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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田缘之农家小寡妇全文阅读

作者:炎若羽     空间田缘之农家小寡妇txt下载     空间田缘之农家小寡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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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捉奸

    建文三十一年,四平县,凤阳村。

    刚过了正月十五,天还未回暖,这么冷的天气,很少有人出门,家家户户都躲在屋子里燃着炭火取暖。

    北风萧瑟,吹的破旧的茅草棚子一直晃个不停。

    “大家跟我来!去捉奸!”

    突然起头的喊声,刺醒了熟睡中的村民,凤阳村里很快就犬声乱吠,伴随着惊心动魄的喧闹声,村民们朝着村西头的苏家奔去。

        “嘭嘭嘭!开门!捉奸了!”

       “我们凤阳村怎么会有这么下贱的人!”

    苏家鸡飞狗跳的热闹起来。

        宋青衣躺在床上,衣着单薄,瘦弱的身躯被风吹的瑟瑟发抖。

        有人踹开屋门闯进来,虎视眈眈地围着宋青衣,拽着她的头发拖下炕,如遗弃的死物一般被丢到院子里,村民的面容皆是带着鄙夷和憎恶,更为眼前的场景添了几分诡谲。

    耳边明明什么响动都听得到,可就是醒不了。

        “哗!”

        一盆刺骨冷水兜头泼下。

        “啊!”

        宋青衣瘦弱的身子直打着哆嗦,艰难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道道鄙夷的眼神,首先见到的,就是婆婆和小姑满眼的失望厌憎,而生母柳氏和阿姐宋青怜,也面露嫌恶地死死盯住她。

        阿姐宋青怜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暗藏的恶毒,生母柳氏牙齿紧咬,眸间压抑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兴奋光亮。

        宋青衣心头一颤。

        “滚过去吧!”这时,一个光着膀子的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被人揪着耳朵一脚踹到她身边。

        火光之中,宋青衣脸色发白的认出来,这是村南头王屠户家的傻儿子!

        “真是个贱人!一个成了婚的妇人,竟然能干出偷汉子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一口恶臭的唾液喷到宋青衣额头上火疤上。

        什么?偷汉子?

        这一条罪状下来,直接将宋青衣砸得眼前一黑,瘦弱的身躯晃了晃:“我没有……”

        然而,一只男式帕子,无情的丢到她面前:“贱人!这可是从傻子身上搜出来的,你敢说上面绣的不是你的名字?”

        一旁,宋青怜伸着脖子凑上去看了一眼,眨动着一双秋水含情眸,话似是无意出口:“这就是阿衣的绣工呢。”

        这是?

        宋青衣瞪大了眼睛盯住宋青怜,不敢置信的动了动唇:“阿姐!”

        这帕子明明被她小心的放着,怎么可能在这个傻子身上搜出来?

        “妹妹,你别怪我,你干了腌臜是,姐姐也无能为力。”宋青怜忙摆手躲到一边,撇清干系,她手腕上露出一截白玉镯子,清透无暇的白玉,在火光的映照下,晃得宋青衣一阵阵头疼欲裂。

        这是?这是她的镯子!

        成亲时,病秧子夫君送给她的,说是祖传的宝物,后来阿姐说喜欢,讨了过去,因为大姐说喜欢,宋青衣一向是什么都愿意让给她、什么委屈都愿意忍耐,因为她是她最亲的亲人,可现在……

        “我没有,我和阿姐住在一个屋子,怎么可能偷汉子。”宋青衣喉头紧涩,一字一句坚决的为自己辩解。

        “啪”的一巴掌!

        “你个死丫头!这都捉奸成双了,你还有脸说?阿怜是你的亲姐,难道还能污蔑你不成?我怎么生出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你去死好了!”生母柳氏猛地愤恨的上前,对着宋青衣一阵拳打脚踢。

        “阿衣,你别怨我举报你,我实在是,实在是替你没脸!”宋青怜嘴上这样委屈地说着,一双眼睛却兴奋的发亮。

        宋青衣被打的耳鸣嗡嗡,满头都是带着唾沫星子的辱骂。

        她气的浑身发抖,胸口剧烈的起伏,此刻觉得连呼吸都是紧促、难受的,就好像被人卡住了喉咙!

        身后几个阴着脸的长胡子老人均穿着一副棉袍褂子,正背对着她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老村长脸上沟壑凌厉,神情似刀锋残忍无情割到她身上:“这两人失德败坏村风,一起绑了,明早游街沉塘!”

        他的话,就是这个村子的权威律法。

        宋青衣冷汗涔涔,绝望看向赖氏,嘶哑的嗓音疯狂的求饶:“婆婆,我错了,我知道我做了许多错事,我不孝,但我没有背叛夫君,我知道是被人陷害的!”

        “闭嘴,你还有什么脸再提我大哥?”苏家小妹掐着腰,气的恨不得上前来再给她一巴掌。

        在村子里素来有话语权的赖氏,此时也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老村长一挥手,宋青衣和王傻子绑在一起,被押到了村里的一棵老榕树下。

        次日清晨,鸡刚打鸣,宋青衣就被装进猪笼,挂牌游街。

        河岸上,苏家人个个面容冷漠,凤阳村的村民们,个个眉飞色舞地指指点点。

        “我跟妹妹说几句体己话。”宋青莲娇弱的走到妹妹面前,低头的一瞬间,却有些狰狞。

        “你可知自幼与你青梅竹马,情深意笃的付家小哥,为何会抛弃你,改娶了我吗?”

    宋青怜面色哀婉,几步到她跟前蹲下身子。

    迎着宋青衣不解的目光,宋青莲笑着抚摸着她额头的伤疤,“想那年,你是花容月貌,是我给你下了药,在你昏睡不醒的时候,用烧红的铁钳,在你额头上狠狠地摁了一下……”

    那白净的腕子上,温润着镯子的光泽,看的宋青衣头晕目眩。

        “你知道三年前,苏小婉将你推下水,你发了场高热,婆婆不管你死活,以至于你落下了病根,从此,你就怨恨上了她二人,但你一直都不知道,落水是我抬脚绊的,婆婆给你熬的药,也都被我和阿娘倒了……”

        宋青怜狰狞的笑着,将这些年如何害她,一桩桩的罗列了出来。

第二章 重生的机会

        “你嫁进来的一年多里,对长辈不孝,对同辈刻薄,对祖宗不敬,都是因为有我跟阿娘的挑拨,知道为什么这样对你吗?”

        宋青衣彻底绝望了,一句话发不出。

        此刻的她,恨不得冲出去一把撕烂宋青怜那张嘴,但她无能为力,他只能被困在猪笼里,死死地诅咒着宋青怜,在心中将她千刀万剐!

       但是宋青衣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对她如此残忍?

        她不是跟宋青怜一样,都是十月怀胎辛苦生出来的孩子吗?

    “为什么?”

    “因为阿娘恨死你了,因为你的出生,让阿娘难产,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因为你的出生,阿娘再也生不了孩子,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让娘亲没有儿子,再也没了依仗,你自己说,她该不该恨你!”

        宋青怜的一席话,听的宋青衣心灰意冷,心头仿佛正在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划拉着,生生地划成了碎块!

        宋青怜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大腿已经浸入水塘的宋青衣,声音却柔弱的让人听了心疼,“阿妹,你不该啊!婆婆视你为己出,可你呢,竟然狼心狗肺地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你且安心去吧,以后这个家,我会好好照应的,我也会待婆婆,像待自己的亲娘一样!”

        宋青怜一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听的在场之人,无一不是感动地落下泪水。

        婆婆红了眼睛,忍不住感叹自己虽然白疼了恶媳妇宋青衣,却又得了宋青怜这么一个漂亮贤惠且孝顺的女儿……

        宋青衣面色苍白,无尽的恨意无处舒缓发泄,硬生生地逼得她喘不上气,七窍出血。

        结果,还未等到水塘没过胸口,宋青衣就先被这不要脸的话,给活活气死了。

        宋青衣的灵魂从身体里飘出来,一脸冷厉的看着她的尸体被打捞出来,随意的扔进了腥臭的乱葬岗。

        宋青衣愤怒地飞身而出,她要去找该死的宋青怜索命!

        可面容阴冷的黑白无常,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伸手锁住了她的魂魄:“你冤孽深重,死后变为厉鬼,吾本应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面壁思过。但幸有一人,他愿放弃自己转世投胎的机会,为你换取一次重生的机会。”

    黑无常话毕,直接将她那幽怨的魂魄,附在了那只温润的白玉镯子上。

        宋青衣想了一万种报仇索命的方法,可到头来,别说杀人了,就算是用尽全力,都不能让宋青怜发丝飘动一下。

    报仇,似乎成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宋青衣绝望地看着宋青怜继续害人,嫁人,享受了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最终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呵,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宋青怜死的那天,宋青衣以为自己要成为孤魂野鬼,魂飞魄散了,却不料被白玉镯子中的一束金光带入混沌的时空。

        刺眼的金光,让宋青衣强烈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可眼前的一切,让她不可置信。

        此时的她,身上正盖着暖和的棉被,抬眼望去,整个卧室收拾的整洁明亮,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猪叫和鸡鸣的声音。

    这是?

        宋青衣扶着额头,晃了晃神,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她此时躺着的,正是苏家的卧室。

        这间宽敞的屋子,是她和夫君成亲的婚房,苏家三间青砖大瓦房里,数这间收拾的最干净,嫁进来之后,这间最大的屋子,也都是她一直在住。

        可此刻,她有些心慌,看着活生生躺在被褥里的身体,宋青衣有些不敢置信,难道,这就是黑白无常所说的,重生的机会?

        宋青衣盯着卧室的墙壁愣了会儿神,不久便听到外面一传来阵说话声。

    这道轻柔的女声,正是她做鬼时日夜听着,恨着的声音,宋青衣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撑着病弱的身体冲到门口,又突然警醒的停下了。

        苏家堂屋。

        “那死丫头醒了没?”柳氏一手端着一碗荷包红糖汤,一手掐着腰走进堂屋。

        “一直那个样呗,要死不活的,躺床上就知道说胡话,喊她夫君。她那个药罐子相公也是命苦,这才结婚几天就死了,要我说,就是让她给克死了的!”

    宋青怜冷笑着,一提起她这个妹妹,就满脸的鄙视。

    宋青怜突然眸子一亮,指着柳氏手里的瓷碗道:“阿娘,你这端的什么?”

        “这是死丫头的婆婆临走之前煮的,说是给她补补,要我说,这么好的东西,给那死丫头吃了,岂不是不是糟蹋了?”

    “是啊,阿娘,咱俩吃了吧。”宋青怜说着,抢过柳氏手中的碗,放在桌上,用筷子将鸡蛋挑开成两半。

        柳氏母女俩,一人一半,分而食之,之后还美滋滋地将甜蜜的茶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愣是没给生病的宋青衣留下半口。

        是啊,她病了,她现在还病着!

        她这个被苏家小妹失手推入池塘的人,这个发了高烧人事不省的人,这个一直在怨恨婆婆和小姑子不闻不问的人,终于知道了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亲生母亲和阿姐从中作梗。

        不一会儿,母女俩便喝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

        “就打了一个鸡蛋,赖氏这死老太婆,真是个抠门的货!”柳氏撇撇嘴,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便起身端起碗,往厨房送去。

        然而刚起身,就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宋青衣,顿时吓了一跳。

        柳氏气急败坏,心虚成怒的跳脚骂她:“你个死丫头,你是鬼吗,走路连个响都没有,你想吓死老娘啊!”

