怪吓人的!”
等魏楚欣拿下针,再站起来,就稍稍的敢直腰走路了。
“别说,这还真有些效果呢!”石榴扶着魏楚欣,点头赞叹起魏楚欣的手艺来。
魏楚欣就一边在屋子里稍稍活动着筋骨,一边对石榴道:“你过来,我交代给你个事……”
石榴听完,就摇头蹙眉道:“恐怕不行吧,这府门有层层府丁把守着呢,这我哪能出得去啊!”
“这两日我正病着,你就拿替我出去抓药为由头,没人敢不放你出去。”
“那我可去了?”
魏楚欣点头,“去吧,快去快回,记住了,这事一定得瞒着吕福。”
石榴做事爽利,应了声就出门了。
等了一个多时辰,魏楚欣喝了粥,闲来没事,坐在床头看医书,只石榴没回来,倒是把某人给等了回来。
现在他倒是细心了,怕从外面带回来的凉气冲到她,就在外屋炉子旁烤了烤火,才往里屋走。
一掀珠帘,但见着她醒了,身上披着素色的衣服,靠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正在看书。
屋里子是好闻的浅浅香气,又甜又暖的。
萧旋凯站在门框旁,看着他的娘子,一时就看的入了迷。
“才几时,你就回来了?”魏楚欣合上书,抬头同他说话。
萧旋凯这才回过神来,走过来坐在了她的身旁,揽过她的肩问:“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魏楚欣点了点头,萧旋凯就把他那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又小心又注意的覆在了她的小腹上,试探着左右摸了摸,想到这里正住这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生命,就不免笑了出来。
“你傻笑什么,”魏楚欣就挑理说,“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手劲轻了又轻的,果然你们萧家的人就是比我这个外人重要。”
“孩子的醋你也要吃?”
“谁的醋我都吃。”
萧旋凯点头,用食指和拇指轻夹她的小脸,笑说:“只要你吃就好。”
……
不到一日,昨天三更半夜萧旋凯满京城里找女医的事情就传开了,别说是权贵人家,就是普通百姓都知道了煊武侯新娶回来的少夫人有喜了。
单这半日,侯府的门槛都要被前来道喜的人踩平了。平日里谁能有幸见到年过七旬的左老太君,只这次,甭管来人是何等辈分,只要是上门来的,老太君都和蔼的一一见了。
别说是侯府,侍郎府里都跟着粘了光。今日魏伟彬下朝,有好几个平日里都不怎么相熟也高攀不上的大人,竟然要请他到府上做客。在学里的魏孜博,等下学的时候竟然被先生单独留了下来,同他闲谈,要主动帮助他解答在学业上的困惑。
等晚上的时候萧旋凯依旧留在了爱晚居。洗漱更衣过后,才要熄灯睡觉,只老太太却突然打发人来将萧旋凯给叫走了。
萧旋凯心不甘情不愿的到了和乐堂,结果被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挺大个人了,没脸?又去爱晚居猴什么,她身上带着孩子呢,昨儿个多悬没小孕,我曾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老婆子不扒了你的皮!”
萧旋凯就嘴好的连连应了下。等一从和乐堂出来,就又去了爱晚居。
老太太就防着他这点呢,早命人将院门给反锁上了,吩咐了院里的丫鬟,谁也不行给他开门。
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萧旋凯眼看了看那院墙,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进了院子。心里只还摇头想着,这人一老,脑袋也跟不上了……
“你怎么又来了?”
进了屋子,魏楚欣也不欢迎他。萧旋凯就没皮没脸的非要挨着她睡。
他环着她,整个晚上都相安无事。
魏楚欣就蹙眉暗想着,还真不是她挑斜理,在他心里,他们萧家人就是比她这个外姓人重要。
以前不要她就不行,怎么现在就能忍住了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宠爱(一)
第二日是腊八节。
萧旋凯天不亮就走了。魏楚欣身子见好,也起来换了衣服梳了妆,准备去和乐堂里请安。
等一出了门,眼见着院子里空荡荡的,那些堆着的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被人挪走了。
魏楚欣一时就蹙起了眉。身旁几个丫鬟见了,就赶紧笑劝说:“这雪有都是,等天好了,姑娘的身子也爽利了,咱们再堆也是一样的!”
“也没全清走,窗户根下的‘侯爷’还在呢,不信姑娘回头看!”
魏楚欣也不说话,只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大衣服,由石榴扶着出了门往和乐堂走。
今日天气十分晴朗,淡蓝色的天空,明媚的阳光,耀眼的光芒普照着冬日的京都城,红漆白雪间另有一种美感。
只是天越晴外面越冷,干冷干冷的天气,才出来一会,就觉得脸上要被冻裂了。
终于到了和乐堂,老太太和宋妈妈两个正在里屋暖阁里挑着做腊八粥要用的豆子。
老太太一见着魏楚欣来了,赶忙摆手道:“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还过来了,不在屋里安心的养着!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快进屋来,奶奶给你捂捂!”
满身都是凉气,怕冲到老太太,魏楚欣就站在外间炉子旁烤火,笑着对里屋老太太说:“今天是腊八节,孙媳来给奶奶请安。”
这里宋妈妈已经倒了热热的白水过来,递给魏楚欣,笑说:“快和暖和暖,大冷的天还过来,难为了二少奶奶有心。”
魏楚欣道了谢,又脱了外面的狐裘大氅,才走了进来。
老太太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询问了几句。
“身上可见好?饮食怎么样?昨儿个那孽障又去了你那里,千万别让他胡作非为拖累了你,若他敢怎样,就来告诉奶奶,看我不数他皮子!”
魏楚欣笑着听着,坐在一旁,跟着老太太挑竹笸箩里的的莲子和红豆。
老太太念叨着:“现在是太平日子了,这熬了腊八粥也讲究,十八样杂谷样样都少不得,想吃多少没个限量的吃。想当年的时候,我和你爷爷,两个人身上凑出来三文钱,也是腊八节,走在街上进了一家铺子。”
“要了一碗谷子粥,两个人分着喝,他不舍得喝留给我,我不舍得喝又留给他,推来推去还撒了一半,这半碗粥喝的倒也是香哩!当年白手起家那会,过的是苦,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津津有味的。”
魏楚欣笑听着,将颗颗饱满的莲子放在圆钵里,发出悦耳的清音。她一时就好奇,忍不住问老太太道:“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长得很英俊啊?”
老太太摇头笑说:“还英俊呢,那是一个丑人,不是我编排他,就那副长相,十里八村的小孩被他吓哭了多少。”
“楚儿才不信呢。”魏楚欣见老太太一时笑得年轻,就说,“要真是那样,奶奶当初怎么会嫁呢。”
“我和那个倔驴,”回忆起五十多年前的事了,老太太就感觉仿若昨天发生似的,“原是他家穷人丑脾气又倔,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奶奶我呢,自幼习武,舞刀弄棒,年方二十了,不要嫁妆都没人敢娶,我们两个是两将就了。”
“那奶奶是怎么和爷爷相识的呢,是媒人介绍的么?”
“那时候战火连天的,哪里来的媒人。原是他跟着太祖起义,到我们州里招兵,奶奶听人说,前头骑大马拿双神斧的厉害的不得了,奶奶我也是年轻气盛,拿着缨枪就去劫那个倔驴……”
魏楚欣就仿若听了一场戏般的,要追问结果,“那最后是奶奶赢了,还是爷爷赢了?”
老太太忍不住笑了,一时倒是迈着关子不肯往下说。
魏楚欣求了好是一会,老太太才道:“那个老倔驴虚让了我一招式,奶奶我实在啊,他瞧不起我,我还用他让着了,一股火上来,伸枪上前,照着他脖子就扎了去,结果这一下子,枪被人下了去不说,倒还成了他的夫人……”
正说笑着,就见邵漪柔扶着大夫人来了。
老太太便道:“今儿个凑的齐全,快来里屋坐。”
大夫人见了魏楚欣,便是温言询问:“可是好了一些?”
