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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魏氏庶女全文阅读

作者:疆芜阿飞     重生之魏氏庶女txt下载     重生之魏氏庶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经济独立

    魏楚欣也看着程凌儿,两人对视了那么一下,这里程凌儿眼神躲闪开来。

    魏楚欣视而不见,只真诚的道了谢。

    程凌儿低头抿唇没吱声。

    魏楚欣便转而看向月台底下以程二郎为首的四十二户农户,高声真诚说道:“谢谢列位了!”

    底下程二郎率先接过话来,粗憨的笑道:“应当的,魏姑娘对我们好,今年我们还跟着魏姑娘干!”

    魏楚欣便往下面看,心里预算着时间,这里透过程二郎往远处看,果然就看见乔四穿的人模狗样,身边带着几个家奴,几个家奴手里都拿着棒子,比土匪强盗更有气势的朝场院走了过来。

    人终于来了。

    乔四走至场院,眼见着人挤人的硬挤挤不过去,他便是先尖笑了一声,然后高声喊道:“这做什么呢,有这样热闹的事怎也不事先告诉我乔瑞山一声,我好着人带点酒水来,给大家分吃,岂不热闹!”

    众人听这话才回头。

    等见着了是本县地主乔四爷时,皆如老虎见了猫般的,溜溜的自动给退让出了一条路来。

    乔四便是清了清嗓子,拽了拽衣襟,又很有派的捋了捋才续起来没多长的胡子,扬着脖子往月台这面走来。

    几个家奴很有气势的跟在其后。大有谁敢拦路,打断谁腿的意思。

    场院里的人顿时都噤若寒蝉。

    程凌儿脸上的笑容也没了,侧头看向魏楚欣。

    魏楚欣倒是没看乔四,反而是看向远处才乘坐小轿而来的王乡绅和虞富户两人。

    当日竞地的四家聚到了一处。

    一时乔四发话,让家奴拿棒子呵散了众人。王乡绅和虞富户在旁拦着,一副欲言又止,有话要说的模样。

    先时还围了一场院的人便是都撤了。

    签契子,若所有佃户都跟着魏楚欣签了契子,那他乔四,他王乡绅,他虞富户手头上的地谁租?

    没人租了,上哪赚钱去!

    四个人僵持不下,王乡绅便想了个主意。他和虞富户乘一乘轿子,要腾给魏楚欣一乘轿子,提议四人到城里找一处茶馆,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此事。

    虞富户也赞同:“咱们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魏姑娘有车!”

    此时萧旋凯派到魏楚欣身边的侍女也跟着王乡绅和虞富户回来了。魏楚欣没发表意见,两人倒是替魏楚欣拒绝了。

    这里四人到了顺来县里一高档的茶馆。

    上了茶来,三人听魏楚欣说的可是:“先时到场院的那些相亲我雇了,佃户愿意租谁的地,不愿意租谁的地,愿意为谁做事,全凭的是自愿,若说今日本也没有必要随三位来到此的,但眼下之所以来了,也正如虞老爹说的,咱们和气生财。”

    这话一说,可是将三人气的不轻。

    乔四便是站了起来,怒指魏楚欣道:“你个黄毛丫头,顺来县就真凭你这个外来的和尚念经了不成!”

    “不然呢?”魏楚欣喝着手里的茶,一面喝着,一面暖手,一面直视着乔四,“乔四爷拿手指这样指着别人不觉得很无礼么?”

    乔四怒道:“你个丫头片子和我讲礼!”

    身旁王乡绅和虞富户见势头不好,在一旁赶紧的劝解。

    魏楚欣是谁,当今省里面参议家的小姐,乔四心知肚明他惹不起。这里乔四见有了台阶,便顺势坐回了原处。

    魏楚欣看着虞富户和王乡绅道:“两位是明礼之人,咱们同是顺来县的地主,共在一县处事,自然是要讲就和气生财。我这里便是有一个提议,二位不若把本来要租给佃户的地租给我,至于租金,我只会比佃户出的更高,此话当真,几位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王乡绅和虞富户听了都摸了摸胡子,问魏楚欣道:“魏姑娘打算一亩地出多少?”

    “五百亩地出银七百两,连租三年,租金不拖不欠,一次付清。”

    这比单租给佃户,确实是赚得多了。

    一旁坐着的乔四听了都不免动心了。

    只是向来有句话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对于轻易而能得到的利益,便总想着得到更多。

    魏楚欣说五百亩地出银七百两,几人便不约而同的惦记上了一千两。而魏楚欣此时为何能心平气和的和他们来到茶馆,真是和气生财么?

    呸!

    不似乔四是一时被当初魏楚欣帮着程凌儿夺了五百亩田,乔四一时记恨上魏楚欣而迷了心智。王乡绅和虞富户此时倒是聪明人了,自然是心知肚明,魏楚欣身为省里的官家的小姐,自然是有门道道能攀附上皇上身边进贡粮的大使,这粮食在他们手里也就是粮食价,只是到了魏楚欣手里便变成了金子价了,甚至于是比金子都值钱。

    但她再是有能耐,包不着地不也没法。所以今日一众人围在场院,那魏楚欣为何不直接与佃户签了契子,反而是着人给两人放口风?

    不过是没有地雇那么多人也白雇,得把具体的地亩数给确定了,才能雇人。

    只可惜乔四一时糊涂,只想着和魏楚欣那点子仇,吩咐家奴拿棒子撵走了众人。

    这哪里是搅魏楚欣的局,分明是帮了魏楚欣一把。

    “再加加价吧,魏姑娘赚钱容易,怎也不差我们这几百两的。”王乡绅笑说。

    这话说的着实不好听。

    她赚钱容易……

    魏楚欣便是听笑了,喝干净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起身,一边往出走,一边道:“先我开的价,便是再动不了的了,咱们这买卖能不能做成,给列位一日的斟酌考虑时间。明日此时,我等着列位给我答案。”

    说毕,走到柜台先拿出一定雪花银结账,余钱不用找,转而出了茶馆。

    萧旋凯派来的两位女侍候在门口,这里见魏楚欣出了来,便是要行礼。

    魏楚欣摆了摆手制止,试问两人道:“当日你们说的话可是当真?”

    两人忒是机灵,马上便会意出了魏楚欣指的是哪句话,点头便说:“当真,爷吩咐过了,只要是姑娘用钱,在任一处,任一县一州一省的银号里都可提出钱来,不限还期,没有上限。”

    怕蒋氏和魏伟彬再与她耍无赖,魏楚欣的钱都被她存到了常州银号里。此次出门出的在意料之外,魏楚欣自然来不急去取钱。

    不曾想,萧旋凯想的如此周到。

    到现在也唯有先借用他的钱。

    只是这份人情,该当如何去还。

    给他利息他自然是不屑,只是魏楚欣也只能是做到给他利息。

    不是不想走捷径么,捷径摆在面前,她终还是走了。

    在银号里,魏楚欣借来了纸笔,当即打了欠条,借银一万两,周转一个月,按市面上最高的利息给他。

    将欠条交给他派来的女侍,他想不要都不行。

    和他相处,在钱财经济上,她魏楚欣要挺直脊背面对于他。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再贫穷

    魏楚欣留在城中没走,反而是雇脚力接来了程五儿、王氏夫妻二人。

    找了城中牙子,带程五儿夫妻二人相看了几处宅子。

    最后相中一处三进三出的,买了下来。

    王氏眼看着那房契,欣喜的看着魏楚欣,不可思议的问:“这往后就是我家了,姑娘把这宅子买给我了?”

    不仅如此,魏楚欣还找了人牙子买了两个丫鬟回来。

    宅子并丫鬟,共花银三百两。

    用三百两笼络人心,换得程五儿夫妻二人忠心为她做事,值当。

    眼光短浅要眼下的小富小贵,那么她就给予他们小富小贵。

    程凌儿得知了魏楚欣给程五儿夫妻二人买了宅子和丫鬟,自是要退还房契。

    魏楚欣玩笑说:“这是今年我送给兄嫂的一份礼物,和你没关系,你不得阻拦。”

    ……

    第二日辰时,魏楚欣与乔四四人准时聚在了茶馆里。

    没用魏楚欣多说,四人倒是主动报出了自己要出租田地几何。

    原不过是魏楚欣昨日下午放出一句口风。

    彭东县比邻顺来县,土质相似,如顺来县的田地租金太高,便转为彭东。只契子还是要与顺来县租户签的。彭东地价便宜,用中间差价另供顺来县农户辗转到彭东种地的开销,也是足够。

    此时虞富户开始说话了,“彭东县虽地价便宜,但多是洼地,旱涝不保收,怎也比不上顺来县的地。再有顺来县的农户种彭东县的地,这怎么也都不方便。常言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若我们与魏姑娘各退一步,取个双赢岂不都美。”

    “怎么各退一步法?”

    顺来县位于山脚之下,水土自然是甚好,就不提地,单拿这水来说,清甜甘洌,煮出来的茶尤其好喝。魏楚欣只要一拿起茶杯,就总是爱不释收。

    虞富户率众笑说道:“我们三人将地租给魏姑娘,魏姑娘比昨日说的再加加价。”

    “加加价?”魏楚欣笑着重复这一句话,一时掏出了袖子里的厚厚一摞银票。

    乔四四人看着搁在桌子上的银票,在心里同时给估摸了个数。

    大约够上万两了!

    “还是如昨日那句话,五百亩地连租三年,出银七百两,租金不拖不欠,一次付清。三位谁同意将地租给我,即刻写契子,即刻付银子。”

    乔四,虞富户,王乡绅听魏楚欣此话,面面相觑了一番,一时都没吱声。

    雅间内一时安静。

    一,二……十。

    魏楚欣默念了十个数,这里突然起身,招呼楼下伙计道:“结账!”

    伙计应声,踩着木质楼梯噔噔的赶了上来,一到屋里,眼见着个姑娘递给他张百两银票,脸上是温柔的笑意,“请三位喝茶,钱不用找了。”

    小伙计愣在原处,后头乔四三人也皆看了个目瞪口呆,此时眼见着魏楚欣手里拿着那一摞银票,一丝一毫的不在意也不设防,全然如拿废纸般的,要往出走。

    国家太平时,银票是钱。

    不太平时,与废纸又有何异。

    “魏姑娘,请留步,这地我租!”王乡绅眼看着魏楚欣都下了楼梯,站起身来,第一个说道。

    有道是该收手时就收手。

    魏楚欣回身,笑了。

    吩咐小伙计去拿笔墨红泥来,小伙计溜溜的应声便去。

    然后店中掌柜亲自捧着笔墨纸砚红泥手押,笑脸相迎的给送到了魏楚欣身边。

    当即写了契子。

    王乡绅王富贵出租良田二千亩,魏楚欣租地三年,租金为两千八百两,取整为三千两。

    当面点钱。

    虞富户也租了自己的地,租地二千四百亩,租金三千三百六十两,取整为三千五百两。

    乔四一看两人都租了地,大势所趋,他也租出了手头上的一千亩地,租金一千四百两,魏楚欣给他取整为一千五百两。

    自此,魏楚欣手里有六千九百亩地。除去自己的一千亩以外,她有五千九百亩地的三年种地之权。

    这些地,将能使她完完全全的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再贫穷,不再懦弱。

    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做主。

    下午时与二百户人家签下了一年的契子。

    余事处理完毕后,魏楚欣便是打算启程出发去靖州。

    正是黄昏时分,秋日之时的夕阳格外的好看。

    程凌儿送魏楚欣出了村口,柔和的橙黄照在魏楚欣淡色的衣裙之上,也照在了程凌儿所穿的麻纱料子的衣服上。

    魏楚欣眼见着程凌儿那已经磨花了的袖脚,劝他道:“衣服都坏成这样了,再买几身新的穿吧。”

    程凌儿自来是节省惯了的,被魏楚欣说的不好意,他便背手将袖子藏到了身后,笑说道:“地里都是粗活,也穿不得好衣裳,等过年的时候,我一定添置一身新的。”

    “拿着。”魏楚欣顺势从袖子里拽出了几张银票,扳过程凌儿的手,塞在了他手里,“一会便去城里买几身衣服回来,不许舍不得花钱,捡最好的买。你不是什么事只要我开口么,我这便开口了。”

    “买,买还不行。”程凌儿笑了,一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傻笑的像个孩子,“只是这也太多了些吧,那一千两的地钱,买什么不够,还用得着姑娘另给我。”

    魏楚欣道:“我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程凌儿还有一事不解,魏楚欣临上车之前,他问道:“乡亲们的契子,为何只签下一年,三年一起不是省事?”

