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你该死!
“这样啊!”
凌笙将茶杯放到桌面上。
“算了。”
可能是她想多了,挖掘泄洪滩是好事,应该不会有事。
翌日,小暴君不知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凌笙窝在书房里,罕见的练起字来。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心里就烦躁的厉害,并且是不知名的烦躁。
宣纸浪费了一张又一张,始终没写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字来。
她闭着眼睛,颓败的靠在圈椅上,“阿尘走的时候有说去干嘛吗?”
“回公主,没有。”
“二哥呢,回京没有?”
“回公主,也没有。”
一连听到两个否定的答案,凌笙心底烦闷异常,啪的一声将毛笔扔到案桌上。
墨汁飞溅,衣裙都被溅上几滴。
碧儿担忧道,“公主,您怎么啦?”
凌笙不说话。
碧儿小心看了她一眼,“公主,您的衣服脏了,不如我们回去换一下吧。”
凌笙闭着眼睛揉额头,“不用,碧儿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总之就是很烦躁。
碧儿去洗了一点水果过来,凌笙勉强吃了两口。
接近午时的时候,在圈椅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水,漫天的洪水。
不止将她梦境淹没了,连带着梦境之外也一并被漫天的水汽淹没了。
细碎的雨丝透过未完全关闭的窗棂缝隙扑进房间,落在脸上。
冰冷的凉意将她从窒息的梦境里唤醒。
凌笙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自从上次她梦到冀州扬州的百姓被洪水淹没,这是第二次做这种可怕的梦。
刷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人猛力推开。
“公主,不好啦。”
凌笙心底一跳,看向来人,“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不要急。”
碧儿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公主,冀州那边决堤了,百姓,百姓全都被冲走了……”
没有人相信凌笙两个月之前的言辞,就是碧儿也持怀疑态度,只是基于对凌笙的信任,才最终选择相信。
没想到,两个多月后的今天,冀州……冀州竟真的决堤了。
梦境与现实重合,绝对不是好兆头。
凌笙着急道,“父皇呢?父皇怎么处置的?”
碧儿,“皇上正召集文武百官在御书房议事,目前还没商量出出对策。”
凌笙从圈椅上站起身来到窗前。
窗外,蒙蒙细雨不停的下着,她伸手,细如发丝的雨幕将掌心打湿。
她转过身,“你马上出宫,告诉三皇兄,让他将粮草立刻装车运往冀州。另外准备粮草,同时运往扬州。”
冀州的水患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扬州应该也不远了。
“是,公主。”
碧儿领命正要走,凌笙又出声,“慢着……”
碧儿停下脚步。
凌笙,“这里有三十万两银票,是上次从皇后那里得来的。你带上,让三皇兄以最快的速度收购成粮草药材。”
不知为何,即使收购了这么多的粮草药材,凌笙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是公主。”
碧儿出宫后,凌笙又坐在书房的圈椅上。
细碎的雨丝变成了冰冷的雨点,透过窗帘棂隙打在身上的时候,凉一阵阵的往身体里钻。
凌笙拢了拢胳膊。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又被人用力推开。
凌笙抬眸看过去,是大顺朝皇帝身边时候笔墨的小太监。
小太监声音急促,“公主,皇上让我告诉公主,扬州那边也决堤了。”
凌笙指尖扣上椅子扶手,“扬州也决堤了?”
梅江青江同时决堤,这既在凌笙的预料之内,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书中记载,梅江青江是在同一天发生水患的,但她没想到,她提前做了这么多努力,甚至让人暗中挖掘泄水渠,梅江青江依旧在同一天发生水患。
小太监,“是的,公主。”
凌笙眼底的神色再次变得模糊不清,“我知道了,你回去禀报父皇,我已经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将粮草运往两地。”
“是,公主。”
小太监出去之后,凌笙沉声道,“来人,备车。不,备马,我要出宫。”
有宫人应了声之后,立刻前去备马。
皇宫内骑马是大忌,没有人敢在皇宫内纵马驰骋。
凌笙确实干了大顺朝开国以来从来没有人敢干的事。
雨越下越大,还未出皇宫,凌笙的衣服就已经湿透。
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皇宫,凌笙直奔京城北门菜市场。
今日是丞相的行刑的日子,她记得昨天小暴君还问过她,今日要不要去观刑?
她说不去。
她不喜欢血腥的场景,尤其是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对血腥的场面有种莫名的反感。
但现在,她却来了。
雨幕将眼前的视线模糊,凌笙一步步走到被压着脖子跪在高台上的丞相面前。
“是你对不对?”
两个多月之前,她虽然没能力改变便宜父皇和文武百官的想法,但却私下做了很多努力。
尤其二皇子告诉她,虽然做再多的努力也无法阻止堤坝溃毁,但若提前开挖泄水渠,却可以有效拖延堤坝溃毁的时间,让她有时间做更多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冀州扬州两地内的梅江青江蓄水量一个月前就已经达到临界点,却迟迟没有爆发水患的原因。
可是这一切就在今天全部被毁了。
她早该想到的,前阁主带人逃到冀州扬州两地不是偶然,冀州扬州两地的百姓在这个节骨眼上挖掘泄水滩同样不是偶然,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怪不得…怪不得书中描述冀州扬州在同一天发生水患,这一切不仅是天灾,更是——人祸。
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丞相一门,满门抄斩。
以丞相为首的谢氏一门100多人全部跪在高台上。
即使有冰冷的雨水冲刷,常年被血腥滋养的高台依旧散发出阵阵血腥味。
隔着雨幕,丞相慢慢抬起头。
皇亲国戚,凌笙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酷刑的痕迹。
丞相一双浑浊却异常清醒的眸子冷冷盯着她,“总要有人为本相的黄泉道开路。”
这句话无异于直接承认。
凌笙牙齿死死咬住唇瓣,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你该死!”
梅江青江虽然一定会决堤,但晚一天就意味着她可以挽救更多百姓的生命。
而人为制造的横祸,也会使两处河道造成的水患灾难程度无法估计。
这么多人命在他眼里,居然只是要为了给他陪葬。
雨不停的下,噼啪的雨点打在身上像是一颗颗小石头落在身上,在裸露的皮肤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张大人在监斩台上看到凌笙来,拿了把伞就要过来行礼。
只是,行刑的高台对一个官员来说还是太湿滑了,他脚下踉跄了下才走上前去。
“下官参见公主。”
凌笙没应声,手在他面前伸出。
张大人意味她要雨伞,但触及她眼底的神情才发觉不是。
抬起的手又放下,他疑惑的看着凌笙。
凌笙声线冰冷,“刀。”
张大人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刻将手中的雨伞放下,将刽子手手里的长刀双手奉过去。
凌笙伸手接过他手里染了褐色污浊的长刀张大人才惊觉,她是要……亲自行刑?
张大人急促的张了张嘴,“公主……”
凌笙,“张大人不必多言,行刑的时间到了。”
这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张大人呼吸一滞,掩下心底的震惊,“是,公主。”
雨越下越大,几乎连成细密的雨线。
张大人回到高台上,隔着厚重的雨幕看向凌笙和高台上100多条即将被剥夺的人命。
带有红褐色斩字的令牌被隔着雨幕扔下。
雨滴砸在令牌上,致使令牌更加快速的坠落。
啪的一声,令牌落在地上。
张大人沉声一喝,“斩!”
高台上,刽子手同一时间发出一道高昂的呼声,“斩!!!”
深沉的速杀之声划破雨幕。
刷的一声,高台上的刽子手手起刀落,100多颗温热的头颅滚落在地。
凌笙同一时间扬手,丞相的头颅混着抛洒空中的热血,同样滚落在地。
鲜血飞溅到她的衣裙上,和乌黑的墨汁混合到一起,竟不知这一瞬墨色和血色哪个更浓重一些?
行刑过后,凌笙再也控制不住心底汹涌而出的负面情绪,身体摇晃一下,砰的一声摔在高台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尖叫声低吼声顷刻连成一片。
“公主?”
“公主?!”
“……”
凌笙被紧急送往宫里,陈御医又被急急请了过来。
“怎么啦?公主发生什么事啦?”
陈御医刚一进寝殿,就发现大顺朝皇帝守在床边。
大顺朝皇帝眸色深沉地瞧了他一眼。
陈御医立刻恭敬的行了一礼,“老臣参见皇上。”
大顺朝皇帝,“陈御医不必多礼,快过来给笙儿看看。”
一番诊脉之后。
陈御医凝重的脸色稍缓,“公主是因为气急攻心,再加上淋了雨才导致突然的昏厥,老臣开一副药,公主很快就会醒来。”
大顺朝皇帝心疼地望着床上像是小暖炉一样的人,“她为何会发高热?”
陈御医,“也是因为风寒入体的原因。”
大顺朝皇帝深深叹口气,“都是朕的错,麻烦陈御医了。”
陈御医赶忙到外间开药,开好药方又命小宫女前去太医署抓药,他亲自盯着将药熬好,又看着凌笙喝下去,心才稍稍放下来。
晚间的时候,凌笙喝了药却没醒。
大顺朝皇帝守了她整整一夜。
第二日早晨,陈御医又被急急忙忙请了过来。
凌笙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并且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大顺朝皇帝眸色深重看着床上的凌笙,“怎么会这样?笙儿到底怎么啦?”
凌笙不止陷入昏迷,迷迷糊糊间似乎还在呓语着什么。
大顺朝皇帝凑近,倾耳听了听。
“父皇…父皇……”
声音破碎又悲切。
大顺朝皇帝眼角泛起酸意,“笙儿不要怕,父皇在这里,都是父皇的错,父皇不该不听你的,不止苦了冀州扬州的百姓,也苦了朕的笙儿。”
陈御医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转身偷偷抹抹眼角,“皇上,请容老臣为公主诊脉。”
大顺朝皇帝将身体错开,陈御医为凌笙诊脉。
脉象和昨日一样,急中带缓,缓中带燥。
大顺朝皇帝着急道,“怎么样?笙儿为何会昏迷不醒?”
凌笙的身体没问题,昨日一副药下去,高热也退了下去,到现在还没醒来,只能说精神出了问题。
陈御医斟酌了一下道,“公主是自己不想醒来。”
“不想醒来?”大顺朝皇帝深深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
陈御医迟疑了下道,“公主似乎被困在了梦魇里,只有从梦魇里走出来,公主才会醒来。”
大顺朝皇帝眸色发紧,“如何才能让朕的笙儿从梦魇里走出来?”
梦魇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被魇住的人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醒来,也可以靠旁人的力量醒来。
但像这样一次被梦魇缠住这么厉害的人,陈御医还是第一次见。
“皇上可以尝试唤醒一下公主。公主若是能听到,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只是这样朕的笙儿就能醒?”
大顺朝皇帝表示怀疑,昨天晚上他已经不知唤了多少次凌笙,却都没能将她唤醒。
陈御医深深垂下头,“回皇上,这只是一种可能,具体公主能不能醒老臣也不知道。但若是公主还不醒的话,我们也可以尝试刺激一下。”
“怎么刺激??”
“比如公主感兴趣的东西,或者公主在意的东西,只要是和公主有关的都可以说给公主听,或者做给公主看,帮助公主尽早醒过来。”
大顺朝皇帝挥挥手,让御医退下。
凌笙确实陷入了梦境里。
她一会儿梦到冀州扬州的百姓在洪水里苦苦挣扎,一会儿梦到小暴君抢了大顺朝皇帝的皇位,一会儿又梦到自己被小暴君残忍杀害,等等等等。
复杂深沉的梦,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紧张的情绪中,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珠。
“阿尘,阿尘……”
大顺朝皇帝拿来锦帕帮她擦额头的汗,“笙儿,你说什么?”
第七十五章 醉人草
“阿尘,阿尘……”
都病的这么严重了,还在念着那小子。
大顺朝皇帝,“那小子……”死了。
后面两个字终是没忍心说出口,大顺皇帝改口道,“那小子没事,只是朕的笙儿经受如此磨难,那小子却连面都不露一下,笙儿就不要再将他放在心上了,好不好?”
大顺朝皇帝愁眉不展。
林公公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皇上自登基以来勤于朝政,从来没有一天落下过政务。
如今却为了照顾公主,第一次荒废朝政,连早朝都没上。
不止如此,文武百官已经知道了公主亲手执行丞相处决的事了,并且对这件事颇有微词。
如今在御书房聚集着,不仅等着商议冀州扬州水患的事情,还等着参公主一本,他们一致认为公主此举是僭越。
壮着胆子,林公公又敲了敲房门,“启禀皇上,各位大人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了。”
房间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了会儿,大顺朝皇帝才打开寝殿的门,从里面走出来。
“走吧!”
大顺朝皇帝的神色不明,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林公公愈发谨言慎行,“是,皇上。”
大顺朝皇帝走后,小暴君的身形闪现出来,盯着大顺朝皇帝离开的方向,眸底的神色一阵阵幽暗。
转身,推开寝殿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姐姐?!”
其实,墨尘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只不过碍于大顺朝皇帝在寝宫呆着不好现身,便一直隐藏在暗处。
如今,大顺朝皇帝离开,他便迫不及待地现身。
床上,凌笙依旧陷入无止境的梦魇里,只不过自从小暴君出现,那些梦魇平静了很多,让她只是眉心皱着,没再出现太过波动的情绪。
墨尘伸手,将她眉宇间的褶皱抚平。
“姐姐不会不将阿尘放在心上的,对不对?”
凌笙这次的病情虽然不重,却不知为何昏迷了好几天都不醒,陈御医也束手无策,大顺朝皇帝几乎要控制不住心底的暴戾对整个太医署问罪。
这日,墨尘照例端了滋补的参汤,一点点喂给凌笙喝。
只不过陷入昏迷的人吞咽异常困难,一碗参汤只被喝下去廖廖几口,其余全部从嘴角流了下来。
墨尘放下碗,正要帮凌笙擦拭唇角的污渍,掌心一疼,他望向手掌。
一只黑乎乎的被喂养的极其健壮的小虫子正趴在他掌心。
正是机缘巧合从凌笙那里得来的乌蚕。
只是,往常喝过他掌心血便快速隐匿身形的小东西,这次异常活跃的跳到了凌笙身上。
之后,欢快地蠕动着小身子爬到她放在外面的手掌上。
钻进她的掌心,对着她掌心的血脉纹路就是一口。
墨尘眼底的神色一黯,近乎残暴的捏着黑色小虫的虫皮将它从凌笙身上提了起来。
“你、想、死!”
对于危险的感知就是一只小虫子也异常敏锐。
黑色小虫害怕的蜷缩着小身子,等他终于放手之后,小身子再次隐匿于无形。
不过,到底黑色小虫的牙口太过锐利,在凌笙的手掌心留下一个细微的伤口。
一滴殷红的血珠慢慢从细小的血洞里溢出来。
墨尘皱着眉,用指腹将血珠抹掉。
忽的,他视线顿住。
凌笙的血液里有一丝泛着粉色的血线。
陈御医又被急急忙忙请了过来,大顺朝皇帝听到风声,也撇下朝政赶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
陈御医神色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凌笙昏迷的原因,忧的是即使找到原因,凌笙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公主是中了一种叫做醉人草的毒。”
“醉人草?”
大顺朝皇帝眉头紧皱。
陈御医同样愁眉不展,“醉人草是一种剧毒药草,可入药,又可当成毒草使用。
轻微接触便可染上毒性,与其它毒物快速发作不同,醉人草在人体内的隐藏期极长。
视接触程度的不同隐藏期从几天到几个月,甚至几年不等。
公主现下这症状应是直接接触了醉人草。”
大顺朝皇帝眉头越皱越紧,眉心隐隐间绷出一丝血色,“宫里到底有什么人要害笙儿?”
阴谋论是帝王一贯的思维方式。
小暴君站在陈御医身后,“如何解毒?”
陈御医深深叹口气,“毒药罕见,解药自然也罕见。唯一可能长有解毒药草的地方在极北之地的一处冰湖。”
“冰湖?”
这个地方小暴君听过,在大顺朝极北,与北燕交界之地。
且此地常年人迹罕至,人想要在那里活着都不容易,更何况找到一株可以解毒的药草。
“冰湖下生长着一株月光草,与醉人草的毒性相同,以毒攻毒或可解公主体内所中之毒。”
小暴君眸色深沉,“我去。”
陈御医张了张嘴,“据我所知,那处地方极其危险,且冰湖下面栖息着一条巨蟒,人想要在冰水里活动都极其困难,何况与一条巨蟒争夺一株药草,此种情况说是十死无生都不为过。”
小暴君掷地有声,“不必多言,我去。”
话落,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陈御医急忙开口,“一定要在半个月内回来,公主的情况最多撑半个月。”
凌笙体内的剧毒已经发作,而一旦发作,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小暴君没回头,声音透过浓重的夜幕传过来,“我知道了。”
大顺朝皇帝看着小暴君即将消失的身影,终是在小暴君身影完全消失之前开口道,“朕的私库里有一把斩月剑,或可祝你此行更加顺利。”
小暴君,“不必了,我一定会带回月光草救她。”
小暴君走后,陈御医又开了一张药方。
既然知道了凌笙昏迷的原因,再用起药来就简单很多。
虽然对于解毒没什么大作用,但却可以让凌笙陷入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亦可让她不再被梦魇缠住。
亲自盯着宫女将药熬好喝下去,陈御医又匆匆赶回太医署,连夜查看相关书籍。
眨眼间,凌笙已经昏迷十日有余,四皇子听到风声,匆匆和二皇子赶了回来。
“五妹妹还是没醒吗?”
四皇子皱着眉头小声问道,生怕吵到“睡着”的凌笙一样。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凌笙体内的剧毒虽然还没解,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安静躺着的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只不过这一觉睡的时间有些长。
碧儿摇摇头,神色难掩忧伤,“还没有,四皇子。”
“这样啊!”
四皇子忍不住的担忧。
“五妹妹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慢慢走到凌笙面前,偷偷将一颗油纸包裹的糖果塞进她掌心里。
“这是我这次去邺城特地带回来的,本来想给你这丫头尝尝呢,没想到你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快点醒来好不好,四哥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
说着,四皇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凌笙中毒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宣布,消息被大顺朝皇帝封锁着,对外只道凌笙受刺激太大,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二皇子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阿洵不必太过担心,五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
四皇子情绪还是平复不下来。
二皇子走到凌笙跟前,弯下腰,注视着她被细碎的阳光亲吻的脸颊,“你这丫头,若是能听到,就快点醒过来吧,我……我和阿洵都很担心你。”
四皇子又断断续续和凌笙说了很多话,凌笙依旧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四皇子又要哭出来,二皇子帮他擦擦眼泪,拉着他往外走。
“好了,阿洵别伤心了,五妹妹要是醒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又要笑话你了。”
四皇子赶忙伸手擦眼泪,手指和二皇子指尖碰撞在一起。
“对哦,千万不能被那丫头笑话,不然更加不会喜欢我了。”
二皇子收回手,背在身后,“走吧,我带你用膳。”
四皇子不知想起什么,眼睛发亮的盯着他,“四哥,可以去京城新开的那家聚味轩吗?”
二皇子,“阿洵想吃?”
四皇子嗯了声。
二皇子揉揉他的头,“当然可以。”
快走出重华宫时,四皇子又回头看了眼。
二皇子拉住他的手,“好了,说不定我们用完膳回来五妹妹就醒了。”
四皇子只能又收回目光,“好吧。”
二皇子四皇子走后,碧儿将凌笙掌心里的糖果拿出来放到一侧的小盒子里收好。
这些天四皇子来看凌笙的时候偷偷往她掌心里塞了很多东西,碧儿都用小盒子收好,等到凌笙醒来一样不剩的拿给她。
内侍局每天都会送来新鲜的桃子,虽然陈御医说每天在公主耳边说些她感兴趣的话,做些她感兴趣的事,并不会对病情有所帮助,但碧儿每天还是坚持不懈的去做,她相信凌笙一定能够听到。
刚将桃子的外皮削好,叶陌就走了过来。
“小丫头今天怎么样?”
这些天不止二皇子四皇子,太子和三皇子都来看过凌笙。
叶陌也是每天一次雷打不动的进宫看望凌笙。
碧儿,“还是老样子,叶公子。”
叶陌,“阿尘呢?也还是没有消息吗?”
说起墨尘,碧儿的眼神又是一暗,墨尘走了十几日了,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像是这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碧儿,“没有,叶公子。”
叶陌叹口气,来到凌笙身旁坐下,指尖将她耳畔被风吹起的一缕发轻轻抚顺。
他还从没见过小丫头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安静的让人有些、心疼。
“小丫头,你可要一定要撑住啊!”
午时了,碧儿将有些发蔫的桃子拿下去,端来一盘新上贡的瓜子,回来的时候,叶陌已经消失不见。
她将装瓜子的盘子放到石桌上,一颗颗的剥了起来,她记得去年的时候公主还蛮喜欢吃这些瓜子的。
“公主以前总说瓜子要自己剥自己吃才有趣,吃别人剥好的没有灵魂。
碧儿不知道灵魂是什么,但碧儿觉得公主千金之躯不应该做这种事,还是碧儿来做比较好。
所以公主,碧儿将这些瓜子剥好,您就醒过来好不好?”