        “娘,那碗里的鸡蛋呢?”宋青衣手指恨恨地拽紧了布帘,却依旧克制的站在那里,一脸的似笑非笑。

        这张瘦削的苍白面孔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深沉的阴郁,猛地一看,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索命的厉鬼。

        宋青怜也转过头,母女俩顿时凉气直窜,一阵的寒毛悚然。

        柳氏嘴唇颤了颤,莫名地有些害怕,不敢再说什么。

        “阿衣,你还病着,怎么能下床呢?赶紧回去躺着!”倒是宋青怜,在吓了一跳后,急忙过来亲热的扶她坐到卧室的炕上。

    “阿妹,你可算醒了,你都不知道,你病得人事不省的这几天,我和阿娘有多担心你,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宋青怜边说着,边给柳氏递了个眼色。

       柳氏心领神会,急忙配合的哭喊起来:“你这个死丫头,老娘担心死你了,你可倒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责怪老娘!你这个不孝的死丫头,你是存心要气死老娘啊!”柳氏说到动情处,还掏出手帕,抹了抹那干巴巴的眼角。

第三章 小姑子的秘密

       目前的场景,宋青衣看的真真切切,心中一阵荒凉。

        看来柳氏对她,竟然真是丝毫不念母女情分,连一滴鳄鱼的眼泪,都舍不得流下来。

        “要我说,你这婆婆还真是抠门的很,我们一家三个人,她就打一只鸡蛋,恶心谁呢?不过我和娘吃了,也就是相当于你吃了是不是?你不会生气吧?”

    宋青怜眯着眼,两手则贪婪的抚摸着她手腕上的镯子。

        宋青衣一低头,手腕上带的,竟然是夫君新婚之夜,送给她的白玉手镯。

        这镯子怎么又回到了她的手腕上?

    “怎么,你阿姐跟你说话,怎么不吱声?你这个不孝的死丫头,不就是个鸡蛋吗?多大点事还生气了?这确实是你婆婆煮的,不过你不是还没醒吗?放凉就不好吃了,我和你阿姐伺候了你这么多天,油米未进,就一起吃了,你不会连这点东西,都不舍得老娘吃吧?”

    柳氏一贯言语刻薄,特别是对她,从来没有过什么好话。

        前世的宋青衣活了十几年,死后又当了几十年鬼,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早就变的麻木了。可如今现吗,真正亲身面对着她们,听着这一番不堪入耳的话,那种悲痛的感觉,还是让她眸子颤动。

        此刻的宋青衣,心中怒且悲。

        不仁不孝?不舍得阿娘吃?

        她前世当了十几年人,无论什么好东西,不都是让给了这母女俩,可她们呢,又是怎样的恩将仇报!

        宋青衣一想起这两个所谓的至亲,将她活生生气的七窍出血,暴毙而死,她的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

        “阿衣,你怎么了?阿娘不就说了你两句,你至于吗?再说了,阿娘还不是为你好,帮你改改你这不懂事的性子罢了。”

    一旁的宋青怜,如往常一样的劝说着。

       若是前世,宋青衣一定会自责不已,立马开口认错,然后柳氏和宋青怜需要她什么,她都想法设法的尽力满足。

        母女俩眉间带着得意,像往常一样,等待着宋青衣主动服软妥协。

        宋青怜眼眸滚动,想着一会儿等宋青衣开口,她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暂且饶了她这次,再哄着她,将镯子要回来,便就不再跟她计较。

        可是,母女俩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宋青衣一个字的道歉。

        “阿娘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是死是活都与娘家无关。还记得半年前,如果不是我将你们接到苏家,恐怕你们早就流浪街头了,至于说我不孝不仁,没良心,我倒是奇怪的很,你们是怎么有脸说这话的?”

    宋青衣拖着虚弱的身体,支着额头一字一句,愣是说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听的柳氏心头咯噔一声。

        反应过来后,柳氏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直接上来揪住了她的耳朵:“死丫头,你敢跟老娘这么说话?老娘真是后悔,没有一早掐死你。”

        “阿娘,别动气!有话好好说!”宋青怜也是一惊,随后忙拉着柳氏去了院子。

        宋青衣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真是解气。

        前世的她太笨了,被母姐害得太惨,加之做鬼时又经常游荡,宋青怜那些害人的手段,她见识的多了。

        不过一想到待会儿要跟她过招,还是有些不自觉的紧张着。

        宋青衣思索片刻,低头盯住腕子上的白玉镯子。

        刚刚听宋青怜说,她梦中都在喊着夫君?

        夫君,也的确是这世上唯一真心爱她、怜她的人。

        上一世是她昏了头,才认为嫁给药罐子夫君,是她一辈子的不幸,后来才让这白玉镯子被宋青怜哄走。

        可这一世不同了,她绝对不会再让柳氏母女,从她身边夺走任何东西。

        只是此时,她已经将柳氏母女接到苏家四个多月了,两人在村子里早就混熟,如果冒然将他们赶走,还真会落得个不孝的罪名。

        她倒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前世欠苏家的太多。

        凭柳氏母女那不要脸的作风,真撵走她们,一定会败坏苏家的名声,特别小姑子还未出嫁,挑选夫君这事,名声还是最是关紧,受不得一丝玷污。

        而这一次她发烧生病,就关系着小姑子的秘密!

        昨日傍晚,她与苏小婉、宋青怜一同前往河边洗衣服,一盒散粉却从她身上掉了出来,那散粉是镇上一家叫做“虞美人”的铺子所出,盒子上刻着的三个字,一眼就被认出。

        苏小婉找了这散粉好几日,也曾问过她,她也说了并未见到。

        苏小婉当即脸色就变了,有些生气地问她,这散粉怎么在她那儿。而不等她开口,宋青怜就做出一副奇怪表情:“这散粉,不就是阿衣的吗?”

        她的这一句话,让苏小婉误会了个彻底。

        苏小婉才十三四岁,年轻气盛,一想到自己前几日刚把散粉的事情告知最信任的嫂子,谁知一转眼,就被嫂子偷走霸为己有,甚至还有可能,已经把事情讲给了第三人听,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在这期间,自然少不了宋青怜时不时的添油加醋。

        本来,她想好好解释,也被苏小婉失去理智的过激言论气得一时气血上涌,两人撕扯起来。

        两人站在河边,宋青衣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身子一下失去平衡,整个人就栽进了河里。

        初春的河水,冷的刺骨。

        等她被捞出来时,已经陷入了昏迷,当晚就发了高烧。

        婆婆心急火燎的从地里赶回来,四处奔波请请大夫给她抓药,可谁知那药竟是一口都没有喝进她肚子里。

    母女俩拍着胸脯,向婆婆保证一定好好照顾她,可一转身,就将熬好的药倒掉不说,并在背地里编排她婆婆抠门,不给她抓药!

        宋青衣病的晕晕乎乎,也没有精力去考证这些话的真伪。

        就这么熬了几日后,病好了,却从此落下一个病根儿,一到冷天就咳嗽不止,所以心里对婆婆和苏小妹是怨恨上了。

    如今宋青衣回想着往事,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她自幼就不被家中人所喜爱,到了成婚的年纪,更是被自己亲娘当成物件卖给了苏家,时间一长,性格就越来越内向,有什么话也总喜欢憋在心里,不肯轻易说出来,还经常会疑神疑鬼,对人缺乏信任。

        如果她愿意信任婆婆,当时就应该多问几句,把事情说开,那柳氏母女的挑拨,也就不会成功,这是这些道理,在她做鬼的几十年里才逐渐明白。

    好在她现在有了重生的机会,总之,一切都不算太迟。

        

第四章 虚情假意

     目前,正是播稻的时候,凤阳村的村民们都在农忙,中午的时候,婆婆和苏小妹不回家吃饭,只是在地里随便啃点干粮应付,但家里有婆婆留的午饭。

        堂屋外,隐约还有柳氏叫骂的声音,但宋青衣完全充耳不闻。

        尽管此时的她,肚子饿的咕噜叫,但是宋青衣还是选择躺在床上忍饥挨饿,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保留体力,一方面是为今晚的苦肉计做准备。

        堂屋外,宋青怜拉着愤怒的柳氏出去。

        柳氏甩开宋青怜的胳膊,指着宋青衣所在的卧室,将她从头到脚都叫骂个一遍。

        “行了阿娘,别骂了,人在屋檐下,断然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对她恶语相加,万一惹的她不高兴,把我们撵走了怎么办?”

        “撵谁走?她敢撵老娘走?如果她敢,那老娘就闹到村长家,告她这个死丫头不孝,逼死自己亲娘,再一头碰死!”爆脾气的柳氏滔滔不绝,一点就炸不说,心思也是歹毒的。

        宋青怜闻言,无语的朝她翻了个白眼。

        她这个娘还真是一点脑子没有,成天就会就会撒泼,难怪自从阿爹一死,她们一家就被宗族撵走!

        成天就知道寻死觅活的,碰死自己又能落个什么好处?这种主意,不被逼到绝路上,是万万不能想的。

        宋青怜思索了片刻,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阿娘,你觉不觉得,阿衣今天有点不对劲?”

        “啥?哪不对劲儿?”

        柳氏想起宋青衣那番从未有过的大逆不道之言,顿时又像吃了炸药一般,一蹦三尺高的要往屋里冲。

    “她就是脑子烧傻了,连自己亲娘都不认了!我现在就把拉出来,好好揍她一顿,打到认我这个娘为止!”

        “等等,阿娘,你听我说!”宋青怜无语,一把抓住柳氏腰间的肥肉,使劲儿拧了一把。

        “啊!”

        柳氏疼得只跳脚,嘴里倒吸着凉气直叫唤,这才算是停了下来。

        宋青怜长舒了一口气,一边揉着她的腰,一边好声好气道:“阿娘,这里怎么说,都是阿衣的家!阿娘,你看看这三间青砖大瓦房!你再看看这两间夯实的土坯配房,还有这牛棚猪窝鸡圈,这院子,你想想他们后院里那么一大片的地方……”

        她这么说着,指着,柳氏越看越眼红,刚刚的怒气抛之脑后。

        “阿娘你看,这地方这么好,你难道不想把它变成自己的?”

        “变成自己的?”

    柳氏贪婪的咽了口唾沫,苏家这座宅子,还有他们家那二十亩田……柳氏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阿怜,你也学会做白日梦了吧?这么好的地方,这怎么可能成为我的。”

        “阿娘,你要你听我的,我保证让你美梦成真,享一辈子的清福!”

        “哈哈哈……”柳氏乐滋滋地捂嘴大笑,“怜啊,只要你有这份心,你娘啊,这辈子就知足了!”

        “阿娘,你相信我,只要我们继续像之前那样做,让青衣跟她婆婆有隔阂,我们跟她婆婆把关系维持好,这一切不就慢慢成了!最重要的是,你要记住,你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对待她了!”

        宋青怜贴在柳氏耳边,眉飞色舞地将她预谋已经的计划说了一遍。

        这个计划,听得柳氏目瞪口呆,里面的很多话,她都没怎么听明白。

    宋青怜也不气馁,她告诉柳氏只需要记住一点,就是她要对宋青衣好,虚情假意的就行!

        等柳氏母女俩商量好后,也到了正午了。

        母女俩在堂屋吃完中饭,将锅子洗刷干净,又偷偷地跑到了赖氏婆婆的房间里睡午觉。

    至于宋青衣,连饭都没送,更别提给她端药了。

        宋青衣也不着急,躺在床上,继续昏昏沉沉地睡着。

        日头逐渐西斜,傍晚时候,赖氏和苏小妹回到了家中。

    只见院门一响,柳氏母女连忙机警地迎了上去,嘈杂又讨好的说话声传到了宋青衣的卧室。

    宋青衣拖着瘦弱的病躯挪步堂屋门口,抬眸朝外望去,竟然还来了一个外人。

        来人是个高高壮壮的年轻小哥,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面相相当敦厚老实。

        宋青衣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昏沉的脑袋才终于想起来,这年轻小哥叫江暮然,是老村长的一个孙子。

        此刻,江暮然已经牵着牛,到牛棚拴好,将牛身上的农具卸下来,随后又笑着对赖氏和苏小妹说道:“婶儿,小妹,我把牛拴到棚子里了,我就先回去了!”