又稍坐了一会,老太太和大夫人便都对魏楚欣道:“出来了也有一会了,昨儿受了震动,怕是不宜久坐,快回去躺着吧。”
魏楚欣就依言起身要回去。
老太太吩咐宋妈妈亲自送魏楚欣回爱晚居,又嘱咐:“我和你母亲这里,请早晚安就都免了吧,胎儿最重,不是小事。”
大夫人也点头,一时也要嘱咐说:“那安胎的药要按时按晌的喝,眼下你带着孩子呢,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服侍不了丈夫,就要懂得礼让,像昨晚上的事情再不能有,这是你做媳妇的本分,不可不往心里记。”
魏楚欣应了是出来。
这日萧旋凯也比以往回来的早。
未时末刻,天色稍暗。
魏楚欣靠坐在小榻上绣着荷包,就听房门轻轻的被人推了开。
萧旋凯进来,就眼见着魏楚欣在那里做活,坐过来笑说:“这一针一线的绣的真好。”
随绾儿学了快一个半月的女红了,魏楚欣也觉得她自己绣的很好,又连添了两针,正好完工,就咬断了线绳,递给萧旋凯看。
“这是绣给我的么?”萧旋凯拿在手里,细细的欣赏。
“你去闵州之前,我不是答应给你绣一个的么,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魏楚欣一时翻了下眼皮瞪他。
萧旋凯就迫不及待的戴在了身上,挂在腰间,低头看了看,又给摘了下来,贴身放在了怀里。
“做什么?”想到院子里的雪人被他悄无声息的就清走了,暗暗的就在生着气,“嫌绣的不好就还回来,往里面藏什么。”
萧旋凯一时单顾着高兴了,也没察觉出她的不高兴来,看着她笑说,“这要是绣的不好就没有好的了,我是怕原东子他们看见这样好看的荷包,再给抢了去。”
一见他高兴,魏楚欣就不高兴,他站在对面,她就像以往那样伸出手来,让他抱她在怀里。
萧旋凯就凑近了一些,比往常要注意许多的过来抱她,双手小心的在后面擎着她的腰,笑着看她,“想我了?”
一被他抱起来,魏楚欣就将手伸到了他的怀里,拿出了里面被他捂得温温的荷包,反悔的说:“我不想送给你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宠爱(二)
“怎么突然就反悔了?”萧旋凯抱着她在屋里里慢慢的走着,耐着性子笑问。
“因为某人惹我生气了。”
“我怎么就又惹丫头生气了?”萧旋凯是真不知他又怎么惹到她了。
“我说某人,指名道姓提你了么,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心虚不成?”
“那是谁呢,谁惹我们丫头生气了?”萧旋凯笑着追问。
魏楚欣就不往下说了,看着他的眼睛,只道:“知道侯爷向来是不甘寂寞的人,现如今我服侍不了你了,你也就别来爱晚居了,这京都城里好地方多,好人也多,侯爷就找可心的去吧。”
“这说的什么话?”
“实话。”魏楚欣笑看着他说。
萧旋凯就笑说:“可心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还到哪里去找呢。”
“京城里这么大,再找一个可心的还不容易,不说旁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们府上不就有一个么,一会把你放在这里的衣物都拾掇拾掇,晚上去晓风阁吧。”
听到这里,萧旋凯就蹙起了眉毛,脸色也严肃了起来,“那天晚上我对你说什么了,都忘了不成?”
想到那天晚上萧旋凯的话,魏楚欣心里一时就笑了,只却口是心非的继续逗他,“忘是没忘,就是不相信。”
萧旋凯就点头说,“不相信好,就按你说的吧,等明儿还真得着人再物色几个来,娶回府里当小姨娘,虽不比你可心,但大抵相信我说的话呢。”
“你说真的?”逗人的是她,不禁逗的也是她,这里便在他怀里挣扎着,赌气让他放她下来。
萧旋凯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敢太过和她撕扯,就依着她的话,一时放她下来了。
只这一放她下来,彻底将她惹生气了。
萧旋凯就眼见着她不声不响的往里屋走,等他也跟着进屋来时,大势已去,轻而易举再是很难将她哄好了。
“真生气了?”
“好好的日子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那不是玩笑话么,娘子给我带着孩子,我再去外面招三撩四,我成什么人了。”
“你愿意找就去找,我在你们侯府也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你也不用在我这里征求什么意见。”
一时萧旋凯在外屋椅子上坐着,就眼见着魏楚欣站在大红漆立柜前,一件一件的往出倒腾他的袍子。
等见衣服也拿的差不多了,她脾气也发的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来,从后面环过她的腰,在她耳畔轻哄了起来。
“你若找了温柔的女子回来,得是她哄着你,又何苦向现在这样哄我呢。”
“我就愿意哄着你。”
……
这里又把拿出来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放了回去,魏楚欣被他抱到里屋,就提起了上午在和乐堂听来的故事。
“你长得还挺英俊的呢。”魏楚欣轻轻抚着他的眉眼,由衷的赞美道。
“那当然了。”萧旋凯对于他自己的长相,也有三分自豪的。
“若真生了个男孩,随你也不难看。”想着,魏楚欣就不免问道:“你爷爷长得英俊么?”
萧旋凯点头,比较着说:“看见阿铮了吧,想当年爷爷年轻的时候就长得那么英俊。”
“说的像你见着爷爷年轻的时候似的?”魏楚欣就拆台说。
“我听人学的不行么,要不是如此长相,奶奶怎么会相中了他,想当年奶奶可是领着手头十万兵马投奔了爷爷的,若不是那十万兵,有没有现在的齐国还不一定呢。”
听的魏楚欣就不免伸手去堵他的嘴,“不许乱说的,当心隔墙有耳。”
“好。”萧旋凯点头,笑着咽回去了下话。
……
晚上他又翻墙来了爱晚居。
躺在一块,魏楚欣侧过头来同他说话,说说笑笑的,也便忘了分寸,一时环着他脖子让他抱她去书房取药书来看。
萧旋凯便是反手将她按在了榻上,魏楚欣抬眼,但见着他喉咙连滚了几下。
她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敢轻易的乱动,连话都不敢乱说。
喘着粗气缓了一会,萧旋凯就放开了她,犹自穿鞋下了地。
见他去外屋小榻上躺着去了,魏楚欣才敢活动,微微平了平气息,也披衣下了地,抱过枕褥到外间给他送来。
“躲你还躲不及呢,怎么又自己送上门来。”
魏楚欣懒得和他分辨,放下东西往里屋走,“当心染了风寒。”
不等他说话,她就又补充说,“若受了风寒你母亲势必要拿我试问的,本来她就不同意你留宿在我这里的。”
腊月初九,这天吕福捎信过来,说是铺子的匾额已经做好,酒铺开张的日子也找人算好了,节前腊月二十这天正宜开张,来询问魏楚欣的意思。
魏楚欣便也点头应了,书了回信,仍让石榴假托买药而出府送信。
一时石榴回来,对魏楚欣道:“姑娘别说,那吕福还真是一个会处事的人,我这一到那里,他又亲自给我倒茶哪糖果吃的!那牌匾做的也好,金亮金亮的,铺子里头上上下下雇了好些个人,大厅里,柜台前都布置的差不多了!”