碧儿剥着剥着眼前的视线就模糊起来,泪水吧嗒吧嗒在石桌上,将石桌晕染出一大片水迹。
碧儿剥了整整一大盘瓜子,将瓜子壳收拾好,宫人将午膳拿了过来。
一点点将午膳艰难地喂下去,碧儿眼前的视线又模糊起来,“公主,您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皇上下旨抚恤贵妃娘娘了,虽然贵妃娘娘一门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但也算是苦尽甘来,丞相府也算重现了昔日的荣光。
还有公主,您亲手处决丞相的事,那些大人们知道了。
他们上书说公主您身为公主却抛头露面,手段狠辣,让皇上惩处您。
您不知道,当时皇上差点气疯了,将他们狠狠骂了一顿。
虽然碧儿也觉得您不该手染血腥,但碧儿觉得您做的没错。
人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而置那么多百姓的生命于不顾呢?
丞相死有余辜。
冀州扬州的百姓公主不用担心,皇上已经派太子殿下去赈灾了,太子殿下临行前还来看过公主。
公主,您还记不记得太子临行前对您说了什么?
太子说希望他赈灾回来后,可以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五妹妹。
所以公主,您一定不要辜负太子殿下的期望啊!
碧儿,碧儿也希望您快点醒过来。
呜呜……
公主,您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碧儿越说越伤心,哭的两只眼睛像是核桃似的。
晚间的时候,陈御医过来诊脉。
凌笙的情况不好不坏,只是身体被毒药煎着,到底有些亏损。
滋补的药汁,一碗喂下去又被吐出来大半碗,凌笙愈发吃不下东西。
陈御医忧心的胡子都白了,“这样下去不行,小丫头若吃不下东西的话,身体早晚垮掉。”
碧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陈御医,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公主尽快醒过来吗,您告诉奴婢,奴婢一定去做。”
陈御医将碧儿扶起来。
凌笙是因为中了醉人草的毒才陷入昏迷,除了月光草能勉强抵消醉人草的毒性之外,并没有什么能够快速解毒的方法。
“是老夫学艺不精,碧儿姑娘。”
第七十六章 祈祷墨侍卫平安回来
碧儿瘫坐在地上。
陈御医走后,碧儿抹抹眼泪从地上站起来,端来洗漱用的水,帮凌笙一点点仔细的擦拭过身体之后,趴在床边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碧儿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睛,“公主?公主?!”
刚刚,她似乎听到公主呓语了一声什么。
“公主,您说什么?”
碧儿凑近床边,倾耳过去听了听。
谁知刚一靠近床边,凌笙就吐了一大口血,之后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来,不一会儿,便洇湿了身上的寝衣。
“公主?公主?!”
碧儿吓坏了,赶忙让人请来陈御医,又让人禀报大顺朝皇帝。
大圣朝皇帝匆匆赶过来,“怎么会这样?笙儿这些天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醉人草的毒性发作之后虽然猛烈,但却是会让人陷入沉睡的状态,并不会感受到痛苦。
陈御医,“这是公主的身体被毒性煎熬到极致的状态,公主恐怕……”
“恐怕什么?”
大顺朝皇帝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身为皇帝的体面和优雅,一把抓起陈御医的衣服。
“朕不要听这些废话,朕的笙儿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除去皇帝的身份,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因担忧女儿而生气的父亲。
陈御医被大顺朝皇帝抓得直喘粗气,“是,皇上,老臣尽力。”
天微微亮的时候,凌笙体内汹涌的要全面爆发的毒性才被最终被遏制住。
彼时,大顺朝皇帝又因为担心凌笙的安危缺席了早朝。
凌笙的情况刚一稳定住,他便匆匆赶往御书房。
只是在赶往御书房之前,他留下一句话,“记住,只有朕的笙儿没事,太医署才会没事,若是朕的笙儿出了什么事,朕要整个太医署陪葬。”
大顺朝皇帝自登基以来,便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爱民如子,一直是贴在大顺朝皇帝身上的标签。
但直到这一刻,陈御医才明白,大顺朝皇帝有底线,五公主凌笙就是他的底线。
他不允许任何人踩这条线,不管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
陈御医想,或许全天下人都小看了大顺朝皇帝对五公主的宠爱。
碧儿直到大顺朝皇帝走后,才敢慢慢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凌笙,泪眼婆娑道,“陈御医,公主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陈御医深深叹口气,昨晚,他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勉强将凌笙体内的毒性遏制住。
但最多也只能拖延一天的时间,最晚明天这个时候,凌笙必须要服用解毒的药草。
不然……性命危矣。
“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墨侍卫平安回来。”
只有墨尘平安回来,才有可能为凌笙带回解毒的药草。
凌笙体内的剧毒发作情况还是有些出乎陈御医的预料。
当天晚上,凌笙体内的剧毒再次爆发。
鲜血洇湿一张又一张床单,凌笙的身体几乎油尽灯枯。
所有太医署的太医都被召集了过来,大顺朝皇帝的情绪接近崩溃。
“给朕想办法,朕的笙儿若有什么事,朕铲平整个太医署。”
这或许是大顺朝皇帝自登基以来最为狠戾的一面。
陈御医跪在大顺朝皇帝面前,“老臣请皇上开恩!”
后面,所有太医署的太医皆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臣请皇上开恩。”
碧儿从里面匆匆跑出来,“御医?御医?!公主又吐血了……”
陈御医又被急急忙忙请了进去。
凌笙脸色苍白的蜷缩在床上。
极度的痛苦终于让她的精神勉强恢复过来一些。
“阿尘,阿尘……”
大顺朝皇帝也跟着陈御医匆匆走了进去,听到凌笙如此痛苦的呼唤,满脸酸涩,“笙儿,那小子连解毒的药草都给你带不回来,就不要想着他了好不好……”
然而,凌笙只是精神勉强恢复过来一些,并未恢复神智,嘴里依旧在喃喃呓语。
“阿尘,阿尘……”
大顺朝皇帝张了张嘴。
门外,忽然有宫人来报,“阿尘公子回来啦,阿尘公子回来啦!”
大声朝皇帝猛地看向身后,“快让他进来。”
砰的一声,寝殿的门被用力撞开。
“我将……月光草带回来了……”
说完,墨尘便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上。
“月光草,月光草。”
陈御医激动地看着被小暴君紧紧抓在掌心里的月光草。
“有救了,公主有救了。”
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陈御医将人赶出去,立刻着手为凌笙解毒。
大顺朝皇帝来到寝殿门口,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嫌弃道,“找个人过来给他解毒。”
墨尘的腿上赫然有两个被利齿穿透的伤口,伤口周围乌青发黑,显然是被冰湖中的巨蟒咬伤,中了剧毒。
“这小子能活着回来也是个奇迹。”
将人抬出寝殿后,为墨尘治疗的御医道。
有了月光草,再加上陈御医的医术,虽然没能将凌笙体内醉人草的毒性全部祛除,但人已经没有大碍,只需后面慢慢修养,将余毒逼出来即可。
倒是墨尘,从小体内被种下剧毒,这些年一直用内力压制着,如今又中了莽毒,性命垂危的程度完全不亚于凌笙。
翌日,凌笙悠悠转醒。
大顺朝皇帝趴在床边。
凌笙声音嘶哑,“父皇?”
大兴朝皇帝睁开眼睛,“笙儿,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父皇倒点水给你喝?”
凌笙微弱的点点头,看着大顺朝皇帝忙来忙去,像是一个普通父亲一样照顾生病的女儿,满眼感激。
“谢谢父皇。”
她想,上辈子没有得到好结局,就是为了这辈子拥有一个这么好的父皇。
大顺朝皇帝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满脸慈爱,“还渴吗?父皇再去给你倒一杯?”
凌笙摇摇头,“不用了,谢谢父皇。”
“傻丫头,谢什么,父皇照顾你是应该的。”
凌笙心底更加感激,环目四顾,没看见小暴君的身影,疑惑道,“对了父皇,阿尘呢?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迷迷糊糊间,凌笙好像听到过小暴君的声音,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
大顺朝皇帝脸色微微一变。
那小子还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话,他在小丫头耳边说了那么多话,她没听到,对那小子的声音倒是敏感的很。
“那小子没事,在偏殿,笙儿,你是不是将太多目光放在那小子身上了?”
说起这个,凌笙确实有些心虚,目光都不太敢对上大顺朝皇帝,“呵呵,父皇……有吗?”
大顺朝皇帝,“……”
凌笙小声努努嘴,“可是阿尘对笙儿忠心吗。笙儿对他好一点,有什么不可以?”
不对,凌笙忽然想到,那日,她虽然在刑场晕倒了,可若只是简单的生病的话,大顺朝皇帝不会这么紧张。
她可还没忘记,刚刚大顺朝皇帝那种失而复得小心翼翼的神情。
“父皇,我怎么了?我记得那日在刑场晕倒了,后来的事就都不记得了。”
大顺朝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也没舍得使劲,看到她皱眉就松手了,“你还好意思说,哪有公主亲手处决囚犯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天父皇快被那些大臣烦死了,好不容易才压下你闯出的这些乱子。”
从凌笙的角度看,就是一个父亲不情不愿给熊孩子收拾烂摊子,还不舍得打骂熊孩子的情形。
凌笙伸出小手,拉拉他的衣袖,“父皇,我知道错了,你原谅笙儿好不好?”
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照犯不误。
大顺朝皇帝虽然有气,但这气也早在凌笙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后烟消云散了。
“父皇没生气,父皇只是担心朕的笙儿会受委屈。”
大顺朝皇帝确实没想到,凌笙一个公主居然有如此果决的手段。但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凌笙心底说不出的感激,“谢谢父皇。”
大顺朝皇帝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净会捡好听的说,下次别再给父皇捅那么大篓子,父皇就是做梦也会笑醒。”
凌笙调皮的吐吐小舌头,小声道,“父皇还没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呢?”
凌笙能感觉到,浑浑噩噩的她睡了很长时间,但具体睡了多长时间却是没有概念。
大顺朝皇帝眸色凝重,“笙儿,你中毒了。”
“中毒?”凌笙自己也很震惊,“我怎么会中毒?”
大顺朝皇帝,“笙儿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凌笙沉默不语。
她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怎么会中毒?
大顺朝皇帝,“笙儿中了一种叫醉人草的毒。只是,父皇这些天父皇查遍皇宫都没有查到和醉人草相关的信息。”
凌笙眼底也疑惑得厉害,“我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顺朝皇帝本以为凌笙这里多多少少会有些线索,没想到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顺朝皇帝,“到底是谁……要害朕的笙儿?”
小手扯上大顺朝皇帝的衣袖,大顺朝皇帝浑身的气息一滞。
凌笙,“不管是谁要害笙儿,现在笙儿平安无事,父皇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这件事交给笙儿来查好不好?”
大顺朝皇帝眯了眯眸。
凌笙避重就轻,“父皇,笙儿只是觉得对方既然要害笙儿,还是笙儿亲手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比较好。”
大顺朝皇帝目不转睛得盯着她。
凌笙被看得心底发毛,小手手指伸出,“好不好,父皇?”
对上这双眼睛,实在硬不起什么心肠,大顺朝皇帝长长吁口气,眸光不自觉软下来,声音也轻轻的,“好,就依笙儿所言,不过一定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将事情查清楚。”
“是,父皇。”
大顺朝皇帝走后,碧儿来到寝殿,泪眼婆娑的扑到床边,抱着凌笙就要哭出来。
“呜呜,公主,您终于醒了?”
凌笙被她抱的咳咳咳嗽两声,“碧儿姐姐,我快喘不过气了。”
碧儿又手忙脚乱地将她松开,“公主,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就是太开心了,您怎么样?没事吧?都怪奴婢。”
凌笙看她这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的态度,又噗嗤一声笑出来,“碧儿姐姐,我没事,你家殿下没那么脆弱。”
碧儿努努嘴,“怎么会没那么脆弱?公主就是脆弱易碎的瓷器,要不然这次怎么昏迷那么久?”
凌笙一直对自己昏迷了多久没有概念,闻言问道,“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公主已经昏迷足足半个月时间了。”
“半个月?”凌笙确实吓了一跳,她居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那我是如何醒来的?”
“是……是阿尘公子帮您找到解毒的药草,您服用之后才顺利醒过来的。”
碧儿略过了中间凶险的部分和墨尘找药危险的程度。
凌笙望着她闪躲的眼神,“碧儿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碧儿小声道,“没有,公主。”
凌笙加重语气,“碧儿姐姐……”
碧儿垂下头,不敢看凌笙的眼睛,像是要哭出来似的,“是公主,奴婢骗了你。您中的毒并没有那么容易解,是阿尘公子来回奔波了十多日,到极险之地为您取来了解毒的药草,您才成功被救了回来。
阿尘公子…阿尘公子也因为为您找药草受了伤,如今就躺在偏殿。”
小暴君受伤了,凌笙一惊,挣扎着就要起来,“阿尘,阿尘受伤了,他伤的严不严重?”
但到底刚痊愈的身体柔软无力,又因为起来的太猛,凌笙眼前一阵阵发晕,眼看就要栽下去。
“公主?!”碧儿赶忙过去将她扶好,“公主,你没事吧?要不要传御医过来看看?”
凌笙由着那股眩晕的感觉过去,紧张道,“不用,你还没告诉我,阿尘到底怎么样了?”
碧儿抿抿唇,“阿尘公子……”
凌笙,“碧儿姐姐……”
碧儿,“是公主。阿尘公子受了很严重的伤。这次为您找药,阿尘公子被冰湖中的巨蟒咬伤了,巨蟒的牙齿差点穿透阿尘公子的腿,如今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偏殿,由御医进行医治。还有……”
剩下的碧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第七十七章 她说她知道
凌笙一颗心紧紧悬起来,“还有什么,碧儿姐姐你快说啊?”
碧儿,“阿尘公子中了莽毒,但阿尘公子体内似乎还潜藏着一种剧毒,御医们束手无策。
说是,说是阿尘公子最多撑不过三日便会……便会死。”
凌笙眼前一阵阵发黑,小暴君伤的这么严重吗?
“碧儿姐姐,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阿尘。”
碧儿站在原地不动。
凌笙又唤了声,“碧儿姐姐?”
碧儿身子颤了下,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公主,您别这样。不是奴婢不带您去,是皇上下令了,若是您不好好休养,下床乱走动的话,就不管阿尘公子了,让阿尘公子自生自灭。”
凌笙心底一惊,父皇这是在……警告她?
这是第一次,凌笙从大顺朝皇帝身上感受到他对小暴君的恶意。
也对,两人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对手,你死我亡的结局。
又怎么可能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和平共处?
她又躺回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头顶,“我知道了碧儿姐姐,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碧儿别强忍着涌到眼角的泪水,“公主,您饿不饿?奴婢给你准备点吃的吧?”
凌笙眼底好像一下子没了光似的,“好,麻烦碧儿姐姐了。”
御膳房早就备着温热好消化的流食作为早膳。
不多时,碧儿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眼角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了似的。
碧儿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案几上,“公主?”
凌笙不知是不是没听到,眼睛还是木木的看着头顶。
碧儿眼角又泛上湿意,“公主,您别这样,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用,你要打要骂冲着奴婢来,不要这样苦着自己。”
凌笙这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扭过头,“碧儿姐姐?!”
碧儿赶忙将膳食往她面前推了推,“公主,您吃点东西吧!”
凌笙望着她红红的眼角和带着哭腔的嗓音,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抹掉,“碧儿姐姐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怪你,是我自己的原因。”
她现在确实不适合去看小暴君。
“那公主,您吃点东西好不好?”
凌笙对着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很勉强,看的碧儿一阵心疼。
“好。”
吃过饭,碧儿将东西收拾下去。
大病初愈,凌笙坚持不住,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下午,四皇子听到风声,匆匆进宫看望凌笙。
给凌笙带来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将凌笙逗得咯咯直笑之后,被二皇子强行拉走了。
二皇子,“好了阿洵,五妹妹刚刚醒过来,还需要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好吧!”
四皇子依依不舍的和凌笙告别,并约定好下次过来看她之后,和二皇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二皇子四皇子走后,碧儿拿了一个小盒子进来。
凌笙来了兴趣,“这是什么东西?”
碧儿抱着小盒子放到凌笙手边,“这是公主昏迷的时候,四皇子悄悄送过来的小玩意儿,公主不知道,四皇子每次都偷偷放到公主掌心。”
“是吗?”
凌笙笑了下,伸手接过将盒子打开,里面有泥人,糖塑,还有很多说不上来的小东西,但最多的是一种用油纸包裹住的糖果。
碧儿,“据说这是四皇子和二皇子南下游玩的时候特地带过来的。
四皇子放进公主掌心好多,奴婢舍不得丢掉,便把它们全都收集了起来。”
凌笙缓缓笑了,“四皇兄有心了。”
剥开一颗糖果外皮,将圆溜溜的糖果填进嘴里。
味道确实不错,有一股清新的荔枝的味道。
只是,凌笙吃了两颗,便吃不下去了。
“不吃了,碧儿姐姐将剩下的收起来吧。”
“是,公主。”
碧儿将糖果放进盒子里收好。
晚膳过后,叶陌照例翻进宫里看望凌笙。
白天的时候,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知道凌笙已经醒了过来。
凌笙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今晚却执意让人在院子里搬了一张躺椅,坐在树下赏月。
叶陌过来的第一时间,她便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让碧儿以特殊的手段陷入沉睡。
叶陌走过来,“怎么啦?干嘛让我放倒这小丫头?”
凌笙试着从躺椅上站起来,但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差点又一下摔到躺椅上,幸亏叶陌过来扶住了她。
凌笙抬头看他,“我要去看看阿尘。”
墨尘的情况,叶陌也收到了,脸色不觉间严肃了起来,“好,我正好也要去看看那小子,一起吧!。”
凌笙被搀扶着来到偏殿。
偏殿的人早就被各种理由调开了,只留下一个御医照顾小暴君的身体,不过也在两人来了之后,被叶陌一个手刀劈晕了。
皇宫大内,叶陌的存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内室,小暴君脸色苍白的蜷缩在床上。
“姐姐,姐姐?”
凌笙被叶陌扶着走到床边,拿起一旁被清水打湿的锦帕,帮他擦了擦额头溢出的冷汗。
“阿尘不要怕,姐姐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小暴君身体本能的蜷缩到了她身边。
“姐姐,姐姐?”
凌笙在他头顶抚了抚,“阿尘不要担心,姐姐没事。”
叶陌走到床边,将小暴君的手掌上翻,两根手指覆了上去。
片刻过后。
凌笙紧张问道,“怎么样,阿尘要不要紧?”
叶陌神色肃穆,“不容乐观,莽毒已经将阿尘体内隐藏的剧毒全面引发,必须立刻解毒,不然,怕是很难撑过今晚。”
“那就快点解毒啊!”
叶陌苦笑,“小丫头,哪有这么简单,记不记得我说过,要解这小子体内的剧毒必须要有一位药引。”
“乌蚕?”
“没错。无殇阁内曾经确实有一只乌蚕,只不过那只乌蚕……”
乌蚕的去处,两人心知肚明。
叶陌,“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当年你是怎么逃过乌蚕的剧毒的??”
无殇阁做事,自然万无一失,当年那只乌蚕被用来毒杀凌笙,自然不可能出现失误的情况。
而凌笙如今依然好好的活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已经将乌蚕的毒解了。
凌笙确实是已经将乌蚕的毒解了,但却不是用的寻常法子,而是她这个全新的灵魂入主了这个身体,原主确实已经被乌蚕毒死了,烟消云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你就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吧。”
她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若不然,怎么会进入这书中世界。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叶陌没再说什么,而是道,“没有乌蚕做药引的话,我也不能保证阿尘能够活下来。”
凌笙视线在小暴君身上梭巡一圈,“乌蚕就在阿尘身上。”
“什么??”叶陌惊了下,“你说乌蚕在阿尘身上?”
乌蚕咬人之后,并不能长时间存活。
叶陌没想到,乌蚕竟然还存在。
凌笙,“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将那只小东西引出来。”
“你确定乌蚕在这小子身上?”
不是叶陌怀疑,而是这实在太超出常理。
凌笙,“我昏迷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若是没感觉错的话,应该是乌蚕没错。”
叶陌折扇一收,“只要乌蚕在这小子身上就好办,手给我。”
凌笙疑惑的将手伸过去,“干什么?”
叶陌,“等下你就知道了。”
掏出匕首,将凌笙的手指割破。
一滴一滴鲜血落在案几上,像是开出一瓣瓣鲜红的花朵。
不一会儿,一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变成墨尘袖口钻了出来,爬到案几上对着案几上的血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乌蚕天生对毒性亲近,越是稀奇古怪的毒,越是喜欢,你体内醉人草的毒,虽然被月光草抵消掉大半,但还是有残留的毒性在血液中。乌蚕抵抗不住诱惑,自然会自己乖乖爬出来。”
凌笙,“原来是这样。”
情况紧急,叶陌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开始解毒。
银针扎进小暴君周身大穴。
叶陌,“小丫头,我要开始给这小子解毒了,你先到一旁休息。”
只是这一会儿,凌笙的身体就有些支撑不住,身体摇摇欲坠。
凌笙,“好。”
艰难的移到一侧的圈椅上。
可她哪里睡得着?
瞪着眼睛看着叶陌手里的银针快速在小暴君身上动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到底还是支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凌笙感觉肩膀被人推了一下,“小丫头?”
凌笙揉揉眼睛,抬起头,“嗯?小暴君的毒解了?”