        “然,在家吃完饭再走吧。”

        “是啊然哥,吃完饭再走呗,着什么急呢?”赖氏和苏小妹都开口挽留道。

        “不了不了,地里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完,婶儿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改天再来蹭饭吃!”江暮然笑呵呵的,说着就要往院门外走。

        宋青衣眼看着他手已经搭到院门上,猛然提上一股劲儿,掀开堂屋的帘子就往外跌去。

    “娘!娘啊!”

        凄厉的哭喊声从喉中发出,几个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江暮然扭头看去,差点没把魂儿吓跑。

        在夕阳的余晖下,他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如同死人一样的脸庞。

    虽然这个瘦骨嶙峋的身躯,只跑了两三步就倒在了地上,但还是把他给吓了个哆嗦!

        江暮然的身体往外挪了两下,有点想撒腿想跑。

        可接下来却听到赖氏心急火燎的喊道:孩子!你怎么了,我的孩子!”

        赖氏着急的朝堂屋跑了过去,和苏小婉一起把宋青衣扶起来。

        苏小婉本不情愿,但宋青衣的脸色实在太苍白了,她于心不忍,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完药身上还是这么烫?这高烧怎么一点没退,身上跟炉子一样烫!”

        听完这话,宋青衣眼眶里的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到苏小婉的手背上。

        “药?哪里有药?药……”宋青衣不停的重复的几个字。

        苏小婉心头一惊,“嫂子,你什么意思啊?我娘昨晚为了给你抓药,可是跑了好几个地方呢啊!”

        宋青衣哭声更烈:“小妹,药我一口都没喝,我娘和阿姐说,婆婆不舍得给我抓药,要我熬着。”

        此话一出,赖氏跟苏小婉惊呆了,齐刷刷地将目光扫向柳氏。

    “这,我……”迎向这两道逼人目光,柳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江暮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生病了不给抓药?让人活生生地熬着?他赖婶儿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呢?!

第五章 医生的药

    一旁的宋青怜慌乱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怀疑地在宋青衣身上一扫,片刻之后突然镇定下来。

    宋青怜急忙上前挤开苏小婉,一把扶住宋青衣,使劲地拧了一把她的手臂:“阿衣,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是烧糊涂了吧?阿娘何曾说过这种话?婆婆熬的药,可是一滴没少的进了你肚子啊!”

        宋青怜边说,边使劲的掐她。

        宋青衣疼得几乎提不上去,酝酿了半天也没说出话。

        此时,宋青衣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气氛一度尴尬。

    赖氏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衣,你告诉娘说,中午吃饭了吗?”

        宋青衣无力的摇了摇头:“从昨天到现在,我连一口水,都没有尝过。”

        “什么?嫂子,早上我娘下地之前,给你煮了碗荷包红糖汤的,你没吃吗……”苏小婉愣愣的问。

        一旁的柳氏母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刚想开口回答,却被宋青衣抢先一句道:“那鸡蛋被我娘和阿姐吃了。我娘说,我还在昏迷,鸡蛋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跟阿姐饿了就吃了。阿姐也说,吃得她和阿娘肚子里,跟吃到我肚子里是一样的。”

        宋青衣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完这几句,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阿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我好心接你跟阿娘来婆婆家住,你们不给我吃药也就算了,现在连饭也不让我吃,现在还这么使劲掐我,是想让我不得好死吗?”

        宋青衣话音刚落,宋青怜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松了手。

        宋青衣颤抖着抬起手,掀起衣袖,一片淤青。

    “我不是不舍得让阿娘跟阿姐吃鸡蛋啊,我不是不孝,只是,我病的太重了,一口药没有喝进肚里,一口饭没吃到嘴里,实在难受的要命……”

        宋青衣说着,后面的话哽咽的说不出来了,她低着头,瘦弱可怜的让人一阵揪心,不管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可真是走投无路了,才能说出这么伤心的话。

        赖氏活了半辈子,很能体会到儿媳妇的心情,此刻也是一阵心疼,安慰道:“好了阿衣,都怪我这几天忙着,没时间照顾你,别哭了,药倒了我们再煎,娘现在就扶你回房间,这就给你重新做饭煎药去!”

        苏小婉生气的瞪了柳氏母女一眼:“娘,这事怎么能怨你呢,咱俩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家里还养了两个吃闲饭,不干活就算了,就让她们照顾一下嫂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来,还竟然骗嫂子说你不给嫂子抓药,这不是存心想挑事儿,让我们家宅不宁,真是可恶!”

        “小妹,你说这话就过分了,我跟青衣是亲姐妹,她生病烧糊涂了,说的胡话,你怎么就信她片面之词呢?”

    宋青怜有点不高兴,语气不好的反驳了起来。

        宋青衣听得气的直喘气,她一张嘴,还真是能颠倒是非,这语气,多么情真意切。

        前世的自己,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苏小婉不以为然:“要是真喝了药,嫂子会到现高热不退?你不心虚的话,刚才掐她干嘛,你也不嫌她身子烫手!”

        “那……那是大夫医术不行!”

        “得了吧,我们张爷爷的医术远近闻名,就是镇子上的大户人家病了,还得一顶轿子抬着请张爷爷出山医治呢,你是个什么玩意,敢随便污蔑张爷爷的医术!”

        苏小婉毫不示弱,咄咄逼人,宋青怜简直被她怼的无言以对。

        宋青怜咽了口唾沫,眼珠乱翻。最后目光锁在了宋青衣身上,又舔着脸上去哄她。

    “小妹,你好好说,跟婆婆和小婉解释一下,究竟怎么一回事啊!你看看你把娘给气的,再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啊,还有啊,我小时候对你多好,你忘了吗?”

        宋青怜自信的以为,只要她这么说,宋青衣肯定会心软。

        柳氏也急忙拍着胸口,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撒起泼来:“哎,我这老婆子命苦得很啊!亲闺女都诬赖我这个当娘的,真是命苦啊。”

        可是此刻的宋青衣,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

        她直勾勾的目光,带着一股子阴郁,眸子里闪着泪光:“阿姐,你提小时候,是想说我额头上的伤疤吗?虽然之前你对我这般残忍,但我一直念及咱们的姐妹之情,我更想对阿娘孝顺,所以才接你们二人来苏家,但我真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这么对我。”

        “我想对你们好,可你们却想要我的命!”宋青衣一口气说了太多,这会儿已经有些撑不下去。

        可她还是留着一口气,死死的撑在这里。

        今天,就是要把这些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更何况,还有一个外人在,他还是村长的孙子,往后谁知道会不会有比今日更好的时机?

        像宋青怜那样狡诈的一个人,若是往后识破她的变化,说不定会生出其它的事端。

        而此时的宋青衣,将这一番话一说口,果然几双眼睛,又齐刷刷地落到了宋青怜身上。

        特别是宋青衣并未直接说出来的疤痕,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那额头的疤痕,是宋青怜在她脸上留下来的?

        此时的宋青怜,脸色苍白,她觉得自己今天活见了鬼了!

        这个死丫头,不是没有吃药,而是吃错了药了吧?

        宋青怜心虚极了,面对着几道压力逼人的目光,她尴尬的抿抿嘴,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苏小妹直接挤到一边,毫不客气的说到:“苏家姐姐,那药是给我嫂子治病的,你们给倒了?合着花的不是你们家的钱?”

        “你……”宋青怜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刻薄过。

        她气的胸口起伏,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

        今天还有外人在,万一苏家人撵他们,那他们真的碰死在村头,大家也只会骂她们俩活该!

        心里头上一把刀,必须忍!

        宋青怜尽量平息怒气,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一张娇艳和气的笑容来。

    “苏小妹,你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但你们非要这样认为的话,我和阿娘也不想解释,只要你们心里顺畅,我们被误会一下也没关系,另外,我和阿娘住在你们家,也不会白住的,我一定会帮你们干活。”

第六章 婚事

    “少在这里烦人!”苏小婉这时也气的不轻,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的没脸没皮?

    “小婉。”刚要再说话,赖氏给了她一个停止的眼神,“此时最要紧的是你嫂子的身子,其它的事,后面再说。”

    此时,苏小婉心里就是有十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埋在心中,便瞪了一眼没再说话。

    宋青衣本来就病的很重,全靠一口气维持着,这时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身子早已支撑不下去了,终于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嫂子!嫂子!”

    “阿衣!”

    苏小妹跟赖氏都吓了一跳,开始手忙脚乱。

    柳氏跟宋青怜想去帮忙,但此刻却显得碍手碍脚,不知道怎如何是好。

    两人脸看着很是着急,可若仔细一看,柳氏那眼中竟是带着一丝兴奋的笑意,就是盼着宋青衣说不出话来一样。

    宋青怜倒是非常的担心。

    她心中暗骂不停,这死丫头的贱身子骨怎么会变得这么虚弱了?之前发热不都是硬生生熬过去的?怎么这次就娇气了?

    万一这死丫头真没了气死掉,苏家把她们赶出来,到那会儿就算阿娘一头撞死在村长家门口,那也没用了!

    赖氏谨慎的扶着宋青衣小心翼翼的要进屋去,突然想起来旁边看呆了眼的江暮然:“然啊,我儿媳妇病着呢,我去给她喊大夫过来再瞧瞧,今晚上就不留你吃饭了!”

    “哦哦!”

    江暮然愣怔着回答,突然又急忙往外跑,“婶儿,我去!我去找张大夫!”

    他小跑着从苏家跑到张大夫家。

    此时,大家都是结束了一天农忙,从地里要回家的村民,一个个的看见他跑得气喘吁吁的,都疑惑的问了几句。

    江暮然懒得说那么多,就说了一句:“赖婶家媳妇病了!”

    “病了?又病了?不是昨天刚找了大夫的,今天又去?”

    “这是啥病啊,这么严重……”

    “啧,看来是之前小婉把她推下水,给推出毛病来了啊!”

    大家一句一句,议论起之前苏小婉跟宋青衣的争执来。

    江暮然跑到张大夫家里,拽着大夫的衣服就要跑:“张爷爷!张爷爷!快点跟我走!马上就出人命了!”

    可张大夫年龄这么大了,怎会跑得动?

    他婆娘唐氏气的跳了起来,一把扯住江暮然:“然啊,你要干什么,我看你想要张爷爷的命的吧?”

    江暮然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嗨!把我急的忘了规矩了!张爷爷对不起!我背着你过去!”

    “然,你怎么急成这样了,难道你爷爷病了?”

    “呸呸呸!我爷爷身子骨好着呢!”江暮然连呸几口,没好气的白了眼唐氏的乌鸦嘴。

    张大夫笑微笑着,慢悠悠整理着药箱:“那是谁病了?严重不?”

    “是赖婶子家的老大媳妇,苏氏生病了,持续发热,刚刚晕过去了!”