    “人多了什么事便都可能发生,去年没有耍滑偷懒之人,今年未必没有,签一年的好处,到时方可知。”

    程凌儿点头,站在原处,目送魏楚欣离开。

    马车渐行渐远,天宇之上菡萏金黄色。秋高气爽,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凉气,吸入到肺腑里,让人觉得舒适。

    ……

    马车之行,抵达了靖州。

    到了靖州,魏楚欣便直奔城中的月饼铺子而去。

    三间门面,两层小楼,这铺子是上几日新盘下来的,室内装潢都是魏孜津操心拿的主意。

    魏楚欣当时身在常州参议府里,脱不开身,也只是做了个空掏钱在书信上指挥的置身事外者罢了。

    纯儿和魏孜津正在柜台忙着点钱。

    “姑娘来了!”这里纯儿一抬头,险些没将手里捋好的票子扔地上。

    魏孜津也顺势抬头,看见了魏楚欣,拿手摸了摸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了了

    原是魏孜津在给魏楚欣当管事的事情,在他父亲魏伟松那里露了馅。

    不过也无可厚非。

    因现今魏孜霖也给魏楚欣当起了管事在闵州月饼铺子里。

    红曲贡米一事,魏伟松也赚得了个盆满钵满。

    现如今米仓里的一千二百石红曲贡米,早已是供不应求卖的一空。而中秋已过,月饼也不再时兴。纯儿带领着那雇佣来的三位糕点师傅又创新出新式糕点。

    所打出的幌子依旧是购以魏伟松宏粮米铺的麦米,得月饼铺加工糕点之资格。

    购宏粮米铺之米面者,到月饼铺免费为其加工糕点,加工费用分文不取。

    魏伟松的生意已和魏楚欣的生意绑在一起了。

    魏楚欣提及魏伟松在得知了魏孜津荒废了学业而和做起了她的管事时的态度时,魏孜津摇头一笑而过了。

    等到了魏伟松铺子时,按魏楚欣六,魏伟松四的分法分了盈利之钱后,魏楚欣不免认真说道:“此番过来,不单是为了生意,楚儿也是来向二叔负荆请罪的。”

    心知肚明,说的自然是魏孜津辜负了魏伟松的期望,弃文经商,走了他的老路一事。

    魏伟松眼看着魏楚欣,半晌没有说话。

    魏楚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魏伟松道:“怎样选择,楚儿尊重二叔也尊重三哥哥,此时只要三哥哥点头,说要回学里继续上学读书,楚儿也是同意放三哥哥走的。”

    “自古以来便道:士农工商。经商之人,无论做的再成功,赚得了多少钱,在人们眼里也始终被人瞧不起。二叔这一辈子走了这条路,是自己的选择没错,选择了就得一条道走到黑的走下去,在人前,总也是要赚得个无怨无悔。到了你们这一辈,我本心里也是喜欢你两个哥哥都能读好书,考举人做官人,为家里争光,为祖上争气。只你二哥哥最先辍了学业,我也知他不是那块料,下来了也就下来了。只却没想到津儿也……”说到此处,不免深叹了一口气。

    魏楚欣站在一旁,一言不曾发,只听得魏伟松又说了下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吧,谁愿意怎样就怎样,劝过了也说过了,他自己愿意怎么选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他也不小了。”

    ……

    在靖州住了一日。当天晚上,又与魏伟松商讨在隋州和常州开米铺和月饼铺分店一事。

    魏伟彬听得了魏楚欣今年又租五千多亩地来,多有惊诧。

    眼下生意越做越大,开分铺也是难免的事情。魏伟松人到四十,也正是有雄心壮志的年纪,思忖之下,只是认可了魏楚欣的提议。

    主意一旦定下,第二天魏伟松便亲自随魏楚欣去了隋州。

    选地址,购物件,开起张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忙竟然忙了七日。铺子开张那天,人满为患。隋州官民自是早听说了靖州里有这样一件闻名了几个月的铺子。以往城中那些不远百里去闵州和靖州购买糕点的富足之家,闻此消息也都是欣喜。

    直到第八日闲暇开来,魏楚欣才去林府上拜访了林豪岳和柳香琴夫妻二人。

    林豪岳作为城中的大商贾,自是闻得了魏楚欣来隋州开铺子的消息。

    见了面,魏楚欣将去年借得的五千两银子连本带利还清,并谈及了止血药方的配置情况。

    虽听闻药方配制未果,但林豪岳还是哈哈笑了出来,略过这一事不提,只赞魏楚欣在郇大使那里夺得贡粮资格,开铺子赚大钱的事迹。

    “先城中都传,今年赢得了贡粮资格的是一位年龄不大的女娃娃,伯父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位传奇女娃娃竟是你!”林豪岳一面说笑着,一面敬魏楚欣茶喝。

    魏楚欣颔首微笑,“伯父说笑了。”

    喝过了茶,林豪岳夫妻强留魏楚欣吃饭,饭桌上听柳香琴谈及,才得知柳家弟子个个有出息。

    大少爷柳伯松今秋已迁升到了京里,鲍晓生了个男孩,随丈夫进了京城。

    二少爷柳伯言浪子回头,为时不晚。去年和今年在童生试中连得了两个案首,已破格进了秀才,提早一年有了乡试资格。

    在回靖州的路上,中途休息。魏楚欣坐在路边石头上,一个人发呆。

    魏伟松身穿亚麻色直裰,见魏楚欣一个人托腮坐着,不免慢慢的走了过来。

    “在想什么?”魏伟松没有长辈的架子,蹲在地上,用手擦了擦石头,顺势坐了下。

    魏楚欣摇头,“没想什么。”

    魏伟松道:“二叔看你是闷闷不乐。”

    魏楚欣听这话,才刻意笑了笑,摇头笑说:“没有闷闷不乐,眼下生意越做越好,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要说闷闷不乐,还真没有。魏楚欣有的只是担心,生意越做越大,就早晚有被魏伟彬知晓的那一日,到时魏伟彬若真强硬阻止她做生意,怎么办?

    和他断绝父女关系,和魏家断的一干二净?

    齐国最重宗法人伦,魏伟彬又是省里官员,她就算是想和他断绝父女关系,没有高人相助,也是断不得的。

    尊长卑幼,说的乃是长者尊,幼者卑。

    齐律上有凡诸卑幼事无大小,毋得专行,必咨禀于家长。有家长弃于子女者,无子女悖于家长者。

    齐国以孝治天下,她若敢做脱离父母族亲之第一女子,以魏伟彬之人脉,魏家之声望,势必难以在齐国立足。

    所以与魏伟彬的关系,绝不能闹的太僵。

    怎么办,魏楚欣想,她必须想办法让魏伟彬接受她经商的事实。

    “让二叔猜猜你在担心什么,”魏伟松笑着,弯腰顺手捡起几块石头,拿在手里垫着,“楚儿在想你父亲,想你父亲若知道了你开店铺经商的事情,多是反对,可是了?”

    被魏伟彬给说了个正着,魏楚欣便笑了。

    “这事嘛,”魏伟松把手里的小石子一撇,“以你父亲的性格,难办。”

    魏楚欣听着没吱声,但听魏伟松下话说:“若说办法,还是有的。你父亲自来是不太注重钱财,但却汲汲于功名,他把功名看的如自己命一般重要,听恬儿和霖儿几个说,你识得京里来的总督大人若能有大人求情,你父亲兴许就释怀不阻止了。”

    又是要去求萧旋凯,魏楚欣只听到这一点,便是无心思忖旁的,只下意识便给否定了。

    她可以求人,但却是不想求他。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终还是知道了

    过着,过着,六月的雨近了;拖着,拖着,魏伟彬终还是知道了。

    这日魏昭欣风风光光的回娘家,经年未回,见了爹娘,自是欣喜又感伤。

    蒋氏终于殷切的盼回了自己的女儿,母亲相见,抱头哭了起来。

    周婆子在旁开解道:“大小姐回门,是天大的好事,夫人快是别哭了,现如今大小姐为婆娘添了丁,就连新姑爷都陪着回来了,多大的体面,天大的好事,夫人该高高兴兴的啊!”

    蒋氏听周婆子这话,也便擦了眼泪,破涕而笑起来,看看魏昭欣这,又看看魏昭欣那的,直心疼的说:“你走这一年,娘的这一颗心都跟着你去了,你可是要折磨死为娘了,瞧你瘦了多少,邵家可是为难了你?”问着,眼圈便又是红了。

    魏昭欣依偎在蒋氏怀里,也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摇头说道:“害得娘亲为我担心了,是女儿不好,在邵家还好,虽然他纨绔……”说到这里,咽了下话,转而道:“但因生了威儿,公婆还是好的。”

    蒋氏听了,不免叹气,轻拍着魏昭欣胳膊,“昭儿长大了,昭儿现也是做娘的人了。”

    母女两个正在海棠苑聊着,有魏伟彬派来的丫鬟叫母女两个到正堂用饭。

    在正堂里,魏伟彬陪新姑爷邵榆坐着。也不知两人聊了什么,等蒋氏和魏昭欣到了,直见魏伟彬一张脸都红涨了起来,神情不自然到一定程度,只碍着有外人在旁,而刻意在忍着。

    魏伟彬这明显是动了大怒的。

    若魏伟彬动了大怒,蒋氏是真害怕的。此时蒋氏直感觉心里翻了个,屏息敛声要往魏伟彬那边走。

    今日是魏昭欣回门,新姑爷邵榆第一次入府里的大日子,为了魏昭欣,蒋氏也得劝魏伟彬无论如何不得动怒。

    只蒋氏才走了一步,后头魏昭欣却拽住了她的袖子,唤了一声娘。

    蒋氏一回头,但见魏昭欣朝她那么挤眼摇头一笑。

    兰蕴居这里,魏楚欣正在调墨作画,石榴在她身旁站着,絮絮叨叨个没完。

    一会说:“大小姐回来了,领着邵家姑爷!”

    一会又捂着嘴笑说:“姑娘还不知道呢吧,都不用人说,单看那邵家姑爷的长相,就知道是腰缠万贯的富家公子哥!”

    魏楚欣没搭茬,屋里的小丫鬟倒是忍不住问了起来,“石榴姐姐这话怎么说呢?”

    石榴笑着解谜,一面说,一面哈哈叉腰大笑道:“那邵家姑爷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长得又白又胖,一看可就是个憨厚相,告诉你们,这话哪说哪了,可不兴往外传!”

    憨厚相,那他可对不起自己的长相。

    去年秋天魏楚欣抢了邵家的贡米生意,今年年初她又抢了邵家在常州的米铺生意,两件事情让邵家少赚了多少。

    这近一年的时间,邵家便是在打听当日竞得贡米之主,只不知为何,郇玫却始终未提及是她。

    年初开始,邵家又着人打听城中新开米铺及月饼铺的背后东家。

    魏楚欣藏着瞒着此事已是很久了,这半年里做足准备,也便到了将事情在魏伟彬面前和盘托出的时候。

    而魏昭欣回门正是个机会,魏昭欣是魏伟彬的亲闺女,她能不清楚她亲爹的喜好。

    魏昭欣本属自私狭隘又自以为是不知反思不知悔改之人,蒋氏算计于她,却报应在魏昭欣身上一事,她必是在心里恨上了她,只想着有机会能狠狠报复回来。

    所以故意向邵家向魏昭欣透露她在省里开店铺一事,让魏伟彬从邵榆的嘴里或是他亲闺女魏昭欣的嘴里听说她开店铺一事,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由周婆子前来传话,让魏楚欣去正堂。

    魏楚欣心里暗笑了下,起身捋平衣服上的褶子,也不和周婆子废话,径直便往正堂走。

    等到了正堂场院,候在那里的刘大看到了魏楚欣,看了看身后,见没有旁人,直迎了上来,大惊失色的样子,来拦魏楚欣道:“三姑娘,你怎么来了,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魏楚欣温温的笑着,明知故问。

    “先才听大姑爷说,姑娘可是在城中开铺子了?”刘大看着魏楚欣,强定心神的问。

    魏楚欣点头应是。

    就听刘大道了声天爷,直拦魏楚欣道:“三姑娘明知道老爷不喜这个,怎还赶顶风作案啊,现如今老爷正在气头上,三姑娘还是躲一躲吧。”

    “多谢大管家提醒了,”魏楚欣依旧是笑得慢条斯理,温温的说:“父亲不喜什么,想当年祖父在世,父亲尚为人子时,他怎不说这话。想当年父亲进京赶考,所用钱财时,他怎不说这话,想当年大房二房分家产时,父亲怎不说这话,大管家是明白人,试问自从父亲出生以来,我魏家所用之钱财,哪一两哪一文,不是经商得来的,父亲不喜,楚儿真想知道父亲到底不喜什么。”