叶陌声音掩饰不住的疲惫,“嗯,已经解了。”
说着,身体摇晃一下。
凌笙本能的要去扶,自己却也因为站起来的太猛身体摇摇晃晃。
叶陌稳住身体,又将她扶好,“我没事,小丫头不用担心,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天马上就亮了,叶陌再呆下去,很可能会被人发现。
“好,那你小心点儿。”
叶陌走后,凌笙来到内饰,确定小暴君没事之后,自己也匆匆回到寝殿,天马上就要亮了,再不回去,她也会露出马脚。
翌日,就是照顾小暴君身体的御医都感觉到惊奇,仅仅是睡了一觉,小暴君体内的两种剧毒居然神奇的消失了。
最后得出结论,是两种毒素互相抵消,人反而没事了。
“奇也怪也!”
御医连连惊叹。
半个月后,小暴君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凌笙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终于被允许下地。
命御膳房做了一叠紫花糕,凌笙罕见的前去拜访贵妃娘娘。
“公主,您为陆大人平反,贵妃娘娘也重新得到了皇上的重视。这些日子,皇上赏下好多东西给贵妃娘娘,丞相府也被重新修葺一番,赏赐给了贵妃娘娘。
我们这次去看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一定很高兴。”
凌笙望着碧儿手里提着的紫花糕食盒,“是吗?”
碧儿,“肯定是的,公主。”
凌笙,“但愿吧。”
贵妃寝宫门前,凌笙让碧儿停下脚步,自己提步走进去。
陆贵妃的寝宫还是像之前一样冷清,人都见不到几个。
凌笙在寝殿前厅站了好久,才有宫女注意到他。
“公主?”
凌笙嗯了声,掂了掂手里的食盒,“我来看望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这些年深居简出,若不是这次凌笙为陆丞相平反,宫里的人恐怕早就忘了有陆贵妃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贵妃娘娘。”
宫女匆匆离开。
凌笙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转身来到厅内的一株绿植旁。
绿植的长势非常好,叶片尾部还有晶莹未滴落的水珠,摆放的位置也很不错,就在大厅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摆着。
凌笙伸手,触了触叶片尾端,晶莹的水珠滴落。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公主当心,那盆绿植前些天才长出几根倒刺,伤到公主就不好了。”
虽然是关心的话,但却从中感觉不到任何关心的意思,像是说话的人,只是机械地将这句话说出来,并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凌笙将手收回来,回身看向身后。
贵妃娘娘一身锦衣华服,正由宫女搀扶着来到前厅能。
只是,气色较之那天她见她时又黯然不少,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没想到贵妃娘娘寝殿内还养有如此危险的东西。”
凌笙加重危险二字的读音。
贵妃娘娘像是没听到她言语间的异常,又或许听出来了,只是并不在意,被宫女搀扶着坐下,“公主言重了,闲来无事养着玩而已。”
“闲来无事养着玩?!”
凌笙婉转一笑,若是她没认错,这东西应当就是她此次差点丧命的罪魁祸首。
“贵妃娘娘可知这东西的危险性?”
“知道。”
陆贵妃淡淡道。
两人的面前还空空如也,贵妃娘娘吩咐宫女沏了壶茶。
上好的雨前龙井,是以前怎么也喝不上的好东西。
凌笙边品茶,边默默思索刚刚贵妃娘娘那两个字的意思。
她说她知道。
闲来无事的这些天,她将太医署有关醉人草的资料全部翻阅了一遍。
神奇的发现,醉人草居然和那天她偶然拜访贵妃娘娘,在贵妃娘娘寝宫发现了一株绿植长得一模一样。
第七十八章 姐姐就是怀疑我了
那天,贵妃娘娘告诉她,那是一株极具观赏价值的花草,并且花草顶端的白色花朵用来泡茶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她随口说了句,居然这么神奇!
后面就看到那朵白色的花朵出现在了她喝的茶水中。
她本不以为意,没想到那茶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贵妃娘娘,我想知道为什么?”
她和她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害她?还是如此明目张胆,丝毫不加掩饰的方式?
陆贵妃捻起茶杯,“公主如此聪慧,难道不知道吗?”
凌笙抿唇不语。
这些天她其实想过陆贵妃为什么要对她痛下杀手?
答案其实很简单。
她父皇灭了陆氏一门,她将恨意转嫁,通过伤害她让便宜父皇痛苦,也不是什么太难猜到的事情。
贵妃娘娘捏着手中的茶杯,看着茶杯中碧绿的茶水,“多少年了?我这寝宫中没出现过如此好的东西。但其实……没有人知道,我并不需要。”
手指颤动,她将茶杯抚落在地。
砰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溅起的碎片滚落到凌笙脚边。
凌笙静静盯着脚边的瓷器碎片,指尖蜷了蜷,她这是拒绝接受父皇的歉意和补偿的意思。
也是。
路是一门一百多条人命,确实不是父皇的这点赏赐和迟来的愧疚能够弥补的。
凌笙,“对不起。”
贵妃娘娘愣了下,像是没料到她会有这个举动,之后,轻轻一笑,“公主不必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娘娘就没想过父皇会因此迁怒娘娘?”
贵妃抬头看了一眼,眼底的疏离和冷漠一如往昔。
从贵妃寝宫出来,凌笙心情还是止不住的低落。
她想起刚刚贵妃娘娘说的那句话,“或许吧,但我已经不在乎啦!”
贵妃娘娘眼底分明是对生机的麻木和漠然,她像是、早就活够了。
“公主,您怎么了?”
从贵妃寝宫出来,凌笙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碧儿担忧的问道。
凌笙摇摇头,“没事。”
碧儿看着手里的紫花膏食盒,“公主,您怎么又将紫花糕拿回来了?”
凌笙眼底的神色又是一阵黯然,“贵妃娘娘……并不需要。”
她不接受便宜父皇的歉意,自然也不会接受她的。
碧儿打开紫花膏食盒,里面的紫花糕做的十分精致,她吸气嗅了嗅,和几年前的味道一样。
“不对呀,奴婢记得贵妃娘娘以前很喜欢吃紫花糕的。”
凌笙没说话,一路沉默着回到重华宫。
她一回来,小暴君就迎了上来,“姐姐,你回来啦?”
凌笙嗯了声。
小暴君围在她身边,“怎么样?贵妃娘娘喜欢姐姐做的紫花糕吗?”
凌笙再度摇头。
小暴君眼底的神色暗了下,“原来贵妃娘娘不喜欢啊!那姐姐有查到是谁给姐姐下毒了吗?”
凌笙低垂着头,“没有。”
醉人草的事,她并不打算计较,也不想牵扯贵妃娘娘。
“或许是我不小心接触到了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小暴君抬起头,眼底明眸的笑意映着热烈的阳光,像是璀璨的星辰,一闪一闪地发着亮光,“好,我听姐姐的。”
凌笙心情不好,在寝殿的房间休息了会儿,便到外面晒太阳。
碧儿抱出那天她剥的整整一大盘瓜子,兴致冲冲的想哄她开心,“公主,这是前些天奴婢闲来没事,特意剥的,您尝尝好不好吃?”
内侍局最新上供的瓜子,味道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可能是时间有些长了,又或者是没有密封好的原因,瓜子已经受潮发软,不再具备酥脆焦香的口感。
凌笙捏了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嗯,好吃。”
碧儿又捧起满满一掌心的瓜子送到她面前,“那公主您多吃些。”
凌笙,“好。”
一大盘瓜子被吃下去1/3,碧儿才发现凌笙的神色不太对劲。
她捏起一颗,背着凌笙偷偷放进嘴里尝了尝。
受了潮的瓜子,吃起来口感并不好。
并且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的原因,瓜子除了受潮,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公主,这瓜子已经坏掉不能吃了,您怎么不说?”
凌笙闭着眼睛没说话。
碧儿又叫了声,“公主?”
凌笙没反应。
碧儿凑近看了看,原来是躺在躺椅上太久,她已经睡着了。
碧儿皱着小脸,将瓜子收起来,心里愧疚的要命。
刚要折回寝殿帮她拿一件毯子盖上,就看到墨尘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臂弯里搭了一件翠青色的披风。
“我来吧!”
“是,阿尘公子。”
碧儿退到不远处。
凌笙这一觉睡到了晚膳时分。
晚膳布置好,小暴君还不见踪影,凌笙问道,“阿尘呢?”
碧儿,“阿尘公子说,出去办件事,很快就回来。”
凌笙蹙眉,“什么时候出去的,知道什么事吗?”
碧儿摇摇头,“阿尘公子没说,不过应当快回来了。”
凌笙拿起的筷子又放下,“算了,我等会儿阿尘吧!”
同一时间,贵妃寝宫
夜色将黄昏最后一丝光线遮蔽,小暴君缓步踏进贵妃寝宫。
贵妃脸色平静的坐在圈椅上,仿佛现在进来的不是什么大胆的闯宫之人,而是多年的老朋友。
“你是谁?”
“我是公主的侍卫。”
醉人草的事,姐姐可以不计较,他却不可以不计较。
贵妃娘娘轻声呢喃,眼底的颜色浑浊一顺,又慢慢变得清明起来,“原来……是公主的侍卫。你来干什么?”
墨尘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到贵妃娘娘旁边的桌子上,“我来送娘娘一个礼物。”
贵妃娘娘,“……”
墨尘,“娘娘应该不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吧?”
贵妃娘娘落在圈椅扶手上的指尖,无意识的蜷了蜷,“你是来杀我的?”
墨尘眼底慢慢淅出一丝凌厉之色,“任何胆敢伤害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
长久的沉默的过后。
贵妃娘娘收回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放在身前,“也罢,我本就不愿再苟且偷生,这条命就当赔给公主了,你回去吧!”
“希望贵妃娘娘说到做到。”
墨尘缓步踏出贵妃寝宫,像是来时一样,没惊动任何人。
他走后,贵妃娘娘捏起桌子上的白色瓷瓶,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你去哪里了?”
墨尘刚一回到寝宫,凌笙就问道。
小暴君音色淡然,“刚刚出宫办了点事,姐姐等很久了吧?”
凌笙命碧儿将饭菜重新摆上桌,碗筷摆好,“也没有很久,快过来用膳吧!”
“好。”
亥时的时候,贵妃娘娘薨逝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凌笙正在休息,寝殿的房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碧儿,“公主,您快醒醒,出事了?!”
凌笙睁开眼睛,豁得坐起身,“出什么事了?”
碧儿,“贵妃……贵妃娘娘薨逝了!”
“什么?”顾不得衣衫不整,凌笙立刻跑下床打开房门,“你说什么?贵妃娘娘薨逝了?怎么回事?白天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碧儿声音急促,显然是刚刚极速奔跑过来的,“奴婢也不知道,是皇上身边侍候笔墨的小太监过来禀报的,说是皇上已经过去了。”
凌笙,“帮我更衣,我也过去看看。”
“是,公主。”
贵妃娘娘薨逝是大事。
凌笙到的时候,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子基本全都到了。
皇上坐在贵妃寝宫的床边,寝宫的床上,贵妃娘娘一身洁白的寝衣,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没了呼吸。
凌笙走近瞧瞧瞧,大顺朝皇帝的脸色并不好,她试着唤了身,“父皇?”
大顺朝皇帝僵硬转过头,眼底麻木的神情一闪而逝,“笙儿?”
凌笙张张嘴,“贵妃娘娘……”
大顺朝皇帝转过头,面色平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贵妃娘娘,“朕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薨了。”
凌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顺朝皇帝脸上的表情虽有伤感,更多的却是麻木。
对感情的麻木,对死去的人的麻木。
她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大顺朝皇帝的表情好像并不需要她的安慰。
“笙儿先回去吧,这里有朕处理就够了。”
凌笙低垂着头应了声,“好。”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带走了那盆涨势愈好的醉人草。
贵妃娘娘已经薨了,她不希望再因为这件事破坏大顺朝皇帝心底对她的愧疚和歉意,尽管她并不需要,但这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回到寝宫,小暴君已经等在那里,臂弯里搭了一间翠青色的披风。
“姐姐回来啦?”
将翠青色的披风披到凌笙肩上,细心的帮她系好袋子。
凌笙嗯了声,略有些迟钝的视线缓缓转向他,“阿尘……今天下午去哪里了?”
不是她多心,贵妃死的太过蹊跷,而刚好今天下午小暴君有事出去过。
“姐姐怀疑我?”
“我……”凌笙扭过头,避开他多了两分探究的目光,“我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阿尘还没说下午的时候去哪里了?”
“我去了无殇阁。”
“……”
凌笙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小暴君,也不知道相信了他会怎样,不相信又会怎样?
小暴君抬起脚尖,往前迈了一步,视线紧紧锁定身前的人,像是危险的猎人锁定猎物。
“姐姐就是怀疑我了。”
凌笙唇瓣无声蠕动了下。
她知道她不该怀疑小暴君,但心底就是有个声音告诉她,贵妃娘娘的死和小暴君脱不了关系。
“对不起。”
“没关系。”
凌笙态度软化,小暴君也不再步步紧逼,将她轻轻拥进怀里,乌黑的长睫眨动。
“姐姐无需说对不起,阿尘永远不会生姐姐的气。”
凌笙不知道将这句话听见没有,眼睫低低垂着,又将眸底的眸光遮蔽。
她伸手,在小暴君背上轻轻拍了拍,“嗯,时间不早了,阿尘该回去休息了。”
墨尘将她松开,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一瞬,“那姐姐,我先回去休息啦,姐姐晚安。”
“阿尘也晚安。”
墨尘走后,凌笙坐在窗边,坐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又躺回床上休息。
闭上眼睛。
她脑海慢慢浮现一句话,什么时候她亲手养大的崽子,变成了会吃人的野兽?
贵妃娘娘的葬礼盛大而隆重,既表达了天子恩宠,又从另一方面彰显了天子气度。
葬礼过后,凌笙躺在重华宫的躺椅上休息。
小暴君拿了一叠叶子酥过来,“姐姐尝尝?”
凌笙半梦半醒,刚要闭着眼睛伸手去拿,甜糯的香气就飘溢到鼻尖。
她下意识张嘴,小暴君就将叶子酥送进她嘴里。
“姐姐,好吃吗?”
凌笙嗯了声。
“那再吃一块儿?”
凌笙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好。”
小暴君又捏起一块叶子酥,送进她嘴里。
凌笙咀嚼几下咽下肚,睁开眼睛问道,“冀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子哥哥去赈灾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隔三差五的都会收到太子传回来的消息,但她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不容乐观。听说这次太子殿下带去的粮草不够,冀州难民又多不胜数。
太子殿下日前提出募集粮草的提议,但遭到了当地富绅的拒绝。
如今,太子殿下正一筹莫展。”
凌笙眨眨眼睛,嘴里甜糯的食物香气犹有余味。
小暴君又往她嘴边递了一块。
凌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吃了。
小暴君又将叶子酥放回盘子里,“姐姐在担心太子殿下?”
凌笙嗯了声。
太子殿下秉性纯良,但作为一国储君或者一国之君来说,还是太过柔弱了。
手段不足必然导致威慑力不够,那些富绅豪强自然敢正面对抗太子殿下。
碧儿端来养身的药膳,小暴君亲自为凌笙喝下去。
“姐姐不必太过担忧,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想来不会有事的。”
凌笙,“……但愿吧!”
冀州扬州的灾情刻不容缓,第二日,凌笙便匆匆出宫,玻璃球的售卖进度十分顺利,凌笙赚的盆满钵满。
三皇子坐在她对面,将商行刚刚从冀州带回来的灯笼果洗了一盘,推到她面前。
凌笙捏起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酸甜的果味在嘴里爆开,非常的清新爽口,味道也很好。
“谢谢三哥。”
第七十九章 为什么想去冀州
“傻丫头,跟三哥客气什么?对了,今日来找三哥是有什么事吗?”
凌笙本来还想多吃几颗盘子里的灯笼果,但灯笼果实在太过稀少了,就算三皇子命商行的人不停的寻找,这次从冀州送过来的也仅仅这么一小碟。
她又将手里捏起来的灯笼果悄悄放进盘子里,“冀州那边的情况,三哥清楚吗?”
太子殿下虽然每隔几日会将冀州那边的情况禀报回来,但更加详细的情况却是不曾言及。
想要知道还得靠她这个三哥。
三皇子,“我听说冀州扬州那边的水患是人为?”
凌笙之前在菜市场亲手处决丞相的一幕,如今已经满京城皆知,而她亲手处决丞相的原因也众说纷纭。
三皇子选了一个最让自己信服的说了出来。
说起这个,凌笙的脸色很不好,“没错。”
虽然冀州扬州一定会爆发水患,但人为造成如此大的灾难提前发生,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三皇子,“冀州扬州水患,导致粮食价格疯涨,太子殿下之前虽然带了100万银两前去赈灾。但对于疯长的粮食价格还是束手无策。
并且,当地富商结成同盟,垄断粮食经营,太子殿下日前提出的募集粮草的提议直接胎死腹中。”
和小暴君那里得到的消息差不多。
“我们募集的粮草呢?不是一并运往冀州扬州两地了吗?”
“没错。但……我们的准备还是有些不足。”
难民太多了。
他们准备的这些粮草虽然充足,但对于数量更多的难民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开始就对收集粮草的事持怀疑态度,也不至于现在让小丫头你捉襟见肘。”
他们现在虽然还在不断的收集粮草,但各地粮食价格都在疯涨,同样的银子对比之前收集粮草的数量缩减一半有余。
凌笙也有些头疼这个事,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她伸手揉揉三皇子的头,“好啦,这件事……”
动作虽然挺友善,但和抚摸一只小狗没什么两样。
她话还没说完,三皇子就抬头瞪了她一眼。
凌笙又悻悻地收回手,“这件事不怪三哥,也是我判断有误,若不然,我们此时兴许能救更多的百姓。”
“或许吧!”
三皇子点点头。
多说无益,凌笙让三皇子继续收集粮草,自己到城东工坊看了看。
玻璃球的加工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并且受大顺朝皇帝佩戴玻璃龙冠的影响,玻璃球再次引爆整个京城上流圈子。
仅仅是这一个月,所盈之力便比之前加起来都要多。
回宫的马车上,碧儿抱着怀里的小盒子,好奇的问道,“公主,这是什么呀?”
“灯笼果。”
“灯笼果?”
凌笙恩了声。
“灯笼果可是难寻的很,三皇子对公主真好。”
凌笙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是吗?我也觉得。”
回到宫里,小暴君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还没回来。
吃过晚膳,凌笙刚想爬上床休息,有宫女过来禀报,“公主,长春宫大宫女求见公主。”
凌笙已经换了身洁白道寝衣,闻言,伸手懒懒打了个哈欠,袖口处的衣服滑落,露出一小截皓白的手腕。
“知道什么事吗?”
小宫女低垂着头,“奴婢不知。”
凌笙,“算了,你让她进来吧!”
手臂放下,袖口处皓白的手腕一并被遮蔽。
穿戴整齐,来到前厅。
长春宫大宫女见到她来,立刻低头行礼,“奴婢见过公主。”
凌笙从她面前走过,缓缓走到前厅的位子上坐下,“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大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公主,皇后娘娘想见公主一面。”
“皇后娘娘想见我?”
大宫女俯首在地,“没错,求公主殿下见皇后娘娘一面。”
凌笙站起身,“走吧。”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净利落的答应,大宫女愣了下。
凌笙身影又停住,“怎么?”
大宫女赶忙站起身跟上,“是公主。”
跟着大宫女来到长春宫,皇后已经惴惴不安的等在那里。
凌笙浅浅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此次唤我来有何事?”
皇后急步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笙儿,你既还唤我一声皇后娘娘,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即使维持表面的和谐,凌笙也从未有过和皇后如此亲密接触。
她蹙眉看向两人紧握的手掌,想要挣开,却被皇后抓的更紧。
凌笙,“皇后娘娘,但说无妨。”
皇后,“帮我保下煜儿。”
凌笙沉默了下,太子其实不用任何人去保。
只是,此次前去赈灾,虽然艰苦,但若是做好了,却是极易获得民心和百姓支持的好事。
可一旦做得不好,不仅百姓那里无法交代,大顺朝皇帝那里也没办法交差。
两头讨不了好不说,还会让太子本就岌岌可危的声望一落千丈。
她不说话,皇后娘娘以为她不答应,紧张道,“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但是上次笙儿你明明答应过的,帮我保下煜儿。”
凌笙视线回转过来,“我上次确实是答应过了,可皇后娘娘是如何做的?”
她上次答应的条件是,皇后不干涉太子的任何决定,不强加给太子任何不喜欢的东西。
可是无殇阁的消息显示,皇后一直没放弃让太子继承皇位。
并且,是以谋反的方式。
时至今日,她不知道皇后还有何底气和信心,让太子以如此极端的方式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那双眼睛里的笃定和质疑像是一根针一样扎进皇后的心里。
皇后紧紧握着她的手慢慢松开,一点点退到位子上坐好,“我没有。”
“有没有皇后娘娘心里很清楚?我说过了,只有皇后娘娘遵守承诺,我才会遵守约定。如何抉择权在皇后娘娘一念之间。”
“是吗?”
皇后像是一下子疲累不堪,坐在凤椅上,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又睁开。
“好,我答应你。”
权力和儿子之间,她终是做出了一个抉择,选择了后者。
“既然皇后娘娘遵守约定,我也会履行承诺,皇后娘娘放心。”
“多谢公主。”
凌笙走后,大宫女过来给皇后娘娘奉了一杯茶,“娘娘,我们……”
皇后眼神放空,僵直着背影朝寝宫走去,“算了,如果这是唯一能保下煜儿的办法,我……愿意。”
大宫女,“……”
回到寝宫,凌笙爬上床睡觉。
第二日,小暴君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凌笙赶忙让碧儿将昨日从珍宝坊带回来的灯笼果洗干净拿上来。
凌笙捏了一颗放在他手里,“快,这是特意为你留的。”
上次小暴君没吃到新鲜的灯笼果凌笙内疚好久,这次她专门将灯笼果留下来给他。
小暴君接过灯笼果填进嘴里,“谢谢姐姐。”
凌笙托着下巴问她,“好吃吗?”