    “她?老头子昨晚不是刚看过,还没好?”唐氏一脸疑惑。

    “嗯,没好。”

    “这不可能啊!老头子不会连个发热都看不好啊。”

    “不管张爷爷的事儿啊!是苏氏的阿娘跟阿姐,换了她的药,骗她说婶子没给她抓药,还不给她吃饭,谁都不给喝!苏氏要说话,她那个阿姐还往死里掐她,不让她说!”江暮然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谁家媳妇的娘家亲戚在婆家借住,有这么样子的,心里正有些郁闷,气愤的学了一遍话。

    “这、这、这真是亲娘?真是亲姐?我看这铁心要拆散一家人啊!”唐氏听得一愣一愣,一股凉意从后背直蹿了上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真是令人唾弃,柳氏与宋青怜这对母女……

    是多恶毒啊!

    张大夫这时已经收拾好了医药箱,不等唐氏再说话,直接一把拉在江暮然胳膊上:“好了,臭小子!赶紧带我去苏家!要是再晚真要出人命了!”

    “哦好好好!”江暮然背起张大夫就向苏家跑去!

    “哎,等等我!我也过去看看!”唐氏是个好看热闹的,也不做饭了,跟着就晃晃悠悠的一起往苏家跑去。

    可她年纪这么大了,哪里跟得上江暮然?

    就一半路不到,便走不动了。

    停了下来,找了块树底下的粗树根,坐下喘着气儿。

    这儿算是村子里挺热闹的地方,乡亲们都喜欢端着碗出来吃饭,劳累一天,总算有悠闲的时候,又见她喘的跟头老牛似的坐在那儿,有人就问上几句:“老唐婆,你家老头子去给人家瞧病了,你又不会医治,跑去瞎凑什么热闹?”

    “哎唷我这不是、这不是想去小婉家看看那个苦命的媳妇苏氏嘛!”唐氏歇够之后,才将之前从江暮然口中得知的,又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亲姐啊!就那个长的跟狐狸精似的寡妇宋青怜!跟她亲娘柳氏,倒了自己亲妹妹宋青衣的药!”

    “还有啊,啥一只红糖荷包蛋,被这恶毒的母女俩分吃了!还说她们吃了,跟宋青衣吃了是一样的,你们听,这算是人说的话嘛!”

    唐氏义愤填膺。

    裁缝孙瘸子家的丫头正啃苹果,听到以后,清澈的眼睛瞪得溜圆:“这、这、不是吧?”

    她回过头看自己的亲娘马氏:“阿娘,你和阿姐可都是有了什么好吃的,都第一个让给我的,那个苏氏媳妇,是不是她阿娘从河边儿上捡过来的?”

    马氏是从苏家村嫁过来的媳妇。

    不巧的是,她娘家也跟宋青衣家,是隔着一条小路的邻居。

    她笑呵呵的看着自家丫头:“不是的,柳氏当年生这个宋青衣的时候,我是知道的,肯定是亲生的无疑,不过,柳氏一直不喜欢宋青衣罢了。”

    说着,她便将当初从娘家听到的,宋青怜抢了宋青衣婚事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就是宋青衣十五岁的时候,家里突然遇到一场火灾,她额头上落下一条长长的火疤,大家好多人也都是见过的,后来柳氏就亲自上付家,说宋青衣疯傻了,提出要让宋青怜代替妹妹出嫁,于是,原本大家伙都知道的,宋青衣本来好好地跟付家要成的婚事,也就成了宋青怜嫁到了付家。”

第七章 休妻

        这件事情在苏家村,当时也是议论纷纷。

        付家原本就是个大户,付家的那位老太太,老早就喜欢在外面说,他们家付小哥,从小就定了跟宋青衣的口头婚约。

        所以,整个村子也都默认了,宋青衣便是是付家媳妇。

        可是谁想到后来宋青衣竟会毁容?

        听马氏这么一说,唐氏就气愤的啐了一口:“宋青衣是疯的?自她嫁到苏家之后,赖氏不都是夸她媳妇贤惠懂事的?我看啊,一定是柳氏偏疼宋青怜,抢了了二女儿的幸福给大女儿!至于这个付家,也是个薄情寡义的!要我说,一条火疤又能怎样?年轻时再美又能如何?到老了,不全都是一脸的老树皮?”

        她话一完,一旁就有几个上年纪的老汉、婆子笑了起来。

        “嘿嘿,老唐婆,谁不知道你年轻时,在你们唐家村,还不是出了名的丑?人家张大夫,可是十里八村的美男子……”

        “这可不是嘛,张大夫可是我们清扬镇家家姑娘都梦寐以求的对象,可后来讨了丑的要命的老唐婆做媳妇,这可是多少姑娘都要惋惜的!”一个娘家在清扬镇的老婆子叹息。

        “老唐婆,你快说说当初怎么就把张大夫弄到手的?我们都好奇的很呢!”

        “就是,苏家儿媳妇是赖氏花银子买的,所以即便人家长得丑,也能嫁给眉清目秀的苏家老大,虽然老大是个病秧子,可赖氏是村上出了名的能干,家里拾掇得整整齐齐!你呢?年轻时候家里还穷得揭不开锅,到底怎么让张大夫心甘情愿娶你过门的?我也好奇了!”

        这几个老人家都是老的缺了牙、秃了顶的。

        此时一个个神情猥琐、挤眉弄眼的说这个话题,都面带喜感!

        孙裁缝家的丫头苹果也不啃了,瞪大着一双大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老唐婆,也想听她讲故事。

        唐氏年轻时长了一张特别丑陋的国字方脸,老了却圆润了许多,显得好看了不少。

        她听到后是又气又得意,点着那几个老家伙笑骂道:“我呸!你们这几个老东西,都一大把年纪了喜欢打听这种事情?真是不害臊,也不怕被人笑话!”

        说完,她又看向马氏:“不过,我倒是想不明白,苏家媳妇虽说长得丑罢,她那个阿姐我们都见过的,要面容有面容,要身段有身段的,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难不成,那个付家小哥,也是个短命的主?”

        “哪能啊!付家小哥一表人才,去年秋试中了举人,付家也迁到镇子上了,至于宋青怜……付家对外说法是,夫妻和离,也没说她什么,但如今看看苏家媳妇这般情况,只怕这宋青怜是在付家做了什么错事,付家容不下她,就将她赶了出来!”马氏痛快地说道。

        过去柳氏总爱跟她娘家人吹嘘阿怜嫁得好,自宋青怜被付家驱逐,她娘家人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看看,长得再好,心思不正,就算是抢了妹妹的婚事,也不会有好结局的!”

        “对嘛,这宋青怜肯定心术不正的人,指不定就是犯了什么错,被宁举人给大笔一挥,休了!”

        “柳氏再偏袒宋青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村民们吃完饭,更是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不久编出了各种宋青怜在付家不检点的行为……

        就一个晚饭时间,整个清河村的迅速传开了,苏家媳妇的亲娘柳氏跟亲姐宋青怜,是两个心狠手辣不顾亲恩之人。

        而宋青怜之所以被夫家赶出去,也是个犯了七出,不安分守己的。

        ……

        ……

        江暮然把张大夫送到苏家,打了声招呼就也慌忙回了自家。

        这时天色已晚。

        一进家门,他就被老村长给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你小子啥也不干地里东西也不知道收拾,又跑哪儿野去了?”

        “不是,阿爷!是赖婶儿家……”江暮然虽长得高壮,可这时候委屈得像个小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老村长听了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他们苏家的媳妇,怎么能由着外人欺负的?

        先前见过这柳氏母女,表面上两人都是笑眯眯的,很懂规矩,没有想到背地里居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那个江陈氏嫁给苏家老大,偏偏老大是个病秧子,没几天就过世了,江陈氏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可为人媳妇,却一直很本分。

        江陈氏这必定是被逼的急了,迫不得已才对赖氏倒苦水,说出实情。

        说不准柳氏母女一直都是这样待她的。

        总归是个可怜的孩子。

        没办法,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不方便直接插手。

        老村长叹了口气,弓着身子用老烟枪敲打江暮然:“快点洗手吃饭,你年轻力壮不要躲懒,这段时间,多帮你赖婶子和小婉干点正事,都是一个大家子的,你赖婶子一个儿子被拉了壮丁上战场,还不知道有命回来不,一个儿子病死,也是个不容易的,知道不?”

        “阿爷放心,我知道的!”对此,江暮然自然是答应了。

        另一边的苏家。

        柳氏和宋青怜被隔到院子里,苏小婉不准她们进屋。

        张大夫则赶紧进了里屋给宋青衣把脉,瞧病,越瞧,他这眉头就皱的越深,不停的捋着花白的胡子,一下接一下的叹气。

        一旁,赖氏跟苏小婉看得一颗心提起来。

        苏小妹沉不住气:“张爷爷,您这直叹气,我嫂子的到底怎么样?”

        张大夫过了好久,才是又叹口气说道:“她这病被耽误了,只怕难治好。”

        “成叔,只要能治好阿衣,多少钱我都出!”赖氏脸上不急,心里急的很,这话说的非常干脆。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是一滴药没喝进去,已是伤及肺部……加之肝气郁结,气郁化火,胸胁窜痛……”张大夫捏着羊胡子,面无表情的口述着病理。

        娘俩听到“严重”二字,不由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苏小妹更是悔恨自责的要掉泪。

        嫂子会病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推了嫂子落水,这天气,又是日头西落时候,那池水还是寒凉的很。

        很不明白不就是一盒散粉?她至于那样激动在意吗?

第八章 神秘空间

        嫂子平时待她多好啊……

        可想到散粉,她内心又十分的纠结,埋怨之后又开始有些疑惑,嫂子平时根本不注重打扮,为什么会突然拿她一个散粉呢?

        张大夫则继续的道:“虽有方子可以医治,只怕最后她会落下一受寒就咳嗽不止、心口发疼的毛病,就算治好了这一次,往后遇到冷天再病发时候,也不发除根,亦是尤为痛苦的。”

        苏小妹一听,扑到赖氏怀中哭出了声:“阿娘,都怪我!怪我!要不是我使性子,嫂子怎么会病?这可怎么办?呜呜……”

        “唉。”赖氏一边叹着气,一边拍了拍她的头,却没有说什么安抚的话。

        不止是苏小妹觉得愧疚,她心里也一样不好受。

       自从阿衣嫁到苏家,却一早就守了寡,自己再是疼爱她,也没什么用。现在又生了这样的大病,今天她那些话,只怕过去在苏家的时候,也过的好不好哪去。

        总之,这是一个命苦的孩子。

        柳氏母女这么的过分,她面上不说,心里却仔细的盘算起来。

    张大夫开了黄芪、金银花等十来味药,嘱咐了每日水煎服三次等等需要注意的地方,随后就拎着药箱,慢慢悠悠的回了家。

        顾不得吃饭,苏小婉麻利的给宋青衣煎了一副药。

        赖氏用只小勺,极为耐心的将药水灌倒了她的口中,她昏迷多时,要说咽下去的药水,远没有浪费得多,可就这样,赖氏依旧一脸的慈爱,不见半点的不耐烦。

        “阿娘,你坐这儿看着嫂子,我去生火做饭。”苏小妹知道赖氏操劳了一天,饿着肚子总是觉得不妥。

        “不用。”赖氏思量着,看着苏小妹,“外面站着两个闲人,你去招呼着,让她们俩做。”

        “阿娘?你的意思是?”苏小妹眼睛一亮。

        赖氏风霜满布的脸上带着一丝爽朗的淡笑:“去吧,我苏家本就从不养闲人!这两人若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再揣着手让咱们伺候,以后是不可能发生了!”