    说毕,魏楚欣便领着石榴往正堂门口走。

    徒留刘大一个站在原地,怔立了半刻。

    这里一进了正堂,屋里几人齐齐抬头,向魏楚欣看了过来。

    不等魏楚欣开口,蒋氏先来了个贼喊捉贼,“哟,楚儿这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情找你父亲?”说着,便摆手吩咐侍立在侧的丫鬟为魏楚欣添盏。

    一旁坐着的魏昭欣也附和蒋氏说:“一年不见妹妹,妹妹出落的更加好了,既然赶上了,便坐下一处用饭吧。”

    魏楚欣抬眼,扫过蒋氏母女二人。多日不见魏昭欣,但见她略是瘦了。

    这里应声入座,魏楚欣一眼不看席上魏伟彬,只顾低头吃菜。

    魏伟彬眼看着席下魏楚欣,耐不住要说些什么,只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却被侧席邵榆阻止道:“敢问这位可是魏家三小姐了,在府时多听昭儿提起,今日见到其人,三小姐真可谓是相貌出众,美若仙子。”

    魏楚欣顺着声音那么一抬眼睛,就见着那邵榆白白的脸上透着一双鬼迷心窍的晶亮眼珠子。淡笑了笑,垂下眼帘,一时并没打算说话。

    魏伟彬身为人父,在听到邵榆轻浮的评价自己的女儿,自然表现不自然。

    有道是大女儿已然是深陷火坑,邵榆纨绔子弟,若再有僭越三女儿之心……

    思来,魏伟彬只要转移话题道:“酒足饭饱,近日园中芍药开的正好,昭儿应引姑爷看看是真。”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要就不要

    要说窝囊,魏伟彬感觉他自己是挺窝囊的。

    这里魏昭欣夫妻二人走了出去,魏楚欣跟在后头,佯要告退,但听魏伟彬开口道:“楚儿留下。”

    魏楚欣便适时停了下,退到一旁,眼看着丫鬟顺次撤下桌上杯盘。

    好笑的是蒋氏坐在原处,却是没打算离开。

    魏楚欣低头端量着脚尖之际,但听魏伟彬道:“你回去歇着吧。”

    这话指向不明,不知道是在说谁,魏楚欣和蒋氏便同时侧头看向魏伟彬。

    魏伟彬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蒋氏道:“我说你!”

    蒋氏的脸霎时就红了那么一分,抬腿退了出来,在路过魏楚欣时,想起先时在饭桌上魏昭欣附耳之言,不免停了下来,看向魏楚欣笑着说:“听闻三姑娘做大生意有钱了,家里近日紧吧,三姑娘大方,能否拿出来几个子来,大家花花。”

    说毕,回头意味深长的笑看了魏伟彬一眼,眼见着魏伟彬脸色不是太好,她这才笑着走了出去。

    蒋氏这话说的有意思,差点是把魏楚欣给听笑了。

    这里蒋氏走了,屋中只剩父女两人。

    魏伟彬看着面前才也不过才十五岁的魏楚欣,开口先道了一个“你”字,下话如何开口,一时却是不知该如何措辞。

    倒是魏楚欣采取主动,先问魏伟彬道:“父亲都知道了?”

    魏伟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负手踱了两步,走到案前,又顺势坐了下,凤凰三点头般的斟着壶里的茶。

    茶水击打在白瓷杯中,发出泠泠的水音。

    眼看着一杯茶便是满了。

    魏伟彬放下茶壶,喝了一口,这才说道:“从别人嘴里听到的,那都是道听途说,眼下只有我们父女二人,我只想听你自己说。”

    “父亲。”魏楚欣适时上前了一步,看着魏伟彬道:“女儿是在常州开了铺子,这件事情不是道听途说,是真事。”

    没有下话了,魏楚欣也只是就说了这么一句。

    魏伟彬也不看魏楚欣,只侧头等着下文。

    只等了半天,也不见魏楚欣再说,他便一下子将杯拍在了案上,声音也陡然高了起来,“就这些么,给你机会让你自己说你不说,你等着谁来揭你的底!”

    魏楚欣眼看着那从杯中迸射到案上的茶,不疾不徐的道:“女儿不单在常州开了铺子,在靖州,闵州,隋州三处也分别开了分店。”

    说到这里又不说了。

    魏伟彬板着脸,忍不住往下问:“再说!”

    魏楚欣便又接着说道:“前年在顺来县,楚儿买下了良田五百亩,去年在郇大人处有一千五百石粮被征为贡米。”

    这话一出,魏伟彬惊得当即是站了起来。走到魏楚欣面前,从下到上,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魏楚欣端详了个遍,最后落在她眼睛上,不知是惊,是喜,是惧,是怒,只睁大眼睛,开口问道:“这话你可是说真的?”

    “并无虚假。”

    魏楚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至于所有本银,魏伟彬问她是从何得来的,魏楚欣也悉数全推到了向林豪岳借钱之事上。

    魏楚欣虽有所保留,但大抵是将她现所有的财产透漏了十之有五。

    这里魏伟彬复又坐了下,一下一下的拿茶杯拍着木案,眼看着魏楚欣,冷笑着道:“敢情在你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从前年开始,你就在骗我了!”

    魏楚欣心说,若不瞒着你,你会同意么。

    只经过这么多时日,她也学得乖了。此时看着魏伟彬,一句辩驳的话也不说。

    魏伟彬见魏楚欣又是这副硬挨的模样,一时气便不打一处来,摔了杯,只又冷笑道:“想你小小的人,倒是会处事了是吧,月饼铺出钱三千两资助学里秀才书生上学读书,是你的大手笔了!衙里差人器具车马轿子,又是你出二千两做的了!连温大人之四品大员,都知晓你的月饼铺子,赞店中东家为人有上劲感恩之德行,你在省里可是出了名的了!”

    魏楚欣适时低头,一副认其打骂之姿态。

    “若现今我夺了你铺子,明年学里开不出这三千两之资,我岂不是成了省里的罪人,书生文人堆里的公敌,三丫头啊,三丫头,你这步棋走的好是妙啊!你这是逼迫我让你做生意不成!”

    “楚儿不敢。”魏楚欣颔首,温温说道:“之所以承诺每年为学里出资三千两,一来是因为楚儿敬佩敬仰像父亲一般的士子文人,兴我常州之学风,扬我齐国之教化;二则,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分为四等,商人末等,人人皆道无商不奸,楚儿便是想说,商人亦是有感恩回报家国百姓之心,并非只是‘经商经商,利字摆中央。’所以楚儿自始至终绝没有逼迫违逆父亲之意。”

    这话说完,室内默了那么一刻。

    魏伟彬突然站起身来,指着魏楚欣,压低声音强自不让自己发脾气道:“可你是个女子,你是个女子!世家大族,高门大户,都最重规矩,如你现在这般,谁还肯要你!”

    这话说的让魏楚欣脸上顿时就僵了一下。

    什么叫世家大族,高门大户,都最重规矩,难不成魏伟彬又想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不成!

    “不要就不要,世家大族,高门大户,都最重规矩,所以楚儿不嫁世家大族,高门大户。”

    “你!”魏伟彬一时被怼的不知该说何下话。

    魏楚欣也在心里强平了平气,得和魏伟彬好好说话,要控制不住脾气,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这里魏伟彬不再说话,魏楚欣反而是笑说:“再有几日,便又是童生试了,楚儿已事先在省衙里报备,此次童生试楚儿出银五百两,依次来奖励常州之青年才俊,省里教务和温大人都是应允了的,教务邀请楚儿在童生试那日出席,只楚儿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还要请父亲示下。”

    这话说的,又让魏伟彬睁大了眼睛看向魏楚欣。

    今日两人吵不起来。说来说去,魏伟彬也没说让不让魏楚欣出席的话,反而是放魏楚欣回兰蕴居了。

    魏楚欣安安好好的走出了正堂,站在堂门口的刘大是着实的诧异,反应过来,赶紧躬身给魏楚欣行礼,直笑着看向魏楚欣道:“三姑娘回去?”

    魏楚欣笑着点了点头。

    只人若是走运,那便是步步踩点。第二日魏楚欣在芮雨晴屋里坐着说话,才聊了一半,但见刘大喜盈盈的亲自过来传话,叫魏楚欣到魏伟彬书房。

第二百六十章 夜明珠分公母

    魏楚欣随刘大去了书房。

    一进了屋子,但见着魏伟彬坐在书案旁,脸上是明显的喜色。

    魏楚欣行礼入座,出乎她意料的是,魏伟彬可丝毫未提她经商赚钱一事,道的却是:“去年你随萧大人去元绥作画,一去竟去了将近月余,中途都发生了何事,你还不打算告知为父么?”

    魏楚欣要去拿茶杯的手顿了一顿,和缓了下,微笑着让魏伟彬看不出思绪的道:“楚儿不早已是告知父亲了么,当日萧大人见楚儿画艺尚佳,正巧元绥省又有一位故友一直以来想求人为其作画,于是萧大人才想到了楚儿,带楚儿去了元绥,事情从始至终便是如此,楚儿并没有什么要隐瞒于父亲的。”

    “你还与我装傻不成!”这里魏伟彬便又是刻意压着嗓子说话,“谁不曾年少过,男子和女子之间……”这下话从一个父亲嘴里着实是不好再说出来,仅说到此处,魏伟彬的脸便忍不住红了。

    魏楚欣不知魏伟彬这话细底,她原本也并未随萧旋凯去过元绥,当日随便编的借口被再次提起,她自然心里发虚。

    只心里发虚是心里发虚的,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直视魏伟彬道:“父亲此话何意,楚儿不明白。”

    “你不明白?”魏伟彬清了清嗓子,也不好意看向魏楚欣,只是说,“信在这里,上头写的什么,你自己看吧。”

    魏楚欣接过信纸来看,先一看上头那熟悉的字迹,心里一丝情绪便陡然波荡了开,如石投湖底,打破了原本的沉寂,开始荡出圈圈点点的涟漪。

    是萧旋凯写给魏伟彬的信。

    只信上之言,却全是对她魏楚欣说的。

    他信上道:今日到常州,偶然间想起那日送魏姑娘的东西,又偶然想起,有一言要当面告知……

    读到此处,突听魏伟彬问起:“萧大人送给你什么了,怎不听你提及?”

    他送她之物,还是那个机巧九连环。

    是去年冬天,在她生日那日,萧旋凯托人送来的。至于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因盒子尚打不开,所以魏楚欣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还是那个带机关的盒子,是从元绥回来之前,萧大人着人送给我的,原是我一时疏忽,才将此事给忘了。”

    而魏伟彬也特会处事。着丫鬟去兰蕴居取来了那个机巧九连环的盒子,又着刘大去打点车马,当即便把魏楚欣给送到了归德将军府的门口。

    魏楚欣等在门口,去年年初的情节便是历历在目。

    一晃一年多的时间都过去了,年月在变,四季在变,唯一不变的是,若是她主动前来见他,便是要等候着。

    归德将军府门口那两扇涂红油漆带铆钉的大门,生生的隔着两人。门旁的石狮子威严的立着,门口披甲佩刀的兵士面无表情的站着。

    在严寒与酷暑的变换之间,魏楚欣心里清楚,隔着两人的,又何止那一扇门……

    听说她来了,他整个人脸上都是欣喜。

    两人见面,就那样干干的傻站着,连手该放哪都不知道。

    恋爱的经历,魏楚欣哪里有过。

    而萧旋凯虽情场得意,得无数女子倾慕,只真正放在心上的,也只她一个而已。

    良久不说话,魏楚欣开口第一句便是,“给我父亲写信,怎不直接给我写信?”人虽笑着,但语气里又是质问。

    萧旋凯禁不住勾唇一笑,这样的表情在两人之前很少出现,魏楚欣直抬眸看着他,不自然的笑问:“你笑什么?”

    萧旋凯不接这茬,低头看着魏楚欣手里紧紧攥着的盒子,反而是笑道:“盒子上的机关,解不开么?”

    是解不开。

    自打去年她就在破解,今年又在破解,解了一年多,每晚睡觉之前,她都将盒子拿在手里摆弄一番。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是没能解开。

    “来,我带你解。”说着,他便弯腰,俯下了身来,两只胳膊从后面绕了过来,宽大的手掌握着了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两个手指。

    她在耳旁能感觉到他醇厚的男子气息,一吸一呼,轻轻吹动了她丝缕的碎发。

    他对她说,“我教你。”

    大脑不及思考,只感觉他的手指带领着她的食指在九连环上前后的挪动。

    “有些难题,换个角度来看,也许迎刃而解。”

    他耐心的讲着,她专心的听着。

    解了半天,依旧没能解开,魏楚欣便是低声笑问:“让你夸下海口,到底能不能解开呀?”