上次小暴君吃的是坏掉的果子,坏掉的果子口感到底没那么好。
小暴君嗯了声。
凌笙将一整盘都推到他面前。
小暴君又将盘子推回来,摇了摇头,“不用了,姐姐,我已经吃饱了。”
只吃了一颗果子就吃饱了,凌笙表示怀疑,但小暴君坚决不吃了,凌笙又强制的往他嘴里塞了两颗果子,剩下的全部见了她自己的肚子。
一个时辰后,两人一起来到珍宝坊,昨日三皇子告诉她,暖白玉玺打造的吉祥如意佩,今天就可以完成。
珍宝坊
凌笙刚一走进去,就看到三皇子坐在厅中特设的位子上。
她走近打招呼,“三哥?”
三皇子扭头,见是她,低眉笑了笑,“笙儿来啦!”又扭头吩咐钱掌柜将昨晚打造好的吉祥如意佩拿上来。
吉祥如意佩被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装着,三皇子从钱掌柜手里接过,又推到凌笙面前
“喏,小丫头,你要的东西。”
凌笙打开盒子,暖白玉玺打造的吉祥如意佩静静躺在盒子里,触手温润,玉质细腻,是难得的好物。
凌笙昂起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三哥。”
三皇子折扇往她头上敲了一下,“小丫头,这么客气干什么?”
凌笙将吉祥如意被捏在手里细细观赏,忽然,她抬起头,“三哥,我想去冀州一趟。”
三皇子愣了下,又疑惑道,“冀州?笙儿为什么想去冀州?”
冀州如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商行传来的消息,冀中那边的水患虽然得到控制,但水患过境造成的严重后果依然荼毒着冀州百姓。
并且,赈灾不利的原因,如今冀州已经民怨四起。
那是一副真正的人间地狱。
凌笙低垂着头,“我……”
她想去冀州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来,她总觉得对不起冀州百姓,二来,就算是为了太子,她也必须要去冀州一趟。
头上覆上一股温暖的力量,凌笙抬起头。
三皇子,“不管笙儿为什么想去冀州,第一要务就是要保护自己。”
凌笙扬起唇角,“嗯,我知道了,三哥。”
从珍宝坊出来,凌笙心情还是不是很好,小暴君拉着她的手在街上慢慢走着。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凌笙手里的小盒子,“姐姐打算拿这玉佩做什么?”
能够被打造成玉玺的东西,本就是极其好的东西,暖白玉玺做成的吉祥如意佩,不管是造型还是外观上也极其的精致华美。
凌笙拿起手里的小盒子看了看,迎着他有些迫切的眼神,将盒子里暖白玉玺打造成的吉祥如意佩拿出来,轻轻挂在他腰间。
其实她是想打造龙佩的,但目前龙佩并不适合小暴君,便退而求其次。
“自然是送给我的阿尘。”
——我的阿尘。
小暴君心脏狠狠跳了下,努力控制住将她拥进怀里的想法,“谢谢姐姐。”
但眼底激荡的情绪还是一丝不落的落在对面人眼中。
凌笙在他头顶揉了揉,“好啦,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好。”
两人在路边随意找了家酒楼进去。
酒楼角落,叶陌正在一个人自斟自饮,看见凌笙他们,愣了下。
在这里看到叶陌,凌笙也挺意外的,拉着小暴君的手在他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店小二过来点单,凌笙要了一壶茶,顺便让店小二将桌上的酒壶酒杯拿下去。
叶陌奇怪的看着她。
凌笙,“你伤刚好,不宜饮酒,还是喝茶吧。”
小暴君脸色有些不太好。
叶陌原本皱起的眉毛微微铺平,“好。”
凌笙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手掌收回的时候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掌心。
刚刚,手掌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下?
她又看向小暴君的手掌。
虽然刚刚两人的手掌的确是握在一起的,但……小暴君应该不会做出那么轻浮的动作吧?!
一定是错觉。
叶陌,“小丫头?”
凌笙扭头看过来,收起心底泛起的疑惑,“嗯?你怎么一个人在喝酒?”
这句话落,叶陌周身那种落寞荒凉的气息消失之后,又像是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没什么。”
凌笙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喝口水吧!”
叶陌捏起茶杯,慢慢喝了口,“谢谢。”
谢的什么,两人之间早已不用言明。
小暴君可怜巴巴的望了过来,“姐姐,我也要喝。”
凌笙宠溺的笑了笑,“好,我给你倒。”
同样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小暴君面前,“喏,喝吧。”
小暴君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给她,“谢谢姐姐。”
静静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叶墨,轻声一笑。
小暴君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叶陌努努嘴,到底没说什么。
凌笙,“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陌,“我吗?”
凌笙,“嗯。”
叶陌放下茶杯,眼睛透过不远处的窗户看向窗外,“我想去四处走走。”
叶陌自七岁开始,便一直在无殇阁经历地狱一般的生活,想出去走走,其实是好事。
“去哪?有目的地吗?”
叶陌眼底的神色又开始恍惚起来,“暂时没有。”
这是心底的迷茫无处安放。
凌笙喝了口茶,“既然不知道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去冀州吧!过几天我想到冀州去走一走。”
“冀州?”叶陌扬起眉,“小丫头为什么想去冀州?”
第八十章 惨状
他虽然现在不再管无殇阁的事情,但冀州水患那么大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并且,冀州现在可不是一个好的去处。
凌笙低垂下头,眼底染上和他一样荒凉落寞,“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愧疚吧!”
叶陌,“……”
凌笙,“没什么,就是觉得冀州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身为皇族子弟,理应尽一份力才是。”
虽然这么说,但叶陌一直都知道凌笙在为冀州扬州两地的水患做准备。
他将茶杯放下,“小丫头好像早就知道冀州扬州会爆发水患,并且为此做了诸多努力。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凌笙不是第一次回答,可能也不是最后一次,她感觉到小暴君的视线也微微看了过来。
“我就是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冀州扬州的事她虽然可以不管,但她却没办法说服自己不管。
说着,不等叶陌有反应,摸摸肚子叫来店小二,“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都饿了,你们想吃什么?”
叶陌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随意给店小二报了两个菜名。
店小二一声,“好勒客官。”又看向小暴君,“这位客官吃什么?”
小暴君一反常态,报了一大串菜名出来。
凌笙,“……”
一刻钟后,饭菜开始上桌。
叶陌,“我打算三日后离开京城。”
凌笙将嘴里的东西细嚼慢咽的咽下肚,“怎样,要不要和我去冀州?”
叶陌摇头,“不了。”
人间惨剧,他看过太多了,不想再看了。
“我想到人好,景也好的地方去看看。”
凌笙,“你有目标就行,那三日后,我给你送行。”
“好。”
回到宫里,凌笙向大顺朝皇帝说了她想去冀州的想法,果然遭到了拒绝。
冀州如今正值水患,大灾之后往往面临着大疫,凌笙此时去冀州并不安全,不过她并不打算听大顺朝皇帝的,打算带着小暴君和碧儿偷偷去。
三日后
初升的朝阳打破黑夜最后一丝沉寂,清晨的露珠缀在树叶上,将落未落。
凌笙站在城门外,“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有再见的机会,叶陌,保重。”
叶陌走近,将她轻轻拥了拥,“小丫头也保重,若不是…我真想……”
凌笙身体微微一僵。
小暴君眸色一暗,将两人分开,“好了姐姐,师父该走了。”
师父?
叶陌松手的间隙,凌笙后退一步,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虽然小暴君心里一直承认叶陌是他的师傅,但师傅这两个字叫出口还是挺罕见的。
叶陌也有些戏虐的望向他,“臭小子,现在承认我是你师傅啦!”
墨尘将视线别开,“你本来就是我师傅。”
叶陌轻笑一声,扭头看向凌笙,“小丫头,我真的该走了。”
凌笙嗯了声。
叶陌一个纵身,跳向马上。
望着朝阳下逐渐远去的背影,凌笙大声喊道,“叶陌,如果累了就回来,京城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她没什么朋友,叶陌算一个。
书中叶陌下场凄惨,但此刻,她已然改变了他的结局。
凌笙一瞬间有些惆怅,叶陌的结局改变了,那她的结局呢?
叶陌骑在马上,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之后,纵马扬鞭,离开京城。
“姐姐?”小暴君将她身体转过来,“人都走远了,还看。”
凌笙回过身,望着眼前眉眼间依稀有一丝稚气的人,她想她的结局也已经改变了。
“知道了,我们现在也出发,去冀州。”
小暴君,“好。”
刚一坐上马车,小暴君就迫不及待问道,“姐姐,刚刚师父对你说什么了?”
他分明看见叶墨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而她的神情明显不对。
想起刚刚叶陌说的那句话,凌笙有些不自的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晨起的朝阳挥洒大地,金色的光芒铺满前路。
“没什么,他刚刚就是说……不后悔跟我做朋友。”
“明显就是在说假话。”小暴君嘀咕道,也扭头看向窗外,“姐姐不愿意说就算了。”
凌笙本来以为他就是说气话,闹别扭也就闹一会儿,没想到到了晚间的时候,小暴君还是一言不发,连跟她说话都不乐意。
凌笙花大价钱让客栈厨房做了一桌晚饭,小暴君都没吃几口。
无奈,吃过晚饭后,凌笙又端着一壶花果茶和几碟小糕点敲响小暴君的房门。
“阿尘,你在吗?”
里面没人说话。
“阿尘,你在不在?”
里面还是没人说话。
小暴君视线幽幽看着门口的方向。
凌笙知道他在里面。
墨尘望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会儿,转身来到客栈的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闷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到门口,“不在,姐姐不要敲了。”
凌笙噗哧一笑,手里端着的花果茶都差点洒出来,小声道,“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生气了就往被子里钻,然后告诉她屋子里没人。既然屋里没人,那我进来咯?!”
“不要进来。”
嗒的一声,凌笙将房门推开。
她就知道房门没锁,小暴君闹别扭归闹别扭,但从来不会真的将她拒之门外。
“阿尘?”
凌笙唤了声,小暴君没反应,她又唤了一声。
“阿尘?”
小暴君还是没反应。
凌笙端着花果茶走进室内,将花果茶放到床边的案几上,她伸手扒开小暴君蒙在头上的被子。
如意料中一样,被子轻轻一拉就被她拉开了。
“阿尘?”
小暴君又将被子蒙过头顶,“说了我不在。”
凌笙努力憋住笑。
小暴君真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炸毛了就不理人。
“你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知道他在为叶陌的事情闹别扭,但凌笙真的没想到他现在脾气这么大,竟然真的一天都不理她。
小暴君这次将被子捂紧,不让她随便扒开,“姐姐不知道就算了。”
凌笙好气又好笑,“就那么想知道叶陌对我说了什么?”
小暴君,“没有,姐姐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说反话。
凌笙简直想使劲往他小脸蛋上捏一捏。
“好了,我告诉你还不行?!”
小暴君拉开蒙在头顶的被子,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直望着她,“说了我不想听。”
凌笙噗嗤一笑,伸手真的在他脸颊上捏了捏,并且将他的小脸搓圆捏扁,揉变形了好几回。
小暴君轻轻拍开她的手,“姐姐?!”
凌笙,“好了,不逗你了。叶陌说——若不是他无意皇室,肯定会将我抢回去当压寨夫人。”
“叶陌?!”
小暴君死死咬住牙,他果然应该将他关在无伤阁。
小凌笙,“阿尘?”
小暴君回神,昂起头对她甜甜一笑,“没什么,对了姐姐,你这么晚过来找我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某个小气鬼,现在居然还反过来问她来干什么。
不过,小暴君不生气了,她也不打算再计较。
“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我让厨房做了几样点心给你当宵夜。”
“谢谢姐姐。”
凌笙站起身,将点心和花果茶一样样摆上桌。
“既然不生气了,就过来吃东西。”
晚上因为和她置气气,小暴君都没怎么吃东西。
墨尘从床上下来,来到她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望着桌子上黄澄澄的像是茶饮一样的东西,好奇问道,“姐姐,这是什么?”
凌笙神秘一笑,“花果茶。”
这是她今天下午心血来潮,想起要做的。
只不过客栈里材料有限,她只能做这样的低配版。
将新鲜的水果切成块,配以当地特制的糖液,小火慢熬几分钟,新鲜的花果茶就出炉啦!
她将花果茶端过来之前提前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点心和倒好的一杯花果茶,一并推到小暴君面前。
“喏!”
酸酸甜甜的花果茶配上香甜软糯的糕点,佐以眼前人如花的笑颜,味道确实还不错。
几碟小糕点被小暴君一一吃下肚,凌笙努努小嘴,“现在不生气了吧?”
小暴君,“我本来就没生气。”
凌笙,“……”
半个月之后,一行人到达冀州境内。
冀州并不是全境面临水患,但水患造成的灾难却波及了整个冀州以及周边州府。
刚一进入冀州,凌笙就感觉到满满的衰败和几欲让人窒息的死气沉沉的气息。
指尖挑开车窗帘幕,她往窗外看了一眼。
瘦骨嶙峋的妇人正跪在路边乞讨,手上拉着一个和她一样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看见一辆马车从眼前经过,浑浊的双眼立刻爆出精光。
“姑娘,姑娘,请你施舍点东西吧!我的孩子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凌笙指尖再度挑开车窗帘幕,脸上麻木的神情和当初的大顺朝皇帝如出一辙。
她扫了一眼拦住马车的两人,妇人瘦的皮包骨,正满眼哀求的望着她。
小男孩好点,虽然衣衫褴褛,但可能妇人将吃食都留给他的原因,比之妇人气色稍微好点,但也只是好一点,浑身上下依旧没有二两肉,显然饿太久的原因。
如今正和妇人一样怯怯的望着她,看见她看他,还害怕的往妇人身后缩了缩。
凌笙,“我们……没有东西。”
小暴君,“姐姐?”
小暴君忘了眼马车角落里放着的小包裹,包裹里面是他们从上一个城镇买来的充当口粮的包子和馒头,以及几份精致的糕点。
马车虽然普通,但这姑娘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并且,现在的冀州,做的起马车的人不多。
妇人紧紧拽住马车辕壁不松手,“求求你了,姑娘,再不吃东西,我的孩子会饿死的。”
凌笙低垂着眼眸,像是没看到富人的苦苦哀求,和小男孩同样望向他的祈求的目光。
“我们……真的没有东西。”
放下车窗帘幕,让车夫和碧儿继续驾车。
马车缓缓往前行,妇人被马车带了下,差点踉跄摔倒在地。
她双眼悲切地望着马车的方向,失声痛哭,“老天,这是不让我们母子活啊?”
小男孩将她扶起来,原本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娘亲?”
细听,声音却不似她这盘悲动,死气沉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别样的生动。
妇人这才想起她有些吓到自己的孩子了,回过身,将小男孩儿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娘亲对不起宝儿,是娘亲没用,娘亲保护不好你,更保护好你的几个姐姐。”
小男孩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木木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娘亲,“姐姐,她们去哪里了?”
妇人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将小男孩推到自己面前,看向小男孩的手掌。
“这……你哪来的?”
小男孩得手指赫然握着一枚银锭,不大,但足以解他们眼下燃眉之急。
将小男孩拉到一棵大树后,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
周围,并不是只有她们在乞讨,还有更多的百姓聚集。
只是,可能是因为明知道讨不到东西的原因,所以只有他们拦住了那辆马车。
已经有人不怀好意的朝这边望了过来。
小男孩像是极其执着刚刚的问题,目不转睛的盯着妇人,“姐姐,他们去哪里了?”
妇人脸上的激动之色急速衰败下来,唇瓣几番颤动,她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你的姐姐她们……”
她们被人牙子买走了,这句话妇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们去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地方,宝儿不用担心。现在告诉娘亲,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银子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宝儿手里。
小男孩紧紧抓着手里的银锭,终究年纪太小,轻易便信了妇人的说辞,乖巧道,“这是刚刚那个姐姐不小心落下的,被宝儿捡了起来。娘亲,宝儿是不是做错事了?”
妇人双眼冒出泪光,又激动的将小男孩抱进怀里,“没有,宝儿没做错事,一定是……一定是刚刚那位姑娘故意留下给我们的,快,跟我谢谢恩公。”
凌笙的马车早就已经走远了,小男孩疑惑地瞧着自己的娘亲。
妇人拉着小男孩,朝凌笙他们离去的方向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谢谢……谢谢。”
第八十一章 并没有怪五妹妹
之后拉着小男孩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小男孩缩在妇人怀里,“娘亲,宝儿疼。”
小男孩得头刚刚磕在地上,太用力的原因,有些破皮了。
妇人心疼的吹了吹,“乖,马上就不疼了。”
小男孩,“娘亲,宝儿饿了,好饿好饿。我们可以用这个东西买点东西吃吗?”
妇人眼含热泪,额头抵了抵小男孩得额头,“嗯,马上就有东西吃了,是娘亲不好。”
马车上,凌笙自从刚刚见过那个妇人之后,一直低着头。
墨尘轻轻握住她的手,“姐姐,怎么啦?”
凌笙心情低落,“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冀州如今的情况有她的一份责任。
小暴君,“姐姐在想刚刚那对母子?”
凌笙确实在想刚刚那对母子。那对母子瘦骨嶙峋,想必已经饿了很长时间。
小暴君,“姐姐不必内疚,姐姐不是给他们留了银子吗,那点银子虽然不足以让他们长久的生活下去,但足可以解眼下之急。”
凌笙再度挑开车窗帘幕,看向窗外。
窗外,时不时的有衣衫褴褛的难民出现在路边,他们或神情麻木,或满眼绝望。
却很少有人像刚刚那对母子一样拦住马车,想必早已不对他们这样的人抱有希望,所以才会如此麻木的任由他们经过。
墨尘将她轻轻拥进怀里,“姐姐,这不是你的错。”
伸手覆上她挑开的车窗帘幕,下一瞬,车窗帘幕闭合,窗外的一切被隔绝。
墨尘,“姐姐刚刚为什么偷偷留给他们一锭银子,而不是将食物分给他们?”
凌笙又低垂下眼眸。
她不是不想给那对母子食物,而是不能给。
如今的冀州,食物是比银子更加珍贵的东西。
她是可以给那对母子,但周围有更多的难民,她救得了那对母子,却救不了更多。
人心是个可怕的东西,尤其被饿到极致的人,知道他们车上有食物,即使不知道有多少,也很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而她,不想伤害他们。
小暴君,“姐姐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
凌笙从他怀里挣脱,脸色尴尬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好了我没那么脆弱,碧儿,你们动作快些,今晚我们就要进入冀州城。”
“是公主。”
和碧儿一起驾车的是无殇阁的暗卫,暗卫立刻加快速度,天还没彻底暗下来,一行人就到了冀州城门外。
凌笙拿出代表公主身份的令牌,给守城门的士兵看了看,守城门的士兵不敢做主,立刻前去禀报太子殿下。
太子正在冀州府衙休息,听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五妹妹?”
他没想到真的是凌笙。
日前,他接到皇后来信说是五公主偷偷出宫,来了冀州,原本他还不信,可今日看到风尘仆仆的凌笙,却是不得不信了。
“五妹妹怎会来冀州?”
太子疲累的问道,他忙了一天赈灾的事情,刚休息一会儿,守城门的人就过来禀报,说是有人拿着公主令牌要进城。
如今,整个冀州都处在封闭的情况,想要进城只能通过城门口。
“太子哥哥不先让我进城?”
太子拍了下脑门,“是是,我糊涂了,五妹妹先进城,叙旧的话,我们进城再说。”
马车缓缓进城。
凌笙扫了眼身后,大批的难民在城门口聚集,此刻因为城门打开而蠢蠢欲动。
守城士兵拿着手里的长矛,对着他们挥了挥,“都老实点,回去。”
那些难民忌于士兵手里的长矛和身上穿的坚硬的盔甲,害怕的往后退了退,又退回安全线以内,唯有一双眼睛还在不停的望着城门口的方向,充满渴望。
凌笙回过头,隔着车窗窗口看着骑在马上的太子。
冀州发生水患已经一个多月了,太子前来赈灾也已经一月有余了。
这一个月,太子似乎成长不少,眉宇间的柔弱淡下去不少,相对的,坚定而自信的神情,慢慢涌了上来。
但成长的代价是惨重的,太子眼下的乌青以及眉眼间的灰败是他如何用笑容都粉饰不了的。
凌笙,“太子哥哥,为什么不让那些难民进城?”
太子骑在马上,没有回头,而是看向路边一个正沿街乞讨的小男孩。
小男孩神色悲悯,正拉住一个过路男子哀声乞讨。
“公子,求求你给点吃的东西吧,我和妹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男子被拽的不厌其烦,正想一脚踹开小男孩,眼角的余光看见太子和太子身后两个身穿冀州府衙衣服的人,又愤愤不平的将脚收回,“没有东西,老子都吃不上东西,拿什么给你们?”
之后,一把拽过自己的衣服,扬长而去。
太子收回目光,目视前方,“冀州城已经接纳了一部分难民,已经接受不了更多的难民了。”
多必生乱,尤其现在这个时候。
凌笙,“原来如此。”
一行人很快来到冀州府衙。
冀州刺史李大人刚刚和衙役一起派送完米粥回来。
回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凌笙过来冀州,如今看到站在太子旁边的女子,立刻过来行礼。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公主。”
“李大人不必多礼。”
太子挥挥手,李大人直起身。
凌笙不是外人,太子直言不讳,“李大人,情况怎么样?”