        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苏小妹不是刻薄之人,当初柳氏母女过来家里住,她本是喜欢人多热闹点的,谁知道这母女根本不是嫂子那样勤快温婉的人,在她们苏家吃住,竟是从来连一顿饭都不想做得做的那种。

        时间长了,她心里生出不满,跟阿娘也说过,阿娘都没有说什么。

        此刻得了这样的准话,苏小妹便是开心的出了里屋,穿过堂屋,走向外面。

        柳氏母女正站在屋檐底下,见她出来,慌忙凑上来关切道:“阿衣她怎么样了?醒来了吗?我跟莲进去看看。”

        说着,就要错身进去。

        苏小妹脚步一跨,将两人拦住,眉毛挑着冷淡地看着两人:“嫂子那儿有我阿娘照顾着,没什么问题。这晚饭,就麻烦两位了。”

        “什么?”柳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晚饭你们两个做!”

        “凭什么!”柳氏眉毛竖起,声音跟着高高的一抬!

        “哟?怎么?刚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着,以后在我家不会白住,要帮着干活的?不想做?可以,我这就跟你们去见村长爷爷,让他老人家看看,把两位安顿到村子里哪个地方住下,也算是尽了亲戚的本分了!”

        苏小妹毫不客气的说着,就要大步往院门口走。

        “你!”

        柳氏声音尖利的一扬,跳了起来。

        死丫头!

        竟敢对她这个做长辈的如此无礼!

        “阿娘!阿娘!”宋青怜急切地拉住柳氏,死命的往厨房那边拖拽走着,并赔着笑脸的对苏小妹道,“小妹放心,我这就跟阿娘去做饭!”

        苏小妹在厨房掐着腰,盯着柳氏母女做饭。

        柳氏尽管一脸的不乐意,却也因宋青怜的话只能忍着,宋青怜美艳的脸庞上一直挂着暖融融的笑意,不停的殷勤地询问她想吃什么菜,想吃粥还是喝点别的什么汤,似乎是没有一点怨言。

        她这样态度,倒叫苏小妹不好再继续摆出什么不好的架势了。

        屋中,赖氏慈爱地照顾着宋青衣。

        刚才只勉强喂进去一些药水,她发热的症状并未减轻,且伴随着咳嗽,赖氏极为的担忧,但想着张大夫的话,也只得稳住那份心急,耐心等待她病情的好转。

        柳氏母女安安静静的做好了晚饭,赖氏和苏小妹也随便吃了点。

        这就是一个闹腾了大半天之后,安静的夜晚。

        而宋青衣的世界,却有一些异样。

        她跌跌撞撞的进入到一个如仙境一般的地方,里头白雾缥缈,泉水清澈,一股奇异的清香吸引着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白色的雾气随着她的前行慢慢散开,一汪井口大小的灵泉浮现在眼前。

        灵气笼罩的泉水从一只玉雕龙的头口中喷出,源源不断的汇聚到灵泉上,溢出来的流到一边的肥沃的药田中。

        即便宋青衣压根不懂药理,也认出来几株已经成熟的结出蓝黑色果实的忍冬花来,只是,这并不是忍冬采摘的季节啊……

        “这是什么地方?”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怵着。

        “你所戴玉镯中的空间”一行字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团白色的雾气,迅速的拼凑出这几个字,又很快的散开。

        宋青衣顿时吓了一跳,脚下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不必惊慌,这里只属于你,只有你能进入。”

    几行字一一浮现,她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但又转念一想,她可是当了几十年鬼的,这点玄虚怕什么呢?

        此时,她从心底还生出了一种模糊的念头,觉得这股气息十分的熟悉、亲切……

        这么想着,宋青衣就壮了壮胆子。

        眼前没有新的字迹出现。

        她往前走了几步,觉得口干舌燥,肚子也咕咕作响,干脆就到泉水边,弯下腰一捧水送入口中。

        泉水甘甜清冽,在那原本干燥的直要起火的喉咙里一咽,感觉立时润泽舒适极了。

        一入口更是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跟着舒展开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暖洋洋的惬意……

第九章 温润的白玉镯

       宋青衣乐滋滋的闭上了眼睛,一个晃神,身体又回到了现实。

    宋青衣躺在床上,原本疼痛难忍的身体,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不顺畅,精神和肉体都觉得爽利异常。

        宋青衣起身下床,只见婆婆赖氏,正趴在床头处睡的昏沉。

        宋青衣抬眸,撇了眼破窗外的光景,这是已经四更天了,凤阳村的夜晚还是寒凉的很,难道婆婆为了照顾她,就一直这么趴在床边?

        宋青衣慌神,急忙从床上下来,一手扶住赖氏,一手轻轻的摇晃着:“娘,快醒醒,我扶你到床上来。”

        “怎么了?阿衣不舒服吗?阿?你怎么下床了?”赖氏刚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心里却仍旧挂念着自己的情况,一张口就是如此紧张的话语。

        “没事的娘,我已经好了,倒是你,怎么就这么凑合了?这夜里寒风刺骨,要睡到床上睡啊,万一也冻着了怎么办?”宋青衣心里一暖,又紧张起婆婆来,这么说着就是要扶赖氏上床。

        赖氏已经清醒了八分,闻言就是不放心的摸摸她额头。

        见的确不发热了,也没有咳嗽,气色好的就像是完全痊愈,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张大夫的医术果然还是牢靠。”

        宋青衣不置可否的笑笑。

        累了一天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个放松下来的理由,赖氏没有再多说,却坚持不睡在这儿,而是抬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宋青衣也重又躺进温暖的被窝。

        此时身体的舒适让她选择相信,是那灵泉的泉水将她医治好的,想到刚刚那梦一般的情境,她抬手看着腕子上的白玉镯子,眼眸微微地发亮:“渐离,是你吗?”

        重生之前黑白无常的话,让她的心中有了一个温暖的念想。

        她的夫君。

        苏渐离。

        宋青衣自问前世人情寡淡,无人将她放在心上,只有他。除了他,还有谁舍得用轮回转世的机会,换她一次重生再来?

        眼泪湿润了枕头,她仔细小心的抚摸着那温润的白玉镯子。

        这一世,能和夫君这样默默地互相陪伴着,也算得上一种天大的幸福了。

        ……

        ……

        由于喝了灵泉水,宋青衣第二天就病好了。

        不过,赖氏还是不让她下床,嘱咐着要她这几日在家休养,将那几服药都给喝了,彻底去掉了病根儿才行。

        灵泉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她也不敢表现出好的太快,便一脸虚弱的点头应下了,打算再想办法进入到空间里,仔细的看看怎么利用。

        柳氏在一旁赔着笑脸:“亲家放心,有我和阿怜在家里,必定是能够将阿衣照顾的妥当!”

        苏小妹不客气的讥笑出声:“妥当?怎么个妥当法啊?莫不是又要像昨日那样,我阿娘花钱买的药,再给倒了?”

        “你、你怎么这样说?”

        柳氏讪讪低头,她昨夜被宋青怜一顿教育,知道不能得罪苏家任何一个人,不敢再对苏小妹动高腔。

        “小妹,我阿娘昨日做的是有些不对,但我已经说过她了,今天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阿衣,再说了,还有我呢。”宋青怜眸中精芒闪动,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偏生柳氏还没有听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赖氏一笑,抬手点着宋青怜:“亲家母一人在家就行,至于你,就跟我和小婉一起下地干活去。”

        “婆、婆婆?”

        宋青怜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好一阵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说的是她?

        一旁的柳氏看着大女儿娇滴滴的样子,登时就不忍心了:“阿怜从没去地里干过活儿,怎么能让她去?”

        “怎么不能?苏家可从来不养闲人。”苏小妹斜着她说道。

        “可是,阿怜干不了活啊,她哪有那个力气啊!”

        “那你们苏家,难道都没一个下地干活的?”

        “那时候有阿衣呢,阿衣一个人就能把地里所有活都干了。”柳氏理所当然的口吻。

        赖氏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变的带着冷淡的笑意:“在我们苏家,可不分人是谁。阿衣这是病了,病好了也依然要下地干活的,就算是亲家母你,今天留在家里,也不是要你闲着!”

        说着,她指着院子里的羊圈、鸡窝一一点过,交待什么时间喂养,喂些什么。

        末了加了一句:“还是那句话,苏家不养闲人,想不下地干活可以,出了这个院门,跟我们家没有一丁点关系了,那就随便怎么样。”

        宋青衣凑在窗前,听着外面的动静,瞄着宋青怜明显被气的发白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笑。

        过去在苏家,柳氏常对她说:“我没有儿子,生你就跟生一个儿子一样,我跟你阿爹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你就要像儿子那样,担起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你姐姐是个女孩子,就要娇养着才好,什么活儿你都要替她干了,这才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你要包容你姐姐的一切,知道吗?姐妹之间只有这样,才能情深融洽。”

        因为姐姐是女孩儿,就要娇养。

        她也是女孩儿,可柳氏生她是想要个男孩儿的,结果生下她这么一个赔钱货。

        就是这么些根本不占理的话,前世却成功的把她给洗脑了。

        所以,家里什么苦累脏臭的活儿,还真的都是她干的。

        此时在院子里,宋青怜白着脸,任由苏小妹将一个锄头丢给她:“拿着,一会儿到地里要用。”

        宋青怜踉踉跄跄的接住,险些没站稳一下摔倒。

        苏小妹看她这副样子,忽的一拧眉,又挑剔的指着她身上干净雅致的对襟襦裙:“哎呀,你当你是千金小姐的?还不换个方便下地干活穿的衣服?”

        说完,她就扯着宋青怜进屋。

        她挑挑拣拣,找了一套赖氏穿着都显老的窄袖褙子并墨绿长裙丢给她:“就这套吧。”

        宋青怜接过那质地粗糙的粗麻衣服,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的,嘴唇都发抖着,却愣是死死咬牙忍着,一句不高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苏小妹这才是满意了,勾着笑走出去等她。

        “换好了没有,赶紧的,地里的活紧张得很!”苏小妹一句接一句的催着,赖氏在一旁冷眼看着。

第十章 自食其果

        母女二人在苏家享小半年的福,这刚要干点活,一个个就摆出这副不情愿的表情,真是可笑又可恶。

        没一会儿,宋青怜换好衣服出来了。

        如果不是她的一张脸还算明艳,就凭这一副老气横秋的装扮,就是一个挺土的年轻农妇。

        柳氏看到宋青怜这身打扮,心疼的眼泪直掉,连忙开口道:“算了,还是我去下地吧,阿怜这细皮嫩肉的,干不了什么活儿的。”

        赖氏抿了抿嘴:“亲家母,你莫不是没明白我刚才的话?”

        “亲家母,我……”

        “娘!”宋青怜急忙上前解围,一把拉住柳氏的手,有些僵硬的笑道,“没事,婆婆已经对我们极好了,帮忙干点小活又算的了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公主闺女的,这些活我能干的。阿娘,你就留下来吧,正好在家好好照看阿衣,千万别再跟她置气了,阿衣昨天发烧了才说了胡话,也就是刷刷小性子,故意惹你生气而已。”

        直到现在,宋青怜还是一口咬定,就是宋青衣陷害的她跟柳氏。

        一旁的苏小妹听得眉头直皱,宋青怜这颠倒黑白的做法,真是令人不齿。

        赖氏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行了,没问题的话咱们就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好的婆婆!”宋青怜自觉的应和道,主动拎起了沉重的铁锹。

        苏小妹在前面牵着牛,赖氏将铁锹和一些农具放在了牛背上,三人这才一同出了门。

        目送三人出门后,柳氏心里还是压着一口气,难受得要命!

        真是作孽啊,她的阿怜何曾穿过这样丑陋的衣服?更别说拎着铁锹下地干活了,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她这个当娘的!

        柳氏摸了把眼泪,一咬牙一跺脚,心里恨恨道,她的乖女儿被逼得下地干活,今天还指不定怎么受折磨,可宋青衣那个死丫头,却借着养病在家里等她伺候?