    他一呼气,又吹动了她的柔发,近在咫尺间的距离,但听他的下话,“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

    萧旋凯说:“赌今日我能不能将这九连环解开。”

    “解开如何,解不开如何?”

    “若解开了,你敞开心扉,我们彼此接受彼此,若解不开,我放开你,此生再不纠缠。”

    魏楚欣听了,不说话。

    萧旋凯便笑着问她,“常州里不都在传魏三姑娘做事一针见血的么,谈定了生意,必是大手笔……”说到此处,萧旋凯便忍不住笑了。

    这说说话突然戛然而止,必是还有后话,魏楚欣执着于下话,直开口追问,要萧旋凯说下去。

    萧旋凯卖关子不说,环着她的手臂略紧了紧,带领着她解着手上的机关没停,只是接上刚才的话题笑说:“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的。”

    说毕,后面的两个时辰里两人的眼睛便一直在盯看着那机巧九连环了。

    原本冷硬的金属,都被两人的四双手给捂热了。

    这里手指一错开,两个铜环那么一别,萧旋凯直按着魏楚欣的手指不动了。

    他还是在问她,征求她的意见“我可以解开么?”

    魏楚欣没说话。

    只是内心隐隐有一个幽深的声音在说:如果默认算作赞同,那便是吧……

    那便是吧。

    幽深的声音在重复,与此同时,九颗铜环潇潇洒洒发出金属响脆之声的悉数掉在了地上。

    解开了,萧旋凯把带有技巧九连环的盒子给解开了。

    盒子解开了,他反倒是将刚才的事翻了一页般的,一句都不再提起。

    打开了盒盖,原来里面装着两颗夜明珠。澄明透彻,都是价值连城,不可估量之宝贝。

    只是有一颗却是被破坏了。裂成了两半的珠子,中间由能工巧匠的师傅用金子修补在了一起。

    萧旋凯脸上认真,指着两颗珠子,看向魏楚欣道:“知道么,世间万事万物都分阴阳,眼下这珠子也是分公母的。”

    魏楚欣一时被萧旋凯唬住,问道:“这怎么分的?”

    “你看啊,”萧旋凯强自板着一张脸,逗小姑娘玩,“这中间镶了金的就是母的,像你们姑娘,谁人头上不戴几支珠花。”

    说的魏楚欣一时抬眸瞪他,敢情戏耍她这么好玩么。

    其实那颗镶了金的,是前年冬天,她来将珠子物归原主,他负气将东西扫到了地上,摔碎了的。

    但萧旋凯终是没说。

第二百六十一章 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

    今时他找工匠将珠子补好,重新送给她,便是想说,破镜可重圆。重圆之后夹在中央的裂痕,不是旁的,而是证明彼此在彼此的生活中存在过的印证。

    矛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两人从未交集过,萧旋凯心说。

    笑话一笑而过。

    魏楚欣便还是执着于追问先时萧旋凯说了一半的话。

    此时两人俱已落座,萧旋凯笑着看她,“真想听下话?”

    魏楚欣道:“他们传我什么?”

    “传月饼铺的东家一出手便是一掷千金,赚的钱不知顶不顶得上挥霍无度的。”萧旋凯笑说。

    原来是这话,没什么意思。

    魏楚欣便摇头不说话。此时正是到了用午饭的时间,就在原处,丫鬟摆上了饭菜,两人面对着面,各是吃了一些。

    等魏楚欣回去时,坐的却是萧旋凯的四架马车。

    整个参议府的人,魏伟彬打头阵,蒋氏站在其旁,悉数出来迎接。

    等魏楚欣回了兰蕴居,车旁跟着的侍卫才走至魏伟彬的身边,未说话,先递上一个提笼给魏伟彬。

    魏伟彬不知何意,只赶忙接了过来。

    那侍卫便道:“近来听闻城中月饼铺的糕点好卖,侯爷便也凑了个热闹,着人卖了许多,味道都合侯爷的口味,剩些给魏大人送来,还望魏大人不要嫌弃。”

    魏伟彬微微躬身,双手托着那提笼,哪里敢说嫌弃。

    那侍卫便又说:“侯爷说魏姑娘开铺子,挺好。”

    魏伟彬睁大眼睛听着,也不敢反驳,只连声点头应着。

    侍卫说完此话,转身便是去了。

    ……

    一晃便过了三日,出乎魏楚欣意料的是,魏伟彬就如同把她开铺子做生意的事给忘了似的,闭口不提了起来。

    这日魏楚欣去史府,一见了郇氏,便是见她满脸喜色。

    魏楚欣忍不住笑问:“姨母这是碰上了什么好事不成?”

    郇氏低头笑着不肯说,倒是她的贴身大丫鬟玉书,嘴快说道:“还真是件天大的好事,若不告诉姑娘,姑娘一定猜不着!”

    魏楚欣笑说:“这话说的是,天底下的事这样多,我又哪里猜着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的。”

    玉书便道:“原是我们误会姑爷了,他并没在外头养外室的!”

    听这话,魏楚欣不禁看向郇氏,见郇氏也是笑着点头。

    “姑娘说这事巧不巧,敢情住在豆腐巷的那位姑娘,是总督萧大人的人,我们姑爷去年遇见那姑娘时,正赶上那姑娘遇着了难处,身上受了伤,这我们姑爷才将人给安置在了豆腐巷的宅子里,害得我们误会,不过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了就好了!”

    是总督萧大人的人……又受了伤……

    “姑娘,你怎么了,小心烫着了手!”

    魏楚欣手里拿着的一杯茶,茶杯倾斜水都险些洒了出来,玉书拽着她胳膊,赶紧提醒着。

    此后在史府上和郇氏等人聊了什么,魏楚欣便一直是心不在焉,一句不曾入心。

    回了府里,酉时吃晚饭,才用了一口,便见着刘大亲自赶了过来,急急忙忙的,一见了魏楚欣,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原来姑娘在吃饭,打扰姑娘了,萧大人派来接姑娘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老爷陪在那里,正催的紧呢,姑娘快收拾收拾过去吧!”

    魏楚欣闻言跟着走了出来,等走到正门口,但见魏伟彬正笑陪着几个侍卫说话。

    那几个侍卫一见着魏楚欣,只是躬身道:“还请姑娘上车,侯爷有急事见你。”

    什么事,需要这么着急的来接她?

    魏楚欣心下怎不疑惑,停在原处,想等魏伟彬发话。

    魏伟彬便赶紧摆了摆手,催促魏楚欣道:“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上车!”

    还没到归德将军府里,府门便是早已打开了,马车径直驶了进来,因驶的太急太快,魏楚欣从窗缝处看到的侍立在甬路两旁的带刀侍卫一条线般的在不停的后退。

    他们后退,她却是在前进。

    直到在一殿前停下。

    殿门口两旁侍立的郎中丫鬟无数,一个个皆屏息敛声,没有一人敢直起腰来喘大气。

    魏楚欣环顾着众人,一时之间只以为是萧旋凯怎么了,心中某处狂跳了起来,压制不住。

    若真是着急了起来,哪里还来得气定神还闲,此时三步并作两步的便上了台阶,拽住一个郎中刚要问明情况,但见着他的侍卫如燕从殿内走了出来。

    与魏楚欣的慌张相比,如燕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看见了魏楚欣,双眸中波光一粼,悦动着某种情愫,似乎是生人勿近,又似乎是旁的什么。

    “请随我进来。”如燕平平的说道。

    魏楚欣随她进了殿来,越过中堂,走在里厅,层层蜜合色轻纱帷幔之后,安坐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安安静静,只侧颜面对着来人,却足以让来人为之震撼。

    怎么可以这样美,美的,惊心动魄。

    ……

    相传褒姒美得祸国,此前不曾以为然,现如今真见了此等人物,遥隔千年之美人美感,一时却尽收于眸底眼间。

    失神之间,但听身后如燕道:“她病了,烦劳姑娘给看诊。”

    说完此话,身后如燕的脚步声便渐行渐远了。

    两侧丫鬟轻轻卷起了纱幔,魏楚欣放缓脚步走了过去,屏息抑制住那些在头脑里席卷而来的漫天想象,勉强露出笑意,对她道:“请姑娘伸出手来。”

    极其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莫名其妙的想要去怜惜。

    魏楚欣将食指与拇指轻轻搭在那纤细的手腕之上,慢慢按压。

    探诊出的结果却是让魏楚欣的心里为之一颤,头脑有如被决堤泛滥的江水冲之一溃,那些负面的情绪,再难自控。

    滑脉,喜脉,有三个月之久了。

    是萧旋凯的孩子么?

    有那么一瞬之间,魏楚欣想站起身来,不顾后果的逃离这一切。

    只是平复过来后,又觉得太过可笑。她与萧旋凯什么关系啊?

    没有关系。

    她若撇下这一切离开,又能怎样。

    强自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些蔓延开来的决堤江水,凝结成了一颗晶莹的汗珠,利落的从她额头上滑落了下来。

    汗水落在了脸庞,终是阻止了决堤的江水继续蔓延,冷静下来的魏楚欣,也探出了她脉络中的又一异常。

    脉相虚浮不定,时沉时浮,若诊断无误,该女子应是中了毒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直呼名讳

    “如何?”

    声音如罄,孱弱中又带着那么一分清冷,仿若沉底千年的寒冰,于阳光之下,仍带着足以冰寒一切的凉薄。

    “孩子安好。”活了两世,她也没有孩子命,将心比心,她不能体会一位母亲对于孩子的保护与执念,但此刻魏楚欣却仿若能猜到她最关心的应是这个。

    因为曾偶然间听温夫人等人谈及,京都萧门,三代单传。

    这个孩子,对萧旋凯应是非常重要的吧。

    果然,女子听她这话后,苍白疏离的脸上,露出了那样的会心笑容。

    魏楚欣看着,保持温和笑意的嘴角却不可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老天爷真是太过优待于她了,在她马上要在萧旋凯摆下的温柔迷魂阵里沦陷之时,上苍用这样的方式为她敲响了警钟。

    平复了好久,久到魏楚欣确信自己能如常说话时,才道:“姑娘有中毒之脉相,为确保腹中胎儿平安诞下,不能服药,只能施针治疗,驱散余毒。”

    女子点头,移动之际,魏楚欣却看到了她一侧脸上的刮蹭痕迹。

    那是长长的一道红色血痂,突兀的添在了苍白如瓷的绝美面庞上。

    魏楚欣正在失神之际,突听有脚步声走近,传过耳畔的声音依旧熟悉。

    “她怎么……”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因没曾想到,为左笙诊脉的人会是魏楚欣。

    帷幔两侧侍立的丫鬟躬身给萧旋凯行礼,萧旋凯摆手示意人退下。

    这里魏楚欣从铺着丝滑绸缎的小榻上起来,转身面对着萧旋凯。

    微笑是最好的伪装,然而所有不该有的情绪不该问的话语都在先时烟消云散了,在他和他的女人面前,魏楚欣也能做到平静如常,平和又条理清晰的对他陈述事实。

    其一,他的女人怀孕了。

    其二,他的女人中毒了。

    其三,她有办法在不服用药剂不损伤腹中胎儿的前提下解毒,但却有条件。

    萧旋凯就站在她的对面,有点好笑的看着她问,“你与我讲条件?”

    人在某种特定条件下是无畏的。

    “怎么,与侯爷讲不得条件么?”魏楚欣扬着头,也笑着,直视着萧旋凯,“除非侯爷不用我医治,若用我医治,我就有我的条件!”

    语气中或多或少带着挑衅,又明明浅浅带着别的。

    魏楚欣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整个殿内。

    萧旋凯一时觉得好笑,问也不问她的条件是什么,两个健步上前,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也不等她的反应,直拽着她走了出去。

    他故意大跨着步,魏楚欣几次试图挣脱开他的手。

    只她越是挣脱,萧旋凯手上越是用力,脚步越是加快。

    无奈下她只能小跑着跟着。

    夏日的斜阳格外好看,因刚刚下过了雨,青砖地面上积着坑坑洼洼的水迹,空气中带着那么几分高爽清凉。

    只是这样的环境,依旧是缓解不了她此时此刻内心的愤怒与烦躁。

    眼见着他不往好路上走,军靴踩在坑坑洼洼的泥水里迸射得到处都是,泥点子一颗一颗溅到了她的浅青色裙子上,魏楚欣便是一下怒了,胳膊奋力一甩,脚步停了下来,嘴里喊他的名字大声的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

    “萧旋凯,你真无耻!”

    “你说什么?”他也停下来,转身面对着她,因身高占了优势,有点居高立下。

    “我说你,萧旋凯,真无耻!”