吩咐侍从给李大人倒了杯茶润喉,李大人说了声,“多谢太子殿下。”之后回道,“情况不容乐观,王家,孙家,赵家都不愿意出让粮食。并且就算我们拿银子买这三家也并不愿意将粮食卖给我们。”
“一介商贾而已,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凌笙奇怪问道。
刚刚太子已经跟她介绍了冀州境内的情况。
如今,粮食短缺,冀州府衙每日派发的米粥数量只有朝廷规定的1/3,并且米粥稀薄,用以果腹都有些勉强,更别说让百姓吃饱。
李大人将茶杯放在桌上,神色同样愁眉不展,“这三家背后有朝廷的势力在角逐。如今,太子殿下式微,皇上又不止太子一个皇子,想让太子在赈灾这件事上出现差错的人不在少数。”
凌笙一时间没有说话。
太子的脸色也有些尴尬,毕竟造成这个局面的人就是凌笙。
三人陷入沉默好一段时间。
小暴君端了杯干净清凉的茶水过来,茶水入口冰凉,应该是用井水冰镇过。喝入口中的一瞬间,便将身体内的燥热驱散。
凌笙对着小暴君笑笑,又扭头看向太子和李大人,“或许,我们可以效仿程将军。”
派去扬州赈灾的是程老将军,日前,她接到无殇阁的消息。扬州的灾情亦是刻不容缓,但程老将军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做法。
直接将扬州境内那些富绅豪强囤积的粮食抢夺一空。
扬州的灾情暂时解除,但冀州这边,太子因为迟迟下不定决心,反而导致这边的灾情比扬州那边要严重很多。
但不只是太子,就连扬州刺史李大人对于程将军做的这件事也不敢苟同。
“公主,这无异于明抢,虽然灾情可以一时解除,但太子殿下之后想必会更加举步维艰。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太子坐在圈椅上,指尖无意识的蜷了蜷。
凌笙站起身。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府衙内的厨娘已经开始忙活着晚餐。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无意中瞧见了那厨娘准备的食材,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菜品,也没多少荤腥在里面,但于此刻的冀州来说,能吃饱饭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这件事不必你们来做,我亲自动手。”
不管是太子来做,或者是凌笙来做,这样做的后果都很严重,不仅会得罪三家背后的势力。
并且,这种行为触犯大顺朝律法,很可能会被大顺朝皇帝直接下大牢。
李大人试图阻止,“公主,不可。”
太子也从圈椅上站起身,“五妹妹不行,这件事就算要做也是我来做。”
程老将军做的那件事传到冀州的时候,太子其实已经犹豫了很长时间,凌笙的到来,恰恰让他下定了决心。
但。
凌笙将手轻轻搭在太子肩膀上,“太子哥哥,你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折在这里。”
太子是国之储君,如果是以前,有丞相一党的支持,不管太子做了什么,都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但是现在。
太子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堕进深渊,再也翻不了身。
“太子哥哥,你就当我是为了向你赔罪吧。”
太子的心底对凌笙一直有着一个心结,但随着这句话出口,那个结似乎无意间解开了。
“我……并没有怪五妹妹。”
不管是丞相的事,还是皇后的事,太子心里其实很清楚,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这件事就算不是凌笙来做,也会有其他人做,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一样。
凌笙,“那说好了,这件事由我来做。”
太子唇瓣轻轻颤了颤,“好。”
晚膳的时候,凌笙吃的并不顺心,冀州的百姓如今正在忍饥挨饿,给她再好的饭食,她也吃不下去。
晚膳过后,小暴君不知从哪弄来一只烤鸡,凌笙原本不打算吃,但被小暴君强制喂下去小半只,才爬上床休息。
第二日
凌笙上午随着太子去赈灾,下午,随着小暴君去查探三家粮铺的具体情况。
晚上的时候,两人换上便于行动的紧身衣,从冀州府衙摸了出去。
“姐姐,我已经打探清楚了王家囤积粮食的仓库就在这条街后面,我们可以先去看一下。”
“好。”
夜色下,两道身影像是两条游鱼一样快速游了出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凌笙和小暴君就来到王家屯积粮食的仓库外面。
或许是有恃无恐的原因,王家粮食仓库外面并没有太多人把守。
将守门的人用一颗石子引开之后,两人顺利摸进了王家仓库。
半个时辰之后
凌笙愁眉顾展地看着仓库外面巨大的用来锁住仓库大门的铁锁,“我就说王家怎么这么放心,只派了两个人守在大门外,里面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原来这锁这么难开?”
小暴君同样神色肃穆,他们已经在这把锁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用手将凌笙拨开,他沉声道,“姐姐,你让开,我用剑将这把锁砍开。”
用剑将锁打开是会发出声音的,尤其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会被传出去很远。
凌笙紧张道,“要不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今天他们的准备虽然也很充足,但到底技术不行,浪费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将这把锁打开。
墨尘,“不用。”
话落,刷的一声,不等凌笙有反应,抽出腰间的佩剑,将巨大的铁索一剑砍开了。
凌笙立刻伸手接住从巨大的锁环上掉落的被斩成两半的铁索。
到底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还是惊动了那边守卫。
“什么人?”
守卫挑着灯笼走近。
凌笙屏住呼吸,小暴君将她拉到仓库角落的墙厚。
炙热的呼吸交缠到一起,凌笙抬头看了看。
小暴君正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盯着他。
“嘘,姐姐别出声。”
凌笙下意识噤声。
守卫挑着灯笼走进,没发现什么不妥,皱着眉小声嘟囔了声,“奇怪,明明刚刚听到声音的,怎么什么都没有?”
又挑着灯笼走远。
经过巨大的铁索断裂之处时,她心脏随着守卫手里的灯笼火苗一跳一跳的。
好在现在是深夜,那守卫并未仔细查看,连大门上巨大的铁锁消失了,都没发现。
守卫走远,凌笙从角落里出来,小暴君瞧了眼她手里被斩成两半的铁索。
刷的一声拿过来扔到地上,“姐姐还抱着这个东西做什么?”
凌笙有些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还说,若不是你……”
不对,凌笙反应过来,“你的剑怎么这么锋利?”
说是削铁如泥都不为过,这么巨大厚重的铁索,居然一剑就斩断了,这虽然跟小暴君深厚的内力有关系,但若是兵器不趁手,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墨尘紧了紧手里的佩剑。
凌笙眼尖的发现他手里这把剑跟原先那把不一样。
将他手里的佩剑拿过来仔细瞧了瞧,赫然在刀柄处发现两个精工雕刻的小字。
第八十二章 缺德事
——斩月。
“这把剑不是收藏在父皇宝库里吗,怎么在你手上?”
小暴君幽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凌笙其实还是蛮开心的,不管小暴君以何种方式得到这把剑,他能使用父皇的东西,就说明他们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剑拔弩张。
小暴君,“我……这是上次救了姐姐之后,皇上赏下来的。”
没人不爱宝剑,他也一样,当大顺朝皇帝将这把剑拿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虽然不太想接受那个固执老头的东西,但最后还是因为这把剑太过出色违心接受了。
凌笙嘻嘻一笑,“挺好的,我早就看上这把剑了,本来也想问父皇要过来送给你的,没想到父皇先我一步将这件事做了。宝剑配英雄,阿尘喜不喜欢这把剑?”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促使他接下这把剑,小暴君冲她微微一笑,“喜欢。”
“阿尘喜欢就好。”
凌笙伸手揉揉揉他的头,小暴君顺势在她掌心蹭了蹭。
掌心有些痒,凌笙又将手快速缩了回来,“好了,既然铁锁已经打开了,我们进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
小暴君应了声好,缓缓将仓库打开一条缝,两人就着缝隙挤了进去。
小暴君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刷的一声,火折子被吹燃。
细小的火苗虽然微弱,但簌簌跳动间,凌笙还是看清了仓库内的场景。
密密麻麻,仓库里密密麻麻堆着的全是麻袋,保守估计也有几千袋。
若里面装着的全是粮食,用现代算法少说也有上百吨粮食。
这么多粮食堆放到这里,不用来救助难民,还要发国难财,凌笙心底的愤懑简直无法遏制。
她虽然不强求每个人都要有爱国之心,但发国难财这种事简直不能容忍。
她这么努力的想要挽救这个国家,有人却要在他的背后捅上一刀,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
凌笙走近,用匕首划开一只麻袋。
哗的一声,细白的米粒从麻袋里掉了出来,接着又划开十几只麻袋,无一例外,里面装的全是粮食。
“可恶!”
实在是太可恶了,凌笙一拳头捶在那些麻袋上。
“这些人简直不可饶恕!”
她让三皇子提前那么长时间收集粮草,也不过收集了廖廖几万斤粮食,原来粮食全被堆在这里。
“姐姐不要生气。”
小暴君抓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揉了揉,“为那些人不值,他们很快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没错,他们很快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从王家仓库出来,两人又到孙家和赵家的仓库看了看,情况和王家差不多,两家的仓库里同样堆放着数也数不清的粮食。
回到冀州府衙,天已经快亮了。
稍稍休息了会儿,碧儿过来敲门,“公主,您起了吗?”
凌笙揉揉眼睛起床。
碧儿,“李大人差人来问,您昨日说要跟着府衙的人一同前去派发米粥,问您还去不去?”
凌笙拿起刚刚脱下来的衣服穿上,“去,碧儿姐姐进来吧!”
碧儿端着洗漱用的水进来,看到凌笙眼角下的乌青,心疼道,“公主,您这些天都没睡好,奴婢等会儿帮您炖些滋补的药膳吧!”
凌笙体内的余毒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清理干净,如今才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
来的时候,她偷偷问陈御医要了药膳的配方以及药材,虽然不能媲美皇宫御医做出来的药膳,但用来清理她体内的余毒却是够了。
凌笙,“好。”
吃过早饭,又喝了一盅碧儿炖的药缮,凌笙随着府衙的人一起来到城门外开棚布粥。
太子虽然不让大批的难民涌进冀州城,但每日都会定时定点派发米粥。
只是赈灾粮稀少的原因,这一碗稀松的几乎能见底的米粥根本不能满足难民的日常所需。
“姑娘?”
头发花白的婆婆在她面前唤了声。
凌笙将手里的粥碗打满,递给老婆,“婆婆,您的家人呢?”
家人两个字似乎触动了婆婆某根神经。
婆婆眼角红了红,更咽道,“家人呐?老妇的家人全被洪水冲走了。”
一个小脑袋从老婆婆身后探了出来,老婆婆将她搂至身前,“如今,只剩下老妇和老妇的孙女两个人相依为命。你说老妇哪天眼睛一闭再也睁不开,老妇这孙女可怎么办啊?”
说到伤心处,老婆婆眼角泪光闪动。
凌笙握着勺子的手不自觉攥紧。
小姑娘好奇地盯着她,怯声声道,“姐姐,可以将我的那份给奶奶吗?奶奶身体不好,我想她可以吃的饱一点。”
凌笙唇瓣蠕动了下,“好。”
寻常过来派发米粥的都是府衙的官兵,客气虽然客气,但大都一脸凶相。
今日骤然来了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老婆婆才多说了两句。
但面对孙女近乎让人落泪的要求,老婆婆还是立刻反对,“不行姑娘,老婆子我活不了几天了,不能连累我的孙女。”
凌笙,“……好。”
勺子在锅底舀了舀。
或许是老弱妇孺的原因,老婆婆和小孙女排得比较靠后,他们后面没多少人。
这稍微一耽搁,后面便有人催促道,“快点啊,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凌笙勺米粥的动作顿住。
其实,锅中的并不能叫做米粥,只能叫做米汤。一锅汤水,只有锅底有小半锅米粒,前面的人打过之后,后面其实没剩多少东西。
若是她将米粥打给这对祖孙,后面的人很可能什么也吃不上。
“对不起。”
凌笙和这对祖孙的目光错开,看向后面还没有被发放到米粥的人。
她没资格慷慨,更没资格慷他人之慨。
老婆婆干枯的手指擦了擦眼角,“不是姑娘的错,是这世道啊,这世道不让人活。”
“……”
派发完米粥之后,府衙的人正在收拾,凌笙到一旁的树下休息。
小暴君递了一杯水给她,“姐姐渴了吧,喝点水。”又递给他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忙了这么久,姐姐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
凌笙接过水杯,又接过小暴君递过来的馒头。
将水杯里的水喝干净,馒头却没有吃,因为树的后面一颗小脑袋慢慢探了出来。
“漂亮姐姐?”
小姑娘虽然还是怯怯的,但是对比刚才胆子却大了不少。
凌笙嗯了声,手伸过来揉揉她的头,“奶奶呢?怎么你一个人?”
不是刚刚和老婆婆一起打饭的小姑娘还是谁。
小姑娘眸光暗淡,“奶奶说他去看能不能找点东西吃?让我在这里等她。”
凌笙将手里的馒头递给她,“吃吧!”
小姑娘不知道不敢还是什么,虽然用一双眼睛殷切了盯着他她手里的馒头,却并不伸手去接。
凌笙又将手往前伸了伸,“吃吧,姐姐这里还有很多。”
小姑娘这才怯怯的伸出手将馒头接过来,“谢谢姐姐,奶奶说姐姐是好人。”
凌笙,“所以你才会过来找我玩?”
小姑娘嗯了声,用一块破布将馒头包起来,放进怀里收好,“我现在还不饿,等奶奶回来一起吃。”
凌笙视线慢慢落在小姑娘包裹馒头的破布上,“你们这样……多久了?”
“多久了?”小姑娘眸底天真可爱的颜色隐去,悲伤痛苦的神情涌出来,“好久了吧。刚发水患的时候,爹娘还有弟弟妹妹全被洪水冲走了,只剩下我和奶奶。
一开始还有些吃的,后面什么吃的都没有,奶奶就挖一些草根过来煮着吃。
草根太苦了,我和奶奶吃的肚子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再后来,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殿下带来了好多好多吃的,可难民太多了,那些吃的很快就被吃完了。
我们开始喝米粥,虽然米粥也不能填饱肚子,但比起草根来说,米粥的味道要好太多了。”
凌笙眸光柔和,“相信姐姐,很快就不会饿肚子啦!”
小姑娘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很喜欢这个漂亮姐姐,“嗯,我相信姐姐。”
衙役很快将东西收拾好,凌笙坐上马车,马车缓缓走动,她掀开车窗帘往后看了一眼。
发放完米粥之后,难民已经离去了七七八八,但依旧有大批的难民聚集在城门外,希冀城门打开,他们可以进城谋一条生路。
而这里的情况还是个好的。
无殇阁的消息来报,除了他们所在的冀州城,附近几个县府因为没有朝廷的赈灾粮,已经起了民怨,打砸抢掠的事情时有发生。
灾情早就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回到冀州府衙吃了午膳,凌笙坐在凳子上发呆。
小暴君走过来,将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姐姐?”
凌笙没回头,眼睛盯着视线前方的一棵小树,“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原本可以再努力一些,挽救更多的百姓,可她选择了听天由命,也让那些百姓听天由命。
刚到冀州城的时候,她们其实遇到过一个被早早安置到安全位置的百姓。
因为早早做了准备,那人不仅妻女都在,家中的粮食也没有被洪水冲走。
如今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些,但对比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难民好太多了。
但这样的人十不足一。
“姐姐,不是你的错,你该振作起来。”
凌笙嗯了声,人轻轻靠在了小暴君肩上。
她抬手揉揉眼角泛起的泪光,“没错,我该振作起来。”
从小暴君身上起来,她吩咐道,“碧儿姐姐,你去将太子哥哥和李大人请来,我有事和他们商量。”
“是,公主。”
碧儿匆匆去了。
不一会,李大人和太子相继而来。
李大人,“公主,唤下官过来何事?”
太子,“是啊,五妹妹。”
凌笙将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下。
李大人有些怀疑,“公主,我们这样是否有些太明目张胆了些?”
凌笙的计划很简单,也不用挑时候,就明天,在王家孙家赵家的粮铺中投放腐肉,再以他们售卖的粮食有问题为由,扣押他们店铺中的粮食以及查封他们的仓库。
凌笙指尖敲敲桌面,“不管我们做的如何隐蔽,他们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既如此,我们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李大人第一次知道大大方方原来还可以这么用,“这……”
凌笙,“李大人不必担心。”
她之后还有一个募集粮草的法子,虽然也挺损的,但很有用。
就是沿用之前太子募捐的想法,之前太子搞得那次募捐被三家暗中阻挠,还未实行就已胎死腹中。
但这次有三家的下场做前车之鉴,她不信还不能将那**商刮掉一层油。
李大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凌笙如此自信的眼神,到了喉咙口的话自然而然又咽了下去,“公主睿智。”
凌笙,“……”
总觉得不是在夸她。
凌笙,“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亲自动手。”
太子,李大人,“好。”
往别人的店铺里投放腐肉,这种缺德事自然不能在白天做。
晚上,换上昨天的紧身衣,凌笙和小暴君首先来到王家经营的粮铺中。
粮铺没人把守,只有掌柜的一家睡在二楼。
凌笙和小暴君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摸了起来。
凌笙本来想把腐肉直接放在米面中,但想了想,这样做的后果其实是害了自己,便又将已经发了臭的腐肉放到了粮铺角落堆积的几个麻袋缝隙间。
做完这一切,她心情颇好地拍了拍手,“好了,我们走吧!”像是巡视领地一样扫视了一圈粮铺,“如此,就等着明日好戏开场了。”
接下来,两人又如法炮制在孙家和赵家的粮铺中同样投放了腐肉。
简单粗暴。
第二日,没用凌笙安排的人到场,进来买米面的人第一时间闻到了腐臭味,帮着店里的伙计一起找腐臭源。
彼时,冀州府衙的人就刚好上门,“让开,都让开,接到举报这里售卖的米面有问题,李大人特意命我们过来搜查。”
官差上门一般不会有好事情,掌柜的试图阻止,但无济于事。
一行官差还是在店铺内大刀阔斧地搜查了起来。
第八十三章 回京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在角落搜出一堆发霉发臭的烂肉,以及真的在售卖的米面中发现一只已经死掉的老鼠。
“官爷,借一部说话。”掌柜的额头冷汗直冒,将领头的衙役拉到角落,破财消灾,“您看这事儿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另一个声音插入了进来,掌柜的抬眸一看,是一个浑身气势十足,长相又十分漂亮的女子。
你是谁?三个字还没问出口,就见那被他拉到角落里的衙役十分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公主。”
“公主?”
掌柜的一惊。
前天她就听说冀州城来了一位公主,还是当今皇上十分宠爱的五公主,没想到今日就见了到了正主。
他心里隐隐地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好好的金尊玉贵的公主,来他们店里干嘛?
“草民参见公主殿下。”
边行礼,掌柜的脑海里便快速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事情联想了一遍,心底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还不等他将事情理清,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抓住了。
“公主,刚刚这个人试图行贿小人以瞒过店铺里售卖有问题货物的事实。”
说着,将手里刚刚掌柜的递过来的钱袋交给凌笙。
“哦?”凌笙尾音上扬,细长的眼角斜斜睨着掌柜的,“本公主在此,竟然还有人胆敢形如此不轨之事吗?来人,全部带走。
另外,将王家所属的所有店铺以及售卖的货物全部查封,等到查验没问题之后方可再次运转经营。”
“是,公主。”
衙役们的喊声格外嘹亮,像是胜利的号角被吹响。
掌柜的心里一突,完了。
衙役的动作很快,王家所属的店铺在接下来一个时辰之内全部被查封,相邻的一条街的仓库也被一并查封。
面临这种污糟事的不止有王家,还有孙家和赵家,彼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他们被算计了,算计他们的还是当朝最受宠爱的五公主。
打落牙齿活血吞。
整个大顺朝,几乎没有人敢和凌笙硬碰硬。
几人先是找到李大人,李大人本就是参与者,推说此事已经不归他管,公主已经将此事全权接管了过来。
几人又找上太子,然而,太子殿下如今就算失势,也不是几个商贾随便可以见的。
碰了一鼻子灰的三家家主,又灰溜溜各自回府。
翌日,凌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碧儿过来禀报,“公主,三家仓库里面的粮食已经全部清点完毕。”
凌笙挑了挑眉,“多少?”
碧儿激动的像是自己得了那么多粮食似的,“一共5000石。”
5000的,整整60万斤粮食,凌笙自己也吓了一跳,“居然这么多,这群混蛋!”
相比较凌笙的郁闷,碧儿更多的是开心,她倒了一杯水给凌笙,“公主不要生气了,他们现在不是已经受到惩罚了吗。”
凌笙心情这才好点,“没错,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吩咐下去,既然粮食到手了,今日开始,给百姓喝真正的米粥。”
碧儿斗志昂扬,“是,公主。”
昨天,刚将三家堆放粮食的仓库查封,今天就明目张胆地派发米粥。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粮食哪来的,三家家主的脑门差点气破。
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又被李大人客客气气的请走,三家家主不甘心,又到派发米粥的粥棚找上凌笙。
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劫。
王家家主最为气愤,凌笙一开始就是拿他们家开刀的。
王家家主瞧了眼难民碗中白花花的立筷或许都不会倒的米粥,心痛的在滴血,“公主,您这样做是否有所不妥?”