        不行,她非得出手收拾这个满口忤逆的死丫头去。

        柳氏边走边想,跟寻仇一样,气势汹汹的冲到里屋。

        宋青衣就坐在窗边,冷眼瞧她。

        柳氏一脸狰狞,抬手指着宋青衣怒骂:“你个杀千刀的死丫头!昨日敢对老娘说出那样的话?还敢跟你婆婆告状,翅膀硬了是不是?只不过吃你一个鸡蛋,就敢记恨在心里,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死东西!”

        “死丫头!你一出生就该掐死你!真是白养你了!”

        “白眼狼一样的贱东西!你这是要害死你姐姐!真是坏心眼的烂东西!”那一字一句不堪的骂声,大大小小刀子一般飞到宋青衣身上。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攥紧了手心,直等柳氏微微有些骂不动了,才沉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缓慢地道:“你、养、我?”

        柳氏死死瞪着她,如被气到了一般地喘了口气儿,才不满极了的挑高音:“怎么?难道老娘还说错了!”

        宋青衣只好冷笑着提醒她:“阿娘是不是忘了,我已经被你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贱卖给了苏家!你的生恩也好,养恩也好,二十两银子,一口价断尽了!”

        “更不用说,之前那几年,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活都是我干的!阿爹过世后,我又一离家,你就连家业都守不住,硬是被宗族赶出苏家!所以,那么些年来,是我养着你和阿姐,不是你养着我!”

        苏家里里外外,最苦的活她干,吃的住的穿的却是最差。

        她这辈子,来苏家之前,唯一称心的盼头,就是和付家小哥的婚事,却被这心眼毒辣的母女俩给毁了、抢了!

        来苏家之后,柳氏和宋青怜还嫌不够,竟是连她的命也一并讨了去!

        宋青衣闭了闭眼睛,等气息平复了:“至于说后来,你被宗族赶出苏家,因着我的善心,才好吃好喝的住在苏家,这就是我对你的恩情,可你不但不知恩图报,还敢在这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她说了这么多,是过去从未开口说过的。

        但她心里,早就郁积着这股怨气,从生前就有,从死后做鬼的这么几十年,这股怨气有时候越积攒越多,有时候又会被她压制下去。

        此时吐出来,她这股怨气,终于随之散了、净了!

        静了心,宋青衣抬眼斜着柳氏。

        只见她气的浑身发抖,一双肿炮眼死死的大睁着,一张嘴也吃惊的大张着,似乎是不敢相信她敢说出这么些离经叛道的话来,又似乎是在想这些话又是个什么样的道理。

        这些话,柳氏也许从来没有想过。

        也许曾经想到过,但也从不放在心上,因为她打心眼里觉得她宋青衣的命,就该给她这个当娘的这么糟蹋!

        宋青衣嘴角掀起一抹讥讽。

        好一阵过后,柳氏才终于晃过神来。

        恍惚间,她好像想起来昨天宋青怜问过一句,有没有觉得宋青衣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当时她也没多想。

        不过这会儿,他倒是也想问问谁,宋青衣这是怎么了?

        之前那个个胆小懦弱,在自己面前大气不敢出,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低人一等宋青衣,现在竟敢对她说出那些话来?

        一想到这,柳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柳氏抬起手,指着宋青衣,手指在空中颤动着了半天,却也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过了半晌,终于是缓了一口气来,发福的脸扭曲起来,“好你个丫头片子,还敢顶嘴是不是?今个我要不好好收拾你一顿,我就不是你亲娘!”

        宋青衣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就在柳氏快到她跟前的时候,才是脚尖一动。

        一只板凳被踹倒在地,柳氏猝不及防,一脚绊了上去!

        “啊!”她尖叫一声,笨重的身躯直直朝前倒去,双手则是胡乱抓着,想要抓住宋青衣,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一声,柳氏直接摔了个底朝天,胸口处直贴地面,膝盖绊着坚硬的凳子被硌得生疼,掀开裤腿一看青紫一片,双手也磨破了层皮儿,滋滋地往外沁着血珠。

        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活了这么多年,何曾像这样狼狈过?

        宋青衣这才起身,走到她面前,弯下身子准备扶她起来。

第十一章 送饭风波

    宋青怜暂且不论,但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柳氏,她还能收拾不了?

    不过,这柳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一次耍狠就能威慑到她的,看来日后必定少不了她的兴风作浪。

    想到这,宋青衣揉了揉额头,陷入一种沉思中来。

    在前世,虽说不是柳氏主动谋害她,但也成为了宋青怜害她的关键一步,也许在她和柳氏之间,所谓血浓于水的母女亲情,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苏家院里。

    柳氏一边磨蹭地干着活儿,一边琢磨着方才宋青衣说的那些话,宋青怜说的没错,宋青衣的确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奇怪了很多,也可怕了很多。

    柳氏也没有见过大世面,半辈子都待在这乡野村子里,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女人们常以谁的嗓门大为尊,谁叫骂的声音最大最响亮,那谁就最厉害。

    可方才,宋青衣那样低声柔弱的对她说话时,她竟听得全身发冷!

    好像跟她说话的人,并不是她那个低三下四的女儿,而是一只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向她索命的恶鬼!

    想到这里,柳氏直打了个哆嗦,急忙继续埋头清理臭烘烘的猪圈,之后又去收拾了鸡窝,从里面掏出了几个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到兜里,又一并将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还洗了一盆从赖氏房间里端出来的脏衣服。

    柳氏忙活到了大晌午,揉着酸痛的腰和肩,心里倒是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得意,她可不是什么无用的废人,她能干的很呢!

    柳氏长舒了一口气,又进了厨房去热饭。

    这一次她丝毫不敢再怠慢,一热好饭就赶紧给宋青衣端了过去。

    到了堂屋门口,柳氏正准备要掀开帘子,突然,眼睛里有一道暗芒闪过,整个人就跟中邪了一样,突然清醒过来,横肉乱颤的脸上竟然现出一抹凌厉,只见她一边掐了腰,一边暗暗骂道:“呸!这该死的丫头!竟然敢让老娘给她端饭?看我不一把泼到她脸上去!”

    柳氏上前了两步,端着饭到了房里,脑海中突然想起前几段宋青衣在房里摔倒的惨状,顿时双眼精光一闪,也不再往里屋里走了,而是猫在帘子外面,悄悄举起了手里热腾腾的饭碗。

    之后便朝里喊着:“阿衣,饭做好了,快出来吃饭。”

    宋青衣闻言,疑惑的挑了挑眉。

    大半天过去了,她怎么这么老实?

    宋青衣起身,正要从炕上下去,忽然感觉手腕上的白玉镯子一阵灼热,烫的她“啊”的一下。

    与此同时,也让她一怔,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抬头,透过帘子,宋青怜清晰的看到柳氏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影,映入眼帘的还有帘子底下的那双碎花老布鞋。

    难道?柳氏要对她不利?

    宋青衣随便这么一想,镯子又闪了两道金光,随后热度褪去,好像在呼应她的想法。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动静,帘子外的柳氏急坏了,声音也不由得挑高了几分:“阿衣?是不是睡着了?快出来吃饭!”

    呵,果然有猫腻!

    这么着急喊她出去吃饭,自己却不肯露头,真的是来乖乖给她送饭的?

    宋青衣沉思片刻,一边悄悄起身下了炕,一边在口中应着:“阿娘,我知道了,这就来。”

    说话的同时,宋青衣拿起墙上的蓑衣披在了头顶,走到帘子旁侧身在一边靠墙站好后,才远远地撩开帘子的一角。

    帘子外面,柳氏早已急不可耐!

    还未等那帘子彻底掀开,便是嘴里骂着并举着热饭碗,里面的热米汤“哗”的一下,兜头朝着宋青衣泼洒过去:“死丫头!敢对老娘厉害?你是不是忘了过去老娘怎么收拾你的?!看老娘今天不把你一张脸给烫烂!”

    然而等她待看清眼前情形,顿时傻了眼了。

    “哦?烫烂我的脸?我的脸,难道不是在我及笄那年,就被我阿姐用火钳烧烂过一回了吗?阿娘难道你忘了?”宋青衣慢腾腾脱掉厚实的蓑衣,黏在上面的米汤一点一点的洒落在地上。

    墙壁上、帘子子上,也一并洒了不少米粒在上面。

    宋青衣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静如潭水的眸子里,是一团深不可见底的幽暗。

    她素白如画的面皮,病中虚弱着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柔态。

    本来是个比宋青怜还要出众的美人胚子,偏额头上那道显眼可怖的丑陋火疤,令人多看一眼都害怕。

    柳氏被她一眼眼看得心虚着低头缩起脖子来,似乎是终于想起她身上那陌生、可怕的转变。

    “你、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大、大晴天的在屋子里……穿什么蓑衣?”柳氏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恶爪扼住喉咙,艰难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她手里还拎着那只米粥碗。

    碗底的余热,烫得她手心直冒汗。

    宋青衣笑盈盈的斜了她一眼,将蓑衣塞到她手里:“我拿着蓑衣想趁天好出来晾晒,谁知道阿娘手滑泼了米粥在上面?小婉要是看到了,少不得又要说阿娘不心疼我们家的粮食……”

    “饭我自己再去盛,这蓑衣,房间里沾着弄脏了的地方,就劳阿娘去清洗干净,你说呢?”宋青衣说着,冰冷的指节触到手背上,柳氏吓得一抖,打了个激灵。

    “我……好,我现在就去洗……”

    柳氏颤巍巍地接住蓑衣,也不嫌脏,在怀里抱得死死地,好像这样就能够驱走一些自脚底生出的冷意。

    柳氏转身快速的走出了堂屋,又去井边打水清洗蓑衣。

    看了她一会儿,宋青衣又去厨房盛了碗白粥,拿了个馒头就着咸菜吃,灶台上还有婆婆早上临走前煮好的溏心鸡蛋,柳氏这次不敢偷吃,乖乖的热了放在那里。

    宋青衣吃得心安理得,柳氏的脾性她比谁都了解,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跳脚虾。

    今天吓了她两次,等宋青怜一回来,那恶胆就又会滋生出来,绝不可能轻易消停。不过,能唬住她一次,那就是一次。

    宋青衣盘算着,坐着晒了一会儿太阳,便进了屋子里休息。柳氏一直干活等她进屋,才敢偷摸进厨房里吃饭。

第十二章 苦肉计

    一顿狼吞虎咽的吃完饭之后,肚子饱了,先前被吓坏了的胆子又开始膨胀了。

    只要一想起宋青衣那双深邃的眼眸,柳氏就不禁感到后背发凉,只盼着等宋青怜从地里回来后,一定要好好探讨一下,下一步怎么整治宋青衣这个不孝的死丫头!

    同时柳氏又难过地抹起了眼泪,她感觉对不起阿怜,从小就被她捧在天上宠着,疼爱着,可从来没干过体力活儿,后面还不知道要怎么在地里遭罪呢!

    苏家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就会欺负她们这对可怜的母女!

    等时候到了,一定要让阿怜把这院子全给被抢过来,把苏家这一窝子畜生全给赶出去!到那时候,全部把这家子的狗腿打断!

    渐渐的天色已晚。

    天空中散漫的月光,洒到乡间的田野。

    这样一天下来,宋青被活脱脱晒掉了一层皮,中午的太阳晒得她脑袋发晕,傍晚的凉风又吹得她头昏眼花,真难受的差点昏了过去!

    但是,她在地里想了一天,也终于知道了,原来昨晚宋青衣那是用了苦肉计!

    她气的捶胸顿足。

    宋青衣这死丫头,只不过病了一场,竟也是长了本事,都学会对她耍心眼了?!