魏楚欣笑听着石榴学着。
石榴就又突然想起来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来,递给魏楚欣,“这是那红曲米酒的秘方,吕福让我交给姑娘,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得由姑娘亲自保管。”
魏楚欣将东西接到了手里,石榴就不免道:“早知道他会给姑娘,姑娘为什么还要让我提前去史老头家里要呢,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魏楚欣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也希望这是她多此一举了。
第二天是腊月十日,她的生日。
这天萧旋凯像往常一样,早起去上朝了。
为了避免腊月羊的生辰八字,纳吉那日,她就将自己的生日往前谎报了一个月。
府中除石榴和梳儿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真正生日。
只是他好像也给忘了。
他也把她的生日给忘了,魏楚欣心里是有点淡淡的失落。
不过想着,前一段时间,她也不记得他生日,自己开解自己,一还一报,也没什么可失落的。
早上吃饭的时候,石榴刻意给魏楚欣拨了鸡蛋,有些事情不好说出来,就挤眉弄眼的示意魏楚欣。
魏楚欣笑着吃了一个,石榴就又拨了一个来,好说歹说的劝她吃。
耐不过她劝,魏楚欣就粘糖又吃了一个。许是孕期的心理作用,吃完后就觉得胃里恶心,只闷闷的又吐不出来。
这一上午就都不舒服,等到了中午,石榴朝外东张西望,忍不住就抱怨说:“今儿是什么日子,难不成侯爷给忘了么,怎么还不回来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忘了她的生日么
萧旋凯是未时初回来的。
他回来时,魏楚欣正立在案前摆弄着胆瓶里的干梅花。
石榴跟在他后面,见侯爷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是完全把他们姑娘的生日给忘了。一时在心里就替魏楚欣感到委屈。
上一段时间,她们姑娘把侯爷的生日给忘了,侯爷就又发火又不理人的,现在反过来了,侯爷也把她们姑娘的生日给忘了,她们姑娘还不是同他好说好笑的,哪里有一点怨怪他的意思。
这人和人真没处比去。
“侯爷怎么才回来呀,我们姑娘午饭还没吃呢!”石榴就在那里旁敲侧击。
“怎么没吃午饭?”萧旋凯就看着魏楚欣问。
魏楚欣低头摆弄着瓶中的花,摇头说:“听石榴胡说,也喝了半碗粥的。”
“就喝了半碗粥?”萧旋凯就来环魏楚欣的腰,“没有胃口么?”
石榴在一旁接话道:“我们姑娘都难受一上午了,想吐又吐不出来,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少爷,这半碗粥都不想喝呢!”
萧旋凯一时就当真了,紧张了起来,来探魏楚欣的头,“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请个郎中过来瞧瞧吧。”
魏楚欣挪开他的手,继续摆弄着胆瓶里的花,“我自己就是郎中,有没有病自己还不知道么。”
石榴就又忍不住说:“没有实病有心病,侯爷可得给好好瞧瞧呢!”
这里萧旋凯就把魏楚欣抱在了怀里,贴着她额头,一只手不正经的要往她心口来探,“丫头这里生病了?”
魏楚欣忍不住打开他的手,一旁石榴也就羞红了脸退了出去。
一时只有两人在屋里,萧旋凯抱她坐在小榻上,笑着说:“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魏楚欣侧开头去,并不承认,“好好的日子有什么闷闷不乐的,就是无聊。”
“那做点什么吧。”
“做什么?”魏楚欣就抬眼看他。
“做昨天晚上你欠我的事情。”他又不正经了起来。
现在的她早就被他开发出来了。
魏楚欣心知肚明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挑衅的侧过身来,眼睛对着眼睛的笑看着他说:“我无所谓的,只就不知道老太太和大夫人让不让了。”
“是这样啊。”萧旋凯就认真的点了下头。
她的主动挑衅,让他觉得不做些什么简直不是男人。
一时魏楚欣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绕过屏风,掀开珠帘,他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魏楚欣慌忙要躲,只他已经俯身来了,按住她的胳膊,解开她的领口,反反复复的在那可以任由他胡作非为的范围里重复着。
……
便宜也占足了,萧旋凯才不舍的松开了她,找来帕子给她擦嘴。
“呸!”气的魏楚欣啐他,“你等着,一会我要去和乐堂告状。”
“告什么?”
“你说告你什么!”
萧旋凯就笑了,低下头来看着她眼睛,一副他还受了委屈的模样,道:“亲一下没说不让吧?”
“你!”魏楚欣一时无语。
只萧旋凯还有后话在等着她。
“要告状也行,我是主谋,你也要算作从犯,没记错的话,某人刚才也回应我了吧。”他笑得极其欠揍。
说的魏楚欣红了脸,侧过了身去,辩驳道:“不是你说的么,我……你就放开我……”
“那好吧,不需娘子往和乐堂跑了,我主动去承认错误。”
这里萧旋凯说风就是雨,说去和乐堂还真去了和乐堂。
房门被轻轻的关了上,魏楚欣就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暗骂他。
无耻的登徒子,她忘了他生日就不行,他忘了她生日就这么理所当然,这还不算,反倒还要在她这里占尽便宜。
再分欺负人也莫过于如此了。
大致过了半个时辰,萧旋凯满脸喜色的回了来。
一进来就催促魏楚欣穿鞋披衣服,他要带她出门。
“出府去,你不是最愿意出门了么,快收拾收拾,我带你出去。”
魏楚欣坐在书房里看书,听见他说话,不回答不算,反而还使劲的翻了一页药书。
萧旋凯就弯腰拾起了她的鞋,进了书房,无奈的哄着亲自给她穿鞋。
魏楚欣不配合,他也穿不上她的鞋。
曾经魏孜博也给魏楚欣穿过鞋,后来被她气的骂了一句“什么破鞋”把鞋给撇到了一边。
只萧旋凯大抵比魏孜博有办法。
“怎么提不上,不会是这鞋小了吧?”
“鞋小了,那脚是不是长大了?”
“一定是脚长大了,我得脱下袜子检查检查。”
魏楚欣不理她,萧旋凯就在一旁一个人喋喋不休,一时拽下了她的棉袜子,照着脚心轻挠了起来。
魏楚欣被迫穿上了鞋,丫鬟给拿来厚厚的大氅披在外面。
牵着他的手往出走时,魏楚欣还略有担忧的问:“真的可以出去么?你确定你商量好了,奶奶同意了,你母亲同意了么?”
“有丈夫在的,你怕什么。”
魏楚欣侧头看着他,实话实说,“我怕你母亲。”
“那你怕不怕我?”
魏楚欣就点了点头,“嗯,你比你母亲还可怕的。”
听的萧旋凯就笑了,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魏楚欣就口是心非的笑说:“你自己说说吧,什么我没听你的,你说一我就不敢说二,你让我往东我就不敢往西,你说要带我出府,我就不敢在爱晚居待着,都这样了你还没看出来呀?”
“你若要是真怕我,我这个丈夫当的得有多失败呀。”
魏楚欣听萧旋凯说,“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为难,也真是活到份了。”
听的魏楚欣也笑了,握紧了他的手,一起走出了侯府。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染着红艳艳的晚霞,映在魏楚欣纯白色的狐裘外衣上,也映在了他的狐裘鹤氅上。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一时她在想:就这样和他过下去也挺好的。
一时他在想:必须和这丫头幸福的过一辈子,执子之手……下一句话是什么词来着
萧旋凯就开口对魏楚欣说:“执子之手……”
魏楚欣淡笑着看着他,心里对出一句更押韵的,就凑来对着他耳朵接了下去,“方知子丑。”
执子之手,方知子丑。
“什么?”听的萧旋凯一时就睁大了眼睛,蹙眉看着魏楚欣说,“我长得哪儿丑了,你不是说我可以勉强貌美如花的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故意折腾他
“所以还是娘子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吧。”
魏楚欣侧头看着他,看着夕阳的柔和光束,有点移不开眼睛了。
她笑问:“你养的起我么?”