    魏楚欣此前从未觉得她的喊声能有这么大,真喊了出来,没惊了花鸟,倒是惊了甬路两旁的侍卫。

    “我怎么无耻了?”

    天哪,出乎魏楚欣意料的是,她这样说话,萧旋凯既然气定神还闲,他还笑得出来。

    “你,你,”魏楚欣连向后退了两步,踉跄站定后,手指着他说:“明明你情场得意,有喜欢你的女子,爱慕你的女子,有为你生孩子的女子,明明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来纠缠我!你来招惹我,也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可我却是当真了!若哪天你腻了厌了,大可挥一挥衣袖全身而退,而我呢?”

    此话说完,四周静了那么一分。

    这里魏楚欣转身,快步沿原路返回。

    “魏楚欣!”她喊他的名字倒是熟练,只他喊她的,倒是有那么一些不确定,“还没人敢这么叫我,今日由你喊出来,我反到后知后觉,萧旋凯这名字,起的真是不错。”

    这话说的有如吓唬猫。

    只没唬住猫,却乐坏了一旁看热闹的鸟。

    他们侯爷在女人面前还有这么逗人的天赋么?

    一众的侍卫险些都笑了场,只萧旋凯却全然不在意,站在原处,拿手指着最近处的一人,以示威慑。

    魏楚欣先时赌气的话中满满的都是吃醋的意味,他心里高兴。

    “都做什么!”身后突然有一声呵斥,随着人走了过来,严厉的下话也便传了过来,“仗打完了是吧,太平的日子都过惯了是吧,都忘了军法是何滋味了是吧!”

    如燕虽为女子,但在军中却颇有威望,若论身手十个男人也敌不过她,若论治军,也无人能狠得过她,士兵们都尊称她为燕子将军,惧怕之中又有那么一些敬佩。

    萧旋凯往前走去,如燕跟在身侧,斟酌了半刻,才道:“阿笙……左笙将军武功尽废,怕是今后再拿不起缨枪了。”

    “要怪就怪她咎由自取,”萧旋凯叹了口气,转而问如燕道:“告诉阿铮了么,说她在我这?”

    如燕抱拳:“没有爷的吩咐,属下不敢擅自决定。”

    萧旋凯侧头看向天际,唇角透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缓吸一口气,淡淡吩咐道:“去传信吧,就说人找到了,在常州,让他安心练兵,等过段时间我亲自送她去元绥,将左笙完完好好的交给他。”

    如燕应声,但听萧旋凯又补充道:“她有身孕的事情先压一压,以阿铮的性格,若得知此事,势必……”

    下话没说,各自心领神会便是。

    这里如燕站在一旁迟迟未走,抱拳拱手,有话要说。

    萧旋凯道:“想说什么,直言。”

    如燕抬眸看着萧旋凯,眉眼中尽是沉重,深吸一口气,才试问出口来,“所以爷真原谅阿笙了?”

    萧旋凯没想到如燕问的是这个,一时蹙眉,眼睛连眨了数下,说话之前,先是笑了,眼看着面容凝重的如燕,平平的道:“不用再替阿铮试探我了,自从十年前左笙寄养在侯府那日起,从始至终,我未曾有一刻对她动心过。”

    果真,一同入府的姐妹,谁都没机会。

    正当如燕恍惚之际,但听萧旋凯又说:“谁许你擅自做主,叫魏姑娘过来的?”

    如燕抬眼,“侯爷,我……”

    萧旋凯大步走了,“仅这最后一次。”

第二百六十三章 表白

    心中的不畅意出了不少,此时魏楚欣已原路返回到了大殿门口,顺手拿过门旁郎中手里的药匣子,走了进来。

    屋中的左笙还在小榻上静静的坐着,在要走到她面前时,魏楚欣稍顿了顿,一边吩咐丫鬟拿来清酒和蜡烛,一边打开了药匣子,取出了里面软牛皮包里的银针。

    丫鬟依言拿过了灯烛,酒水,魏楚欣燎烤银针。

    这里看向榻上穿青衣,静静坐在那里的绝尘美人,魏楚欣保持着平和的态度,道:“若想保住腹中胎儿,就请把衣衫解开,我为姑娘施针排毒。”

    几层蜜合色纱幔被丫鬟层层叠叠的掩好,左笙慢慢解开了衣衫。

    黛青色的衣衫一褪下,魏楚欣才是看见了缠于她身上的纱布,纱布上被血染得通红,已失去了原本的纯白颜色。

    “你?”魏楚欣拿针的手顿住,才欲说话,却被她清冷的声音打断。

    “姑娘切莫声张。”

    ……

    这里魏楚欣走出帐中,下了大殿的台阶,眼看着侍立在两侧的侍卫,随便指向一人,“你,过来。”

    那被指到的侍卫睁大眼睛不知何故,但碍于魏楚欣是侯爷面前的红人,不得不提步出来,走到魏楚欣面前,站的端端正正,声音掷地有声,“请姑娘吩咐!”

    魏楚欣低头,清了下嗓子,才低声说道:“向你借一样东西。”

    侍卫却丝毫不知收敛,依旧是掷地有声,“拿什么,姑娘吩咐!”

    “借你随身所配带的止血药瓶一用。”魏楚欣笑说着。

    在装有止血药的绿色药瓶拿在手里时,魏楚欣便笑容一收,一改先时温和模样,反而是严厉说道:“若在战时,这是你救命之需,就这么轻易被人骗取,你平日是怎么接受训练的!”

    “末将……”侍卫这才没了先时的气势。

    “下次长点记性,这次之事我便不告诉侯爷了。”

    那侍卫丈二和尚般的,反应过来魏楚欣话中的意思,直抱拳相谢,“多谢姑娘!”

    “还不回去。”止血药就这样骗到了手,魏楚欣便是面上不动声色的返回了殿内。

    吩咐众丫鬟退下,魏楚欣为左笙重新清理伤口,涂止血药包扎。

    伤口包扎好了,才开始施针祛毒。

    “先时多谢姑娘相助。”

    魏楚欣收针的手没停,将针一根根重新插在软牛皮上,也不看左笙,只一面插着一面问她道:“中箭之事,为何要瞒着侯爷?”

    “若我说怕他为我担心,选择保我而放弃孩子,姑娘会怎么想?”

    这里魏楚欣将最后一根针插好,将软牛皮往药匣子里一扔,好笑的说道:“算我多嘴多管闲事了。”她和萧旋凯的事情,她刚才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同情心泛滥,吃饱了撑的,来这趟浑水。

    待魏楚欣拿着药匣子要走出去了时,后面左笙也是好笑的道:“姑娘此时生气,是因为心里有侯爷么?”

    魏楚欣没停,虽是负气,但却是死不承认,边走边道:“姑娘哪只眼睛看出我生气来了呢?”

    “先时所言没有半句虚假,这孩子并不是侯爷的,我与侯爷也丝毫没有不该有的关系,所以姑娘可以放心了。”

    魏楚欣临迈出门槛时,听左笙淡淡的道。

    这里刚松了口气,迎面差点撞上站在门口处的萧旋凯。

    “姑娘这是主动投怀送抱?”某人笑的有些欠揍。

    魏楚欣手拿药匣子一挡,将药匣子塞到他手里,虽知误会了他,但还是板脸说道:“是侯爷着人接我来的,所以还得请侯爷派人送我回去。”

    两人一径出了将军府,一路上魏楚欣也不说话。

    上了常州城主街,宽阔的街道上车马往来,这里萧旋凯按捺不住,走到一处,丢了手里的药匣子,拉魏楚欣到一无人墙角,双臂往墙上那么一支,魏楚欣便再躲不开了。

    “一直这样,不说话?”他道。

    魏楚欣也没想再躲,抬眸直视着他,笑得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姑娘美得惊心动魄,侯爷也是动了魂魄的吧。”

    萧旋凯听这话,那么好笑的一蹙眉,眸华又是点漆一般,是没有此心,坦坦荡荡的澄澈,“美女美得千篇一律,丑女才丑得各有特色,所以我不喜欢美女,我喜欢你。”

    那么短短的一瞬,魏楚欣的目光从他的入鬓长眉往下,移到了他家常麻衫上,又从他家长麻衫上慢慢向上,移动到了他眉眼之间。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间的距离,彼此感觉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

    随着他的慢慢凑近,魏楚欣突兀的将手挡在了两人之间,“我可不是丑女!”

    “那我也喜欢你。”这里魏楚欣钻出了他的桎梏,但听后面的他说道。

    “不许捡,那是我的!”

    先时药匣子被扔在地上,有人要捡,正被从角落里出来的魏楚欣看到,直冲了出来,将东西护在怀里。

    药匣子里有刚才为左笙处理伤口时换下来的染血纱布,因听左笙说她在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为保护腹中胎儿,倾尽内力将所中箭毒逼到四肢,魏楚欣动容之下才答应为她瞒下中箭之事。

    要捡药匣子之人本不肯善罢甘休,但见后头出来的有八尺之高英气逼人的萧旋凯,陡然间便失了气势。

    入了安义街,再往里走两箭之地便是右参议府了。

    两人并肩走着,魏楚欣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马上就到了,你别送了吧。”

    “我送你进去。”萧旋凯笑着,“见见未来的……”

    魏楚欣脸上严肃的看着他。

    他便笑着,一时改口说道:“见见未来的侍郎大人。”

    这话,当时魏楚欣以为是他信口胡诌的。

    凑巧的是今日正赶上衙里公休,魏伟彬在府上。听闻总督大人拜访府上,魏伟彬慌忙带阖府上下的人出来迎接。

    由魏伟彬领头,从老到少,从男到女,从主子到下人,悉数行跪拜之礼。

    这样的情景,在两年前,在当日从隋州回靖州时,在府上所有人还骂她是腊月羊而任意怠慢之时,她想象过,也发誓过。

    只没想到,两年时间,便实现了。在借助于身侧男人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便实现了。

    然而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满足,魏伟彬给她下跪,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又能改变什么呢。

    外面天气晴朗,在明媚阳光下,魏楚欣看到了众人脸上的艳羡与惊诧。

    萧旋凯肯步行亲自送她回来,甚至于侧头对她笑着,还那么的呵护有加。

    蓝天白云,光束慧明之下,电光石火之间,她闭着的心门松了。

    温柔迷魂阵,太容易让人沦陷了。

    难得的是,有一个人肯一直的对你好,不断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秋收

    开到荼蘼花事了。

    转眼已到十月,在常州,他从盛夏陪她到金秋,看尽了她在商道努力挣扎时的样子。

    那日他对她说的不无真话。他的确不喜欢美女,从小到大,凡是能走近他的女子,都是美人。

    他看尽了美人,千篇一律的,惊心动魄的,不食人间烟火的。

    而她,长得虽不出众,却让人看着舒服。从两年前派人寻找她时开始,他便得知了她的情况。

    于不幸家庭中努力赚钱想要获得幸福的普通女孩。

    倔强又执着,守原则的同时又带着些许市侩。为了雇佣一个糕点师傅,肯拿自己做赌,为了得到贡米的名额费尽力气讨好郇玫,却又在最后时刻因为一幅画而放弃了名额。

    从身为分文到家财万贯,他看着她成长,也看着她成功。

    六千九百亩的麦子熟了,打出了两万八千石的粮食。

    魏楚欣和程凌儿站在镖师队伍前,眼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被搬上马车,心中无不喜悦感慨。

    程凌儿笑着对魏楚欣道:“今年的麦子比去年的还饱满,京城里的皇亲国戚要吃上这样的麦米,保准明年还定咱们家的!”

    其实齐国中有专门的御米产区,每年专供于宫廷。

    京山桥米、竹溪贡米、梁港贡米,阳花田贡米、湘中贡米、叶盛贡米这都是出了名的好米,每年产地打下粮来,择最优质量最好的米最先敬献圣上,这是历朝历代定下来的规矩。

    至于皇上自己派大使下来选米,始于本朝,也创于本朝。

    先皇在世时,萧旋凯之祖父萧老国公连年出征,在外风餐露宿落下了胃病。

    建国之后,先皇为彰显体恤老臣之心,特降恩旨选进粮大使五位,亲自下庙堂,进村堂,遍访全国各地,亲身尝试,找质优好消化之米,只赏与萧府一门。

    后新皇继位,赏米规矩延续下来,每年秋天着大使下乡选米,从只赏给萧府一门扩大到赏便京都权贵,谓之曰:普天同庆,皇恩浩荡。

    魏楚欣站在那里有点失神,程家村的麦米质量无疑是好的,只不过今年能再次被选上贡米,凭的却是一句话萧旋凯的一句话。

    萧旋凯对圣上派来送米的使者道:今年的米尤其好吃!