    她心中默默的算计着,狼狈而疲累的眼中里闪过一丝不甘心,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青衣就算有七十二变的本领,也休想逃出她的五指山!

    不就是苦肉计?难道就她会用?

    等回家后,她也用这一招,好好的招待一下这一家恶毒之人!

    既然是苦肉计,那这“苦”就显得尤为重要,想到这里,宋青怜加快手上的动作,拼了命的干起活来,直看得苏小婉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从清早就一副半死不活样的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劳起来了?

    赖氏也在一旁看在眼里。

    便冷笑了一下,指着身后大片插满了稻秧的水田,就大喊着前来帮忙的江暮然收工:“树,天色已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累了一天,收拾收拾回去吧,最多再明儿花个半天功夫,这活儿也就都基本没问题了!”

    “诶!好嘞!婶儿,明儿个我一定会给你和小婉帮忙!”江暮然嘴上应着,把手里最后几株秧苗在插进肥沃的田中。

    “赶明儿个干完了活后,晚上婶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怎么样?顺便你再叫上小乐!叫上小乔!一起都来我家!”

    “嘿!红烧肉那可一定不能错过!这俩小家伙我就不带他们来了,来了也肯定会给我抢肉吃!”江暮然一边流口水,一边这样大声喊着。

    但他可不是怕小孩子跟他抢肉吃。

    小乐是他阿弟,小乔是他阿妹,两个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吃得也多!

    赖婶儿为人慷慨尤其对他们晚辈特别大方,但她一个人拉扯一家子着实不易,他哪能再带两张嘴过去蹭吃的?

    一旁,宋青怜一听着有红烧肉吃,也是有点饥饿感。

    笑呵呵的伸出磨掉了皮的沾满泥的手指头,凑到苏小婉跟前讨好地道:“小婉,婆婆真的会做红烧肉啊?”

    苏小婉懒得理她,手上的活不停的冷冷回了一声:“嗯。”

    见她冷漠的表情,宋青怜嘴角一抽,眼里一丝狠毒闪过。

    哼!小贱丫头!

    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江暮然将所有农具放到牛背上,宋青怜连忙上前扛起一根锄头:“这牛可是金贵着呢!一定不能累着了!这个我背着这个就行!”

    江暮然不想理她。

    一句话不说,一手牵着牛,随着赖氏和苏小婉一路往家走去,宋青怜就用那双磨破了皮还有些渗血的手举起锄头,略显劳累的趋着步子跟在后面。

    路上全是结束了一天农忙往家里赶的村民。

    见着这副情景,不禁悄悄地议论起来。

    “诶?这不就是赖飞花家媳妇的阿姐?来了村里也好几个月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就是的!看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经常是穿着光鲜亮丽,活脱脱就是一个狐狸精,还虐待生病的阿妹,今儿怎么穿得这样平淡?还主动扛着锄头?原来她也能下地干活吗?”

    “能干?我看是被逼着干活的吧,你看她一张浓妆娇美脸庞,一天都给晒得什么憔悴样了……”

    “怎的?你这个光棍汉还心疼了?要不你把她娶了?不过就算人家是寡妇,也绝不会看上你这穷光蛋!”

    “嘁,不就是下地干活?这十里八村的哪一个农妇不得下地干个活的?瞧你们这样子,难道她是贵妃娘娘啊!”

    “那又怎样?人家长得美,我们汉子们看着就心疼,人家就是贵妃命!哪像你?一张脸比男人还粗糙,身材跟块木板一样干巴,就是干再多活儿,你家男人也只会嫌弃你,不会抱你疼你!”

    “我呸!你敢再多说一个字,老娘现在就用锄头夯死你!她就是再是好看,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狐狸精!将亲妹的药倒掉不给吃饭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就她这样的人干得出来!”

    这时男的女的都在这里指指点点。

    这些话,多多少少传进赖氏耳朵里一二,宋青怜当即心里一惊,她没有想到,才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就能传的满村皆知!这要再继续下去,清河村就没有她落脚的地方?不行,必须马上得想想法子!

    江暮然则不悦的皱眉仰着头。

    这些议论,本来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可这个寡妇就住在赖婶子家,也就将赖婶子一家连带了进去。

    哼,这个宋青怜不但恶毒,还是个招蜂引蝶的!

    赖婶之前在村里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议论过的?

    他带着这点不快的心情,来到了苏家那边。

    苏家在村西头,并不偏僻,反倒是一个热闹的地方,前面就是一条平整的大路,直直的通往繁华热闹的清扬镇。

    平日里这边也聚集着不少人,茶余饭后,村民们都喜欢在这里说话,小孩子们在这里玩耍,年轻的妇女,未出嫁的丫头都会定期等在这里,因为每隔几天,都会有从清河镇的男子经过,带来镇子上流行的散粉首饰、针线布料等等,也挺让她们高兴。

第十三章 自讨苦吃

    此时,宋青怜瞟着面前这么多人,眼珠子不停的转着,趁着天黑看不清楚,手上锄头一扔,刚好砸中一块石头,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这突然的一下,把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她挑中一个挤在人堆边儿上,端着只豁口破碗,一身脏兮兮的农妇,假装成被绊到的架势,眼睛一闭,就朝这农妇歪了过去!

    “哎唷!”

    两人在地上滚了个轱辘,一块发出惊叫,宋青怜更是顺势头一顶,猛力朝那只被农妇紧捧在怀里、满是汤水儿面条儿的豁口汤碗上碰了过去!

    “咚”的一声。

    她额头正正被那尖利的豁口刮到,一层油皮顿时破开,往外冒着血珠子,头上还顶了一头汤水面条!

    那农妇一碗饭就这么洒了就算了,又被这么一下狠撞,本想着惨叫几声讹点银子,可一见到宋青怜竟是撞到自己碗口撞得头上流血,心里倒害怕反被讹了,当即吓得一脚蹬开还趴在自己身上的宋青怜,捡起滚到地上的破碗,撒腿就跑的无影无踪!

    宋青怜怎么也没算到还有这一脚!

    胸口被妇人一下狠狠踢中,她痛得一声闷哼,喉头又是一阵甜腥冒出,嘴一张,就是一口鲜血吐出!

    她吓得不轻,这戏是不是演过头了?

    可这机会不抓住可不明智?

    宋青怜揉着胸口,擦了下嘴角鲜血,高高抬了起一只手,一只沾满了泥泞、指甲破掉、渗出的血染红的手,微微发抖地指向赖氏:“让我下地干活儿,下地干活儿,我一辈子还是头一次下地,竟然给你们苏家干活儿,就干出个这么结果来?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言下之意,她这都是给赖氏干活才整的这出!

    “我真的是命苦!嫁的男人不中用,好不容易和离了,阿娘却被无情的宗亲赶出了出来!我们母女投奔唯一的妹妹,又被妹妹污蔑陷害!自己烧糊涂了不记得吃过药,还胡说八道竟然说我跟阿娘倒了她的药!”

    “阿娘十月怀胎容易吗?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嫁人!一转眼,她就成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啊!”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故意把我绊倒?我这头疼啊!我这心口也疼啊!是谁干的?你给我站出来!别做了不敢承认!”

    她蹬着脚,锤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是一脸伤心,争取将自己那惨状让人看得清楚。

    然而这已经完全黑透了,即使有着明亮的月光照着,也看不清那破皮那血色,大约只能看到她一头乱糟糟的还挂着面条儿,坐在地上狼狈的样子。

    原本还喧闹的人群,一时间哄散开来,谁也不愿意再往前凑过去。

    就怕万一指着冤枉撞了她、踢了她,那岂不是要赔银子?

    此时,赖氏冷眸盯着在地上作妖的宋青怜。

    苏小婉气得脸色铁青:“你哭个什么?谁家干活不受罪的?种地就是忙中作乐,你在这大街头的哭喊,是怕我们今年收成太好?就你家没有地,就能这么咒别人家了?”

    她说话直而难听。

    宋青怜顺势哭得更惨痛了:“哪是这样……我没有……小婉,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跟阿娘刚来苏家时,也是带了不少银子的……可现在……唉呀,我咋就这么命苦啊!”

    要么怎么说宋青怜厉害呢?

    她说这一番话,跟真的一样,听得村民们那看着赖氏的眼神,立即就不一样了。

    小声的议论在旁边响起:“还带了银子来苏家?难道其实是这个柳氏母女将银子都给了赖氏,才允许在苏家住下的?”

    “那要不是这样,她怎么会住到苏家?”

    “啧啧,还以为是宋青衣跟赖氏心底善良,没想到原来是拿了人家不少银子啊,我看啊,这是现在柳氏母女银子用完了,才逼着人家下地干活的!本来嘛,来做客的,却这般往地里赶着干活?”

    苏小婉在一边听得快要气死了。

    哪里有银子?他们家,何时接过柳氏母女一文钱了吗?这个宋青怜可真是原形毕露!她嫂子家里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亲戚?要早知道嫂子的娘家人是这样的,她当初说什么也不让娘花银子买个嫂子进门!

    她急得上火,江暮然也是听得直憋屈,可两人一看赖氏,还稳稳当当的站在那儿,闭口不语。

    宋青怜低着头,捂着脸,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哈哈!

    早就该这样说的!

    让大家都分不清事实,看以后苏家还怎么支使她干活!

    片刻,等宋青怜渐渐没了哭声,赖氏才看着宋青怜开口:“你哭够了吗?既然你说到带了银子过来的,那以后我们苏家也不必招待你和你娘两位贵客了,带上你们的银子马上走人!你这么会来事的,我们苏家庙小,可是容不下你们这样的大佛!”

    说完,她再也不想看宋青怜一眼,扭头就走!

    苏小婉和江暮然默默的对视一眼,快步跟上了。

    那头黄牛也慢悠悠从宋青怜跟旁走过,尾巴一甩,呛了她一脸牛粪味!

    结果可不是这样的,她马上黑沉着脸!

    宋青怜急忙喊住前面几人:“站住!赖氏婆婆,你就算是要赶我出去,今天我全身是伤的,你就这么心狠手辣的看着?至少也得给我请个大夫才算得上是两家亲戚吧?我阿妹嫁到你们家,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听到这里,前头赖氏三人同时停下。

    苏小婉掐起腰,气愤的张口就要反驳骂回去,可赖氏抬手阻止了她,上前一步,一口唾沫吐在手心里,“啪”的一下就是贴在宋青怜额头伤口!

    宋青怜登时愣住了!

    赖氏则表现出一张和蔼可亲的脸:“不就是破了一层油皮儿吗?用不着请大夫的。张大夫年纪也大了,这样的小伤,怎么能让他老人家再跑一趟?这臭腥唾沫可是治破皮儿的偏方!

    说着,她收回手,那唾沫黏在伤口上,还真的一滴血珠子都不见了!

第十四章 大伯哥荣归故里?

    赖氏用力拉住宋青怜的肩头,生生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她年轻时候可是练家子,娘家也是开镖局的,从小就跟着练功夫,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但是依旧有的是力气!

    提一个宋青怜,简直就跟提一只小鸡一样轻轻松松:“来来,你俩看看,是不是已经止血了?大家伙都过来看看!”

    苏小婉跟江暮然微笑的凑过去一瞅,慌忙地点头。

    “嗯嗯!都好了!”

    “我阿娘年轻时候可是走江湖的!对治这种小小的外伤最有办法了!”

    宋青怜就是有一颗九窍玲珑心,也受不了这样的状况,当即气的鼻子都差点歪了!

    可她怎么也不会善罢甘休。

    只见那眼珠子微微一转,一翻白眼,猛吸几口气儿使劲儿喘着,装着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歪着头晕死了过去!