萧旋凯眨了眨眼睛,笑说:“勉勉强强吧。”
……
另一处私宅。
叩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堆的那些雪人。
每一个都被保存的完好无缺,被人悉心放置在宅子里的各个角落。
先吃了晚饭,等从屋子里出来时,外面的红霞就更浓了。
戴着厚厚的手笼,萧旋凯陪着她在外面玩雪。
“这地方宽敞,丫头想怎么堆就怎么堆,想堆多少就堆多少,不是要比爱晚居好。”
魏楚欣手里拿着小锹,一锹一锹的攒着雪堆,“我还以为你把这些雪人扔了呢。”
“那是不是又暗暗的生我气了。”
魏楚欣点头,“生你好几天的气了,只你也不自觉。”
“这是你辛辛苦苦又堆又画出来的,我怎么舍得把它们扔了。”
听的魏楚欣就抿唇笑了。
天渐渐的黑了起来,两人进屋取暖,屋子里烧得红旺旺的炭火,魏楚欣倚靠在软榻上,一时就有了困意。
萧旋凯陪在一旁,轻轻的笑问她,“今儿是什么日子?”
魏楚欣慵懒的答:“腊月初十。”
“腊月初十是什么日子?”
魏楚欣就不说话了。
萧旋凯便将她揽在了怀里,在她的耳畔,轻轻的说:“是不是以为我忘了?”
魏楚欣也就清醒了,一时垂眸,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着,任由他的手指拨动她额前的头发。
听他说:“我记着呢。”
……
腊月初十的夜晚,京都城的天空中,飘着稀疏的十七盏孔明灯,是他亲手为她放的。
他揽着她肩膀,站在院子里,眼看着它们越飘越远。
“萧旋凯,”她突然叫他,笑着示意,“低一点头嘛。”
应了一声,就听她的,俯身低了低头。
踮起脚尖,环过他的脖子。
她吻了他,第一次完完全全主动着的。
……
腊月二十,朱雀街一地段很好的酒铺开张。
腊月二十四,交年运。府上请了城外的僧人来诵经。
魏楚欣享受着殊荣,和老太太一起坐在炕上,随着念诵佛经。
腊月二十九那日,好不热闹。阖府里的人贴桃符对联。
侍郎府里遣人来送礼,竟是芮雨晴亲自书写的大红对子。
“冬去山川齐秀丽,喜来桃里共芬芳。”
达练恢宏的字迹,连萧旋凯母亲极其擅长书法的人,都不禁点头称赞了一番。
老太太便拍着魏楚欣的手,笑说:“魏家不愧为书香门第,子女个个博学多才,让人羡慕。”
说毕,摆手吩咐人道:“将这幅对子贴到正堂,另把昨日宫里送来的玉如意以及各样果品包些,送到侍郎府里吧。”
魏楚欣听着忙要推脱。
老太太便笑道:“我孙媳怀了萧家长孙,头功!这些薄礼,魏家受得,不必推脱,着人送去吧。”
这里爱晚居也贴起了对联桃符和门神。
几个丫鬟在外屋忙忙碌碌的,往桃符上抹面糊,将整个院子贴的喜喜庆庆的。
屋里魏楚欣伏在案上,悠闲的在书案上正提笔作画。
爱晚居贴的桃符和门神都是她自己画的,石榴,梳儿等在一旁,见她画得不紧不慢,就赶紧催促着道:“姑娘快画啊,外头的都贴完了,我们这都等着呢。”
“就快了。”一边应着,魏楚欣就一边又添了几笔。
这里见她们姑娘收了笔,石榴就迫不及待的抢了来,要抹面糊贴在外头去。
只双喜眼尖,指着那门神的脸道:“这画得不是侯爷么!”
“什么侯爷?”
一时众人叽叽喳喳的便将门神翻过来看,见还真是他们侯爷。
“这可不行!本来贴门神是驱鬼的,眼下画成了英俊的侯爷,反而要招鬼了不是!”
“画错了,画错了!二少奶奶再重新画一张吧!”
“你们知道什么,这是咱们姑娘满心里都是侯爷,想的是侯爷,提笔作画,画的也是侯爷了!”
一众人便争着抢着要看这幅画,嬉笑打闹欢欢喜喜的。
“谁议论我呢?”临近过年,萧旋凯也比往日更忙了一些,今日难得回来的早,一进了院子,就听这帮小丫鬟们叽叽喳喳又笑又闹吵个不停。
一时众人拱手将门神奉上,萧旋凯拿在眼前看着,点了点头,一副多公正的模样,“嗯,画得不错,只对照着本人比,还是逊色那么几分。”
听的一众丫鬟哈哈大笑。
等众人识相的退了出去后,萧旋凯手里拿着画像,高兴得什么似的,只点头道:“得去铺子里找好人装裱起来。”
魏楚欣便放下了笔,抬头看着他说,“要过年了,岁数跟着长了,某人的脸也跟着长了不成。”
他笑着过来抱起她,魏楚欣就说:“厚脸皮,这画得明明比你本人好看。”
萧旋凯只点头,接她刚才的话说:“要过年了,脸还真跟着长了,我的脸越来越厚了,娘子的脸呢,越来越圆了,”说着,他还打比方说,“又白又圆的,就同满月似的。”
气的魏楚欣差点没背过气去,一时就下死手捏着他的鼻子,“你再说一遍,谁的脸和满月似的,我看你脸才跟满月似的呢!”
这话说坏了。等吃晚饭的时候,魏楚欣就闹着不吃了。
萧旋凯在一旁劝着,“快再吃一些,别饿着他太奶奶的曾孙。”
魏楚欣就坐在梳妆台旁,一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觉得比以往丰腴了些。
丫鬟们说不听她,萧旋凯就自己端着汤碗过了来,哄着她又喝了两勺补粥。
“天天喝这个,都要喝吐了。”等喝到第三勺的时候,魏楚欣就怎么也不肯喝了。
萧旋凯将汤勺放到她嘴边,魏楚欣只装着干呕了起来。
“你就别再让我吃了。”
“咱们不吃了。”萧旋凯帮着她抚着后背。
一时魏楚欣喝了漱口茶,眼见着萧旋凯已经脱了靴子,换下了袍子,她就故意折腾他说,“我想吃糖葫芦,就是那次在街上你买的那个山楂粘糖,你现在去买好不好?”
“上次不是说不好吃么?”
“现在又觉得好吃了,你去买好不好?”
“我都脱了,等明天……”下话没等说完,萧旋凯就眼见着他娘子撅嘴进屋不理他了。
一时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穿戴好了,出去给她买。
出了门,有丫鬟问道:“侯爷要去买什么,奴婢去吧。”
“待着吧,你们二少奶奶不让。”
第一百二十章 除夕
这日是腊月三十,除夕。
天没亮,外面就陆续放起了爆竹。
丫鬟服侍着换了喜庆的衣服,萧旋凯领着魏楚欣要往和乐堂去时,她就突然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吐了两阵,眼见她脸都有些白了,萧旋凯就心疼的站不住了,直要出府去请郎中。
“没事,少大惊小怪的,就是害喜,这样的日子请郎中过来多不吉利,再说了,我自己就是郎中。”魏楚欣就拽住了他,一时坐在软榻上缓了缓,才觉得好了些。
这一日里,府上都热热闹闹的。去祠堂拜见祖宗,受各家送来的年礼,阖府内外的大小管事前来和乐堂跪拜接压岁钱,三件大事忙完,已是酉时末刻了。
府上各处都上起了正红绒布大彩灯笼,鎏金的黄穗子一串一串的,从府门通到正堂,连着两处廊子,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屋里的大火炉烧得红旺旺的,一家子人围在一处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才感觉坐了不大一会,就听外面陆续有放炮声了。
萧旋翎这时便还如往年般的,拽着萧旋凯的胳膊笑道:“今年宫里置办了大花,可有的看呢!快跟我来,四哥在库里偷偷的留给了一些,咱们也放去!”
只萧旋凯却不似往年陪着她无法无天了。
萧旋翎就眼见着她大哥侧头笑对着常州来的魏氏说话。
“你第一次在京里过年,不知道历年来宫里有放彩花的旧例,想去看么,一会咱们登上……”
她便是越听越来气,甩手赌气就出了去。
大夫人眼见着萧旋翎不管不顾的穿着单衫子就往外走,忙命人道:“快给大小姐披件衣服,这数九寒天的,受了寒凉不是闹着玩的!”