但也不敢将话说得太过,毕竟是当朝公主,还是最得宠的公主能。
凌笙像是没听到,将一碗米粥打给一个难民之后,又轻声喊道,“下一个。”
下一个前来打粥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对着她甜甜喊了一声,“谢谢漂亮姐姐。”
凌笙垂眸对她笑笑,将米粥打好之后,温声道,“嗯,好了,走吧!”
小姑娘慢慢走远。
凌笙这才转过眸来,“什么不妥?我不知道王家主在说什么?”
王家主看到凌笙身后还落有一个印有王家标志的麻袋,那些麻袋是用来装粮食的,王家主的心情更复杂了。
“公主,您这样……”
凌笙打断他,继续给下一个前来的难民打粥,声音蕴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王家主,既然事已成定局,与其在这里哀悼失去的,不如抓住手里本来就拥有的。”
为了分散三家的注意力,凌笙命冀州府衙查封了三家所有的生意。
三家若是想要粮食,那么他们的生意会一直停滞不前,若想要恢复,只能放弃讨要粮食。
王家孙家赵家三家家主听凌笙这番言论,皆是愤愤不平。
“公主,您这样做可有想过后果?”
“没错,就算您是公主,也不能罔顾大顺朝律法。”
“我们一定会秉明圣上,请皇上定夺。”
“没错,我们一定会秉明圣上。”
凌笙没说话,继续给下一个前来打粥的难民发放米粥。
王家主气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好好,公主,我们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三位家住慢走。”
三家家主走后,凌笙继续给难民发放米粥。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忙完回到冀州府衙。
难民的吃饭问题得到解决,太子的心情也难得高兴了起来,“有了这批粮食,相信冀州的灾情很快就会度过。”
李大人的心情也很不错,午膳时特意吩咐厨娘多做了两道菜,“没错,下官也没想到这三家居然私囤积了这么多粮食。
下官已经派人连夜将粮食运送到冀州其他地区,相信过不久,其他地方的灾情也可以得到有效缓解。”
凌笙,“辛苦李大人了。”
李大人立刻颔首,“不敢言辛苦,都是公主的功劳。”
“没错。”太子点点头,放下筷子,目光看过来,“只是这样的话,五妹妹……”
那些人说的其实没错,就算三家家族囤积再多的粮食,发再多的国难财,但并不触犯大顺朝律法,反而是凌笙这样明目张胆的强抢,严重触犯了大顺朝律法。
李大人也有些忧虑,“三家背后有朝廷的势力牵扯,他们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这些凌笙自然知道。
不过,她冲两人微微一笑,“太子哥哥李大人不必担心,父皇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就算是三家家主上京告御状,大顺朝皇帝也不会将她怎么样的,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这也是大顺朝皇帝从一开始就给她的信心。
太子缓慢地夹起一口菜吃进嘴里,又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无声饮下,“这倒是。”
太子如今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宜饮酒,尤其这几日劳心伤神的情况下,凌笙想劝他不要饮酒,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太子神色落寞。
凌笙,“太子哥哥……”
太子将酒杯放下,“五妹妹不用担心,我没事。”
下午,三皇子快马加鞭送来了这段时间售卖玻璃球的利益。
震灾并不只是让灾民吃饱饭,还有关于灾后重建以及民生问题通通都要解决,若不然,还是会给以后埋下隐患。
三皇子送来的这批银子恰恰可解燃眉之急。
半个月后
凌笙命人在空地搭建的房屋初见轮廓。
小暴君递来一张帕子,“姐姐,擦擦汗吧!”
这半个月,墨尘都在和凌笙解决难民的安置问题,好在他们提前做足了准备,房屋搭建的过程中也没出现太大的漏洞,太子也在一旁帮忙。
“还是要多谢五妹妹,若非五妹妹不遗余力的帮忙,恐怕这次我又会将父皇交代的事情完成的一塌糊涂。”
不只是难民的安置问题,一开始,凌笙命人运送到冀州的粮草也大大降低了太子赈灾的难度。
以及一并运送到冀州的药草,并没有让冀州像以往那样出现大灾之后是大疫的情况。
凌笙接过小暴君递来的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太子哥哥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做这些并不只是为了大顺朝,还是为她自己,只有大顺朝安然无恙,她才会安然无恙。
又在冀州逗留三五日,凌笙第三次接到了大顺朝皇帝的口谕,不得不回京了。
回京前夕,太子和李大人在冀州府衙为她践行。
太子,“此次回京,五妹妹一定要和父皇详细说明情况,一定不要和父皇闹脾气。”
就算凌笙再得圣宠,冀州的事情做得再得民心,但她这次做的事也有些让太子提心吊胆。
足足接了大顺朝皇帝三道圣旨才肯回京,寻常人抗旨一次便是灭九族的大罪,凌笙却是连着抗了两次,若不是这次林公公亲自来,恐怕还要第三次抗旨。
李大人算是见识到了凌笙得圣宠的程度。
林公公在一旁点头哈腰的,就差把她直接供起来了,“我的公主啊,您就可怜可怜老奴吧,虽然老奴赶了七八日的路程才赶到冀州,但若是您再不回京,老奴就不只是骨头快散架了,脑袋就要搬家了。”
来的时候皇上可是说了,带不回公主,就让他提头来见。
凌笙慢吞吞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慢吞吞的喝掉,“林公公急什么,现在可是晚上,赶夜路很危险的。”
又扭头对太子道,“太子哥哥不必担心,我知道的。”
林公公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是晚上,并且赶夜路很危险,但凌笙慢吞吞的模样真的很让他担心自己的脑袋到底会不会搬家。
“公主,您到底什么时候跟老奴回京?”
年过半百的老太监就差在凌笙面前直接哭出来了。
“明天。”
“公主,您就跟老奴……嗯?公主,您说什么?”
林公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狂喜,“您说您明天就跟老奴回京?”
凌笙,“嗯。”
李大人看他激动的模样,真怕他一口气把自己背过去,递了杯水过来,“公公,喝口茶吧!”
林公公头都没扭,“李大人,杂家不渴。”又对着凌笙道,“是公主,老奴现在就回去收拾。”
凌笙伸手扶了扶额头,她今天好像确实有些为难这个老太监了。
“林公公不急,先喝口水再说。”
凌笙又递了杯水过去。
“是是,老奴不急,老奴先喝口水。”
接过凌笙递来的茶杯咕咚一口喝下肚。
李大人,“……”
深色复杂的看了看手中的水杯。
第二日,凌笙启程回京,太子继续留在冀州。
“五妹妹一路保重。”
“太子哥哥保重。”
最后看了眼破败萧条的冀州城,凌笙放下车窗帘幕,马车缓缓驶出城外。
一整天,凌笙心情都不是很好。
碧儿担忧道,“公主,您别太担心了,冀州的难民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不会有事的。”
凌笙不是在担心这个,冀州的灾后重建工作已经缓缓步上正轨,难民也在有序接受朝廷的帮助脱离流离失所的生活。
她只是在担心回京之后如何让便宜父皇消气。
这次她做的确实有些过了,不仅偷溜出京城来冀州,还将三家的粮食抢劫一空,虽然是为了帮助难民,但当时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一回想却心虚的厉害,尤其要面对大顺朝皇帝怒火的时候。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父皇不生气?”
凌笙愁眉不展,第一次为自己的未来感到了担忧。
碧儿打开马车里的暗格,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油纸包,将一小块糖果放进她掌心,“公主,皇上那么宠您,您撒撒娇,皇上一定就不会生气了。”
凌笙心不在焉的将糖果填进嘴里,原本一团混沌的脑子立刻清明了起来,“是啊。”
大顺朝皇帝那么喜欢她,她撒撒娇大顺朝皇帝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想通了之后,凌笙便没有那么郁闷,想起这几天都不见小暴君的踪影,问道,“阿尘那天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几时回来?”
碧儿皱起眉毛,想了想,“阿尘公子说,等到公主回京的时候,他差不多就可以将事情办完回京了。”
第八十四章 你还好意思替别人求情
“这样啊……让我们速度快点,赶快回去。”
她原本还不怎么期待回去,现在倒是希望快点回京了。
碧儿抿嘴笑笑,“是公主。”
原本七天的路程被缩短到五天。
五天后,一行人抵达京城。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或许是知道这次自己犯的错有点大,凌笙即使做足了准备也有点儿不敢见大顺朝皇帝。
在御书房门口磨磨蹭蹭很久都没有进去,最后还是大顺朝皇帝等得不耐烦,朝着门口低喊了声到,“既然回来了,还不快进来?”
凌笙这才一小步一小步迈进御书房。
大顺朝皇帝正在低头批阅奏折。
凌笙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批阅奏折,奏折上洇了一大块墨迹,按理来说,大顺朝皇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慢慢凑近大顺朝皇帝,她小心翼翼道,“父皇,笙儿回来了。”
大顺朝皇帝没有反应。
凌笙又唤了声,“父皇,笙儿回来啦?”
大顺朝皇帝还是没有反应。
凌笙在他耳边喊了多久,大顺朝皇帝才慢吞吞抬起头,“你个小丫头还知道回来啊!”
手里的奏折抬起来。
凌笙下意识闭上眼。
奏折轻轻拍在了某个小脑袋上。
“知不知道你这次闯了多大的祸?”
连续抗旨两次就算了,他不说什么,那些大臣也不敢说什么。
但明目张胆的强抢整整60万斤粮食,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凌笙小嘴瘪着,有点委屈。
“笙儿也是为了那些难民嘛,父皇,您不知道那些难民有多可怜,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吃不上饭饿得瘦骨嶙峋的更是数也数不过来。我将三家的粮食抢过来之后,那种凄惨的状况才有所缓解。”
皇上瞧着她黑瘦的小脸,心疼的叹口气。
将刚刚那本上书要求惩治程将军的奏折画上一个大大的叉放到一旁,“朕不是派了太子前去赈灾。”
大顺朝皇帝确实派了太子前去赈灾,但一百万两白银放在往常或许可以将冀州难民安置得很好,但这次是冀州,扬州同时爆发水患。
粮食价格疯涨了十倍不止,一百万两百能起到的作用也就变得极其有限,若不是凌笙提前做了准备,这次冀州水患造成的后果恐怕会更加严重。
“可是父皇,就算您派了太子哥哥前去赈灾,疯长的粮食价格以及那些不择手段囤积粮草的奸商,就算是您也束手无策啊!”
大顺朝皇帝沉默不语。
凌笙知道这事过去一半了,瞥了眼她刚刚放到一侧的奏折,小声道,“父皇,您打算如何处置程将军?”
某种意义来说,她和陈将军犯的错不相上下,若真有不同的地方,恐怕就是她是大顺朝皇帝的掌上明珠,而他是糟汉子将军。
大顺朝皇帝深深蹙起眉。
不可否认,程将军和凌笙虽然做的事情有失朝廷颜面,并且触犯大顺朝律法,但却是实实在在解决了难民的问题,并且让冀州扬州两地的百姓对朝廷充满感激之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顺朝皇帝一直很爱惜民心。
“朕将他打入大牢了。”
凌笙嘟着嘴哦了声,不敢说话了。
大顺朝皇往她瘪瘪的小脸上撇了一眼,“怎么,哑巴啦?”
凌笙伸出小手,拉拉他的衣袖,“父皇,您不要惩罚程家军好不好?”
她现在可是和程将军一条绳上的蚂蚱,程将军若是因此受到了惩罚,恐怕她也好不了。
大顺朝皇帝幽幽看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替别人求情?”
凌笙嘟着小嘴,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笙儿……笙儿和程将军都是被逼的吗。若不是那些奸商听到风声将粮食早早的囤积起来,笙儿和程将军何至于此?好不好父皇,您就不要惩罚成将军了。”
大顺朝皇帝放下奏折,看都没看她一眼,“不好。”
凌笙碰了一鼻子灰,又求了好久的情,大顺朝皇帝都不答应,只能又灰溜溜的回到重华宫。
凌笙走后,林公公进来当大顺朝皇帝添了杯茶,顺便将凌笙刚刚弄乱的御案整理好。
大顺朝皇帝继续批阅奏折,只是御笔刚在奏折上写了一个字,他又抬起头,“让御书房给公主多做些补品送过去,另外,让陈御医去重华宫一趟,帮公主请一次平安脉。”
凌笙这一走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体内的余毒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一直清理不干净,恐怕会留下病根。
“另外,派人告诉程将军的家人,让他们稍安勿躁。”
“是皇上。”
林公公整理好预案,匆忙去了。
凌笙回到重华宫休息了会儿,吩咐碧儿套着辆马车又出宫去了。
一别两月,也是时候去城北工坊看看了。
城北工坊一如既往的忙碌,制作玻璃球的工人,从开始的几十人已经增加到现在的100多人,俨然有了现代工厂的样子。
凌笙极其满意的点点头,又来到珍宝坊。
将自己从冀州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一股脑的堆到三皇子面前。
凌笙笑着,“三哥,两月未见,可有想笙儿?”
三皇子视线将她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五妹妹黑了,也瘦了。”
凌笙不高兴的嘟起小嘴,“三哥,能不能别提这茬?”
她黑了也瘦了这件事不需要人一遍遍提醒她。
三皇子好笑道,“还不许人说了,那你跑去冀州干嘛!”
凌笙瘪瘪小嘴,“我这不也是为了……”
“为了什么?”
凌笙放下茶杯,“算了,没什么。”
“公主,好久不见。”
两人喝了会茶,一道声音极其恭敬的传了过来。
凌笙扭头看过去,是苏清,“三公子,好久不见。”
苏清的态度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客气恭敬,“苏清见过五公主。”
“三公子不必客气。”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坐”
三皇子令人拿了个茶杯过来。
玻璃球的生意有大顺朝皇帝推波助澜,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苏三公子羡慕不已。
“敢问公主可有意与苏家合作?”
即使凌笙不曾表露过一丝和苏家合作的意向,苏清还是不死心。
冀州扬州的水患目前基本已被控制,只剩下难民安置问题,谢丞相也已经被绳之以法。
阻碍运河开通的条件皆以拔除,凌笙想,她或许是时候向苏家表态了。
“苏三公子莫急,我们的合作很快就可以提上日程。”
原本不抱希望的事,又被对方骤然肯定,苏三公子的惊喜可想而知。
“公主说真的,公主当真愿意与苏家合作?”
凌笙嗯了声。
苏清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既如此,公主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合作玻璃球的生意非同小可,更何况是将玻璃球售卖往其他三国,他要第一时间回去和父亲商量这件事。
凌笙又出声,“苏三公子莫急。”
苏清的脚步生生顿住,“公主,还有何事?”
凌笙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虽然我答应和苏家合作,但是……有条件。”
苏清心里一突,没有人不爱白花花的银子,凌笙一直压着不和苏家合作,如今骤然同意,恐怕这个条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物。
“公主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苏某或者苏家能办到的话,一定为公主办到。”
凌笙微微卖了个关子,“过两日三公子自然就知晓了。”
苏清,“……”
回到皇宫,陈御医已经等了很久了,捋着颚下的小撮胡子,为凌笙了把了很久的脉慢吞吞道,“公主,您体内的余毒已经清理干净了。”
凌笙有些好奇,“不是说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吗?如今才过去两个月。”
陈御医迟疑了下,“或许跟您这两个月进食的药材有关。”
药材?
铃声想起这两个月小暴君总是时不时的为她带回来一些药材,让她混着药膳一起喝下去,可能就是那些药材起的作用。
“也就是说,以后我不用再喝那些难喝的药膳啦?”
陈御医虽然对她对自己药膳的评价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捋着小胡子点头道,“没错,公主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必喝了。”
兴高采烈地将陈宇送走,吃过午膳,凌笙把自己关到了书房里。
关于运河的挖掘与开通,她已经做了很多准备。
晚膳时分,终于将运河的概念图画了出来,让碧儿将图纸拿给大顺朝皇帝,凌笙又坐在书房发呆。
她记得书中描述小暴君之所以能那么快的将大顺朝倾覆,一部分自然是因为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另一方面,小暴君的运气堪称逆天。
还未将大顺朝彻底倾覆,他就获得了意外获得了巨额财富财富,进而为他倾覆整个大顺朝打下基础,而这笔财富……凌笙指尖在桌面上扣了扣——柳州。
“公主?”
碧儿第三次唤到。
凌笙回过神。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凌笙抬起头,“阿尘回来了吗?”
“还没有,公主。”
凌笙哦了声
吃过晚膳,她又将自己关在书房,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吖一声打开。
“姐姐,你找我。”
凌笙没回头,窗户开了一丝细缝,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幕。
起风了,皇宫檐角的风铃叮叮铃铃的,特别好听,不知道这声音她还能听多久。
凌笙回过身,将捏在手里捏了很久宣纸递给小暴君,“这上面……这上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你派人去寻。”
宣纸上是凌笙临摹的柳州的地图,地图上有两个红点标注的地方。
小暴君眯眼看着递到面前的宣纸,宣纸一角起了皱,似乎预示着主人内心的挣扎。
“姐姐,为什么要将这个东西给我?”
如果没看错,地图应该是柳州境内的两座矿山,并且是两座含银量非常高的银矿。
这些日子他出去就是为了确认这两座银矿的真实性,但这件事就是无殇阁也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姐姐怎么会知道?
凌笙低垂着头,狭长的眼睫遮挡住了眼底的眸光,“给了你就是你的,总之你赶快派人去查,晚了就麻烦了。”
她记得书中描述,这两座矿产差点被成王所得。
成王,先帝唯一的嫡亲兄弟,先帝薨逝之前,将成王流放到了通州,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但成王一直野心勃勃。
书中,就是他和小暴君合谋倾覆了大顺朝的江山,却在收获硕果的时候和小暴君起了分歧,意欲将小暴君杀掉,自己独享成果。
却不想被小暴君发现,遭到反杀,小暴君这才成功坐上帝位,之后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一统四国。
若是她猜的没错,此刻成王已经在暗中筹备兵马,准备谋反了。
小暴君神色幽幽,“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派人去探查。”
第二日,大顺朝皇帝就在早朝上将开挖运河的提议重新提了出来,毫无意外遭到了文武百官的反对。
但没有相权制衡皇权,文武百官就算不同意也拿大顺朝皇帝没办法,开挖运河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珍宝坊
凌笙再次见到了苏三公子,此时已经距大顺朝皇帝放出风声要挖掘运河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京城内百姓议论纷纷,挖运河意味着要服徭役,徭役繁重,过程中丢掉性命的比比皆是。
苏家也听到了风声。
苏三公子忧心忡忡,“是公主向皇上提议的,要开挖运河?”
凌笙笑着点点头,“没错。开挖运河的好处,想必不用我说,苏三公子也能知道的。”
苏清没说话。
运河开通确实能给整个大顺朝带来好处,但开挖运河可不是一件小事,要不然也不会满朝文武百官都反对了。
“苏某听说公主这次并不打算让百姓服徭役,而是以有偿的方式,让百姓自愿服徭役。”
凌笙,“没错。”
她本来就不打算让百姓服徭役,徭役容易动摇民心,她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苏清心底的忧虑更重,“那么,公主答应和苏家合作的条件呢?”
凌笙,“帮助本公主一起开挖运河。”
苏清,“……”
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呢?
第八十五章 五妹妹真的很会算计人心
苏清一方面有些震惊他居然真的猜对了凌笙要用合作的事情胁迫苏家答应同她一起开挖运河,另一方面又有些微微的愤怒,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开挖运河岂是儿戏?
就算有苏家和她五公主一起,开挖运河也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完成的事,光是运河最后一段阻碍河道开通的大山就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难题。
“公主一定要这样?”
虽然玻璃球的利益的确诱人,但开挖运河同样风险不小。
两两抵消,玻璃球带来的利益便也不那么诱人了。
凌笙,“没错。”
她的眼底满满的坚定,看不到丝毫的妥协。
苏清,“公主,此事关系重大,请容苏某回去和父亲商议一番再给公主答案。”
凌笙,“三公子且慢。”
苏清顿住脚步。
凌笙,“运河开通以后,运河两岸会增设码头,如今已经开通的七成河段中,码头一共有23处,但只有五处码头为官府所有,其他全都在当地富商或鱼龙混杂的势力手中。
我可以承诺苏三公子,苏三公子若是有手段将富商和地方势力手中所拥有的十八处码头收入苏家手中,或者不管苏三公子将余下的18处码头几处收入手中,朝廷都可以给苏家50年的码头使用权。”
凌笙俏皮的眨了眨眼,“免费的哦。另外,新增设的码头,朝廷也可以让出三成给苏家使用,苏家只需要每年上缴一成的税收即可,使用年限同样是五十年。”
一成税收,寻常码头上缴的税收是两成到三成,一成税收可以说非常低了。
并且,运河开通以后,来往的客商必然络绎不绝,码头的使用效率大大上升,光是停驻的费用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更何况,朝廷还给了50年的使用权,这相当于50年之内苏家都立于不败之地。
凌笙,“苏三公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苏清眉目闪动一下,苦涩一笑,“公主确实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他承认,凌笙抛出的条件确实诱人,让他产生了动摇的想法。
“还请公主给苏某一点时间,让苏某回去和父亲商议一下。”
这个商议和刚刚的商议有所不同,刚刚的商议明显可以听得出来拒绝的意思占绝大多数,而这次苏清是真的有了要回去和苏家家主商议的想法。
“这个自然,还望苏三公子和苏家主慎重考虑。”
“会的。苏某保证。”
苏清走后,三皇子笑看着凌笙,“50年的码头使用权以及新增设码头一成的税收为诱饵,再加上玻璃球带来的天价利益,苏清没有当场拒绝,证明苏家也不会那么轻易拒绝。
那么,五妹妹打算以什么样的条件打动我,只是这些的话,还不够哦。”
他的眼光可比苏清要长远,并且野心比苏清还要大。
凌笙指尖扣了扣桌面。
三皇子挥挥手。
钱掌柜让人送来一碟栗子糕,凌笙捏起一块尝了尝,道,“我本来也没打算仅凭这个让三哥同意帮我一起修运河。”
“哦?”三皇子尾音挑了下,“五妹妹打算如何打动我?”