    “诶?这就晕过去了?”赖氏提着她掂了掂。

    宋青怜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被晃得天旋地转,硬生生憋着不漏一口气!

    周围的村民们实在忍不住,一个个噗嗤笑出了声,同时都是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当着赖氏的面儿,再议论此事。

    不然他们差点忘了,赖氏可是有练过的!

    她早些年丧夫就成了寡妇,村上不少流氓惦记她美貌,想去欺负,一个个的被打得鼻青脸肿而归!

    苏氏宗族有些亲戚想占她家的田,她手提一把砍刀,满村的追着那些个人跑!

    赖氏就这么强悍的护住了苏家的家业。

    这会让大家伙儿想起来,真是纷纷的都忌惮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那条通往清扬镇的大路上,却清晰的传来一阵马蹄疾飞声,伴随着一阵阵的急促喊声:“快去通知清河村儿的郑飞花赖氏!她老大儿子苏渐闻将军回乡了!快去通知清河村儿的郑飞花赖氏!她老大儿子苏渐闻将军回乡了!”

    “什么?”赖氏清清听的一清二楚,手一松,被她提着的宋青怜摔到了地上!

    扑通一声!

    宋青怜摔得结结实实,更惨的是,她脑袋不知道又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立马又破了个洞,血直往外冒!

    可她还坚持装晕,就是疼得头皮死疼死疼的,也咬牙死死地闭着眼睛,没有动静。

    然而赖氏、苏小婉还有江暮然三人,关注点都不在她身上,三人兴奋的笑着,大步就往村头上迎接那报信人!

    赖氏眼泪都激动得止不住流了出来!

    渐闻!

    她的渐闻!她的儿子!

    早些年前就被拉了壮丁,代替宗族村长的儿子去充了兵,上了战场!

    难道这还封了将军?

    现在回来了!这也太突然了!

    一个村子能出个将军的,这是多么的光宗耀祖?就算不是老苏家的人,同为一个村儿的,也都觉得非常荣幸!

    江暮然飞快地跑回家通知当村长的爷爷。

    不一会儿,老村长就带着苏家男女老幼来到了村头儿,而这时候,报信人已经接了不知哪位村民递过来的热茶,一五一十的将情况向赖氏说明了一遍:“如今二王相争,我们闻将军是跟随了北王的!北王念在闻将军劳苦功高,特地遣了一队人马恭送闻将军荣归故里!队伍已经到了清扬镇,今晚肯定会到这儿的!”

    赖氏一听到这儿,喜极而泣,拉着苏小婉又是哭又是笑,随即便吩咐说:“小宛,你在这儿等着迎接你大哥!我先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做一桌子菜去等你大哥归来!”

    “诶诶!好!娘我在这里等着就好!你快先回去吧!多做点啊!大哥也一定想吃你做的饭了!”苏小婉也是兴奋地流着眼泪,更想在这里亲自等着大哥,接他回家!

    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激动地等待着。

    地上装晕的宋青怜听到这里,马上一咕噜爬了起来,全然不顾冒血的脑袋,凑到苏小婉跟旁舔着脸笑着问道:“小婉,你什么时候有一个当将军的大哥啊?真的是恭喜啊!”

    正兴奋的头上,苏小婉懒得说她说话,笑了笑冷哼一声,直直的盯着大路的另一头儿了。

    宋青怜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要是早知道苏家竟还有这样的厉害人物,打死她也不会演那么一出了!

    不行!

    她这副样子可是不妥!她这么的貌美如花,万一那位大将军的大伯哥看上她了呢?得回家好好打扮打扮!

    这么一想,宋青怜快速的往苏家走去!

    另一边,赖氏已经腿脚极快的飞奔到了家,柳氏凑过去皮笑肉不笑的说饭已经做好了,她也没时间理会!

    正要踏进厨房,又想起来宋青衣,马上又进了宋青衣屋里!

    “阿衣!阿衣!你大哥要回来了!你还记得吗?你大哥!”她高高兴兴的走着,喊着,宋青衣正在空间里,听到有人呼喊,连忙醒来,随后一愣。

    大哥?

    哪个大哥?

    难道这说得是……她夫君的大哥?

    那位在军队里的大伯哥?

    宋青衣惊得心口抽了抽,有些六神无主的从床上起身坐起来。

    赖氏走进来,观察她气色恢复不错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将村头驿站来的报信小哥的话,从头到尾的又重复一遍,喜笑着道:“我万没有想不到,当初军队里来拉壮丁,原本应是暮然他爹!可暮然他爹当初在我们老苏家,正来回忙着茶叶生意呢!他要是被拉去,老苏家还不知道损失多少钱呢?你大哥没办法就顶替他,跟着村里其他年轻壮丁一起去了!”

    “都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我已经……没想到……没想到竟是当上了将军了!”赖氏说着说着,眼泪直往下掉。

    宋青衣面色复杂的望着赖氏,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你先冷静一下,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不像那报信小哥表面说的那么好听!”

    “阿衣,你、你这是啥意思?”赖氏有些不悦的看着她。

    “娘,你冷静的想想那报信小哥的话!什么北王?什么劳苦功高?什么荣归故里?如今二王之争依旧是水火不容,跟别说分出胜负来,北王肯定还是用人之际,这紧要的时候,如果大哥真的做将军……他肯放大哥回乡吗?!”宋青衣一字一句的说出口,面上忧心忡忡。

第十五章 将军夫人

    这一席话,犹如一盆冷水,生生浇在赖氏的头顶上。

    她一阵头晕目眩,却也跟着清醒了许多,困难地闭了闭眼睛:“阿衣……你的意思是……”

    宋青衣蹙眉看着她:“娘,大哥只怕,凶多吉少!”

    一句话,赖氏身子晃了晃,宋青衣扶着她,暗暗地叹了口吻。

    前世大约也是这个时分,苏渐闻也是这般被通报一阵的回到家乡,乡亲们热情的迎接他,可接到的,却只是一路寒酸,坐着粗陋板车回来的一个残废……

    苏渐闻的腿,废了。

    他不是什么光彩加身的将军,而是被北王手底下的一个将军厌弃,一纸文书打发回乡的废物兵士。

    宋青衣轻柔的为赖氏顺着气,一字一句的持续说道:“娘,那驿站来的报信小哥这么说,只怕只是为了讨一份赏钱,等会儿我跟你一同过来,给那小哥五百文钱,再想方法让大家散了……不然,大哥心酸归家,看到这样情形,到时候再人人一句话的乱说,只怕心里更要舒服的!”

    赖氏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犀利的眸光突地转向宋青衣:“阿衣,你如何会晓得的这些?”什么二王之争,东王、北王的,岂是普通村妇会知晓的?

    过来的宋青衣,可绝不像是一个会懂得这么多的!

    此时,宋青衣迎着婆婆疑心探寻的目光,心里不由慨叹,不愧是在镖局里待过的赖氏!

    那股明察秋毫的敏锐,普通人比不得!

    她雪亮的目光迎着赖氏的审视,安然地一笑:“娘,我就算是再没有见识,总也还识得几个字!昔日在家闲待着无聊,我便将家中堆放的小报拿过去看,正看到最新的一则,说的是二王之争,在平东一场大战,这几年来一向占据下风的北王落败……而越是落败,越是用人吃紧才是!”

    家中堆放的那些邸报,都是赖氏买来。

    一则关怀形势,二来,她想看看有没有大儿子的音讯。

    每一次见到小报上写,北王那边有兵士战亡,她总要去村头烧纸,想的无非是万一亡魂中有大儿子……也可以找到回乡的路。

    赖氏凝眸听着,轻轻垂头想了片刻。

    “往后这些邸报,就由你去买,多看一些天下形势,总能涨一些见识!明天你提示我提示的就很好!如今只怕是高树将老村长他们也叫过来了……”说到这里,赖氏皱了皱眉头。

    宋青衣一听,就晓得她为难不已。

    老村长那个人,就是一个食古不化的老古董!

    大伯哥若是战死沙场还好,那至多老苏氏能给他算上一个英烈的名号,老村长提起也脸上有光。

    可他若是晓得大伯哥此次回乡,非但没有个一官半职,反而还……

    总之不会有什么好神色!

    “娘,我吃了张大夫三帖药,病情曾经完全见好,出去接接大哥也不是什么难事!驿站的音讯一向都是提早送到,而从清扬镇到清河村,估摸着也要到二更天了,那不太晚了吗?再说了,今天乡亲们还要早起下地干活呢,娘不如先去劝劝老村长,回去歇着?”宋青衣自动地说道。

    “可是,你这身体……”

    “我身体真的好了,娘你看我这气色!”

    “好吧!”赖氏一咬牙,应下了。

    她担忧媳妇,可也真实是没有可用的人,苏小婉年岁还小,沉不住气,江暮然究竟不是她家的孩子。

    如今看来,也就媳妇宋青衣是个明白人。

    虽然想不通媳妇的转变,但赖氏觉得,这总归是好的,也就不作多想了。

    两人一同走出里屋,一掀开帘子,柳氏正勾着头躲在那里不晓得听了多久,听到了些什么。

    一见两人出来,柳氏脸上赶紧做贼一样趔趄着前进几步,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亲家啊,是什么事情的?”

    赖氏盯住她,往前走一步:“我大儿子要回来,我去买几个荤素小菜庆祝!”

    一听荤素小菜这几个字,柳氏吞了吞口水:“我同你一同过来?可以帮着挑好吃的肉……”

    “不用了,我本人过来,你就留下看家,阿衣去接接她大哥。”说罢,赖氏带着宋青衣又去了她的房间,拿了几吊银子,又数了各八百文的银钱交给宋青衣,“五百文是给报信小哥的赏钱,剩下的,若是有陪同你大哥的,就算是给他们一路的辛劳钱!”

    “好,我明白。”宋青衣接过钱收好。

    柳氏这回没敢跟上,就缩在里面,只一双眼珠子滴滴溜溜来回的转动着,也不晓得这婆媳两个在屋里磋商什么奥秘的事情。

    她在里面守了一会儿,见到赖氏跟宋青衣一同从外面走出来。

    赖氏冲她稍微一摇头,就直接从大门口走了。

    没一会儿,宋青怜气喘吁吁的回到家里,一见到院子里的柳氏,忙迎了上去:“阿娘!阿娘!天大的坏事啊!”

    “哎唷!你!你是谁啊!”

    柳氏猛一见到一张头顶挂着面条、带着血块的可怖鬼脸凑到本人面前,顿时吓得心里一个咯噔,好险没吓晕过去!

    宋青怜气得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到柳氏脸上:“阿娘!你看清楚!是我啊!”

    柳氏被拍的脸一疼。

    她终于是借着月光,认出这是她的亲闺女!

    但是一等看清,顿时疼爱的哭喊起来:“怜啊!我的怜啊!你出去下个地、干个活儿,怎样一天上去,就跟毁了容一样?这谁给头上砸出来的血窟窿?谁敢往你头上泼面条的?跟阿娘走!阿娘这就给你出气去!”

    说着,柳氏拉住宋青怜,就气势汹汹的往门外走。

    宋青怜再次翻了个白眼,反而抬手拖着柳氏往回走:“阿娘,你听我说!宋青衣的大伯哥当了大将军回乡了!他还没有成婚的吧?我得好好拾掇拾掇,装扮装扮!我这一张脸,可是要当将军夫人的!”

    一番话说的柳氏迷迷瞪瞪的。

    宋青怜先是进西配房挑挑拣拣,选中一套色泽艳丽明丽的桃红莲花纹齐胸对襟襦裙,又取了一些小心收藏着的钗环步摇,并一盒散粉水粉抱在怀里,往宋青衣房里梳妆打扮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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