一时老太太也站起了身来,看着屋里的几个小辈,笑说道:“走,咱们也出去瞧瞧!”
丫鬟忙给老太太披大衣服,戴了大帽子,围了狐裘围脖,直将人给包的严严实实的。
老太太摆手说好,一时看着身旁的魏楚欣,不忘嘱咐人多给穿一些。
出了和乐堂,前面有并排几个丫鬟打着大灯笼,观景楼的楼梯上也被府丁事先铺了粘毛红毯。
众人抚着老太太上了楼,老太太只嘱咐萧旋凯道:“扶好你媳妇,大冬日里的地滑,看是再摔了跤。”
萧旋凯点头应着,哪里需要老太太说,他那一双手,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魏楚欣。
钟鼓楼上的钟声一被敲响,立马就有彩花被放了出来。团团绒绒的,铺散在天上,霎时的绚烂,却也足见美丽。
“今年的好看!”
“老祖宗快看,云朵型的!”
“好,好,你们也别都哄着我,我这老眼昏花的,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众人站在楼上说说笑笑的,眼睛睁得老大都在不挪眼睛的看着这一年才放两次的花。
魏楚欣也抬头看着,一时侧眼,眼见着萧旋凯不看花而在看着自己,才突然想起来,他眼睛看不着颜色的。这样好看的烟花他欣赏不来,心里倒还有点闷闷的。
砰咚一声响,天上绽放出硕大一片粉色的如懿团。
她一时就伸手指着自己的衣服,告诉他道:“快看天上,是我衣服的颜色。”
萧旋凯笑着点头,握着她的手,一同欣赏着天边的烟花。
“还记得那年在常州么,你给我放过花的。”
周围众人的喧闹声,遮掩住了魏楚欣的声音,只萧旋凯偏偏能听到她的,笑着说:“是在归德将军府里的时候,没有今天的盛大好看吧?”
魏楚欣笑着摇了摇头,“比今天的好看。”
“是吗?”
“那是你放给我一个人的……”
这时,近处院子里突然窜出了烟花,是萧旋翎在下面放的。
“翎儿这丫头,简直就是个毛小子,男子不敢玩的,她也敢!这样野的性子,只也不知道怎样的小子能降服了她。”老太太看着底下的萧旋翎,语气里满满的宠溺。
一旁宋妈妈听了笑说:“想来也得是个天之骄子呢!”
大夫人便是对身旁站着的贴身丫鬟说:“快把大小姐带上来,希乐越来越纵着她了,一些爆竹给她放放也就算了,怎么连这样的花也由着她玩,没得喷在脸上,一辈子的大事。”
老太太就摆手拦下了丫鬟,“今儿个大年夜,就由着她一回吧,姑娘大了不中留,明年能不能在家里过了还不知道呢。”
这原不过是老太太无意中的一句话,只却不想,一语成谶。
看完花,已是戌时初。
这里众人进屋来,脱了外面的大氅,和暖了过来,就另有丫鬟端来了盆和碗来。
一时在炕上放了方桌,桌子上放着圆钵,里面装着剁好的肉馅,竹帘上放着擀好的面皮,老太太带着儿媳孙媳妇包起了饺子来。
“楚儿在家里包过饺子么?”老太太见魏楚欣手生,就笑说道:“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拜相封爵的鼎食之家也好,普通百姓人家也罢,归根结底,一辈子就是为了‘食’这个字而活,就说说吧,这再是有能耐的人,他不也得吃饭。”
“吃的饱了,穿的暖了,人心也就定了,人心定了,这个国家也就安稳了。想当年太祖和他爷爷何故起义,还不是被世道逼的。一晃数十载就过去了,曾经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富贵了,有权了,一代两代甚至是到了第三代,也就忘了以往自己是什么了,瞧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都忘了本了。”
“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就比如这饺子,还得是自己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哪有那么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
围坐在旁的大夫人和邵漪柔,在家里当姑娘时哪里用得着她们亲自动手做什么,只大年夜自己包饺子,这是萧家几辈子留下来的传统了,身为萧家的媳妇,就都得遵照着。
“柔儿这包的好,带麦穗的!”
邵漪柔笑着:“还是奶奶教的好。”
魏楚欣自己包了一个塌塌的,眼见着别人包的都很好,她就悄悄的把自己包的饺子放在了竹帘边上。
只身旁看着她的萧某人拆台笑说:“楚儿这包了个懒饺子,想站都站不住!”
本来没人注意的,被他这样一喊,老太太等人就都来看魏楚欣包的饺子。
众人善意的哄堂而笑,老太太眼见着孙媳红了脸不好意思了起来,摆手笑说:“都笑什么,懒人有懒福呢,等一会谁吃着这个懒饺子,谁有福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们不要脸!
在和乐堂吃年夜饭。
这里丫鬟们端上热气腾腾的饺子来,众人动筷子吃饭。
海棠式大玉盘里装着白胖胖的饺子,一时萧旋翎夹了一个吃了,只这才咬一半,就“诶呀!”了一声。
众人一看,才知是这丫头把盘子里唯一的一个包辣椒的给夹了去。
“真是倒了霉了!”萧旋翎气的耸了耸肩,接过身旁丫鬟递过来的茶,悻悻的喝起来解辣。
“这给你提了个醒,这两年我看你有点不管不顾,无法无天!今年也十九了,满京城的找找看,谁这样大了还不成亲,今年看看,我和你母亲给你物色个好人家,把你的婚事就定下来。”
本来萧旋翎就不顺心,再一听这话,脾气就更大了起来。
大夫人在旁轻拽了拽她衣角,压低声音提点着:“平日里怎么教育你的,这大过年的耍什么,好好的日子没得惹你奶奶不高兴。”
这一盘子饺子里特意包了两个不同馅的。
几乎与萧旋翎同时,魏楚欣就夹到了那个糖馅的饺子。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萧旋翎吸引了过去,魏楚欣就秉持着悄声不惹事的原则,低头没说话,吃着碗里的糖馅饺子。
萧旋凯习惯性的侧头看她,就见着魏楚欣正蹙眉咽药般的咽着那饺子。
“你吃着糖的……”
魏楚欣就赶紧给他使眼色,不让他往下说。
“不好吃吧。”萧旋凯也就会意的笑了笑,眼见着这会没人注意两人,就凑了头来,直将她嘴里嚼了一半的饺子给接了过来。
眼见着他自自然然就咀嚼着给咽了下去,魏楚欣只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不嫌我……”
萧旋凯就笑着给她夹菜,不正经的也压低声音说:“比这更那什么的都做过了,这有什么的。”
“哪什么的呀,胡诌八扯。”她就红了脸,不愿意承认,只嘴硬的装听不懂。
“看来是长时间不做丫头都忘了,忘了也没关系,”萧旋凯就笑着说,“等一会回去咱们一样一样的再重温一遍。”
……
子时一过,外面就传来了钟声。
大年初一来了。
半个时辰后,宫里夏公公亲自着人到侯府来送御菜。
大红漆盖子一被打看,眼见着里面装着的是一道“多子多福”。
以老太太为首,众人行礼感谢圣恩。
送走了夏公公,各人又象征性的各动了一筷子送来的御膳,年夜饭也就算是吃完了。
丫鬟们撤下了桌席,众人在和乐堂暖阁里,说说笑笑的守岁等着天亮。
“今年倒是怪了,特意包了个糖馅的,谁都还没吃着!”
宋妈妈笑说:“今年的饺子皮擀的薄,那糖馅的又发沉不好煮,没准是落了锅底,顺汤跑了的。”
一旁邵漪柔也笑着说“若是这样,那我们每一个人不都有福气了么,这一锅饺子每个都沾了糖,谁吃的多谁最有福气。”
众人听这话,就都笑着看向萧旋凯。
老太太也愿意听邵漪柔这话,笑说道:“要说吃的多,谁能比得上我孙儿!多少年我孙儿没在家里过年了,这福气轮也该轮到他了!”