凌笙将一块栗子糕吃完,缓缓道,“给苏家开出的条件同样适用于三皇兄。
三皇兄若是有手段将余下18处码头收入手中,我同样可以说动父皇给三皇兄50年的码头使用权,以及新增码头的三成给三皇兄使用,条件和苏家一样,只需要王家上交一成的税收即可。
并且,在此基础上,我会再许诺三皇兄一个天大的好处。
运河开通以后,我会劝父皇在四湖所在的中心位置设立悠山县,专门管理船运事宜。
悠山县不同于其它县府,是一个独立小县城,三哥若是不嫌弃,这个即将成立的小县城,同样可以交给王家管理。”
从来没有一个县城交给一个商贾管理,并且是即将成立的如此重要的一个小县城。
不可否认,三皇子确实心动了。
这样一个小县城,若是发展起来,其繁荣程度丝毫不亚于京城。
“五妹妹真的很会算计人心。”
就算运河还没有开通,他已经对这样的一个小县城充满了向往。
凌笙心底一喜,“三哥这是同意了?”
运河的开通极其耗费人力物力,但凭玻璃球带来的利益以及苏家加入开通运河的行列,并不能保证运河成功开通,但若是再加上江南王家的话,就差不多了。
三皇子摇摇头,“非也,想让我同意,还需要五妹妹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凌笙拧起眉头,总觉得这个条件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条件?”
三皇子微微一笑,“苏家通往北燕南楚以及西凉的商道三哥也想走上一走。”
这句话换个意思来说就是,玻璃球的利益三哥也想分上一分。
并且,有苏家开辟出来的成熟的商道,日后,王家想做什么生意也方便许多。
凌笙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撇开商道带给王家其它的利益不说,单说玻璃球的利益,与苏家合作之后的利益分成,她早就想好了,三皇子如今想参与进来分一杯羹,苏家肯定不同意。
若想要苏家同意,只有一个办法,在原有的利益分成上再次切割。
也就是说,想要苏家同意,苏家的利益肯定不能动,那么只能分割她的。
只要想一想将即将到手的利益分割出去,凌笙就心疼的好似在滴血。
“这件事三哥完全可以自己和苏家谈,成与不成,看三哥自己的本事。”
三皇子浅笑着摇摇头,似乎吃定了她,“不成,这件事只能五妹妹和苏家谈。”
凌笙捂住心口,“三哥,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卑鄙了?”
明知道她急于开通运河,明知道她需要坚实的合作伙伴,竟然还在这个时候坑她一把。
三皇子伸手摸摸她的头,“乖,你想要开通运河,就只能答应三哥的条件。五妹妹忘啦?当初和王家合作售卖玻璃球,你可是只给了王家一成的利益。”
“……”
当初和王家合作售卖玻璃球,凌笙确实存在挤压王家利益的嫌疑,但她还想挣扎一下。
“后来我不是多给了三哥一成的利益。”
“那是我自己争取过来的。”
意思是和你没有关系。
凌笙,“……”
心好虚怎么回事?
三皇子的目光又笃笃看了过来,凌笙几乎要被他控诉的眼神瞧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手捂在心口上,重重呼吸了下,“好好,我答应还不行,我去找王家谈。”
三皇子捏起茶杯,在她放在桌面上的茶杯上轻轻碰了一下,“祝五妹妹旗开得胜。”
凌笙,“滚!”
将即得利益分割出来,无异于在割她的肉,凌笙的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
三皇子拿手揉揉她的头,“别不开心啦,五妹妹应该想想这件事办成之后,你梦寐以求的运河就要开通了。”
凌笙小嘴瘪着,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这倒是。”
回到皇宫,小暴君还没有回来,凌笙吃过晚膳,第二日就去了岷山县。
如今已经到了梯田水稻收获的季节,亲自监督着将11座荒山的水稻收割完,又命人将丰收的硕果快马加鞭送往扬州。
扬州的水患虽然得益于程老将军的强取豪夺暂缓不少,但关于难民的灾后重建工作,除了需要不少时间,依旧需要不菲的粮草,这部分粮草刚好可以解决扬州所需。
大顺朝皇帝听说这件事后龙颜大悦。
因为凌笙不仅解决了扬州难民吃饱饭的问题,还因为仅仅十一座荒山就产出了将近40万斤粮食。
古代土地耕种的效率极低,以大顺朝而言,亩产200斤,已经算是高产,而她在荒山上种的梯田,亩产竟然达到了差不多400斤,虽然对比现代随随便便亩产1000多斤来说微不足道,但在各方面都落后的古代,400斤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
而这种荒山大顺朝境内还有很多,若是全部利用起来,那么,来年的国库肯定会丰盈很多,百姓的日子也可以好转一些。
苏家的消息传来的很快,仅仅是三天时间,苏清和苏父就已经敲定了和凌笙的合作事宜。
虽然开通运河确实冒险,但凌笙给出的条件也确实诱人。
玻璃球带来的利益可以抵消挖掘运河带来的风险,等于苏家白得50年的码头使用权,没有任何条件和利益可以让苏家立于不败之地50年更让人心动的了。
三日后
苏清过来找凌笙商量合作事宜,最后问了句,“公主真的有办法将河道最后阻碍运河开通的那座大山移除?”
不是苏清不信任凌笙,而是整个大顺朝都对她能将那就大山移为平地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凌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苏三公子安心便是,我自有办法。”
那双眼睛里隐藏着的自信和笃定,让苏清说不出反驳的话。
“好,我相信公主。”
“还有一事,我需要同三公子商谈一下。”
“公主请说。”
凌笙将三皇子打算参与进来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出所料,果然遭到了苏清的拒绝。
没有人会甘心将到手的利益分割他人,苏清也不例外。
最后还是在原本商定的凌笙与苏家所盈之利七三分成的前提下,改换成五五,苏清才勉强同意。
玻璃球不同于其它事物,易携带好运输,只不过是走了苏家的行商路线,将纯利润的三成分给苏家,已经是凌笙的底线,现在因为三皇子的缘故,她又生生割让出两成利润。
她的心像剜肉一样疼,但到底苏家同意了,运河的开通也有了所必须的前提条件。
苏青走后,三皇子将凌笙头顶的头发都揉的发毛了,也没能缓解她心里郁闷的心情。
“别揉了,再揉头都要被揉掉了?!”
三皇子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一副霜打的茄子的模样,哈哈大笑,“不就是让五妹妹让出部分利润吗,五妹妹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凌笙朝他重重哼了声,转身就走,还何至于此?有本事将利润还给她啊。
大言不惭!
站着说话不腰疼!!
抱怨了一路,凌笙回到皇宫和大顺朝皇帝禀报了运河即将开始挖掘的具体事宜。
虽然挖掘运河是利多向好的事情,也是千古留名的事情,但对于目前的大顺朝来说,刚刚经历冀州扬州两地的水患,国库空虚,并不是挖掘运河的时机。
本以为还要等上好长时间才能解决这个难题,没想到凌笙已经暗地里帮他解决了所有问题,大顺朝皇帝再次龙颜大悦。
立刻颁发了征召百姓的圣旨。
原本的无偿服徭役变成自愿有偿服徭役,百姓们一开始还不信,在那些不得不前往挖掘运河谋求生计的人得到工钱以及吃上不错的伙食后,百姓渐渐相信了这件事的真实性,挖掘运河正式提上日程。
运河的挖掘以及开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凌笙记得历史上著名的京杭大运河前后挖掘了1700多年才最终开通。
她可不希望这条运河挖掘那么久,所以亲自盯着运河的挖掘进度。
半个月后,从运河挖掘的地方回来,凌笙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将自己扔到床上,她眼皮都懒得争,闭着眼睛问道,“阿尘还没回来吗?”
小暴君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不仅踪影全无,还一丝消息都没传回来,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每天都要问上好几次。
碧儿摇摇头,“没有公主。”
凌笙,“阿尘走了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公主。”
“已经快一个月了啊!”
她还从来没和小暴君分开过这么久,凌笙将自己闷在床上,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差劲了。
真是,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臭阿尘,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累了一天了,还没吃晚膳就躺在床上休息,碧儿想叫醒她,可看着她眼角的乌青,还是没忍心。
端来洗漱用的水,又拿来锦帕用清水打湿,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又将她的脸擦干净,刚要将她叫醒,房门轻微响动了下。
碧儿扭头,看见来人,还没张口。
那人就嘘了声,“我来吧。”
第八十六章 想姐姐想的紧
碧儿低垂着头,“是,阿尘公子。”
将锦帕和水盆收拾好,关门出去。
墨尘走到床边,用眼神细细描绘着床上人的眉眼。
过了会,他伸手,指腹轻轻触了触床上人的脸颊,“一别一月,姐姐可有想我?我可是想姐姐……想得紧。”
指尖从脸颊流连到下巴,床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那颗小脑袋在他掌下轻轻蹭了蹭,“嗯,阿尘,我也好想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无声的撩拨最是考验人心,墨尘自认一直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姐姐,这可是你先惹我的?!”
高大的身影自头顶覆下,小暴君喉结滚动,之后一重重的像是海浪一般的感觉慢慢将两人淹没。
只不过一个清醒着,一个迷糊着。
凌笙这一觉睡了并没有睡太长时间,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她被什么东西压着、纠缠着,像是要窒息一样,她就是在那种感觉中醒来的。
眨了眨眼,混沌的意识重归清明,她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
一觉醒来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凌笙心底的郁闷立刻一扫而空,“嗯,阿尘,你回来了?”
只不过枕在对方大腿上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些错愕,“我怎么这样睡着了?”
她明明记得是躺在床上的。
碧儿姐姐呢,怎么没叫醒她?
小暴君声线温柔,眼神专注,“姐姐应该是太累了,还困不困?困的话姐姐再睡会儿,我在这里守着姐姐。”
凌笙,“不用了。”
睡了这么久,已经没什么困意了。
她揉揉眼睛,“现在什么时辰了?”
总觉得自己睡了很长时间。
她记得回来的时候差不多申时,天还没黑,现在屋里却已经掌灯了,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小暴君,“戌时了姐姐。”
戌时是晚上七八点钟,她回来的时候是申时,也就是说,她这一觉睡了四个小时左右。
小暴君,“睡了这么久,姐姐饿不饿?我让厨房准备些吃的东西。”
凌笙摸摸小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好。”
厨房里早就有备着的东西,小暴君命人吩咐一声,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便被端进了房间。
“阿尘用膳了吗?”
小暴君摇摇头。
凌笙,“正好,那过来一起吃。”
小暴君嗯了声。
吃过饭,凌笙睡意全无,拉着小暴君的手就往外走,“走,我们出去走走。”
好久没有同小暴君一起出去散步了,还挺怀念的。
运河已经被挖掘了七成河段,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叫临城的小县城。
运河余下的河段就是从这里开始挖掘的,如今,过去半个月,运河已经被挖出了一小段距离。
即使是晚上,凌笙也没有令人停止挖掘,河道两侧明晃晃的火把,将异常忙碌的河道和百姓照的一清二楚。
“姐姐为什么如此着急的挖掘运河?”
挖掘运河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前朝至今200余年也就挖掘了七成河道,可是看她的架势似乎有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运河成功开通。
凌笙没说话,她看着河道中央像是白天一样忙碌的百姓,热火朝天的呼喝声,偶尔顺着风声传来。
挖掘运河是有偿的,并且晚上的报偿比白天更高,伙食也比寻常百姓家要好,甚至若是好好劳动,会在她这里有一份不菲的工作和收入,养活妻儿老小完全不成问题。
她还设立了奖惩制度,奖励那些积极劳作的人,所以,即使是晚上,那些人的情绪依旧高涨,丝毫没有偷懒怠工的意思。
通过劳作获得不菲的收入,也是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一种方式。
她也不是着急开通运河,而是总觉得……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书中描述,小暴君就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开始谋划造反的,虽然人现在安全无害地站在她面前,但是她也不能保证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
有的话又有多深,会不会对她和便宜父皇造成伤害?
声音太小,又顺着耳边丝丝缕缕的风刮过,小暴君没听清,英挺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姐姐说什么?”
凌笙扭过头,心底一瞬涌起的怅然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没什么。有京城的消息吗?程将军怎么样了?”
程将军犯的错和她不相上下,有便宜父皇的庇护,她是没什么事,但程将军却被下了大牢。
她看得出来,父皇其实并不打算将程将军怎么样,反而是那些囤积粮草发国难财的奸商,便宜父皇有意将他们打压一番。
“程将军已经被皇上从牢里放出来了,连降三级,罚闭门思过三月。”
凌笙簇起眉头。
小暴君手指轻轻覆上她眉心,将她眉心的褶皱抚平,“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姐姐不能要求皇上像对待姐姐那样对待其他人。”
凌笙想想也是,程将军和她的所作所为,固然是为了百姓,但同样触犯了大顺朝律法,便宜父皇压下这件事,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
再想想自己和程将军之间的差别,她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也是,父皇是全天下最好的父皇。”
小暴君难得的没有反驳,“皇上……确实是一个好皇帝。”
凌笙,“……”
他们之间很少提及大顺朝皇帝,一方面,凌笙觉得两人是宿敌,另一方面她能感觉到,不仅大顺朝皇帝不喜欢小暴君,小暴君同样不喜欢大顺朝皇帝。
所以在找不到解决方法之前,她不想贸然在小暴君面前刷便宜父皇的好感。
凌笙,“那些商贾呢?父皇是怎么处理的?”
于理,那些商贾虽然并没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于情,大顺朝皇帝没有将他们推出午门斩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皇上斥责了他们一顿,命他们回去思过了。”
“思过?”凌笙有些惊奇,“这么简单?”
那些商贾加起来,可是足足被坑了几十万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若转换成粮食贩卖出去,可是足足的几百万粮。
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小暴君笑着摇摇头,将她耳边被风吹乱的一缕秀发别至耳后,声音温柔,“当然不是,御史台日前收到了分别来自冀州和扬州的两份万民请愿书,一份请愿严惩奸商,另一份请愿赦五公主凌笙和程将军无罪。
另外,伴随着两份请愿愿书而来的还有一叠罪证,那些商贾勾结牙行,买卖人口,哄抬物价,不知造成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活活枉死。
皇上本欲将那些人严惩,但看在他们也算为百姓做了贡献的份上,只命他们回去思过。”
凌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也就是说,这件事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小暴君点点头。
凌笙勾起唇角,“父皇果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父皇。”
小暴君眼神一暗。
没错,大顺朝皇帝虽然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但若只有手握权柄才能得到她的话,他是不会停手的。
起风了,风丝将她的衣角掀起。
现在已经十月底,马上就要进入11月,虽然此地偏暖,但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寒凉。
凌笙拢起衣角,叫来值夜的管事,“命人熬一锅姜汤送来给百姓驱寒。另外,从今日起,夜里做工的百姓每月多领半两银子的报酬。”
服徭役本是大顺朝律法允许的事情,但五公主凌笙开了先河,有偿自愿让百姓服徭役,并且报酬还很丰厚,如今又多加了半两。
管事的对她的敬佩之情越发浓重,“是公主,小人马上吩咐人去办。”
凌笙回过头来,小暴君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件披风。
“姐姐,我们回去吧。”
凌笙嗯了声。大半夜的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脑子非但没有吹清醒,反而被吹得有些迷糊了起来。
她仰头打了个哈欠。
“姐姐,困的话我们就坐马车回去。”
“马车?”凌笙有些疑惑,他们出来的时候,可是走路来的,哪里来的马车?
小暴君看向不远处,“我刚刚让人送来的。”
凌笙,“……”
该怎么说呢?她其实也不是太意外,“好吧,我们坐马车回去。”
他们出来转了其实挺久的了,凌笙坐上马车就昏昏欲睡。
“姐姐睡吧,到地方了我叫姐姐。”
凌笙应了声好,开始闭上眼睛休息。
马上晃晃悠悠的,她的身体也跟着晃晃悠悠的,不一会,便掌握不住平衡往一旁栽去。
小暴君平稳地将她接进怀里。
凌笙在他怀里拱了拱,慢慢熟睡。
到了地方,小暴君并没有叫醒她,而是伸出手臂将她抱进怀里,一直将她抱进卧房,又在卧房呆了很长时间才出去。
第二日
碧儿端来洗漱用的水。
凌笙坐在桌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晃神,铜镜中的人,哪里都挺好,唯独嘴唇……好像有些浮肿?
碧儿走过来,凌笙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碧儿姐姐,你觉不觉得……”
话到嘴边又顿住,可能是她多心了,好好的嘴唇怎么会肿呢。
碧儿疑惑的看着她。
凌笙,“算了没什么,碧儿姐姐,早膳准备好了吗?阿尘呢了,有没有起床?”
“已经准备好了,公主。阿尘公子也已经起床了,就在门口等着公主一起用膳。”
凌笙嗷的声,快速将自己收拾好。
碧儿在她后面,声音有些小,“公主,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凌笙好笑的看着她,“怎么,贝儿姐姐待腻了?”
碧儿摇摇头,“不是公主,奴婢是担心您,您都没发现,您这段时间不仅瘦了,眼角下的乌青也越来越重,奴婢担心,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垮掉的。”
凌笙回过身,手指屈起,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碧儿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倒是你,不用每晚守着我守那么晚,看看现在,小脸都没以前那么油光水滑了。”
碧儿被她轻佻的的动作惹的的脸颊通红,“公主又取笑奴婢。”
“哪有,是碧儿姐姐自己每天操心的太多,快要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公主,您再说,奴婢不理你了。”
凌笙好笑道,“好好,我不说。碧儿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改天我就找个如意郎君,把碧儿姐姐嫁出去。”
碧儿在她身后又气又急、又羞又恼,“公主?!”
凌笙,“好好,我不说!”
碧儿脸颊的羞红淡去,小跑着跟上去。
凌笙果然在门口看到小暴君,“阿尘早。”
“姐姐早。”
凌笙拉起她的手,飞快的前往膳厅,“走,我们去用膳。”
“好。”
吃过饭,两人又前往挖掘运河的地方。
百姓们换上了厚厚的棉衣,驱寒的姜汤也有人定时送来,徭役不再像之前那么让人闻之色变,反而变成了一件可以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一件事。
又过来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运河的挖掘逐渐步入正轨,凌笙和小暴君回京。
刚回到京城,听到消息的二皇子,四皇子已经在重华宫等着,见到她回来,四皇子小跑着就要扑过来。
“五妹妹,你回来啦?”
“……”
凌笙汗颜,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四皇子关系这么好了,并且四皇子……不害怕她了?
凌笙马上就要被他扑个满怀,小暴君眼神一暗,二皇子及时伸手拉住四皇子,“当心点,五妹妹刚回来,跑那么快干嘛?”
四皇子被揪住衣领,一脸不满的回头瞧了一眼二皇子,“二哥,你干嘛?几个月不见?我看到五妹妹高兴,想抱一抱她还不行?”
小时候,他可从来没敢抱过这个小小的软糯的糯米团子。
凌笙,“……”
凌笙后退一步和四皇子拉开距离,“四哥还是……不要抱我了。”
她已经能感觉到身后小暴君身上源源不断涌来的寒意,以及二皇子时不时往这边瞟的有几分暗下来的眼神。
侧过四皇子还想靠过来的身子,往重华宫里面走去,“久不见二哥四哥,不如进来喝口茶。”
四皇子听到消息早就拉着二皇子在重华宫等着,宫女也已经上了茶。
不过凌笙回来,还是命人上了新茶过来,并且是从临城带回来的一种据说非常好喝的花茶。
第八十七章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四皇子嘟着嘴,没抱到长大后的糯米团子,心情非常不高兴。
不过很快就被宫女端上来的花茶吸引住了视线,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五妹妹,这是什么茶?闻着好香啊!”
凌笙也觉得这茶香味不错,所以回来的时候特地带了几包回来。
“这茶名叫紫花茶,是选用当地一种秋天开的紫色的花朵,烘培而成的花茶,味道很好,四哥尝尝?!”
四皇子端起茶杯尝了一口,植物清香夹杂着微微的糯感沁入喉咙,他眼睛霎时一亮。
“嗯,好喝。”
又转头看向二皇子,发现好东西的兴奋的小眼神掩都掩不住,“二哥,你也快尝尝,这茶真的很好喝。”
凌笙视线看过来,“二皇兄不妨也尝尝?!”
二皇子端起茶杯,抿了口。
四皇子迫不及待问,“怎样?二哥,好不好喝?”
二皇子唇瓣蠕动了下,“……好喝。”
凌笙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轻轻笑了下,“不知二哥可否移步书房?我有事想和二哥商议一下。”
二皇子眯了眯眸,“不知五妹妹找我何事?”
凌笙,“还望二皇兄移步书房。”
“……”
二皇子跟着凌笙来到书房。
凌笙命人上了茶,还是刚刚喝的那种紫花茶。
宫女下去后,二皇子,“五妹妹找我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凌笙并没有第一时间答话,指尖敲了敲桌面,道,过来会道,“我有意将督建运河的事宜,以及,冀州扬州两地的堤坝重建事宜交给二皇兄。”
二皇子先是一愣,之后轻声笑了下,轻蔑与不屑仿佛能透过声音溢出来,“五妹妹说的好不轻巧,督建运河以及堤坝重建如此重要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五妹妹说交给谁就交给谁了?”