    为左笙施针解了四个月的毒,每隔三日,她便要去一趟将军府里。

    那日她正巧就在将军府里,同萧旋凯一同品尝了本来是从常州运往京都,又从京都被送到常州来的贡米。

    魏楚欣不知道萧旋凯是否知道这贡米出自她手,她在顺来县包地种地一事,他知不知晓,她不确定。

    他是有意在帮她,还是无意之中帮了她……

    “姑娘,你想什么呢!”身后面石榴笑嘻嘻的拦腰扑了过来,“程凌儿的大哥又在城里相中了间宅子,占地二十几亩呢,说是可相中可相中了,想管姑娘借两千两银子去买,说等有了钱,一定还给姑娘呐!”

    石榴这话虽是对魏楚欣说的,但眼睛却是在看程凌儿。

    “看上了一处宅子?”这里魏楚欣回过神来,拍了拍石榴的胳膊道:“大哥难得看上一处宅子,应当买下来,这样,你领着大哥去城中银号支三千两出来,算作我支给程家这一年的工钱,交与大哥让他想买什么尽可去买。”

    “姑娘!”听这话,石榴先是急了,“凭什么啊,想当年姑娘穷时,手里连一两打赏下人的银子都没有,这两年来姑娘是赚钱了,那些气皮眼涨的人还都以为姑娘赚钱多容易似的,这一有钱了,都要来分肉吃!可那些背地里受的苦受的累受的委屈谁看着了呢,现在可是好,甭管是家里的,还是外面的,亲疏远近,凡是有点关系的都腆着个脸来咱们这讹个钱花!敢情这白得的钱就是好花哈!”

    “石榴,这一年来地里的事情亏得大哥和凌儿忙碌照看,他们不是外人……”

    魏楚欣下话没说完,石榴这更是急了,也不管程凌儿在不在旁边了,直喊道:“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要说三少爷魏孜津是亲人还是外人,上个月他要从月饼铺里拿出五百两来,姑娘支没支给他,要说姑娘自己,走在街上相中了一支点翠的簪子,一问价钱是三百两,姑娘舍没舍得买!眼下这声势浩大的,不知道的以为姑娘手里有多少钱呢,姑娘自己省吃俭用的,没得便宜了外人,还相中一处几十亩地的宅子,若真想借钱买,上姑娘这提什么,城中借钱的地方多了,怎么不上霸王楼里借去呢!”

    “石榴,你说什么呢!”魏楚欣呵斥住石榴,又不禁扫了身侧程凌儿一眼。

    眼见着程凌儿面红耳赤,看了看石榴,又看了看魏楚欣道:“石榴姑娘说的对,这三千两姑娘不应该拿,有些话姑娘不好说,我去和大哥说!”说毕,抬腿快步走了。

    眼看着程凌儿急急离去的背影,石榴才平了口气般的,点头说道:“好在程家还有一个明事理的。”

    “少说一句话吧,我的小祖宗!”魏楚欣叹气,看向石榴道:“先时那些话,该是让程凌儿多下不来台啊。你以为你家姑娘真傻透气了,真分不清亲疏远近了?”

    石榴撅嘴,“我看姑娘现在是有点分不清好赖人了,那程五儿夫妻是什么好人不成,姑娘还管他俩叫大哥大嫂呢,姑娘是什么身份,省里参议府的三小姐,萧侯爷的……”

    “瞎胡说,”魏楚欣免不得瞪石榴,“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要说不当花的钱,一文也不能花。只是眼下这三千两,花得好,花得值,就程五儿不变相来要,我也是要给他们夫妻二人的。”

    “姑娘这话怎么说?”石榴不解。

    魏楚欣教她道:“眼下地越种越多,咱们的钱也越赚越多,一则生意铺张开了,程家村的地是关键,地打理好了,咱们才能赚钱,程凌儿为人耿直实在,这两年,若没有他全心全意的帮着照看打点,也没有咱们的今天,做人知恩报恩,眼下是程五儿来要两千两银子,若程凌儿亲自开口,要一万两,两万两来,你家姑娘头也都不摇一下,要出这笔钱的。钱重要,人心也重要,人心比钱还重要。”

    石榴小声嘟囔:“程凌儿不会开口向姑娘要钱的。”

    “二则程五儿夫妻自来目光短浅,眼界所制,也可理解,眼下见咱们赚了钱,势必要分一些以平衡心理。而他二人毕竟是程凌儿的兄嫂,就给其两千两,三千两又能怎样。再有此时花小钱和两人算清关系,他夫妇二人帮咱们看地,咱们给他十倍百倍的报酬,等以后若真有发生纠纷那一日,也是咱们不欠其人情,占理可讲。”

第二百六十五章 收买人心

    石榴听到这里不吱声了。

    魏楚欣便交代道:“想是程凌儿去程五儿那里了,你去叫程五儿,在程凌儿面前什么也别说,等出了门再告诉程五儿我给他三千两的事情。”

    石榴应声去了。

    这里要运往京都的五千石麦米都装好了,镖局里的两个头目来讨魏楚欣示下,魏楚欣便拿出早准备好了的五百两银票出来,交与两人道:“等粮食运到京里,走镖的费用我与局里另算,眼下这些钱两位莫要嫌少,走镖在外,一点盘缠钱。”

    镖局也不是为魏楚欣第一次走镖了,同魏楚欣处事几回,都知魏楚欣出手大方。两个头目收了银子,说了几句让魏楚欣放心的话,放了炮仗,带领马队出发了。

    等用晚饭的时候,魏楚欣洗了手,进屋来,轻轻甩了两下,但见王氏笑拿着巾帕,递了过来,“楚儿用嫂子的擦,丫鬟新洗的,干净着呢!”

    叫她楚儿,又自称大嫂……魏楚欣心里一笑,只面上没表现出来,温和的接了过来。

    一旁石榴忍不住要说话,直被魏楚欣拿眼神扫了回去。

    等王氏走至外间吩咐丫鬟端馒头,石榴撇嘴,低声说道:“连称呼都改了,姑娘没听出来么,套上近乎了。”

    魏楚欣帮着石榴摆好碗筷,摇头笑说:“就是个称呼,随她怎么叫吧。”

    程凌儿还在外面看着搬粮,这里程五儿进了屋来,直问饭做好了没有。

    王氏便道:“你洗手了么,就想着吃饭了,出去洗手去!”

    想到魏楚欣答应给的三千两来,程五儿夫妻二人明显的殷勤,这里王氏给魏楚欣递过来一碗汤,笑说道:“姑娘尝尝!”

    众人上桌吃了饭,魏楚欣和程凌儿安静的吃着都没说话,王氏便找话笑说道:“要说楚儿真有先见之明,今年雇的人多了,其中总有那想投机取巧的人,小叔便单找出了那几个人来,讲了楚儿分给众人的好处,又拿出了先时所签的契子,软硬兼施,说是再抓到偷懒一次,下年除名不再雇几人了。要说这契子,还真不能一次签下三年!”

    程凌儿听着,也听出了王氏话中的不妥来,但在人前他又不好直接说他嫂子,只能是清了清嗓子,道:“还是魏姑娘能事先做到未雨绸缪。”刻意加重“魏姑娘”这几个字眼。

    魏楚欣朝程凌儿摇了摇头,会心一笑。

    第二日启程回常州。

    四个月时间,左笙所中箭毒已经被彻底的清除了。魏楚欣不知道萧旋凯是不是因为考虑到左笙有孕在身受不得车马之行,才暂时留在常州的。

    此次出来十数日有余,再回常州,还能再见到他么?

    隐隐的期待,又隐隐的担忧。

    ……

    回了常州,先到月饼铺子查看生意。

    魏楚欣坐在阁楼的楠木椅子上,刘大呈上近一个月的账目来,拿给魏楚欣过目。

    魏楚欣细细看过后,点头对刘大道:“有劳大管家了。”

    刘大便赶紧笑着,依照店里的称呼,叫魏楚欣东家,“东家客气了。”

    几个月的时间,魏伟彬在心里也基本默认了魏楚欣在外开店铺做生意的事情。

    萧旋凯曾明里暗里点拨了他,不许束缚了魏楚欣,他也就真不敢深管魏楚欣的事情。

    表面上虽说魏楚欣的事他不干预,但魏伟彬也给魏楚欣提出了两条,其一是家里主子下人每月的月银得魏楚欣出,其二是得让刘大进铺子管账目。

    魏楚欣虽是同意了,但也提出了两条。其一是不得限制她自由,许她随时出府。其二她的婚事她自己做主。

    其一好说,其二魏伟彬想三丫头的婚事已经有准了,他还管什么。所以这两条他也便同意了。

    车马之行,疲惫不已。

    这里魏楚欣慢慢的喝着手里的茶,听刘大又笑说道:“这马上便是月底了,季月一过,老爷便得是问帐,刘大来请东家示下,这帐如何向老爷报呢?”

    魏伟彬之所以让刘大来月饼铺管账目,为的就是探魏楚欣的底。而刘大向来多精明的人,此前同魏楚欣处事,自是见识过魏楚欣的大方,眼下他打理账目,眼瞅着这月饼铺是赚钱,临近中秋节那会,每月收入都是入万,眼看着这样的势头,他在心里早是想换主子了。

    这是他想换,魏楚欣却不要他。

    魏楚欣又喝了一口茶,才说:“大管家如时报吧。”

    眼下她也不是只这一家铺子,魏伟彬不知道的买卖,还多着呢。靖闵隋三处的米铺子,今年新增的两处酒庄,四处磨房,常州城里一家小酒楼。

    有钱了自然什么都好干,钱滚钱,赚钱的地方自然就不再是一处。

    刘大在魏楚欣这里没献上殷勤,心里自是有些失望,起身要退下时,但听魏楚欣道:“大管家请等一下。”

    刘大便是应声站住了。

    眼见着石榴从里侧暖阁出来,手上托着个盒子。

    魏楚欣笑看刘大说:“这次去靖州,在街上闲逛时,偶然看中了这个,便买了下来,留着给大管家没事的时候喝茶用吧。”

    石榴已是将盒盖打了开,入目的是黄灿灿的金光。

    刘大眯眼来瞧,天爷啊,竟是一连八个纯金的方口杯。

    刘大吞咽了口唾沫,假意推脱了一番,魏楚欣却笑说:“大管家收了吧,这一段时间你打理铺子账目辛苦,以后铺子还是要你多加费心的。”

    刘大连连应下,下了海口和魏楚欣保证。

    等人一去,石榴忍不住笑说:“姑娘可真会拿别人的东西收买人心。”

    “放着也是放着,给他不是正好。”

    那金杯是和她合开酒庄的老板送的,其也是个俗人。

    这里魏楚欣看着石榴又说,“刘大实属小人,这样的人,不用他,但也不能得罪了他。”

    石榴笑眯眯的听着,“是,姑娘说的是,只是姑娘这走了十来日了,侯爷那里,姑娘不想啊?”语调着实欠揍。

    魏楚欣靠在椅背上,已经闭起了眼睛,并不搭话。

    等坐轿子回参议府,走到半路,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两个丫鬟直将魏楚欣引到一处酒楼。上了楼来,但见室内空空旷旷。

    因室内的窗子都打开着,屋中层叠的浅色纱幔被吹得飘飘扬扬的。

    魏楚欣原以为室内有人,可撩开一层层纱幔寻找了半日,也不曾见到人。

    无意识间回转过身子,却正是撞进了某人怀里。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两人处对象了

    撞进他怀里容易,想出来,他却不让了。

    魏楚欣抬眸看着他,睫毛微微的动着,一时却没说话。

    室内有些静谧,十月的凉风打在窗幔之间,留下的余风又落在了她的发丝之上,吹得她的墨发一动一动的。

    他看着她,点漆的眸华里突然悦动起了那么一粼,伴随着环着她的双臂那么一紧,即使是后知后觉间也猜到了他的意图。

    双眼不自觉的躲闪开来,两只手试图扳开他的胳膊,“你干嘛呀……”柔和声音里又是那明显的拒意。

    自从那次在闵州之后,他还从没这样不规矩过。

    他突然这样,让她感到慌乱。

    他环着她的手臂松了又紧,保持了一会,紧了又松开。

    这里完全松开了,她向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有那么一分距离,心里才稍稍松快了一些,但见他微微的笑着,越过了刚才那一茬,温柔的说:“想我了么?”

    “萧……萧旋凯,”魏楚欣这次也学着不答反问,抬起双眸,忍住睫毛处的不住颤动,温温提一口气来,试问道,“你会娶我的吧?”