众人就都笑着附和着老太太的话。
魏楚欣这里便是恶心想吐,眼见着众人有说有笑的,她就忍了又忍。
直到萧旋凯看着她脸色不对,关心的问她:“怎么了,不舒服么?”
众人这也才想起来屋里还坐着个带着孩子的呢。
老太太便摆手说:“楚儿先回去躺着吧,带着孩子身子发沉,这里吵吵闹闹的没得心烦意乱,也是该体谅的!”
说毕,就打发了宋妈妈亲自送魏楚欣回去。
魏楚欣行了礼出来,走到院门口,终于是再忍不住了,把着院墙连吐了几阵。
宋妈妈眼见着,安慰魏楚欣道:“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小少爷也知道今儿个过年,跟着大人一起闹腾了起来。”
“怎么样?”萧旋凯便从屋里追了出来,在后头帮魏楚欣抚着背。
“我没事,今儿都在和乐堂守岁呢,你快进屋吧,我这就回爱晚居了。”
萧旋凯却是不肯,将魏楚欣抱在了怀里,陪着她一同回了爱晚居。
爱晚居里清静了许多,魏楚欣由丫鬟服侍着喝了一碗汤药,又静静的坐了一会,才和缓了过来。
“我没事了,你快走吧。”魏楚欣就要撵他去和乐堂。
只萧旋凯说什么也不肯走。
丫鬟端来了水盆要服侍魏楚欣泡脚,萧旋凯就吩咐人退下,只将铜盆留了下。
盆里放置了魏楚欣自己配的药,常年泡着益气养肝。
她将脚伸了进去,眼见着萧旋凯挽袖子要来给她洗脚,她便笑着不让。
“怎么了?”
“你不能给我洗脚。”
“怎么不能了?”
“被母亲她们知道就不好了。”
“屋子里就咱们俩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总之魏楚欣就是不让,见他执意,就腾出了些地方,笑着对他说:“要不你也伸进来?”
萧旋凯巴不得她说这话,脱了靴子和袜子,扑通一声,将两只大船放到了盆里。
她的两叶扁舟在中央,他的两艘大船在两边。
“这里面放的都是什么药?”
魏楚欣见问,就拿手给他指着,一一的介绍着。
萧旋凯开始时还真用心听了几句,只是后来单顾着逗她了,也就没心思听她再讲什么医理药理。
“拿开,好好的泡脚,不带碰人脚心的。”
萧旋凯一时将怀里的她环得更紧了,说:“丫头这招叫请君入瓮。”
“怎么说?”
“你会不知道?”
被他抱在怀里,魏楚欣也能感觉出他的变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笑着说:“你这一天到晚就想着那些事,讨不讨厌,水快凉了,你把脚拿出去吧。”
一到了晚上,萧旋凯怕真收不住自己,也不敢太做出格的事,依着魏楚欣的话,放开了她。
他先擦干了脚,又坐在小杌子上给魏楚欣擦脚。
“这事要传了出去,你以后还有什么威严领兵打仗呢?”魏楚欣笑看着他问。
“那就不让它传出去……”
这里萧旋凯的话音还没落,萧旋翎就推门进了来。
“大哥,祖母还在等着打长牌呢,你怎么出来就不回……”
就见着她大哥竟然在给魏氏洗脚,两人互看着对方,有说有笑的!
魏楚欣眼见着萧旋翎进来了,就忙要收回去自己的脚,只萧旋凯却按着不让,“别动,还没擦完呢。”
“你……你们不要脸!”萧旋翎见着了这样的场景,又气又怒,折身就要往出走。
“把门带上,以后进你嫂子的屋子记得敲门,没大没小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嫌你脏
萧旋翎踹门,奔了出去。
爱晚居的房门大敞四开,被冬日的寒风刮得吱嘎直响。
门外侍候的一众丫鬟赶紧跪地解释说:“大小姐硬要进来,奴婢们拦也拦不住……”
“都起来吧。”这里萧旋凯起身走到门口,自己把房门关了上。
魏楚欣也站起身进了里屋,没再叫人进来服侍,只坐在梳妆台前,自己将钗环首饰卸了。
长长的柔发披散了下来,萧旋凯站在屏风处远远的看着铜镜里的她,还是一直以来让人看着舒心的长相。
魏楚欣也在镜子里看他,“你笑什么?”
萧旋凯清了清嗓子,“我笑了么,没笑啊。”
魏楚欣惜得和他磨牙,站起身脱下了外面的衫子,挂在了一旁,就要去睡觉了。
萧旋凯便也跟着脱了衣服。
两人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吹了高几上的蜡烛,躺着说话。
“翎儿就是那样的性格,有口无心的,丫头别往心里去。”
大年初一被人平白骂了一句不要脸,要说一点气没生,得是有多大的气度。
“萧旋凯,我总觉得你妹妹是不是……”话到嘴边,魏楚欣又给咽了回去。
“是不是什么?”他自然是一点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魏楚欣就不往下说了,一时侧过身,伸出手来,轻抚他的眉眼。
“你说我小气也好,说我醋坛子也罢,原是你答应过我的,这一辈子就要我一个人,你不许反悔。”
萧旋凯也侧过身来,将她揽在怀里,笑说:“怎么突然提起这茬,忘了以前谁哭着喊着让我出去了。”
“我说的要和你说的要不是一个……”幸亏屋里很暗,她红了脸也没有关系。
“两个‘要’我都要。”
想到没怀孩子的时候,他是如何折腾她的,魏楚欣就有点后悔说出先时的话了。
……
不一会天就亮了。起来梳洗打扮,照旧例到和乐堂拜年。
老太太尤其向着魏楚欣,别人都跪下磕头,只轮到魏楚欣的时候,赶紧让宋妈妈扶她起来,“带着孩子呢,快让她起来。”
一时萧旋翎进屋,大年初一连衣服也没换,还是昨日那一件。
她走到萧旋凯身边时特意冷脸绕开了他,跪在地上给老太太和大夫人拜年。
“这孩子,昨个大年夜,也出去疯跑,现在才回来,快回去换衣服,一会过来吃饭。”屋子里的人眼见着萧旋翎不高兴,但想着今年初一,也没有说她的。
萧旋翎应了是出门去换衣服,等再回来时,众人已经上了桌子。
有丫鬟拉出椅子来,服侍其落座。
这里萧旋凯习惯性的给她递筷子,她便是冷着脸子道:“谁要用你拿过的东西,摸过魏氏……现在又来给我递筷子,你洗手了么,没得我嫌你脏!”