凌笙眸光顿了下,捏起茶杯慢慢喝了口,确实,虽然便宜父皇将督建运河的事情交给她,但她若想要交给别人,或者让别人来替她办好这件事确实也要经过大顺朝皇帝的同意,并没有那么大的自主权。
但也不是绝无可能,到时候她在便宜父皇面前撒撒娇不就可以了,再者说二皇子是确实有这方面的真才实学,她并不是轻率的做出这个决定。
“二皇兄尽管去办便是,父皇那里不会有问题。”
二皇子有些清冷的表情一窒,随即低声缓缓笑了出来,“五妹妹真是好大的口气。也是,就算五妹妹将天捅破了,父皇恐怕也会想尽办法帮五妹妹解决麻烦,何况是督建运河这样的小事。”
凌笙尴尬笑笑,总觉得二皇子话里有那么一丝酸意。
是她感觉错了吗,眼前这个人好像在跟她控诉那个男人的偏爱?
任何事情她都有办法反驳,唯独这件事,她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二皇兄……”
可这件事似乎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因为这是一件整个大顺朝都知道的事情,刻意去解释,反而让人觉得矫情,让人生厌。
“二皇兄意下如何?”
二皇子将视线转过去,茶杯也被他轻轻放到了桌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仿佛敲在人的心上,让人的心跟着轻轻一颤。
“呵,我凭什么要帮五妹妹?”
“……”
凌笙没想到二皇子会拒绝。
挖掘运河所必须的前提条件她都已经达成,她有信心在一年之内将运河挖通,这样一件白捡功劳的事二皇子竟然会拒绝?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二皇子将头扭过去,避开她的视线,“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帮忙。”
话说到此,似乎没有什么再谈下去的必要,二皇子转身就走。
凌笙在他身后出声,“如果是为了四哥,二皇兄也不愿意帮忙吗?”
二皇子脚步顿住。
凌笙继续道,“二哥或许有立于朝堂的本事,但四哥呢?四哥的母妃柔妃娘娘,性格虽软弱,但似乎并不安于份,若是有一天柔妃娘娘做的那些事情被查出来,二哥觉得四哥当如何?”
凌笙原本只是诈一诈他,那天,她偶然碰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抓起来询问一番方知道,那小太监是柔妃娘娘宫里伺候的。
那小太监言辞闪烁,含糊其辞,断断续续描述了一件事,似乎柔妃娘娘……与人有染,并且四皇子的出身也遭到了质疑。
她原本并不是太相信,可今日一看……
二皇子回身,盯着她的眼神原本还算良善,却在顷刻间阴沉了下来,“你知道什么?”
对上他阴鸷怀疑的目光,凌笙神色坦荡,靠前一步,手轻轻落在他肩膀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二皇兄既然如此在意四哥,为何不多为四哥考虑一下?”
她不在意柔妃娘娘是否与人有染,也不在意四皇子到底是不是便宜父皇亲生,只知道那个喊她五妹妹、性格像是软包子一样的人非常喜欢她,她也很喜欢他,并不希望他出事。
二皇子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转过身,脸色阴沉道,“五妹妹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修运河的事我答应了,还望五妹妹以后谨言慎行,莫要给自己和他人找麻烦。”
“一定。”凌笙将指尖的茶杯握了握,眼神微微一动,“二哥慢走。”
小暴君从外面走进来,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刚刚书房里的动静他都听到了,眼神有些暗,“姐姐?”
凌笙瞧她一眼,“没事。”
前厅。
二皇子拉着四皇子的手就走,“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就是一腹黑心狠的臭丫头。”
四皇子没听清他说什么,他正喝茶喝的津津有味,宫女拿来的小食也很好吃,就这么被他拽着走,拽的胳膊都有些疼了。
“二哥,你拉我干什么?五妹妹刚刚说要送我一包茶来着,还有那些糕点挺好吃的,你为什么不吃?唉,不对……你刚刚和五妹妹在书房说什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二皇子没好气的瞧他一眼,也有些反应过来,自己反应有些大了,松开拽他的手,“没什么,那些茶点二哥也可以弄来给你吃,我们现在先回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小丫头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坑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四皇子揉揉被拽得酸痛的手腕,“二哥,你到底怎么啦?从刚刚就不对劲。”
二皇子眉目缓和下来,深色的眸光落在他脸上,“没什么,先和二哥回去好不好?阿洵。”
语气变软,但声音发凉。
四皇子最受不了他这样,虽然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好吧,但是回去二哥一定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二皇子拉起他的手,“好。”
提步正要走,碧儿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二皇子,四皇子留步。”
二皇子目光像是刀子一样的射了过去,“还有什么事?”
碧儿被那冷冽的眸光一扫,浑身打了个机灵,抖着手将一个小包裹递了过去,“禀二皇子四皇子,这是公主让我交给两位皇子的。”
“五妹妹让你带来的?一定是紫花茶。”
四皇子心底一喜,迫不及待的接过碧儿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果然是刚刚喝过的紫花茶茶叶。
“回去帮我谢谢五妹妹。”
“是,四皇子。”
二皇子,四皇子走后,凌笙令人套了辆马车,和小暴君一同前往珍宝坊。
前日得到的消息,第一批携带玻璃珠的商队已经进入西凉境内,目前正在有序开展玻璃珠售卖事宜。
西凉虽然土地贫瘠,喜好游牧,但物产却很丰富,尤其矫健的马匹,肥美的牛羊,全都是大顺朝所缺失的。
苏家这次前往西凉行商,凌笙没有别的要求,尽可能多的利用玻璃珠换些马匹牛羊回来,尤其是马匹,冷兵器时代,骑兵是一大制胜利器。
三皇子瞧着她自从来就开始发呆,有些不满,手指在她额前敲了敲,“喂,小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额尖一疼,凌笙回过神,摸摸被敲的有些疼的额头,没好气瞪他一眼,“没什么,对了三哥,苏家还带回来什么消息啦?”
三皇子放下折扇,帮她一起揉揉额头,z之后抓了一把刚刚钱掌柜端上来的坚果放在手里一颗一颗的开始剥,“苏家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尽数告诉五妹妹了,另外,这次王家的商队随同苏家一同进入西凉。
并且私下里,王家已经与苏家达成默契,互不干涉对方的玻璃球售卖。哦还有……”
三皇子忽然道,“五妹妹已经与苏家谈好了,分成,那么与王家的呢?”
与王家的,凌笙还没想好,给少了,怕她这位三皇兄不乐意,给多了又像是剜她的肉,所以一直没下定决心。。
不过,以捏起茶杯喝水的姿势为掩护,她悄悄撤了对面的人一眼,“三哥以为该如何分?”
三皇子,“五五?”
凌笙瞪大眼睛,“五五?”
她没听错吧?
售卖玻璃球利益巨大,且成本稀少,五五分成相当于她这位三哥直接吃掉了她一半的利润。
她和苏家的分成虽然也是五五,但在成本方面她做了手脚,与苏家的分成最多算是六四,且她六,苏家四,但即使如此,苏家也会得到天价的利润。
而她这位三皇兄张口就要五五,这不是要剜她的肉了,是要剜她的心。
三皇子将剥好的一盘翠绿甜香的果仁放到她面前。
“怎么?五妹妹舍得将利润分给苏家,不舍得将利润分给三哥?
三哥之前可是不遗余力的帮五妹妹的忙,一分的报酬都没要过。”
“这个……”
凌笙有些心虚,因为三皇子说的是实话,但她一直以为她这位三皇兄是宇宙好皇兄,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只是披着一层好皇兄的皮囊,坑起她这个皇妹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三皇子瞧她一眼,“五妹妹不答应?”
凌笙,“……”
她敢吗?
她现在只觉得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刚逼迫完二皇兄,转头就有人来逼迫她。
“我答应还不行,三哥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她恐怕就不只是丢盔弃甲这么简单了。
三皇子得逞笑笑,继续抓了一把盘子里的坚果剥起来。
凌笙愤愤的捏起面前翠绿香甜的果仁填进嘴里,苦大仇深的嚼了几下咽下肚,将果核吐出来,一脸嫌弃道,“咦,难吃死了,这么难吃的东西三哥哪找来的?”
这样说着,还是将盘子里剩下的果仁一颗颗吃进肚子,不多时,桌面上就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小碟子。
三皇子笑而不语,又将剥好的十几棵翠绿香甜的果仁放到她面前。
吃了整整两盘子,又命人打包一大袋,凌笙心口的郁气才渐渐平息下来。
三皇子笑眯眯道,“目前,售卖往其它三个国家的玻璃球虽然刚刚开始,但大顺朝境内的已经趋于饱和,我打算让工坊做些其它玩意儿出来。”
这个凌笙也想过,玻璃球已经在大顺朝风靡了差不多半年了,再好看、看起来再名贵的东西也会让人产生视觉疲劳。
尤其是玻璃珠这种单一的物件,荷包里装再多,案几上放再多也只是玻璃珠而已,是时候让人耳目一新了。
“三哥可有具体的计划?”
三皇子挥挥手,钱掌柜让人拿出一溜儿用玻璃制作出的东西,花瓶、酒杯、酒壶、茶碗茶杯,以及各式各样的生活中能够用到的东西。
三皇子,“奢侈并不仅仅代表奢侈品,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奢侈,才是真的奢侈。”
这个道理凌笙自然懂,就像有人花几万块钱买一个垃圾桶,就真的放在角落套上垃圾袋当一个垃圾桶,这才是真的奢侈。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现代化的理念,三皇子居然知道。
“没错,三哥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些东西正和我意,三哥放手去做便是。”
三皇子戏虐的看了他一眼,“那这其中的利润……”
凌笙手捂住胸口,“五五,五五。”
三皇子,“好。”
其实就算五五,她也是占便宜的,玻璃珠的生意依靠王家商行才能做起来,她虽然可以自己做,但不可能这么迅速。
第九十五章 去樟林寻小郎君
碧儿更咽了下。
凌笙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干,又握了握她的小手,“放心碧儿姐姐,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连夜偷溜,大顺朝皇帝知道之后,又是一阵暴怒,“反了她了?”
发过火后,又慢慢平息下来,无力的靠在龙椅上。
林公公胆子虽然大,但陷入暴怒的大顺朝皇帝,他也不敢靠近,只等他自己平复下来,他才敢一点点,慢慢靠近,“皇上,公主也是担心墨侍卫才会如此,您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大顺朝皇帝眼神幽幽的望着他。
林公公忽然觉得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
京城前往边关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七日才能到,若是遇到极端天气,恐怕需要十日左右。
凌笙却生生将路程压缩到五日,距离边关还有一百里处。
诺大的客栈,如今只有凌笙一桌客人。
凌笙问掌柜要了一壶水,又要了几个包子和一盘牛肉。
诺大的客栈,如今也只剩掌柜的一人。
凌笙边吃包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掌柜的可知乱石林?”
迷障林又叫乱世林,林子里不仅迷障丛生,乱石也崎岖巨大。
掌柜的将一张张凳子翻上桌,看样子是要打烊关门的意思,再将又一张凳子翻上桌后,他扭过头来,“姑娘说的可是西凉与咱们大顺交界之地的那片林子?”
凌笙将嘴里的馒头咽下肚,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这几天她只顾着赶路,都没顾得上好好吃顿饭。
肚子里有东西了,浑身那种虚脱无力以及被马匹颠的快要散架的感觉,才被慢慢驱赶出体外。
以前没觉得坐马车是件多么幸福的事,现在却只觉得,要是能有辆马车慢吞吞前往边关一定是人生一大幸。
“没错,掌柜的可知道?”
还剩最后一张凳子没翻上桌的时候,掌柜的停了下来,坐在了凳子上,“自然知道。那林子因地处雪山脚下,异常寒冷,又因为林子里生有一种叫燕尾花的紫色花朵,林子里常年迷障丛生,外地人或者不熟悉的人进去九死一生。”
“……”凌笙正在夹牛肉的手顿了下,嘴里的东西慢慢咀嚼咽下去,食不知味,“前些日子,程将军曾派一队人马绕到西凉军队后方火烧他们的粮草。
后来虽然听说西凉的粮草确实被付之一炬,但那队人马却是不知所踪,掌柜的可知道?”
掌柜的摇摇头,“这个倒是不知,不过前些天听来往的客人说,西凉军队曾大肆出入乱石林,不知在搜查什么,会不会就是姑娘所说的那些人?”
凌笙眯了眯眸,看来小暴君确实被逼入了乱石林。
掌柜的,“对了,姑娘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姑娘的亲人也在那些人中?”
凌笙点点头。
掌柜的吁了声,“那可危险了。那乱世林寻常进入就异常危险,更何况还后有追兵,姑娘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凌笙紧了紧手中的筷子。
掌柜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拍了下额头,“哎呀姑娘,你看小老儿我这张嘴,静说不吉利的话,姑娘不要放在心上。进入乱石林,虽然九死一生,但还是有生还的希望的,姑娘不要灰心。”
凌笙将筷子放下,“没事掌柜的,帮我多打包一些包子和馒头。”
掌柜的本来打算今天没人便早早关门,没想到还能坐上这么一单生意,喜出望外,“好嘞,姑娘稍等,姑娘的小郎君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凌笙脸色一红,这掌柜的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从哪里看出小暴君是她……郎君?
简直胡言乱语。
掌柜的打包好包子馒头回来,凌笙,“一路走来,看到好多百姓都搬离了,掌柜的为何还在此做生意?”
掌柜的将包子馒头递过去。
凌笙接过去拿在手里看了看,不像是刚刚蒸好的,倒像是前一天剩的又回笼热了一下。
掌柜的,“姑娘别嫌弃,小老儿这店自从西凉人打过来便生意大不如前了。为了维持生计,小老儿也只能如此……”
凌笙笑笑,“没关系掌柜的。这样的包子馒头更有味道。”
掌柜的,“……姑娘刚刚问我为什么没有搬走?”
凌笙歌嗯了声。
掌柜的,“其实很简单。小老儿不是不愿意搬离,是没办法搬离。小老儿老了,儿子儿媳又都走的早,如今,只剩下小老儿和小老儿的孙子相依为命。”
说着,里间一个扎着朝天揪的小男孩哒哒跑了出来,“爷爷,你刚刚是让我找这个吗?”
掌柜的嗯了声,接过小男孩手里的东西,眯眼看了看,不过老眼昏花,不大能看的清。
凌笙伸出手,“掌柜的在看什么,不如我帮掌柜的看看?”
掌柜的唉了声,将东西递了过去。
掌柜的继续道,“小老儿本也想搬走的,毕竟西凉人凶蛮,指不定哪日破关而过,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百姓。
不过前些日子听说,陈将军不知从哪找了一位非常神勇的小将军,连挑了对方几员大将,也是因此,小老儿这才没有急着搬走。
对了,姑娘帮我看看这是不是一株带有红顶绿根的白色药材?”
凌笙拿起药材看了看,“没错。”
不过,红色的顶部已经干瘪,绿色的根茎也干巴的像是树皮一样,白色药身也变得黑不溜秋,明显是一株不知存放了多久不知道还有没有药效的过来保鲜期的药材。
掌柜的将药材拿在手里反复抚摸,“三年前,小老儿的儿子儿媳被猛兽追赶误入樟林,小老儿就是凭着这株药材找到他们的。
虽然最后儿子儿媳也没保住,但小老儿还是很感谢这株药材,让小老儿见了儿子儿媳最后一面,不至于让他们曝尸荒野,连个归宿都找不到。”
怪不得这株药材虽然年份久远,但被保存的却相对完好,原来这么重要。
掌柜的,“姑娘此去樟林肯定非常危险,这株药材就送给姑娘吧,或许可助姑娘一臂之力。”
凌笙下意识推脱,又猛地反应过来,“掌柜的怎知我是要去樟林?”
掌柜的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满是褶子的脸都变得生动起来,“姑娘千里迢迢而来,难道不是去樟林寻小郎君的?”
凌笙小声道,“去樟林没错,但……”
小暴君怎么可能是她小郎君。
“算了。”凌笙小声嘀咕一声,跟这掌柜的说不清,“不行,掌柜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
凌笙再三推脱,但架不住掌柜的热情,最后还是收下啦。
掌柜的又语重心长道,“不过,小老儿还是要劝姑娘一句,乱石林危险,姑娘还需三思而后行。”
凌笙翻上马背,“掌柜的放心,不会有事的,等……等我将小郎君救出来再来感谢掌柜的盛情款待能。”
掌柜的,“还好,姑娘一路保重。”
凌笙打马,“掌柜的也保重。”
话落,策马扬鞭离开客栈。
小老儿站在客栈门前,等到再也瞅不见马背上的人影,才回转身。
小男孩仰头问,“爷爷,漂亮姐姐会平安回来吗?”
掌柜的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多岁,声音也老态龙钟,“会的。”
小男孩,“那那位神勇的小将军能将坏人全都打跑吗?花花和蛋蛋他们都会回来吗?”
掌柜的声音虽沙哑,却满含希望,“也一定会的,爷爷相信那位小将军。”
小男孩,“阳阳也相信爷爷。”
此地距离边关一百里,距离乱世林却又足两百里的距离,凌笙第二天下午才赶到。
与此同时
暴怒的西凉兵依旧在乱世林里来回穿梭,寻找那抹胆敢火烧他们粮草,重伤他们首领的罪魁祸首。
一个蒙着白色面巾,神情明显有些萎靡的西凉士兵抱怨道,“咱们已经在这处林子搜了半个月了,连那人的人影都没见到,说不定早就死了,将军还让我们在这里不眠不休的搜查,还不如早点回去看赫达首领痊愈了没呢?”
“就是,那天我可是见到那黑衣人直接一剑贯穿了赫达首领的心脏,你们说赫达首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些人是不是要另起炉灶?”
“这……”
唰的一声,声音在染了血的剑刃下戛然而止,之后又是唰唰两声,两道人头落地的声音。
刚刚开口的那名西凉士兵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你,你……”
砰的一声,身体倒地,再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扰乱军心者,斩!”
将军一共处决了三人。
若说前两人罪有应得,第三人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死的未免太冤了些。
但在这片林子里,将军就是天,他说什么是什么,那些人虽然愤怒,却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再有犯者,同罪论处。”
“……是,将军。”
“还没有那人的踪迹吗?”
下面的人战战兢兢回,“回将军,还,还没有。”
将军的脸上也蒙了一方白色面巾,面巾涂了能缓解瘴气的药,又内力深厚,不似士兵们那样脸上萎靡苍白,“继续找,赫达首领危在旦夕,不找到罪魁祸首回去认罪,本将军没脸回去。”
“是,将军。”
距离此地几百米,被浓密的灌木丛遮蔽的一处仅可以容纳一人的山洞里,墨尘捂着受伤的胸口,艰难的呼吸着,手里攥着一枚被削掉穗子的玉佩,掌心的血迹将玉佩染红,又在风干,变成现在的暗红色。
墨尘也没想到前脚刚找到一处藏身的地方,后脚西凉士兵就搜了过来,并且在这里安营扎寨。
虽然可以靠灌木丛上结的果子维持生命,但血液的大量流失和越来越接近混沌的精神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且,还有更糟糕的,他好像着了风寒,喉咙口又干又痒,他需要拼命压制,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控咳出来。
天色不早了,西凉士兵开始生火做饭。
林子里虽然瘴气丛生,但若分辨清楚,还是有很多可食用的食材的。
出门在外,条件简陋,西凉士兵也只是取了些石林深处的雪水和从地上挖来的野菜,熬野菜汤喝。
味道虽然不错,但喝久了也会腻,毕竟他们已经喝了半个月之久了。
“什么破东西,老子不喝了。”
“嘘,你不要命了,将军吩咐过了,再生事端,同罪论处。”
“我……”
“咳~”
一阵压抑的低咳入耳。
“谁?谁在咳?”
没人应声。
不一会,又是一阵极其压抑的咳嗽声。
那些人自动噤声,慢慢吵着声源而去,有人已经露出残忍的微笑。
“或许,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没错,桀桀……”
山洞内,墨尘捂着嘴巴,虽然已经极力压制,但还是抵抗不住喉咙深处传来的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痒意咳了出来。
像是泄闸的洪水,第一声没忍住,之后喉咙的痒意便快速将他淹没,一声又一声不间断的咳了出来。
“找到了。”
西凉士兵已经来到山顶口,用手里的大刀砍掉山洞口的灌木丛。
墨尘看到久违的月华涌了进来,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山顶口的灌木丛虽然茂密,但经不住人多,不一会,便被清理的七七八八。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狡猾,竟然就躲在咱们身后。”
说着,朝半躺在山洞口的人身上踹了一脚。
墨尘被踹的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却一动不动,他在寻找最佳出手时机。
“没错,若不是这小子同样被咱们首领重伤,说不定现在早跑没影了。嘿嘿,这下被咱们兄弟抓住了吧。快,去禀报首领,说人抓住了。”
小暴君又被人推在地上在心口上踩了好几脚,那些人才将他暴力拉扯起来扭住肩膀押去见将军。
全程,墨尘都一声不吭。
解决掉这几个喽啰根本不会有逃生的机会,只有抓住那个将军,这些人投鼠忌器他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将军收到消息,很快带人赶了回来。
“人不是抓住了?人呢?”
“将军,人在这里。”
“哦,终于抓住了是吗,让我来看看这小子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