    内心的莫名紧张。

    一瞬之间天凝地静,她期待他的回答,同时也害怕他的回答。

    萧旋凯看着魏楚欣,眼眸里漆漆点点,华光无限,清了清嗓子,意图让说出来的话更清楚明确一些,“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

    天边的红霞现了,霞光普照万物,绸子般的柔和光束穿过窗棂映射在了室内层层叠叠的纱幔上,映射在了两人的眼眸中。

    魏楚欣笑了,温柔笑容里又添了足足的决心,她心里一横,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抓住他肩头的衫子,浅浅一吻,落在了他的脸庞。

    他和她的感情也许就如此时。她踮起脚尖,抓着他的衫子,虽接近他有一些勉强,但只要尝试,还是做到了。

    放弃他让她觉得痛苦,离开他又是时时刻刻的想念,纠纠缠缠了两年,这一次,她想承认心底对他的喜欢。

    她的内心也在告诉自己:试一次吧,魏楚欣,只要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

    萧旋凯有片刻的凝神,直到她转身小跑着推门离开,他才反应过来,她先时的一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伸出修长的手指来,一点一点,生怕打破什么一切就都恢复原样了般的,慢慢探向先时她唇瓣所落之处。

    温暖又柔和的感觉。

    波点般的喜悦无限夸大,这里萧旋凯才后知后觉的转身追了出去,站在二楼回廊上,一眼就看到了楼下轿子旁身着柔绿色衫子的她。

    “楚……楚儿?”他慢慢的,字斟句酌的喊她的闺名,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她能听到。

    她抬头,浅红色的余霞照射在他的白色麻衫上,今日的他,英朗的五官上自带柔和。

    魏楚欣道:“萧旋凯……”

    她也在字斟句酌的叫他的名字。

    她说:“不要下来,我们做个约定,等有一天,我若想离开你,你就像现在这样,站在高处看着我离开,我不回头,你也别下来,好么?”

    萧旋凯眼看着楼下那柔绿色的身影,他确实是不解她为何这样小心翼翼。

    从一而终,一女不事二夫的束缚,只是单方面捆绑给女子的。

    “不好。”他说。

    这里萧旋凯走下楼来,面对面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眼睛,承诺道:“你放心,无论何时,你都是自由的,我喜欢你,就绝不限制你。”

    大庭广众之下,人流穿梭之间,他握过她的手。

    “我不会松开你的手,若你有想放手的那一天,我亲自送你到天涯海角,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在这一刻,焦点是属于他们的。

    楼上楼下的食客看客,注目着,慨叹着,艳羡着。

    褪去官阶,褪去权贵,褪去身份地位,他萧旋凯也不过就是世间男子中的一个。

    七情六欲终难戒,他追求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

    眼看有情人终成眷属,满堂为之喝彩。

    ……

    参议府,海棠苑。

    因听说了魏楚欣和萧旋凯的事情,蒋氏气的两宿没睡着觉。

    魏小三竟然真高攀上了京都权贵,这简直不可能。

    周婆子在旁劝着蒋氏,“事已至此了,夫人就宽宽心吧,眼下大小姐已嫁进邵家了,就三姑娘嫁给谁不也是嫁,嫁得好了,咱们跟着沾光,大小姐在婆家也受益不是。”

    蒋氏叹气,“我也知道这个理,只是一想到魏小三有这个好命,我这心里就觉得堵,凭什么她就这么好命,要昭儿和她对调下该有多好。”

    才提到这个话茬,门口就有小丫鬟来传话,说是魏伟彬找她过去。

    蒋氏依言去了正堂,这里还没到正堂的门,离老远便看见了堆积如山的东西。

    魏伟彬正指挥着,一件一件的登记,一件一件的往下屋来搬。

    “老爷,这是?”蒋氏不解的看向魏伟彬。

    “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点点,我正是数不过来了呢!”

    一时堆的都没有路可走了,蒋氏看着箱子里又是金子,又是银子,又是成匹的布,又是成卷的绢,珍珠首饰玛瑙串,入目的全是好东西。

    蒋氏就喜得帮魏伟彬点数,才点了一半,突然听丫鬟的口风,说是这些全是早上的时候萧大人着人送来的。

    “送这些东西来是什么意思啊?”一想到魏楚欣的好日子不会就这么来了吧,蒋氏便有一些气皮眼涨。

    她还就是见不到魏小三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魏伟彬却是有些愁。

    无缘无故送这么多东西来,是什么意思。

    若说是下聘礼,一个媒人没有。若说不是送聘礼,无缘无故的送什么东西。

    魏伟彬是犯难,不敢不收,只收了这心里也终觉得不踏实。

    这些事魏楚欣当然不知,她昨日已启程去了闵州看铺子。

    顺来县的小麦品质极好,用来酿酒,酒香扑鼻。闵州已有多家酒铺争相购置麦米,魏楚欣此次到闵州,便是意欲择有诚意者,合开酒铺的。

    闵州的米店和月饼铺子由魏孜霖全权打理。此番魏孜霖早已是带人迎在了城门口。

    魏楚欣和石榴坐在马车里,路过城门往外递路引时,正是瞧见了他。

    七尺身高,一身夹棉的麻布白袍,腰佩翠玉,十七八岁的年纪,虽是圆脸黑面,但眉宇之间神采奕奕,常年经商又养成了谦和成熟的性子,不免就引得路过的女客偷偷瞧看。

    “看,是二少爷,二少爷出城来接咱们了!”石榴喊道。

    见了面,寒暄几句,下了马车,上了轿子,直奔城中魏家老宅子而去。

    等到了地方,魏楚欣没提铺子里的事情,反而先是问道:“拜托给二哥的事情,二哥可是帮我打听着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报恩

    “三妹妹可是生了什么病,为何非要找到那位王郎中不可?”魏孜霖看向魏楚欣,关切的问道。

    魏楚欣侧头回避这个问题,只想知道结果:“二哥只先说帮没帮我找,找没找到人?”

    “找了,你特意提的,我能不着人找么!”魏孜霖见魏楚欣脸上似有不悦,便拉回话笑说道,“只是这闵州姓王的郎中太多,上哪里找那位左边唇角带一颗肉痣的呢。不过三妹妹放心,只要是这人还健在,在闵州城里,我早晚替三妹妹打听到!”

    “那麻烦二哥了。”魏楚欣点头。

    这时丫鬟给两人上茶来吃,魏孜霖早已经吩咐人打扫好了房间,烧了热水,供魏楚欣洗漱之用。

    两人又说了些铺子里的生意,这里魏孜霖才出了正堂。

    人一出去,就急忙要往府外走。身后头的小厮小跑着追了上来,“二少爷,这天都黑了,怎还出门,有什么急事不成?”

    魏孜霖一边走,一边点指小厮道:“坏了,三小姐年前交代给我的事让我给忘了,咱们兵分两路,你去月饼铺子和各管事通个气,交代下去,若三小姐问起我打没打听此事,就说……”

    “明白!”没等魏孜霖说完,那小厮就是笑了,“二少爷就放心吧,这事一定给您办好!”

    “少自作聪明,若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您就放心吧!”小厮笑着跟在魏孜霖身后,“那二少爷您这是去哪?”

    “我找王郎中去啊,我去哪!”魏孜霖出了门就急要往左走,转念一想城中医馆药店都在右边成化街上,脚下一停,来了个急转弯。

    正巧身后面小厮一个低头,两人实实在在的撞了个满怀。

    吓得小厮赶紧赔罪道:“对不起,对不住二少爷……”

    “行了,还不快去铺子!”魏孜霖蹙眉,有点不耐烦。

    晚上石榴服侍魏楚欣洗澡。魏楚欣闭目躺在水桶里,享受着温热的水汽一点点驱散疲劳的过程。

    石榴在后头拿梳子为魏楚欣通着长长的头发,小姑娘想到了什么,顿时没忍住就乐出了声。

    “傻笑什么呢?”魏楚欣侧了侧头。

    “这凡事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姑娘说啊,侯爷出身那样好的人,倒从来不像一些徒有其表的人那样穷讲究。”

    “怎么说?”魏楚欣仰头,睁开眼睛看向石榴。

    石榴便笑说:“那日在铺子里,丫鬟拿错了茶叶,泡的茉莉花茶是五文钱一大罐的那种,我上茶的时候还以为侯爷不能喝呢,只没想到侯爷还与我们几个开玩笑呢,说茶叶再贵,泡出来的不也都叫茶水么,他就愿意喝便宜的!”

    是这事啊。

    魏楚欣心说,要不那日他怎突然着人送来了几十罐上等茶叶来,送了茶叶不算,来送茶叶的人又悉数把铺子里五文钱一大罐的茉莉花茶都拿走了,原是有这么个缘故。

    在外人面前,萧某人倒是会演戏收买人心。

    别的不说,在饮食用品方面,他比她这个姑娘都还要讲究一些,典型的富家子弟做派。

    石榴形容别人的话对他正好,他就是那徒有其表的人穷讲究。

    第二日在用早饭,门房处的小厮前来传话,说是门口有一人想要见魏楚欣。

    “来人可是自称张莱?”

    小厮点头称是。

    魏楚欣听了便是把筷子都放下了,站起身来,吃了一半的饭也不吃了,直吩咐小厮道:“快快将人请进来!”

    小厮应声要去,魏楚欣不忘嘱咐道:“请到正堂来见。”

    小厮见三小姐这么看中来人,便是小跑着接人去了。

    只他心里却多是不解,门口那自称张莱的人,身上的衣服细查没让十处补丁看着,这样既不是官,又没有钱的平头穷百姓,他们三小姐怎有接见贵客似的意思呢。

    人被请进了正堂,走到正堂门口,一想到要见官家小姐,张莱多是紧张,用出了汗的手捋了捋满是补丁的直裰,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了进来。

    魏楚欣已是吩咐丫鬟备好了上等茶,等在正堂了。

    见张莱迟迟疑疑的进来,她便迎了出去。

    这里张莱见着面前美丽的姑娘,心知就是他婶娘来信说的三姑娘,一撩衣襟,当即要下跪见过魏楚欣。

    魏楚欣赶紧拦下,笑说道:“你就是张莱表哥吧,咱们平辈,何须行这样的礼数。”

    “小的张莱,特来投奔三小姐的。”张莱说出这话,脸就红了,多是有不好意。

    “你的事情,张妈妈都和我提过了。”

    魏楚欣一面说一面请张莱进堂入座,丫鬟倒了一杯茶,魏楚欣亲自递到了张莱身旁的桌案上,“张妈妈自小便照顾我,那日和我提起,我才知道表哥住在闵州。”

    张莱是张妈妈的侄子,也是张妈妈现下的唯数不多的亲人了。

    以前她身为分文,被困在庄子里时,张妈妈牙口缝都没嵌过要她接济家里的话茬。

    眼下是她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这次来闵州之前,还是魏楚欣主动问起张妈妈在老家可是有惦念的亲人,张妈妈也这才提到了张莱这么个侄子。

    过了两辈子,张妈妈是比魏伟彬还亲的人,所以对于张莱,魏楚欣心里是真存了当亲表哥对待的心思的。

    寒暄几句,大致了解了张莱现下的生活状况,魏楚欣便笑说:“张妈妈年岁渐渐大了,受不了长途奔波的疲劳,常州那边铺子里正是需要人帮忙,不知表哥是否愿意随我去常州,这样既能见了张妈妈,表哥也有一份活计可做。”

    张莱的父母亲去世已经多年,上有一个姐姐早已结婚生子,他今日二十二岁了,闵州河水泛滥,地里几年打不出粮来,家里的几亩田够不上交税的,当真是家田输税尽,他贫困潦倒一个人,至今尚未娶妻,自然是愿意跟着魏楚欣到省里去。

    “三小姐赏脸,小人只是愿意在铺子里谋个差事的。”魏楚欣说话客气,张莱倒也是没忘了本分,此时站起身来,要跪谢魏楚欣。

    魏楚欣赶紧起身拦着,这里魏孜霖正好进屋,眼见着了身穿粗布破衣的张莱,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

    “二哥来的正好,我正是要向你介绍个人呢。”

    魏孜霖听魏楚欣这么说,才走了进来面上带着谦和的笑来,没等魏楚欣介绍,先礼数周道的张莱作了揖,然后才笑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第二百六十八章 萧旋凯吃醋

    张莱听魏楚欣介绍说魏孜霖是她的二哥又兼几家铺子的总管事,慌忙要给魏孜霖行礼。

    魏孜霖自然是会察言观色,眼见着魏楚欣对张莱十分客气,他便是拦着,依照魏楚欣对张莱的称呼,笑着说道:“表哥这是做什么,何来这些虚礼。”