“怎么和你大哥哥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大年初一这开口说话就是带刺。”大夫人忍不住训斥萧旋翎道。
萧旋翎压制着心里的气,没吱声。
一时屋里就没人再说话了,吃了饭各自回去休息。
萧旋凯陪魏楚欣回了爱晚居。到了屋子,爱晚居的丫鬟们又进来给两人拜年,萧旋凯揽着魏楚欣坐在软榻上,连着说了二十几个“赏”,直将屋子里放置着的现银都赏没了。
之后丫鬟们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魏楚欣说困了,萧旋凯就抱着她到里屋睡觉。
室内燃着淡香,甜甜的味道。
魏楚欣就枕着萧旋凯的胳膊,昏昏沉沉的睡了几觉。
这时外头有人进来传话。
“大小姐请二爷去围场纵马。”
萧旋凯听着,点头笑说:“知道了,让翎儿自己过来说,她不亲自过来,我必是不去。”
魏楚欣翻了个身,拿开他的胳膊,“你去吧,看再把她惹得不高兴,你陪着她骑一圈马散散心,她也就好了。”
萧旋凯执意不肯,“都是被母亲惯的,没大没小太不像话,今儿我非得顺顺她的毛。”
想起在饭桌上萧旋翎说萧旋凯的话,魏楚欣就不禁笑说,“你还顺她的毛呢,也不知道你们兄妹两个谁能降服得了谁。”
到最后萧旋翎也没来爱晚居。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也不见她的身影。
次日三四更之交,就有人来侯府里吵闹。
萧旋凯穿衣服起来,魏楚欣也要跟着起来,他便按住她道:“你起来做什么,安心躺着。”
萧旋凯这一走,就一直没回来。
最近尤其嗜睡,期间魏楚欣昏昏沉沉的又睡了几觉。等天亮了,梳洗打扮好了去和乐堂请安,才得知是萧旋翎把当今邵太后的亲侄子右手生生剁了下来。
怎么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听的魏楚欣心里一惊,拿着茶杯的手都不禁颤了下。
老太太安坐在暖阁里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大夫人一张脸铁青着,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萧旋凯进宫面圣去了。
邵漪柔也在堂中坐着,被剁了手的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此时她竟也能好好的忍着,心平气和的坐在那里一句言论都不发表。
“大小姐找着了么?”静默了半天,暖阁里坐着的老太太终于开口说话了。
“回……回老太君……人没走,昨儿个半夜大小姐就回来了……”
不怒而威,老太太一说话,吓得萧旋翎院里的丫鬟说话直颤。
“还不将人给我拿来!”
去拿萧旋翎时,萧旋翎没事人似的正熟睡着,昨晚赌气喝的大醉,酒劲未过,人未清醒。
将萧旋翎带到了和乐堂,萧旋翎就大咧咧的找了个椅子一坐,眼睛也不愿意睁开,只用抱怨又撒娇的语气说:“奶奶,你做什么啊,这大过年的也立规矩,人还没睡醒呢。”
“你倒是没心没肺!”气的老太太拿着拐杖照着萧旋翎的后背就狠敲了两下。
“疼,疼,你干什么啊,奶奶!从小到大你就偏心眼,只有打我的份,哥哥你从来不舍得多动一下手……”
“我真是打少了你了!”老太太闻着那一身的酒味,就更来气了一分,这里扯过萧旋翎衣领子,照着脸使劲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一个巴掌也彻底打醒了萧旋翎。
老太太修理萧旋翎,大夫人在旁看着,并不敢插话。
“邵幺儿的手是不是你剁的?”
萧旋翎面不改色的道:“是我。”
“你个孽障!”
“愿赌服输,他是什么东西,也敢平白无故的招惹我,说好的谁输剁谁手指头,他运气不好赖谁!输了就想耍无赖,没得剁了他整只手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我该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老太太气的猛一敲拐杖,吩咐人去拿老爷子留下来的御赐抽龙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祸事
魏楚欣坐在一旁,进府以来第一次见着了老太太发威。
萧旋翎就挺直脊背跪在地上,老太太越是抽她,她越是不服,高高的仰着头,看着老太太的眼睛,一遍一遍的道:“我没错,奶奶凭什么打我,我没错!”
“还敢顶嘴!”老太太手里拿着鞭子,啪的一下照着萧旋翎的肩背就又抽了下来。
一旁看着的人都跟着疼的一颤。
萧旋翎连眉毛都不蹙一下,“我就是没错,就是打死我我也没错!现今是我赢了,砍了邵朝楠的手,邵朝楠自己没能耐,回家找老子出头!若是我输了被砍了手,我也找上他们邵家不成!”
“这个混账!”老太太气的又抡了她一鞭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你哥哥在朝廷上如何步履维艰?此番闵州你白去了,你心里就想着你自己?”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家里没有关系!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不了我以手抵手,以命抵命!”
“翎儿,你少说一句吧!”一旁看着的大夫人终是忍不住了,拿帕子紧紧捂萧旋翎的嘴,心疼的跪在老太太面前,哭求了起来,“就看在翎儿还小的份上,母亲饶过她这一次吧。现如今旋凯进宫还没回来,圣上是仁慈宽宥之人,许是念着旧情,事情也有转机的。”
听这话,老太太还没说什么呢,萧旋翎先是炸了,“让哥哥回来,凭什么进宫去求高义煦,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他们邵家是什么东西,江山是太祖和爷爷共同打下来的,没有我们萧家,就没有现在的大齐国,他邵翟本是奸臣小人,想当年将自己二八年华的妹子送进宫中给五旬有余的太祖当妃!如何发际简直让人不齿!”
“四年前太蒙山一役,哥哥以命相博换大齐太平,邵翟,他妹妹,他儿女子孙,他亲侄子高义煦,这些坐享其成专擅阴谋弄权之人,简直是厚颜无耻!”
老太太越抽萧旋翎,她越是大声的骂着。
“父亲走了,爷爷也走了,富贵太平的日子过惯了不成,怎奶奶当年纵马逐风闯敌营的威风哪里去了?我萧家何惧于邵家,我哥哥文治武功哪一样不及高义煦,自来锦绣江山,能者取之,哥哥兵权在握,一人呼而万人拥,何苦如现在这般,步步维艰,如履薄冰!”
“反,不反不配做萧家子孙,不反不配得万千军士爱戴敬仰!”萧旋翎就高高仰着头,她满眼希冀的看着自己敬仰了十九年的昔日女将军,挨得打不叫打,身上的疼不叫疼,她屏息敛声,企图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
然而……
“萧家怎能养出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子孙来,如此忤逆不忠不孝之人,不配为人!来人,给我取白绫来!”
老太太动怒,没有人敢不遵命。
有人给取来了白绫,老太太就命令道:“何苦跑去宫里周旋,让凯儿回来,了结了这逆子,送入宫去,以证我萧家赤胆忠诚,满门忠烈!”
“还不快动手,嫌我老了,发出的命令也不管用了!”
这里大夫人哭得险些断气,摇着萧旋翎,声音都变了:“翎儿,还不认错,快说你错了,快求你奶奶饶恕……”
萧旋翎依旧挺直着脊背跪在地上,高扬着的头不曾低下一分,眉不蹙,眼不眨,开口说话,振振有词:“我没错,为何要低头!头可以断,血可以流,身为萧家子孙,身上傲骨不能没有!”
“动手!”老太太闭上了眼睛。
眼见着一条白绫环住了萧旋翎的脖子,大夫人,漪柔跪地哭着恳求老太太收回命令,只老太太却仿若主意已定,侧过了头去。
一旁站着干着急的宋妈妈眼看着站在那里的魏楚欣,哀声求说:“二少奶奶快开口啊,再不说话翎姐儿的命就真没了!”
魏楚欣怔立在原地,一时反应过来,跪在大夫人旁边,替萧旋翎求情。
邵漪柔道:“祖母,您就看在妹妹的份上,就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翎儿这一次吧!翎儿是有错,只如何也罪不至死,相信姑母不会迁怒于人,您饶过翎儿这一次吧……”
“楚儿,快求求奶奶,快去求求奶奶啊!”
一时被邵漪柔摇着胳膊,魏楚欣膝行着跪在了老太太坐着的椅子下,替萧旋翎求情的话不过脑袋的就说了出来。只心里想的却是,邵漪柔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萧旋翎不仅砍了她弟弟的手,先时又将他们邵家从老到少骂了一个遍,到此时她竟然能情真意切的为萧旋翎求情。
嫁到萧家,她就真成了萧家的人了?
“楚儿起来。”老太太终于开口说话。
“奶奶不饶了翎儿,孙媳不敢起来。”
“连你也不听奶奶的话了,快起来,别伤了我孙儿!”
“楚儿不敢不听奶奶的话,实在是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想一出生就见不着姑姑,奶奶你摸,孩子动了。”
……
和乐堂里安静了下来。
大夫人和邵漪柔带着萧旋翎退了下去,魏楚欣被留了下来。
这里魏楚欣给老太太捏肩,就眼见着老太太叹了口气。
“累了就坐下,别累着了自己。”
魏楚欣就摇头,笑着说:“翎儿是奶奶的心头肉,今日奶奶哪里是真想打她罚她,反而是疼她爱她,要袒护着她。”
“你倒是看的明白。”老太太就拍了拍她的手,“翎儿这次闯了大祸,那邵幺儿是他们邵家的心头肉,邵翟势必不肯善罢甘休,再有,上头正不知以何理由褫夺凯儿的领兵之权,为今闹出此等祸事,不好收场啊……”
下午未时萧旋凯才回爱晚居,眼见着魏楚欣正伏在案上作画,他便站在一旁静静的欣赏了一会。
魏楚欣放下笔,抬眼看他,眼见着他眼角眉梢似有倦容,只见她看着他,却是在笑着。
他的笑容一惯让她安心。仿若有一种错觉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能被好好的解决。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她便站起身来,帮他卸下身上的披风。
“还好。”他说。
“那邵朝楠如何?”
“手是废了,患处越扩越大,人能不能保住,难说。”
魏楚欣听着,正挂着衣服的手就略顿了顿,再接不下去话,就转移了话题,笑道:“出去一天了,还没吃饭呢吧,让人留了四喜丸子,记着你爱吃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请缨
一连两日,萧旋凯几乎整日都在忙着。
这件事情具体如何解决,萧旋凯怕她跟着烦忧,并不与她多说细节。
魏楚欣在内宅之中,真正成为了那个置身事外的人。
这日晚上去和乐堂请安,正好赶上府里管事回来传话。
“……那邵家五公子伤口溃烂到了胳膊肘,听人说若有能人高士截断手臂诊治尚有保命的希望,只是宫里宫外,都找遍了也没有此等高人。”
老太太点头示意知道了。
一时堂内静默无语,等老太太回过神来时,但见着孙媳妇依旧站在那里似乎是有话要说。
“怎么还站着,快回去养着吧,现今家里出了这一件大事已是惹人烦忧了,你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说着,招呼宋妈妈要送魏楚欣回去。
“奶奶……”这个决定魏楚欣已经斟酌好久了,此时终于开口道:“我想试试。”
“你想试什么?”老太太虽没忘了魏楚欣会医术,只宫中看了大半辈子的御医都诊治不了那邵幺儿,她一个刚过二八年华的姑娘如何能胜如此大任。
“我想为邵家五公子诊治。”
“说什么玩话,你的任务就是带好肚子里的孩子!”老太太便是摆手,“凤琴,送二少奶奶回去养着。”
“不是玩话。”此时魏楚欣主意已定,摆手不让宋妈妈扶她,看着老太太的眼睛,认真的说:“听人传那邵大人发下恨了般的,若邵朝楠没了命势必要让翎儿陪葬。如今邵朝楠小臂溃烂,性命堪忧,再如此拖下去,恐怕要一命呜呼了。楚儿年岁虽小,但医术却并不见得就损色于宫里的御医。上几日为左将军的幼子施针看病便是先例,楚儿已做好了准备,就请奶奶点头,同意我为邵朝楠看诊。”
“若诊治不当,将本来就奄奄一息的邵朝楠治死,怎么办?”老太太便是摆手不同意,“何况你带着孩子,萧家三代单传,这个孩子现下是家里最重要的人,谁都比不得。”
“奶奶,你相信我……”
“凤琴,带二少奶奶回去歇着!”不听魏楚欣下话,老太太已是最后否决了她。
魏楚欣只得退了下。
……
等萧旋凯晚上回来时,魏楚欣就把心里的打算说了。
萧旋凯听着,脱了靴子的手便是略微的一顿,这两日遍访名医,倒是把近在眼前的人给忘了。
“楚儿有几成的把握?”
魏楚欣回想着《魏氏医书》里的叙述内容。她熟记着诊治方法,只是若问有几成把握,因从未真正尝试过,她回答不了。
这就仿若纸上谈兵的赵括,兵书背得再好再顺,上了战场也领不了兵打不了胜仗。
魏楚欣心知萧旋凯太谙熟于此理了,所以她选择隐瞒实情。
“我有七成把握。”她看着他眼睛,十分笃定的笑说。
“可当真?”萧旋凯似有不信,正视着她,“丫头说的是实话?”
“当日在太蒙山时,我是怎样救下的你。那年我十四岁,今年我十七岁,在西州那半年,被韩椿抓去军营做郎中,医术长进了颇多。”魏楚欣就看着萧旋凯,笑说,“侯爷以为只有你们萧家的女子可以出类拔萃,优于男人,我一靖州来的小家碧玉,只能由你呵护在怀,庇护在侧呀?”
“我没有否定丫头的意思。”萧旋凯将魏楚欣揽在怀里。
魏楚欣就靠在他的肩头,伸出手来慢慢的帮他抚平眼角眉梢的疲惫,“让我去吧,不是你说的么,我们是夫妻,应该风雨同舟的。”
“我让你去。”萧旋凯点头,“到时候你放手医治那邵朝楠,不要有心里负担。死马当活马医吧,就算一不小心失了手,有夫君帮你收场。”
“你如何收场,用太祖恩赐给你家的丹书铁券么?”魏楚欣就笑着逗他。
萧旋凯不认真的道:“别说,家里还真有两张。”
是真有两块,老爷子有一张,他父亲萧刚毅也有一张,然而也不过是用命换回来的两张废纸罢了。
魏楚欣听着,没再说话。
萧旋凯也没再说话。
……
第二日早上,被大夫人叫到欣荣苑,邵漪柔也在。
“旋凯都讲过了,老太太让好生送你过去,邵家公子的身子要紧,你这就准备准备,让柔儿陪你去吧。”
不知道萧旋凯都说了什么,是怎样说服老太太的。
魏楚欣听着,只点头应了下。
“看病要紧,只你如今带着孩子呢,一定要十分的注意,保护好孩子。”临出门时,大夫人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遍。
魏楚欣应点着头,邵漪柔在一旁轻扶着她,回身看向大夫人道:“母亲放心,柔儿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大夫人眼里多有歉意欣慰之感,点了点头,对邵漪柔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难为了你如此识大体,你是萧家的好媳妇,母亲替翎儿和旋凯感谢你。”
“母亲快别这样说,柔儿如何能承受得起,只要能帮侯爷分担一些烦忧,让翎儿不受牵连,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说毕,走了出来。
魏楚欣回爱晚居拿了银针,药箱等器具,之后随同邵漪柔坐上了去邵家的马车。
这一路上邵漪柔都对魏楚欣照料有加,魏楚欣就在心里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大气量的女子,这样的心态,得道升仙也够了吧。
入了邵府,有人引请着到了邵朝楠的卧房。
屋里屋外围着团团的人。
邵漪柔的父亲站在一旁不住的叹气,邵朝楠的生母坐在床头,哀声哭着。
宫里的御医,宫外请来的能人高士,把整个屋子都站满了,然而面对邵朝楠的病情也都是束手无策,畏畏缩缩的遭邵翟一顿顿怒骂。
魏楚欣由梳儿扶着进了卧房,抛开了男女大防,为奄奄一息的邵朝楠看诊。
在说出了如何诊治之后,惹得在场郎中一阵惊诧,吓得邵朝楠的生母温氏姨娘当场昏厥了过去。
邵翟站在旁边始终没说话,邵漪柔便适时的走了过来,温言相劝了几句。
说句不好听的,现如今也就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与其放挺着不治而亡,倒莫不如冒险一试,若成了,也保住了邵家一条血脉。
邵翟最后点头默许了。
魏楚欣便命梳儿打开了药箱,拿出了新配置出来的镇痛药丸,温酒喂邵朝楠服下。
清退众人,卧房内只留梳儿以及在太医院当职的两名太医作为下手。
待一盏茶时间后,疼的哼哼呀呀的邵朝楠终于昏睡了过去。
魏楚欣便先含了一块槟榔在嘴里,然后才拿出了昨晚已经备好了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