    魏楚欣笑着,让魏孜霖带张莱去香水行里洗澡买衣服,魏孜霖欣然便带着张莱去了。

    要说在为人处事这方面,魏孜霖是上上高手。

    亲自带张莱去香水行洗了澡,洗完澡后去成衣铺买衣服,发冠,玉佩,鞋帽一应俱全卖了下来,等张莱再出现在魏楚欣面前时,俨然是换了个人般的。

    在闵州住了三日,谈成了酒铺生意,又做了磨坊生意。

    临走前一天,先拿出三百两银子交予张莱,让他回家告知家姐,并打点好要去常州的行装。

    临走那天,魏孜霖送魏楚欣出城,交代好生意上的事情后,魏楚欣递给了他一把钥匙。

    魏孜霖眼看着魏楚欣递过来的钥匙,故作不解。

    魏楚欣便笑着说:“老宅子离月饼铺子着实远了些,二哥每日往返两处多是不方面,昨日闲来无事,在月饼铺附近看中了一处宅子,便买了下来。房契压在了堂屋砚台下,二哥只别嫌宅子小就是。”

    魏孜霖听了推脱不肯去接,魏楚欣便提道:“二哥收了便是,上次在靖州,我也给了三哥一把钥匙,两位哥哥费心为我帮忙,兄妹之间不必谈钱,只这是妹妹的一分心意。”

    魏孜霖听魏楚欣这么说,才是收了钥匙。

    什么帮忙,其实两人心里各是清楚。

    魏孜霖与魏孜津还不同,魏孜津是完完全全在为魏楚欣做事,魏孜霖则不是。

    闵州米铺生意,他的东家是魏伟彬和魏楚欣两人,打理月饼铺子,酒铺,磨房,他也是一月独拿一百两的薪酬。虽为管事,只是这一个月拿的薪酬,比正经开小门面赚的不知多了多少倍。

    ……

    到了常州,在月饼铺子里,张妈妈和张莱见了面,十数年都没见过了,见面了自是控制不住情绪,都抹起了眼泪来。

    魏楚欣直言让刘大带着张莱做事,刘大也是聪明人,看出来将来魏楚欣有重用张莱的意思,对张莱是十分的友好客气。

    这日天气晴朗,张莱因从闵州乡下过来,铺子里的许多事情都打理不好,几个管事都嫌他没见过世面,明里暗里的嘲讽了一番,羞恼的张莱一个人蹲在院子,石榴叫了几次他也不肯进屋来。

    虽然天晴,但大抵是快入冬了,天气转冷。

    魏楚欣见谁也请不回来他了,便拿过了小手炉,走了过去。

    魏楚欣站着,他蹲着,魏楚欣笑着将手炉递给了他,见劝不好他,便给他讲了个故事。

    “那年我刚从庄子回来,正赶上家里祖母的生日宴会,上宾如云,如我这般大的姑娘都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带着珠光宝气的首饰,只我一人穿着一身半新的衣衫,头上一支固定着头发的簪子,只腰间佩着一块唯一还值一些钱的如意佩,一屋的人都以我为焦点,新奇嘲讽哄笑议论之声可想而知,那时我忍住了这些,一笑了之了,如今两年时间,身边的许多事都变好了,那些曾经嘲笑我看不上我的人,自是换了一副嘴脸,所以有时候对于别人不友善的言论,表哥真不必太在意的。”

    这一番话下来,果然奏了些效,张莱慢慢的站了起来,挺直了腰背。

    魏楚欣便笑着摘下了她腰间佩戴着的如意佩,拿过来给张莱看,“就是这一块玉佩,还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当年身无分文的时候,无奈下把它都送了出去。”

    魏楚欣笑着,回想起两年前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感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能没有处于低处的时候……”

    还没感慨完,手中的如意佩就突然被人抢了去,魏楚欣一回头,但见却是萧旋凯。

    刚想给张莱介绍,萧旋凯已是拿着如意佩走出了好远。

    魏楚欣不免追了过去,喊他道:“干什么,还给我!”

    萧旋凯是完完全全把石榴和另外两个服侍的丫鬟给收买住了。

    要说人要是长得够好看,比有钱都好用。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颜却能使磨推鬼。他什么都没做,就是稍稍微微对几人和颜悦色好脾气了一些,就将几人收买的死死的。

    三个丫头都帮着他说话,胳膊肘一致朝外拐。

    他来了兴致,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忙,直骑马带着她出去乱跑。

    “你怎么还在常州啊?”

    就这么一句话,就将他惹生气了。这里策马狂奔,吓得她死死的环着他腰。

    两人相处下来,魏楚欣倒发现他一个癖好。

    萧旋凯,统领过千军万马,佩剑执刀的张扬男人,却喜欢女人的东西。

    他喜欢戴她的指环。

    每次见面,他总是愿意夺走她的指环,戴在他自己的小拇指上。

    先开始几次魏楚欣还担心他不还给她或是将指环给弄丢了。

    直到他每次走时,又都将指环重新为她戴在食指上,她才放下了心来,任由他胡作非为。

    第二日,魏楚欣正在屋里作画,但见张妈妈慌慌张张走了进来,一进了屋,直跪在了地上。

    “妈妈这是?”魏楚欣赶紧放下毛笔,要来扶张妈妈。

    张妈妈却摇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求道:“还求小姐救救莱儿吧,小姐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我就算答应,也得先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做能救他吧,妈妈先起来说话。”

    原是张莱被萧旋凯给带走了。

    等魏楚欣赶到将军府时,萧旋凯正在府上。见她来了,若无其事的让人给她上茶。

    魏楚欣没打算坐,“你做什么,快把人放了!”

    萧旋凯笑说:“他自己同意做将军府里的侍卫了。”

    “你把人放了吧!”魏楚欣心中陡然生出股火气来,“他在铺子里好好的,若不是你强把他带到这里,他会同意做侍卫么。”

    “人各有志,不信你当面问他。”萧旋凯面上这样说,但心里话却是谁让昨日你们有说有笑的了。

    “你放不放人?”魏楚欣都快没有耐心了。

    “放怎样,不放怎样?”

    这里萧旋凯但见魏楚欣从衣袖里掏出了那两颗夜明珠来,放在桌子上,负气道:“这个我不要了,留着赏给你新招的兵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甜蜜

    “以后侯爷也不必再到铺子里找我,练兵要紧,侯爷练兵吧。”说毕,魏楚欣便负气的转身要往出走。

    萧旋凯见她把他送给她的东西随时带在身上,一时便是会心的笑了。

    起身来追她,两个大步挡住她前路,笑着问他:“生气了?”

    “侯爷练兵要紧,还管人生不生气么。”

    “一生气就要还我东西呀?”萧旋凯蹙眉。

    石榴见事不好,怕两人真吵将起来,在一旁赶紧说道:“侯爷不在时,我们姑娘时时将这夜明珠带在身边,姑娘的心思侯爷还不知道么,姑娘这是时时刻刻想着侯爷的啊!”

    “石榴!”这里魏楚欣不让石榴往下说了。

    萧旋凯见石榴提起这话,魏楚欣的脸都有些红了,松了眉头,笑问魏楚欣:“你时时刻刻在想我么?”

    一旁石榴十分有眼力劲,带着屋里一众丫鬟适时退到了屋外。

    此时只剩两人,萧旋凯便失了在人前的规矩,附身凑近魏楚欣,看着她眼睛道:“到底是不是呀?”

    “不是,听石榴胡说,铺子里那么多事,谁时时刻刻想着你。”说着,魏楚欣便要推开萧旋凯。

    萧旋凯却把握住时机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带到了怀里。

    近在咫尺间的距离,阻不过他得寸进尺,此番早已经转移了阵地,不再只是满足落于她额头那浅浅的蜻蜓点水了。

    ……

    天旋地转。

    这里缓了口气,魏楚欣心里感叹,在两人尚是陌生人时,他高冷无情。

    在两人半熟不熟时,他清贵出尘。

    现如今,她放开了芥蒂,他反倒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将军府小型练兵场找到了穿着一身甲衣,在那里扎马步的张莱。

    也不知萧旋凯怎么吓唬的他,石榴说要接他回铺子时,张莱使劲摇着头不敢和石榴走。

    石榴是又生气又好笑,“侯爷发话让你回去了,你不信我,还不信我们姑娘么!”

    张莱也还是不敢轻易和石榴走。

    气的石榴直跺脚,找来了远处训兵的一个将军,那将军拿鞭子吓唬了张莱几下,张莱才胆胆突突的卸了铠甲,和石榴回了铺子。

    中午魏楚欣是在萧旋凯这里吃的饭。

    上菜之前,萧旋凯看着魏楚欣说道:“人放了是放了,但若再让我发现你们有说有笑……”

    “我们就有说有笑了怎样?”没等萧旋凯说完,魏楚欣便给接了上。

    “怎样?”萧旋凯一时笑了,这里站起身来,突然间也不顾屋里侍候的丫鬟了,打横抱起魏楚欣,直往里间走了去。

    一旁侍立的几个丫鬟顿时羞红了脸,噤若寒蝉,皆敛声屏气,低眉垂眼的退到了外面。

    “萧旋凯,你放开我!”魏楚欣先在他怀里挣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见他半天也没说话,托着她的手掌也陡然升了温度。

    她被他半扔半放的搁置在了榻上。

    这里眼见着他解开了腰间封带,魏楚欣脑袋一炸,鲤鱼打挺般的直坐了起来。

    唤他:“侯爷。”

    她一个姑娘家没名没分的这样和他纠缠着,就以后真进了他的家门,也会被婆家拿此事诟病一辈子吧。

    “侯爷还没喝酒人就醉了么。”这里魏楚欣捋平衣服上的褶子,站起身来,要往外走去。

    萧旋凯也已是理智了过了,复又封好封带,上前来拦住魏楚欣,看着她眼睛说道:“楚儿,我给你名分,明日我娶你吧!”

    他说出娶这个字时,确实是令她为之一动。只是最后的焦点却落在了“明日”两个字上。

    因这两个字,让魏楚欣心里由欣喜变得惶惶。

    魏楚欣侧头,没说话。

    ……

    第二日确实是个喜日,但却不是两个人结婚的日子。

    左笙腹中的孩子降生了。

    孩子的父亲是个将军。母亲美得惊心动魄,父亲却也是俊美得无俦比萧旋凯长的出众。

    左铮将军,在替左笙诊脉的过程中,魏楚欣有幸见到这位以后在元齐两国交战中战功赫赫的男人。

    左笙不食人间烟火,他也是。

    萧旋凯对两个人的事情闭口不言,只是有一次在闲谈中,听他谈及一嘴,“楚儿,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像阿铮对阿笙那样,强迫于你……”

    是左铮强迫了左笙,才有了现下这个孩子。

    很多知道内情的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就比如如燕,比如懿宸。

    多年之后,她也没能融入到他们的圈子里,但在山河破碎之后,魏楚欣自己悟出来一点,他很爱她,这个男人给了左笙一生一世的庇护,若不是很爱很爱,怎么能做到呢。

    就像后来萧旋凯慨叹道的那样:

    “阿铮一辈子都活在了阿笙的世界里,他错在当初强迫了她,只这一点,让两人错过了一辈子……”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

    她忙着,他也忙着。不变的是,每天早上,他都等在铺子门口,立于马旁,等着她从参议府过来,递上一罐羊奶来。

    罐子热乎乎的,里面的奶也热乎乎的。

    她笑着接过奶,看着他上马离去,道一句:“路上小心。”

    知道他往返于将军府和总兵府之间,身边又有众多侍卫跟随,不会发生意外,但每次目送他离开,还是会道:“你路上小心。”

    如此大厅广众的相处,整个省里的人便都知道参议府家的三姑娘是萧大人的人了。

    人们默认了这个事实,但碍于萧旋凯的权势,又没有一个敢冒头传闲话的。

    生意越做越大,生活也越过越好。

    否极泰来,否极之后有泰来,那么泰极之后呢?

    和萧旋凯还是这么不清不楚着。有时候魏楚欣在想,能不能就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关系呢。

    不谈以后,不谈婚嫁。

    她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开商铺赚银子,她不用依附于家里,也不用依附于男人。

    她不求萧旋凯娶了她,她也不嫁给他,两人就保有现在的这种关系,只要他心里有她,对她好就行。

    等以后她人老珠黄了,他走了也可以。她过她的,他走他的。两人在一起时只有快乐没有纷繁琐事。

    这该是多么的好啊。也许千年过后,真能有眷侣过着这样的生活。

    但事实证明,在大齐国不行。

    这样麻痹于自己的想法,在她生日前一日,被彻底打破了。

    打破这一切的,是萧旋凯的妹妹。如若两人能走到一起的话,那也应该是她的妹妹,而算起年岁,比她还大上两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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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魏氏庶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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